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雲層像鉛塊般壓在人們的頭上,猛烈的北風吹得路旁小樹鞠躬似彎下,卻吹不散厭人的雲朵。
計算一下行程,離雪峰山不過一天路程了,沈神通向龍蓋天招呼一聲,群眾們便分散開來前進。
他們這一趟依然易容上道。
連那丐幫的傳統服式也換掉,以防對方發現。
沈神通與夏雷先行,隔遠便見到端木盛急步來接,把他們引入一座竹林中,竹林中放著一些乾糧及食水看來準備妥當。
沈神通道:“高老弟呢?”
“高大哥在山頂上監視!”端木盛道:“頭兒,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天黑之後再說!”沈神通淡淡地道:“你到前頭接引吧!”
天黑之後,該來的人都已到了。
龍蓋天道:“沈神捕,時間緊迫,我們進去吧!龍某已吩咐敝幫的崔長老在二更左右發動攻勢,我們定要趕在他們之前進入地道!”
沈神通道:“如此甚好!”
他目光一掃便又道:“夏雷、風火輪、路遠、黃柏志以及丐幫的梅副堂主、蔣副堂主,你們在山頂接應,千萬不要讓他們佔了地利!”
這些人應了一聲。
“其他的人跟沈某進去,你們兩盞茶之後再出發!”
沈神通說罷便展開身形消逝在黑暗中。
青竹山莊的遺址依舊,廢垣斷牆如幽靈般屹立於黑暗中。
端木盛搬開置在地道入口的大石,首先躍了下去,沈神通回頭道:“各位行動時請小心,不要發出聲響。”
群豪全部進入地道,摸黑而行。
到了當夜來至石門前,只見石門緊閉,沈神通連忙亮起火摺子,輕聲道:“請向神偷施展一下妙手神技!”
人群中立即閃出一個瘦小的漢子來,這漢子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兩隻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臉精靈之色。
此人便是江南的三大神偷之一“破千門”向子湮。
向子湮出身大戶,還讀了不少年書,他自幼好開鎖,終於沉溺太深成為神偷,他與“走千戶”盧成、“摸千袋”廖之南被江南的武林人土合稱江南三大神偷。
向子湮以開鎖聞名。
盧成以輕功及敏捷稱雄。
而廖之南卻以妙手空全立萬。
這三人各有千秋!
這次沈神通為圖安全起見,特以一千兩銀子的代價請他同來。一千兩銀子在向子湮眼中根本不算得什麼,不過他一聽見沈神通的描述便白手癢,是以一口應承。
只見向子湮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一陣,隨即響起一陣輕微的聲音,石門果然打開了,沈神通連忙吹熄火摺子,自石內走了進去。
他一直向前行,只覺這座“地下莊院”出乎意料的大,石室密佈,分不清要找的人住在哪一間。
正在猶疑間,一道石門倏地打開,走出一箇中年漢子來,端木盛藉著牆上的燈光看及這人的臉孔,脫口呼道:“頭兒,他便是楚凌!”
楚凌聽見聲音,回頭一望,臉色登時變了,正想閃入石室,沈神通豈容得他逃走,雙掌一揚,發出兩股凌厲的掌風把其退路封死!
端木盛抽出長劍向他刺去,劍尖抖動,斜刺楚凌的“肩井穴”!
楚凌側身一退,喝道:“你們是誰?”
聲音在通道中迴響,剎那,兩旁的石門紛紛打開,露出不少黑衣漢子來,皇甫雪等人立即抽出兵器上前廝殺。
一時之間,殺聲震盪,令人耳鼓嗡嗡作響。
那些黑衣漢子倉促應戰,大都措手不及,被皇甫雪等人殺傷了!
可是前頭又湧來一大批黑衣漢子,同時響起一陣鑼聲,有人喝道:“把兩端出路封死,關門打狗!”
沈神通大怒,左手一晃,抓向一名黑衣漢子。
那人反應極快,鋼刀“刷地”一聲劈下,不料沈神通一縮再進,右腳陡地一蹬,“喀嗤”一聲,那人的膝蓋破碎,立即摔倒地上。
沈神通走前一步,一腳踩在其胸膛上喝道:“你們莊主在哪裡?快說!”
