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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恨無常

    追雲叟為救塞北觀音,故意與玉面人魔糾纏,凌虛子適時趕到,那凌虛子聽他欺侮自己徒兒,那還不氣,更兼在綠竹塘,險些傷在這魔頭手下,是以一見面兩人便生死相撲。

    玉面人魔幾番出手,竟未將凌虛子傷着,一聲歷嘯,身子凌空騰起,指風如刃當頭向凌虛子抓到。

    魔頭是存心一爪要將凌虛子抓裂爪下,身子未到,五絲險寒鋭風,如箭射到,凌虛子到底成名人物,地躺功更是有名,身形一滾,早已滑開數丈,哈哈笑道:“兔崽子,敢情你還會飛呀!”

    話聲中,呼的一聲,陡地一掠數丈,竟比玉面人魔還高,雙掌一翻,凌空發展,真個凌歷無儔。

    饒這魔頭武功再高,也不敢硬接,掠身落地,嘿嘿一聲狂笑,迎空雙掌連發,寒濤滾滾,端的驚人已極。

    兩人忽上忽下,鬥在一起,那邊高樓上也是叱聲連連,裘隱娘與樓上四個女婢,正在兔起鶻落,鬥得驚天動地。

    樓下的裘天龍也在哈哈狂笑,道:“好,我雲中鶴先打發你們這些小鬼。”説時,一柄長劍,更如狂濤卷地,猛向圍攻的白日鬼焦贊相思鬼柳洪二人捲去。

    原來鐵若蘭和小滑頭裴驊一走,裘隱娘當先發覺,屋前屋後一找,不見蹤跡,便知二人去了秦嶺,忙向裘天龍一説,那裘天龍一聽,登時駭了一跳,心説:“這兩個娃娃膽大,這不是自去送死麼?”

    追雲叟雖是已醉,只得將他搖醒,那追雲叟得知兩人私赴秦嶺,酒也駭醒了,一骨碌坐起,道:“老兒,咱們得趕忙去,再遲,兩個小娃娃便沒命。”

    三人這才趕赴魔宮,一入山口,便被暗樁不斷攔截,追雲叟是救人心切,顧不得出手便傷人。但這一來,三人便慢了一步,鐵若蘭已成了籠中之鳥。

    小滑頭裴驊剛剛撲出樓中,樓側暗處有人怒哼一聲,裴驊一聽是師傅聲音,心中反而一喜,顧不得師傅責罵,幌身撲了過去。

    追雲叟一把將他抓着,低喝道:“孽徒,鐵姑娘呢?”

    裴驊此時再也不敢跟追雲叟嘻皮笑臉,哭喪着臉道:“她被關在樓上了。”

    追雲叟又是一聲怒哼,但此時無暇再責備這調皮搗蛋的徒兒,喝道:“我去誘開那魔崽子,你專司救人,若救不出鐵姑娘,別來見我!”説時,一晃身,撲上樓檐去了。

    追雲叟一走,人影一晃,來的正是裘隱娘,忙道:“小兄弟,你膽子好大!”

    裴驊一伸舌頭道:“裘姐姐你幫我救鐵姑娘可好?”

    裘隱娘忙伸手一拉道:“別急,等老前輩將魔頭誘開了,我們去救人,爹爹也來啦,就在那邊。”

    兩人隱身暗處,果然一會工夫,已見玉面人魔由樓中撲出,但那魔頭卻召來四個女婢,裘隱娘才又問裴驊道:“我再去將她們纏着,你由後窗進去救人。”

    説時,便遞給他一柄匕首,又道:“這匕首能削斷鐵窗,快去!”這才現身撲上樓去。

    哪知裘隱娘一現身,隱身暗處的白日鬼和相思鬼二人,哈哈撲出,道:“小妞兒,爺爺早等着啦!”

    那邊廂的裘天龍怒喝撲去,長劍一橫,長笑道:“小魔崽子,爺也等着你啦!”

    裘隱娘哪肯與兩鬼糾纏,腳尖一點地,直向樓上撲去。

    三起人鬥在一起,那裴驊便不怠慢,早已繞到樓後,飛身上樓,從窗上向樓內一看,只見那鐵若蘭,玉體橫陣,羅襦已解,昏昏迷迷的躺在牀上,便知已被魔頭點了穴道。

    裴驊哪敢慢了,早削斷幾根鐵柱,鑽入樓去,伸手想替鐵若蘭解開穴道,哪知左拍右拍,那穴道竟無法解開,原來,玉面人魔並非用的普通點穴手法,反而將裴驊弄得束手無策。

    正在無計可施,風聲一響,追雲叟已竄入樓中,一眼瞥見鐵若蘭胸衣大敞,玉峯盡露,忙背轉身去,説道:“驊兒,快將姑娘胸衣掩上,我再給她解開穴道。”

    裴驊因是年輕,並未顧忌這些,聞言,倒反而好玩似的,在鐵若蘭雙峯上掃了一眼,伸手將衣服給她拉上。

    追雲叟回身,將鐵若蘭微側,在她背上輕輕擊了三掌,只聽鐵若蘭哇的一聲,身子忽然坐起,一眼看見是追雲叟師徒立在牀前,又羞又氣,眼淚像斷線珍珠一般,簌簌直落。

    裴驊忙勸道:“鐵姐姐,我們得快走,再遲,又走不了啦!”

    哪知那鐵若蘭,一面哭,一面將胸前破衣胡亂掩上,霍地挺腰站起,向追雲叟跪了下去,接連叩了三個頭。

    追雲叟愕然讓開,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鐵若蘭淚如泉湧,嗚咽道:“小女子不慎中了魔頭奸計,已無面再生人世,若我父親未死,請老前輩便中將此事告我父親,就説他的不孝女兒,無法為他報仇,身殉魔窟了。”

    説時身子驀然掠起,伸手拔下長劍,她快,追雲叟更快,喝聲:“姑娘慢着!”一晃身,早將鐵若蘭手腕託着,兩人同時落地。

    裴驊早已上前將長劍奪下。

    追雲叟疑惑惑的向鐵若蘭身上打量一下,問道:“姑娘,難道你已被那魔頭……”

    説至此,突又頓首,原來追雲叟以為鐵若蘭已失身魔頭,才説出無面見人的話來,羞憤想死,哪知見鐵若蘭胸衣雖然破裂,但下衣卻穿得整整齊齊,忙又改口道:“女娃娃,你這是何苦來,快跟我老人家走,有甚事,我老人家替你作主。”

    塞北觀音已是泣不成聲,仍是不肯移動半步,這時樓下兵鐵交鳴之聲,此起彼落,吼聲喝聲,亂成一起,追雲叟卻又急了,心知凌虛子雖是纏着那魔頭,絕難支持得太久,萬一玉面人魔趕回,三人便休想逃得出樓去,而且最厲害的通天神尚未現身,若然趕來了,今夜這些人,便休想有一個人能活着回去,是以,又怒喝道:“女娃娃,你還站着怎地?當真我們這些人,全死在這裏麼?”

