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部落格:
在童話故事裏,王子往往要打敗噴火龍才能得到公主的芳心。
可是在灰姑娘的故事裏,她才是要披荊斬棘戰勝火龍,以得到酷青蛙王子青睞的那個人。
當她很勇敢地渡過一個又一個考驗時,她發現其實離幸福還很遠,也害怕酷青蛙不一定會在那頭等着她。
於是,考驗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了……(繼續閲讀)
灰姑娘於7月12日04:50AM發表
原駿擔心的事終於發生。
才七天的時間,就已經有別的超商陳列販賣當初他和莊育雄合作設計的小玩具,因為精巧便宜又具系列性,所以很受小朋友歡迎。不過由於這些是YS自創品牌的設計,原駿的行銷企劃便被迫要大幅改變,連品牌LOGO都要重新選擇。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學得有形無神,以為YS只是要開拓販售玩具的區塊,於是搶先推出,並沒有聯想到玩具本身是轉蛋贈品而非商品,更沒有想到YS有自創品牌的計劃。
這幾天下來,他的忙碌幾乎沒有停過,不斷開會檢討、修改企劃,簡直以公司為家了,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裏也不想回到那個冷清的家,因為在繁忙之後突然停下休息,空虛頓起,加上屋內少了莊淨攸,他要面對的是雙倍的寂寞。
「岳父好點了嗎?」在工作告一段落後,他抽空撥了電話給她。疲累的時候聽聽她軟嫩的嗓音,有種被救贖的感覺。
他送給她最對的禮物,就是那支粉紅色的手機,讓他能敲破孤單的窗,攫取一點温暖。
「爸好很多了,他要我告訴你,資金已經沒問題,現在只等原氏送草稿,百威馬上就可以進行設計和製作。」
莊淨攸每天深夜都會接到原駿的電話,由於來電顯示都是公司號碼,讓她好心疼他的辛苦。「老公,你這麼晚還在工作嗎?」
「嗯,還有一點事沒完成,」他揉揉眉心,然後舒展四肢向後靠在皮椅上。
「你一直熬夜身體會搞壞的!為什麼不回家呢?就算要工作,在家裏也比較舒適啊!」她想着書房的大沙發還有宜人的燈光。
「因為你不在。」他調情似地,吐露出一絲思念的訊息。
他不得不承認此刻無論是精神上或是肉體上,自己都非常需要她。
一股熱氣罩上粉頰,她總覺得老公的語氣……好曖昧。「老公,我我我……」我了老半天,最後還是隻能臉紅吐出一句,「我好想你。」
傻女孩,原駿低聲笑了。
聽見他帶着磁性的低沉嗓音,她心都酥了,只差眼睛沒燒出火光。
「老公,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是我們結婚十一個月的紀念日呢!
每個月的今天,我都會給自己一個期許,然後慢慢地達成,我現在已經會很多東西嘍!你有什麼想達成的願望嗎?」
「我想喝你煲的湯。」若是照照鏡子,原駿會發現自己的目光異常温柔,「想看看你、抱抱你。」親親你,然後……
她應該沒聽錯吧?他真的在和她調情?莊淨攸撫着紅通通的臉,打從心底甜笑,嗚……她也好想看看他、抱抱他喔!
在她説話前,話筒裏突然嗶的一聲,然後是她驚慌的大叫,「啊!我的手機快沒電了,老公,我跟你説——」
原駿傻眼瞪着突然斷線的電話,嘆口氣把話筒掛回。這迷糊的女人一定忘記充電了,他都還來不及問她什麼時候要回來呢!
起身伸了個懶腰,他面向落地窗望着外頭的夜景,站在這裏睥睨這個城市,是他接下原氏後最大的願望,曾幾何時卻覺得一點都不重要了?
是他越來越貪心了吧?工作上的成就感已無法滿足他,此時他最渴望的,是抱一抱心愛的小女人,尋求一些慰藉,否則他怕自己會少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心愛的小女人?
