“青梅!”
“竹馬!”
兩聲母愛式的呼喚在寂靜中一同響起,只是這是兩道輕柔的聲音都出自男人的口中,在頓了三秒鐘後他們又非常準確地同時發音。
“起牀了。”
一大清早聽到慣常的叫牀聲,展青梅的反應和每天起牀前的模式大致相同,低咒一聲的將摸得到東西往窗外一丟,向在庭院運動的兩位“老人家”抗議。
這無聊把戲已經延續了二十幾年,他們還死性不改地當是嗜好,時間一到便相約到前院練發音,好讓左鄰右舍知道上班、上課快遲到了,丟臉得成為社區的一項傳統。
聽説還有人因他們兩家出外度假而睡過頭,特地打電話來罵“時鐘”不準。
此時睏意仍濃的展青梅不想起牀,翻個身想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不意被一堵牆擋住,撞痛了鼻子還差點滾下牀。
幸好有一隻大掌及時托住她的腰,順勢摟她入懷輕撫光滑的裸背。
咦?不對,手和……裸背?!
她倏地睜開眼,迎面而來是一張放大的男性臉孔,她驚愕得幾乎要尖叫,咕噥滾動的喉音被熱情吻住,一口氣悶得快斷氣。
嗚!謀殺。
“早呀!寶貝。”瞧她這張臉紅撲撲的,叫人好想咬上一口。
“早……呃!不對,你怎麼會在我牀上?!”她以自然反應回了聲早才發現不對勁。
藍凱斯寵溺的笑意掛在臉上,藝術家的手輕輕撥開她覆面的發。“還沒睡夠嗎?”
“我……唔!是在作夢對吧!”好真實喔!他的胸肌一塊塊的凸出,硬邦邦的。
“不,這不是夢,我們上牀了。”她老愛把他們之間美好的發展看成夢,她真是太愛作夢了。
“上牀……”喔!上牀嘛!“……什麼,上牀?!”
她真的嚇醒了,拉開兩人蔽體的薄毯猛然一瞧,兩具赤裸的身體讓她當場全身上下像煮熟的蝦子,沒一處正常膚色。
美夢成真比酷斯拉來襲還驚心動魄,她完全無法思考得僵成石像,難以相信她和他上牀了。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地想不清細節,像是有人在腦中打鼓導致她神智不明,腳踩在雲端沒有踏實感。
耳邊似乎有隆隆的飛機起飛聲,身體劇烈的震動幾下然後騰空,她好像到過洋鬼子的國家又飛回來,一路上昏昏睡睡的。
“小聲點,咱們的牆很薄,你不想兩家的父母都臉紅地衝上來一瞧,以為我正在欺壓你。”沒欺,但壓得挺舒暢的。
“你……你不要一直摸我啦!我還沒搞清楚為什麼和你躺在一張牀上。”有好多影像被她遺忘了,她得想起來才行。
這女人又犯傻了,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我們結婚了。”
他拉起她的手,讓她瞧見指上足以砸死人的大鑽戒。
“結婚?!”她又再度尖叫,身子往他身上一跳。
“老婆,你不會忘了你力戰羣雄的精采實況吧!”他從沒見過家裏的那些親人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然嚇得不輕。
“我?”
一絲絲回憶慢慢回到大腦,她開始有些印象的回想起一些片段,用腦過度會有短暫的失憶,所以她打三歲起就決定痴愚過一生。
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動用多年未開玫淖竽閲兀克那愛因斯坦的頭腦早已上了封條。
“是誰威脅我一日不解除婚約就不和我見面?使性子移情別戀要嫁給別人。”她那堅定的眼神真的嚇到他了,以為鐵定會失去她。
不過丈母孃説了一句:愛情是不等人的,稍縱即逝,人要為自己而活。他頓時茅塞頓開的豁然開朗,明白人生中的至愛是必須爭取的。
當下他取消一連串的巡迴演奏會飛回美國,打算和家族達成協調解除婚約,他要做一個真正自由的人不再受縛家族責任。
幸好他把這朵梅帶上飛機,否則他還真怕她會在他不在的時間真的“改嫁”。
想到被她的直言搞得灰頭土臉的家族長輩,雖然一再重申反對他們在一起卻被她逼得啞口無言,退一步地同意解除他和茱萊兒的婚約。
當然,他們是被趕回來的,所有人聯手打包不敢遲疑,就怕她那張利嘴會殺人於無形。
“大男人幹麼計較那麼多,我不是成了你的黃臉婆?”她全想起來了,實在不怎麼開心。
他居然推她去當炮灰,還強迫她坐飛機。
都怪段竹馬那個危言聳聽的傢伙,不斷灌輸她近年來飛機失事率有多高,一百架飛機有十架會掉下海,叫她不要輕易以身涉險。
結果她得了飛行恐懼症,來回兩趟遭醫生強行注射鎮靜劑,一路成昏睡狀態回美國、台灣。
“黃臉婆?!”藍凱斯失笑地將她擁入懷中,手指輕點她飛俏的鼻頭。“老婆,你言輕了,我以為遇到一頭母獅子了。”
