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兵器不一,有長有短,而且都是江湖閲歷極深的武林高手,動作雖然不能一致,卻配合得很好!
有的管前面,有的管左右兩面,只有後方是自己人,不必擔心,但是那兩列少年男女僅有兩人動了手!
女的是先前殺傷凌九峯的那一個,男的只是站在最前的一個,其餘的人連動都沒有動!
可是這兩個少年的兩枝劍卻像神出鬼沒一般,但見一陣青光閃爍,然後一片哎呀叮噹之聲!
哎呀是呼痛聲,叮噹是兵器墮落之聲,這些所謂武林高手竟在幾個照面之下,被兩個無名無姓的少年擊敗了!
不但敗,而且敗得很慘,很丟人,每人都是手背上着了一劍,丟下了兵器,腿弓上捱了一劍,屈膝跪下!
韓莫愁與韓無憂臉色都為之一變,杜青與查子強這邊也愕然動容,他們雖然知道這十八名少年是綠楊別莊中精選的上乘之材,經過多年的嚴格訓練,用以作為對付韓莫愁的基本武力,但也沒想到他們的造詣已有如此之深!
至於另一些被阻門外的江湖人,則更不用説了,既駭於少年的劍術,不敢再躁動,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劉宗淡淡地道:“你們太過份了,攔住他們就好,何必傷人呢?”
那少年笑道:“啓稟總管,屬下並不想傷人,只是沒想到他們如此差勁,居然連兩三招都招架不住……。”
劉宗斥責道:“胡説,這幾位都是江湖上知名人物,豈會不如你們,他們是看在與主人的舊誼,有心表示一下懺悔之心,卻又怕得罪韓莊主,才借這個機會輸給你們,以便為屈膝之舉找個藉口,還不快扶他們進去!”
站在後列的幾名少年立刻過來,將受傷在地下跪着的人架了起來,扶到裏面,説也奇怪。
那些人進門之後,立刻都能行動了,而且也沒有受傷的樣子,因為那兩個少年劍下極有分寸。
手背上着劍是用劍身平拍的,腿弓處,也是用劍尖點住了穴道,所以雖然制倒了他們,卻不傷皮肉!
韓莫愁與韓無憂是大行家,看在眼中尤覺心涼,因為擊落兵器還不出奇,劍尖制穴卻頗為驚人。
能將鋒利如針的尖鋒點住穴道而不傷皮肉那造詣已臻爐火純青之境,絕非十五六歲的少年所達臻及的境界,因此他與韓無憂對望一眼,良久無語。
而那被扶進去的五六個人,手腳雖然行動,卻一個個低頭坐在椅子上,一聲不發,神情也煞是怪異!
劉宗又對門外的那些人冷笑道:“各位趁早作個決定,韓莊主似乎對各位的表現很不滿意,所以才讓各位自己闖關,存心要叫各位下不了台呢!”
韓莫愁沉聲道:“劉總管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宗道:“莊主前天不准他們前來弔唁,今天存心叫他們難堪,是什麼意思,只有莊主自己明白!”
韓莫愁道:“不準弔唁的話是我説的,闖關也是我的意思,因為我不知道這批小傢伙如此扎手,才一時大意……”
劉宗一笑道:“那麼莊主打算如何呢?”
韓莫愁道:“這批朋友都是我請來的,我當然要負責他們進門,現在我鄭重聲明一句,請各位進來!”
那些人望望兩邊的少年,顯得猶疑不決!
韓莫愁沉聲道:“如果再有一位朋友受到阻攔,就唯韓某是問!”
韓無憂也沉聲道:“不錯!我與家兄各負責一邊,劉總管,如果你不想有人送命的話,最好叫這批小傢伙不要動!”
平步雲這才開口道:“二位莊主有意要教訓一下這批小孩子嗎?”
韓無憂冷笑道:“我們確有這個意思,平師爺先把這些小朋友給我們引見一下,他們年紀輕輕,居然能練到劍氣制穴的境界,倒是很不容易!”
平步雲道:“他們都是主人生前由各處覓來的根骨絕佳的少年,份雖屬主僕,情卻同子女,都是主人親手授技的,六歲練功扎底,八歲開始學劍,現在是十六歲,有十年的火候,都承主人之性,男的以次序用郎為名,女的以娘為名,排頭的兩個叫王一娘與王一郎,以此類推……”
韓莫愁朝兩列少年看了一眼笑道:“很好!韓某兄弟也不敢託大,先從九郎與九娘領教起,每位一招,只要他們能接下敝兄弟一招,韓某就認栽!”
平步雲笑道:“認栽後又怎麼樣呢?!”
韓莫愁道:“認栽當然是聽由處置,要韓某的項上人頭都行!”
平步雲道:“話可是莊主自己説的!”
韓莫愁道:“當然了,韓某是何等身份,豈能説了不算,可是韓某也把話説在前面,敝兄弟出手後,劍下也沒客氣的!”
平步雲道:“當然了,如果他們接不下一招,辜負了主人一片栽培,死而無怨,只怪他們自己差勁!”
韓莫愁向韓無憂看了一眼道:“老三,咱們開始吧!”
杜青忽然道:“等一下,寒雲,這是誰的主意?”
謝寒雲道:“是平世伯説的,經過我的同意!”
杜青沉聲道:“你糊塗,居然拿這些小孩子的生命不當回事,他們跟你差不多大小,如何能與人家數十年功力相抗!”
謝寒雲道:“他們都練成了無形劍氣,比我強多了!”
杜青冷笑道:“運劍氣及於劍外,那是劍道的高深境界,他們怎麼會有這種火候,連我都做不到這一層!”
謝寒雲道:道:“我也不信,可是他們剛才已用事實證明了!”
杜青沉下臉道:“胡鬧!什麼都可以速成,唯獨內功勁力,必須按步就班,到了韓莊主這份火候,也不過初登堂奧而已,這些小孩子居然能練到了,那不是成了奇蹟!”
平步雲笑道:“奇蹟是由人創造的,這些小鬼得天獨厚,一起手就往這個方向努力,成就自然不可以尋常尺度去衡量的!”
杜青忽瞪他一眼道:“平老先生,也許我是多事,可是我絕不能讓這十八個無辜的小孩子白白犧牲性命,去達成你的目的!”
平步雲呼了一聲道:“杜公子這話是怎麼説?”
杜青冷笑道:“我對老先生的用心極為不齒!”
平步雲也沉聲道:“杜公子是説他們連一招都擋不過?”
杜青道:“假如他們真練成了無形劍氣,別説一招,十招也沒問題,可是他們無此功力,與韓莫愁交手則必死無疑!”
平步雲道:“笑話,一郎與一娘剛才難道是假的?”
杜青冷冷地道:“韓莫愁兄弟不是傻瓜,如果沒有相當把握,絕不會拿自己的生命,輕易作注賭博!”
平步雲道:“無形劍氣差在功力上,目前他們對自己的功力極具信心,才敢以性命一搏,可是我對這些孩子也有相當信心!”
杜青掉頭向劉宗道:“劉兄!你説一句良心話!”
劉宗竟然低頭不語,平步雲忙道:“韓莊主兄弟即使能通過這十八關,也要付出相當代價!”
杜青道:“不錯!十八劍式換十八條人命,這個代價是不小!”
謝寒雲聽出杜青的語氣不對,忙問道:“劉大哥,你説老實話,他們一定會死嗎?”
劉宗對三個老傢伙看了一眼才道:“那倒不一定,因為他們的劍招尚可一搏,多了或許不行,但每人一招,生死各佔一半的運氣!”
謝寒雲道:“我問的是劍氣,不是問的劍招!”
劉宗聽得道:“杜公子已經看出來了,自然不足為憑!”
謝寒雲臉色一變道:“什麼!你沒有對我説真話?”
劉宗低頭道:“韓家的人公開登門挑戰,全莊生死憑此一決,我們的實力是弱了一點,除非先把他們的劍式套出來……”
謝寒雲臉色一沉道:“那就要把這些人的生命來作犧牲嗎?”
劉宗無言可答,平步雲道:“小姐,這十八人受恩深重,老朽等昨夜已問過他們,他們都自動願意獻出生命,老朽等才有此舉……”
謝寒雲怒道:“他們的生命自己作不了主,你們也作不了主,到我要他們死的時候,他們才準死……”
説完又沉聲對那兩個少年問道:“你們誰是領班的?”
劉宗道:“是一郎與一娘!”
謝寒雲道:“好!我就問他們兩人好了,你們聽誰的?”
劉宗忙道:“自然是聽小姐的!”
謝寒雲道:“我要他們自己説!”
王一郎道:“屬下雖為領班,但各人授技不同,屬下也不敢作主,屬下與一娘是劉大哥負責教誨,當然是聽小姐的!”
謝寒雲嚴肅地道:“好!那我就讓他們自己決定,聽我的,站到右邊來,聽三位師爺的,站到左邊去!”
從一郎一娘,到八郎八娘都站到右邊,只有九郎與九娘因為是平步雲等人授技,站在左邊!
謝寒雲淡淡一笑道:“好,大家總算把立場弄清楚了,三位世伯,請你們立刻離開本莊,凡是本莊所有的財物,你們都可以帶走,願意跟你們走的人,我也不會攔阻……”
此言一出,眾人都駭然失色,平步雲愕然道:“小姐要趕我們走?”
謝寒雲道:“趕字我説不出口,但三位是應該離開了,否則我就無法管這個家,因為三位是先父的故友,我對三位既不能下命令,卻也不能聽任三位如此胡作非為,擅作主張……”
潘金鳳頓了一頓才道:“小姐,三位師爺是為了本莊的好……”
謝寒雲沉聲道:“也許他們的心是好的,但他們的作法卻與我不同,一山難容二虎,必須要一方面退出,才能統一紀律!”
平步雲道:“老朽等忠心耿耿,絕不敢與小姐爭權!”
謝寒雲冷笑道:“那麼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問問我的意見!”
平步雲道:“事關大局,老朽……”
謝寒雲冷冷地道:“你們認為我年紀太輕,擔負不了大局是嗎?”
平步雲連忙道:“老朽等絕無此心,只是認為小姐一定也會同意此等做法,才擅作主張,而事實上也沒有別的方法……”
謝寒雲冷笑道:“你要聽聽我的辦法?”
平步雲一怔道:“小姐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謝寒雲肅然道:“我的方法最壞,但是我絕不拿本莊的子弟作犧牲,假如為了事實需要而必須如此的話,我將第一個犧牲!”
平步雲道:“小姐身負大局之所寄,怎能輕言犧牲!”
謝寒雲莊然地道:“這就是我們看法不同的地方,你們把這個家看作一個人的,我卻當做大家的,我身為一家之主,有好處必須先顧及別人,有危險必須先獻出自己,我不管以前是怎麼做法的,但由我作主,就必須照我的做法!”
平步雲訕然道:“小姐這種大公無私的胸懷,令老朽等慚愧萬分,今後老朽等一定以小姐之意為尚,絕對唯命是從!”
謝寒雲道:“真的嗎?”
平步雲道:“如有不實,天誅地滅!”
謝寒雲道:“好!那我就斗膽發令,限三位於半個時辰內離莊!”
平步雲臉色一變道:“小姐還是要我們走?”
謝寒雲道:“不錯!上次是請求,這次是命令!”
平步雲大聲道:“老朽等三人追隨主人,竭畢生之忠誠,小姐一下子就趕我們走路,似乎太豔情了!”
謝寒雲沉聲道:“為了紀律,必須如此!請世伯原諒!”
平步雲道:“小姐講到紀律,老朽斗膽訪問,我們身犯何罪?”
謝寒雲道:“擅自行動,不遵指令,這罪名夠重嗎?”
平步雲道:“老朽已虔心海過了……”
謝寒雲冷笑道:“三位積習已深,到了這份年歲,要説能改變,那是絕無可能之事,三位自己也明白,何況我到此的第二天,即已公開宣佈,不服指令者,為最大之罪行,三位明知故犯,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呢?還是認為我不夠資格當家呢?”
平步雲低頭無語,潘金風道:“小姐!三位師爺勞苦功高,本莊一切成就,俱是他們多年悉心籌劃經營,還望小姐能顧念他們……”
謝寒雲淡淡一笑道:“那倒是我不對了,原來本莊是他們一手創建的,我坐享其成,反而要叫他們走路,是太過份了,現在我把全部事業都交給他們,還是回到金陵安逸多了,老實説,這份擔子我並不願意挑,我自知也不是這份材料……”
潘金鳳惶恐地道:“小姐這樣説,屬下百死莫贖了!”
謝寒雲笑笑道:“那也沒什麼,運籌策劃我根本不行……”
劉宗屈腿跪下道:“本莊自小姐接掌以來,令出於仁,威施於恩,門下子弟部屬,莫不感德歸心,小姐無論如何不能走的!”
謝寒雲將他扶了起來道:“劉大哥!別這樣,我知道這樣做很絕情,也很不容易取得大家的諒解,可是我必須如此,我才來幾天,三位世怕都是與大家相處多年,瞭解一定比我深刻,現在我問大家一聲,希望大家冷靜地考慮一下後再回答我!”
劉宗道:“小姐有何命示?”
謝寒雲笑笑道:“誰敢擔保他們三位今後必能聽從我的話,象你們一樣,一心一德,完全接受我的指揮!”
劉宗道:“這個屬下可以擔保!”
謝寒雲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話是以我本人為準則,沒有旁的因素,也沒有別人的壓力,他們是因為我而歸心?”
劉宗一怔道:“小姐這話令人難解!”
謝寒雲笑道:“你們心裏應該明白的,比如説,我上面還有娘,目前娘不管事,但萬一娘跟我意見相左,他們會不會全聽我的?”
劉宗低頭不語了,謝寒雲道:“我知道他們不可能的,所以我掌理一天,就必須請他們離開一天,我並不戀棧這個權位,娘隨時要接收,我隨時準備交出,那個時候,他們可以再回來,劉大哥,你説我這種做法有錯嗎?”
劉宗想了半天才道:“沒有錯!而且小姐請放心好了,小姐是主人唯一的繼承人,即使夫人有意接收,屬下等也不會同意的!”
平步雲怒道:“劉宗,你竟敢説這種話!”
劉宗朗聲道:“我代表門下全體部屬説這種話,三位師爺如果不信,不妨逐個詢問一遍,凡是不擁戴小姐的,三位師爺儘可帶走自立門户,只要師爺能找出十個人以上,我可以代表小姐作決定,將本莊事業全部讓出!”
潘金鳳一怔道:“劉大哥!你這話太過份了,你怎麼能代表小姐決定這種事呢?萬一他們真找出十個人來……”
謝寒雲笑道:“劉大哥從不作粗率的決定,我絕對信任他,別説是十個人,就是有一個人,我也放棄這份事業……”
劉宗一怔道:“小姐!不足十人屬下是有把握的,可是一個人!”
謝寒雲笑道:“只要有一個人對我不滿意,就證明我還不配領導這個家,也不配繼承先父的事業,先父在世之日,何嘗有一人離心?三位世伯不能與我同心,我已經感到很遺憾了,他們是我的長輩,我不敢要求他們,如果再有一個人,我就沒有臉硬霸着這份權力!”
此言一出,全體為之動容,三個老傢伙對視片刻,共同輕輕一嘆,龍書錦朝柳羣與平步雲道:“柳兄,平兄,我們走吧,主人有這樣一個傳人,我們也應該感到安慰了,這片基業我們是該放手了!”
平步雲道:“走是當然要走的,看在主人份上,我們也應……”
謝寒雲厲聲道:“不要抬出先父來壓我,今天我逼三位走路,是不忍心見先父的事業砸在你們手裏,這些年你們犯的錯實在太多了……”
平步雲不禁怒道:“小姐是説我們一無是處了?”
謝寒雲道:“我沒有這樣説,你們經營本莊,功勞不可謂不大,但是你們的過失更大,你們心藏奸詐,胸包禍心,除了利害之外,你們何嘗想到一點別的,即使你們能成功,也最多像韓莫愁一樣,成為一個萬人唾棄的獨夫……”
平步雲道:“小姐今後打算把這些人領向那一條路?”
謝寒雲道:“我以俠義為宗旨,除暴安良,濟危扶弱,鏟奸鋤邪,以仁德而有天下,比用武功稱霸天下更為有效……”
平步雲哈哈一笑道:“好志氣,但願小姐能成功,九郎九娘,走!”
那一對少年男女聽了他的招呼卻毫無動身之意,平步雲怔住了。
劉宗道:“九郎!九娘,平老爺子叫你們走!”
因為謝寒雲已經驅逐他們三人出莊,所以劉宗也改口稱老爺子而不叫師爺,但是王九郎九娘仍然不動!
平步雲怒道:“九郎,你耳朵聾了……”
王九郎淡淡地道:“沒有!我聽得見!”
平步雲叫道:“那你們為什麼不走?”
王九郎道:“小姐並沒有命令我們走!”
謝寒雲道:“我已經問過你們,你們選擇了平世伯,可以不必聽我的話,我也沒有再命令你們的權利!”
王九郎道:“不!情形不是這樣的,我們由主人帶回本莊後,就分成九組學技,主人交代我們不必出來與莊中人見面,只聽授技人的命令,屬下與九娘是三位老爺子授技,所以小姐剛才詢問屬下時。為了遵守主人的遺囑,我們還是受命於三位老爺子,現在老爺子已離本莊,屬下就不能再聽命了!”
平步雲大感意外,怒聲罵道:“混帳小畜生,你們居然忘恩負義……”
王九郎神色一正道:“老爺子,這句話我們不接受,我們的武功雖是三位所授,恩德卻是主人的,我們如果走了,才是忘恩負義!”
謝寒雲笑道:“你們不必如此,主人已經去世了……”
王九郎道:“主人雖然去世,小姐仍然在此繼續擔負事業,如果三位老爺子仍然匡扶小姐,屬下應該聽他們的,因為這是主人特別交代的遺命,並非屬下對小姐不忠,現在三位老爺子已非本莊之人,主人的遺命也解除禁制,目下當以小姐之命是從!”
謝寒雲笑問劉宗道:“爹下過這道命令嗎?”
劉宗道:“有的!這是對他們十八人特別下的,因為主人將他們分別交給我們九個人負責教授督促,唯恐有所混雜,才特別作了這個交代!”
謝寒雲道:“這麼説來,他們的行止自己不能作主了!”
劉宗道:“可以這麼説,一郎一娘至八郎八娘是屬下與五龍一鳳負責督屬,屬下等衷心擁戴小姐,他們絕沒有問題!”
謝寒雲道:“九郎九娘,主人去世,遺命也結束了,你們不必再顧慮到忠心的問題,可以自由決定去留!”
王九朗道:“屬下願繼續接受小姐領導!”
謝寒雲道:“你們不必勉強!”
王九郎道:“屬下出於至誠,如非有主人遺命,屬下剛才就不會站到這邊來,因為屬下等並不願跟着三位老爺子!”
謝寒雲道:“為什麼呢?”
王九郎道:“因為屬下是三位老爺子分別授技,共同督教的,看得最清楚,他們三人各存私心,有時還互鬥心機,跟着他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再者看見小姐剛才的大公無私,仁心體下的作為,屬下深以能追隨左右為榮!”
平步雲臉色大變,朝柳羣與龍書錦道:“連這兩個小畜生都離心揹我們而去,看來我們在莊中多年的努力是完全失敗了,走吧!”
謝寒雲道:“三位的工作與建樹是成功的,只有用人之策是失敗;唯其用人失敗,我才不得不請三位離去!”
三人輕嘆一聲,神色沮喪,退過一邊,龍書錦道:“小姐!我們一定走,但是此刻離開,實於心難安,請小姐準我們再效一次愚忠,把韓莫愁的事應付過去!”
謝寒雲沉聲道:“不必!三位已非本莊的人,無須再介入本莊是非!”
柳羣道:“我們不插手,小姐絕難與韓莫愁抗拒!”
謝寒雲臉色一沉道:“你們真以為我如此不濟嗎?”
柳羣道:“不是的!我們研究對付韓莫愁之策已有年……”
“你們的方策中有自己動手的一條嗎?”
柳羣道:“自然有的,但必須找人配合!”
謝寒雲道:“那就不必了,我的人絕不給你們做工具!”
柳羣急了道:“小姐怎可如此説!”
謝寒雲冷笑道:“我知道你們的方法,一定是叫別人先動手,等摸清對方的虛實後,你們再出手,這樣一來,先動手的人就該死了!”
柳羣道:“這是一次生死之爭,必須要有人犧牲的!”
謝寒雲道:“不錯!但是主事者如不能把自己列為最先犧牲的對象,就不夠資格叫別人犧牲,三位請吧!”
龔書錦道:“我們在旁邊看看都不行嗎?”
謝寒雲道:“不行!此時此地,沒有不相干的閒人,三位一定要留此,就必須將敵友的立場表示清楚?”
平步雲道:“我們當然是小姐的朋友!”
謝寒雲搖頭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的朋友都是重仁義而輕生死的!”
平步雲怒道:“小姐把我們看成這麼不成材?”
謝寒雲一笑道:“我沒有這種想法,不過三位為了表明心跡不妨證實一下,先找韓莫愁挑戰一場……”
平步雲微怔道:“小姐要我們先出手?”
謝寒雲道:“是的!以功力而論,三位是最高的,以輩份而論,三位也是最高的,任何條件都該三位先出手!”
平步雲臉色一變,默然片刻才道:“小姐!我們並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敢出手,只是我們先出手,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這話欠通,三位如先出手,對韓某可大有好處!”
平步雲咬咬牙道:“不錯!我們的劍法如果泄了底,只有便宜了韓莫愁!”
謝寒雲道:“如此説來,三位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平步雲道:“我們如果能摸清韓莫愁的虛實,自有制他之策,反之,如果我們先泄了底,則本莊永無勝彼之望!”
謝寒雲哈哈地道:“三位已經不是本莊的人,談話中請勿再涉及本莊!”
平步雲努力忍住道:“好!以後老朽説話檢點一下就是,小姐是否還要我們先出手呢?”
謝寒雲道:“不錯!三位如果無意如此,只有請三位離開!”
平步雲大叫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謝寒雲道:“因為杜大哥對韓莫愁的劍式也研究有時,如果三位能套出他的精招,杜大哥自有制他之策!”
平步雲怒道:“小姐要我們送掉三條老命去成全杜青?”
謝寒雲一笑道:“我沒有強求三位,因為三位的工作杜大哥也做得到,如果我要求杜大哥如此做,他一定不會推辭,這一點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反對的,唯其我有這個準備,才先問問三位,三位即不願意犧牲生命成全別人,我也不能要杜大哥犧牲生命來便宜三位,所以我一定要請三位離開!”
平步雲被她堵住了嘴,謝寒雲臉色一沉道:“回頭杜大哥先出手,得失之間。本莊仍然有人看得明白,用不到三位在此多事,三位請吧!”
那三人仍無意動身,謝寒雲怒道:“三位再不走,我就要強制執行了,劉大哥!”
劉宗恭身應命道:“屬下在!”
謝寒雲沉聲道:“你率領十八名弟子清莊!”
劉宗應了一聲,抽出長劍,朝十八名劍手作了個姿勢,兩列人成雁行逼進,平步雲怒道:“你們敢對老夫無禮?”
劉宗沉聲道:“三位已非本莊人員,我們奉命清莊,勢在必行!”
柳羣拖了平步雲一下道:“平老哥!算了,看在非俠兄的份上,我們也不能對他們動手,走吧!反正我們已經盡了心了!”
平步雲道:“小姐!你會後悔的!”
謝寒雲淡淡地道:“我只後悔一件事,就是沒把這個家早日整頓一下!”
龍書錦與柳羣把氣沖沖的平步雲拖走了,謝寒雲一嘆道:“劉大哥,你看見了,這並不是我絕情,如果我不利用今天這個機會把他們請走,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
劉宗一嘆道:“小姐的處置絕對正確,否則全莊部屬不會全體支持的,只是小姐此時趕走他們,對我們的實力影響頗巨!”
謝寒雲冷笑道:“如果要靠他們成事,損失將更大,第一,這十八個人就首先平白無故地犧牲,而得到好處的只有他們!”
劉宗不禁一怔,謝寒雲道:“他們的無形劍氣既是假的,絕對無法擋過韓莫愁兄弟二人的聯手進擊,其代價呢?”
劉宗道:“可以套出十八招劍式!”
謝寒雲冷笑道:“套出的劍式你們看得懂嗎?你們破得了嗎?”
劉宗一頓道:“研究破招的事歸他們負責!”
謝寒雲道:“這就是我要阻止的理由,不管他們居心如何,我認為這種手段就要不得,用別人的生命來成全自己,即使成功了,也將為人所不齒,我們今天與韓莫愁作對,並不是為了我父親死在他手中,那次比劃雖然各藏機心,但表面上還是冠冕堂皇的,説不上什麼仇,主要的是我們反對韓莫愁以武功來號令天下的強暴作風,如果我們也跟他一樣,那還有什麼可驕人的!”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韓某可不承認這回事,韓某對江湖朋友禮敬有加!”
謝寒雲冷笑道:“你別説得好聽了,這些人只是不敢違抗你而已,他們心中何嘗真的擁護你,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韓莫愁道:“沒有的事,韓某從未對這些朋友有所要求!”
謝寒雲道:“那是你不敢,因為你還沒有真正達到稱霸天下的地位,目前你雖然用不着他們,卻怕他們聯合起來反抗你,如果有一天你能把所有反對你的人都消滅了,你的真面目露出來,就不會如此好看了!”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對將來的事韓某不必置辯,反正有事實可以作證,現在韓某要問一句,小姐是否還準備把韓某這些朋友拒於門外!”
謝寒雲想了一想才道:“你替他們出頭,我就不必留難了!不過我對他們沒有骨氣的行為還是不能原諒,等我們的事情解決後再找他們算帳,總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韓莫愁笑道:“那小姐先得把韓某解決了才行!”
謝寒雲道:“當然了,不把你制服,我也沒權利去教訓別人!”
韓莫愁一笑道:“豈僅無權教訓別人,小姐自己還得受一番教訓!”
謝寒雲不理他,對劉宗道:“門口撤禁,放他們進來!”
那兩列少年應聲收劍,韓莫愁笑道:“各位進來吧,不過進門容易,出門就難了,除非韓某能全身而退,否則各位要出門,恐怕要受點委屈!”
韓無憂卻道:“各位給敝兄弟捧場,敝兄弟十分感激,不過敝兄弟對今日之戰並沒有多大把握,各位如果對敝兄弟沒有信心,就請回頭吧!”
一名中年漢子嘆道:“我們跟綠楊別莊的樑子是結定了,只有把希望寄在韓莊主身上,走到那裏是那裏了!”
韓莫愁哈哈大笑道:“只要各位對韓某具有信心,韓某一定不使各位失望,綠楊別莊何足道哉,過幾天韓某還準備跟五大門派碰一碰,叫他們氣焰收一收,對我們這些散居的武林人士刮目相待……”
那人道:“莊主説的是,我們所以追隨莊主,主要是莊主為大家剪除了血魂劍,使我們出了一口冤氣,其次也是多年來受盡五大門派的欺凌,希圖振作一番!”
杜青冷冷地道:“台端這話欠通,血魂劍華老爺子從不妄殺一人,台端如果受過華老爺子懲誡,便該捫心自問,是否行止有虧,至於五大門派,我知道他們律下極嚴,如果台端沒有做錯事而受他們的欺負,大可名正言順地登門問罪!”
那人冷笑一聲道:“是非曲直不是一句話能説得清楚的!”
杜青道:“公理只有一個!”
那人哼一聲道:“血魂劍死了,可以不去談他,至於五大門派,並不是説他們不講理,而是等講理已經遲了!”
杜青道:“這是怎麼説呢?”
韓莫愁道:“這位兄台姓黃,大名公直,尊號三刀劈月……”
杜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洛陽鏢局的黃總鏢頭!”
黃公直哼了一聲道:“我有一次走鏢途經武當,手下一名鏢師喝醉了酒,與武當一名俗家弟子起了衝突,被他打傷了,我自然要出頭將那小子懲誡一番,結果武當門中的兩名長老出頭,砍了我一劍,撕毀了我的鏢旗……”
江青道:“這是他們不對!你可以找他們理論!”
黃公直冷笑道:“不錯,武當掌門人太乙老道講理,問明事實經過,將那兩名長老關起來,罰他們閉關三年,還向我鄭重道歉!”
杜青道:“這處置很公平呀!”
黃公直道:“按理説不算不公平,可是一個保鏢為生的人,讓人家撕了鏢旗,以後還有臉混嗎,這種損失是任何代價賠償不了,我只好關了鏢局,除非有朝一日能踏平武當,才有臉將鏢局重新開張!”
韓莫愁笑道:“黃兄一人的遭遇如此,其他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受過五大門派的氣,韓莫愁糾合這些朋友,互助合作,重振舊業,難道不應該嗎?”
杜青默然無以為答,心中也覺得江湖實在太複雜了,是非曲直,的確很難有個標準,以黃公直而言,武當的處置不能算錯,但對他名譽上的損失卻無法彌補,他埋怨武當也不能算錯,想了一下才較嘆道:“這些事沒什麼可談的!”
韓莫愁笑道:“談了也無法解決,還是解決我們的事吧!”
杜青道:“寒雲,你先叫人把那幾位的啞穴解了。把他們腿上的東西取出來,時間長了,可能會害人家成了殘廢!”
謝寒雲一怔,劉宗卻連忙上前,在先前受制的幾個人腿弓處拍了一下,又在他們背上拍了一掌!
那幾個人才吐氣出聲,目中充滿了怒意!
謝寒雲愕然問道:“劉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劉宗用手一攤,掌心有着一堆小三角鋼套!
謝寒雲道:“這是什麼東西?”
