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第一百一十八章
任笑苦笑,説道:“聖王之位或許是旁人夢寐以求的,但對我而言,這個王位更像是座牢籠,每天都要被困在王宮裏,處理那些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政務,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殿下應該明白。”
唐寅沉默好一會,説道:“那聖女呢?你若禪位,聖女又怎麼辦?”
任笑正sè説道:“聖女已經在暗中尋找繼承人,相信用不了多久,聖廟就會有新的主人,等到那時,我便可以和瑤兒無憂無慮的去雲遊天下,過我們自己想過的生活。”
唐寅眯了眯眼睛,幽幽説道:“看起來,任兄已經把以後的生活都謀劃好了。”
任笑深深看了一眼唐寅,説道:“殿下請放心,新聖王的人選我業已選好,是長老鄭淵。鄭長老不僅靈武高強,為人仁厚公正,而且對殿下也是敬佩有加,我相信由鄭長老繼承聖王之位,rì後絕不會與風國為敵的……”
不等他説完,唐寅打斷道:“可是除了任兄之外,我不信任神池的任何人,我只信任任兄你!”
任笑暗歎口氣,他不是不明白唐寅的心思,也不是不像幫他,而是他實在不想再做神池的聖王。
他生xìng散漫,又嚮往着無憂無慮、zì yóu自在的生活,但自從成為聖王之後,他所向往的生活便從此離他遠去。
每天都有面對形形sèsè的長老們,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每天都要被困在王宮裏難有空閒,而且還得承受來自各方各面的壓力,表面風光,但箇中的滋味,也只有成為聖王的人才會明白。任笑自己也常常在琢磨,以後是不是永遠都要過這樣的rì子,沒有盡頭,終此一生,但即便只是想想他都會感到由衷的恐懼,甚至很多時候,他早上醒來剛一睜開眼睛,心中便會生出一股強烈的厭煩之情,生xìng樂天的任笑實在不願再承受這些,更不想過這樣的rì子。
見任笑低着頭,沉默不語,唐寅煩躁地連連敲打額頭,過了片刻,他面sè一正,伸出兩根手指,説道:“兩年!任兄只需再堅持兩年就好,等兩年之後,任兄無論把王位禪讓於何人,我都不會再插手過問。”説完話,他兩眼直勾勾地看着任笑。
任笑心中一動,對上唐寅的目光,疑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我再做兩年的聖王就好?”
唐寅重重地點下頭,承諾道:“沒錯!就兩年!”
任笑認真琢磨起來,兩年説短不短,説長也不長,不是不能接受,不管怎麼説,自己終於是能看到盡頭了。他想了好一會,終於點頭應道:“好,一言為定,就兩年!”
唐寅大喜,上前拍了拍任笑的肩膀,説道:“多謝任兄鼎力相助了。”有任笑在,神池便不會與風國為敵,而且還能成為風國最堅實的後盾,這一點對目前的風國而言太重要了。
任笑的到來並不能改變唐寅和肖香所陷入的僵局,他二人都對貞地勢在必得,誰都不肯退讓半步,雙方之間的磋商也一直僵持下來。
等到風川兩軍把貞地的所有郡縣都攻佔了,唐寅和肖香之間的談判也沒談出個結果。
唐寅想要的就是要拿下整個貞地,他的理由很簡單,還是先前説的那兩點,其一,川人治理不好貞地,也壓制不住貞人,其二,川國已亡,肖香沒有立場與自己爭奪貞地。
不過,肖香她也有自己的顧慮,川國是歸於了天子,但川地實際上還是由她在統治,而且真讓唐寅佔了貞地,那麼唐寅的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天子,現在她已和天子站在同一艘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天子被唐寅扳倒的話,那麼接下來,唐寅的刀肯定是要砍在自己和川人的脖子上了。
現在,她就是以天子做靠山,與唐寅分庭抗禮,只要有天子在,唐寅便不敢對川地動武。
貞地的歸屬一事遲遲無法定下來,越拖越久,肖香是無所謂,她有時間也有耐心和唐寅耗下去,但唐寅可漸漸開始心急了。
他擔心的是,萬一殷諄突然下旨,硬要把貞地收回皇廷,那事態可就嚴重了。以前的殷諄絕對不敢這麼做,可現在的殷諄就兩説了。
自從肖香把川地歸還了皇廷之後,殷諄逐漸有了底氣,開始大量啓用川人,不僅皇廷的大臣中混入眾多的川人,就連鎮守皇宮的侍衞也專門成立了一支上萬人的川人兵團。
看得出來,殷諄現在是有意用川人的勢力來排擠掉風人的勢力。
就在唐寅和肖香爭持不下的時候,最終還是任笑站出來做和事老,他提議在貞
地的中心劃線,一分為二,北面的貞地歸屬風國,南面的貞地則依照肖香的意思,歸屬於皇廷。
他的這個提議最終被唐寅和肖香接受了。對於唐寅而言,雖然沒有達到目的,只佔了貞地的半壁江山,但終究比整個貞地都歸於於皇廷要強。
至於肖香,她也覺得這個劃分屬上策,如果真讓唐寅什麼都得不到,雙方撕破臉來,甚至兵戎相見,對自己、對皇廷也未必就是好事。
在任笑的調解之下,貞地的歸屬一事終於有了結果。至此,貞北歸風,貞南則像川地一樣,歸屬於皇廷,雙方也勉強算是皆大歡喜吧!