那個黑衣漢子閉起眼睛,咬牙不答。
沈神通怒道:“你不答我便不敢殺你了嗎?”
忽聞一聲長笑傳來,“名震江南的總捕頭,對一名無名小卒也得用刑嗎?”
沈神通抬頭一望,不知何時前面站了好幾個黑布蒙面的人,說話的正是一個高瘦的人。那些黑衣漢見頭子出來便住了手。
這邊端木盛等人也只好退開去。
沈神通冷冷地道:“我做事但求效率不講仁慈,用不用刑全在乎我!”腳一抬,登時把那個黑衣漢子踢飛!
那人目光一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沈神通竟然如此,事前我還極之渴望一見,不料一見之下卻大失所望!”
“閣下這句話似乎說錯了!”
那人一怔,脫口道:“我什麼話說錯?”
沈神通突然笑起來,半晌才沉聲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我們是第二次見面!”
“哦?第一次在哪裡?”那人淡淡地道。
“在連雲山山神廟前!”沈神通一字一頓地說道:“只可惜那時你不敢把蒙面罩扯下來!”
那人突然笑了起來,“我可以讓你如願,不過,那要在你快死之前才能答應你!”
“我等被困於此,難道你還沒有信心?”
那人又是一陣長笑,“所謂小心駛得歷年船,這句話不會有錯!”聲音突然轉厲:“你們來此到底何為?”
“我來此豈非因你所託?”沈神通的目光灼灼地瞪在其眸子上,“閣下難道已經忘記?”
“我託你什麼事,哼!笑話!你不要……”
沈神通哈哈笑了起來,“你很鎮定,但剛才那雙眼睛還是告訴了我一件事,我並沒有看錯人的!熊震南,你何不把蒙臉巾拿開!”
那人身子不由一震,“誰說我是熊震南?”
“我若果連這點也不知道,又如何會來此?”沈神通得意地道:“多謝熊莊主使沈某多了一次經驗!”
“什麼經驗?”蒙臉人詫異地道。
“這經驗告訴我,有時候託我辦案的人,他根本便是兇手,或者是幕後指使人!”
那人也突然大笑起來,“難道熊震南會殺死自己的兒子和媳婦?”
“媳婦為何不能殺?何況熊雄並沒有死!”
另一個蒙面人冷冷地道:“誰說熊雄沒有死?一個人的心房讓利劍穿過還能不死?”
“他名義上死了,卻以另一個面目身份出現!”
“什麼面目身份?”
“楚六七!”沈神通斬釘截鐵地道。
幾個蒙面人身子同時一震,良久,為首那人說道:“你且說來聽聽,熊震南為何又要這樣做呢?”
“你不叫我說,我也要說與其他人聽。”沈神通道:“這件事得由頭說起,整個事情是這樣的……”
沈神通喘了一口氣才把他的推測說了出來。
原來,熊家是春秋六國楚國之後。
楚為秦亡後,他們的後代便一直計劃復國,可是天下不從人願,江山數易都未能有他熊家的份兒。
傳到熊震南的祖父便更加積極起來,建下了青竹山莊,設下地下莊院以作復國之用。
熊震南秉承祖志,極力佈置一切,打著遊俠的身份,四周招兵買馬,後來才發覺這樣下去,始終難成大事,於是決定把遍佈大江南北的丐幫控制於自己的手中,作為復國的一支奇兵,他計劃十分周詳,把一個遠房子侄送與“神鞭大俠”馮老英雄撫養,這便是馮景堂。
馮景堂在神鞭大俠逝世之後,藉著神鞭大俠跟丐幫的關係很快便爬上高位,於是他開始為他的家族工作。
在計劃未成之前,熊家絲毫不敢露出一點馬腳來,收羅回來的死士,都豢養在雪峰山上去訓練。
後來熊震南跟姑蘇城外的慕容莊莊主慕容收成了知己。
他的計劃又多了一項:跟一心一意圖復國的燕國之後的慕容莊結成聯盟,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結成親家。
可是熊雄已經成親,這又怎麼辦?