想她的逼婚過程著實好笑,只因他家人拿出門户之見當藉口反對他們在一起,他便火大的走進他家族經營的珠寶店,二話不説地挑走兩隻最貴的婚戒要他們自行看著辦,總之她一毛錢也不會付。
然後拉著他走進當地最大的教堂,怒拍桌子要神父證婚,而且越快越好不要繁文縟節,只要一聲禮成就好。
他沒法忘記神父當時的表情,驚愕加害怕地顫著手翻動聖經,以簡單又快速的發抖語音唸完祝賀詞,連新郎該吻新娘的步驟都省略,直接宣佈他們成為合法夫妻。
隨後追來要債的堂弟當場臉發白,價值百萬美金的鑽戒成了他的賀禮,欲哭無淚的回霍斯頓家族報告這個殘酷的事實。
因為他們直接到機場回台灣,因此沒能共襄盛舉地目睹所有人慘澹的神色,想必是十分壯觀。
“藍凱斯,你真的不心疼那一大筆財富落到別人手中嗎?”她賺一輩子也賺不到零頭。
“身外物哪及得你重要,擁有你我就擁有世上最大的財富。”快樂是金錢所買不到的。
“不覺得可惜?”她撒嬌的偎向他肩頭,眼中的滿足比星星還明亮。
“怎麼,你要我改娶茱萊兒好繼承大統嗎?”他打趣地搔她癢。
“咯……你找死啦!你要敢給我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小心我在你的咖啡裏下毒。”壞人,明知道她怕癢還故意搔她癢。
“梅,我有沒有説你今天特別可愛。”他的眼中只有她。
她突然-起來的揚起下巴。“多説幾句讚美的話來聽聽,我很虛榮的。”
“是,女王,不過我要先討賞。”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
一陣雲雨過後,兩人都累得不想動,緊緊貼合的身體仍殘留歡愛氣味,他的一部分還停留在她體內休息。
不知誰開口説了一句“我愛你”,另一人回道“我也愛你”,濃濃的愛意盈滿一室。
“啊!對了,你想段禍水能不能適應那邊的天氣。”聽説快入冬了,第一場瑞雪已然飄落。
那個怕冷的傢伙一定會凍死,她捎去的冬衣不知他收到了沒?
“老婆,我吃味了,你在我懷中還想著別的男人,是不是嫌我不夠賣力取悦你?”他輕逗地滑過她的細腰,語氣中還真帶一股酸味。
“別再來了,我骨頭都快鬆掉了,青梅竹馬式的關心也不成呀!畢竟他是代替你身陷囹圄,起碼的同情心人皆有之。”
“囹圄?”那是什麼意思。
“監牢、關犯人的地方。”她覺得段竹馬有點可憐,像被流放的悲劇英雄。
藍凱斯輕笑的吻吻她。“你直接説成龍潭虎穴不是更貼切,他最少還有屬於自己的娛樂時間。”
“在他接替你的工作以後?”她已經可以預見他往後的日子有多悲慘。
交換學生屢見不鮮,但從來沒有聽過有交換父母,或者説交換兒子,想治癒情傷的段竹馬居然同意這個荒謬的提議,在他們回國的當日提著行李錯身而過,奔向陌生的國度。
而藍凱斯則決定留在台灣發展,代替段竹馬當段家的兒子,小提琴的演奏並未中斷,而是集中在夏天和冬天兩個季節,地點也集中在幾個主要城市不分散。
也就是儘量不坐飛機,夏天往寒冷的國家,冬天則到暖和的都市,只因為他老婆怕冷又怕熱,所以他體貼地以老婆為主。
其實他不用工作也能富可敵國,當年他已在家族企業中佈下暗樁,假藉巡迴之名實則視察私人產業,想要搶奪家族企業主權的萊恩根本討不到便宜,他搶到的是一個虛位,內部大權已掌控在別人手中。
不過有一件事他倒是成功了,他故意不戴保險套和茱萊兒做愛,而她終於為自己的淫蕩行徑付出代價,懷孕三個月匆忙下嫁,連個像樣的婚禮也沒有,大為折損她驕傲的自尊。
至於麥修仍是藍凱斯的經紀人,在他被藍凱斯揍斷鼻樑之後,他們的交情一如往常。
“呃!老段,樓上那對會不會太吵了?”完全沒顧慮到老人家的體力沒年輕人好。
“是有點太過火了,展兄,我老婆説我最近都沒以前那麼愛她。”他也很拚嘛!可是力有未逮。
“聽説威而鋼功效不錯,咱們去買來試試。”讓老婆幸福是男人的責任。
“好呀!好呀!我早就想跟你提了,咱們要重振雄風。”絕不讓年輕人專美於前。
展爸豪情萬丈的拍拍胸膛。“咱們再生一個孩子吧!這次一定要讓青梅竹馬結成連理。”
“嗯!我贊成,不過這回換我家生女兒,你兒子來入贅吧!”眼泛淚光的段爸情緒激動地握拳揮向天空。
樓上一對熱情如火,樓下一對感慨萬分,搓揉著麪粉的家庭主婦含笑一視,幸福的味道揉進麪糰裏,烤出一塊塊充滿快樂的甜心餅乾。
愛情其實可以很簡單,只要滿足就好。
起風了,該把晾在庭院的衣服收好。
濃濃的餅香中帶著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