    寒北觀音幽幽的抬眼看了追雲叟一眼,道:“小女子雖未失身,但被魔頭裂衣點穴睡在這牀上,已是跳在黃河也洗不清了,還有何面目再見阮天鐸,老前輩,你們請回罷,別因我一人,害了你們。”

    追雲叟氣得吹鬍子,瞪眼珠,喝一聲:“呔,你這女娃娃真不懂事,這點事也是死?恁甚事,有我老人家一肩擔起,那小子敢説你一句,我老人家先不容他。”

    裴驊也在旁勸道:“鐵姐姐,快隨我走,你不是要報仇麼?等阮叔叔他們來了,那時再找這些魔崽子算賬不遲!你本來沒事麼?若然死了,外人豈不認為你是含辱而死,那時才真是有口難辯啦!”

    想不到十二三歲的孩子,居然能説出這番話來,鐵若蘭心想:“當真啊!我若此時死了,阮哥哥必認為我已失身魔頭,才含羞而死,不但污了自己清白,還辱及家門!”

    當下含淚點頭:“好!我跟老前輩走!”

    二人掠身竄出後窗,飄身落地,身形才穩,暗中人影一閃,竄出兩人,右邊一個漢子,左臂虛飄飄的,右手握着一隻判官筆,正是在青狼堡,被阮天鐸廢去左臂的徹地鬼吳華。

    右面一個漢子,提着蛇頭軟索,面目猙獰,雙目斜睇,是秦嶺九鬼中的五鬼,人稱吊死鬼柳方。

    那徹地鬼一眼便認出是鐵飛龍的女兒,因有斷臂之仇,真是仇人見面,更是眼紅,暴喝一聲:“丫頭,原來是你!”

    喝聲中,滑步進身,右手筆毒蟒吐信,分心便點!

    那吊死鬼柳方,蛇頭軟索亦是呼地一聲,盤空掃出,直砸追雲叟。

    追雲叟平時本不屑與這些人動手,但此時可又不同了。喝聲:“魔崽子,你找死!”不避不讓,待他蛇頭軟索砸到,側身探臂,一把便將蛇頭抓着,含勁一帶,吊死鬼柳方,做夢也未料到眼前這矮小老頭兒,便是武林中聞名喪膽的河朔二矮之一的追雲叟,第一招,便被人家將兵刃抓着,早已身不由已,向前猛闖出去。

    追雲叟怒哼一聲,左手一伸,早點了吊死鬼柳方胸前中庭穴,飛起一腿,竟將吊死鬼踢出一丈多遠。

    這邊的鐵若蘭亦是認出,正是那夜追殺的自己的秦嶺九鬼之一,一咬銀牙,纖腰乍閃,讓開筆招,長劍遊蜂戲蕊,一劍扎出。

    裴驊子母離魂鐺啷一響,雙圈一錯,跟着早由右面攻到。

    徹地鬼武功本來不弱,嘿嘿一笑,斜身錯步,判官筆橫掃千軍,一招兩攻,硬向兩人兵器上砸來,那知尚未砸上,驀聽柳方一聲慘叫,微一疏神,裴驊子母離魂左手上迎,封架判官筆,右手圈呼地一聲,早又由下盤攻到。

    待那圈已沾衣,徹地鬼才驀然驚覺,閃身退步,卻不料鐵若蘭長劍,快速無儔,噗嘈一聲,剛好由左脅下扎入,慘叫一聲,登時了賬。

    三人連誅二鬼,追雲叟忙向二人吩咐道:“你們快去接應裘天龍父女,只要能脱身,趕快走!我得去接應我那矮子朋友,遲了怕他也不成!”

    話聲才落,身似飛雲,早已掠空竄走,兩人哪敢怠慢,同時向樓前繞去,那裴驊眼珠兒一轉,道:“鐵姐姐,咱們先幫裘姐姐,再去助裘老伯可好!”

    鐵若蘭説聲:“好!”掠身撲上樓檐,看時,那裘隱娘此時正背貼樓角大柱,力敵四個女婢圍攻,已是嬌喘吁吁,顯然已經危急。

    那裴驊子母離魂圈一錯,已向左面一婢身後攻去,鐵若蘭長劍寒光飛灑,卻由右面攻到。

    裘隱娘一見鐵若蘭已被救出,精神大振,連聲嬌叱,一連搶攻幾劍,前面兩個婢女,立被逼退兩步,等到看清是樓中被困女子前來,四人同時怔了一下,立即奮勇向鐵若蘭圍來。

    那鐵若蘭已是咬牙切齒,手中一柄劍如掣電驚雷,拚命搶攻,她是恨透這些魔窟中人,招招險着,劍劍奇攻,裴驊及裘隱娘也是全力搶攻,不過十來招,鐵若蘭首先劍傷一婢,裴驊跟着傷了一婢,其餘二人,哪還有鬥志,嬌呼一聲,同時跳下樓去。

    裘隱娘急忙竄到鐵若蘭跟前,道:“姐姐,你沒什麼嗎?”

    鐵若蘭臉上一紅,輕輕搖了一下頭,裴驊忙道:“走!咱們幫裘老伯殺那些小魔崽子去。”

    三人飛掠而下,直奔裘天龍與二鬼惡鬥之處。

    雲中鶴與白日鬼焦贊和相思鬼柳洪二人相鬥,雖是未曾落敗,卻被二鬼纏着脱身不得,三人一到,雲中鶴奮起神威,虎吼一聲,長劍猛削白日鬼焦贊,鐵若蘭與裘隱娘兩柄劍,快速無儔,已向相思鬼攻到,小滑頭裴驊嘻嘻一笑,子母離魂圈猛掄,卻溜到白日鬼身後,道:“魔崽子,嚐嚐小爺的圈圈味兒。”

    白日鬼前後受敵,身形往左大挪移,雙刀白鶴亮翅,一招兩攻,冷不防鐵若蘭突然劍鋒一轉,一聲嬌叱,道:“賊子,納命

    來!”長劍寒光一閃,攔腰劈到,這白日鬼平素作惡多端,連哼一聲也來不及,立被劈為兩段。

    白日鬼一死,那相思鬼駭得魂靈兒出了竅,猛向裘隱娘緊逼一招,身形跟着暴退,向暗處奔去。

    就在此時,魔窟中鑼聲大振,四處火把齊明,已有數十人,向四人停身之處圍來。

    裘天龍忙向三人道:“快隨我突圍,再遲,便來不及了。”説時雙臂一振,人如灰鶴掠空,一拔數丈,直向嶺下撲去。

    鐵若蘭等三人,也不怠慢,緊跟着飛縱而起,四人才到魔宮門口,一聲鑼響,火把齊明,一排十來個人,已將去路阻住。

    那為首之人,正是南方使者丁炎,嘿嘿一笑道:“你們還想走?”