杜青拈起一枚道:“這玩意兒可以套在劍尖上,制住人家穴道後,脱離劍身,陷入肌肉,卻不會流血,看起來毫無形跡……”
謝寒雲道:“所謂劍氣制穴,就是這玩意兒?”
劉宗道:“是的!這是平步雲發明的,説是可以騙過行家的眼睛,想不到杜公子一眼就看穿了!”
杜青道:“這東西製作得很精巧,我實在沒看出來!”
劉宗道:“那杜公子何以得知的?”
杜青道:“先前我也被騙過了,而且韓莫愁也沒看出來,真以為這批小孩子練成了無形劍氣,所以他們不敢輕動,可是受制的人心中是明白的,為了不讓他們開口,必須要點住他們啞穴,這一下才泄了底!”
韓莫愁笑道:“不錯!這是一着敗筆,如果不點這一手啞穴,韓某的確被這批小孩子哧着了,只有拱手讓貴莊獨尊天下!”
謝寒雲臉色一沉道:“劉大哥,這一次我原諒你,因為不是你主謀,下次如果再有這種事,我將唯你是問!”
劉宗連忙恭身道:“小姐!屬下知罪,不過昨天屬下確實問過他們的意向,也明白告訴他們劍氣制穴的事不見得會哧倒對方,動手的時候,可能會有危險,他們都矢志效死,屬下才斗膽同意,瞞住小姐的!”
謝寒雲道:“我相信本莊沒有一個不是忠心耿耿的,正因為他們忠心效命,我才特別珍視他們的生命!”
劉宗低頭無語,謝寒雲用手一揮道:“你下去吧!準備一下向韓莊主求教!”
劉宗低頭答應退下,杜青道:“寒雲,今天是我先約的!”
謝寒雲道:“我明白,可是此地我是主人!當然不能讓你先出手!”
杜青剛要開口,謝寒雲忙又道:“杜大哥!你讓我先説兩句行嗎?”
説完向韓莫愁道:“韓莊主,今天的事,我要問問你的意見,你是主張拚命呢?還是主張雙方各展示實力後再作定奪!”韓莫愁道:“韓某應約而來,悉聽尊便!”
謝寒雲道:“不!我們要把話講清楚,我知道你從未把真正的實力展示出來,我們這邊也作了相當的保留!你相信嗎?”
韓莫愁沉吟片刻道:“韓某相信!”
謝寒雲道:“你相信就好,最近你想盡方法,在探悉我們的實力,研究我們的劍式,我們自然也在作這種努力,可是我覺得雙方都太傻,除非到生死關頭,誰也不肯把底細揭露的,所以我準備和你開城布公談一下,如果你不準備拚命,我就把全部實力毫無保留地向你展示,隨便你如何應付,只是不準殺傷一人!”
韓莫愁道:“那似乎不大可能!”
謝寒雲道:“那麼你是打算排命了!”
韓莫愁道:“韓某説句老實話,韓某新研的一些劍式,出手見血,想不傷人是不可能的,否則韓某就是未竟其力!”
謝寒雲微微一笑道:“韓莊主這句話才是肺腑之言,我相信你的誠意,如果韓莊主爽快地答應不傷人,我就會改變計劃了!”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小姐今天所表現的機智與魄力實出乎小姐年紀所能,韓某相信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因此不敢作偽!”
綠楊別莊與杜青等人都為之一怔,謝寒雲仍然笑道:“韓莊主太小看我了!”
韓莫愁一笑道:“韓某不敢小看小姐,但韓某説這話確有相當證據!”
謝寒雲淡然問道:“什麼證據?”
韓莫愁道:“昨夜有一個人秘密潛入貴莊,一個時辰後,又秘密潛出,韓某想這個人必然是背後為小姐出主意的人!”
劉宗驚問道:“小姐,真有這會事嗎?”
謝寒雲居然點頭道:“不錯!昨夜是有個人跟我見過面!”
劉宗愕然道:“此人居然能潛入本在,可見本莊的防備太疏忽了!”
謝寒雲笑道:“百密總有一疏,你倒不必責怪自己!”
韓莫愁道:“小姐能見告此人是準嗎?”
謝寒雲道:“韓莊主既然知道有人來過,自然會知道是誰了?”
韓莫愁訕然地道:“説來慚愧,韓某雖知有人出入貴莊,卻未能揭開此人身份,而且韓某兄弟二人親自追蹤,也被他溜走了!正因如此,韓某才敢斷定小姐受過高人指點,因為此人能逃過韓某的耳目,又能出入貴莊而不顯形跡,則此人足見高明,韓某很想知道此人是誰?”
謝寒雲笑道:“他是莊主的熟人!”
韓莫愁道:“不可能,杜青與令姐昨夜在江邊船上並未離開?”
謝寒雲道:“難道莊主只認識杜大哥和大姊!”
韓莫愁道:“在場的人韓某個個都認識,但除了杜青與令姊之外,韓某想不出別人能有此機智,是以才想請教!”
謝寒雲道:“反正我只能説他是個熟人,此外別無奉告,莊主猜不到,只好納悶一下,等他自己出頭時,莊主就會知道了!”
杜青與劉宗對看一眼,臉上現出微笑,韓莫愁也若有所悟,可是謝寒月肚子裏更明白!
杜青、劉宗、韓莫愁三人都認為那人是偽裝身死的王非俠,只有謝寒月姊妹明白那人是修文水!
他昨夜故顯形跡,讓韓莫愁發現他秘密入莊,吸引住韓氏兄弟的注意,為的是方便她們在船上行事!
大家心裏都有一答案,嘴裏卻不肯説破!
韓莫愁道:“韓某已竭誠相告,小姐如何決定?”
謝寒雲道:“那自然不能勉強了,這樣吧,我們這邊的人絕不藏私,韓莊主能夠不傷人最好,否則就算了!不過我敢擔保我們這邊絕不會傷及莊主!”
韓莫愁道:“那韓某不是太吃虧了!”
查子強忍不住道:“你還好意思説吃虧,準你傷人,而擔保你不受傷,走遍天下,也找不到這種便宜事!”
韓莫愁微笑道:“韓某絕不願佔便宜,但這的確是韓某吃虧,如果綠楊山莊的人有了限制,劍招如何能儘量發揮……”
謝寒雲笑道:“你別弄錯,我擔保你不受傷,並不是對本莊的人限制,而是另有辦法,可以防止這件事!”
韓莫愁一怔道:“還有什麼方法?”
謝寒雲道:“我請杜大哥在旁掠陣,如果你有危險時,他可以出手替你化開,絕對不會使你受到傷害!”
杜青連忙道:“我沒有這個能力!”
謝寒雲笑道:“杜大哥!請你相信我好了,我們倆站在一起,到必要時,我會告訴你如何化解的!”
杜青怔了一怔,但立刻意會到她是受到王非俠的指示,借這個機會把謝寒冬藏起的劍訣授給自己,所以也不作聲了。
韓莫愁心中也想到這是可能,因此笑道:“臨時才告訴來得及嗎?”
謝寒雲道:“我擔保來得及,因為我受託非到必要時,絕不能將解法泄露出來,而且請莊主放心好了,本莊所有的劍式能傷你的機會不多,萬一有所失手,我以全莊的性命作為保證!”
杜青聽她如此有把握,愈加相信是王非俠暗中對她有所指示,因此也加強保證莊重地道:“韓莊主,如果你傷了一點皮毛,杜某也賠上一命!”
韓莫愁大笑道:“如此優厚的條件,韓某還會不答應嗎?”
謝寒雲道:“醜話先説在前面,如果莊主故意藏私,那我就不保證了!”
韓莫愁道:“韓某是什麼人?豈會做這種事!”
謝寒雲笑笑道:“因為我把全莊的生命加上杜大哥都拿來作保證,莊主故意自己受點傷,豈不是反敗為勝了!”
韓莫愁大聲道:“依韓某此刻的身份,如若接受這種條件。未免也太丟人了,因此韓某提出個相等的條件,韓某如果受了傷,絕不要你們負責,而且從此閉門封劍一年不談武事,如果韓某被殺,舍弟也跟着自栽,至於貴莊,只須有三個人償命就夠了!”
謝寒雲道:“那三個人呢?”
韓莫愁笑道:“名單韓某不宣佈,等韓某死了之後,舍弟自會提出的,只要這三人不死,舍弟可以毀約不理,大家再想別的方法鬥下去,這個辦法平嗎?”
謝寒雲道:“公平!可是我的保證不是虛設了嗎?”
韓莫愁笑道:“大家都別客氣,韓某自信還不容易被人殺死,只要韓某不死,一年之後,韓某必然會捲土重來,即使韓某死了,韓某列出的名單上三人也不會陪着死的,會弟自然也不會死,大家還有得鬥下去呢!”
謝寒雲道:“凡是本莊的人,我有權決定生死!”
韓莫愁笑笑道:“小姐別把話説得太滿,韓某相信你有些事還作不了主!”
杜青笑道:“寒雲!你別堅持了,韓莊主如此説,自然有他的理由,何況人家準備以一代霸主自居,這些條件也太屈辱他,咱們各行其是好了!”
謝寒雲點點頭道:“好吧!第一陣由劉大哥下場求教!”
劉宗撤劍入場,韓莫愁淡淡地一笑道:“劉總管雖然是府上高手,韓某還不屑一戰!”
劉宗毫不為忤,謙沖地道:“劉某並不敢妄想與莊主論上下,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莊主隨便派個人將劉某打發掉就行了!”
韓莫愁看看自己這邊的人,然後笑道:“請常老弟出場打個頭陣如何!”
座中站起一名中年瘦子,貌不驚人,淡淡地道:“小弟遵命!”
韓莫愁邀來的一批人中,有兩三個從未在江湖上現身過,此人就是其中一人,剛才進門時,這兩三個人一直躲在後面,畏畏縮縮,所以大家也沒注意,可是現在韓莫愁突然指點他出場,倒是頗出人意外!
劉宗心中瞭然,知道這兩三個不見經傳的傢伙,才是韓莫愁倚為心腹的真正高手,至於那些知名之士,韓莫愁只是用來壯點聲勢而已,大家都明白,那些人沒一個是劉宗的對手,韓莫愁也不打算叫他們丟人了!
因此劉宗不敢怠慢,一拱手道:“請教尊號台甫?”
那姓常的漢子笑道:“在下常子龍,關西人士,有名無號,不足掛齒,今天劉總管如能手下容情,讓兄弟混過三招兩式,也許一步登天,江湖朋友少不得會抬愛贈下一個稱號,否則就此藏拙,重歸家園,也免掛個虛名累人!”
劉宗笑道:“兄台太客氣了,但不知如何見教?”
常子龍道:“兄弟只會耍劍,請總管賜招吧!”
劉宗道:“劉某忝為東主,自然是兄台先賜招!”
常子龍鄙夷一笑道:“若論身份,兄弟是韓莊主邀來的朋友,總管只是綠楊別莊的執事,還算不得東家,若論主賓,強龍不壓地頭蛇,説什麼也輪不到兄弟先出手!”
些人先前還懂點客氣,幾句話後,就流露出他尖酸刻薄的本性,加以面目可憎,越發令人厭惡。
劉宗卻毫不在乎,微微一笑道:“那劉某就先出手了!”
獻劍為禮後,信手揮出一招,常子龍用劍推開後,反刺一招,劉宗第一劍只是試探,見他出手平平,遂架往後,再一招,略加勁道,常子龍居然又推開了,跟着也還了一劍,攻勢較鋭!
劉宗應招變式,兩人就交上了手,十幾個來回後,旁觀的人都開始驚異了,對這常子龍也換了一種看法!
這傢伙起手雖平,卻越打越厲害,劉宗的劍勢加厲後他的反應也加速,守得穩、也回得快,始終不給劉宗有攻第二招的機會,守着一來一往的原則,而且他的攻招從不使足,只要劉宗能架住,他就收了回去。
就這樣進行了二十多個回合,誰都看得出劉宗是落在下風,因為劉宗的攻勢始終被人限制住,只以一招為限。
而常子龍明明有變招的機會,卻自動地放棄了,讓劉宗有從容進招的餘暇,到後來,劉宗迫不得已,將自己所會的精招迭次施出,卻毫無辦法,因為那些攻招有時是一招四五個變化,照常情判斷,對方必無還手之餘地,直等他的變化用完後,才能相機回手,可是劉宗第一個變化後,攻勢就被封住,連以後的變化都被壓了下去!
交手到第三十招時,劉宗自動退出道:“閣下劍式高明,劉某認輸!”
常子龍淡淡地道:“這是什麼話,兄弟也沒有得勝呀!”
劉宗道:“那是閣下客氣,閣下如果放手進攻,劉某斷不是對手!”
常子龍道:“沒有的事,據韓莊主説,貴莊劍藝超羣,還有很多精招,總管根本就沒有施展,難道是吝於賜教嗎?”
劉宗道:“敝莊的劍式另成一套,一個人是學不全的,劉某所能僅至於此,閣下如果要指教,只有另外換人了!”
韓莫愁笑道:“綠楊別莊還有人比劉總管更高明嗎?”
劉宗道:“以單個而言,劉某不算最差的,但主人所傳劍式,有剛柔兩種,俱非一人之功能全竟,剛式由劉某與五龍一風七人合組而成,柔式由此十八名少年合組而成……”
常子龍一笑道:“這麼説來,各位要聯手賜教了!”
劉宗道:“聯手勢在必行,但並非羣鬥,我們七人只是先後出手,那十八人也是分為九組,循環出手……”
常子龍道:“輪流也行,合手也行,兄弟都想領教一下!”
劉宗回頭對謝寒雲道:“請示小姐,下一陣派那一種劍式臨場?”
謝寒雲一皺眉道:“難道必須要大家一起出場嗎?”
劉宗低下頭道:“是的,屬下深愧無能,但是屬下知道無論換誰都是一樣,雖然那些劍式大家都學了,但一人行之,只有一成威力,合羣輪流施之,卻有十成威力,而且這兩種劍式都必須連續施展,對方的守勢很穩,屬下一出手,即為對方所制,無法繼續發招,只有換個法子了!”
潘金鳳道:“屬下等七人排成一列,第一人出手後,第二人才跟着進攻,並不算羣毆,主人一生英雄,在他的教導下,絕無那種無賴的行為,至於單打獨鬥,屬下等都不如劉大哥,只有認輸了!”
謝寒雲道:“以七敵一,究竟不是光明的戰法!”
劉宗道:“剛柔兩種劍法,都是劍陣……”
謝寒雲道:“我認為這個方法不妥!”
劉宗道:“小姐不必過慮,我們的兩種劍法都是為針對韓莫愁而練,同時主人對韓家劃法加以研究,認為他們也是劍陣,至少也得有兩個人聯手才能發揮其所長!剛才韓莫愁要闖關,必須會同他兄弟,就是一個明證!”
韓莫愁神色微變道:“王非俠對韓某倒是很清楚!”
謝寒雲冷笑道:“韓莊主的劃法與綠楊莊的劍法都是一脈相傳的,雖然各得其半,但原則上大家互相都會有個瞭解……”
韓莫愁訕然一笑道:“韓某不否認這句話,但也不承認這句話,如果韓某有機會下場,絕不另找幫手……”
劉宗沉聲道:“莊主別把話説得太早,不管我們七人聯手也好,九組聯手也好,莊主只憑一人,絕對討不了好去!”
韓莫愁傲然道:“韓某就試一下!”
常子龍笑道:“那倒是不錯,至少要等常某領教過了才輪到韓莊主,小姐快決定一下,究竟是派那一隊下場呢?”
查子強忽然挺身而出道:“咱家想領教一下!”
常子龍淡笑道:“千手神劍也不甘寂寞了嗎?兄弟把話説在前面,閣下雖以快劍聞名,但到了兄弟手上,卻是快不起來!”
查子強冷哼一聲道:“閣下準備好了嗎?”
常子龍傲然道:“隨時都可以候教!”
查子強長劍突發,常子龍依樣運劍揮開,信手回攻,查子強雙手一分,一枝單劍居然變成了兩枝,一守一攻!
常子龍駭然回劍自保,但是時間上已慢了一步,查子強展開千手神劍的雄威發招如風,剎那之間,但見劍影如萬點梅花迎風亂顫,嗆然一聲激響後,兩人分開。
查子強的劍已合成一柄,常子龍的身上前襟,衣袖都被劍刃刺破了許多小孔,怔在當場,莫知所以!
誰都沒想到查子強還會藏着這一手絕技,他由一枝劍,分為兩枝劍,左右手同時發招,簡直妙不可言!
多一枝劍並不能使劍術更精,甚至於還會受到影響,因為一個人不能分心兩用,尤其是劍手,更須全神貫注。
江湖上有很多人使雙劍,卻沒有因此成為高手的,略有名氣的劍手雖然攜帶雙劍,但另一枝劍只作備用。
當第一枝劍受到折損時,才抽出第二枝劍應付危急,以免赤手空拳受敵所乘,絕少雙劍並使的。
再者是兩劍相交,各以勁力對較時,有着第二枝劍的人可以出其不意的抽劍創敵,以爭先機!
這也是二流劍手的行逕,像查子強這種身份的劍手,自然無此必要,而且身上也沒有攜帶備用的劍!
常子龍也並不是真的劍術不如,正因為沒防到這一手,而是倉促之下,無法應付,才落了敗!
查子強十分磊落,雖然勝了對方,在對方身上留下了十幾處劃痕,僅有一兩處較及浮皮,沒有傷他很重!
常子龍朝查子強手中望去,但見他的劍只有一柄,簡直想不透另一輛是從那兒來的?
劍器中有名的寶器都是成對的,可合可分,謂之雌雄劍,這兩枝劍都是一面微凸,一面扁平,可密切貼合!
但是兩柄劍合起來,總會粗厚一點,一眼就可看出,查子強那枝劍卻相當薄,明明是口單劍!
這實在令人想不透了!
查子強見他目光緊盯着自己的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淡淡一笑,探出手中的長劍笑道:“閣下看清楚了!這不是一對雌雄劍!”
常子龍吐了一口氣道:“查大俠另一枝劍藏在身上什麼地方?”
查子強哈哈大笑道:“閣下看咱家身上還藏得下另一口劍嗎?”
常子龍道:“就是看不出才因而請教,剛才大俠確是使用雙劍!”
查子強笑道:“查某蒙江湖朋友抬愛,贈號千手神劍,自非浪得虛名,一劍在手,要化成千百枝劍也並非難事!”
常子龍道:“千手神劍是恭維大俠劍式快速,卻不是指劍能化身為二!”
查子強笑道:“暗室中一點香火,揮動得快,看去就同一條長線,這是劍式變化的基本道理,閣下難道也不懂嗎?”
常子龍叫道:“我當然懂,可是一劍化二,分開同時進招,卻不是手法的快慢,這一點仍請大俠指教!”
查子強道:“説穿了很簡單,我把劍輪流交換到雙手互相使用,就變成兩枝劍了,我如有三隻手,變三枝劍也不難!”
常子龍不信道:“雙手互換,我會看不出來?”
查子強傲然道:“你看得出來就不會問了!”
常子龍怔了一怔才拱手道:“大俠手法高明,常某甘心認輸,並謝手下留情!”
查子強退:“別客氣!因為主人有言不可傷人,查某不得不如此,否則查某對為虎作倀的鼠輩絕不容情!”
常子龍臉色一變,厲聲道:“姓查的,我是沒有留神到你這一手,才上了你的當,真要動手,別説你有兩隻手,再多幾隻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常兄,查大俠可以有一千隻手,他是千手神劍!”
常子龍冷笑一笑道:“如果再有機會,我叫他變成無手持劍!”
查子強也怒道:“第一次饒你不死,第二次咱家就不客氣了!”
常子龍一振劍道:“那我們就再試試看!”
説着又要動手,謝寒雲叫道:“韓莊主!你的人要不要臉,輸了還要賴!”
韓莫愁一笑道:“常兄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下屬,我無權命令他,再説輸的人,誰規定就不能再挑戰了!”
謝寒雲道:“這是比武的規矩!”
韓莫愁冷笑道:“綠楊別莊並不是講規矩的地方,否則剛才劉總管也認輸了,怎麼還要繼續比下去呢?”
劉宗急了道:“我是個人認輸,我們另有劍陣!”
韓莫愁道:“劍陣是由人推動的,你是個認輸的人,就不該再上陣,除非承認不是人,那又當別論!”
謝寒雲笑道:“以後我不叫劉大哥再上陣就是!”
常子龍道:“劉宗是你的奴才,必須要聽你的,我卻不是奴才,沒有必要也要聽你的,我非要再拚鬥這千手神劍!”
韓莫愁卻笑道:“常兄!算了吧,你勝一場負一場,並不丟人,何必讓人家拿住話柄呢,以後還可以有機會的!”
常子龍悻然收劍,查子強卻喝道:“別走,咱家可懶得等你下一次,要就今天解決!”
謝寒雲叫道:“查大俠……”
查子強笑笑道:“三小姐,你別叫人用話扣住了,韓莫愁最耽心的還是你的兩種劍陣,你別中他的計!”
謝寒雲道:“我寧可放棄一個劍陣,也不願你們再鬥!”
查子強傲然道:“沒關係,對付這種草包,咱家還行,你還是留着劍陣去對付韓莫愁吧,別為我的事操心!”
謝寒雲目視杜青,杜青微微一笑道:“查兄鬥不鬥下去是另外一會事,劉兄回頭再上陣,也不算破壞規矩,因為他不是以人的身份下場!”
韓莫愁笑道:“不以人的身份以什麼身份?”
杜青道:“單打獨鬥是代表個人,整體聯手作戰是代表一個劍法,別説劉兄不算人,其他的也不算人,你是劍道行家,用不着我來對你説明這些吧!”
韓莫愁倒是被他塞住了嘴,頓了頓才道:“即是你這麼説,常兄就下來吧!”
常子龍笑道:“現在是姓查的在找我挑戰呢?”
韓莫愁笑向謝寒雲道:“這可不能説我們耍賴了吧!”
謝寒雲憂慮無計,杜青也覺得很難説話,因為他知道查子強性烈如火,此時叫他下場,就是瞧不起地。
不過他也知道查子強再度交手,一定勝不過這個常子龍,因為那一套雙手互用只能哄人一次。
謝寒月忽然在一旁案上揹人寫了幾個字,然後將那張字條叫謝寒雲送到查子強的面前。
查子強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為我珍重此身!”
這寥寥六個字,給了他無比的感動,將字條一團,丟進口中吞下肚去,然後微微一笑道:“謝小姐放心,咱家知道這姓常的,還有另外兩三個沒見面的人都是韓莫愁聘來的高手,目的就在刺探杜兄與綠楊別莊的真正實力,給他一個參照的機會,我偏不叫他如意,先清除他這些虎翼再説!”
謝寒月只有輕輕一嘆,常子龍厲聲道:“姓查的,你準備好了沒有!”
查子強傲然道:“隨時都可以候教,只是請主人原諒一下,這次咱家可不能避免傷人了,因為對方要斬我的雙手呢!”
謝寒雲聽他説得很有把握,只得嘆道:“查大俠多小心自己,人家一定要找死也沒有辦法,反正我早巳準備與他們羣戰了,到時候並不見得會吃虧!”
韓莫愁冷笑道:“三小姐,這是你的地盤,韓某的人再多也不會沾光!”
謝寒雲道:“我就是提醒你這一點,別叫不相干的人送死!”
韓莫愁大笑道:“韓某邀來的朋友都是生死知己,絕沒有不相干的,不過我們絕不會羣毆,一比一硬拚下去,直到死光為止,只是那不流血傷人的限定,大可取消,韓某已經有好幾位朋友受了傷,沒有個交代,可對不起他們!”
謝寒雲怒道:“你要拚命,就別再講規矩,乾脆一次解決好了!”
韓莫愁笑道:“你請,韓某卻不願亂來,不過韓某絕不怕人多,你們一起上,韓某也可以放開手來幹一下!”
謝寒雲氣得就要下命令圍攻,謝寒月一笑道:“小妹,別亂來,別叫人説咱們倚多為勝,劉大哥先泄了底,他正巴不得殺死一兩個,破壞你的劍陣!”
韓莫愁大笑道:“對極了,單打獨鬥,韓莫愁在金陵城郊清涼寺中,一人獨鬥你們十幾個,也沒放在心上,就是你們這兩個劍陣,韓某還有興趣領略一下,否則韓某根本就懶得到楊州來,你們都不是對手!”
謝寒雲道:“那你就試試我們的劍陣!”
韓莫愁道:“試倒不必,可是韓某這些朋友都是生死知交,見我以募敵眾,必然不肯坐視,韓某不願牽累朋友,還是一場場地比下去的好;等到一方無人應戰再認輸,豈不是和平很多,韓某一向是愛好和平的!”
謝寒雲微笑道:“劍陣的運用並不專為對付一個人,韓莊主可以多請幾位朋友下場賜教也是一樣,這樣總不會怕寡眾懸殊了!”
韓莫愁道:“我先前要與舍弟聯手闖你們的少年聯合陣,是你自己退縮阻止了,可不是韓某不敢!”
謝寒雲道:“先前我被平步雲他們矇蔽住了,過於高估這十八人的實力,得知原委後,才加以阻止,可是話又説回來,韓莊主如果還想再試,我們有兩個劍陣,可以分開求教,在主是否有興趣呢?”
韓莫愁道:“行!你先擺出那一個?”
謝寒雲道:“我們準備同時擺出來,你們二位也可以同時賜教,每人選擇一個,只要二位不合在一起,我們的劍陣還是頗堪一試的!”
韓某愁冷笑道:“你想把我們兩人分開!”
謝寒雲道:“賢昆仲聯手,我們的把握不大,我不能叫手下的人冒險,二位如果各邀幫手,我們倒是不在乎!”
韓莫愁道:“你是綠楊別莊的主人,我們可不是貴莊的下屬,沒有必要一定要聽你的,更不能受你指揮擺佈!”
謝寒雲微微一笑道:“劉大哥,如果兩個劍陣同時佈列,能把他們分開嗎?”
劉宗道:“應該是可以的!”
謝寒雲將手一揮道:“佈陣!劉大哥!你們的那一個陣式守住門口!”
常子龍探劍就朝劉宗刺去,劉宗不理他,查子強飛快地揮劍擋開,六龍一鳳已經搶到位置,布成七星陣勢!
那十八名少年也兩人一組。有成九宮圖形,剛好將韓莫愁與韓無憂隔開了。謝寒雲見狀一笑道:“韓莊主,現在我們誰也不必聽誰的,二位如果想聯在一起,我也無法反對,但看二位的本事了!”
韓莫愁與常子龍被阻於七星陣外,韓無憂與其他的人被圍於九宮陣內,這突然的變化將他們都怔住了!
韓莫愁再度一下情勢,發覺對自己極為不利,乃不敢輕動,皺着眉頭,假裝想辦法,暗中卻與韓無憂打手勢!
韓無憂也知道必須搶到兄弟二人聯手,才有希望,因此臉上不動聲色,微微一笑道:
“三小姐,真想不到,才幾天不見,你竟變成如此老練了,十幾天前,在金陵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謝寒雲淡然道:“雖然只有十幾天,對我説來,卻像是十幾年,是環境把我訓練得老練了,而這環境全是你們造成的!”
韓無憂笑道:“這兩個劍陣必能置我們於死地嗎?”
謝寒雲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是二位不肯放過我們,綠楊別莊只有這兩個劍陣可用,我逼得要碰碰運氣!”
韓莫愁乘他們在説話的時候,與常子龍已經準備好了,突然一聲輕嘯,二人同時發動往外衝去!
首當其衝的是潘金鳳,她似乎未加防備,見韓莫愁衝過來。往旁邊一讓,韓莫愁不加思索,繼續往九宮陣衝去!
他是衝向王九郎與九娘那一組。韓無憂也同時發動,攻向那兩人的背後,可是九郎與九娘訓練有素。
二人一前一後,分別迎擊,出招都很快,韓莫愁的衝勢被擋,稍稍往後略退,七星陣中的林龍飛與英龍就已將他絆住了,七星劍陣的另外幾人由劉宗居間指揮,將常子龍也盯得死死的。
王九郎逼退韓莫愁後,迅速回身,看也不看就刺出一劍,恰好攻向韓無憂的空門,凌厲無比!
韓無憂奮力迎戰,才算從王九郎與九孃的夾攻中退出,站在陣心,臉上泛起一片詫色!
他們才試了一下,心中已經明白,這兩個劍陣的配合十分緊密,如果讓他們兄弟聯手,以他們精湛的劍術與平素練就的一套特殊戰法,破陣倒是不難,個別應戰,他們很難取勝!
韓莫愁連忙叫道:“唐氏雙傑,恐怕要借重二位了。今天必須將他們解決一兩個,使兄弟與舍弟聯手。才有希望突圍!”
韓莫愁身邊兩個中年漢子之一微笑道:“全憑莊主吩咐,要解決那兩個人?”
韓莫愁道:“都好,最好多解決一些,免得他們纏戰不休!”
那中年漢子笑道:“那我們就敞開手幹,也許根本不會讓莊主出手就解決了!”
謝寒雲問劉宗道:“劉大哥,這兩個傢伙是什麼人。”
劉宗道:“不認識,恐怕是韓莫愁召來的隱名高手!”
那中年漢子笑道:“在下唐英俊,那是舍弟唐英豪,乃蜀中人……”
劉宗一愕道:“二位是川中唐門的?”
唐英俊笑道:“不錯!敝兄弟雖然不見經傳,但是敝族在川中倒不算太沒落,劉總管把我們看成隱名高手,未免太捧場了!”
劉宗連忙道:“唐門乃川中望族,武林世家,因為貴族子弟從不在江湖走動,兄弟一時眼拙,失禮之至!”
杜青也道:“川中唐門從不介入武林是非,二位怎麼破例了!”
