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客房的棉被窩裏。
由窗外漆黑的程度研判起來應該是半夜了。她忘了自己是怎麼上牀睡覺的,記憶中只有最後因為滿肚子不知哪來的火氣,害得她喝下自己最不拿手的雞尾酒,還一連喝了三杯,結果就人事不知的被送回到所家大宅裏。
摸摸身上已經換好的浴衣(日式睡衣),她朦朧腦海中似乎有一點印象是一雙大手替她脱了衣服,然後把爛醉如泥的自己送上牀。那温柔的觸感,好像還在身體的細胞記憶體,卻怎麼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誰……
算了。嘴巴好乾,去找水喝吧!
爬出被窩,莎莎摸索着黑暗中的走廊,憑着記憶想找出他們家的廚房位置。話説這所家大宅裏面除了住着所媽媽和所哲彥外,還有一些組織的兄弟與為數不少的僕人,想要摸出一條正確的路,對方向感極差的莎莎來説,就算在白天都是個艱難任務,更別説現在腦子酒精中毒而罷工的狀態。
結果當她拉開某道自認為是通往廚房的門後,卻發現那是燈火通明、正在書桌前不知看些什麼的所哲彥的書房。
他抬起漆黑的眸,望着闖入的她,僅有的書桌一盞燈,映照着他冷硬的側臉,顯得更叫人無法靠近。
“有什麼事?”
“啊,對不起,我走錯路了,我本來是要去廚房的。”道聲歉,莎莎縮回脖子正想轉身離去。
啪地把書合上,所哲彥卻從書桌後面起身説:“憑你?想摸到廚房卻摸回台灣吧!”迅速地來到她身邊,一偏頭指了指反方向説:“廚房在這兒。”
唉!莎莎認命地跟他屁股後面,乖乖地去廚房。
幾分鐘後她捧着所哲彥倒給她的一杯牛奶,疑懼自已是否夢還沒有醒?那個只要一看到她就會猛皺眉頭的所哲彥,居然會和她在深夜無人的時分,兩兩相望地坐在廚房中,宛如一家人似的喝着半夜的牛奶?!而這牛奶還是他親手拿杯子倒給她的!
“謝……謝謝。”莎莎小聲地試探説。
“不客氣。”他眉也沒抬地回。
天真的塌下來了,莎莎一雙瞳鈴眼瞠得又圓又亮。
“又怎麼了?”他啜口牛奶,備感不耐地説。
猛力地搖頭,然後又點頭,她躊躇地説:“你……該不會……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會人格分裂吧?我好像第一次受到你如此‘親切’的對待。”
“有空想那些無聊事,還不如快快喝完牛奶,上牀睡覺!不會喝酒偏要逞強,從頭到尾都在給人找麻煩,真不知道你家人是怎麼把你養到這麼大的,連穿個睡衣都要人幫忙。”他又恢復鐵面説道。
莎莎卻跳起來。“是你幫我換睡衣的?”
“母親今夜正好不在家,其他的女傭也早睡了,不是我幫你換,難道你希望由義木來嗎?抱歉,你吐得他一身都是,我早讓他回去換衣服了。”
“那……你不是全看光了!”莎莎臉頰一片駝紅。
“不想讓人看光,就不要毫無防備的在人家身上賴着不放,睡得像條泡在酒精裏的死豬,叫都叫不醒。再者,你和其他女人有哪點不同?有什麼怕給人看的?真是無聊!”毒舌未減地,他説。
“你明知道我説過我只給未來的老公看!”
“看都看了,你要我把眼珠挖出來才可以嗎?”他豎目橫眉的模樣,讓那雙細長鋭利的眼神更顯兇悍。
莎莎嘴一扁。
“不許哭!”他事先警告。
眼眶泛紅。
“我説過你不許哭!”他再次警告。
肩膀一抖動,眼淚就嘩啦啦地掉了下來。揉着眼角,她委屈地説:“我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找到一個……”
莫非她打算從頭到尾再敍述一次那個無聊至極的童話故事?他已經聽過一次了。所哲彥跨過餐桌的距離,來到她的面前,低聲説:“我剛剛警告過了,這是你不聽話的下場!”
什麼?一張急遽放大的臉孔映入眼簾的同時,唇上感受到一抹不輕不重的壓力,如鵝毛般軟軟地刷過她,來回數次之後,莎莎不自覺地啓唇迎接那濡濕的熱舌竄入口中。
與前兩次的粗暴截然不同,和莎莎夢想中的王子應該賜給她的那種吻一樣……不,更棒、更好,好上數百倍、數千倍,不對不對,她的夢中才不會出現這麼美妙的吻!