    裘天龍更不答話,長劍一領,分心便刺,三人跟着出手,那些執火把漢子,一聲吶喊,早將四人圍在核心,但這些人怎是鐵若蘭等三人敵手,轉眼工夫,便被三人連傷數人。

    但那南方使者,武功可不弱,裘天龍十招過後,便覺這人一對三才奪招式奇絕,自己長劍,竟有些封架不住。

    好在裘隱娘一見爹爹不敵那使奪之人,嬌叱一聲,回身來助,那丁炎嘿嘿一笑,以一敵二,竟是傲然不懼,兩隻三才奪,如兩條矯天盤龍,立將裘隱娘也罩在奪影裏。

    雖是這時,鐵若蘭與裴驊又連傷數人,但魔窟中人,早又奔來不少,一時殺聲震天,宮門中有如一片火海,要想突圍,已是萬難了。

    常言道:雙拳難敵四手,那些人武功再不濟,全是前仆後繼,鐵若蘭與裴驊,已然漸感不支,逼得節節向宮內退去。

    裘天龍心中好生着急,暗忖:“糟了,若然時間一久,這些魔崽子必然愈來愈多,那時萬難脱身了。”

    南方使者丁炎兩柄三才奪,使得神出鬼沒,簡直無懈可擊,正在心中着急,宮門外突然一聲大吼,魔窟中人,紛紛閃退,一個披髮怪人,形如惡鬼,手持兩枝粗如兒臂的樹枝,揮舞而至,當者立斃。

    眾人一亂,那南方使者雙奪一緊,逼退雲中鶴,大喝一聲,轉身向那怪人撲去。

    雲中鶴一見有機可乘,忙向四人招呼一聲:“快隨我走!”長劍如虹,早已搶出門外。

    那些魔宮中人,哪見過那般凶神惡煞人物,一分心神,早又被鐵若蘭及裴驊二人傷了數人,趁勢跟在雲中鶴後面,直向門外殺去。

    這一來,四人輕而易舉衝出門外,回頭一看,那怪人兩根又長又大的樹枝,亂劈亂打,力大無比,連那南方使者,也遮擋不着。

    裘天龍心中也暗自納悶,不知這怪人是誰?但此時急着率領三人脱險,只得直向嶺下奔去。

    沿路上雖有數處伏樁暗卡現身相阻,哪能將四人阻擋得住,又傷了數人,四人已奔出秦嶺。

    雲中鶴拭去額上汗水,説一聲:“好險!”但他卻不便責備鐵若蘭及裴驊二人。

    那裴驊突然停身道:“裘老伯,我得回去找師傅。”

    裘天龍道:“小老弟,你可千萬別去,你去了,不但不能幫忙,反而多了累贅,累你恩師和師叔不易脱身。他們兩位老人家,雖説武功不及玉面人魔,但輕功已臻上乘,脱身自是不難,還是回去等他們為是!”

    那裘隱娘也勸道:“你別去啊!我們好容易脱身,好在那大魔未曾現身,想是不在魔宮。不然,我們真別想走脱呢!”

    鐵若蘭雖是不放心追雲叟,但自己衣衫破裂,也急着回去換衣服,只得不響,四人這才直回終南山中。

    果然,第二天辰時光景,才見河朔二矮相率回來,這兩個武林異人,顯得累極,可見兩人連鬥那玉面人魔,也未佔得便宜。

    河朔二矮一入茅舍,那追雲叟早嚷道:“老兒,快叫女娃娃去備酒,我們兩位老人家有生以來,沒這般費勁過,那魔嵬子果然武功了得。”

    雲中鶴忙拜見了凌虛子,裘隱娘和鐵若蘭裴驊等三人,全都向谷逸見過禮,那凌虛子大盤子臉上,小眼珠兒轉了兩轉,看着鐵若蘭道:“你這女娃娃就是鐵若蘭麼?”

    鐵若蘭忙道:“正是小女子。”

    凌虛子突然哈哈大笑道:“你可知你父親也要來了麼?”

    鐵若蘭還道凌虛子在騙她,怔怔的説不出話來,那凌虛子又是一聲哈哈道:“我在雲夢縣曾碰見你爹爹鐵飛龍,而今他已知道過去所行所為錯了,尤其對不起他那胡師弟,你和阮天鐸之事,他已有耳聞,你那爹,倒是豁達,並沒責怪你,想來這兩天必到,我已告訴他,到時到這終南山中來找我。”

    塞北觀音一聽果然爹爹沒死,而且已痛悟前非,心中好生歡喜,當下又向凌虛子拜下了去,她本是感謝凌虛子告訴她爹爹的消息。

    哪知凌虛子又是一聲哈哈道:“女娃兒,你這是為什麼?是不是為那阮天鐸之事,好!這事我老人家替你作主,那姓薛的女娃兒來時,我給你們説合。”

    追雲叟在旁大笑道:“你別一口便擔下這擔子,到時只怕你要棘手了,你沒估量,擔得了擔不了?”

    凌虛子一瞪眼道:“怎麼?我在綠竹塘救過她們,難道現成的媒,我不能做!誰像你這矮鬼那般沒用?”

    追雲叟道:“好呀!你罵我矮鬼,難道你是長子,為了你徒弟之事,我千里迢迢趕來,倒惹你罵!”

    這兩矮見面便頂嘴,本是常事,那雲中鶴忙笑道:“師傅、師叔你兩位老人全得為這件事多盡力,薛雲孃的事尚小,只怕那胡錦雯與鐵老英雄那番過節,有些棘手,當真應想個萬全之策。”

    凌虛子顯是追雲叟適才説他擔不起這擔子,一拍大腿道:“這有甚麼不可解,這事我包啦!到時哪個不肯,我老人家便跟他沒完。”

    追雲叟哈哈大笑,道:“鐵姑娘,你可聽清啦!快磕頭,這一下,不但你姻緣註定,你們鐵胡兩家恩怨,也有他給化解了。”

    鐵若蘭當真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我父親的事,全望老前輩成全,小女子代他老人家謝過了。”

    凌虛子一瞪眼,這才知被追雲叟用話擠了自己,但話已出口,哪能再翻悔,向追雲叟罵道:“矮鬼,我又上你當啦!只是事情雖是我攬下來,你可不能不打邊鼓,不然,看我可跟你沒完。”

    追雲叟哈哈笑道:“此事我自然不能袖手,冤家宜解不宜結,當年本是鐵飛龍不對,倒是你打鼓,我打鑼,為他們化解這場恩怨就是,可是,我話得先説,若是那胡錦雯翻臉不肯,百了神尼的金剛指和飛劍,咱們可惹不起!”

    鐵若蘭立起身來,又説道:“要是我那胡姐姐不肯化解,小女子願意替父一死,以贖前愆。”

    凌虛子哈哈笑道:“成了!只要你有這一份孝心,那阮天鐸哪能讓你死,有了他在中間一轉圓,胡錦雯不答應,也得答應。”

    這時,裘隱娘早將酒飯弄好,眾人在席間又談起那披髮怪人之事。

    凌虛子問道:“矮鬼,當真那怪人來得突然,不是他將那玉面人魔攔着,咱們兩人還得再費一番手腳才能脱身,你可知他是誰?”

    追雲叟想了一陣,仍想不起那怪人是誰?日間無事,當夜眾人特別戒備,生怕那玉面人魔尋來,哪知一連幾天,竟是平安無事,河朔二矮,全都大出意料。

    轉眼又是十來天,仍未見阮天鐸等人到來,連鐵飛龍也沒有影子,別人還則罷了,那鐵若蘭苦苦盼望情郎,又惦念老父,終日坐卧不安,忽然想起:“哎呀1我爹爹莫非已直赴秦嶺尋仇去了,以他一人之力,哪能鬥得過那些魔頭,這些天沒消息,難道……”

    人一朝壞處想,心中必急了起來,越急,越覺自己想得不錯,想向河朔二矮説出,見眾人全沒提出去探秦嶺之事,第一次,因為自己使大家遇了一次險,如何好再出口,不由又動了再探魔窟的念頭。

    雖知自己不是那魔頭敵手,但父女情深,老父的安危,她如何安得下心,心説:“這麼辦,我去秦嶺,擒一個伏樁暗卡回來,準能審問得出,對付魔頭雖然不行,擒一個爪牙總還成!”