唐英俊冷笑道:“唐家的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敝兄弟是應韓莊主之邀,到江南來遊覽的,想不到被牽了進來!”
劉宗忙道:“我們絕無留難二位之意!”
唐英豪冷笑道:“鷹爪王雖然望重武林,但硬逼着我們在靈前叩頭行大禮,似乎欺人太甚了。我們怎能受這種禮遇!”
劉宗道:“那是針對先主人的一些涼薄朋友而發!”
唐英俊道:“我們算不算鷹爪王的朋友呢?”
劉宗道:“四海之內皆朋友,況又同在武林一脈……”
唐英俊道:“我們算是那一種朋友?”
劉宗被問住了,謝寒雲不知厲害,冷冷地道:“那要看你們自己的意思了!”
唐英俊冷笑道:“小姐説得好,我們本來想給令尊弔唁一番以盡江湖禮數的,可是並沒有接到訃告,不便登門,今天隨韓莊主冒昧前來,卻又蒙受如此禮待,受寵若驚,不得不略表感激之忱!”
劉宗聽他語氣不善,連忙道:“唐兄對我們的情形應該給予諒解,未曾訃告,實是不知二位來此,失禮處尚祈多予擔待!”
唐英俊道:“現在知道了,劉總管又將如何款待呢?”
劉宗道:“如果二位肯見諒,等今日事了,敝莊當專誠致歉!”
唐英俊笑道:“那麼敝兄弟此刻可以退出是非場了?”
劉宗道:“自然可以!”
謝寒雲沉聲道:“劉大哥!誰讓你自由作主地答應的?”
劉宗一愕道:“小姐!唐門與我們素無仇隙……”
謝寒雲冷笑道:“如果現在放他們出去,韓無憂趁機動手,傷了人,瓦解了劍陣,這個責任由誰來負?”
劉宗被她問住了,吶然不知所答。
唐英俊冷笑道:“小姐是存心要留下我們了?”
謝寒雲道:“如果二位能擔保韓無憂不趁機而動,我絕不留難二位!”
唐英俊道:“我們只求退出事非場,卻干涉不了別人的行動,二莊主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總不能幫着貴莊限制他吧!”
劉宗這才明白唐英俊何以會如此見風轉舵,變得好説話了,原來他們是趁此給韓莫愁造機會。
假如韓無憂跟在他們後面走出來,包圍他們的人不能動手,韓莫愁卻不受限制,以他的劍法與出手之快,豈僅傷一人而已,同時九宮劍陣只要散失一組,全陣立將瓦解,他一面怪自己太莽撞,一面又佩服謝寒雲的細心。
因此立刻道:“二位此刻離開,造成韓無憂傷人突圍的機會,等於幫他的忙了,二位既然要置身事外,何厚此而薄彼呢?”
唐英俊哈哈大笑道:“那可沒辦法了,這個劍陣又不是我們自己要進來的,貴莊猝然發動,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我們想退也來不及!”
杜青道:“二位如果夠朋友,就請委屈一下,暫留陣中不要行動,在下保證不會驚擾到二位!”
唐英俊笑道:“這個保證大難了,刀劍無眼,難道要我們白挨不成,閣下也該想這是絕不可能的?而且對貴莊也沒好處!”
他説的也是實情,因為他們留在陣中,影響到陣法的推動,韓無憂利用他們作擋箭牌,反而可以攻擊別人。
杜青也沒有辦法了。謝寒雲道:“你們跟韓莫愁在一起,分明是跟我們作對,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你們明知故犯,何必假裝清白呢?”
唐英俊哈哈大笑道:“還是小姐明白,我們並不想硬拉交情,是貴莊的劉總管太客氣,我們才不好意思太過份,其實唐門中豈有臨事退縮之徒……”
劉宗聽他如此一説,憤怒中還有受愚的感覺,厲聲叫道:“敝莊江湖禮數已盡,是二位自己找上門來,即使有所得罪,對唐家也交代得過去了!”
唐英俊笑道:“那是自然,小小一個唐門,怎麼惹得起勢可通天的綠楊別莊,我們死了也只好認命!”
謝寒雲怒叫道:“少廢話;有什麼本事,你們要出來好了!”
謝寒月道:“小妹!川中唐門以毒藥暗器獨步江湖,你要慎重考慮、他們的暗器是用火藥施發的,令人無法迴避,那毒藥又是中人即死,無法可救……”
謝寒雲道:“我曉得,我早聽説過唐門的毒火器是霸道的殺人利器,今天是他們來惹我,不是我去惹他們!”
謝寒月道:“你要讓這批孩子白白送死嗎?”
謝寒雲一聲呼嘯,四周立刻站起一批弓箭手,每個人都強弓勁弩,埋伏在隱處,聽見招呼後現身出來!
謝寒雲道:“跟他們這種人的定約,我必須有充分的準備,如果他們沒有別的行動,我也不會使用這一着,可是用上了,他們誰都別想活着離開!”
唐氏兄弟雙手各帶上了鹿皮手套,抓了兩把紅色小丸,唐英俊環眼四顧,哈哈一笑道:
“大家試試看好了!”
韓莫愁道:“這是唐門最具威力的利器,落裏追魂鐵砂彈,每一顆彈丸都裝滿帶毒的鐵沙,當火藥爆散,一枚可以遍佈一丈見方,如果全部出手,可以叫你們整個莊子內沒有一個活口,你考慮清楚了沒有?”
謝寒雲道:“你們自己也在裏面,最多同歸於盡而已!”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那倒也痛快,大家都完蛋,韓某家人不過才幾個在此,你們卻一個不剩了,韓某並不吃虧!”
謝家雲仍舊不為所動,杜青想了一下道:“寒雲,吩咐撤陣吧!”
謝寒雲急了道:“杜大哥,好不容易才困住他們,以後再也沒機會了,我決心跟他們拼了,你跟大姊可以帶人先離開……”
杜青道:“我不是為自己的生死擔心!你的兩個姊姊也不會走的!”
劉宗道:“杜公子,我們全莊的人也不怕死!”
杜青道:“我不是為各位着想,韓莫愁跟我們都作對定了,遲早都有一決,生死殊難逆料,能同歸於盡,我覺得並無損失!”
謝寒雲道:“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杜青用手一指韓莫愁身邊的那些人道:“我是替他們求情,他們並不是真心擁戴韓莫愁,有的受他們所惑,有的受他威脅,才不得不跟着他!”
謝寒雲道:“這些全無骨氣的江湖人,死了也是活該!”
杜青輕嘆道:“話不能這麼説,他們都有家室老小,委曲求全,並非得已,貪生惡死,人之常情,你不能太責難他們!”
謝寒雲道:“是他們自己要來送死的!”
杜青道:“他們不來,韓莫愁豈能放過他們,韓莫愁拿他們的性命不當回事,我們卻不能跟韓莫愁學。聽我的話!撤陣!”
謝寒雲沉吟片刻才道:“杜大哥!我當然聽你的,劉大哥,撤陣!”
劉宗不敢違抗,連忙下令撤陣!
韓莫愁這才鬆了口氣,忙與韓無憂合在一起。
唐氏兄弟的毒砂彈仍是扣在手中,謝寒雲也沒有下令叫她的弓箭鬆懈,雙方依然嚴密戒備。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這才是比武的樣子,韓某今天是存心用真功夫來作個解決,不使用詭計,一切都在公平的情形下進行!”
唐英俊笑道:“這是個最好的解決方法!”
韓莫愁道:“如果你們擺出劍陣,韓某也不反對,但是如何應付這個劍陣,卻該有一個選擇的權利!”
唐英俊道:“韓莊主兄弟二人有一套聯手戰法,也可以算是一個劍陣,以劍陣對劍陣,我們絕對不多事,如果貴莊擺出兩個劍陣來分開迎戰他們,這就太不公平了,敝兄弟少不得要管點閒事,以盡武林同道的責任!”
他的話中意思很明顯,如果綠楊別莊還想用兩個劍陣去隔開韓莫愁兄弟,他們的落星追魂霰砂彈就要出手了!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你們決定如何賜教了嗎?”
謝寒雲這下真的沒有辦法了,如果允許韓莫愁兄弟聯手,任何一個劍陣都困不住他們!
單打獨鬥,則更不是對手,頓了半天,她才問道:“杜大哥你看怎麼辦?”
杜青一嘆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有什麼辦法呢?只好拚一下。他們開出來的條件不容人討價還價!”
謝寒雲怒道:“這明明是欺負人!”
杜青嘆道:“不錯!但不能説人家存心佔便宜,因為他們佔住了理,至少他們的要求並沒有不公平的地方!”
謝寒雲沉吟片刻才道:“杜大哥,你説我們該如何應戰呢?”
杜青道:“沒有辦法!那一種應戰方式他們都必操勝卷!”
劉宗過來道:“還是用劍陣對付的好。至少還能拼一下,如果單打獨鬥,若是我們這幾個人出戰,只要死傷一人,劍陣也跟着瓦解!”
謝寒雲想了一下道:“不!還是一個個地應戰,劉大哥,本莊能出戰的人有幾個、你開個名單上來,我再決定!”
劉宗道:“六龍一鳳,加上屬下是八個人,綠楊十八行必須兩人一組,實力都差不多,能正式出場的就是這麼多!”
謝寒雲道:“好!把十八行分成九組,你們再加上我也算九組,這十八組名單製成整條。抽籤決定次序……”
劉宗忙道:“小姐不必參加,我們就夠了!”
謝寒雲道:“不行!韓莫愁的目的在破壞我們兩組劍陣,出手必有死傷,我即是一家之主。就不能例外!”
查子強道:“咱家也算上一個!”
杜青看了他一下,然後笑道:“我與查兄各算一份,咱們就是二十九人,分成二十場出戰,韓莊主,貴方決定派多少人出陣呢?”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我們這邊可沒有這麼多的人,就是兄弟兩人!”
常子龍道:“莊主可以將兄弟也算上一份!”
韓莫愁笑道:“常兄有興趣,韓某當然歡迎!”
唐英俊道:“莊主要敝兄弟閒着嗎?”
韓莫愁笑道:“賢昆仲可閒不得,因為比鬥時,全靠二位維持秩序,以求在公平正常的情形下進行!”
唐英俊道:“現在已經用不到我們了!”韓莫愁用手一指道:“四面弓箭齊列。我們仍是在威脅之下!”
謝寒月突然出來道:“小妹!把箭手都遣散,別讓人説閒話!”
謝寒雲道:“那怎麼行!如果他們突然耍賴皮使用暗器呢?”
謝寒月笑道:“唐氏兩傑是川中名家,不會如此卑鄙,再説我也有我的辦法,二妹!素雲,你們各取一枝蜂尾針筒準備!”
謝寒星與遊素雲應聲而出,謝寒月道:“寒家的蜂尾針當然比不上唐門火器的威力厲害,可是對付一個人是足足有餘,唐大俠相信嗎?”
唐英俊怒道:“我只為維持公平的競爭,絕不偏袒那一邊!”
謝寒月笑道:“可是二位已經表明立場,為韓莊主押陣,我們派兩個人押陣才顯得公平,二位總沒理由反對!”
唐英俊冷笑道:“再多幾個也不會反對!”
謝寒月道:“不必了,這兩支蜂尾針筒專為對付二位,只要二位不違規失去立場,我們絕不輕動!”
唐英俊道:“我們可不能這麼客氣,因為韓莊主這邊只有三個人輪流應戰,只要有一人受傷,我們就找你們全體算帳!”
謝寒月道:“這就不公平了,動手比鬥,總有傷亡的!難道我們這邊只能坐着等死不成,二位如此押陣,是逼我們硬拚了!”
唐英俊道:“在公平的情形下比勝負,自然是例外!”
謝寒月笑道:“那還差不多,二位怎麼不説清楚!”
唐英俊怒道:“這種話還要多説?”
謝寒月道:“在普通的情形下,自然不必説,可是對韓莊主這種好用心機的人,必須每一句話都交代清楚!”
韓莫愁忍住氣道:“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謝寒月道:“沒有了,莊主這邊是如何決定先後秩序?”
韓莫愁道:“一共才三個人,還有什麼可決定的,我們這邊由常老弟打頭陣,然後舍弟就接第三場,以此輪流!”
謝寒月道:“如果莊主這邊輸了一場呢?”
韓莫愁笑道:“這是生死之爭,輸了就輪不到下一場了!”
謝寒月道:“那似乎不太必要吧!”
韓莫愁道:“絕對必要,除非無力再戰,我們絕不認輸,也不能作罷,這才能徹底解決,否則你們虛應故事一下,認輸之後,以後仍是不了之局,韓某可沒有精神長年耗下去!”
謝寒月道:“我想把規矩稍稍改變一下,決鬥時生死各憑天命,如果一方落敗認輸,勝方可以任意處置對方!這樣行嗎?”
韓莫愁笑道:“當然行,不過這實在是多餘,如果韓某得勝,那怕對方跪在地下求饒,韓某也照殺不誤!”
謝寒月笑道:“這只是莊主一人的想法,也許令弟與常大俠的心腸不如莊主這麼硬,劍道即仁道,不一定非殺人不可!”
常子龍笑道:“給謝小姐這一説,在下倒不好意思便下殺手了,如果有人在常某的劍下認輸,常某隻斬他兩雙手就行了!”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常老弟如此慷慨,韓某也不能太過份了。回頭韓某也只斷手為止,不必硬要人送命!”
謝寒雲怒道:“你放心!綠楊別莊的人絕不會屈辱偷生的!”
韓莫愁大笑道:“這是令姊的要求,韓某有個經驗,受傷而不死的敵人是最可怕的敵人,因為他報復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除非斬斷他的雙手。叫他永遠都無法使劍,否則韓某實在不能放心,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韓某可不願擔這種風險!”
謝寒雲怒道:“大姐!這種人跟他多説什麼?”
謝寒月微微一笑道:“我是替他們自己留條生路,萬一他們輸了,可以不必拚命,否則顯得我們太狠了!”
韓莫愁笑道:“一個劍手如果斷了雙臂,都是生不如死,韓某寧可引頭求一快,所以這個決定不會影響我們的鬥志,謝小姐似乎用錯了心思。再説我們這邊三個人都有相當把握,大概不必以哀兵的心情來增加勇氣!”
謝寒月不理他,回頭道:“小妹!我來制籤條!”
説完要了一張白紙,裁成二十個小方塊,各寫上了名字,放進一個盒子裏,交給謝寒雲道:“今天你是主人,由你來抽籤好了!”
謝寒雲拈起一張,展開一看,大家都很緊張望着她。謝寒雲卻沉吟良久不作宣佈,謝寒月拿過來唸道:“是杜大哥!”
展開字條,果然是杜青兩個字!
謝寒雲低聲道:“怎麼第一張就抽到了杜大哥!”
杜青十分高興地道:“我的運氣真好!”
謝寒雲低聲對謝寒月過:“大姊!你能否想個法子換換人,杜大哥如果能多看一下,將對方的虛實捉摸清楚,再出手就好得多了!”
謝寒月也低聲笑道:“第一場是這個姓常的,杜大哥勝他不成問題,現在要換人,不僅難以服眾,杜大哥自己也不肯答應的!”
謝寒雲想想也是,才對杜青道:“杜大哥!祝你旗開得勝!”
杜青抽出佩劍,脱去外衣,朝常子龍一拱手道:“請指教!”
常子龍知道杜青的劍法曾得血魂劍傳授,造詣猶在查子強之上,倒是不敢太輕鬆,也裝束了一下才出場道:“請!”
兩人獻劍為禮,各作姿勢,對繞了一圈,然後同時欺身發劍進招,噹的一聲,雙劍交叉,兩人又退後了!”
這第一招是各試腕力,常子龍試出杜青的手勁比查子強略遜,與自己在伯仲間,心中略定!
對查子強時,他因為腕力略弱,必須在劍式變化上求勝,所以一開始就求快,碰到查子強也是以快速見長。
雖然他的劍式比查子強精妙,卻因為顧忌對方腕力較強,有許多變化不易發揮,才被查子強突出奇招擊敗了!
現在他有恃而無恐,劍式發揮不受限制,立刻展開攻勢,劍幻千影,如山搖地動,洶湧而來!
杜青一開始以家傳劍法相應付,相形之下,略略見遜,可是在對方攻得太緊時,突然施展血魂之式!
常子龍在韓莫愁處對血魂劍式早已有所瞭解,見狀立施反擊,可是劍才發出去,驟覺頭上一涼,那邊的韓莫愁也輕噫了一聲,表示十分驚訝!
原來血魂劍式十分霸道,發必傷人,連發招的人都無法控制,唯一的解法是先聲奪人,創敵於先機!
那就是在對方劍式初展時,立刻針對其空隙進招,先創敵於劍下,常子龍在韓莫愁處早巳練熱了!
此刻依式施展,沒想到杜青竟然能將發出的劍招硬收了回來,常子龍在出劍時,已經避開了正鋒而反擊!
可是杜青並沒有如想像中硬衝過來,相反的還及時撤招退了回去,首先使他的反擊落了空。
同時撤招之際,劍勢回拖,掠過他的頭頂,將他的髮髻齊根削斷,露出了鐵青的頭皮!
他出於本能的用手一摸,頓時臉色大變,心知這是對方手下留情,否則他的半片腦袋都保不住了!
以比劍而言,他已經輸定了,可是認輸並不就此了事,斬斷雙手是他自已提出的條件,他能認輸嗎?
因此他一咬牙,再度揮劍攻上!杜青用劍架住道:“閣下真要找死不成?”
常子龍咬緊牙關道:“先前我們已説過了,必須見生死才定勝負!”
杜青哼一聲,長劍再出,赫然是血魂劍第二式,這次常子龍有了戒心,存心拚着同歸於盡,出劍攻空隙,卻不去避他的劍鋒,可是眼前人影輕閃,杜青竟在中途突然變式,換成了家傳的雨挹輕塵!
劍光流灑首先削下他一隻左耳,接着劍刃下落,砍在他握劍的手上,一柄長劍連同四枚手指同時墜地。
四下一片驚呼,隨即變為喝采。
謝寒雲尤其興奮,高興大叫道:“好!杜大哥!乾淨利落!”
杜青微微一笑,莊顏對常子龍道:“閣下不必為難,我兩次劍下留情,即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使你殘廢,好在只斷了幾個手指,最多行動略有不便,另一隻手仍然可以操作,別再跟着韓莫愁胡鬧了,還是回家去安安份份地過日子吧!”
常子龍站在那裏,手上鮮血直淌,不知如何是好,要説就此而退,實在拉不下這個面子。
可是一手已殘,欲戰無力,窘急之下,猛然自咬舌根,想自尋了斷,可是杜青的動作比他更快。
劍光突閃,自上砍劈而下,落劍雖重,卻只將地擊昏了過去,並沒有傷他的性命,也沒有增添他的傷勢!
常子龍砰然倒下,杜青退後一步道:“劉兄!請你派個人替他裹紮一下傷處!”
劉宗叫了一個莊丁上前抱着常子龍,韓莫愁叫道:“且慢!你們可以殺死他,卻無權侮辱他!”
杜青道:“莊主説的什麼話,我幾曾侮辱他?”
韓莫愁道:“劍手的榮辱重於生命,常老弟技不如人,甘心就死,你不讓他死,就是侮辱他,韓某可不能答應!”
杜青笑道:“我只是暫時阻止他自殺,本着人道的立場,替他止血療傷。如果他一定不想活,以後還有尋死的機會……”
韓莫愁道:“你不如讓他現在死了還痛快點!”
杜青道:“生死之事,一分由自己決定,一分由敵人決定,其餘幾分則操縱於天命,莊主既不是他的敵人,又不是他本人,更不是蒼天主宰,無權為他作任何決定!”
謝寒月也道:“不錯!杜大哥可以殺他,他也可以自殺,閻王的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誰也救不了他,卻與莊主無關!”
韓莫愁道:“你們侮辱我的朋友,就與我有關,常老弟已有嚼舌之心,可見他不想活下去,我不能容許你們侮辱他!”
謝寒月笑道:“莊主別忘了,我們有約在先,戰敗的人,可以由勝方自由發落,別説杜大哥沒有侮辱他的意思,就是真的有了,也是杜大哥的權利,莊主可管不了!”
韓莫愁語為之塞,厲聲道:“好!算你嘴巴厲害,你們的人落在我手裏,我會變本加厲,十倍於你們加諸於常老弟的!”
説着挺劍而出,韓無憂道:“二哥!這一場是該兄弟的!”
韓莫愁看了他一眼道:“三弟!這小子是故意示好,表示他的假仁假義!你可別對他客氣,叫他也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昧?”
韓無憂含笑道:“兄弟知道了!”
謝寒雲卻道:“杜大哥!這一場已經完了,你休息一下,換別人來!”
杜青道:“不!我還沒有落敗,應該由我繼續下去!”
謝寒星笑道:“杜大哥!一共是二十場,你也該給別人有個登場的機會,小妹,你再抽一張,瞧瞧是誰?”
謝寒雲連忙抽了一張,展開看後一怔道:“大姊!這是怎麼回事?”
謝寒月接過來唸道:“第二場是瀟湘美劍客。恭喜你又中籤了!”
謝寒雲愕然道:“為什麼杜大哥有兩份名籤呢?”
謝寒月含笑道:“豈只兩份,二十張名單都是杜大哥一個人的名字!”
謝寒雲連忙道:“為什麼?”
謝寒月道:“因為我相信杜大哥一個人就可以勝過他們,如果杜大哥不行,我們都難逃一死,何必爭先後呢?”
謝寒雲剛要反駁,謝寒月道:“小妹!你別爭了,憑心而論,如果你這兩個劍陣無法同時擺出,我們無一人是他們的敵手,唯一有希望碰碰運氣的,就是杜大哥,因此我才作如此主張。假如杜大哥被他們殺死了,我們反正都要死的,如果杜大哥能夠擊敗他們,你又何必叫別人白白送死呢?”
謝寒雲一時找不出話來反對,謝寒月又對查子強道:“查大俠,方才那番話望你別見怪!”
查子強輕輕一嘆道:“查某沒有見怪的地方,杜兄的劍法是高於我,韓莫愁的劍法也比我強,這本來就是事實!”
謝寒月道:“可是查大俠一片俠肝義膽,卻是任何人及不上的,我希望查大俠珍重此身;為人間常留正氣楷模。”
查子強頗為感動地道:“這個查某可不敢當!”
謝寒月正色道:“韓莫愁武功劍法都勝過大俠與趙前輩,而二位不畏強敵,三日前毅然來此憑弔,不理韓莫愁的警告,他也不敢傷害二位,這就是邪不勝正,正能克邪的明證,武林中人最難得的就是風骨,只要二位風骨長存,自然百邪辟易,誰也不敢傷害二位的!”
這番話使得韓莫愁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韓莫愁剛要開口,謝寒月立刻峻顏厲色地道:“韓莊主,你跟杜大哥作對,跟我們作對,跟綠楊別莊作對,都還以説得過去,因為我們的存在對你最一種威脅,可是你如果敢對查大俠與趙前輩有一句不敬的話,你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他們與你毫無私人恩怨及利害關係,卻不理你的威脅,這種行為是值得尊敬的!”
韓莫愁笑道:“韓某對朋友與敵人都具有同樣的敬意,即使像血魂劍那樣一個兇人,韓某不也是相當尊敬嗎?”
杜青微微一笑道:“這點韓莊主倒是做得很漂亮,因為韓莊主最尊敬武功不如他的人,只對能威脅他的人才不擇手段!”
韓莫愁只乾笑一聲,不作答辯,韓無憂一挺劍道:“杜公子,現在該在下領教了!”
杜青神色平靜,淡然道:“二莊主請!”
韓無憂想了一下道:“在動手之前,在下有一事不明,公子剛才所用的劍式,看來好像是血魂劍式,但又有點不像……”
杜青道:“那的確是血魂劍式!”
韓無憂道:“華聞笛本人的劍式並無此等威力,難道公子更強於他?”
杜青搖頭道:“不!以威力而言,我比華前輩差得多,但是以對劍式的控制而言,我比他略勝一籌!只是這點不同而已!”
韓無憂道:“這倒令人難以理解了,能控制劍式,應該加強其威力才對,公子怎會不如華聞笛呢?”
杜青道:“血魂劍式為主殺之劍,發必傷人,威力至鉅,連發招的人都無法控制,因此在華前輩施為時,如非殺人,即為對方所殺,必傷人而後至,我習得此劍後,因為寒家的劍術從不以殺傷為目的,劍下至少留人三分退路,我在這種習慣下出招。對劍式的威力自然會打個折扣,但也有了點好處……”
韓無憂忙問道:“什麼好處?”
杜青笑道:“因為我不存傷人之心,也會自己留下了三分退路,剛才常大俠以破解血魂劍式的方法來對付我才致落敗!”
韓無憂道:“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公子的血魂劍式只有七成威力,卻能擊敗常兄,而常兄的劍法,尤勝於血魂劍十足之威!”
杜青微笑道:“劍道即仁道,是所謂仁者無敵,留人一份生機,即善養一分天心,這就是我能在敗中取勝的原因!”
韓無憂道:“承教!承教,不過韓某尚無此種修養,勉強學步也太遲了,公子在動手的時候,千萬別再存容讓之心!”
杜青道:“為什麼?”
韓無憂道:“常兄對血魂劍式認識不深,僅從家兄處問知破解之法,見公子突然撤回招式,略一遲疑,才致落敗,至於劍道仁道之説,並不是放之天下皆準,至少韓某就不會有那種情形,為了怕公子死得冤枉,才事先説明!”
杜青一笑道:“二莊主是非殺死我不可了!”
韓無憂道:“如果不用那些殺手,韓某尚可控制,可是公子劍術超凡,尋常招式,恐難取勝,到時絕難避免!”
杜青道:“殺必兇,可是兇劍的殺傷對象未必一定是對方,殺人不成,損及自身,二莊主想到沒有?”
韓無憂大笑道:“當然想到了,這是必然的結果,韓某一劍出手,就把生死置於度外。
此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杜青笑道:“話都講清楚了,請二莊主賜招吧!”
韓無憂也不謙讓了,長劍發出,來勢極猛,杜青才把那一劍推開,第二劍跟着攻到,杜青僅能避過,第三劍又來了!
接連七八劍,杜青都是在間不容髮的緊急狀態下勉強招架,謝寒雲看得十分緊張,大聲叫道:“杜大哥!你怎麼不還手呢?”
謝寒月低聲道:“別叫!不要擾亂地的心神,你看他有還手的機會嗎?只要略一分神,立將送命劍下了!”
謝寒雲果然不敢再叫了。綠楊別莊上的人個個都憂形於色,只有謝寒月與謝寒星姐妹倆神色安詳,無動於中!
查子強也不放心了,過來低聲道:“謝小姐,這樣不行,杜兄一開始就失了先手,拖下去總不免為人所乘的,是否要我去擋一下!”
謝寒月忙道:“不行,唐家兄弟倆在旁邊監視着,查大俠還沒有捱過去,就會被他們阻住了,唐門的淬毒火器是不容人閃避的!”
查子強急了道:“你總不能眼瞧着杜兄被人殺死嗎!”
謝寒月道:“我對他有信心,他必能轉危為安的!”
查子強嘆息一聲,落寞地走開了!
韓無憂使的仍是韓家劍式,大部份人都見識過了,只有在他手中,變化的連接更快更奇而已!
謝寒月嘆道:“他們以前是沒有展示真正的實力,如果以我們所知的情況去了解韓家劍法,一定會吃大虧了!”
韓無憂逼得更緊,杜青身上的衣服都被割碎了好幾處,如果不是他身手靈活,任何一處閃避較慢,就足以破肌裂骨,或是為利劍洞穿而殞命了!
謝寒雲實在忍不住了道:“大姐!我不能眼看着杜大哥被殺!我要下去救他!”
謝寒月拖住她道:“你別傻,你的功夫差得遠呢!”
謝寒雲道:“可是我被殺之後,我手下的人一定不會饒他們的!”
謝寒月道:“你全莊的人也逃不過唐家的一把霰砂彈!”
謝寒雲道:“我那些弓弩手只是暫時退下,很快就可以重新佈列成陣,最多來個同歸於盡,不會吃虧到那裏的!”
謝寒月仍是按着她道:“等杜大哥死了之後。你再拚命也不遲,目前我是他的妻子,我都不急,你急些什麼?”
謝寒雲聽她的口氣很冷峻,她對這個大姐一向是敬畏慣了,不敢再多説,可是她的眼淚早已流滿了雙頰!
漸漸的連謝寒星也失去了信心,她雖然目睹修文水將無敵劍式暗中灌輸在杜青的潛意識中。怎麼還不見施為呢!
當她以求援的眼光看向謝寒月時,卻換得一個白眼!
韓無憂連發了五六十招,雖然逼得杜青無法還手,卻未能將杜青傷於劍下,神色略見暴燥!
幾次用眼光掠向韓莫愁,大概是詢示是否要將那些未為人知的精招施展出來,可是韓莫愁每次都用搖頭回答!
不過他知道目前的劍式變化已窮,杜青在多次的閃避招架中也取得了經驗,重複使用,很可能會反落下風!
因此他等到一個機會,乘杜青彎腰低頭,躲過他一式橫掃時,劍式突變,猛然反掠而出!
這是超出常理,萬無可能的變式手法,他居然能做到了,杜青身子剛站直,劍影劈面而來。
四下一聲驚呼,誰都以為杜青這一次必將被劈成兩半,也不知杜青是如何出手的,更不知韓無憂為何而退開的!
但見劍影快臨近杜青胸前時,韓無憂仰身往後一倒,硬將欺進的身影拔退出去,接着蹌踉一聲!
是韓無憂丟開了手中的長劍,雙手撫胸!