終於訂下殺死紫玉霜之計,他不想讓紫超有絲毫懷疑,因為紫超在江南同道中頗有號召力,是以久久未曾實行,可是時機漸緊也就終於決定實行。
剛巧紫玉霜回家之後告訴了熊雄遇見端木盛之事,熊雄表面上十分魯莽,實際上心機極深,便施了二計把紫玉霜殺了,又造下了背夫偷漢後悔而自盡的假象。
這件事因有獨孤明在場,他們認為更加妥當,起碼有個人證明熊震南及熊雄事發時不在家,這樣他們父子便沒有嫌疑!
不料獨孤明是個仔細的人,事後發現了破綻,於是馮景堂便設計把其殺掉,並欲嫁禍於端木盛及紫超身上。
可惜遊長老對他們兩個的疑心並不大,於是只好叫假扮楚六七的熊雄藉故殺害端木盛,然而,端木盛十分機智,化險為夷逃過大難。
那時候,熊家因為紫超對這件竟沒懷疑,所以暫時決定不殺他,這樣對他們反而有利,是故當時楚六七並沒有找上紫超。
為了進一步洗脫嫌疑,熊震南決定來個“絕後”的手法,讓熊雄被人殺死,實際上死的是熊雄的大哥熊英。
他們是孿生兄弟,長得本就極其相像,只不過熊英頰上多了一顆黑痣,是以屍體上的頰下便少了一塊皮肉!
熊英在早幾年便詐死以便躲在雪峰山中訓練那些熊家的死士,但是他自小患了絕症,壽元不會長久,熊震南為了復國大業便讓他提早歸西,那一劍是他親自動手的。
熊英長期在家長的薰陶下,為了復國大業視死如歸,他的赴死是自願的,是以熊震南那一劍便準確地刺人他的心房。
紫超、端木盛及朱阿三來青竹山莊途中,全讓青竹山莊的人認了出來,所以他們故意在紫超到前三日把熊英殺死,以便讓他們看到屍體少了疑念。
不料端木盛提出熊雄的刀法十分奇特,又要求到熊雄遇難的現場觀察。
那時候,熊震南根本不能不答應,所以只好連夜叫楚凌去佈置,這才造成了很多的漏洞。
事後熊震南仍不放心,於是便讓青竹山莊“消失”,準備以另一個面目出現。
至於連雲山那一役及付了兩萬兩銀子聘請沈神通也自然是他的計劃。
前者是迫虎上山,提前實行計劃。
後者是以退為進的一種策略,可惜這兩個計劃都已落空。
參加連雲山那一役,慕容莊的人也派出子弟參加,他們計劃是先江南後江北,然後劃地統治的。
慕容家得江北。
熊家得江南。
這件連環殺的案子便是如此。
沈神通一口氣道來,只聽得紫超臉色數易,幾不能相信。
蒙臉人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更是瘋狂,繼而變得蒼涼無比,“沈神捕沈神通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我也想不出你到底是如何查出來的!”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沈神通冷冷地道。
其實沈神通之所以能夠把案子整理出來,小青的提供對他幫助極大。沒有小青,他到現在還有很多地方不能肯定。
蒙臉人突然悲涼地道:“早知如此,我何必讓英兒少活兩年命!”霍地扯下蒙面巾,厲聲說道:“但你也不必高興,你還想活著離開嗎?”
這幾個人扯下蒙面巾,眾人只認得熊震南及其兒子熊雄,其他的都十分臉生,料是熊家的死士。
熊雄突然道:“且慢,你們知道我為何會叫楚六七嗎?”
沈神通一怔,心念隨之轉動,一會兒答道:“如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必是楚王的第六十七代玄孫子,你父親大概是楚六六!”
熊雄突然嘆了一口氣,轉頭道:“爹,當日孩兒便不同意你用這個以退為進的策略叫他調查……”
“住口!”熊震南鬚髮俱張,厲聲道:“我還未敗,他們查了出來又如何?一批死人對我們計劃有什麼影響?我們充其量覓地再起,復國大業終會完成!”
熊雄精神一振,抽出寶刀道:“爹說得不錯,他們現在跟死人也沒多大差別!”