    心中主意已定,恁誰也不商量,暗中打點,當夜等眾人睡後,一溜煙,又向秦嶺奔去。

    這一次駕輕就熟,一個更次,已然望見了秦嶺。

    她上次來時,已然知道秦嶺的暗樁暗卡全在大石大樹之中,是以還未到山口,便留心那些地方,哪知她一連尋了數次雖然石樹全是中空,但裏面並沒有人,心中好生詫異暗想:“難道這些伏樁暗卡,全撤了麼?那麼為什麼呢?”

    因為不曾發現敵人,只得又向裏面撞去,孤身深入,轉眼已進去數里,仍未發現人跡,不由暗自警惕起來,心説:“別又中魔崽子道兒啊!”

    這時,她停身在一叢茂草之後,雙目不斷四下打量,忽然,終於被她發現了,就在前面不遠處,有人影一晃。

    鐵若蘭哪肯放過這機會,見那人影隱人一排叢矮樹之後,便不見縱起,知道是潛伏在樹後,她仍是小心不過,靜靜的等了一會,不見四周有動靜,仍不敢掠身撲出,沿着一高坎,向那人輕輕接近。

    近了,鐵若蘭輕輕揚起頭來,果然那樹後伏着一人,一動也不動。

    鐵若蘭心中暗喜,再又向右移去,她是存心活擒一人回去,以便審問父親是否來過秦嶺的消息,決定暗中出手,不讓那人出聲,便只有從那人後面掩去,才能突然下手。

    她繞過那一道高坎,輕輕一擰腰,翻落坎上,此時兩人相距不過數丈,估量已是點地掠到的距離,暗中提了一口氣,人如巧燕掠空,猛向那人撲去。

    説時遲,人一掠到,駢指便向那人後心穴點去,那知觸手處堅如鐵石,心中驀然一驚,伸手一抓,被她抓起的竟是一件衣服,衣服下面,哪裏是人?原來是一塊石頭。

    鐵若蘭心知上當,驀一擰腰暴退,身後早聽一聲嘿嘿道:“美人兒,你終於來了,魔爺爺想得你好苦!”

    聞聲便知是玉面人魔立在身後,鐵若蘭芳心大駭,扭腰斜掠,刷響一聲,已將背上長劍拔出。

    回頭看時,果然那玉面人魔一身錦繡,瀟瀟灑灑立在當地,揹着雙手,眯着眼兒向她微笑,只差沒淌出口水來!

    鐵若蘭雖是心中大駭,但知駭也沒用,總不能束手就縛,一橫手中長劍,嬌叱道:“魔頭,姑娘今夜與你拚了!”

    説時,嬌叱一聲,劍走輕靈,分花拂柳,分心便向人魔刺去。

    玉面人魔哪將鐵若蘭長劍看在眼裏,呵呵一笑,説:“美人兒,小心劍兒割着手,沒地教我心痛。”倏地一上步,施展分光捉影之法,一翻腕,要奪鐵若蘭長劍。

    鐵若蘭知道這魔頭了得,劍招未滿,霍地挫腕一撩,劍化迎門擊浪,玉面人魔心中一驚,忙拋腕滑步,讓開劍勢。

    玉面人魔一心要奪姑娘長劍,跟着挫腰一盤旋,左袖又向劍身拂到,同時哈哈笑道:“美人兒,還不給我乖乖的,魔爺爺倒是真心喜歡你!”

    鐵若蘭早已暗中打定主意,就是不讓魔頭奪去長劍,她是想:“只要長劍在手,必要時一死了事,今夜絕不能讓魔頭近身。”

    人魔左袖一拂,鐵若蘭趕緊一擰腰,哪知玉面人魔一拂之後,左手倏伸,已向她胸前閃電抓到。

    鐵若蘭又羞又怕,纖腰疾閃,堪堪閃過一劍,劍鋒一掃,又向人魔五指削到。

    玉面人魔逼得撤招,搶步旋身,躲過鐵若蘭一劍,仍是嘻皮笑臉道:“美人兒,你若當真不就範,可別怪魔爺爺要辣手了。”

    鐵若蘭呸了一聲,劍轉涼飆,身隨劍到,凌厲無儔劈到。

    玉面人魔再也忍不住了,哈哈一笑,施展分光捉影身法,硬向姑娘劍影中闖來,兩手倏伸,一手奪劍,一手抓向鐵若蘭右肩。

    鐵若蘭駭得收劍疾退,眼見今夜難脱毒手,掠身後退之頃,長劍一橫,猛向頸子上抹去。

    玉面人魔早防她有這一着,一聲長笑,如影隨形面至,駢指一點,正點在鐵若蘭右腕上。

    鐵若蘭右腕一麻,長劍當地一聲落地,那玉面人魔更不怠慢,右腕一翻,早將姑娘左腕脈道扣着,這一來,鐵若蘭兩隻手全動顫不得,早被人魔抱入懷中。

    鐵若蘭要想掙扎,已不可能,竟被玉面人魔低頭香了一下,她知道掙扎也沒用,緊閉着雙目,那淚珠由眼中滔滔流出,心中只在盤算,如何能死!

    玉面人魔哈哈大笑,抱着鐵若蘭,回身向魔宮奔去,一會工夫,已然到了宮內,鐵若蘭微微睜眼一看,人魔抱着她並未向原來那間樓奔去,卻是直向後面走,心想:“完啦!必是去一個秘密所在,就算有人來救,只怕也萬難找得到。”

    此時,真是芳心亂極,一會兒想着自己爹爹,一會兒又想到阮元鐸,真是柔腸寸斷,嗚咽不能成聲。

    那玉面人魔好不得意,自己宮中雖有幾個女人,哪及得鐵若蘭惹人憐愛,尤其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神態,更使這魔頭心癢難捱,邊走,邊哈哈大笑,道:“美人兒,別哭啦!只要魔爺爺喜歡你,準有你的樂子,我準不會虧待你就是,別哭啊!哈哈!你這一哭麼?魔爺爺好生心痛!”

    邊説邊走,已到了一座房舍,鐵若蘭卻暗中留心進路,人魔穿房過屋,走到一間小院中,喊聲:“來人呀!”

    那院中應聲走出一個妖媚婦人,向人魔瞥了一眼,道:“喲!又在哪兒弄到這花朵般的美人兒來啦!”

    玉面魔哈哈笑道:“你別吃醋,好生給我照料她,她可刁蠻得很,跟我尋死覓活的,所以送到你這兒來,要小心了,我等一下便來。”

    那女人妖媚的一笑,道:“你放心啦,交給我準沒錯,任她三貞九烈,我自有方法使她服服貼貼的侍候你!”説罷,伸手將鐵若蘭接過,轉身向屋內走去。

    鐵若蘭見這女人,將自己抱着向左面房內走去,那屋中佈置得華麗已極,竟是一間女人居住的屋子,湘簾繡户,玉榻鴛衾,一切陳設,全都未曾見過。

    那女人將她輕輕放在牀上,伸手在她兩腿間按了一下,立時渾身麻軟,便一動也不能動了。

    女人望着她笑了一笑,轉身持燈向她上下一打量,媚笑道:“喲,真是一個美人兒,姑娘你貴姓啊?”