胸前整整齊齊的六道劍痕,在雙乳與小腹處成一個倒品字排列,每處都是雙劍交叉呈×形。
入肌不深,手掌卻按不住,鮮血由指間滲出!
杜青自己捧着劍,似乎想不出剛才那一劍是如何施展的,韓莫愁臉色大變,連忙上前問道:“老三!是怎麼會事?”
韓無憂只朝他搖了頭,努力在喉間擠出四個字:“無敵六式!”
韓莫愁臉色急變問道:“你不會弄錯吧?”
韓無憂點點頭,又定了一下才道:“不會錯,幸虧小弟看過圖解,發現不對勁,立刻撤招反擊,如果再慢一步,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韓莫愁沉思片刻道:“我在旁邊看得不清楚,那劍勢果真如此厲害嗎?”
韓無憂道:“不錯!”
韓莫愁道:“那一式雷動萬物只能發而不能收,怎麼撤得回來的!”
韓無憂道:“不是我撤回來的,是被他的劍勢硬擋回來的,我只能進到那個程度,再衝上去,只有自己送死!”
韓莫愁愕然道:“劍譜上所説的情形是真的了?”
韓無憂道:“照小弟身受的情形。確是如此!”
韓莫愁低下頭道:“這就怪了,我們研究過那些劍式,那根本不可能!”
韓無憂道:“這隻有問他了!”
説時用嘴一努,指向杜青!
杜青連忙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練過這一式,因為我也認為不可能,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韓莫愁冷笑道:“沒練過的劍式居然能使出來,自己做的事,自己會不知道?你何必裝傻呢?韓某承認你高明就是了!”
杜青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則我用不着騙你,如果我練會了這一招,早就施展了,還會等你送上門來!”韓莫愁見他不像是説謊話,不禁奇道:“那你是真不知道了,這倒值得研究一下,你是怎麼想到會使用這一招的,總不會無中生有吧!”
杜青道:“無敵六式是修老先生派人送來的,你在半路上截了去,抄錄了一份,劍式的內容你一樣清楚!”
韓莫愁道:“我認為那些劍式根本就是騙人的,才會還給你,卻不想你能使了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青大聲道:“我不是説過了嗎?我不知道,那一式是怎麼出手的,我到現在也弄糊塗了,再要我練一遍,我也辦不到!”
韓莫愁想想道:“這麼説你只是無意間使出來的?”
杜青道:“只能這樣想了,我只看了一遍,毫無印象!”
韓莫愁道:“好!我相信你的話,如果你是裝的,那就趁早説明,韓某甘心認輸,要殺要砍。聽由處置,如果你是無意間湊巧碰上的,韓某給你一個機會,好好研究一下,另約後期,再好好地比一下!”
謝寒雲連忙叫道:“那有這麼便宜,你想就此溜了!”
韓莫愁冷笑道:“韓某沒這麼丟人,如果他那一式無法再施展,挨殺的不見得就是韓某!”
杜青想了一下道:“既然無敵六式並非不可能以人力施展,我同意大家好好研究一下,約期再作較量!”
韓莫愁道:“好!這就麼決定了,什麼時候?”
杜青想想道:“三個月吧!到時候我們在金陵雨花台再作勝負之決!”
韓莫愁道:“行!三個月內韓某如果參不透那六式劍招的奧妙,只有甘心認輸,由你去稱雄天下了!”
説完朝他帶來的那些人打個招呼便待退走!
謝寒雲道:“慢來!你跟杜大哥的事完了,我們之間的事呢?”
韓莫愁道:“你還想怎麼樣?”
謝寒雲道:“本主正在居喪朝中,人來客往,總得有點表示!”
韓莫愁道:“那當然!請將非俠兄的靈位設立好,韓某首先拜唁盡禮而退,只是三跪九叩之禮,僅用之於父母親長,小姐總不能強人所難吧!”
杜青連忙代謝寒雲回答道:“那只是她一時氣話,各位中還有一部份高堂猶在人世,綠楊別莊不能陷人不孝………”
謝寒雲似乎還不甘心,剛要開口,杜青正色道:“寒雲,綠楊別莊不是強梁惡霸,先前為了爭一口氣,我不反對你的做法,如果你再堅持,將不見容天下了!”
謝寒雲這才沒話説了,劉宗命人將靈桌抬過來,韓莫愁果然能屈能伸,第一個在靈前行了三揖大禮!
他同來的那些人個個面帶羞愧,依樣行禮。謝寒雲照樣跪謝叩答,然後送他們退出了莊門。
劉宗這時才對杜青道:“杜公子!那劍式果真是無意中湊巧施展的嗎?”
杜青道:“我的確沒練過,但施展時卻十分自然,而且我相信再度施展也辦得到!”
謝寒雲道:“那你幹嗎要放過他呢?”
杜青一嘆道:“即使用那一式,我也沒把握説一定能殺死他,因為韓無憂已經躲過了,證明這招劍式並非真能無敵,何況唐家兄弟守伺在側,落星追魂霰砂彈威力難防,只好讓他們走了!”——
第三十八章黃泉路上重歸人
眾人默然片刻,劉宗才道:“三個月後,雨花台之戰,杜公子有把握勝過他嗎?”
杜青笑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不會有這樣多人受他的威脅,今天拿全莊人的性命去換那幾個,實在太吃虧了!”
謝寒星忍不住道:“杜大哥!今天你那兩招劍式可以勝過韓莫愁的,即使不準備殺死他,至少也得給他一點教訓才對!”
杜青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勝過他呢?”
謝寒月怕她多嘴説漏了消息,連忙道:“韓莫愁很狡猾,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肯冒險輕易與人動手的,今天他愴惶退走。等於是受到教訓了!”
謝寒雲道:“我就是根據這一點,想到他必定勝不了杜大哥,也因此感到了可惜,如果緊逼他動手,羞辱他一場,至少可以使他在人前丟個臉,使那些跟隨他的人對他失去信心!”
杜青笑道:“沒有用的,除非我能將韓莫愁一舉而殺死,否則沒有人敢離開他的,韓莫愁控制人的手段分明暗兩種,明裏脅人以威,示人以惠,暗裏則用各種方法去消滅異己,誰敢跟他作對呢?”
查子強道:“如果杜兄能勝過他,那些人必然會站到杜兄這邊來,要求杜兄的保護,韓莫愁怎敢再傷害他們!”
趙九洲也道:“是啊!這些人雖然武功不高,起不了多大作用,但韓莫愁拉攏他們,目的在驅使他們與杜兄作對,讓他們死在杜青兄手下,造成杜青兄在江湖上狠毒之名,用心極為陰險,杜青兄要揭破他的陰謀,最好是當眾擊敗他。”
杜青一嘆道:“如果我真有這份能力,自然不辭一戰,問題在於我那兩式劍招,完全是無意中使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查子強愕然道:“那有這種事呢?”
杜青正色道:“我説的是真話,那兩式劍招的劍譜大家都看過,根本是不可能的,卻在我的劍下使出,真叫人想不透。”
謝寒月微笑道:“這倒是可能的,精妙的劍招與奇妙的文章一樣,本由天成,妙手偶得,可一而不可再!”
杜青笑道:“我想也是這個道理,所謂神來之筆,全憑一時的感覺,才能驚世駭俗,如果化為成式,可以隨心施展,則其中必有弊病,不能算作十全十美的了,修文水給我的無敵六大式劍訣,都是屬於這一類的!”
謝寒月道:“可是韓莫愁不明此理,他以為杜大哥是騙他的,他愴惶而退,也不一定是真的怕這兩式劍招!”
謝寒雲不以為然地道:“那他為什麼要退走呢?”
謝寒月道:“他想爭取一點時間,將無敵六大式從頭研究一番,弄出個頭緒,他的目的在稱霸武林,並不以擊敗杜大哥為滿足,所以一切都作長久的打算!”
杜青點點頭道:“我也是為了爭取一點時間,無敵六式不可靠,讓他來虛耗精力,我則可以在實際功夫上多作點努力!”謝寒雲問道:“什麼是實際的功夫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們到莊裏再説吧!你把莊中各負責人請來商量一下!”
謝寒雲點頭答應了,於是遣散莊丁,各就原職,她卻將六龍一鳳與劉宗等八人叫住,一起來到內廳就坐!
查子強與寒月寒星姊妹也相繼入座,杜青起立道:“今日一會後,韓莫愁與綠楊別莊敵意分明,與我們也形同水火,我們可以説是站在一條陣線上的!”
謝寒雲道:“綠揚別莊始終與你站在一條陣線上的!”
杜青微微笑道:“今天你把平步雲等三位師爺逼走後,我相信可以這麼説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向貴莊的人弄弄清楚,請你派一位代表答覆!”
劉宗道:“本莊現在是小姐作主,小姐可以決定一切!”
杜青笑道:“這件事我認為寒雲作不了主,還是請另一位作代表!”
劉宗朝六龍一鳳看了一眼道:“那就由兄弟代表作答好了!”
杜青道:“我這次來到揚州,並不是送寒雲回家接掌家務的!”
謝寒雲道:“不錯!我也沒打算要接管這個家,完全是形勢造成的,所以我雖然公開承認是王非俠的女兒,但並不準備改姓,我仍然是謝家的女兒!”
劉宗剛要開口,謝寒雲搶着又道:“我絕不逃避我的責任,但我並沒有把這個家當作權利,在莊中,我是王非俠的女兒。出了門,我還是姓我的謝!”
劉宗想了一下道:“主人生前也在謝家管家,小姐出身在謝家,對這個雙重身份也還説得過去,屬下想主人泉下之靈亦不會反對!”
杜青笑道:“哪就好説話了,我現在正式問一句,請劉兄據實答覆,王世伯究竟死了沒有?劉兄!你不必考慮,請立刻回答!”
劉宗道:“主人自然是死了,杜兄親眼見過他的陵墓!”
杜青笑笑道:“我認為墓中埋葬的只是王非俠這個名字,並非王世伯本人!”
劉宗神色一變,謝寒雲沉聲道:“劉大哥!你必須説真話!”
劉宗頓了一頓才道:“杜兄為何會有這個想法?”
杜青道:“我對風水堪輿之學,略有所知,我認為那是一塊隱龍穴。照堪輿的規定,必須是空穴,不得埋葬遺骸!”
劉宗只得道:“墓穴是空的,但主人確已死了!”
杜青笑道:“劉宗,我注意很久了,綠楊別莊一直到現在每個人都説王非俠已經死去,但沒有説他逝世!”
劉宗道:“這有什麼差別呢?”
杜青道:“差別很大,由此可證明王世伯僅是死去一個身份,而他的身體仍是健在人問,暗中指揮着各位!”
劉宗道:“杜兄何以會有這種想法的?”
杜青一笑道:“破綻太多了,諸位對王世伯之死並未舉喪,王世伯不僅是各位的主人,更是師長與領導者,而各位卻全無哀容,再者寒雲初來之時,各位並沒有準備要她來接掌大權,過了一會後,各位才有那種表示,可見是王世伯的授意!”
劉宗道:“莊中原由夫人主持,夫人宣佈退出後,我們自然想到唯有小姐才是真正的繼承人……”
杜青笑了一下道:“謝夫人是個極具野心的人,王世伯種種的佈置籌劃都是為了她,她正因為此地的計劃已成熟,才放棄了謝家的基業,我相信如果不是三世伯在其間周旋,謝夫人絕不會甘心交出此間的權限!”
劉宗忙道:“夫人既是雄心萬丈,而主人又對她言聽計從,怎麼肯聽主人的話而將權限讓出來呢?”
杜青道:“那是因為韓莫愁後來的表現使各位太震驚了,對他實力的估計,各位犯了個大錯,此刻與他正面作對,各位的準備尚不足應付,才由寒雲來挑這付擔子,以鬆懈韓莫愁的戒心,我的猜測對嗎?”
劉宗默然不答,謝寒雲催促道:“劉大哥,你説話呀!”
劉宗想了一下道:“屬下等每一個人,都宣誓終身效忠小姐,小姐如果相信這一點,其他的問題都無須回答了!”
杜青笑道:“那是因為寒雲的領導方法和能力確有過人之處,王世伯認為綠楊別莊由她來負責比誰都恰當,才有這個決定!”
謝寒雲厲聲道:“劉大哥!你説句老實話,我爹究竟死了沒有?”
劉宗低頭不敢回答,謝寒雲又催問了一句。
劉宗抬頭痛苦地道:“死了!小姐如果不信,屬下願意自刎來證明這件事!”
説着抽出腰下寶劍,往脖子上勒去,謝寒雲攔往他道:“劉大哥!我相信你就是了!”
劉宗依然痛苦地道:“屬下堅請一死!”
他用力一掙,謝寒雲抓不住,只好被迫放手,忽然空中傳來一個竣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地喝道:“劉宗!把劍放下!”
劉宗怔了一怔,杜青等人遊目四顧,卻不知聲音從何而來。
那聲音又響道:“我並不在室中,也不在人間,你們不必找我!”
這明明是王非俠的聲音,卻聽不出來自何方。
謝寒雲忍不住叫道:“老王!真的是你嗎?你在那兒?”
那聲音一嘆道:“大小姐!老王死了,王非俠也死了,綠楊別莊的主人更是死了,寒雲,你不要逼劉宗,他無法回答你的話,因為他立過誓,在這件事上絕不能告訴你……”
謝寒雲叫道:“那你一定沒有死,否則劉大哥何必要自殺呢?”
那聲音嘆道:“這是他想不開,其實根本不用自殺,我的人與我的名字一起死了,我絕不能用原來的面目見你們任何一個!”
謝寒雲冷笑道:“劉大哥可不能這麼想,他知道你沒有死,説了謊愧對於我;説實話又愧對於你,是你在逼他自殺!”
那聲音道:“我永不會再見你們,與死有什麼差別!”
謝寒雲道:“不見人與死了是兩回事!”
那聲音道:“在我的看法是一回事,因為我已摒棄原有的一切。”
謝寒雲冷笑道:“可是你仍在暗中操縱着綠楊別莊的一切人和事!”
那聲音道:“這一來是他們的愚忠,二來是我怕你們應付不了韓莫愁,現在你大可放心,我已經決心擺脱一切,莊裏的事交給你,我也要離開此地?”
謝寒月問道:“你要上那兒去?”
那聲音道:“從今天對韓家那一戰,謝耐冬總算清楚了,半生歲月用於創業,仍不足與韓莫愁一拼,我們準備放棄了,我們會到一個真正清靜的地方追求我們失去的歲月,再也不復人間去幹涉江湖糾紛。
謝寒雲問道:“是真的嗎?”
那聲音道:“千真萬確!”
謝寒雲道:“那麼你要做一件事,把平步雲等三個老傢伙解決,他們活在世上,對我始終是一項威脅!”
空中一陣沉默,謝寒雲道:“對我個人,他們全無利害關係,但是我主持綠楊別莊一天,他們就威脅我一天,這不是我私人的要求!”
空中又遲疑片刻道:“可以!我一定辦到!你還有什麼要求?”
謝寒月道:“寒雲沒有了,我以謝家當事人的身份,請母親將謝家的劍訣交出來,那是謝家的東西,她無權帶走!”
空中傳來謝耐冬竣厲的聲管道:“放屁!你別做夢!”
謝寒月微微一笑道:“娘,可見你還沒有放棄雄心!”
空中又換成王非俠的聲音道:“大小姐!我與耐冬歸隱之意甚堅,絕不會再來麻煩你們,只是那劍訣卻不能交出來!”
謝寒月問道:“為什麼?”
謝耐冬的聲音道:“因為謝家的劍決已經被韓莫愁看過了,劍譜上的字跡消失後,就不再是謝家的東西了!”
謝寒月道:“娘!您早就先看過了!而且劍譜上所截的劍訣早已經你另行更換過,殘缺不全了……”
謝耐冬的聲音冷冷一笑道:“不錯!可是我如不換,韓莫愁偷看去的更多,對你們的威脅更大,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謝寒月道:“娘,您是在謝家主理時私窺劍譜的,那些劍式應該是屬於謝家的,您不能把持着不交出!”
謝耐冬的聲音冷笑道:“如果不是杜青多事,在較劍的那天拆穿劍譜中的秘密,韓莫愁至少也得再等三年才發動,利用這段時間,我可以在暗中除去他,全部計劃都毀在杜青的手上,你要怪,只能怪杜青多事!”
杜青笑道:“夫人真有把握能除去韓莫愁嗎?”
謝耐冬的聲音怒道:“怎麼沒有,非俠假死就是為了促成這個計劃,我把謝家的大權交出,他不會起疑,一定計劃在三年中去奪取劍譜,因為他不知道我已發現了劍譜的秘密,以為寒月是個女孩子,不足為慮。我與非俠利用多年佈置的人力,猝起而攻,一定能置他於死地,就因為你多事,提前拆穿劍譜的秘密,他一看劍譜上的字跡迅速隱去,更從殘缺的劍笈上知道我已經看過了,才對我加意防備!”
杜青笑道:“您與王世伯在綠楊別莊上的佈置,他早就知道了!”
謝耐冬道:“可是他不知道我們訓練了綠楊十八飛衞,這是唯一可以制他的武力,因為你的多事,使他提高了警覺,才將他偷學的韓家劍式教給了他的弟弟韓無憂,形成了二人聯合攻勢來抑制我們,否則他那種自私思想,怎會如此大方!
從今天動手的情形看,韓無憂的劍式不如韓莫愁老練穩健,謝耐冬的分析可以説頗有道理,杜青沒話可説了!
謝寒月只得哀求道:“娘!我們很需要那些劍式!”
謝耐冬笑道:“這些劍式是我設法保存的,如果我不預先啓封偷看,也會毀在杜青的手中,所以與我無關!我沒讓韓莫愁看得更多,對謝家有功無過,已經很對得起激家……”
謝寒月道:“娘,為了謝家,您把劍式給我成嗎?”
謝耐冬厲聲道:“不行!為了謝家,我已經犧牲得太多,現在我已經把責任交出去,留下這點劍式,算是謝家欠我的!”
謝寒月道:“娘,您才是謝家真正的後裔,我與謝家全無關係,我替您挑起擔子,您還要來搗我的蛋,這是什麼意思呢?”
謝耐冬冷笑道:“我生在謝家是我不幸,你牽進謝家是你的不幸,要怪也只怪你死去的老子,怨不到我頭上!”
謝寒月道:“我們與韓莫愁勢力懸殊,您讓我們如何撐下去!”
謝耐冬冷冷一笑道:“你有的是辦法,杜青肯替你賣命的!”
杜青道:“我就是為了求取劍式才到揚州來的,沒有這些劍式,我破不了韓莫愁的左手劍法,夫人!請您大發慈悲……”
謝耐冬冷笑道:“我説不行就不行!謝家的女兒都是寡婦的命,偏偏到了寒月這一代居然想白頭偕老,沒有這麼舒服……”
謝寒月連忙道:“娘!我不是您親生的。寒星與寒雲都是您的骨肉!”
謝謝冬道:“寒雲有綠楊別莊,可以另謀發展,寒星本來可以繼續我的事業,大有作為的,偏偏她自己不爭氣……”
謝寒雲大叫道:“我死也是謝家的女兒!”
謝耐冬冷笑一聲道:“非俠!你聽見了,你的女兒並不領你的情呢?”
謝寒雲叫道:“主持綠楊別莊是我做王非俠女兒的責任,獻身謝家是我生下來而具有的責任,這責任是您硬安上去的,如果您從開始就讓我姓王,我就不會有那責任了,這是您跟王非俠給我安排的命運!”
謝耐冬冷笑一聲道:“非俠!你聽聽你的好女兒,她直呼你的名字,並沒有認你這個老子,你還那麼體貼她!”謝寒雲道:“我要一個敢公開與我見面的父親!”
空中傳來王非俠的輕輕一嘆道:“人各有志,寒雲,我不怪你,你對外沒否認我這個爸爸,我已經很滿足了,綠楊別莊不是遺產,是一項沉重的責任,我交給你,感到很抱歉,如果你不想接受,大可以丟開不管,再見了,我的好孩子……”
聽語氣似有去意,謝寒雲急得大叫道:“爹!你等一下……”
謝耐冬冷笑道:“好不容易聽你破口叫一句爹,他卻已經走了,連這點福氣都沒有,看來你們父女的緣份是不夠……”
謝寒月大叫道:“娘!您不交出劍式,我也不管謝家的事了!”
空中傳來謝耐冬遙遠的聲音道:“你現在在當家,愛怎麼做是你的權利,我也管不了……”
語音俱渺,留下一羣發呆的人。
良久後,謝寒雲才問道:“劉大哥!他們在那兒説話?”
劉宗黯然道:“在兩裏外的一所農莊中,此刻恐怕已去遠了!”
杜青一怔道:“在兩裏外的聲音傳到此地?”
劉宗道:“是的,那是地聽的裝置,用兩個竹筒,蒙上皮繃緊,再用牛筋扯緊就可以將聲音傳得很遠。”
謝寒雲道:“牛筋露在地面上,不怕人發現嗎?”
劉宗道:“那些牛筋都是用竹竿套住,埋在地下的,主人隱居的那所農莊十分穩秘,除屬下外,別無一人得知,而莊中各處都裝有傳聲的竹筒通到那兒,所以主人對莊中的瑣細事務,瞭解得很清楚,有所指示,也是利用傳聲的裝置!”
潘金鳳道:“難怪主人能秘不現身而隨時指示,我們還以為主人就在莊中呢,卻不知是利用此種裝置!”
謝寒雲沉聲道:“劉大哥!你立刻將那些裝置拆除,在我管理下的綠楊別莊不須要那些裝置,我對人沒有秘密!”
劉宗應了一聲,謝寒雲又道:“喪事照常舉行,我的父親,你們的前主人都已經死了,而且把我孃的靈位再加上……”
謝寒星大聲叫道:“不!孃的靈位設到金陵謝家去,我們的母親在謝家就死了,我們都早就是無母的孤兒了!”
杜青卻道:“寒星!寒雲!如果你們願意聽我一句話,我希望你們別這麼做,把靈位拆除,宣佈王世伯尚在人間!”
謝寒星流淚叫道:“難道我們還承認這種母親?”
杜青正色道:“父母生育之恩,大於天齊,深如海同,絕不是任何情形所能抹殺的,只有禽獸才不知父母!”
謝寒月道:“鳥反哺,羊跪乳,禽獸也知道父母之恩,二妹!三妹!聽杜大哥的話,不能意氣用事!”
兩姊妹低頭不語,謝寒月又道:“不過王老伯尚在人世的消息不宜公開,他們倆是為了求得安靜的生活才離世遠遁,別讓韓莫愁又去打擾他們!”
劉宗忙道:“謝小姐的話很對,主人所以假死而避,就是為了躲開韓莫愁的追索,還是別增加他們的麻煩吧!”
杜青笑道:“王世伯未死,韓莫愁早就知道了,把他們決心偕隱的事傳出去,反而能徵少他們的麻煩,因為韓莫愁目前最疑忌的還是他們二位,如果今天這番談話傳到韓莫愁耳中,他不知多高興呢!”
劉宗道:“杜兄的意思,兄弟還不明白!”
杜青道:“韓莫愁的劍術勝我們有餘,唯一擔心的是謝家的那份劍訣,所以他今天才帶了唐家兄弟同來,借重他們的歹毒火器,專為對付王世伯與謝夫人,現在知道他們與綠楊別莊脱離了關係,還會不高興的嗎?”
謝寒月點點頭道:“他們二位不肯把劍訣交出來,並不是故意與我們為難,而是叫韓莫愁提高戒心,別去自找麻煩!”
劉宗道:“不錯;主人宅心忠厚,開不是自私的人,對小姐尤其辭犢情深,如果不是別有原因,絕不會將劍式秘而不宣的!”
謝寒雲憤激地道:“他不知道這劍式對我們多重要嗎?”
杜青低聲道:“自然知道,可是他另有原因……”
謝寒雲叫道:“什麼原因?”
杜青用手朝空中一指,劉宗會意,發出三枝鐵疾黎,擊中樑上的三處空穴,然後才笑道:“這廳中的三處傳聲裝置都已破壞了,杜兄請放心説話吧!其實也沒關係,這傳聲裝置別人並不知道?”
杜青笑道:“平步雲他們也不知道嗎?”
劉宗一怔道:“傳聲裝置是柳羣發明的,但裝在什麼地方他們都不知道!”
杜青搖頭道:“不!他發明的東西,一定知道裝置的所在,而且我相信他們也接上了竊聽的裝置……”
劉宗忙問道:“何以見得呢?”
杜青笑道:“寒雲曾經請王世伯解決他們三人,王世伯一口答應了,他們與王世伯是多年知己,王世伯會如此做嗎?”
劉宗道:“按主人平素對人,絕不可能如些殘酷寡義,但平步雲他們被小姐逐走後,心懷不平,將來必為小姐之掣肘,所以主人才咬牙忍痛答應小姐的要求!”
杜青笑笑道:“這也不對,平步雲等人離去時,對王世伯雖然極其忠心,寒雲擔心他們是不錯的。王世伯答應對付他們,情理上都説不過去,而王世伯居然答應?用意至為明顯,就是硬逼他們投向韓莫愁那邊!”
劉宗怔然道:“主人知道他們在偷聽嗎?”
杜青笑笑道:“這是毫無疑問的,王世伯料準他們的行動,才故意説出那些話,讓他們帶到韓莫愁那邊去,話從他們的口中傳出,效果一定更高,更容易便韓莫愁相信,王世伯歸隱避禍的目的也達到了!”
劉宗道:“這三個人如果投到韓莫愁那邊,對小姐的威脅更大了,主人不會以一己之私,貽小姐之患的!”
杜青道:“現在不怕他們聽見,我可以直言無隱了,王世伯與謝夫人所以如此,可能有更深的苦心!”
謝寒雲忙問道:“是什麼呢?”
杜青道:“可能是令堂所把握的劍式對韓莫愁已不具威力,否則令堂即使故意刁難,王世伯也不會做這種絕情的事!”
這番話使謝寒月也怔住了,頓了一頓才道:“我想是對的,否則娘也不會如此絕情的!”
杜青笑向寒星道:“令堂色厲而內慈,對你更是愛逾性命,記得我們在金陵因互相不服而拚命時,令堂曾經用她的一手來保全你的性命,這麼一個偉大的母親,豈會因幾手劍式而故意來刁難你,往這裏想,你就不該恨她了!”
謝寒星呆了半晌道:“可是她的語氣太氣人了!”
杜青一嘆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令堂一生都為謝家,最後豈有存心拆台的道理,謝家的主權是她自己交出來的,沒有人逼她,她不會因此懷恨,如果那些劍式真能制住韓莫愁,她怎會秘而不傳呢?”
謝寒星道:“可是她也不能將劍法扣在手中不傳呀,即使制不了韓莫愁,至少也可以使謝家的劍術更進一層!”
杜青道:“那是將來的事,目前她要利用這個秘密來構成對韓莫愁的威脅,如果傳給了你們,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引起韓莫愁對你們的顧忌,更顯得不償失,她留住劍式不傳,又間接將此傳到韓莫愁耳中,是為了你們的安全!”
謝寒雲道:“就算是如此吧,那我們又要如何對付韓莫愁呢?”
杜青沉重地道:“沒有辦法了,只好靠我們自己,我本來寄望於謝夫人手中的劍訣能制住他的。現在出了這種變故,我才知道那是不行的了!”
劉宗想想道:“杜兄今天用來退敵的兩手劍式,是否還能想得起來呢?”
杜青道:“那兩手劍式劉兄也曾過目,韓莫愁手中的那份抄本還是劉兄派人送出時被地搶奪而去的,每個人都記得,問題在於施發時的威力,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想不必在這上面去下功夫了!”
謝寒月與謝寒星對看一眼,二人作了個會心的微笑。
杜青又道:“不過現在據兄弟的觀察,還有一個增進劍法威力的辦法,就是這綠楊十八飛衞的劍陣,他們十八人分為九組,聯手是夠緊湊了,只是每一組單獨作戰的能力不夠,如果有一組受了損傷,連帶使其他人也失去了戰鬥力!”
劉宗道:“這個問題我們曾經注意到了,卻沒有辦法,因為他們限於年紀與體力,各組專攻本身部份的劍式已經透支了體能,實在無法作更多的訓練了!”
杜青笑道:“劍陣本身的要求太高,自然無法作更多的負擔,但用別的辦法來加強他們的戰鬥力卻是可以的!”
劉宗道:“對!我倒是有個辦法;可是他們所學的劍式都是講究快速制敵的,在這方面,我們無法作適當的教習,因為我與其他七人所習的劍式是走陰柔的路子,講究以靜制動,跟他們是完全不同的性質!”
謝寒雲忽然叫道:“對了!杜大哥!你可以教他們,你從華前輩那兒學來的血魂快劍,與他們是同一個路子!”
杜青莊重地搖頭道:“不行!血魂劍式殺氣太重,而且極難控制,他們須要聯手作戰的,如果施展血魂劍式,會把自己人也傷及在內的!”
謝寒雲一呆道:“那就沒有辦法了!”
杜青笑道:“怎麼沒辦法,現成的一位快劍名家就在眼前,只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求得他的幫忙!”
謝寒雲四下看了一眼才叫道:“是查大俠!”
查子強一怔道:“怎麼會是咱家呢?”
杜青笑道:“千手神劍,舉世無敵,查兄何必客氣呢?”
查子強道:“咱家這點本事比他們那一個都差!”
劉宗連忙道:“查大俠太客氣了,他們是佔着聯手合攻的光,如果單打獨鬥,每人只是三式,此外全無用處!”
查子強道:“這三式就夠了,今天有不少名家都被一郎與一娘阻於門外,那三式足可雄視天下而獨步人間了!”
杜青一笑道:“被阻的只是一些草包而已,他們有許多高手根本就沒有動,比如説那個常子龍,三式能擋得住他嗎?”