眉梢揚起,思忖片刻後,他抿唇笑了。
是啊,心愛的小女人。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眼睛都酸澀了,心情才稍能平復。原駿取下領帶,折起衣袖,準備迎接接下來的工作,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小小聲地打開。
誰?他迅速回頭一看——
是莊淨攸,他的妻子,帶着嬌怯的笑容和一鍋煲湯來了。
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的感動。
「老公,我今天剛好煲了湯,就想拿來給你喝。」她柔柔地看着他,感覺兩人好像有一千年不見了。
他緩緩展開微笑,用眼神鼓勵她走向自己。
莊淨攸着了魔似地向前。「我可以留下來嗎?或許我公事上幫不了你太多,但我至少可以陪你一起累、一起辛苦。」
等不及她上前,原駿跨了兩大步,擁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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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育雄知道了原氏的狀況後,馬上把女兒勸回女婿身旁去。
而為了履行多陪陪丈夫的承諾,晚上他在公司加班時,莊淨攸便常常帶着煲湯去看他,許多原氏的員工因此知道總經理有個長相甜美、個性單純的妻子,而她也多煲了很多湯以慰勞大家的辛勞。
如同現在,她熱情地為凌曼貞煲了養顏美容的養生湯,正殷勤地遊説她喝一點,不過只得到對方冷冷的回應。
「我不餓。」凌曼貞一手操控着滑鼠,眼睛還盯着桌面上的資料。
「你喝一點嘛!我看你晚餐都沒吃,已經好幾個小時沒休息了。」她仍不放棄勸她。
無奈地放下手上工作,凌曼貞睇她一眼。「原夫人,你不曉得我很忙嗎?」
「不要叫我原夫人啦!叫我淨攸或小攸就行了。」她好像跟她説過很多次,不過凌曼貞從不聽她的。「人是鐵飯是鋼啊!像我有時候等原駿也會等到睡着,人總是會累的嘛!」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實在已經不耐煩了,凌曼貞口氣有點衝,「你命好,嫁了個好老公讓你無憂無虞,但別人可是要餬口的!你要我別忙,難道做不完你要幫我嗎?幫不上忙就少開口,別一直在這裏窮攪和,打擾別人工作!」
「對、對不起。」莊淨攸被她嚇到,忙不迭地道歉,她原只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卻造成了她的困擾。
在凌秘書眼中,她是這麼一無是處嗎?她在這裏是一種打擾嗎?難道……難道辦公室其他人也是這麼想,只是礙於原駿的權威,所以不敢説?
那……老公呢?他是否也這麼想?
小臉黯然,可是仍不放棄地問:「我吵到你了嗎?」
「對!」手裏忙着,連看都懶得看她。
「你真的不喝湯?」
「……」這次連回答都懶。
莊淨攸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咬着下唇,而凌曼貞本以為她受了打擊就會滾蛋,誰知她突然冒出一句出人意表的話。
「我可以幫忙的!」她試圖在凌秘書質疑的目光下把話説清楚,「我、我以前幫過原駿,他也説我幫得上忙,雖然那些企劃我沒辦法寫,但一些簡單的打字、校對,翻譯或者跑公文、影印,我都可以幫忙的!」
「你堂堂一個總經理夫人,竟然把自己當小妹用?」凌曼貞相當不屑。
「小妹也是公司裏不可或缺的人啊!否則那些雜事誰來做?那又會多浪費你們這些精英多少時間?」她是真心想幫忙,為什麼凌秘書好像不信呢?
被堵得啞口無言,凌曼貞多看了她一眼,接着疊起桌上完成核對的資料。「你靜靜地別吵就幫了最大的忙了!」
語畢,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凌曼貞敲了原駿辦公室的門,準備和他討論這次的企劃修改內容。
透過未闔上的門扉,莊淨攸怔怔地看着凌曼貞説得眉飛色舞,而老公也頻頻點頭的樣子,就知道他很肯定她的工作能力。反觀她這個老婆,自以為是的想幫忙,事實上卻只會礙手礙腳。
她或許永遠沒辦法加入他們的討論吧?