    鐵若蘭身子雖然動彈不得,但口卻能言語,一見這女人樣子,準知不是好東西,哪肯理她了,雙目一閉,全然不理。

    那女人噗嗤一笑,道:“喲,真好大的架子,我問你啊,怎麼不説話呀!”

    鐵若蘭恨不得起身給她幾個耳光,心中暗罵:“不要臉女人!誰要你問?”

    那女人返身將燈放在象牙桌上,便在桌上一隻爐中,燃起一隻香來,又向她笑道:“你別急啊!好好睡一會兒,我去給你泡壺茶來,等會兒,你會口渴的!”説罷,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出房去。

    鐵若蘭這才雙目圓睜,心中是説不出的難過,不知如何辦才好?心説:“我絕不能失身這魔頭啊!不然怎能對得住阮哥哥!”

    想起阮天鐸,心中有如刀絞,希望他此時能來救她,但她又知道這是妄想,心想:“哪能這般巧啊!那河朔二矮,偏又不是這魔頭敵手,就算尋來,只怕也沒用。”

    心中千回萬轉,鼻中陡聞一陣異香,沁人心肺,鐵若蘭知道是桌上爐中所燃之香所發,漸漸覺得口乾舌燥,急着要喝水,看看房中桌上,雖然有一把茶壺,但自己動彈不得,無法起身去取。

    又隔了一會工夫,口渴更是難忍,渾身有如火燒一般,這時,只聽門房一響,先前那妖媚女人,笑盈盈的端着一壺茶進來,向鐵若蘭一笑,道:“是口渴了麼?我給你送茶來啦!唉!見你可憐生生的,其實何必自找苦吃,跟他睡覺,有什麼關係呢?”

    鐵若蘭當真渴極,忍不住又睜開眼來,只得點點頭。

    那女人笑了一下,伸手將她扶起,送杯就口,道:“喝啊!這是普遍人吃不到的呢?是宮中特製的香茶!”

    鐵若蘭對江湖上之事,懂得不多,兼又渴極,一口便將一杯茶飲盡,頓覺燥熱頓解,而且芬芳滿齒。

    那女人妖媚的一笑,依然將她睡下,回身將茶杯放回桌上,卻拉了一個凳子,坐在牀前傻笑。

    鐵若蘭先前還不理會,後來見她笑得有異,驀然想想,這爐香和茶,有些蹊蹺,難道……難道………

    才在想,心中頓覺一陣慌亂,好像體內有一股熱流亂竄,跟着身上又是一陣燥熱,只是這次並不口乾舌燥,覺得熱不可當,頭上直冒汗珠。

    先還咬牙忍着,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脱口説道:“哎呀,好熱啊!”

    那女人一笑而起,道:“熱麼?這房中不通風,自然是熱了,我給你脱去衣服可好?”

    鐵若蘭連忙搖頭,但那女人哪聽她的,慢條斯理的,先替她解開胸衣,只勝下一件褻衣,又要伸手去脱鐵若蘭的下裳,鐵若蘭忙道:“別脱啊!我不熱了!”

    其實她是熱極,巴望着脱光才好,但此時此地,她怎肯脱光啊!

    那女人全不理會,仍伸手去脱,鐵若蘭動彈不得,只有聽她擺佈的份兒。

    那年頭女人不講究穿三角褲的,下裳一脱,鐵若蘭急得驚呼起來,想將雙腿曲起,又動彈不得,急得眼中落淚。

    女人嘻嘻一笑,道:“真是又白又嫩,別怕啊!等他來了,你就不熱啊!”説完轉身走了。

    鐵若蘭衣服雖被脱光,身上仍是燥熱難當,而且,不知怎地,忽然心神搖曳,有一種異樣的需要。

    她已不是黃花閨女,男女間之事,曾與阮天鐸經歷過,心中已知道需要什麼?先還咬着牙不去想,但一會工夫,人已漸覺昏昏迷迷,只覺那需要迫切得很,甚至不管是什麼人,只要給她滿足,她也願意。

    這當兒,門外一聲哈哈笑道:“美人兒,勞你久等,我來陪你來了。”

    玉面人魔安安閒閒的從外面緩步踱了進來,顯是,他已將魔窟中佈置了一番,已不怕有人來搗亂了,才恁地安閒。

    而且似還經過一番特別的修飾,兩道彎彎的柳葉眉輕輕揚起,嘴角含着笑,一身錦繡,向房中踱來。

    鐵若蘭睡在牀上,衣服已被脱光,心中又羞又急,苦於動彈不得,心説:“完啦!今夜絕難逃污辱。”也許是心急之故,不由脱口喊了一聲:“阮哥哥,你怎地還不來?”

    那玉面人魔立在牀前,看着玉體橫陣在牀上的鐵若蘭,又是-聲哈哈道:“美人兒,此時你叫也沒用,這兒好比龍潭虎穴,誰也救不了你,還是乖乖的讓魔爺爺痛快個夠,那時麼?哈哈!魔爺爺準不會虧你。”

    玉面人魔口在説話,兩隻色迷迷的眼睛,不斷在鐵若蘭身上溜,不但眼睛在飽餐秀色,而且在動手啦,伸手一拉,早將鐵若蘭上身褻衣撕去,這一來,鐵若蘭已是寸縷無存,一個粉裝玉琢的身體,橫陳在牀上。

    那玉面人魔又説了:“美人兒,你可別怕,我最是憐香惜玉不過,乖啊!我這就上牀來!”

    説時竟自寬衣解帶,不時還發出哈哈之聲。

    鐵若蘭咬緊牙關,緊閉雙目,自己赤身露體,睡在一個色魔眼前,心中是羞極!氣極!明知此時此地,叫又有什麼用,雖是眼中淚珠不斷淌出,卻咬緊牙關,一聲也不哼!

    那玉面人魔心花怒放,三把兩把,已將衣服脱光,説聲:“美人兒,我來了!”説罷,早是一個餓虎撲羊姿勢,向牀上的鐵若蘭撲去。

    千鈞一髮瞬間,玉面人魔驀覺身後一絲鋭風襲到,匆忙一閃身,反手一抓,卻抓了一個空,又未聽有暗器落地聲,心中好生駭然。

    就在此時,魔窟中鑼聲亂鳴,人聲吶喊,顯是宮中已侵入不

    少敵人。

    這魔頭倒是沉得住氣,嘿嘿一笑,回身向身後窗前走去,皆因,他已料定暗襲之人,必是躲在窗外,但這次他卻小心了,雖是運勁待發,卻不向窗外劈掌,以免又將窗上鐵柱震碎,多了一條出路。

    哪知窗外靜悄悄的,全無聲息,這魔頭連聲也不出,陡地一閃身,只聽咔嚓兩聲,窗户和房門,全被兩扇鐵板封着,這一來,這屋中有如銅牆鐵壁,任誰?也休想能進得屋來。

    原來這間屋,四壁全是鋼板,只要窗和門一閉,便無其他出路,這魔頭已是決心,不管魔窟中來了多少敵人,他要先成了好事再説。

    玉面人魔一聲獰笑,身子又猛向牀上撲去,那知就在這一瞬工夫,牀上的鐵若蘭,已蹤跡不見。

    這魔頭可就怔着了,他真不相信自己眼睛,要説有人已進房來,將鐵若蘭救走,他哪有不會發覺之理,但人不見了是事實,一聲虎吼,驀向牀後一掌劈去。

    只聽一聲爆響,一張牙牀,已劈成粉碎,帳飛衾裂,飛了一地,那牀後哪有什麼人?