查子強不作回答!
劉宗忙道:“九式也擋不住他,可是他仍敗於查大俠之手,可見查大俠之高明,如果查大俠肯費心教導一下這批孩子……”
查子強連忙道:“我戰勝常子龍靠的是經驗,不是劍式!”
杜青笑道:“劍式是死的,如何善用劍式就是靠經驗,查兄以豐富的戰鬥經驗來教導那些孩子,一定成果輝煌!”
劉宗朝謝寒雲耳語幾句,謝寒雲點點頭道:“查大俠!大家都是為了對付韓莫愁。請你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我並不是為綠楊別莊而來求你。如果你能答應,我將取消他們綠揚別莊的身份,叫他們列在你的門下,他們就算是他的弟子!”
查子強雙手連搖道:“那可使不得,咱家一個人照顧自己都忙不過來,弄上十八個孩子,那是要咱家的命了!”
杜青笑道:“查兄謙淡為懷,無意成為一代宗師,收弟子可以,脱籍則不必,還是讓綠楊別莊來約束他們吧!””
查子強道:“咱家自慚淺薄,愧作人師!”
謝寒雲笑道:“查大俠!這是一個互惠的條件,劉大哥説他們十八人有五十四手攻式,跟你的快劍可以配合運用的……”
查子強道:“咱家也不想再增加劍式!”
謝寒雲笑道:“我知道!可是你要個別教導他們。必須先了解他們,這五十四手劍式你一定要精熟運用,才能因才施教!”
杜青笑道:“查兄!這倒是必須的,兄弟也因為見到那些劍式能使查兄更精一步,才提出這個建議!”
查子強道:“杜兄是在成全查某了!”
杜青一拱手道:“兄弟絕無輕慢查兄之意,只是站在武林道義上作此請求,如果查兄能因此而增加對付韓莫愁的實力,查兄應該義不容辭的接受,而那十八名少年得查兄指點後,能給韓莫愁以更大的威脅,查兄也該接受了。”
謝寒月微笑道:“查大俠!你就答應了吧!你運用那五十四手精招,溶入你的千手神劍內,即使不能勝過韓莫愁,也比他差不了多少,而那十八名少年更是獲益非淺,這種兩全其美的事,你沒有理由拒絕的!”
查子強想了一下才道:“杜兄以責任與道義加在咱家肩上,查某倒是沒有理由拒絕了,不過這事要請趙老前輩分勞一半……”
趙九洲一怔道:“老朽能幹得了什麼?”
劉宗笑道:“趙老英雄外號為一輪明月,意含照遍天下,久聞老英雄對劍術之分析與研究有獨到之處,這是一定要借重的!”
杜青道:“查兄只負責教導,趙前輩則分析各人的特長,如何施以適當的教導,這份工作非老前輩擔任不可!”
劉宗道:“主人對趙老英雄的理論與分析也十分佩服,杜公子在提議查大俠施教時,想必已將趙老英雄計算在內了!”
杜青一笑道:“不錯!再晚知道查兄答應的話,一定會請趙前輩分勞的。是以再晚沒有相請,因為前輩和家父是朋友,對查兄,再晚可以動之以情,促之以義,對父執輩,卻不敢放肆了!”
趙九洲哈哈一笑道:“令尊杜大俠是最會算計人的、老朽跟他交朋友時,老是吃他的虧,現有又輪到你了,遇上你們父子倆,老朽只好認了!”
謝寒雲笑道:“二位是為大義而屈尊,但禮不可廢,回頭我就叫那十八個人進來向二位行拜師大禮!”
查子強道:“那可不必了!”
杜青道:“查兄不必推辭,這是必須的,明禮正名,才能加重他們的敬畏之心,也加重了二位的責任!”
查子強道:“那也只能拜趙老,我是晚輩!”
謝寒雲笑道:“查大俠!杜大哥的父親與趙老伯是朋友,如果是他來教,我不敢委屈趙老伯降一輩,你是一個人出來闖天下的,輩份沒有衝突,也是同時受禮的好,因為擔任教導的是你,名不正則言不順。”
杜青笑道:“就這麼決定了,這件事必須守秘,因為這是對付韓莫愁一個新的策略;絕不能給他知道。才能給他一個意外的打擊!”
謝寒雲道:“沒問題,劉大哥會安排的!”
杜青道:“教導劍法必須爭取時間,最好在一兩個月間完成!”
劉宗道:“這麼快行嗎?”
杜青道:“必須如此,好在那些小傢伙劍法已有根底,所欠的僅是招式的練習與變化運用,盡夜不輟,不分心旁顧,應該來得及,場所還是選他們原來練劍的那間秘室,查兄與趙前輩請多辛苦一點,暫時別出門,莊裏的人也儘量少知道的好!”
劉宗道:“這麼我們必須派個人專司其事,小姐!屬下恐怕沒時間,由潘大姐專任其事,負責監督管促……”
杜青道:“十八衞有一半是女孩子,潘大姐擔任這個工作最適當了,對內可以宣稱由潘大姐督促他們練功,警戒照舊,對外宣稱查兄與趙前輩已經離去,這麼韓莫愁也不會再起疑心了!”
查子強道:“兄弟與趙老在韓莫愁心目中並不算回事,我們即使失蹤了,他也不會追究的,這是杜兄留下我們的原因吧!”
杜青誠懇地道:“兄弟只有血魂劍式可為用,然而並不適合,此其一也,再者兄弟為了促成這個計劃,還須另有行動!”
謝寒雲忙問道:“杜大哥!你又有什麼行動計劃?”
杜青笑笑道:“今天喝過了綠楊十八衞的拜師酒後,我要立刻動身回金陵,吸引韓莫愁的注意,這邊才能安好地進行計劃!”
謝寒雲不放心地道:“我也能去嗎?”
杜青笑道:“你在這兒當家,金陵也是你的家,你愛上那兒,就上那兒,誰也管不住你了,何況王世伯沒有死,你也不必再守靈了!”
謝寒雲聽説她也能去,立刻就高興起來!
劉宗卻道:“小姐!你走了,這個莊子由誰來主持呢?”
謝寒月微微一笑道:“劉大哥!除了潘大姐外,最好大家都到金陵去,韓莫愁擔心的是人,不是這一片基業!”
劉宗恍然道:“謝小姐的意思是我們都上金陵去,這兒留下一所空城,用以鬆懈韓莫愁的警戒與注意!”
謝寒月笑道:“這是杜大哥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劉宗高興地道:“對!我們都去,叫韓莫愁緊張一下,使他弄不清我們在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傷傷他的腦筋!”
謝寒雲卻道:“劉大哥!我們去的主要目的在方便查大俠與趙前輩加強訓練,對莊中的防備卻不能鬆懈的!”
劉宗笑笑道:“那當然了,屬下等留下潘大姐在此主持,其餘六名負責人追隨小姐,再帶幾個負責連絡的人,本莊大部份的屬員都留守崗位,對本莊的防衞絕無影響,即使有了警動,自衞的能力比以前還充足!”
謝寒雲道:“怎麼會更充分呢?趙大俠他們是不能出面的?”
劉宗笑道:“他們二位不必出面,可是綠楊十八衞在必要時可以擔任別的工作。這十八人以前的工作是絕對不準現身的!現在身份已經公開了,參加自衞的工作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他們十八人的戰鬥力量,比屬下等人尚強一籌!”
杜青含笑點頭道:“這就行了,本來我還怕一件事,韓莫愁在摸不清我們的用意時,可能會派人來騷擾一下,如果光靠潘大姐一人,因怕不足應付,將查趙二位逼得出了頭,整個計劃就失去價值了,劉兄此運用十八衞拒敵之策,的確高明!”
劉宗道:“其實這也是聊備一格而已,本莊對入侵的外敵,很少需要利用武力退敵,莊中執事人員早已經過嚴格的訓練,利用各種佈置,對敵人作伏擊……”
杜青笑着搖頭道:“這些佈置是平步雲他們設計的,如果平步雲等人投向韓莫愁那邊,所有的佈置就沒有多大用處了。因此對於可能發生的騷擾,仍是以武力為主要的應付手段!”
劉宗怔了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
謝寒雲道:“有沒方法補救呢?十八衞不宜輕動,他們的戰鬥技術如果有了進步,韓莫愁就會懷疑了!”
劉宗道:“補救的方法是重新更改各處的佈置,變換司職的人員與聯絡的口令,那些佈置的力量仍是可以刊用的!”
謝寒雲道:“不錯!各種佈置是多年的建設血汗,廢棄不用太可惜,只要能不被外人所操縱或鑽隙,仍然是具有極大的防衞作用,對調職司與重新劃定聯絡口令的工作,在平步雲等人離去後也該着手進行了,否則他們三人隨時都能出入自如!”
劉宗道:“這件工作十分繁重,而且必須小姐親自策劃,整個的改革內容,只有小姐一人知道,其他的人只要知道有關的部分就行了,以前也是採用這種方法,僅主人與屬下知道全局的詳情……”
謝寒雲道:“如果平步雲他們也不知道詳情,何必又變動呢?”
劉宗道:“他們一手策劃設計,知道得比別人清楚,經過多年的觀察,可能也猜測到大部份了,屬下發現他們有時通過許多不該通過的地方,就向主人建議更換過,主人認為他們是自己人,不好意思太給他們難堪。才擱置下來,現在他們已經離開了。變動勢屬必須……”
謝寒雲道:“那大概要多少時間!”
劉宗算計一下,才回答道:“如果策劃工作完成得快,再施以三天的訓練就行了,最難的是這策劃部門,每一處細節都要重新規劃……”
謝寒雲道:“到底要多少時間呢?”
劉宗道:“本莊共分為八大區,每一區的策劃時間就要一天!”
謝寒雲一怔道:“加上訓練的時間就要十一天了,那太長!”
劉宗道:“一處完成策劃後,立可着手訓練,不必等全部完成策劃後再訓練,而這種訓練也是分別實施的,照小姐的計算方法,所耗的時間更久了!”
謝寒雲道:“我不管如何計算,我只要快!”
劉宗道:“八天策劃,加上最後一天的訓練,最快也要九天!”
謝寒雲想了一下道:“那不行,我要在三天之內全部完成!”
劉宗苦着臉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謝寒雲笑道:“六龍一鳳加上我,每人負責一個區域,分別完成策劃與訓練工作,事後向我報備,不就行了嗎?”
潘金風道:“小姐!這是本莊最重大的機密,不能假手別人的!”
謝寒雲一笑道:“我把你們都當作自己人,才信任你們,交給你們去負責。難道你們對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嗎?”
劉宗道:“小姐這個方法固然能省時省力,但是機密性不夠!”
謝家雲道:“我説過了,對自己人絕無機密,如果你們不能使我信任,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決我,任何人給我一劍,就足可使本莊瓦解,何必還要費事來泄漏莊中的機密呢?我決定了,回頭就開始策劃,三天後啓程上金陵!”
劉宗等人都不開口了。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忠誠與感激的表情,杜青豎起個大姆指笑道:“寒雲!在用人方面,你是比王世伯強!”
潘金鳳道:“是的!我們對主人忠心不移,只是感謝栽培之思,對小姐卻更加上了知己之感!現在要我們為小姐死上一次,我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謝寒雲微微一笑道:“杜大哥!我今天不送你了,三天後在金陵再見!”
杜青道:“這本是我的希望,怕你不高興,才沒有説出口,你現在是綠楊別莊的主人,率眾跟我們一起走,韓莫愁為人多疑,反而會想到我們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對綠楊別莊的行動會特別留心,分先後前去,就自然多了!
大體決定了,眾人又談了幾句閒話,謝寒雲在莊中設筵,同時為十八衞秘密舉行拜師大典,請杜青作見證!
十八衞對查子強的劍術造詣在日前已有目睹,這是個更求深進的機會,自然欣喜異常。
肅然行禮後,杜青特別對十八人頒下訓詞道:“今天的拜師之舉,不僅是你們上進的機會,更是一項神聖的責任,將來對抗韓莫愁野心霸佔武林,全靠你們的努力,為了促成你們,我們更冒險前赴金陵,以分散韓莫愁的注意,所以我希望你們要特別用功……”
王一郎代表全體師兄弟姊妹恭身致答道:“我們絕不辜負杜公子的期望!”
查子強笑道:“杜兄是在藉機會訓勉咱家呢!”
杜青一笑道:“查兄是小弟最尊敬的人,訓勉二字絕不敢當,因為查兄對自己的責任比誰都清楚,用不到別人來饒舌了!”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開懷暢飲,席散後,杜青與謝寒月和寒星姊妹率領金陵十二釵告辭登舟!
謝寒雲領着門下的人送行,查子強與趙九洲也一起上了船,卻在劉宗的秘密安排下悄悄離船回莊了。
返金陵時,仍是乘坐謝寒月租來的那艘官舫,旅途上平安無事,船泊江邊碼頭,急返烏衣巷的謝家宅園。
韓莫愁為了表示他的耳目遍佈,居然先一步送了一張拜貼,邀請他們第二天在玄武湖賞梅!
杜青笑了一下,提筆批了恭謝二字,又交來人帶回。
謝寒雲不似為然道:“杜大哥!您真要去赴約?”
杜青笑道:“為什麼不去呢?他這次是以禮相邀!我應該接受的!”
謝寒月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他可能又有什麼陰謀!”
杜青道:“我會考慮到這一點,但是我相信他不致於有太過份的舉動,無敵六式的問題不解決,他捨不得殺死我的!”
謝寒月也就不再多説了,休息了一天,次日,到了約定的時間,韓莫愁居然又派了他的侄子韓方來促請!
這個年青人自從莫愁湖畔韓家堡與杜青一戰後,對杜青的觀感大變,居然化敵為友,站在杜青這一邊來了!
所以他見到杜青後。很誠懇地道:“杜兄!自從上次一會後,家叔的行為已令人不可忍受,他居然將韓家的基業,用作圖霸武林的資源……”
杜青微笑道:“得隴而望蜀,原為人性之常……”
韓方憤然道:“可是他的手段太卑劣了,尤其是為了劫掠血魂劍之秘,殺死了華聞笛全家,更是不可饒恕……”
杜青笑道:“奪取血魂劍之秘是他的託詞,事實上他的劍技已超出血魂劍,清涼寺中,血魂劍十年約滿後,比劍仍是輸給了令叔就是一個例證……”
韓方道:“這一點兄弟知道了,他主要是為了無敵六式,現在也弄到手了,今天晚上,他就是要炫示他的劍法!”
杜青笑道:“無敵六式是他從我手中劫夫的,那並沒有用……”
韓方道:“不!他從楊州回來,擄來了一個叫修文水的人!”
杜青一怔道:“修老先生落在他手中了?”
韓方道:“修文水是被楊州王非俠的三個師爺捉住送來的,那三人原是王非俠的朋友,與王非俠反目,投奔到家叔,以修文水為獻禮……”
杜青微微動容道:“那也沒多大用處,修文水對無敵六式僅知其梗概,他本人不會武功,説不出一個所以然!”
韓方嘆道:“修文水就是血魂劍的化身,被三叔識破了,家叔以他偷生違約見責,修文水沒有辦法,只得將無敵六式的奧秘交出來,作為違約之償……”
杜青驚道:“真有這會事嗎?”
韓方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無敵六式的奧秘已為家叔所知,但是三叔還恐怕不實,故而請杜兄前去印證一下……”
這下子杜青也沉不氣了,沉吟未答!
韓方又道:“據修文水説,杜兄只學會了四式,而家叔此刻六式俱已學成,假如此話屬實,杜兄最好不要去赴約……”
杜青道:“為什麼?”
韓方道:“如果家叔所獲之秘屬實,杜兄勢必為其所殺,否則修文水就是騙人了,家叔要另行設法逼出他的真話!”
杜青想想道:“韓兄前來催促是誰的主意?”
韓方道:“是三叔的主意,他知道兄弟對二叔不滿,特別利用這個機會,叫小弟前來,説明內情!”
杜青道:“叫兄弟不去赴約也是三權的意思了!”
韓方道:“三叔沒有明示,但他知道小弟一定會説出來的!”
杜青微笑反問道:“韓兄覺得令三叔比令二叔如何?”
韓方道:“三叔好多了,為人和氣,又有正義感,族中的子弟對他十分尊敬,他叫小弟來促駕,也證明他宅心之忠厚!”
杜青哈哈一笑道:“疏不間親,兄弟説句不入耳的話,兩位令叔都是野心勃勃的危險人物,而韓無憂比韓莫愁更為陰險……”
韓方似乎不信,杜青道:“韓無憂可能已經知道修文水的無敵六式不可靠,造成這次約會,實際是想假我之手,除去韓莫愁,由他取而代之!”
韓方道:“這不太可能吧!”
杜青笑道:“發現修文水即血魂劍的是他,如果他真的不希望乃兄成事,大可將此事秘而不宣,何必要説出來呢?”
韓方沉吟不答,杜青又道:“他故意利用韓兄前來透露內情,叫我提高警覺,韓莫愁找我印證,我為了本身的安全與天下的利害,一定要殺韓莫愁,以免他繼續逼問敵六式的真解,你二叔一死,他不是順理成章的取得你二叔的地位了。”
韓方想想道:“三叔如果想取代二叔的地位是很簡單的事,族中的子弟支持他,二叔的那些朋友也支持他,何況二叔死在杜兄手中,無敵六式也到不了他的手中,對他有什麼好處呢?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杜青道:“修文水在他的控制中,他可以慢慢獲得那些劍式的!”
韓方道:“那更不必要麻煩杜兄了,他可以自己殺死二叔,取代二叔的地位,再從修文水那兒逼取劍式不是更好嗎?”
杜青笑道:“可是他無法得知修文水是否説真話,用我來印證,只有一次機會,他自己不肯冒這個險的!”
韓方頓了一頓才道:“現在我也弄糊塗了,杜兄究竟去不去呢?”
杜青道:“自然是要去的,我必須對證一下修文水是否將真解透露出來。如果是真的,我遲早難逃一死,如果是假的,我儘量不殺死你二叔,以免造成你三叔的機會,如果韓無憂當權,其後果比你二叔成功更可慮!”
韓方長嘆一聲道:“我沒想到三叔會是這樣的人,不過杜兄也只是憑着猜測,真情如何,現在尚不敢斷定!”
杜青笑道:“今天玄武湖之會,就可以弄清楚了,我們走吧!”
他輕衣簡從,只帶了一口隨身長劍,另外只有謝寒月寒星妹妹兩人同行,四個人四騎馬,默默地走着。
來到玄武門外時,杜青回頭望見城隅的雞鳴寺一角紅樓,刺進蔚藍的天空,鐘鼓隱約,不禁概然輕嘆道:“寒月!我剛到金陵時還是初秋,眨眼兩三個月就過去了,我簡直無法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謝寒月淡淡一笑道:“白雲蒼狗,世事多幻,兩三個月畢竟是很長的,也許明天我們連玄武湖的水都看不見了呢!”
她的語氣雖然輕鬆,心情卻是沉重的,顯然她已意識到今日一會的兇危,杜青卻哈哈一笑道:“那倒沒什麼,人生百歲,總難免一死,死在兩個多月前,我還不免遺憾,死在今日,到已全無遺憾了!因為我已經擁有了兩個最美麗的妻子與一段還值得回憶的時光,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謝寒月悽然地望他一眼,謝寒星卻憤然地道:“杜大哥,如果韓莫愁今天殺死了你,他也別想見到明天的日出了,我會叫他粉身碎骨來抵你的命!”
杜青微微一笑道:“寒星,別傻了!你拚得過他嗎?”
謝寒星道:“拚不過,但我有我的辦法!”
杜青略略一怔道:“什麼辦法?”
謝寒星望了杜青一眼道:“我在身上懷了一包猛烈的炸藥,拉開藥錢就會爆炸的,如果他殺死了你,我就朝他撲過去,來個同歸於盡!”
謝寒月也是一怔道:“二妹!你什麼時間裝配那東西的?”
謝寒星哼一聲道:“昨天你裝配完了後,我也裝配了一份!”
杜青愕然道:“寒月!你也……”
謝寒月輕輕一嘆道:“是的!我是見到唐家兄弟的落星追魂砂後,心中突萌此念,仿製了一份,備以防身,沒想到二妹也……”
謝寒星道:“拚命的事你不該把我撇開的!”
杜青沉聲道:“你們都在胡鬧,快把藥包拿出來丟到湖裏去!”
謝寒星急了道:“杜大哥!如果你死了,我們還活着幹嗎?”
杜青道:“我要求你們活下去,我是一派單傳的獨子,老父尚在堂,輕生已屬不孝,我更不能成為杜家的罪人,即使要為我擠命,你們也該多一兩個月,讓上天來決定……”
謝寒星也是一怔道:“這是怎麼説呢?”
杜青道:“看看你們是否有了身孕,假如有了,你們就該活下去,到三湘故宅去投奔我的父親,替我盡事親撫幼的責任!”
謝寒星道:“假如我們都沒有呢?”
杜青一嘆道:“那就是天命如此,非關人力,你們再看着辦吧!”
姊妹倆人都不作聲,半晌後,謝寒月才道:“二妹可以留下等,我是絕無可能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的體質,在傳宗接代這一點,我是無能為力的!”
杜青搖搖頭道:“沒有的事,你與別人並無不同之處,更不能相信你自己的判斷,這是由上天來決定的事,至少你該等下去!”
謝寒月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取出一個小包扔進湖裏道:“二妹!聽杜大哥的話,把東西扔掉吧!”
“我們現在是杜家的媳婦,有些事不能,由我們自己作主的!”
謝寒星悻悻地將小包扔掉道:“我希望別讓我碰上那種事!”
杜青道:“我倒希望你們倆都有那種事,因為我父親望孫心切,在我離家出門時,他老人家就面許我自擇終身的對象,而且越快越好。一個江湖人隨時都可能會遇見不測,傳後的責任不能作個交代是最大的遺憾……”
謝寒星微微一笑道:“杜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們會記住自己責任的,而而你今天也不一定會死,説不定還能生育一堆兒女呢!”
杜青笑道:“我也捨不得丟下你們去死,能活着,我何嘗願意死,但我必須作死的準備,才對你們作此要求!”
説着馬已行近一片梅林,雖是冬月兔年,但江南花信早,枝頭已綻放着數點嫣紅的梅蕾。
韓莫愁設筵在梅林中的一座石亭上,亭前有一片空地,梅林四周,都有韓家的家丁子弟佩刃防守,不讓閒人接近,剪剪風寒,充滿了一片殺氣,雲壓得低低的,天色是灰沉沉的,竟然飄下了幾片雪花!
韓莫愁這邊的人也很簡單,除了他的兄弟韓無憂外,只有平步雲,龍書錦與柳羣三個人另外則是他的一對孿生女兒韓萍萍、與韓真真帶着個垂髻侍婢,在亭外温酒治餚,專司烹調侍宴之職,不準備上席的。
韓方將他們引進梅林外,拱手告辭,同時接過他們的馬匹,牽到一旁去了,韓莫愁迎了出來笑道:“杜公子昨日才返金陵,今天就赴約,辛苦!辛苦!”
謝寒星忍不住道:“你跟杜大哥訂約是在三月後,今天又湊什麼熱鬧?”
韓莫愁笑道:“三月後雨花台之約是比劍之會,今天卻是賞梅品酒的友誼之聚,難得天又降雪,平添情趣,實在太好了!”
謝寒星道:“賞梅那兒不好賞,偏偏到這兒來喝冷風!”
韓莫愁道:“府上有梅,寒舍也有梅,那些梅樹長在亭園中,被池台樓閣所掩,失去了自然之致,梅骨清,梅態雅,必須在寒風中才見其綽約之姿,韓某此會雖是附庸風雅,到底不算流入俗套,何況還有幾位朋友想見見杜公子……”
説着用手一指平步雲等人道:“這三位都是杜公子的熟人,韓某不必引見介紹了!”
杜青哈哈笑道:“杜某眼拙,竟然記不起曾在那兒謀面了!”
韓莫愁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又笑道:“杜公子何必裝糊塗呢!這三位與公子前天還見過面……”
杜青笑道:“前天在綠楊別莊上我是見過他們三位,只是他們成了韓莊主的座上客,我就不敢冒昧相認了!”
平步雲臉上掛不住了叫道:“姓杜的,你別話裏帶刺罵人,我們替王非俠賣一輩子的命,建下那份基業,可是那小丫頭來了之後,居然將我們一腳踢開,這還算了、王非俠最後為了討好那個小丫頭,竟然想對我們下毒手……”
杜青微笑道:“寒雲請三位離開的時候,韓莊主也在場,是三位自己在綠楊別莊站不住腳了,那能怪得了別人!”
平步雲語為之塞,頓了一頓才道:“可是王非俠不該那樣對付我們呀!”
杜青笑道:“王非俠那天與寒雲對話時我在現場,因此我承認王非俠對三位是過份一點,但是也並沒有實際行動呀!”
平步雲叫道:“等他採取了行動,我們豈不是太冤枉了!”
杜青笑道:“那天王非俠是在秘室中利用傳聲裝置説話的,他那樣答允是故意的,寒雲那樣要求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在考驗三位的心意,三位果然經不住考驗,則寒雲的要求不算過份,王非俠的答應也不算過份……”
平步雲一怔道:“胡説!怎麼會是對我們的考驗呢?”
杜青笑道:“劉宗對寒雲忠心耿耿,早把廳中有傳聲與偷聽的裝置對寒雲説過了,只是沒把王非俠的藏身之處泄漏而已,寒雲得知那些裝置是出於三位之手,就想到三位一定另設了偷聽的裝置,所有的談話一定會入三位之耳!”
平步雲等人又是一怔,杜青道:“照理説,三位既已離開了綠楊別莊,就不該再過問莊中的事,尤其不該再利用那些裝置偷聽莊中的秘密!”
平步雲道:“如果我們不聽豈不是糊塗送命了!”
杜青大笑道:“我説過那是一項考驗,如果三位沒有偷聽,絕不會知道有這種事,既然知道了,就證明三位心懷異志!”
平步雲語為之塞,杜青又道:“三位把話聽到一半,傳聲裝置就失效了,對嗎?”
三個老傢伙都沒有作聲,但也沒有否認的表示,顯然是默認了,杜青哈哈大笑手指着三人道:“那是寒雲故意叫人破壞的,目的在對三位有作進一步考驗,她事後對大家説如果三位在十天之內無任何行動,她就公開向三位道歉,恭迎三位重回綠楊別莊以大叔見禮,連她本人也唯三位之命是從!”
平步雲哈笑道:“狗屁,那鬼丫頭一肚子陰謀鬼計,我才不相信她會這麼大方,這根本就是她假仁假義,籠絡人心的手段!”
杜青微笑道:“即使是她假仁假義,你們還不到三天,就變節而為韓莊主的座上客,豈不是又被她料中了!”
三個老傢伙臉色顯得極不自然,韓莫愁連忙解圍道:“三位師爺是王非俠的知己朋友,三小姐對父執輩如此不敬,難怪他們要生氣拂袖而退了!”
杜青一笑道:“做長輩的要想受人尊敬,必須自己有令人尊敬的條件,像他們這樣反覆無常,二三其德,哪一點令人可敬?”
平步雲一拍桌子,正要翻臉,韓莫愁道:“平老!算了!那些題外的文章,談之徒亂人意,今天是品餚賞梅,大家還是談些風花雪月的好……”
説完忙叫兩個女兒擺下座位,請大家人座!
杜青泰然就座,等酒擺好後,他端起一杯酒道:“第一杯酒我要敬平龍柳三位,因為三位受尊敬為座上客,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韓莫愁微愕道:“這話是怎麼説呢?”
杜青笑道:“韓莊主對人一向是量才為用,綠楊別莊的那點劍法已經不在莊主心目中,唯一可取的是他們對莊中的佈置情形較為熟悉,可是在下前天已着手改變佈置,他們的利用價值很快就會失去了!”
平步雲初是一愕,繼而含笑道:“綠楊別莊的佈置耗費了我們三人數年的心血,豈能輕易改變得了,我不相信那鬼丫頭有此能耐!”
杜青道:“佈置不必改變,因為那些設計精妙而極具威力,只要把各處負責人員對調,改變一下連絡口令與行道暗號就行了!”
龍書錦笑道:“那也要幾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韓莊主早巳蕩平綠楊別莊,再改變也沒有用了。”
杜青笑道:“這恐怕不容易,因為寒雲在三天之內,就準備改變完成,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大功告成後,綠楊別莊面目一新,三位再也別想回去搗蛋了!”
柳羣冷笑道:“三天之內就能改變完成,騙鬼也不會相信,全莊有八區佈置,能改變一區,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杜青笑道:“六龍一鳳跟劉宗,各人負責一區的設計與訓練人手,八區同時進行,最後分別報告寒雲而總其成,這樣不就行了嗎?”
平步雲等人神色又是一變,龍書錦道:“這種事豈可假手別人?”
杜青笑道:“那幾個人忠心耿耿,並不像三位這般不可信任!”
平步雲急忙向韓莫愁道:“莊主!這要趕快想辦法……”
韓莫愁笑笑道:“杜公子把內情告訴我們,自然是有把握不怕我們破壞!”
杜青也笑道:“各位此刻動身,恐怕也得要明天才能到達,那時莊中改變已成,正好拿各位去試試威力!”
平步雲氣為之結,終於大叫道:“那怕綠楊別莊是銅牆鐵壁,也不能搬到別處去,韓莊主劍術練成,霸有天下,還怕一個小小的綠楊別莊嗎?”
謝寒星忍不住道:“放屁!韓莫愁在揚州被杜大哥哧得夾着尾巴逃回來的,才短短兩天工夫,他的劍術多大成就!”
韓莫愁毫不生氣,微微的一笑道:“平老等三位幫了一個大忙,把修文水從揚州護送來此,這位老先生也很幫忙,將無敵六式的精要都説了出來!”