他的舌尖靈巧地在她齒列中鑽動挑撥着,間歇還吸吮嚼咬着她的舌頭,陣陣酥麻的快感讓莎莎招架不住地攀住他的寬肩,差點以為自己雙腳底下踩的不是地,而是軟綿綿的雲朵了。
一段令人窒息的熱情長吻結束後,莎莎腦中早沒有“哭泣”這回事,只是痴迷地望着他的嘴巴——果然好看,和自己第一眼時的印象十分吻合,這張性感的唇不但看起來狂野,吻起來也是絕妙的熱情如火!
“還是那麼堅持要講你的童話故事,我就洗耳恭聽。”
他低啞的嗓音如同一陣薄霧飄進她的耳中,可是對莎莎而言卻不代表任何意義。什麼童話?她現在只想知道怎麼樣才能勾引他吻第二次。
“可是,只限於在我牀上!”
牀?好啊,哪裏都好,只要他願意再吻自己一次——牀耶!當,莎莎短路的思考馬上恢復正常。她瞪着他。
“怎麼,對我的牀有何不滿嗎?”
她嘟起嘴。“我才不要。”
呵!以為她傻傻的,早被自己的吻技給迷得神魂顛倒,想不到還有骨氣拒絕?所哲彥帶着幾絲趣味,也是半玩興地説:“又是那套要保留冰清玉潔給你老公的説辭嗎?”
“不是。”她氣嘟嘟地推開他説:“我——不接收別的女人退的貨色!”
扔下這句話,莎莎掉頭就走,可是人還沒有出廚房大門,就被一雙手給攔腰抱起。所哲彥黝黑的眸子洋溢着濃濃的情慾色彩説:“就憑你這句話,我就改變自己不抱別的男人退貨的貨色的原則,讓你知道把我和‘沒人要’的東西相提並論,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我會讓你徹徹底底地把這句話收回去。”
???
把所哲彥今夜會採取行動,不再像過去只是出於威脅的心態,而把端木莎拎到牀上去,歸咎於媽媽桑的一句話,那就未免太小看所哲彥本身的意志。其實,他也領悟到自己與端木莎之間的時間不多了,再沒多久收到那封挑釁邀請函的端木揚必定會採取行動,而自己如果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放端木莎離開,他心中肯定會存着無比的疑惑——到底自己這股無處可宣泄的焦躁,是源於何方?
從初次見面後到今天,那些有增無減的怒火與怨氣,那些看到她與其他人説笑就不爽的情緒,都將因為自己什麼也沒有做,而永遠放置在心中,與其狀態不明的維持現狀,不如明快地斷定“它”到底是什麼。
身體的結合可以是毫無意義的運動與發泄,也可能會是讓人清楚地面對自己內心的重要步驟。假如自己真如媽媽桑所説那麼在乎她,那麼經過這一夜,自己應該會有些什麼改變才對。
相對地,要是自己與她上了牀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那就説明端木莎也不過爾爾,並不值得自己繼續囚禁在她的影響下。
冷酷嗎?對不能冷酷就無法生存在自己所處世界中的所哲彥而言,這種思考模式已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了。
“你要畏畏縮縮多久,不過是SEX,你要把它當成謀殺來看啊!”所哲彥一把門關上,就向着躲到牆角去作膽小草的莎莎説。“過來,我保證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騙人!不會對我怎麼樣,那你幹麼把門關上不讓人走!”莎莎也嗅得出來這回他既沒有被怒火衝昏了頭,也不是為了要給她“好看”教訓她,那除了這兩種理由外,他為什麼還會想抱自己?
“好吧,我更正我的話,我是打算對你‘怎麼樣’,可是你不但不會有任何的抱怨,相反的到最後還會相當樂意配合。”
“話是你在説,信不信在我。”莎莎可沒興趣“以身相試”。
“剛剛的吻,你不喜歡嗎?是誰到後來主動攀着我,噘着嘴巴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你沒有廉恥,居然把人家‘不可抗力’的弱點説出來。我是沒有你經驗多,所以才會被你一個吻給拐了。”
“因此,我正打算提供你更多美妙的經驗。”所哲彥態度悠哉地漫步到她躲的角落説:“我還可以讓你選擇,哪一種方式你比較中意?一開始就激烈得讓你失神?還是温柔的、緩慢的,挑逗到你慾火焚身?”
莎莎被他描述的語句弄得渾身發熱,她沒想到光是以言語就可以挑動人心。這個男人果然是雙重人格,不,多重人格!發怒時的野獸;發情時的禽獸;發春時的淫獸!