    這一下,玉面人魔可就不懂了,既是人未躲在牀後,難道真會有人從身邊逃出屋去?

    就在他愕然不解之時,門外有人喊道:“二爺,大爺請你啦!”

    玉面人魔知道是通天神魔派人來找,心知外面十分緊急,他可不能不去了,何況美人兒已失了蹤跡,哪還留心仔細去看,匆忙將衣服穿上,一閃將房門打開,門外站着的,正是自己貼身婢女。

    玉面人魔沉着臉喝問道:“外面怎麼了?”

    那女婢退了一步,説道:“宮中來了不少敵人,大爺已到前面去了,吩咐我來請二爺。”

    玉面人魔眉峯一皺,兩目兇光陡射,喝聲:“走!”身形一掠而起,直向前面撲去。

    他一走,那房中破牀亂帳堆裏,早伸出一個頭來,一伸舌頭道:“好險!”

    原來是小滑頭裴驊躲在裏面,見他掙扎立起,又匆匆忙忙從衾帳堆裏將鐵若蘭衣服找出,再從一條緊裹的錦被中,將鐵若蘭抱出。

    但這裴驊不會解穴道,忙亂一陣,雖是將衣服胡亂給她穿上,那鐵若蘭也依然不能自己動彈。

    裴驊低低説道:“鐵姐姐,我抱你出去好麼?”

    鐵若蘭此時已羞得滿面通紅,這裴驊雖是小孩,但已有十三四歲,一個姑娘家赤身露體,任他搬弄一陣,如何不羞。

    鐵若蘭紅着臉道:“那不成啊!你怎能抱得動我!”

    裴驊説:“別管啦,我先將你背出,找一個隱秘之處藏着,再去找阮叔叔來替你解穴道,不然,你若在這屋中,這魔窟中人來看見了,豈不又糟?”

    鐵若蘭一聽阮天鐸來了,心中又驚又喜,問道:“她們也來了麼?”

    裴驊知道她問的是薛雲娘和胡錦雯二人,點頭道:“全來啦!你前腳一走,她們便到了,一見你不在,準知你又一人來此地,所以我們大夥兒便趕了來,好歹就是今夜啦!今夜准將這些魔崽子一個個殺個光。”

    鐵若蘭還想要問,那裴驊已一把將她抱起,蹣跚的向房外走去。

    出了房門,便聽得前面喊殺連天,裴驊不敢向明處走,繞着屋角,向屋後走去。

    原來屋後便是一座花園,十丈以外,便是一片翠竹林子。

    裴驊抱着鐵若蘭向林中疾奔,見那竹林疏疏落落,並無藏身之處,穿過林子,高牆之下正有一間小屋。

    便抱着鐵若蘭奔到小屋之前,果然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小屋子,並無人住,裴驊這才將鐵若蘭抱人屋中,放在一張破椅上,説道:“鐵姐姐,你在這等着,我去找阮叔叔來!”

    鐵若蘭點頭道:“你要他快來啊!我恨不得出去找這魔頭拚命!”

    裴驊點頭道:“我理會得,但你千萬別出聲啊!若被魔窘中人發現了,這時你動彈不得,又會吃虧的!”説完,回頭走了。

    鐵若蘭靜靜坐在房中,耳聽前面人聲鼎沸,火光沖天,心想:“這時必是阮哥哥與這些魔崽子在動手,唉!我真沒用,兩次落入這魔頭手裏,險些失身,若阮哥哥知道我曾赤身露體睡在那魔頭面前,他會恨我啊!”

    一時,又想起自己爹爹來,心説:“他趕到了麼?聽凌虛子老前輩説,他已悟徹前非,而且還贊同我和阮哥哥之事,要是那錦雯妹妹能捐棄前嫌,我們和好如初,與阮哥哥在一起,那該多好!”

    心中思潮起伏,但仍在傾聽着屋外,果然,一會工夫,只聽足音紛沓而至,鐵若蘭心中一喜,以為是阮天鐸來丁。

    哪知那足音停在屋前,卻聽人説道:“我看今夜是不成了,那兩個娘們好厲害,二爺已是受傷,大爺又被那鐵飛龍和姓阮的困着,四方使者已死了三個,我們趕快打走了主意吧!”

    另一人道:“是啊!這份基業是完啦!”

    鐵若蘭一聽,果然爹爹已到,而且在聯手圍攻通天神魔,心中好生歡喜。

    正在此時,突又奔來一人,道:“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大爺已掌劈河朔二矮,那姓鐵的老頭子,也傷了,適才傳令下來,叫所有宮中人,全到前面去。”

    兩人了一聲道:“我們這就去,你先走吧!”

    鐵若蘭一聽爹爹傷了,恍如晴天霹靂,立時昏了過去。

    原來阮天鐸與薛雲及胡錦雯三人,離開了靈雲寺,兼程趕赴秦嶺,連夜到了終南山倒是不費事,居然找到了雲中鶴居處。

    三人一進門,正見河朔兩矮,及雲中鶴父女向門外走,一見他們到了,那雲中鶴早道:“好了,你們來得恰到好處,快走!我們快趕去接應鐵姑娘。”

    阮天鐸就是一怔,道:“怎麼了,她一人去秦嶺了麼?”

    裘隱娘早搶着説道:“是啊!她又一個人去啦!唉!上次險些遭了毒手,不知怎地?今夜又悄沒聲兒去了。”

    阮天鐸來不及細問,匆忙向河朔二矮見過禮。那薛雲娘和胡錦雯二人,可沒見過追雲叟與裘天龍父女,先向凌虛子行禮。

    凌虛子哈哈笑道:“兩位姑娘來得正是時候,今夜我們便辦完秦嶺這樁事吧!”

    阮天鐸忙向她們引見了追雲叟及裘天龍父女,那裴驊早在旁嚷道:“阮叔叔,咱們得快走啊!遲了,只怕鐵姐姐又要遇險!”

    阮天鐸心中何嘗不急,只是當着薛胡二女面前,不便顯得十分關切鐵若蘭,萬一惹得二人不快,他便會難處。

    那凌虛子早一把抓着胡錦雯道:“姑娘,我老人家可有一件事要先説,你爹和鐵飛龍之事,早已成為過去,冤家宜解不宜結,前些日子,我碰上鐵飛龍,他已悔得什麼似的,説不定,今夜他也會趕來,這件事,我老人家出面,給你們揭了過去,你看怎麼樣?”

    胡錦雯秀眉一挑道:“不成!鐵飛龍狼心狗肺,我此番前往秦嶺,雖是為剪除雙魔,但也得清算這筆賬,他毒死我爹,霸佔我家產業,這事豈能輕易算了!”

    追雲叟在旁一聲哈哈,道:“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説,你是佛門弟子,佛説:放下屠刀,便可成佛,那鐵飛龍既已深自悔

    悟,你應該以佛門慈悲心腸,不究既往算了,若然,你必欲向鐵飛龍尋仇,你殺了他,將來鐵若蘭又豈不向你尋仇,冤冤相報,何時是個了局,再説,你也應該看在我這位阮老弟面上,老朽,也斗膽向姑娘求情,這事你就別再追究了吧!等秦嶺事完,我再要鐵飛龍向你謝罪,你看可成?”