杜青笑道:“那真恭喜莊主了!”
韓莫愁一笑道:“目前説不上喜不喜,我對這六式的真實性頗感懷疑!”
杜青道:“無敵六式圖訣已在莊主掌握中,莊主一試便知真假,這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莊主説得太客氣了!”
韓莫愁道:“照圖訣上看來,這無敵六式絕無練成之可能,可是杜公子前天在揚州施展了兩手,又證明它可由人力施為!”
杜青道:“我是無意間施發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莊主既得修文水的講解,一定比我清楚多了!”
韓莫愁笑道:“不錯!照他的講解,倒是確為可行,韓某試練了幾遍,也真是那麼回事,但韓某有一點不解之處?”
杜青仍是毫不在意的道:“韓莊主能在一天之內,把六式精妙無比的劍式練成,的確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使人十分敬佩!”
韓莫愁淡淡笑道:“劍術的深淺在於根底的穩凝,我練了幾十年的劍,對於任何新奇的劍式,只要瞭解它的姿勢變化與出手的分寸,就能運用自如,這倒沒有什麼稀奇的,使我不解的是這六式劍招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杜青道:“劍式名曰無敵,自然威力非凡!”
韓莫愁大笑道:“不錯!什麼都對,就是有一點不對勁,我相信杜公子也知道,那修文水就是血魂劍華聞笛的化身!”
杜青眉頭微掀,淡淡的道:“是嗎?我與修文水只見過一面,覺得他們並不相似!”
韓莫愁目射xx精光道:“杜公子何必裝糊塗呢?修文水就是華聞笛,雖然他易容之術極精,但瞞不過韓某;又怎會瞞得過你呢?”
杜青仍是泰然自若的道:“因為無敵六式是華老前輩叫我來尋取的,我見到修文水後,也曾考慮到他們兩人的關係,心中雖然覺得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但他不説,我也不便動問,他在韓莊主面前承認了嗎?”
韓莫愁哈哈笑道:“證據鑿鑿,我用白菜油洗去了他的易容藥,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他敢不承認嗎?”
韓無憂這時才開口道:“如果不是抓住他這個缺點,他還不肯把無敵六式的秘訣透露呢!因為他怕我們宣佈血魂劍是寡信背義,偷生怕死的小人,不得已才將無敵六式作為保密的條件!”
謝寒月忽然問道:“韓莊主,你控制了華聞笛的弱點,逼他交出無敵六式,又經親自試演無誤,還有什麼可疑之處呢?”
韓莫愁道:“問題就在這裏,無敵六式威力至巨,血魂劍如果施展此六式,韓某絕非敵手,他為什麼不施展呢?”
杜青道:“這個我可以回答,他原先練的血魂劍式是陽剛的路子,無敵六式卻是剛柔兼具,與他的先天體質不合!”
韓莫愁眉色一展道:“原來是這個道理,多承指教,我總算明白了!”
謝寒月雙眉緊皺道:“杜大哥!你怎麼把這個原理告訴他呢?”
杜文坦白笑道:“這有什麼不能説的呢?任何人都可一目瞭然!”
謝寒月道:“韓莫愁就不懂!”
韓莫愁一笑道:“謝小姐説得不錯!韓某遵訣演練無敵六式,雖能得心應手,卻有一點地方總是不能貫徹,尤其是末後兩式,勁力總是無法發揮盡至,至少要被劍式本身消耗掉一半,想來也是韓某陽剛之氣太重,不能合於陰柔之道!”
杜青笑道:“那麼莊主今後可以將這六式發揮無遺了!”
韓莫愁道:“知道了癥結之所在,總可以設法改進的!”
韓無憂忽然道:“二哥!兄弟覺得還有問題!”
韓莫愁笑道:“你的問題不説我也知道,你認為修文水給我們的劍訣精解還是錯誤的,事實上我一直也沒有認為他正確過?”
韓無憂連忙問道:“二哥憑那一點作此猜測?”
韓莫愁笑道:“我們要挾他的理由並不能挾制他,雖然我昨天洗去他的易藥,露出他血魂劍的面目,但血魂劍又何嘗是他的真面目呢?”
眾人都是一驚,連杜青也詫然問道:“他還有另一付面目?”
韓莫愁笑着搖頭道:“沒有了,他一共只有兩付面目,一付是修文水,一付是血魂劍,但這兩付面目是同時出現於人世的,他可以是血魂劍,也可以是修文水,一個在外面管閒事殺人,一個在揚州開酒樓,懸壺行醫救人!”
韓無憂問道:“究竟那一付是真的?”
韓莫愁道:“我仔細打聽了一下,血魂劍之名見諸江湖只有三十年的歷史,修文水在揚州卻有六十年了,換句話説,他生下地就是修文水,血魂劍才是他的化身,昨天我洗去他的易容藥後,發現還有一層易容藥!”
韓無憂道:“還有一層,二哥為什麼不再揭穿他呢?”
韓莫愁道:“何必揭穿呢?那一層易容藥下,仍然是修文水的本相,那才是他的真面目,我已經知道了,就讓他裝下去好了?”
韓無憂道:“他為什麼要將本相上面罩了一層面目,假面目上又罩上真相,這樣反反覆覆,有什麼用意呢?”
韓莫愁一笑道:“他有他的計算,想愚弄我們一下,如果我們真的對外宣佈血魂劍沒有死,他就出來否認,露出真相,聲明血魂劍確已死去,他是貨真價實的修文水……”
韓無憂道:“那又有什麼好處呢?”
韓莫愁笑道:“三弟!這是個秘密,擁有這個秘密的人,才能令天下羣雄聽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會把這個秘密傳留給你,讓你去繼承我的霸業,目前還沒有到宣佈的時候,你還是耐心等着吧!”
韓無憂低頭不響了,杜青卻問道:“血魂劍知道這個秘密嗎?”
韓莫愁道:“自然知道,不但是他,還有好幾個隱名的武林高手知道,不過目前只有我一個人控制住其中的一半,他們合起來才只有一半,所以我能約束他們,他們也必須聽命於我,血魂劍與我仇深如海,他卻始終不敢自己殺死我,想盡方法,假手於你來達到目的,也是受了這個秘密的約束!”
杜青聽得莫明其妙問道:“你能殺死他嗎?”
韓莫愁笑笑道:“也不能,我能用各種的手段去逼他走絕路,但是不能親手殺他,所以十年前我殺他全家,將他打成重傷;卻不能殺死他,前些日子,我用他違約的藉口逼他自裁,卻不直接殺他,都是這個道理!”
杜青沉思片刻才道:“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秘密,你能説個大概嗎?”
韓莫愁笑道:“不能!我説的已經夠多了!”
杜青道:“其實你不説,我也能猜個大概了!”
韓莫愁道:“不可能的,就是參與其事的人,也不會知道得很多,你僅憑猜想,更不可能瞭解得太多。”
杜青笑道:“我雖然僅憑猜測,所知卻不比你少到那裏,我想如果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可以將全盤都瞭解得很透徹!”
韓莫愁道:“什麼樣的問題?”
杜青遺:“參於這些秘密的人有多少?”
韓莫愁道:“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因為參與這一秘密的人互相併不認識,我知道有幾個,已經是很不錯了!”
杜青又問道:“這些人都是老一輩的,絕沒有年青人在內!”
韓莫愁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説,據我所知道的那幾個人,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當然也許會有更年青的,但沒有見過……”
杜青笑問道:“這些人都是隱名的武林高手!”
韓莫愁道:“幾乎是的!隱名與否不清楚,高手都當之無愧!”
杜青道:“你所知道的人,都能聽你的指令!”
韓莫愁笑道:“未必!像血魂劍,我就無法控制他。”
杜青道:“那麼受你指令的人是有把柄抓在你手中?”
韓莫愁點點頭道:“不錯!這些人個個武功不弱,叫他們聽我的話並不是容易的事,至少要有叫他們必須聽命的理由!”
杜青又道:“這些人之間,不能互相殺戮!”
韓莫愁道:“是的!不管運用什麼手段去傷害對方,就是不能親手殺死對方,否則就會遭受到更嚴重的制裁,好了,我已經説得夠多了,再也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了!”
杜青笑道:“你不説。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韓莊主,即使你能雄霸天下,恐怕你也不是武林中真正的主宰,你的背後還有一個人能左右你的行動,對嗎?”
韓莫愁搖頭道:“不對!韓某絕不會受人的支使,只做一個傀儡!”
杜青笑道:“那是我把字眼用錯了,至少,在你的背後,有一種約束的力量在控制着你,使你不敢暢所欲為!”
韓莫愁笑道:“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我到了真正能主宰武林時,這種約束的力量就會消失,我就能為所欲為了!”
杜青道:“好!我明白得夠多了,目前莊主唯一顧忌的人就是我了,如果能殺死我,莊主就可以橫行天下了!”
韓莫愁笑道:“韓某背後看不見的敵人還不知有多少,但你是最明顯的一個,所以韓某隻好先用你做對象!”
杜青淡然一笑道:“莊主準備如何消滅我呢?”
韓莫愁道:“自然要靠劍法,這不能怪韓某對你絕情,實在是血魂劍不好,他硬把你拖進這個漩渦中來!”
杜青道:“我不怪血魂劍,實際上使我參入這個旋渦的並不是他,因為他傳我血魂劍式之時,並不想利用我來殺死你!”
韓莫愁道:“那隻能怪王非俠了,他不該把你引進謝家……”
杜青笑道:“王非俠也是這秘密中的人物之一嗎!”
韓莫愁道:“可能!但是我並沒有確實的證據,不過照他的種種作為來看,他與我在作着同樣的努力……”
杜青笑道:“我想他在這秘密的名單上是絕無疑問的,不過我被牽入這場紛爭,卻不是從他開始,也不是從血魂劍開始!”
韓莫愁一怔道:“難道以前還有人跟你接觸過嗎?”
杜青道:“是的!不過這是屬於我的秘密了,恕我無法告訴你,除非先把這個秘密公開,我們交換所知,共同解除這種無形的束縛,使大家不再受人利用!”
韓莫愁一怔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青道:“我想你所謂的秘密,是一個邪惡的人,在背後操縱着大家的命運,引起武林中一場空前的殺劫!”
韓莫愁道:“沒有的事,由此可見你根本就是瞎猜、毫無一點根據,我不會上你的當,更不會公開我所知的秘密!”
杜青一嘆道:“莊主執迷不悟,我也沒辦法了,反正我相信我的猜測絕對正確,我也決心與這個邪惡的陰謀周旋到底!”
韓莫愁道:“你簡直在胡説八道!”
杜青道:“但願我是胡説八道,好在我並沒有參予秘密,也沒有什麼約束的力量限制我殺人,以前我是為了武德所困,不願多事殺戳,今後我為了要抵制這個顛覆武林的大陰謀,不得不大開殺戒了,凡是莊主所張羅的那些死士,遇上了我,我手下絕不容清,即使對莊主也不例外!”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這正是血魂劍的願望,他找到你,就是要你代他做劊子手,消滅那些他想殺而不敢殺的人!”
杜青正色道:“不錯,可是血魂劍的用心比你光明,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的安寧,為了抵制那個陰謀!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你有意思現在就開始嗎?”
杜青道:“莊主邀約我來的目的,絕不會為了賞梅!”
韓莫愁道:“是的!賞梅是一個藉口,主要是為了印證一下血魂劍傳給我的無敵六式的真偽,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一個對手!”
杜青忙問道:“是誰?”
韓莫愁笑道:“這個人不願意公開他的身份與姓名,反正是你的熟人,你如果被他殺死了,自然不會知道他是誰,如果你殺死了他,自然會知道他的真面目,不必來問我!”
杜青道:“我不願意這麼不明白地動手!”
韓莫愁笑道:“那可由不得你,陳老弟,把那位朋友請出來吧!”
鎮三關陳其英在梅林中推着一架籠車應聲而出,籠車中站着一個,全身黑衣,臉上也用黑布蒙着,只留雙眼睛,手中握着劍,韓莫愁等人都已退出事外,各據一方,持劍防備他們逃走,韓莫愁笑道:“杜青,這位朋友已經將無敵六式學成了,你跟他印證一下,瞧瞧血魂劍是否在跟我鬧鬼!”
杜青按劍道:“我沒興趣!”
説着欺身前闖,韓莫愁封住他的去路叫道:“開籠!”
陳其英一抖手,長鞭擊在籠車門的木閂上,車門打開,籠裏的蒙面人跳了出來。一聲怒吼,舉劍就朝謝寒星攻擊!
謝寒星舉劍招架,不過數招,只聽噹的一聲,就把她的長劍砸飛,且繼續運劍迫擊,幸好謝寒月在旁擋住了!
杜青數度搶攻,都被韓莫愁擋住,那邊謝寒月與蒙面人交手未及數招,逼得險像橫生,謝寒星持劍再戰,姊妹兩人仍然不是對手。
韓莫愁笑道:“杜青,你再不去接戰,二位謝小姐就危險了!”
謝寒月邊戰邊叫道:“杜大哥!別管我們了,你儘量想法子衝出去;這個蒙面人已經受了藥物迷醉,成了一個狂人!
韓莫愁笑道:“不僅是瘋狂而已,他神智已失,可以説是一具沒有知覺的行屍,除了殺人之外,他什麼也不知道……”
話才説到這裏,蒙面人虎吼一聲,長劍驟發,謝家姊妹的雙劍同時折斷,杜青沒辦法,只好回身接鬥!
那蒙面人不僅劍術精奇,而且勁力特強。杜青雖然能夠應付,也覺得難以招架,逼不得已之下,只好施出血魂劍式,可是這蒙面人對血魂劍式十分熟悉,輕輕一擦就將杜青的攻勢化解了!
杜青駭然問道:“你究竟是誰?”
蒙面人不答話,仍是挺劍急攻,杜青被逼得連連後退,謝寒星見杜青情勢危急忽然舉劍猛力擲出!
劍去如流星,直奔蒙面人的後心,蒙面人一無所覺,長劍刺了進去,也僅使他頓了一頓!
然後用空着左手將背上的劍拔出丟開,急吼一聲,仍然向杜青衝去,劍發如風,赫然正是無敵六式中的第一式劍勢威力無儔,杜青就地一滾避過,蒙面人第二式又攻到了,這招杜青躲得較慢,腿中被刺了一刻。
負痛之下,他一縱而起,運劍反劈,也是無敵六式中起手式,只是他使得較為自然,更具威力!
蒙面人措手不及,一條右臂被砍了下來,卻似不知痛苦似的繼續運劍追撲,無敵六式源源而出。
杜青只得不斷的閃避,眼見到了最後一式,他避無可避,只有咬緊牙關,拚着同歸於盡,一劍揮出。
那是無敵六式中的第二式,出手輕快,蒙面人的劍勢先發,卻稍遲了一步,劍光閃處,血雨橫飛。
一顆被黑布圍着的頭飛起,無頭的屍體仍然挺劍朝前急攻,不過已無法找到對象,只是亂闖而已!
衝出十幾步後,來到石亭中,絆着亭上的欄杆,才倒了下去,同時腔中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掙扎了片刻,方始寂然不動!
杜青愕然而立,謝寒月連忙撕下衣襟裹傷。
韓莫愁這時才赫赫冷笑道:“我就知道血魂劍沒有安着好心眼兒,他雖然把無敵六式的精解透露出來,至少還留了一點最重要的沒説!”
然後又朝平步雲笑道:“幸虧平老深謀遠慮,力阻韓某親試,否則韓某此刻已身首異處了,而且韓某還另有收穫……”
平步雲道:“莊主可是指無敵六式的解法……”
韓莫愁道:“不錯,若不是這一逼,杜青不會把閃避無敵六式的身法顯露出來,今後韓某雖學不成無敵六式,至少不會受它的威脅了!”
平步雲道:“老朽覺得莊主未可樂觀,杜青的無敵六式雖然只會兩式,但威力之巨,遠較莊主所知為多,用杜青的身法恐怕躲不了!”
韓莫愁笑道:“沒關係,我所知雖不他精擅,但那最後一式他也躲不了,至少大家可以拼個同歸於盡!”
平步雲道:“杜青只施展了兩式,如果六式齊施,只怕未等莊主運用到最後一式,就先為他所殺了!”
韓莫愁道:“血魂劍有一點沒説謊,無敵六式,他只傳了兩式給杜青,以後的四式,只怕他再也沒機會學全了。”
韓無憂道:“二哥!血魂劍狡獪萬端,在揚州時,我們監視如此之密,他仍然將這兩式偷偷地傳給了杜青,雖説目前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但安知他不會藉機會將餘下的四式偷偷教給杜青呢?為了無後顧之憂,最好是……”
韓莫愁笑道:“三弟是要我殺了杜青?我倒是確有此意,不過目前我只能跟他拚個同歸於盡,我不想冒這個險,你肯代勞嗎?”
韓無憂道:“小弟恐怕無此能力!”
韓莫愁道:“原來你也不想死!”
韓無憂低頭不語,韓莫愁笑道:“三弟!我知道你想代我而起之心很急,可是我勸你不必心太急,如果我被人殺死了,這個位置遲早是你的,我們是手足之親,我不提拔你,還會提拔誰呢?可是你求之太切,就要逼我煮豆燃豆箕了!”
韓無憂被他語中冷森森的冷意説得汗毛倒豎,連忙道:“二哥太多心了,兄弟絕無此心,只是覺得血魂劍此人不宜再留,還是除之以免貽患……”
韓莫愁道:“我不能親手殺他,否則那會等到今天!”
韓無憂道:“小弟不受拘束,可以代勞。”
韓莫愁笑道:“不必麻煩你,我已請人代勞了!”
韓無憂一怔道:“二哥已經命人將血魂劍處決了!”
韓莫愁笑道:“他用無敵六式來愚弄我,我就讓他死在無敵六式之下!”
韓無憂猶還不懂,後來才恍然指着地上的屍體道:“這人就是血魂劍麼?”
韓莫愁笑道:“你真差勁,剛才杜青施展血魂劍招式時,他心神已失,卻破解得十分自然,除了血魂劍本人,誰能有此功力!”
平步雲道:“莊主!這恐怕不太妙,血魂劍與修文水同為一人,而修文水醫道極精,那迷醉藥恐怕制不了他。”
韓莫愁笑道:“我叫陳老弟偷偷下在他的飲食中,眼看他人迷倒地後,再裝入籠車推到此地,陳老弟一直在跟着,錯不了的!”
平步雲道:“莊主最好還是驗明正身,以免有誤!”
韓莫愁笑道:“那也好,陳老弟,你把血魂劍的腦袋上黑布去掉!”
叫了兩聲,無人答應,韓萍萍道:“爹!陳其英溜走了!”韓莫愁臉色一變道:“溜走了,上哪兒去了!”
韓萍萍道:“出林子去了,我還問過他,他説怕血魂劍還萬一恢復本性,要找他算帳,所以他要躲遠一點!”韓莫愁臉然大變,連忙跑過去,捧起頭顱,揭開黑布一看,那赫然是陳其英的首級,憤然擲下叫道:“血魂劍假裝陳其英跑了,快追。”
韓無憂道:“二哥!血魂劍精擅易容之術,神出鬼沒,上那兒追他去,這一手李代桃僵,耍得太高明瞭!”
韓莫愁嘆道:“陳其英不會使劍的,他怎能將無敵六式也教給了他?”
杜青哈哈大笑道:“血魂劍既然能把無敵六式給你們,自然也能把它給任何人,無敵六式何等精妙,豈能落在你們手中……”
韓莫愁怒道:“反正他已經把其中的精妙透露來了,我再加以研究,不難將其中深奧之處揣摸出來!”
杜青笑道:“如果按照他教的方法,你只有越陷越深,剛才動手的情形你親眼目睹的,無敵六式並無解法,我居然能躲得了,還有什麼用處?而且我發兩招,一招斷臂,兩招斬首,你有辦法能躲開嗎?”
韓莫愁臉色大變,但隨即一聲冷笑道:“我看你那兩招也不見得多高明!”
杜青手指屍體道:“因為他先破血魂劍式,我也誤會他是血魂劍,手下略為遲疑,未竟全威,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找我試試,嚐嚐無敵劍式的真正威力!”
韓莫愁被激上了火,厲聲道:“試就試!我不相信真會輸給了你!”韓萍萍連忙道:
“爹!您跟杜公子訂約三月的雨花台,不是今天!”韓莫愁叫道:“今天他在向我挑戰!”
韓萍萍道:“您可以不理,而且杜公子腿上受了傷,您勝之不武!”
韓莫愁究竟也不肯冒驗拚命,藉機會下台道:“杜青,如果你不是有傷,今天説什麼也不會放過你,回去把你傷養養好,三月後的雨花台上,我們再決雌雄吧!”
説完用手一揮道:“大家走吧!”
韓萍萍姊妹倆連忙吩咐侍女將器皿收拾好,韓莫愁和韓無憂連同平步雲,龍書錦,柳羣等人已先走了。
韓萍萍與韓真真收拾的動作很慢,好像故意要多磨一點時間留下似的,謝寒月看出她們有話要對杜青説,乃故意笑道:“杜大哥!你的腿受了傷,在亭上歇一會,我們去把馬牽來接你,免得你又要多走動……”
説着拉了謝寒星也朝林外走去,韓萍萍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又朝杜青瞟了一眼,才對那兩名侍女道:“去通知七爺來一下,這具屍體不能放在這兒!”
那兩名侍女也走了,韓萍萍才低聲道:“杜公子,家父對你的一切,使我們很抱歉!”
杜青微笑道:“沒關係,杜某對令尊也很不客氣。”
韓萍萍道:“修文水先生果然就是血魂劍嗎?”
杜青道:“杜某心中也有這個懷疑,經令尊證實後,大概不會錯了,韓小姐為什麼要問起這件事呢?”
韓萍萍道:“我要證實一下,才能決定是否要替他傳話。”
杜青微怔道:“他有什麼話要託二位轉告的?”韓萍萍道:“家父這次安排的陰謀對付他,我們頗不以為然,他被迷倒以後,是我們偷偷的將他救醒的!”
杜青笛愕道:“是你們?”
韓萍萍道:“不錯,家父所用的迷神藥無色無味,修文水醫術通神也未曾察覺,我們得知他將被用來對付杜公子,心中頗為不滿,才暗中給他飲用瞭解藥放他出來,而且幫助他李代桃僵,將陳其英放了進去!只是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將血魂劍式與無敵六式傳給了陳其英!”
杜青笑道:“這位前輩具有鬼神莫測之機,神通廣大,端的不可輕視,他將血魂劍式的解法應用在陳其英身上,並沒有多大的意思,因為無敵六式的威力超過血魂劍式許多,我想他主要的就是向二位證明他就是血魂劍而已!”
韓萍萍道:“那就好了,剛才他以陳其英的身份離去時,曾經託我轉杜公子一句話,約公子明晚在秦淮河畔見面!”
杜青道:“在金陵見面,又選在人煙稠密的秦淮河!這不是太顯著了嗎?”
韓萍萍道:“這一點我們可以安排,因為家父派遣的耳目都經過我們姊妹的調度,絕不會泄漏公子的行藏。”
杜青點點頭道:“我無所謂,只是替他擔心而已,因為令尊等人對他恨入切骨,如果發現了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韓萍萍道:“明晚還有我們姊妹參加,家父不會知道的!”
杜青道:“令尊對二位如此信任嗎?”
韓萍萍黯然道:“是的!家父最近發現三叔野心勃勃,已經不敢太信任他,我們是他的親骨肉,家父想我們絕不會背叛他老人家的,可是我們都辜負他的信託了!”
杜青輕嘆道:“令尊的作為大違人道,二位只是替他消罪孽補過,問心無愧,二位作如此想,就可以安心了!”
韓萍萍目中淚光隱隱地道:“我們只好以此自慰,否則不仁不孝,就不知道何以立足於世了,明晚秦準河畔之約,請公子一個人前來參加!”
杜青道:“這是修老先生説的嗎?”
韓萍萍道:“是的!但必要時,可以請謝大姊作伴同來,修老先生再三囑咐,除了謝大姐外,此事絕不可告訴第三者!”
杜青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我必須告訴寒月,由她的安排,我才能擺脱謝家人的跟隨,否則她們會偷偷盯着我,反而會誤事!”
韓萍萍道:“那就説定了,明晚酉末,在秦淮河桃葉渡頭見面!”
杜青道:“修老先生為什麼要二位也在場呢?”
韓萍萍道:“他説有一件與我們幾家相關的要事相告,叫我們也參加,因為時間匆迫,他來不及多作解釋就走了!”
杜青想了一下才問道:“這並不是什麼極端秘密的事,為什麼二位一定要知道修文水就是血魂劍後,才肯代為相告呢?”
韓萍萍道:“因為這事可能對家父不利,只有為了血魂前輩,我們才肯參予此事,否則我們就不管了!”
杜青一怔道:“為什麼呢?”
韓萍萍痛苦地道:“因為家父曾經殺害血魂前輩全家十四口,我們深感歉意,他對我們有任何要求,我們都義不容辭,全力以赴!”
杜青道:“難道你們沒有考慮到這可能是他藉機報復的手段!”
韓萍萍道:“不考慮,即使他要報復,這也是他應有的權利!”
杜青一嘆道:“二位如此居心,天必佑之,血魂劍是個有良心的人,我相信絕不會陷二位於不忠不孝之境的!”
話説到這兒,兩個侍女已經把韓方請來了,謝寒月與謝寒星也把馬匹牽來了,他們的談話也告中止了!
韓方看着陳其英的屍體道:“這傢伙卑鄙無恥,死有餘辜,血魂劍利用他來李代桃僵,伏誅於杜兄劍下,真是安排得好極了!”
杜青輕輕一嘆道:“他畢竟是武林同道,兄弟殺死他是萬不得已,我行道江湖至今,真正用劍行兇,這還是第一次,心裏很難過,韓兄請將他的遺體好好收殮一下!”
韓方點點頭道:“可以!我還是用籠車把他裝回去,買棺收拾好了,交給他的門人運回原藉,不叫他成為異鄉孤魂,這很對得起他了!”
杜青拱手道:“費心!費心,正因為他的門人在寶莊,兄弟才託韓兄代勞,否則兄弟就自行為他收殮了!”
韓方又道:“剛才的情形,兄弟在遠處看得清清楚楚,對杜兄劍術之神奇,兄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杜青卻搖頭一嘆道:“那些無敵劍式,並不足奇,兄弟僅會兩招,而令叔卻已得其全貌,目前雖是兄弟較為純熟,但稍假時日……”
韓方道:“不,二叔得到了無敵六式精解後,並未據為已有,三叔!兄弟與綠楊別莊新來的三個老傢伙都學到了!”
杜青一怔道:“這等精妙的劍式,令叔肯拿出來與人分享嗎?”
韓方道:“是的!這些劍式雖然精妙,卻必須以深厚的劍術根底與內勁才能發揮施展,二叔在這方面強過所有的人,他無須秘而不宣,但是以兄弟的愚見,二叔劍術造詣再深,永遠也不會在這六式上超過杜兄!”
杜青道:“不!那是血魂劍沒有把運劍的奧秘全部説出來,可是令叔已在兄弟口中探知其原由,再經少許時日之研練,就能充份發揮了!”
韓方道:“兄弟從方才動手情形上有個瞭解,杜兄在發招時,無形中有一股凜然正氣為之推助,才能發揮其無敵之威,這一點是他人萬難企及的!”
杜青心中激動道:“韓兄倒是看得很清楚?”
韓方道:“兄弟得到家叔指點後,也曾試練過,每當兄弟心中充滿了急切求勝之念時,這些劍招使出來總是十分別扭,反倒是信手揮出,毫無目的時,竟然十分自然順手,尤其是兄弟想到要憑仗此劍式要為武林盡一番力,為人世除暴安良時,劍式之威,竟超出尋常……”
杜青愕道:“兄弟倒沒有這種體會!”
韓方道:“兄弟昨夜揣摩此六式劍招,對忽盛忽衰之道,一直未能研透,直到今天見杜兄與人對手時,才突得啓示,因為杜兄在施展劍式時,心中全無殺意,才有無敵之感,劍道用於正則正,用於邪則邪,邪以殺人,正以止殺,施者抱負不一,同樣的劍式威力也各異,邪不勝正,為古來百跌不破的真理,所以只聞有仁者無敵,未聞有邪者久立而不敗,劍道即仁道,一切的劍式都是為仁而創設的……”
韓萍萍一嘆道:“如果爹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
韓方道:“我相信二叔早就知道了,他自己在無敵六式上絕對不會有多大的成就,所以才肯讓大家來共享!”
杜青道:“那他今天為什麼要找我來印證呢?”
韓方想想道:“早先我認為他是肯定無敵六式另有法門,所以才利用血魂劍與杜兄的交手時,試探出無故六式是否有破解的方法,因為他將血魂劍的神智迷失了,如果有解法,一定會在無意中施展出來,如果沒有解法,則他知道血魂劍必死於杜兄之手,則他的第二個目的是假手杜兄殺死血魂劍,使杜兄無法學到另外四式!”
謝寒星哦了一聲道:“幸虧血魂劍洞察先機,找到陳其英做替死鬼!”
韓方道:“杜兄是否真的只學會了兩式?”
杜青道:“我只能使兩招,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會使的,每次都是在緊要關頭,順手本能地運用出來……”
韓方道:“另外四式的施展方法兄弟已經知道了,假如杜兄確實不知應用,兄弟可以傾囊相告!”
韓方説出了這句話,杜青倒頗覺意外,不由得怔住了。
韓方道:“兄弟説的是真心話!這六式劍招是二叔從杜兄那兒奪來的,還給杜兄也是應該的……”
杜青笑了一下道:“韓兄的感情兄弟十分感激,劍式圖譜兄弟這兒還有一份,今叔奪去的只是抄錄的副本而已!”