沈神通等人突然笑了起來。
“我也覺得,你們比死人也只不過多了兩口氣而已!”
熊震南臉孔突然扭屈起來,變得猙獰無比。“不用多說,今日有你沒我……”
龍蓋天突然踏前幾步道:“龍某正想找你為丐幫的弟子報仇!”
“好哇!你既然來了,倒省了我一番跋涉之苦,我正要看看你這個丐幫幫主到底有什麼能耐的!”熊震南也把佩刀拔了出來,卻是一把精亮鋒利的寶刀。
寶刀一離鞘,殺氣立時盈室,眾人心頭都是一緊。
龍蓋天臉上神色十分肅穆。“龍某有沒有能耐,只要一試你便知道!”自身上抽出碧玉竹棒來!
沈神通哈哈地道:“多謝熊莊主那兩萬兩銀子了,不過現在我可要替那紫玉霜報仇,殺你兒子呢!”
兩聲怒哼同時響起,隨之的是兩道懾人心魄的白光,兩柄寶刀分斬龍蓋天及沈神通。
其他人也同時接戰起來。
群豪這邊的人數雖然較少,但都是精選,因此一上來便佔了上風。楚凌見狀忙叫道:“去一個人到後山把人召集回來!”
熊震南寶刀一劈,挾勁而至,這是一柄上古的利器,削鐵如泥,可是碧玉竹棒也是件罕有之物,既堅且韌。
龍蓋天手腕一揮便把刀格開,竹棒隨即一滑去,沿著刀鋒滑下,向熊震南的手腕纏去。
熊震南手腕一縮一漲,寶刀驚虹般暴飛,急削龍蓋天的咽喉。
這一招使得極其勇猛,龍蓋天不由一退,隨即以攻止攻,左手食中兩指扣起如鉤,搭向對方雙眼,右手竹棒掃其下盤,這是丐幫打狗棒法的一招絕招:“打狗不看主人臉!”
熊震南略退一步,隨即斜掠而起,神態十分威猛,刀尖像箭一般急刺龍蓋天胸膛,這一招也有一個名堂,叫做“逐鹿中原”。
龍蓋天斜閃一步,把刀讓過去,同時竹棒使了一招“趕狗人窮巷”,猛抽對方後背。
不料,熊震南的反應也是極快,寶刀回身一繞,使了招“醉扶美人”把竹棒架住,右手倏地伸出搭向對方的腰際!
龍蓋天喝了一聲好,竹棒連使數招。“狗咬狗骨”,“狗仗人勢”,“打狗出門”。
熊震南桀桀一笑,“丐幫的打狗棒法果然不同凡響,再試我這一刀!”寶刀倏地變慢,緩緩刺出,左手藏於刀下作攫取狀,這一招未曾使出已令人心頭一緊,刀尖不斷晃動,不知刺向何方去。
刀至一半忽然加快,劈向龍蓋天胸膛,熊震南大喝一聲:“楚王問鼎!”
龍蓋天竹棒一根倏地化成十根、百根,如封似閉在胸前佈下一道棒網,把刀光拒於前面,正是打狗棒法的另一絕招:“封門拒狗”。
熊震南身子倏地一矮,一招“王妃獻酒”,刀鋒自下而上揮去!
龍蓋天倏地使了招“狗急跳牆”,一躍丈餘,半空滴溜溜一轉,那竹棒急刺熊震南的一雙眼睛!
這幾捧挾勁而使,帶起一片嗤嗤之聲。
熊震南斜走一步,寶刀猛力一斬,龍蓋天竹棒一橫,“篤”地一聲,寶刀斬在竹棒上,雙方各退一步。
熊雄斬向沈神通的那一刀也是蘊滿真力。
沈神通斜掠上前,五指抓向其琵琶骨!
熊雄十分驃悍,寶刀一轉,呼地一聲,削向沈神通的項頸,竟欲兩敗俱傷。
這一招大出沈神通意料,急切向後彈開一步,左腿踢出,反踢其手腕!
熊雄寶刀一轉,刀鋒向下,沈神通一收腿,右腿接著橫掃過去,熊雄躍高三尺,寶刀再度斬下,刀未至,刀風已把沈神通鬢髮吹動!