    裘天龍也是一抱拳,道:“姑娘,若是那鐵飛龍執迷不悟,老朽可不能多嘴,既然他已悔悟這事又當別論,看在我師傅和師叔及阮老弟面上,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使冤仇永不能解呢?”

    阮天鐸在旁可不能插嘴,那薛雲娘一聲長嘆道:“妹妹,今夜當真應該暫時放下此事,若等一下見了那鐵飛龍,我們應該先剪除這秦嶺雙魔,若大敵未除,自己一邊人先動手,不失去此來目的麼?再説……”

    説時瞟了阮天鐸一眼,又道:“你若與鐵飛龍動手,那鐵若蘭又豈能旁觀,那時我阮師哥怎麼辦?”

    胡錦雯見眾人異口同聲相勸,沒可奈何嘆口氣道:“好!這事今夜我不提,留待以後再説!”

    凌虛子早又一聲哈哈,道:“姑娘只要答應,我必要他還姑娘一個公道,使姑娘心服就是,我們得快去啦!”

    説完,一行人直向秦嶺奔去。

    這一次眾人可是明目張膽,直向雙魔居處闖,沿途那些伏樁暗卡,只要一現身,便被眾人剪除了。

    一行人尚未到達魔窟門口,魔宮中已是鑼聲大振,通天神魔早已聞警,那裴驊卻跑在眾人前頭,未等魔宮傳警,早已進了魔窟,他人小,身子也靈便,居然被他找到了鐵若蘭。

    那時,正是玉面人魔未到,那妖媚女人給鐵若蘭脱衣之時,他本想出手除那女人,但隨又一想,這時不行,若然此時驚動了魔頭,阮叔叔他們尚未到來,我怎能將鐵姐姐求得出,何不等他們打起來,那時這魔窟中必然大亂,我們才能趁機逃出。

    這裴驊倒是想得不錯,若然那時他要救鐵若蘭,早已死在人魔手下。

    那阮天鐸等人一聽魔窟中鑼聲大振,知那兩個魔頭,必然有備,但仍傲然大懼,直闖魔宮。

    才到宮門口,通天神魔已是率眾迎出,這魔頭生得好生駭人,身高一丈以外,兩臂長垂過膝,金箍束髮,一身烈火紅衣,雙睛突出,血盆大口,身後跟着四方使者,和巡山堂主和九鬼中僅剩的相思鬼柳洪六人。

    通天神魔大刺刺的一陣嘿嘿狂笑,道:“我早知各位要來,好!我們今夜便作個了斷。”

    一行人中,河朔二矮輩份稍高,雙雙越出,那凌虛子谷逸一聲哈哈道:“魔崽子,今夜可是你的死期了,我老爺先與你見個高下。”

    那追雲叟早呔了一聲,道:“矮冬瓜,那可不成,這魔崽子應該由我來料理,等那個魔崽子來了,你再出手。”

    其實兩人全不是通天神魔敵手,但兩人輩份即高,可不能説要小輩們出手,這人他們全丟不起!

    通天神魔狂笑道:“兩位別爭,就一起上吧!我若不讓你們這一對矮東西死痛快了,從此不叫通天神魔?”

    阮天鐸一閃身,早越過兩矮,回身一拱手道:“兩位前輩暫緩出手,這魔頭還是交給我吧!”

    話聲才落,早聽眾人身後一聲狂笑,凌空飛落一人,身形一停,現出一個高大的紅面老人。

    紅面老人一現身,目光如電,向河朔二矮一拱手,更向阮天鐸道:“阮大俠稍待,老夫要報他們夜襲青狼堡之仇!”

    阮天鐸早已看出,來的正是鐵飛龍,只見他兩鬢更見斑白,只是神威不減當年。

    當下拱手道:“老伯來了麼?鐵姑娘已陷身魔窟中了!”

    鐵飛龍鬚眉怒張,怪笑一聲,道:“好!我今夜要與他們同歸與盡,你快去救她。”説聲同時,兩隻奇大無比手掌,猛然劈出,狂風頓起,威力果然不凡。

    鐵飛龍雖是印掌功夫凌厲無儔,那通天神魔哪將他看在眼裏,狂笑一聲,袍袖一揮,一陣勁風已向鐵飛龍捲到。鐵飛龍的掌風,立被反捲回去,連身子也站不住,猛退數步。

    阮天鐸生怕鐵飛龍不敵,晃身才要前撲,鐵飛龍暴吼一聲,身子猛又前撲,已施展百步神拳,虎虎生風,形似拼命一般。

    就在此時,魔宮中一聲長笑,玉面人魔已然飛出,胡錦雯與薛雲娘二人,一見這魔頭前來,早已一聲嬌叱,迎了上去。

    阮天鐸一見胡錦雯前去迎戰玉面人魔,並未向鐵飛龍發作,倒是放了心,這才全神注意鐵飛龍獨鬥那通天神魔。

    玉面人魔見是綠竹塘兩個女娃娃迎來,哈哈一笑,道:“難得你們兩人又來了,哈哈,魔爺爺真是豔福不淺,好!今夜我可要好好讓你們痛快!”

    胡錦雯怒喝一聲:“魔頭,你的死期到了。”説時,長劍一頓,那薛雲娘也是七星劍一振,登時兩條宛如匹練銀虹,向玉面人魔左右攻到。

    玉面人魔哪知兩位姑娘今非昔比,仍是哈哈一笑,反而倏地一上步,又施展分光捉影之法,雙手一翻,便想將兩人長劍奪下。

    哪知兩位姑娘劍術比前大有進步,同時霍地挫腕一撩,雙劍斜削,玉面人魔陡覺寒光耀眼,心中一驚,忙拋腕滑步,但已慢了一步,但聽嗤的一聲,兩隻袖子,同時被劍鋒劃破。

    玉面人魔一時輕敵,險些受傷,這才不敢大意,殺氣陡生,雙掌一翻,怒哼一聲分向兩人劈去,掌風凌厲,勢疾勁猛。

    兩位姑娘反而兩聲嬌笑,飄身盤旋,劍化平沙落雁,搶削雙脛。

    玉面人魔一掌劈空,雙袖跟着向下一拂,狂飆陡起,勢似驚儔。

    胡錦雯劍勢一轉,陡然施出百了神尼所授“回龍八轉”,劍鋒一側,涼飆卷地,但見花雨繽紛,劍風如刺。

    玉面人魔頓覺這兩個女娃武功進步不少,倏地一聲長嘯,騰身數丈高下,掠出數丈。

    這一來,可把這魔頭激怒了,那泛透桃花的一張臉,更自白變青,雙肩一聳,霍地雙掌一提,兩眼精光暴射,恰似射出兩道綠瑩瑩的閃光。

    這情形,兩人在綠竹塘見過,知道這魔頭要施陰魔掌,兩位姑娘不但不懼,反而雙雙搶至,嬌喝道:“魔頭,今夜你難逃公道。”

    那玉面人魔見她們雙雙逼近,嘿的一聲,雙掌已提到胸前,霍地一翻,陰慘慘掌風呼嘯而出。

    胡錦雯與薛雲娘此時雖然不懼這魔頭,但也不敢迎着他那掌風,霍地一分,兩人同時遙向玉面人魔一指,竟是同時施展百了神尼的金剛指功,玉面人魔掌風才發,陡覺左肩右肋,同時似被人點了一下,痛澈心肺,腳下一個踉蹌,晃身疾退。

    他尚不知兩女已習得百了神尼金剛指功,怒喝一聲,雙掌跟着猛吐。

    胡錦雯嬌叱一聲:“魔崽子,你死在臨頭,尚不知悔悟,可怪不得你家姑娘!”