“你……你講話好下流。”
“還喜歡嗎?”
唔。她忽然想起哥哥曾經説,希望她別喜歡上一個“虐待狂”才好。可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正往一個“虐待狂”的懷裏跳進去。
他以眼神勾引,以言語誘惑,以全身散發的男性荷爾蒙迷暈她的意志説:“別想那麼多了,過來,我們倆可以讓這個夜晚變得更有意思。”
不行了。莎莎心想,自己真是努力嘗試過了。用盡各種方法去痛恨眼前的男人,有一段時間自己是成功的,但很快地他又突破了她的心防,以前那些輕易就對她獻上鮮花、愛情的男人沒有一個能讓她如此心跳加速,只有這個不馴服於她腳下,卻又聲稱要讓她拜倒在他石榴褲底下的男人,能讓她無法自持。
她不解自己為什麼會節節敗退在他手上,卻只知道要是今夜不能探索並揭開他允諾的禁忌天堂的模樣,無法一窺他在牀上又會是什麼樣的情人,自己一定會抱憾終身。
所以,當他把兩人間的距離由十步、五步,減到最後只隔着彼此的薄薄衣物,莎莎都沒有再嘗試着逃避了。
“從親吻開始……”他挑起她的下巴,耳語地低喃。“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慢慢研究,你喜歡哪一種方式?”
“你、你説錯了。”莎莎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口中跳出來了。“現在已經是半夜三點了。”
他雙唇向左右拉開,笑得邪惡又讓人無從恨起地説:“那,我們就更該減少説話的時間了,不是嗎?”
利落地,他一手搭着她的下巴抬高固定,一手則環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與自己的身子密合,送上開啓序幕的吻。
???
叫人難以相信,那英俊狂野的男人,卻有一雙如此温柔巧妙的手,初次探訪她的身軀,卻好像早已熟知她身上的每處敏感地點,輕揉慢捻地引燃一處處的細小火花。
“啊……”
就連耳朵上這種不該成為性感地帶的地方,都被他挖掘出來了。
哲彥的唇滑過她的耳背軟骨,莎莎顫抖地從喉嚨發出難以想像的甜美叫聲,他的指尖惡作劇地徘徊在她雙峯間的凹谷,折磨人地划着小圈圈。
咬着唇,莎莎不依地扭動身軀,暗示着他,可是他卻不輕易放過地説:“怎麼了?不喜歡我碰這兒?那想要我碰哪兒?”
“不要……逼……我説……嘛!”以撒嬌的貓眼,害羞得連耳根都紅通通的,莎莎呱着唇叫。
“可是你不説,我又怎麼會知道呢?”他故意不小心把指尖擦過了左胸上的突起。
“啊!”她喘息着,捉住他的手,而他也由她捉住——順從地回到剛剛照顧過的雪丘上。
“然後呢?就這樣放着,好嗎?”他含帶着笑意,舌尖鑽入她耳朵中,來回舔動着。
“別……”連話都説不完整,莎莎移動自己的身體迎上他手掌,哀求更多地不住摩擦着他的掌心,她的反應終於打動了他,捨棄玩笑般的挑逗話,以行動來犒賞她如此誠實的身子。
大掌包裹住那柔軟温熱的部位,揉弄起來,另一手徘徊在她的小腹下方,引起另一把更強烈的火苗。
對初次體驗到這種快感的莎莎而言,這刺激強烈得令她渾身的細小毛孔都沸騰起來般,火熱地渴求着,但又有什麼不足之處的,迫使她盲目於他巧妙的愛撫中,忘我地喘息着,叫喚着他的名字。
所哲彥從她坦白的身子上獲得極大的滿足,心中卻難免有一抹嫉妒的暗雲悄悄遮住了他的雙眼——以一個處子而言,她未免太過熱情了,是哪個男人曾經開發過這副多情的身子?是哪個男人曾經在自己之前,帶給她快樂?這副身子應該是屬於他的,瞧他們配合得多麼天衣無縫。
以前他從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有沒有過經驗,可是獨獨她——她有過任何男人的想法,像無數的蟲蟻啃噬着他,侵襲着他的理智。
還不夠,他要給她更強烈的快感,直到她腦海中根本不存在其他男人的記憶,只有他為止。
移開雙手,他以雙唇含住了她粉紅而突起的尖端,貪婪地品嚐着。
“不要……啊!”