韓方道:“可是不知其訣要,仍然無法施展!”
杜青笑笑道:“三月後兄弟與令叔有一場比鬥,如果將令叔傳給韓兄的劍訣告訴兄弟後再去對付令叔,實非兄弟之所願!”
韓方道:“家叔將劍訣傳給我們,可知這劍訣並不受他重視!”
杜青道:“問題就在這裏,這劍式雖為令叔所不重視,他必然有着更高明的劍式,兄弟學了也沒有用!”
韓方道:“可是這些劍式到了杜兄手中就大不相同了!”
杜青笑笑道:“如果真如韓兄所説,兄弟倒是頗願一試,但絕不能從韓兄之處獲知,那對韓兄與小弟都不好!”
韓方道:“吾人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就行了!”
杜青道:“武林道義傳統上可説不過去,這精解既是血魂劍所説出來的,血魂劍自然也會告訴兄弟的!”
韓方點頭道:“那倒也是。不過據兄弟的觀察,無敵六式在杜兄手中,確具無敵之威,杜兄千萬莫以等閒視之!”
謝寒月笑道:“這一點不僅韓兄知道,血魂劍也知道,令叔更知道,所以才變相傳給韓兄,他想到韓兄可能會暗中再傳授給杜大哥的,如果杜大哥接受了,在決鬥的那一天,他公開説明此事,杜大哥怎麼還好意思再用這六式劍招!”
韓方呆了一呆道:“兄弟本來是一番誠意,沒有想到尚有這種事!”
謝寒月笑道:“杜大哥今天雖然拒絕了,可是韓兄也許會用別的方法再將劍訣精要暗中告知杜大哥!”
韓方道:“兄弟確有此準備!”
謝寒月笑道:“那是令叔最期待的事,上一代的人在心計上比年青一輩高明多了,所以我們還是別跟他們鬥心計!”
韓方慚愧地低下頭,杜青道:“不管怎麼説,韓兄的感情仍是值得感激的,尤其是這番俠義的心腸,更令兄弟心折,不管將來我們兩家是敵是友,兄弟永遠以結識韓兄為榮,陳其英的後事,就麻煩韓兄了,如果有機會,我們再聚聚!”
謝寒月也道:“杜大哥腿上的傷,必須立刻回去敷藥療治,韓兄如果肯駕臨賜訪,烏衣巷謝家的門,永遠為韓兄開放!”
説完三人上了馬,韓萍萍做了個手勢,表示重定明日秦淮河桃藥渡之約,得到杜青的應肯後,便即告辭而別。
回到謝宅,謝寒月立刻為杜青解開綁帶,敷上金創藥,好在那一劍僅是浮傷,沒有多大影響!謝寒星忍不住問道:“韓莫愁今天説什麼秘密不秘密的事,杜大哥也跟着打了半天啞謎,到底是不是有這回事?”
杜青道:“我想是有的,在江湖上一定有個隱世不出名的武林高手,此人武功之高,可能在所有人之上,而且他不知用什麼方法,將大家都控制住了!”
謝寒星道:“那有這回事?”
杜青道:“絕對不會錯的,這一定是個絕頂厲害人物,所以韓莫愁才不敢明目張膽地活動,王非俠也只敢在暗中佈置,血魂劍被限制得封劍十年,而且最近連血魂劍這個名字都放棄了,我想都是受這個人的影響!”
謝寒月道:“你説你牽入這個糾紛,並不是受了他們的影響!”
杜青點點頭道:“是的!我現在忽然想明白了,我早已被引人這個糾紛了,那恐怕是從我父親叫我出門的時候就開始了!”
謝家姊妹都是一怔,杜青道:“家父正值壯年,還沒有到封劍的年齡,他在江湖上並沒有結下仇家,以前很喜歡出門旅遊,近幾年卻忽而閉門不出,這是件很值得奇怪的事!”
謝寒星叫道:“你説杜老伯也是那秘密中的人?”
杜青笑道:“現在你不能再叫他老人家為杜老伯了!”
謝寒星臉上一紅道:“在他老人家沒有承認我以前,我還是這樣稱呼的好!”
杜青道:“我承認就行了,婚姻之事,父親許我自主的!”
謝寒月道:“雖然如此,我們還是要見過他老人家之後,才能確定名分,否則名不順,言不正,我實在不好意思就算是杜家的人,不過二妹,今後你稱老伯就行了,不必再冠上姓氏,那太不敬了!”
謝寒星紅着臉,沒有作聲。謝寒月又道:“你怎麼想到老伯也涉入那個秘密呢?”
杜青道:“不僅是父親,連幾個父親同時齊名的傑出武林人物,在近幾年都消聲匿跡,閉門不出了,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我相信一定有一股無形的壓力促使他們如此的,故而聽了韓莫愁説起這個秘密,我也連帶想到了!”
謝寒月道:“老伯有沒有對你透示過什麼呢?”
杜青道:“沒有!他只説他已灰心江湖,可是他又拚命督促我用功,學成之後,他就把我趕出門來,叫我虛心學習,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可以上進的機會,而且我拜見一兩個父摯輩時,他們對我也十分器重、每個人都是傾其所能地教導我……”
謝寒月道:“父摯輩指導後進,也是應該的事!”
杜青道:“他們自己也是有子女的人,可是我發現他們都已中止教導後人習武,而將畢生所學來成全我,這就難解了!”
謝寒月道:“這的確有點出乎常情,但是為了什麼呢?”
杜青想了一下道:“我想是他們都受了一種約束,而希望我去解除這種約束,連血魂劍如此栽培我,也是有意的!”
謝寒月道:“他們為什麼不作成自己的子女呢?”
杜青道:“唯一的解釋是我的稟賦較佳,合乎他們的期望!”謝寒月道:“可能有點道理,血魂劍傳你血魂劍式時,曾經以尋訪鐵面人為條件,他還暗示鐵面人可能是金陵方面的人土,促使你到金陵來,其實他早知韓莫愁在金陵,根本就無此必要,這從他自己寄居在清涼寺中就可得到證明!”
杜青道:“不錯!我也想到了,他叫我到金陵來,實際就是要我接觸你家,學到你家的劍式,進一步充實我!”
謝累月道:“可是我家的劍法對你並沒有多大幫助呀!”
杜青道:“不然!他要我學的是你家真正的劍法,也是你母親從劍笈上啓封后所得的精髓,只是被王非俠把持住。”
謝寒星道:“是我娘把持住,並不是王非俠!”
杜青道:“不,現在我的看法又變了,除非你母親也是受了那秘密的約束,否則把持住的還是王非俠!”
謝寒星道:“我被你越説越糊塗了!”
杜青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有一個大概的認識,凡是有正義感的前輩,本身雖然隱居不出,卻努力在造就我,而具有野心的人,如韓莫愁或王非俠之流,卻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實力而打擊我,阻撓我精進,因此我認定他們後面,有一個邪惡的人在擺佈他們,以引起一場武林的空前浩劫!”
謝寒月落:“為什麼韓莫愁又要否認有這麼個人呢?”
杜青道:“這個人可能自己不準備出面,他將武林中的高手一一暗中制服後,可能提出一個條件,誰能夠稱霸武林,他就將統治天下的秘密交給誰,所以韓莫愁與王非俠都野心勃勃地從事策劃……”
謝寒月道:“那人為什麼又要限制他們不得互相殺害呢?”
杜青皺眉道:“我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否則我就不會傷腦筋了!”
謝寒月道:“別去想它了,也許根本沒有這回事!”
杜青搖頭道:“不然!韓莫愁今天説出這件事是有目的的,可能他懷疑我已得知這個秘密,所以才故意漏口風套我的話,後來他發現我所知不多,連忙又停止了,由此可見那暗中控制的人,手段十分厲害,如果有人泄露了的話,一定有非常的對付手段……”
謝寒星道:“血魂劍尚在人處,他是否肯説出來呢?”
杜青道:“不會的!連我父親都沒有説,可見泄密的後果非常嚴重,他們只能在暗中培育我,讓我在無知的情形下漸漸地接近這個秘密,進一步去推翻這個邪惡的險謀!”
謝寒星問道:“何以見得這必是一個邪惡的險謀!”
杜青道:“這很簡單,正人君子都悄然引退,剩下那些野心者在興風作浪,可見這是個屬於邪惡的陰謀了!”
謝寒月問道:“你準備怎麼應付呢?”
杜青道:“聽其自然,走到那裏是那裏!”
三人都沉默不語了,杜青忽而笑笑道:“寒月!今天我想要你陪我下幾盤棋,記得我初次受傷住在你的閨樓中,我常輸給你,經過這幾天的殺伐與鈎心鬥角,我又悟出不少妙着。
準備再向你領教一下!”
謝寒星笑道:“那我就不奉陪了,我的性子急,最怕這種慢騰騰的玩意兒,大姊!你陪杜大哥下棋吧。我替你巡邏去!”
説着離開了他們,謝寒月將棋枰拿來,放在榻上,讓杜青可以倚着被褥,一面對奕,一面休息養傷!
杜青這才低聲將韓萍萍的約會告訴了她。
謝寒月聽後笑道:“血魂劍神出鬼沒,這次也會着了人家道兒,要不是她們姊妹,真要送老命了,明晚這場約會,又不知安排了什麼新花樣好吧!明天我設法使你單身赴會好了!”
杜青道:“不!我要你一起去,我有個毛病,覺得你在場,我就安心多了,否則我就心裏亂糟糟的,凡事都無法冷靜思考!”
謝寒月笑道:“你在綠楊別莊幾天,乾得很有聲有色呀!”
杜青道:“不見得!現在我還在後海,把寒雲弄去挑那個擔子是否太沉重了,她究竟應是個小孩子!”
謝寒月道:“可是她表現得很出色!”
杜青一嘆道:“寒雲一片天真,忽然變得如此精明幹練,我覺得並不是件好事,昨天離開了她,我就後悔有此一行!”
謝寒月道:“你畢竟還是做了件好事,綠楊別莊那批人都是忠義不二之士,如果讓他們成為王非俠的工具,對武林來説是一大損失,也因為寒雲能如此顧全他們,使王非俠心生愧意,才放棄了他們……”
杜青道:“可是叫寒雲去接替那個責任也太苦了她!”
謝寒月道:“趕快把事情解決了,寒雲就可以脱身離開了,我想你説的那個秘密很有根據,只是對王非俠的估計可能不太正確,他在我家多年,我側面觀察此人本心還是很不錯,他把綠楊別莊的大權交給寒雲,也等於是交給你一樣,是要你運用這批力量,支持你的行動!甚至於他勸娘把謝家交給我,也是在幫助你,也許他對血魂劍的用心很清楚,知道要完成大業,必須要有一個龐大的實力為後盾,他在這方面支持你,比什麼都有用!”
杜青道:“但願如此,可是明晚你一定要陪我去,否則我寧可爽約也不去了,我覺得血魂劍把韓家姊妹拖在一起,總有點不太妥當!”
謝寒月笑道:“這位老前輩用心深遠,絕不會害你的,不過你一定要我去,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否則二妹也會不放心的!”——
第三十九章一船滿載秦淮春
杜青接過貼子,朝謝寒月一笑道:“賢弟!這兩位姑娘倒是頗為不俗,居然下勞帖邀我們一敍,如果不去訪晤一下,似乎太唐突佳人了!”
謝寒月又微微一笑,取出一把金葉子朝那老者道:“我們決定赴兩位姑娘的約,而煩老人家回報一聲!”
老蒼頭道謝了回船,四下的鶯鶯燕燕卻十分失望,按照秦淮河的規矩,客人決定了去向後,別人就不得再搶奪了。
可是眼看着這兩個英俊的豪客,得不到手,大家又十分不甘心,有的人開始向旁邊打聽那隻船是那一家的!
有人道:“船是翠芳園的,可是翠芳園並沒有這兩個名字,也許是新來的雛兒,今天才開始做生意!”
更有的叫道:“新來的到底會出花樣,居然值得用帖子邀客人,可是按照規矩,只有客人出條子叫姑娘,這不是違反了規矩了嗎?”
大家又跟着起鬨道:“對!新開業也不拜拜同行姊妹,又敗壞規矩,出新花招搶客人,我們可饒不了她們,大家到船上理論去!”
氣勢洶洶,正要往船邊湧去,謝寒月只得朝遠處一點手。
喬裝成跟班的謝寒星與藍素雲由人羣中擠了過來。
謝寒星眯了眼睛,伶俐地打了恭道:“二位公子有何吩咐?”
謝寒月道:“我們今天大玩一下,將所有的姑娘都叫出局,每張條子開銷二百兩,由你們倆人統籌接待,選三條船,跟在我們後面,隨時聽候吩咐,而且你倆負責挑選一下,技藝佳者,另有花賞!”
謝寒星應了一聲,笑向粥粥羣雌道:“各位大姐,跟我拿銀子去!”
當時秦淮的時例,每條花船的一夜化銷,最多也不會超過五十兩,謝寒月一出手是二百兩,而且人人有份,這是從所未有的豪舉!
何況謝寒星與藍素雲成男裝,也是唇紅齒白的美少年,邀寵主人眼見無望,只有拉攏這兩個跟班了!
謝寒月把手中的金葉往空中一丟道:“送給各位買朵花戴戴!”
鶯鶯燕燕,一窩風搶地上的金葉子,謝寒月趁空拉着杜青,竄上韓萍萍的那條船,吩咐立刻離岸。
杜青一怔道:“怎麼寒星跟素雲也來了!”
謝寒月笑道:“瞞着她們反而不好,不如叫她們也跟着,反正她們只知道我們要脱身與人秘密約晤,並不知道與誰約晤!”
杜青道:“這一下又要浪費多少銀子!”
謝寒月道:“這些女子們都很苦,借個機會賙濟她們一下,也是好的,謝家的財產太多了,可惜我們都是女子,沒有一擲千金的機會,讓二妹她也嚐嚐揮霍的滋味,領略一下花園温柔鄉的銷金滋味,未嘗不值得!”
杜青搖搖頭,嘆了一聲,沒有説什麼?
進到艙,但見擺了一二桌盛筵,韓萍萍與韓真真一身珠翠濃妝豔抹,打扮得像兩個新嫁娘!
修文水也脱去了蒼頭打扮,獨居中席,韓氏姊妹盈盈起立,襝衽致禮,然後韓萍萍笑道:“謝大姐真捨得,這一化就是幾萬兩!”
謝寒月笑道:“這筆帳記在你們頭上,將來要在嫁妝中扣的!”
韓氏姊妹臉上都是一紅,修文水忙咳了一聲道:“坐下談坐下談!”
謝寒月也自悔失言,從修文水的眼色中,似乎韓家姊妹沒有聽懂她語事之意。連忙搭訕着坐下!
杜青坐下後,皺眉埋怨道:“你們怎麼想起在這兒見面!”
修文水一笑道:“這是老朽的主意,因為韓莫愁律下甚嚴。唯恐手下人聲色場中泄漏了身份,嚴禁前來,所以在此才能不引起注意,只是太委曲二位韓姑娘了!”
韓萍萍道:“能夠為前輩盡點力,我們萬死不辭!”
修文水笑道:“二位別再記着令尊對我的事,老朽一生殺孽太重,雙手染滿血腥,宜有屠家之報,無所謂仇不仇了!”
韓真真道:“那是前輩的胸襟廣闊,愚姊妹卻不能作如此想!”
修文水一笑道:“不談!不談!我們話歸正題吧,你們都知我是誰了!”
韓萍萍道:“家叔與杜公子都認為前輩就是血魂劍!”
修文水道:“不錯!血魂劍是我,華聞笛也是我,不過這兩個化身已死,我是貨真價實的修文水,再也沒有別的身份了!”
杜青忍不住問道:“昨天在玄武湖韓莫愁談起一個秘密……”
修文水笑道:“不錯!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們這個秘密!”
眾人精神都為之一震,修文水道:“昨天我去而復返,躲在亭子附近,聽見你們的談話,杜青兄猜測極有見地,令尊也是秘密中人,差不多有點名望,或武功略具造詣的人,都是秘密中人,這個秘密控制了整個武林,掌握於一人之手……”
杜青忙問道:“這個人是誰!”
修文水道:“血魂劍!”
杜青不禁一怔,修文水道:“那才是真正的血魂劍,血魂劍三個字是由他所創的,後來才移交給我,這樣你總明白了吧!”
杜青道:“明白了,可是他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修文水嘆道:“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測,行事之秘,鬼神莫測,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在我來説,只得以血魂劍名之,説不定他在別人面前,用的是別的名字!”
杜青又問道:“他掌握了什麼秘密呢?”
修文水道:“這很難説,也許是一個人的把柄,也許是萬個人的生命,也許是某人的弱點,總之,他控制了每個人的命運,使大家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或是受他的限制,使大家不敢違抗他!”
杜青問道:“他對前輩掌握了什麼?”
修文水想了一下才道:“我的一個兒子!現在還在他的囚禁中!”
杜青忙問道:“前輩的家人不是都死了嗎?”
修文水道:“那是華聞笛的家人,我修文水的兒子還是在他的控制下,正因為我骨肉受制,才在外面以華聞笛的身份,另外成了一個家,誰知仍是瞞不過他,被他殺死了……”
韓萍萍道:“殺前輩家人的不是家父嗎?”
修文水道:“是令尊下的手,但一定是他的主使,或者他利用令尊行兇,使我的親人只剩下一個!”
杜青道:“他控制這麼多的人,目的何在呢?”
修文水道:“那還有什麼別的目的,無非是想獨霸武林而已!”
謝寒月道:“他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公開現身呢?”
修文水道:“以前他可能有這個打算,但是十五年前,他為了練功而至走火人魔,兩腿風癱,不能行動了,只好打消前意,改為暗中統制武林,而有意在武林中培植一個霸主。作為他的傀儡!”
杜青道:“韓莫愁就是他培植的傀儡了!”
修文水道:“韓莫愁只是其中之一。王非俠!我,恐怕還有另外一些人,都是他培植的對象,連令尊也是的!”
杜青道:“家父從無任何行動!”
修文水道:“是的,一些正直之士,不願為他作倀,只有閉門謝絕江湖,不問世事,因為此人在十五年前雙足殘廢,所以在這十五年中成長的少年英雄,還沒有受到他的控制,令尊叫你出來,可能是希望你有所建樹,除此邪魔!”
韓萍萍道:“家父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為什麼要聽命於他呢?”
修文水道:“沒有一個人是甘於屈居人下的,只是大家都有個希望,能取他而代之,他規定過,有人能真正地成為武林霸主之後,就可以得到他的全部制人之秘,令尊的成就似乎比別人多一點,目前已接受了他大部份的秘密,所以能網羅許多高手!”
杜青又問道:“為什麼他不準大家互相傷害呢?”
修文水苦笑道:“他是採取多方面而發展的,如果大家為了爭取他的控制秘密,拚命互殺,豈不是違背了他的本意,所以他只准大家互相打擊,就是不準殺死對方,韓莫愁以前視我為勁敵,也只能逼我自殺,而不敢殺死我!”
杜青問道:“前輩封劍十年,又是為了什麼?”
修文水道:“為了我變相地反抗他,我接過他血魂劍之名後,專門揭人隱私,凡是他用以制人的秘密,被我深悉之後,我就加以破壞,或者殺死那些人,將他以血魂劍所建的基業破壞了一大半,使人人對血魂劍三字恨之切骨,他知道之後雖然憤怒,卻因我沒有破壞約定,也無可奈何,只好令我封劍十年,停止對他的破壞!”
杜青點點頭道:“這人現在那裏?”
修文水道:“不知道!封劍之後,他與我已失去連絡,目前可能只有韓莫愁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杜青又問道:“有沒有辦法制他呢?”
修文水道:“那恐怕很難,我的無敵六式要想勝過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想能打擊韓莫愁,使韓莫愁無法統一武林!”
杜青吁了一口氣道:“那有什麼用呢?即使殺死了一個韓莫愁,他會接二連三,培植起更多的類似人物,為了一勞永逸,應該除去他才對!”
修文水嘆道:“談何容易,他雖然兩足殘廢,但是他訓練了一批高手成為他的待衞,這些待衞本身劍術極精,已經不易對付,再者他本人劍術更是超凡人聖,據説他家養了一頭黑猩猩,力大無窮,動作如風,要與人動手時,他騎在那頭黑猩猩頸上,比常人的動作更為靈便!”
杜青想了一下道:“這就完全沒辦法對付他了?”
修文水道:“他比我們都還要大上十幾歲,其壽不永,只要在他死前,沒有人能得到他的秘密,等他一死,天下就太平了!”
杜青道:“誰知道他還會活多久呢?就算等他老死了,如果有了個傳人,禍患更無窮了!”
修文水道:“是啊!不過目前他不敢有傳人的,因為大家都在望他早死,如果他有意培植一個傳人,大家都會對那個傳人下手的!”
杜青道:“如果他秘密收了個傳人呢?”
修文水道:“這是大家最擔心的事,但也沒有辦法,最好是根本上除去這個禍患,可是我已心拙智窮,無能為力,唯一的寄望是在你們身上!”
杜青道:“前輩知之極深,都沒有辦法,我們更難了!”
修文水道:“我思之良久,覺得如果能把我的無敵六式與韓莫愁的劍法精華,加上謝家的劍式精華,集中於一人之身,雖不能與之匹敵,但至少能不受他的威脅,可是謝家劍式控制在王非俠之手,韓莫愁更不會與我推誠合作……”
杜青道:“要叫這兩個人交出劍式是很難的事!”
修文水道:“是的!不過我只好盡己之力。把無敵六式交給他們兩個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才召集你們在此,我想把無敵六式全部傳給杜青,謝韓兩家也有人在此,我説出秘密後,如何合作是你們的事!”
謝寒月道:“謝家劍法的精髓在王非俠與家母之手,我得不到!”
韓萍萍也道:“家父的劍式如果肯教我們,我們絕對毫無隱瞞地交給杜公子,只怕可能很少!”
修文水一笑道:“想辦法!只要肯想,也許會有辦法的!現在大家喝酒吧!今日一聚後,以後我們恐怕再也見不到面了!”
杜青一怔道:“前輩怎麼説出這種話呢?”
修文水長嘆道:“我道破了秘密,如果我不死,那個傢伙一定會加害我的兒子,為了保全我的骨肉,只有犧牲我的老命了!”
杜青道:“聽到秘密的只有我們四人,我們終不泄漏就是了!”
修文水道,‘希望是如此,但是遲早總會泄漏的,所以我還是不再見你們,但如你們能維持的久一點,使我能活着看見到兒子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
杜青問道:“前輩的令郎今年多大了?”
修文水道:“跟你一樣大,可是他三歲就被人搶去為質了,我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子,説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過我是他的父親,更不敢去奢望,將來你們如果有機會能見到他,希望對他手下留點!”
杜青道:“前輩莫非以為他會與我們為敵!”
修文水道:“那是靠不住的。我想很可能他會被那人訓練成為侍衞之一,如果你們要找到那人,一定會衝突上的!”
杜青道:“不知姓名;我們怎知那一個是令郎呢!”
修文水道:“這個我也沒辦法。秘密全控制在那人之手,這是他最歷害的手段。因此我希望以你的聰明,先取得那人的秘密,否則你貿然勸手,即使能殺死那個人,他掌握的秘密不會公開、一定會有很多人受害,連令尊也會牽連在內,所以你們的措施,必須十分謹慎,這是千萬要記住的?”
杜青道:“那人死了,他掌握秘密也消失了,怎會害人!”
修文水嘆道:“我舉一個例子,有兩個人的全家都被他灌下了一種毒藥,每隔三個月,他會派人送來一次解藥。過期則毒藥發作無救、如果你不先把解方獲知而想殺死那人,勢必要害死許多人,那兩個受害人一定會拚命阻止你,此人控制武林的手法極其狠毒,方法不一,以此類推,不勝其數……”
杜青不禁為之駭然色變!修文水道:“那人是以各人的成就為計劃標準,有一分成就,他就交出一部份秘密,韓莫愁能獲知較多的秘密,自然成績已斐然可觀,所以才能號令很多隱名高手為之賣命,但韓莫愁本人也有把柄被捏在那人手裏,始終脱不出那人的控制,所以韓莫愁的一切努力,也等於是那人的成功!”
杜青卻道:“我想韓莫愁不會那麼傻,徒勞無功地受人利用,而且韓莫愁也不會受人扶持,他沒有什麼太多可顧忌的地方。”
修文水道:“這是怎麼説呢?”
杜青道:“受人挾持的原因不外乎幾種,或以性命相協,韓莫愁不是個怕死的人,或者像前輩這樣,有最親近的人受了威脅,所謂最親近的人,不外乎妻兒子女,而韓莫愁天性涼薄,這些條件是威脅不了他的!”
説完朝韓氏姊歉然一笑道:“我很抱歉如此批評令尊,但是二位對令尊的瞭解很深,應該明白我的話絕不是惡意的中傷……”
韓萍萍與韓真真難過地低下了頭,修文水道:“你説的話可能不錯,那麼韓莫愁何以會聽命於那人呢?”
杜青道:“唯一令韓莫愁感到興趣的是劍法,那人的劍術造詣高過韓莫愁許多,這才是使韓莫愁聽命於他的原因!”
修文水道:“不錯!不錯!如果那個人將所知的劍法傳給別人,則韓莫愁就將有很多的敵手了,這才是韓莫愁最擔心的事!”
杜青道:“所以我認為他們之間,可能只有一種默契,除了那人不將所知劍法傳給別人,作為韓莫愁不反抗他的條件外,很少有其他的原因能剋制住韓莫愁……”
修文水道:“可是那個人為什麼要對韓莫愁如此遷就呢?”
杜青道:“那人由於本身的殘廢,無法實現其獨霸武林的心願,只有找一個氣味相投的人來實現他的願望;所以他才給韓莫愁這麼多的協助,等韓莫愁成功之後,他想到自己仍能優於韓莫愁,心中就滿足了!”
修文水道:“那他乾脆將所知的劍法都傳給韓莫愁,不就很輕易就達到目的了!”
杜青一笑道:“韓莫愁不是那感恩的人,只要他所能超過那個人,一定獨佔成功,那裏還有別人的地位呢……”
謝寒月道:“這不可能吧,如果像你所説,他們兩人之間,一定互相猜忌,誰也容不得準,早就在設法互相陷害了!”
杜青笑道:“韓莫愁可能對那個人顧慮猜忌,只是目前的能力還殺不死那個人,而那個人卻不想殺死韓莫愁,因為韓莫愁是實現他心願的人選,他們兩個人就這麼互相矛盾地對立利用着!”
修文水道:“你憑什麼作此猜測呢?”
杜青道:“韓莫愁遭遇到一連串劍術上的難題,卻從來不去向那人請教,這是他不敢去見那人,怕遭受他的殺害,因為那人行動不便,要來找韓莫愁自然不容易,而韓莫愁偵騎秘布天下,主要的也是為了監視那人的行動!”
修文水沉思片刻後才道:“不管你判斷的是否正確,反正這兩個人都是極端邪惡之輩,任何一人得志,都將為武林招來浩劫,目前我能提供的只有一套無敵六式,回頭我就傾囊相告,以後如何,就在乎在你的努力了!”
杜青道:“前輩不是將無敵六式精解都告訴韓莫愁了嗎?”
修文水道:“是的!那是一般的練法,出之於人為勉強而施發,威力必將大減,無敵六式,必須出之自然,如何在自然的情形下施展此六式,只有你一個可有此天賦,否則我就不會草草選中你作為傳技的對象了!”
杜青道:“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天賦!”
修文水笑道:“那天韓方對你的評述很有道理,無敵六式,必須你胸中的正氣為支柱,才能至大至剛,血魂劍式是至剛之式,在你手中卻能留人餘地,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我先傳你血魂劍式,就是對你的考驗,等你合格了,我才決定進一步造就你……”
謝寒月忽然問道:“前輩的血魂劍既是代人之名,這血魂劍式是誰的呢?”
修文水道:“是那個人的!那個人一直想來探測我無敵六式之秘,我就是不肯告訴他,所以他才傳了我這套血魂劍式,叫我代他以血魂劍行事,我練成了這套劍式之後,才發現他的險謀,因為我受了血魂劍式兇邪之氣的感染,再也無法練成無敵六式了!”
謝寒月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杜大哥第一次在我家施展血魂劍式之時,我娘驚恐萬分,可能把前輩當作那個人了!”
修文水道:“我代血魂劍出現江湖之事,只有韓莫愁一人知道,那個人雙腿風癱之事,也只有我與韓莫愁知道,韓莫愁所謂的秘密,就是指那人的風癱而言,這件事如果傳之江湖,很可能有許多人會起而反抗他的!”
韓萍萍道:“那我們何不將這件事公開出來呢?”
修文水一嘆道:“可能沒什麼用,那個人防備周密,人們去找他,等於白白送死、我今天説出來,是決心以一身相拚,如果你們認為有必要,也不妨試試看!”
杜青道:“這件事的宣佈,對大家總是有好處的,至少有一部分直接受他威脅的人,可以不再怕此事,就與前輩無涉了!
修文水道:“可見到他之後,恐怕就很難生還了!”
杜青道:“我會有我的方法,這一點前輩大可放心!”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道:“我相信最近鬧得天翻地覆,那人一定有所知聞,而且韓莫愁對金陵周圍的警戒十分嚴密,那人隱身之處,一定也不會太遠,多用點心思,也許不難找到他!”
杜青道:“前輩是否暗中察訪過了?”
修文水點點頭道:“是的,我最近一直在努力追索那人的行蹤,卻始終未得其蹤,不過我相信那人遲早會現身的!”
謝寒月道:“這河上雖然隱密,但是我們的來的時候舉止太乖張了,很引人注意,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珍惜這片刻之聚,大家共謀一醉吧!”