立在門邊苦笑,她猛然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此時辦公室內的原駿和凌曼貞似乎討論到一個段落,只見他匆匆起身,拎着公事包和西裝外套便往外走,而凌曼貞也迅速出來帶了自己的包包及筆電跟上他。
兩陣風從她面前刮過後,莊淨攸才如大夢初醒,七手八腳地也拎着自己的皮包和那盅煲湯跟上他們。
「老公,要回家了嗎?」在等電梯時,她輕聲問。
但那兩人依舊自顧自地説個不停,表情嚴肅,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進電梯下到一樓,她費力地邁開小短腿尾隨着兩個高個兒急促的步伐,抵達會客大廳時,看到總經理的座車已在門口等着了。
「老公,你們要去哪裏?」她險些趕不上,還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然而前方的人仍是不為所動,直直往車子快步走去,由於她腳踝隱隱作痛,只能一拐一拐地跟着,等到她好不容易跨出旋轉門,恰好原駿也關上後座車門,她連叫都來不及叫,車子已揚長而去。
莊淨攸傻傻站在原地凝視着,直到連車尾燈都看不見。
她覺得胸口有股悶悶的感覺,老公帶着凌秘書離開了,而且自始至終沒有發覺她的存在。
「個頭小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啊!」她強迫自己微笑,「體積小不容易被發現,存在感就比較低……」
捏捏自己的臉,她要集中注意力想想他們去哪裏了,「他們這麼匆忙,我沒跟去是對的,才不會打擾到他們工作,否則凌秘書又要生氣了,老公也會不高興。」
這一連串的事情,她越想越好笑,就像她第一次看到原駿的緋聞那樣好笑,還有她追他們追到腳扭到很好笑,原駿忘了她這個老婆還在辦公室裏也很好笑……想着想着,她忍不住低低笑出聲音來。
「嘻嘻,我怎麼會那麼笨……不知道他們會忙到幾點?我還是回家好了,否則到時候老公直接回家了,會找不到我……」
她笑得熱淚盈眶,用霧濛濛的視線看了原駿車子離去的方向最後一眼,然後便踏着蹣跚的腳步,趕搭最後一班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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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免不了被找不到人的原駿唸了一頓,莊淨攸只是無辜地看着他,表明自己是因為時間晚了才先回家。
而那件令她覺得很好笑的插曲,就在她的刻意忽略下漸漸淡去,而原氏也更如火如荼地忙碌起來。接下來的日子,她依舊如往常般偶爾就送個煲湯或點心去慰勞眾人,只是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有了一點小小的改變。
她不再熱切地與人寒暄,或勸慰大家工作之餘別忘了休息,也不會像以前一樣黏着老公,她只是靜靜地將煲湯送來,放下後就躲得遠遠地,等時間差不多了,再收回用過的餐具——或冷掉的食物。
在忙碌之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等原駿想起她時,只覺似乎很久沒見面了。
他依舊天天吃得到她煮的東西,但少了她的甜笑佐菜。他從來不需在工作時分心處理她的任何事,因為她從不抱怨他工作忙,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出現,什麼時候該消失,也不會去質疑他的緋聞。
有這樣一個老婆,漂亮、體貼又識大體,最重要的是十分愛他,只要是男人都應該滿足的,原駿當然也漸漸對她用上了心,可是他仍然覺得兩人之間少了什麼。
或許,就是因為她太乖了吧?讓他覺得她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突然久久沒見到面自然會不習慣,就像她幾個月前被拐去墾丁一樣。
原駿對自己無奈地一笑。居然被一個小女人制約了?思緒方歇,辦公室的門忽然砰一聲被打開。
還來不及責備一句話,狄學勤已如急驚風似的跑進來,手裏拿的是一本以偷拍聞名的八卦雜誌。
「喂,你又上雜誌了!」狄學勤的臉色有些古怪,像有些想笑,又有些不滿。
原駿詫異地接過雜誌,看到幾張他和凌曼貞同行的照片,他們不僅被狗仔隊偷拍,而且取景的角度還十分曖昧,再加上是連續幾個晚上的照片,更增加了不少聯想的空間。
看到「原氏少東難忘舊愛」的雜誌標題,原駿幾乎已經麻木了,唯一的煩惱是莊淨攸若看到了這消息,會不會難過呢?