分割一國之地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不是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直線就完事了,其中涉及到許許多多的細節。
由貞地的中間劃線,要穿過許多郡縣、山川,而在實際*作的時候不能把這些郡縣、山川也分成兩半,這就需要一方讓出一塊地,另一方再補償一塊地,雙方互做交換。
但地與地又是有天壤之別的,有的土地肥沃,人口眾多,有的土地貧瘠,人口稀缺,單單在這方面的談判又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任笑可等不到風川之間在細節上談出結果,見雙方大局已定,他便向唐寅和肖香告辭,返回神池了。任笑走後,唐寅和肖香依舊留在西湯城,此時,他二人所爭議的焦點是西湯歸屬問題。
西湯不偏不倚,剛好位於貞地的正zhōng yāng,如果由貞地中間劃線的話,西湯得分成兩半,唐寅和肖香當然都不想這樣。
西湯是在廢墟上新建的城邑,規模暫時還不大,城中也沒多少建築,更談不上繁華,但西湯所在的位置太重要了,處於貞地的zhōng yāng,四通八達,可謂是整個貞地的樞紐。
如果以後把西湯城修建好,那麼這裏就是一處極為重要的戰略要地,也是貞人人心所向的地方。
對於西湯的歸屬,唐寅和肖香又陷入僵局,唐寅甚至提出願拿貞地的一個郡來換肖香手上的半座西湯城,肖香都未應允。
這rì,朝議。風國的主要大臣都沒有到西湯,所以朝議也相對比較簡單,就是唐寅和幾位謀臣聚在一起,對貞地的事務進行商議。
朝議開始後,唐寅的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正考慮怎麼能説服肖香,讓她把西湯讓給自己。他心不在焉地問道:“諸位,如果沒有要緊的事,就散了吧!”
他話音剛落,一名謀臣率先站出來,向唐寅拱手説道:“大王,微臣有事啓奏。”
唐寅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大王,連rì來季水一帶連降暴雨,使得洪水氾濫,現在,何屏郡和林橋郡皆受災嚴重,流民無數。”
他説的季水位於何屏郡與林橋郡之間,而季水又恰巧是劃分南北貞地的中間那條線,季水北面的何屏郡屬風人管轄,而季水南面的林橋郡則屬川人管轄。
唐寅揉着下巴,邊琢磨着邊喃喃問道:“災情很嚴重嗎?”
“正是!大王,現在保守估計,何屏郡的災民有不下二十萬,甚至是更多,若無糧食救援,這些災民怕是要餓死無數啊。”
“大王,微臣以為,何屏郡的災民不救也未嘗不可。首先,我方的糧草並不充足,數十萬的大軍要吃要喝,每rì糧草消耗巨大,根本沒有餘糧去救貞人,再者説,貞人和我們不同,他們自有自救的辦法,即便不管他們,他們也是餓不死的,聽説,貞人都善食人嘛!”
聽聞這人的話,在場的許多謀臣都仰面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又都充滿鄙夷之情。最先開口説話的謀臣眉頭大皺,環視作笑的眾人,最後看向唐寅,拱手説道:“大王,貞人也是人,豈能坐視不理,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活活餓死?何況,災民有數十萬眾,流離失所,飢腸轆轆,如果不能妥善安置,萬一生亂,後果不堪設想啊!”
“貞地刁民倘若膽敢作亂,大王只需調動大軍,將其殲滅也就是了。”
“治國又怎能只是一味的殺戮?”
“殺一方能儆百,對貞人,就必須得強硬!”
聽着下面謀臣們的爭吵,唐寅擺了擺手,瞧瞧爭得面紅耳赤的二人,他噗嗤一聲笑了,説道:“兩位説的都有道理啊,對貞人,確實不能太軟弱,你敬他一分,他可能會進一尺!”
“大王……”
“不過,這次不同。災民是必須得要救的,而且,不僅要救下全部,還得要救得體面,救得圓滿,要讓貞人都看到,我們風人視貞人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