修文水哈哈一笑道:“對!該説的也説完了,為了昨天在玄武湖之事,韓莫愁也一定不放過我,今後見面很難,我們還是小聚一下吧!”
説着舉杯邀飲,大家陪着他幹了一杯,修文水很高興,親自把盞,又替大家加滿了,再度歡飲!
喝着!喝着!韓家兩姊妹首先不勝酒力,伏倒在桌子上,杜青也覺得腦袋昏昏的,不禁奇道:“我沒喝多少呀,怎麼竟有醉意……!”
謝寒月道:“那你一定是太累了,還是別喝了,我給你泡碗茶,給你醒醒酒,我也覺得渴極了!”
説着起身到了後艙,沏了兩杯香茗出來,杜青接過喝了下去,沒多久,就連打呵欠道:
“我怎麼直想睡呢?”
謝寒月道:“那你就到後艙上去歇一會兒,養養精神,修老前輩回頭還要教你劍法呢!
你可不能太勞神!”
杜青道:“前輩為什麼先不把正事辦完才喝酒呢?”
修文水道:“韓家姊妹在此,我不能當着她們面教你,只好等她們醉了再説,沒想到你的量也那麼淺,你先去躺着,我設法把她們送走後,再來跟你研討劍式!”
杜青醉意朦朧地道:“那再晚就失陪了,對不起前輩……”
説着站了起來,似乎連身子都站不穩了,謝寒月忙把他扶着到了後艙,那兒錦帳綿褥,軟香醉人,儼然是一所極為綺麗的卧房,謝寒月將他放在牀上,等他睡着了,才來到外面,修文水問道:“睡着了嗎?”
謝寒月點點頭,修文水指着韓家姊妹道:“把她們也送去,這件事對你很委屈……”
謝寒月道:“我無所謂,我二妹也很灑脱,只是她們倆是否願意呢?前輩好像沒有跟她們説明白!”
修文水道:“這種事如果光問她們,説什麼也不會同意的!”
謝寒月道:“那以後怎麼辦呢?”
修文水一笑道:“她們姊妹對杜青十分傾心。平常的言談之中,我已摸得很清楚,絕不會有問題的,你再好言寬慰一番就成了!”
謝寒月道:“我擔心的是杜大哥,他的性情很拘謹……”
修文水道:“那要靠你了,這是為了大局,不把她們拉攏在一起,就無法得到韓莫愁的劍式,永遠也擊不破邪惡的勢力!”
謝寒月道:“但是拉攏住她們,也未必能得到韓莫愁的劍式呀!”
修文水道:“據我所知韓莫愁對這兩個女兒十分鐘愛,也許能有幾分希望,就算得不到他的劍式,至少對杜青的性命有了保障,韓莫愁總不忍心叫他的女兒守活寡吧!”
謝寒月沉思片刻才嘆道:“我實在也知怎麼才好了!”
修文水道:“聽我的!不會錯,杜青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也是武林中多數人的希望,他如果肯以大局為重,就該不拘小節,何況對他並不是壞事呀!”
謝寒月這才慢慢地抱起韓家姊妹,送到後艙,跟杜青躺在一起,修文水也跟着進來看了一下道:“你把兩個女孩子的衣服脱了,替她們蓋上被,吹熄了燈,其餘的事就由他們自己去進行!”
謝寒月遲疑不動,修文水道:“快呀!我在酒中所用的迷神散在半個時辰就會發作了,到時候他們雙方都會情不自禁,自然水到渠成,這次我準備把餘下的四式一起傳給他,所需要的時間久一點,韓莫愁追得我很緊,錯過今天,再也沒機會了!”
謝寒月受了催促。只得動手解衣,修文水倒是很正派,連忙退了出去,片刻後謝寒月才退出來。
修文水指指椅子道:“坐下來,等吧!我看快有行動了!”
謝寒月坐了下來,神色極為不安,過了不久,果然後艙有了一陣咿唔之聲,船身也輕輕地搖了幾下!
修文水朝謝寒月一笑,低聲道:“我的藥散從未失效過!”
謝寒月臉色飛紅,低頭不語,可是後艙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連咿唔之聲也停止了,修文水一怔道:“怎麼這樣快就……”
謝寒月也臉現疑色道:“別是出事了吧,我去看看!”
修文水道:“不會出事的,現在你不能進去,也許是藥性還沒有行透,你一去,反而前功盡棄了!”
謝寒月只得在極度不安中坐了下來,又停了片刻,船身再度輕輕一恍,修文水臉上才現出笑意。
他伸手指指後面,還沒有開口説話,忽然艙前闖進一人,謝寒月一驚,抬頭看清是謝寒星,不禁疑問道:“二妹!你怎麼來了!”
謝寒星道:“是杜大哥叫我來接你回家的!”
修文水也是一怔問道:“杜青什麼時候去通知你的!”
謝寒星道:“不久以前,他是從河裏浮水到我們船上的,一身水淋淋的連濕衣都不換,騎了馬就走了!”
謝寒月臉色大變,急忙問道:“他説了什麼?”
謝寒星道:“他説叫你趕快回去,還説了幾句莫明其妙的話!”
謝寒月忙道:“什麼話?”
謝寒星道:“他説我們今天是以正氣抗邪,不是陰謀對陰謀,他的臉色很不好,大姊,是不是你們吵架了?”
謝寒月頹然一嘆,低首無語。
修文水也是一聲長嘆道:“老夫自忖用心無私,但在他面前,卻無地自容了!”
謝寒月道:“前輩不必自責,我會對他解釋的!”
修文水搖搖頭嘆道:“再解釋也沒有用了,他那句陰謀對陰謀把我一眼看透了,他能不受迷魂散的作用,足見他的神智很清明,我們的談話,他一定全聽見了,謝小姐,我很抱歉,把你也拖累了進來!”
謝寒月苦笑一聲道:“我倒無所謂,反正我問心無愧;他恨我也罷,原諒我也罷,我只希望能為他盡一份心就夠了!”
修文水默然片刻才道:“幸好韓家姊妹不知道,以後在她們面前,希望你不要提起,替她們換好衣服,送她們回去。這裏有點東西,是我畢生對醫道的研究心得,無敵六式的默授方式也記在上面,你可以參研一下,用我的方式,教給杜青,好在上一次我已經把他的經脈給打通了,你不必太費事……”
“前輩還是自己教他的好!”
修文水苦笑一聲道:“我沒臉再見他了,我的兒子如果能見到你們,請千萬留一分情,設法使他明白自己的身世……”
謝寒月一怔道:“前輩,你為什麼説這種話呢?”
修文水道:“我要去了,這件事只可讓杜青知道,我不在人世的消息能封住,對你們總有點好處的……”
説完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因為這杯酒是從壺裏倒出來的,謝寒月並沒有想到其中會有什麼蹊蹺!”
可是修文水喝了那杯酒後,輕輕一籲道:“我有一顆藥,是藏在牙齒中的,我從虛無中而來,這顆藥又能使我往虛無中而去,來的虛空,去也應空,遍遊人世數十載,依然兩手空空,只如一場春夢,春來無跡,夢也無蹤,倒也痛快,再見了……”
説着!説着,他的身上冒出一陣白色的水氣,整個人就這樣萎縮了下去,沒多久,就整個地消逝了!
只剩下一張空空的椅子,連他身上的衣履也化得一乾二淨,霎時空中瀰漫飛揚着縷縷白氣。
沒多久,一陣輕風吹過,連白氣都消逝了。
謝寒星駭然道:“他就這樣不見了?”
謝寒月目中含着淚珠,哽咽道:“是的!他不見了,永遠也不會再出觀了?”
謝寒星叫道:“多怕人呀!大姊,到底是為什麼呢?”
謝寒月忽而問道:“二妹!你對杜大哥説過什麼沒有?”
謝寒星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來幹嗎?怎麼能告訴他什麼呢?”
謝寒月道:“我問你上次他跟你親近之後,有沒有問你什麼?”
謝寒星臉上一紅,然後才道:“今天他拖住我談天,談起昨天在玄武湖的事,我怨他不該把無敵六式陰陽之理説給韓莫愁聽的,他再三追問原由,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了……”
謝寒月哦了一道:“難怪他今天會識破其中關鍵了,二妹!你不該説的!”
謝寒星道:“我知道,可是跟他在一起!什麼話都藏不住,那怕他要我的心,我也願意立刻挖出來給他……”
謝寒月又嘆了一聲,然後才道:“這也難怪你,算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談也罷,你知道杜大哥是真的回去了嗎?”
謝寒星道:“是的!我見他神色不對,想陪他回去,可是他催着要我來叫你,他説他除了我們姊妹之外,不想再要別的女人了,他保證一定回去,在家裏等我們,叫我們趕回去,我想他不會騙我們的!”
謝寒月眼中含着淚光道:“是的!我知道他是個很專情的人,二妹,我們回去吧,別讓他等久了,有這樣一個男人,是我們幸運……”
謝寒星點點頭,謝寒月道:“你把素雲叫來!我有點事情交代,還有關於修文水的事,你可千萬別再告訴人了!”
謝寒星道:“當然了,只要不瞞住杜大哥,別的人想從我口中掏一個字都不可能的,大姐儘管放心好了!”
説着揚聲招呼,把藍素雲叫了上來。
謝寒月叫她把韓家妹妹弄醒後,再送回去,又吩咐了一番話,然後命舟靠岸,取了寄存的馬匹,與謝寒星飛快地趕回家中!
杜青果然在家中等她們,見到面之後,謝寒月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有點怯怯地問道:
“杜大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啊?”
杜青微微一笑道:“剛回來我是一肚子氣,但想想你是上了別人的當,也就不氣了,寒月,現在我們算是夫婦了,我很感激你的賢慧,但是不滿意你的賢慧過了頭,連一點妒意都沒有了,下次別再拿我做人情了好不好!”
謝寒月默然受責,一言不發,謝寒星卻不過意地道:“杜大哥!你不能怪大姊,她何嘗願意如此,後來我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完全是為了你好!”
杜青笑道:“我知道,為了要我練成無敵六式是不是?”
謝寒星道:“你明白就好,修文水説了,那些劍式必須在陰陽合調的情況下着手才有效,因為你的陽氣太重……”
杜青笑道:“我想陰陽合調是劍中之必須,但我已經有兩位夫人了,在你們姊妹的幫助下,我可以練得很好!”
謝寒月道:“不!不夠的,照劍理所需,必須是純陰之體,我們姊妹都破了身,陰氣不足以克陽,一定要處子才行!”
杜青笑道:“誰告訴你的?”
謝寒月道:“我對歧黃脈理之道很有研究,這是學理上根據!”
杜青笑笑道:“可惜你沒機會多診幾個男人的脈,所以研究得不夠透徹,要知道修文水第一次的要求是對的,那時我也是純陽之體,而我陽氣較盛,必須借重二位之力才能使陰陽合調,現在我也不是真陽之身了,如果聽從了你安排,則陰漲而陽弱,反而失其調和之意!”
謝寒月道:“無敵未四式就是需要這種狀況!”
杜青問道:“這又是誰説的?”
謝寒星嘴快道:“修文水把劍笈交給了大姐:大姐是根據劍笈的!”
杜青問道:“修文水交出了劍笈,他不準備再見我了!”
謝寒月黯然道:“他已經氣化了,誰也見不着他了!”杜青微微一怔道:“氣化?怎麼叫做氣化?”
謝寒星:“他牙齒裏藏着一種劇烈的腐蝕藥,咬破後,全身化成一陣白氣,連衣服都化得一絲不剩了!”
杜青輕輕一嘆道:“人死了,我也不必再説他的壞話……”
謝寒月忙問道:“難道他對你有什麼不利之心嗎?”
杜青輕嘆道:“對劍理我懂得比你多,無敵六式是需要仗陽氣之助,如陰盛於陽,進境可以神速,可是太損元陽氣,盛極則易衰,這是自然的道理,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劍術的最高峯,但至少會減損我十年以上的壽命!”
謝寒月一怔道:“真有這回事嗎?”
杜青道:“你是學醫的,怎會不明此理,人的精力是很有限的,用得多,衰竭得快,超越自然的進展,就是透支生命!我得了你們的幫助,同樣也是促短了你們的壽命。”
謝寒月低下了頭,杜青又道:“也許他是用心無私,認為顧全大局,個人少活幾年有什麼關係,但是他不該利用韓家姊妹!”
謝寒月道:“韓家姊妹是深明大義的人,她們不會珍惜那幾年壽命的!”
杜青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肯利用她們,掠取她們的元陰,助長我的劍式,卻用來對付她們的父親,這算俠義嗎?”
謝寒月低下了頭道:“我沒有想到這一層,修文水説韓莫愁對這兩個女兒頗為鍾愛,拉攏住她們,雖不能取得韓莫愁的劍式,至少也能使韓莫愁消除對你的敵意!”
杜青苦笑道:“你錯了!韓莫愁對我雖有敵意,目前卻絕不會殺死我,他甚至還希望我的劍術超過他,替他去消滅那個隱藏在幕後的敵人!”
謝寒月道:“不會吧!他為什麼一再地不放過你呢?”
杜青道:“我得悉這個秘密後,才整個地想通了,韓莫愁劍法勝過我良多,他要殺我,早就可以得手了,可是他每次都將我置之險地而放過我,目的就在刺激我求進,也刺激別的人幫助我速成!”
謝寒月想了一下道:“你説的也有道理,但修老前輩用心良苦!”
杜青道:“此老於我有恩,我不會怪他,但他利用韓家姊妹來促成我,其心不可恕,他雖然口説不懷恨韓莫愁屠殺他全家之恨,但心中實未能釋懷,利用韓莫愁的女兒去打擊韓莫愁,正是他對韓莫愁泄恨的報復方式!”
謝寒星道:“不錯!否則他何必自殺呢?”
謝寒月道:“他死前還説過問心無愧的話!”
杜青道:“那是他對韓莫愁的話,他有正義為前題,何況屠家之仇,報及於一人,自然是無愧了,但對我是有愧的,可是他一死以謝,也就不能再説他什麼了!”
謝寒月默然片刻才道:“杜大哥,韓家姊妹的事不談了,修文水的事也不必談了,但無敵六式你必須儘速練成,也許那要減短你的十年壽命,但仍然是值得的,至於對象,你不必求諸於外,謝家有的是處子,她們為你犧牲生命都願意的!”
杜青微微一笑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謝寒月急了道:“練成了劍式,你只減少十年壽命,練不成劍式,你可能連明天都活不成,即便韓莫愁要利用你,也是為了你可以受他的利用,如果你不能達成他的期望,他豈肯讓你活在世上阻礙他的行事!”
杜青莊容道:“寒月!我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也不願輕擲生命,劍術之進,必須順乎自然,拔苗而助長,絕對不是正途,無敵六式之所以無敵,正因為它是順乎自然之道而發揮天地之至威,如果它必須靠破壞許多處子的貞操來助長其成,則它就是一套淫劍,淫為萬惡之首,萬邪之宗,世上豈有邪惡而能無敵的!”
謝寒月理為之屈,杜青這才微微一笑道:“也許我的話太重了,但我們既是夫婦,就該無話不談,直言無隱,今天晚上你們姊妹陪我,讓我們在自然的進境中慢慢去體驗劍式的奧秘,那是急不得的!”
謝寒月的臉紅了,低聲道:“你真好意思,修文水的迷神散藥勁很烈,你不知用什麼方法煞住了,卻來折磨我們,你以為我們受得了嗎?”
杜青微笑道:“你放心,我在河水裏一泳,早把藥性散發掉了,我會很温柔的,即使狂一點,你們也只好咬牙忍住了,誰叫你們是我的妻子呢!快來吧!良宵苦短,莫負良辰,何況我們還要留出一點精神來研究劍式呢!”
謝寒月道:“明天小妹就要帶人來了,你不要養養精神去接他們?”
杜青笑道:“及度而止,有益於養神培元,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久曠反以害身,我父親望孫心切,不勤於耕耘,有虧孝道!”
謝家倆姊妹都紅了臉,然而卻甜在心裏;眼角眉梢上,卻泛起了濃濃的春意,杜青輕輕地掩上了門,吹熄了燈,把一室的春光都關得緊緊的。
第二天,起得最早的是謝寒星,她匆匆的攏了一下蓬亂的長髮,隨即趕着去準備一切!
有了上次的以驗,她已經駕輕就熟了,打了水,讓杜青洗了澡,然後幫着謝寒月替杜青按摩全身!
讓他在輕鬆而愉悦的狀態下,聽謝寒月用銀鈴似的聲音,將無敵劍式的精旨注入他的潛意識中!
一直忙到下午,藍素雲前來通報説謝寒雲帶着劉宗與綠楊六龍前來拜訪,大家在客廳中見面後,謝寒月笑道:“小云,你也會作怪,這是你自己的家,來就來了,還要叫素雲通報一聲,難道你承認是外人了!”
謝寒雲笑笑:“大姊!如果我是一人前來,那是回家,今天我帶了手下的人來,是以綠楊別莊主人的身份前來拜訪,自然要按照規矩!”
杜青笑問道:“你莊中都佈置好了!”
謝寒雲道:“佈置好了!聽説你們跟韓莫愁又鬥了一場!”
杜青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的!”
謝寒雲道:“綠楊別莊的組織一向是很嚴密的,我知道平步雲等三個老傢伙都投到韓莫愁那兒去了,幸好對外的一切都是劉大哥主持經手的,他們並不清楚,否則要重布耳目眼線,倒是一番大功夫!”
杜青忙問道:“劉兄!你的眼線除了注意韓家堡的動靜外,是否還兼顧其他的地方,像金陵各處的特殊人物等……”
劉宗想了一下道:“有的!敝莊的偵騎並非僅對韓家堡一處,不過金陵城中,除了這兒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人物!”
杜青點點頭,又問道:“金陵附近的地方呢?”
劉宗道:“也沒有!”
謝寒雲忙道:“誰説沒有,今天早上我接到一處密報!”
劉宗道:“那不算!”
謝寒雲道:“怎麼不算,我正在奇怪,他們什麼地方不能去,偏偏要住到棲霞山去,難道不怕韓莫愁找他們麻煩!”
杜青忙問道:“誰住在棲霞山?”
劉宗只得道:“手下線民的密報説見到夫人在棲霞山上出現,但不知真假,因為那個線人不敢過去看仔細!”
杜青神色一動道:“伯母在棲霞山上出現,王世伯一定也在那兒了!”
劉宗道:“線人沒有看見主人,想來不太可能,因為他們已經聲言避世,絕不會在金陵附近現身的!”
杜青想想道:“我倒認為有可能,我再請問一句,韓莫愁的眼線是否也有人派在棲霞山附近的?”
劉宗道:“這倒不太清楚,各家的線人都是極端的秘密,如果身份泄漏後,早就被對方消除剪滅了!”
杜青又問道:“王世伯以前自己主持莊中事業時,對棲霞山附近莊院是否特別注意過,或者有什麼特別交代事項?”
劉宗道:“沒有特別注意,卻有過特別交代,説棲霞山上住着他的一個老友,叫手下絕對不可前去騷擾!”
謝寒雲道:“我正在感到奇怪,這個命令是兩年前特別交代的,而且兩年前,我想到棲霞山去看紅葉,被娘知道了,説什麼也不讓我去!”
杜青又問道:“結果你去了沒有?”
謝寒雲道:“我偷偷一個人去了一趟,那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玩意兒,深山密林中,幾户人家,數間古剎而已!”
杜文一笑道:“你是在賞楓的季節去的,遊人雜亂,自然看不出玄奧來,現在將盡歲尾,遊人絕跡,恐怕就有可看的了!”
謝寒月聽説山上曾經出現過謝耐冬的蹤跡後,心中也有了幾分譜子,認為修文水所説的秘密人物,很可能就隱居在山中!
謝耐冬與王非俠名曰避世,實則避禍而已,韓莫愁偵騎滿天下,只有這秘密人物落腳之處,可能是韓莫愁不敢前去的,要躲過韓莫愁的迫害,也只有跟那秘密人物在一起最安全!
不過她覺得杜青此刻還不宜去那個地方;因此笑道:“杜大哥!那個地方近在咫尺,隨時都可以去,不必忙在一時,綠楊別莊各位初來我家,為了稍盡東主之誼,我應該招待他們一番,你在我家也算得上是半個主人,先幫我接待一下來賓吧!”
杜青笑道:“寒雲成了綠楊別莊之主,大家都是自家人一般了,款待雖然應該,也不必急在一時……”
謝寒雲道:“是呀!大姐跟我還客氣什麼,如果有要緊事,還是先辦事吧,我們在金陵另有歇宿的地方!”
杜青道:“韓莫愁跟你們已公開抓破了臉,你們來到金陵,他不會不知道的,還是以住在此地為佳!”
謝寒雲笑笑道:“也許你們都不知道綠楊別莊在金陵置有別業,裏面的防禦佈置,不遜於綠楊別莊,韓莫愁如果想來搗亂,保證會鬧個灰頭土臉!”
謝寒月笑道:“你忘了平步雲他們也是綠楊別莊出來的,現在投到韓莫愁那邊,金陵的別業他們還會不知道?”
劉宗道:“這個地方只有兄弟與前主人得知,經營及管理的人都是金陵世代居民,外人不會知道的!”
謝寒星頗感興趣地道:“別業在什麼地方?”
謝寒雲微笑道:“我相信你們再也想不到……”
杜青一笑道:“你不説我絕對難以猜測,可是你這句話等於給了我一個提示,我相信不是左鄰就是右舍!”
謝寒星連忙道:“那不可能,左邊是方將軍的舊宅。方將軍現在還任職朝廷,右邊則是新退休的一名鹽道府宅……”
杜青道:“那一定是這位退職的鹽道府宅了……”
謝寒雲一怔道:“杜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杜青笑道:“王世伯以前在謝家總理家務,如果要秘密經營別業,必然在附近的地方,可以互相為屏障……”
謝寒月道:“這個説法固然不錯,可是這位鹽道大人退休不過才兩三年,家道頗豐,總不會讓別人置作別業吧!”
杜青笑道:“你忘了鹽運是以揚州為中心點,王世伯的基業也在揚州,要建立關係是很容易的事……”
劉宗笑道:“隔鄰的王九齡是主人的遠房堂兄弟,他的監道是主人斥資給他捐的,退休置業也是主人的意思與安排……”
謝寒月一怔道:“真沒想到王世伯還有這一手,王九齡有個女兒與我同歲,我們還時常見面呢,竟不知是王世伯的關係人!”
劉宗道:“主人經營這別業預留作必要時通路,所以十分保密,連夫人都不知道,更別説是各位了!”
謝寒月道:“那所別業的佈置夠周密嗎?”
劉宗道:“沒問題,是主人一手設計的,雖不敢説是銅牆鐵壁,但韓家堡來犯,還討不了好去!”
謝寒月道:“這就行了,目前這所別業還是別加利用,各位仍然住在寒舍,後園有門相通,必要時可作大家的退身之路!”
劉宗道:“府上都是女孩子,我們住進來不方便,住還是住在那邊,利用後面的門户出入,瞞住韓家的人就是了!”
謝寒雲道:“我也是這個打算,如果杜大哥有事與劉大哥談就帶人過去,不必多作打擾了,記住別走大門,叫韓家的人以為我們都是住在這邊的就是了。”
杜青連忙道:“別忙!今天我想勞動各位一下!”
謝寒雲道:“沒問題,綠楊別莊的人,包括我在內,都由大哥您統一指揮,大哥只管吩咐就是了!”
杜青道:“令堂在棲霞山現身,與我所判斷的某一點情況頗為吻合,我想跟各位到棲霞山去一趟!”
謝寒月忙道:“今天就去未免太匆促了一點!”
杜青向劉宗道:“王世伯曾否與劉兄聯絡過?”
劉宗道:“沒有!所以兄弟對夫人出現在棲霞山之事存疑,如果他們居在該處,一定會跟兄弟聯絡的!”
杜青道:“不連絡是更對了,我們就以尋訪他們二人為藉口,將棲霞山澈底地搜一次,不過這次行動必須要由兄弟主持領隊,任何人都不能單獨行動!”
劉宗忙道:“小姐已作指示,這點絕沒問題!”
杜青道:“好!這次行動中可能會有惡戰,各位除了隨身兵器外,最好將各人擅長的暗器與一切可能運用到的器具都帶全,如有欠缺,就在謝府補充好……”
劉宗微怔道:“假如是去找主人,何必要如此慎重備戰呢?”
杜青道:“兄弟現在不能説明理由,但是可以保證一件事,我們絕不是去找王世伯拚鬥的,各位可以放心了吧!”
謝寒雲道:“劉大哥!杜大哥怎麼吩咐,你怎麼聽就是了,不要問理由,難道你還懷疑杜大哥會害我們嗎?”
劉宗不敢再説了,而且他們此次前來,預料可能會遭遇到韓家的襲擊,每個人都準備得很充分。
杜青道:“寒月!你也準備一下,恐怕要把你的金陵十二釵也召齊,那蜂尾針筒更是非帶不可!”
謝寒月道:“人去多一點是必須的,蜂尾針筒既累贅,又不切實效,她們還有別的暗器比較更好的!”
杜青道:“不!暗器是用來對人的,如非必要,仍以不使用為佳,蜂尾針筒可密集作用。還是帶着的好!”
謝寒月明白了,根據修文水的敍述,那血魂劍自身體風癱後,訓練了一頭黑猩代步,此物動作迅速,力大無窮,行動敏捷,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危協,蜂尾針筒用來對付這種異獸,倒很適合用,乃笑笑道:“那我還得特別關照她們一聲!”
杜青道:“射人先射馬,射獸先射目,記住這個重點對行了!?
謝寒月道:“那我就準備去,這麼多人,家裏的馬匹還不夠!”
謝寒雲笑道:“隔壁有的是,最好是大姊出面寫張條子,叫劉大哥借去,一定沒問題的,再多都能供應!”
謝寒月道:“寫條子太費事,叫素雲陪劉大哥過去借,這無非是做個形式,我們在一刻之內出發!”
説完將藍素雲叫了來,吩咐了幾句,派她跟劉宗走了,其餘各人也都自行準備,杜青則抽空將無敵六式揹人施展了幾遍,使它更為順手一點!
一行人在夜色蒼茫中,直向棲霞山而去。
杜青與謝寒月前導,謝寒星對此行一知半解,她也習慣不多問,所以與藍素雲等十二劍釵埋頭疾行。
謝寒雲成熟多了,知道這一行可能會相當危險,杜青的慎重態度,使她不便多問。從前遇到這種情形,她一定最最高興的,今天卻愁上眉尖,顯得很多慮,劉宗等人只要知道杜青絕不會要他們去攻王非俠,此外也習慣不問了。
馬行雖速,也化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棲霞山莊,夜色深沉,星月無光,只有山上有幾點微亮。
又行了一陣,山路漸陡,杜青下馬道:“我們把馬匹留在這裏,改用步行,記住大家不能散開!”
劉宗道:“要是我找主人,山這麼大,自然以分開的快……”
杜青道:“如果王世伯他們確在此山,絕非兩人所能找到的,因此我們必不能分散,維持着充分的實力!”
劉宗聽他答非所問,尤其是後兩句,好像此來為找人拚鬥,與我王非俠夫婦二人的下落無關,心中暗暗生奇!
杜青又道:“大家把帶來的火炬各執持一支點好,每人還時時留神,以防暗算,有人動問時,由我一個人應付,大家都不能插嘴,自找麻煩!”
謝寒雲道:“自然一切都聽你的,但你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自然會知道如何應付的!”
杜青道:“我認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寒星,我叫你留心的事,你是否交代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謝寒星在接近山口時,就落到最後了,此時過來道:“有的,在接近山口一里路就沒有跟蹤的了!”
杜青道:“這就差不多了,現在我們開始入山摸索,大家記住,最重要的是不能分散,不能燥急輕動!”
説完領先走在前面,向着有燈火的地方行去,來到一座較大的寺剎前面,山門已閉,杜青用手敲敲門!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老和尚,見到大隊人馬,各持兵器,顯得很驚奇的樣子,戰戰兢兢地問道:“各位施主,深夜前來有何貴幹?”
杜青微微一笑道:“我們是南京總督府下辦差的,有要事想請教老師父!本府接獲密報,棲霞山有通緝要犯窩藏。”
老僧更是緊張了,連忙道:“老僧在寺幾十年,一向奉公守法……”
杜青道:“老師父不要害怕,我們並沒有懷疑老師父,只是訪問一下,近幾年有沒有特別的人接回山上!”
老僧臉色微變,正想搖頭,杜青卻一沉臉道:“我們的消息很正確,總督大人的命令是見人就抓,因為我是虔信佛門的弟子,才特別通融,想出脱老師父,老師父如果知情不報;回頭就難以説話,這些人是朝廷要犯,明令通緝有年,牽連過去,罪是很重的!”
老僧哧得面無人色道:“公爺既知道了,何必還要問老僧呢?”
杜青微笑道:“我不是説過了嗎?督府大人為了境內有欽犯藏匿,十分震怒,對本山所有居民寺僧都認為是同犯,着令一體嚴辦,我是為了出脱老師父,才特別給老師父一個舉首的機會,説不定還可以因功獲賞……”
老僧嘆口氣道:“三年前有一位龍老施主,藏至內山,而且還秘密召工起造居室,對外則是由老僧出面,虛稱修殿宇,事實上龍老施主對本寺也化了不少銀子裝修,只是那些工人多年為替他建屋而用的……”
杜青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那位龍老施主雙腿是否風癱了?”
老僧道:“老僧只見過他一次,他在軟牀上並未行動……”
杜青又問道:“他家裏人多不多?”
老僧道:“多得很,男男女女都有,家世也很富有!對各處廟宇都斥資修繕,只是要我們對外守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