應該不會的,以前也出過一樣的事,她説過相信他,還數落了媒體一頓。原駿知道她對愛情的愚忠,即使他從沒解釋過。
思緒至此,新的煩憂又擾上心頭。她真的無動於衷嗎?抑或只是怕他生氣所以才佯裝不在乎?他真的不介意她偶爾吃點小醋,大方地行使她身為原太太的權利,而非小心翼翼地愛着他。
「喂。」狄學勤胖胖的手在他眼前晃,「你説嫂子會怎麼樣?」
「她不會怎樣。」他苦笑。
「是嗎?」他不相信有女人這麼大方,能容忍自己的男人三天兩頭鬧緋聞。「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久沒回家,有多久沒和嫂子好好説上一句話?唉……你這沒情趣的男人,和你説了也沒用。」
「你認為我虧待她了?」
「難道不是?再忙也要偶爾付出關心,但我從頭到尾只看到她對你噓寒問暖,你倒是從來不關心她。」
被説得有些罪惡感,原駿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拿起桌上的卷宗,一古腦塞進狄學勤手裏。「這些圖你拿去看看,全是我這幾天和凌秘書去訪問有名的設計大師,請他幫我們設計的新LOGO。」
「這就是緋聞照片的真相?」狄學勤指指圖,又嘆口氣,「那你就不能去和媒體解釋緋聞了,因為一解釋不等於泄露公司機密嗎?唉,這會嫂子真要難過了。」
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原駿續道:「明天我要看到你的評估。」
「有沒有這麼慘啊!」早知道就不刺激他,狄學勤在心裏抱怨。「孤家寡人就是這麼可憐。啊,也該是小嫂子送食物來的時間,不和你羅唆了,我要去飽餐一頓,再見。」
他邊開門邊回身向原駿嘻皮笑臉,結果不小心和剛要進門的人撞個正着。
「啊!小心湯!」是莊淨攸!
湯?原駿比狄學勤更快反應過來,「小心圖!」
但已經來不及了,嬌小的莊淨攸被熊一般的狄學勤一撞,整個人往旁邊倒下,手裏的湯隨之打翻,不僅把設計圖原稿弄髒,也灑了狄學勤和自己一身。
「該死的你們不會小心點嗎?」原駿忙着搶救設計圖,看到有幾張已經沾到湯水糊成一團,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這幾天和凌曼貞努力的成果,全「泡湯」了。
「對不起。」莊淨攸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急急忙忙撿拾那些圖,顧不得剛剛翻倒在身上的是滾燙的湯汁。
「來不及了!」原駿氣得把沒用的設計圖往地上一擲,「你們究竟在幹什麼?毛毛躁躁的!」
狄學勤尚未回話,還蹲在地上的莊淨攸瑟縮地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敲門……」
「以後不要再拿那些湯湯水水的東西來公司了!」原駿氣得口不擇言,完全沒想到這當初是他要求的。
「是……我以後不會了。」她不敢起身,慌張地收拾地上的殘骸。
「呃,其實是我的錯。」狄學勤這才有機會插句話。的確是他沒注意撞到她,讓她來背這個罪過實在太冤了。
「你也知道自己有錯?」很少教訓親信的原駿肅着瞼,「你必須負責去找些像樣的圖稿回來,否則等着被減薪吧!」
「是。」唉,嘴讒惹禍,他摸摸鼻子認了。穿着厚西裝的他,這時才覺得滲入衣服的液體有些燙,連忙問道:「小嫂子,你沒被燙傷吧?」
燙傷?原駿這才慌了,趕緊撈起地上的小女人,「你燙到哪兒了?」
「沒有沒有……」她搖頭把燙紅的手放在身後,不想再增加他的困擾。
「你是笨蛋嗎?」他毫不留情地抓出她的手,看着她白皙的肌膚都被燙紅了,不禁湧起一股氣惱——氣她,也氣自己。
「那個……總經理,要不要先帶小嫂子去衝個水?」狄學勤看他氣得臉都黑了,冒死提出諫言。
「我知道!」原駿瞄他一眼,「你還不去做事。」
狄學勤知趣地帶着剩下的設計圖溜之大吉,只剩他們夫妻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見老公的臉色很不對,莊淨攸悄悄收回手,「我沒事的,你去忙吧,我收好這些東西就回去。」
心裏又憐又氣的他已經懶得説那麼多,抓着人就帶到總經理專屬的休息室去沖水。
「等一下我請公司的司機載你回去。」
「嗯。」她仍是很愧疚,怯怯地覷着他。「我弄髒了你的圖。」
「不是你的錯。」他眼利得很,是狄學勤那個冒失鬼撞她的,方才氣昏頭髮火波及到她,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可是那些圖……」
「我已經叫狄學勤去負責。」
「對不起。」她仍是低聲説。
「……」
該死!究竟是什麼人養成她這種逆來順受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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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燙紅的雙手,他知道莊淨攸的心也受傷了,雖然她掩飾得很好。
通常身為一個千金小姐,刁蠻是她的權利,即使不是千金小姐,長得漂亮的女孩多少也會有點任性,然而她這兩樣都沒有,甚至連氣也不曾生過。
原駿開始反省,這是因為他嗎?因為愛他,讓她連任性都不敢?