沈神通心知這一戰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把其擒下,才好制住熊震南,所以不退反進,左手飛快地翻上,一掌擊在刀面上,把刀拍開,同時右掌駢指如戈疾點對方的“乳突穴”!
這一招也是大出熊雄的意料,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他一退,沈神通立進,雙掌挾勁擊出,掌風在通道里震盪,呼呼而響,聲勢極其嚇人!
熊雄盡力劈出一刀去。
沈神通手掌略斜,寶刀吃掌風一吹,竟被盪開八九寸!
俗語云,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剎那沈神通的左手食指離那熊雄的“神藏穴”已不足三寸了!
熊雄一驚之下,不及稍思,立即向後彈退,一退六尺,再一個凌空翻身,自沈神通的頭頂飛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沈神通右手同時揮起來,電光火石間只見一道金光如毒蛇般疾飛而去!
熊雄剛翻過沈神通的頭頂,正想轉身把刀劈下,冷不防腰上一緊,竟似被什麼東西纏住般,不由一怔!接著身子又突被拋起!
總算他臨危不亂,眼光一瞥,這才發覺自己被一條金鍊子纏住,他猛喝一聲,屈腰而起,寶刀急劇向金鍊斬去!
幾與此同時,沈神通也猛喝了一聲,手腕一抖,金鍊一緊,隨即一鬆,熊雄料不及此,收身不及,如斷線風箏般向熊震南飛撞過去!
熊震南跟龍蓋天鬥得正緊,忽覺一股勁風向其襲到,目光一瞥,見來者原來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登時吃了一驚。
假如他退,熊雄難免會被龍蓋天的竹棒戳中,不退又怕被其撞著亂了手腳!
急切問,只好舉起左掌發出一股柔和的掌風迎向熊雄背脊,右手寶刀在胸前佈下一道刀網!
不料龍蓋天的經驗極其豐富,手腕一抖,不取中宮,卻刺向熊震南左手臂彎的“曲池穴”上了!
這剎那熊震南無奈只好收臂,緊接著熊雄沉重的身子已撞在其身上,使他被拋開一步!
這剎那他實在又驚又怒,怒喝一聲,寶刀一圈截向刺來的竹棒!
冷不防後腰一麻,整個人立時跪了下去,摔倒在地上,耳際隨即又聽到沈神通得意的笑聲!
熊雄自被沈神通拋出後,頭腦一直渾渾沌沌,直到此刻才稍為清醒,便迅速自他父親身上滾落了。
他怒叫一聲,寶刀貼地急削沈神通雙腳!
沈神通斜掠而起,哈哈大笑,“我不殺你,要殺你的已到!”
熊雄一怔,忽覺勁風臨身,只見紫超眼角噙淚,狀如瘋虎地道:“熊雄,我把獨生愛女交與你,你不好好待她,卻反而把她害死!”
紫超話音一落,刀鋒已臨熊雄腰際!
熊雄怪叫一聲,後退兩步,正想反唇相譏,忽見一黑衣漢子氣急敗壞地奔人來,大呼道:“不好啦!後面來了一群丐幫高手……我們,我們的人都……都已死得……”
熊雄心頭一涼,回頭見老父蜷縮地上,不由萬念皆毀,眼前似浮起紫玉霜的臉龐,他大叫一聲:“不必你動手,熊某還你女兒一命就是!”迴轉刀鋒,霍地向自己脖子上抹去,鮮血如噴泉湧出來。
此時他依然嘶聲大叫:“我,我好恨!”叫聲未已已倒向地上。
熊雄的叫聲,使馮景堂心神一分,皇甫雪一劍把其手臂斬落,朱阿三的竹棒適時刺在他心窩上。
楚凌更是無心戀戰,一個措手不及被端木盛劈翻地上。
沈神通猛喝一聲:“你們的主子已經一敗塗地,難道你們也要陪他們送死?”
那幹黑衣漢子,雖稱死士,但此刻都不想死,紛紛拋下武器求饒!