她彈跳的身子顫抖着,弓起身子的動作反而更把自己送入他的口中,以手盈握飽滿的她,所哲彥發出濕潤的吸吮聲音並説:“説不要太早了些,我什麼都還沒有做,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在等着。”
“可是……啊啊……好可怕……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哲彥……”眼睛泛着澤澤水光的莎莎,懷疑再繼續下去,自己一定會被這些強烈的感覺所吞滅,再也不是自己了。
“不要胡思亂想,要想就想我,感覺我、看着我就夠了。”
“哲彥……”
“可以嗎?我要……進去了。”
隱約中瞭解到,自己真的要被他吃掉了,可是恐懼已經消失,渴望與期待地,莎莎點點頭。
得到她的允許,所哲彥挾着一鼓作氣的力量,突破到她柔軟的內部。
“唔!”驟然間被撕扯開來的痛感,讓莎莎白了臉。
他意識中想起了警鈴,但此刻要撤退對他而言已是辦不到的奇蹟。順從着慾望他深入了她顫抖的深處。
再無阻礙地,緊密結合的瞬間,兩人都同時鬆了口氣。
“你沒有説謊。”眼底盡是錯愕與自責,但又有些許喜悦的滿足。他親吻着她的眼角,汲取她的淚水説。
“什麼?”不知道他指什麼,還在努力適應他的存在,莎莎懵懵懂懂地回道。
“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罷了。”他多想延長這一刻的喜悦。
“那個……就這樣結束了嗎?”莎莎有點小失望,前面的快樂好像騙人的,原來這件事到後來一點都不快樂。
他一笑。“不,傻瓜,現在才是開始而已。”
“咦?啊,不要動,好奇怪,啊……”
他以緩慢的節奏帶領着莎莎進入成人的世界中,抽送出一陣陣令她無法招架的怏感高潮。起初的疼痛化為煙霧般消失在半空中,充實而飽滿的快感,佔領了她全部的意識。
“哲彥!哲彥!”
她驚喘地叫着,攀住他,往前所未有的峯頂邁進。
就算會掉下去也無所謂了,朦朧地,意識中傳送出這樣的訊息,就算掉到再深的地方,他都會與她同在一起,他們已經成為一體,在這沒有立足之處的潮浪中一起被粉碎,一起重生。
???
凌晨,身體帶着倦意,意識卻格外清晰,所哲彥在不吵醒身旁沉沉入睡的人兒下,悄悄地起身。
淋浴,讓腦筋清楚些,他披着一件睡袍重回到牀邊。
趴在枕頭堆裏,睡得雙頰泛着桃紅的莎莎,有如一隻小貓般在被窩裏蠕動着,尋找着原本讓她靠得極舒服的人肉枕,但遍尋不着下,她抱住了一隻枕頭翻身再睡。無意識中的行為顯得那麼可愛與嬌嗔,讓所哲彥不覺凝視半天。結果出來了。
所哲彥彎腰撫摸着她的臉頰,替她拉好睡亂的被子。
自己都沒有想到,以前對於端木莎的偏見就像是曲折鏡面下反射的假象,自己不肯正視,任憑心中那些錯誤的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堆積成山,就為了阻擋她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
可是,一旦正面迎視——那些理由、藉口、故意把她當成仇敵般對待的看法,都不再有“立足的空間”,如同泡沫般消失了。
他承認自己被端木莎給牽着鼻子走,也承認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讓她的步調影響了他,更承認自己是徹底被她的魔女魅力給打敗了。制裁者,現在成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失敗者。
沒錯。擁抱她是個失敗。
迴歸到原點,不論自己有多麼想要她,或者是——喜歡她,她都與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他所處的冰冷世界,不可能容許她這樣一個既無心機又懶得使用大腦算計他人的女子,永久地駐留。
他不想讓端木莎在這世界中同流合污,或者一樣被冰凍了。
自己不曾怨恨過生於極道家庭的背景,他人的冷漠、歧視,他人的畏懼、敬遠,他早已習慣而不在乎。可是端木莎不一樣,她能忍受身為大姐頭、必須做為眾人表率的日子?她能忍受傳統而古老的家道,對一個女人的扼殺與束縛嗎?
她之所以能如此無憂無慮地活着,背後一定有疼愛她的家人細心呵護,有如温室裏成長的花朵,移植到這個荒漠般的家庭,她能維持這份甜美多久?
所哲彥不知道答案,但他也不想親眼去證實。
夠了。在來得及脱身前,放她自由,在她還沒有被自己污染得太嚴重前,以最好的方法,讓她回去過她該過的日子。
換上西裝,所哲彥把端木莎一起關在那道門之內,走向鋪滿晨曦、日光充足的大廳。那兒,秘書義木已經在等候了。
“少主。”
“東西都準備好了?”
“是的。”
“那就出發吧!”
與端木揚的“邀約”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