如果連在最親密的丈夫面前都無法任性,那他究竟有多失敗?
撥了一通電話,他從岳父那裏得到答案,原駿決定晚上不再留在公司,因為他不認為放妻子一個人在家亂想是件好事。
車子行駛在半途,他不斷地回想莊育雄説的話——
小攸雖然個性有些內向,卻十分樂觀,凡事只往好的方面想,對旁人而言這是她的優點,但對我這個父親而言,卻是一個難以彌補的缺點。
將車在車庫裏停妥後,他邊打開大門,心裏還邊迴盪着岳父説到她在莊家受到的委屈。
她小時候也是有些小脾氣的,那讓她顯得更可愛、更有朝氣。可惜我前妻死得太早,我也失職,自從娶了芬芳後,一切就變了……
家裏一片寂靜,想必那小女人已經睡了。他有些擔心她的燙傷,也心疼她的遭遇,沒多考慮就往房間裏尋找她的芳蹤。
芬芳討厭小攸,但我也無法打從心底接受芬芳的兩個女兒。由於小攸對她而言只會瓜分她日後的好處,因此嚴格來説,她不是個好母親,而我也不是個好父親,所以更沒立場要求她。
原駿悄悄打開房門,看到老婆坐在牀上,一臉失神地看着一份雜誌,而上頭的新聞,恰好是狄學勤今天拿來調侃他的緋聞。
等我發現小攸變得太聽話時已經來不及了,我找心理醫生和她聊過,原來她太想有個媽媽,就儘量表現得乖巧,以為芬芳會疼愛她。但每每芬芳譏嘲她,她就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變本加厲地聽話,連跟我哭訴都不敢,不斷催眠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以壓抑受傷的感覺……
他慢慢靠近,莊淨攸像只受驚的小貓般抬起頭,看到原來是老公,才收起那驚惶的表情,緩緩地朝他微笑。
「老公,你回來啦?今天不用加班嗎?」
「不用,你在看什麼?」他明知故問。
「沒什麼啦!只是篇無聊的報導。」她將雜誌收起,試圖用笑容矇混過關。
「無聊嗎?那篇報導我今天也看到了,似乎和我有關。」
「你也看到了?」她的笑變得有些尷尬,不過隨即又恢復甜美。「呃,其實雜誌那幾張照片都沒有把你的帥氣和凌秘書的美豔照出來,照片糊糊的也就算了,還照得很假,你們怎麼可能一起從旅館走出來嘛,一定只是路過。」
「我們確實一起從旅館走出來。」他氣定神閒。
啊?莊淨攸有些傻眼,笑容消失一會兒後,又突然睜大美眸,笑得更燦爛。「那一定是為了談生意對不對?寫那篇報導的人好壞,説你們偷情根本是捏造的,我知道你最近都在加班,晚上和凌秘書出去一定都是談公事。」
「你説的沒錯,但你真的不在意我和凌秘書這麼親近?」驟然打斷她,他眉間深壑隆起。
「我……」
只要我對小攸好,芬芳就對她更差,因此我只能偷偷關心,她也怕芬芳生氣,所以不敢和我太親近。我們獨處時,她總有説不完的話,因為下一次能再好好聊天不知是什麼時候。和醫生談過後,我同意將她送到日本去讀書,我不希望讓她在家裏受欺負……
「你真的不受這篇報導影響?即使我不斷和凌秘書鬧出緋聞,你也無條件地相信我?就算我冷落你、錯待你,你也不在乎?」他進一步逼問。
「是啊……」他的凌厲令她的聲音變得微弱,笑容也漸趨勉強。
「你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騙自己啊。」她的笑容終於破碎,眼角浮出水光,「我説這些記者很壞嘛,一天到晚編這些消息,其實我根本不想知道,可是他們一直寫,就算我不想去看,也會有人主動告訴我……我不想知道,真的不想知道的……」她很想鎮定地、微笑地和他説話,但討人厭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流了滿臉。
她不想知道他的緋聞、不想動搖對他的信任,她,不想哭啊……
我知道小攸從小就很喜歡你,所以聽到你在找對象的風聲時,我不顧芬芳的反對將小攸嫁給你。原駿,即使你不愛她,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傷心,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