沈神通見大功告成,便叫他們打開通往山後的機關。
這些人哪敢不依?立即把群豪帶離地道。
地道之外,但見火光熊熊,崔長老等人正想率人衝入地道配合龍蓋天等人夾攻熊震南,不料雙方都進行得異常順利,提前把對方解決!
龍蓋天道:“這次虧得沈神通出了不少力,我們丐幫才能報此大仇!丐幫隨時歡迎神捕前來指導!”
“幫主言重了,這趟還多虧龍幫主的大力協助才把對方解決了,我也還未向你致謝呢!”
說罷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那群豪也都陪著笑了起來。
只有紫超一人,呆呆地望著遠方,嘴裡不知說些什麼。
龍蓋天道:“此事既已解決,龍某也要趕著回去敝幫,做一次大清查!”
沈神通道:“幫主先走吧,我還得把這件事稟報聖上,說不定還得到姑蘇走一趟!”
“去找慕容收?”
沈神通道:“正是!沈某既受聖恩,對這種叛亂造反之事自不能有所隱瞞!”
“如此我們後會有期吧!”龍蓋天向眾人點點頭便帶著手下先行。
沈神通回頭一掃,不見端木盛,不禁訝然問道:“盛兒去了哪裡?”
眾人也是詫異萬分。
皇甫雪道:“莫非盛二哥還在地道中?”
高天翅笑著道:“這不是來了?”
只見端木盛拉著小青的手自山腰走了下來。
眾人不禁發出一陣會心的微笑。
這天到了益陽,沈神通等人仍然歇在裕隆客棧。
不一會兒,忽見一個青衣漢子提著一個大包袱來求見,沈神通望了他一眼,覺得十分的臉生,問道:“閣下是誰?”
那人一聲不吭把包袱打開,露出三顆以石灰醚過的首級,“請沈大人查看!”
“閣下是誰?這三人馬是誰?”沈神通冷冷地問。
“在下是姑蘇城外慕容莊的管家,這三人是敝莊的食客,敝莊主聽說這三人曾經得罪過沈大人,所以把其殺了囑在下提來見大人!”
沈神通冷冷地道:“食客也懂得慕容家的驚濤劍法?”
那人臉色一變,嚅嚅地道:“敝莊主自言受人蠱惑,聽信饞言,希望大人念在同是源出武林一脈,高抬貴手……同時慕容家決定五年之內不再涉足江湖一步!”
沈神通沉吟一下,道:“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不過我也有話要你帶去!”
“大人有話請說,在下定把話帶到!”
“我只想問一句話:慕容家想做皇帝,他有辦法使百姓的生活過得更好嗎?假如是一樣,百姓又會擁戴他嗎?
說不定就算他成了霸業,將來也可能被人推翻的,他不能流芳百世,反而要遺臭萬年了!”
那人霍地跪下,額角冷汗簌簌流下,顫聲道:“多謝大人教誨,使慕容家受益不淺,不瞞騙大人,在下便是慕容收的堂弟慕容地!”
“收復失地!”沈神通道:“那你便是慕容家老四了?
請起,只要你們不再妄為!我答應閣下不向聖主提起此事!”
慕容地又再謝了一番才站了起來,雙掌一拍,後面立即出現兩個精壯的漢子來。
這兩人手上都提著一個大包袱。
他們把包袱解開,一包裝著金銀珠寶,另一包卻是些精美的姑蘇糕點。
沈神通臉色一變,“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慕容家的一點敬意,請大人笑納!”
“取回去!我無功不受祿!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慕容地忙說道:“聽說大人對蘇州獅子林荷花珍果的蜜制果脯很欣賞……”
沈神通目光一落,便在其中取了幾盒,板著臉道:“我若絲毫不收,只怕慕容收還是不能放心!如今請吧!”
慕容地謝了一聲,向手下打了個眼色,收起東西,拜辭而退。
沈神通雙掌一拍,風火輪立即奔了進來,“頭兒有什麼吩咐?”
“你問端木盛一聲,問他何時準備辦喜事,我的意見是趁熱打鐵!”
風火輪立即歡悅地跑了出去。
沈神通又大聲追了一句道:“別忘了給江北‘李禿鷹’一份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