終於讓她發泄出來,原駿緩了臉色,心疼地輕摟着淚流不止卻仍要強裝笑容的妻子。
她已經習慣壓抑了,為了要討好他、為了怕他討厭她,她在自己面前永遠是微笑的、快樂的,遇到令她難過的事就找個理由為他開脱,連生氣都不敢……
她的樂觀,是用痛苦支撐起來的。
「淨攸,其實你很在意我的緋聞、我的冷淡,以及我的責備,對不對?」他親吻她潔白的額角,試圖放鬆她的心情。
「我沒……」她拭淚抬頭想解釋,可一遇到他坦然的目光,立刻氣虛地垂下螓首。
然後,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原駿在心裏嘆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説,我怕你會生氣。」他這麼温柔地抱着她,讓她有種備受呵護的感覺,不禁靠在他胸前啜泣。
「我不會生氣。」他抬起她淚漣漣的臉蛋,「我希望你以後能把心裏的感覺説出來,有問題就問,不要老是把難過藏在肚子裏,你辦得到嗎?」
被洗得迷濛的美眸略帶遲疑地瞅着他。她沒有把難過藏在肚子裏啊?為什麼他會這麼認為呢?
看着她迷惑的模樣,他突然想到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已經習慣壓抑,他得換個方式慢慢改造她。
他希望她的樂觀,是出於對生活的積極,而非消極。
「淨攸,你希望老公疼你嗎?」他輕聲問。
「希望!」這次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麼,你以後在我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只要不無理取鬧,遇到討厭的事情就老實説,這樣我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才能更瞭解你、更疼你,懂嗎?」
她似懂非懂地頷首,然後更緊偎着他,好像想抓緊他的承諾。
「所以,你介意我的緋聞,是因為擔心我對凌曼貞舊情難忘嗎?」
沉默半晌,她才幽幽地道:「不是,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凌秘書和你搭配得天衣無縫,我卻永遠只能在一旁看,當你的累贅……」
「你錯了。」他替她拭去淚痕,用那種柔到能融化她的音調解釋,「她是我的秘書,在工作上和我配合是應該的,但她不能給我温暖窩心的感受,你卻可以,我想擁抱及疼愛的人是你,從來不是她。」
她訝異地盯着他,這是他們在一起到現在,他最接近示愛的一句話了。
「還有,我以前對你冷淡、對你兇,是因為我對婚姻的觀念錯了,我很抱歉,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你相信我嗎?」
「相信。」他居然向她道歉?莊淨攸此時心裏、眼裏盈滿着對他的愛意,就算他説月亮是方的她也會相信。
「既然真的相信我,就必須瞭解我不會離開你,我原駿這輩子都是你的老公、你的靠山。」
她終於忍不住撲倒他,在他瞼上印了一吻——這大概是她一直以來對他最大膽,卻最真情流露的動作。
「老公,那你會愛上我嗎?」這是她第N次問出這個傻問題,同時也是她最深的期待。
他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沒有正面回答。「現在不要説話,我要吻你了,是比『情人』的那種吻還要進階很多的吻。」
語畢,他温柔地深深吻住她,將心意用這個親密的動作傳達給她。
莊淨攸完全沉醉在他的熾情之中,腦子裏昏昏然地想,比「情人」還要進階很多,那會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