    掠身撲近,指風連點,玉面人魔又是連連後退。

    原來兩女雖是傳得百了神尼神功,修為仍是不夠,是以,玉面人魔雖然已是受傷卻不重,仍不斷揮掌猛撲。

    那邊廂的通天神魔連接幾掌,鐵飛龍哪是敵手,幾次險險的傷在他的魔掌之下。

    阮天鐸哪還忍得住,一聲長嘯,脱形換影,右掌用上十成功力,猛向通天神魔右肋劈去。

    通天神魔嘿嘿一笑,左袖一拂,震退鐵飛龍,右袖橫掃,猛向阮天鐸拂來。

    阮天鐸頓覺狂飆勁力襲到,連忙晃身斜退,但仍被那勁風邊沿掃了一下,身子被震退數步,才拿樁站穩,雖未受傷,但左肩卻脹痛欲裂,這才知這魔頭果然不是易與,好在阮天鐸自百了神尼打通玄關竅脈,氣運周天,才覺得左肩不再痛了。

    這才知道和這魔頭硬拼不得,脱影換形,身子飄忽如風,運用起循環遊身掌功夫,按八卦方位,順逆反正,移步換形,尋暇出掌,尋隙進步,三人便鬥在一起。

    旁邊的河朔二矮,見兩人仍不是魔頭敵手,追雲叟當先嚷道:“矮冬瓜,咱們可不能閒着。”

    凌虛子大盤子臉上,小眼睛睜得又圓又大,道:“對!矮鬼!咱們也得上。”

    河朔二矮雖是成名人物,但對付這種魔頭,當真不能用江湖常規,兩人一唱一和,同時飛撲而出。

    四人一聯手,那通天神魔恁地了得,經四個高人環攻,也就不能像先前那般猛抓猛劈了,但這魔頭可氣得怒嘯連天,笑聲如厲鬼,驚人已極。

    雲中鶴父女的兩柄長劍,早與那相思鬼柳洪和南方使者丁炎鬥在一起。

    且説那小滑頭裴驊,一溜煙跑出魔宮,一眼瞥見眾人圍攻兩個魔頭,站在旁邊,心中急得什麼似的,好容易等到通天神魔兜袖一拂,阮天鐸飄身暴退之頃,晃身上前將他攔着道:“阮叔叔!”

    阮天鐸忽見裴驊前來,便知有事,忙停身道:“小老弟,你到哪裏去了。”

    裴驊裝做哭喪着臉道:“鐵姑娘不成啦!你可要去看看!”

    阮天鐸心中大吃一驚,忙道:“她怎麼了?現在那裏?”

    裴驊見他急得臉色也變丁,忙笑道:“別急啊!她好好兒的,只是她不能走,要你去抱她!”

    阮天鐸見他是笑着説的,這才放了心,道:“現在何處,快領我去。”

    裴驊點點頭道:“成!只是我們得溜走,不然這些魔崽子見我們向魔窟中走去,必來攔截,這麼着,我在左後面那個竹林子裏等你,你快來!”

    阮天鐸點頭應了,窺定魔宮門外立着的幾人不注意,一溜煙又跑走了。

    阮天鐸得知鐵若蘭消息,恨不得馬上前去,抬眼一看,見那玉面人魔已被薛雲娘和胡錦雯逼得狼狽不堪,心説:“你們還容他怎地,出手誅了,不是便少了一個了麼?”

    當下掠身撲到薛雲娘身側,高聲喊道:“雲妹,雯妹別與這魔崽子耽延時間,快用飛劍誅他!”

    薛雲娘因見玉面人魔被金剛指逼得手忙腳亂,倒像是好玩主的,所以並未想起用飛劍誅他,阮天鐸這一出聲,登時退了一步,默運真氣,氣與神合,神與劍合,驀然嬌叱一聲,七星劍脱手擲出。

    説也奇怪,長劍一脱手,有如天矯盤龍,挾着風雷之聲,掠空疾射,直向玉面人魔頭上飛來。

    玉面人魔與胡錦雯苦鬥,陡見一道閃光掠到,霍地一聲長嘯,閃開數丈,身形陡拔數丈,正想飛上屋頂,那知那劍光似生長有翅膀一般,光華伸縮間,風雷大震,竟比那魔頭還快,玉面人魔腳尚未沾屋頂呼地一聲,已斜肩刺到。

    玉面人魔再想要閃避,哪能得夠,只聽一聲慘叫,右臂已被削斷,嘩啦爆響,身子已跌落屋頂。

    胡錦雯更是快極,腳尖一點地,人已跟身飛到,手起劍落,這個作惡多端的魔頭,立時身首異處。

    就在胡錦雯劍劈玉面人魔瞬間,那阮天鐸已低聲向薛雲娘道:“雲妹,你快助鐵飛龍誅那通天神魔,我去救鐵若蘭出險!”

    薛雲娘幽幽的看了阮天鐸一眼,顯是心中不悦,阮天鐸忙又説道:“雲妹,一切是小兄不好,但鐵若蘭是無辜的,她現被困牢籠,我若不去,豈不成負心人了麼?”

    薛雲娘嘆了一口氣道:“快去吧!二魔已死,大魔也脱身不得,魔窟中已無高手,快去快回,我誅了大魔,在這兒等你。”

    阮天鐸如奉綸音,宮門旁邊的三方使者本要橫身前來阻止,薛雲一聲嬌叱,劍氣如虹,那三方使者,哪裏還敢動,不知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手中是一柄什麼劍,只好呆在當地。

    等到胡錦雯飛身下屋,阮天鐸已直奔魔宮中去了,果然一會工夫,已見一座竹林,阮天鐸身才落下,那裴驊已迎出道:“怎麼才來呀!”

    阮天鐸説出雲娘與錦雯劍誅玉面人魔之事,裴驊道:“快隨我來,鐵姑娘在這林後屋中。”

    兩人奔到屋前,正見兩個漢子由屋中撲出,前面一人,懷中正抱着鐵若蘭。

    阮天鐸身形一晃,早將兩人堵着,喝道:“快給我放下。”

    那兩個漢子一見是阮天鐸,好比小鬼見了閻羅王,腳下直打顫,道:“阮爺,我們是好心想救這姑娘,只求你手下留情,別傷害我們。”

    另一個漢子也是拱手道:“阮爺,不怕你笑話,我們是不想依附這秦嶺了,正在商量遠走,忽見這姑娘被人點了穴道,放在這屋裏,我哥兒倆一商量,知是跟阮爺一起的人,所以想將她送去給阮爺,確實沒有惡意。”

    兩人説得認真不過,阮天鐸倒是有些信了,忙道:“既是如此,快將姑娘放回屋去,我阮天鐸不傷覺悟之人。”

    兩個漢子應了一聲,回身將鐵若蘭放回椅內,阮天鐸近前一看,那鐵若蘭雙目緊閉,顯是昏了過去。

    裴驊早又嚷道:“阮叔叔,快給鐵姑娘解開穴道,我就是不懂,才來找你,再久,恐怕她熬不住了。”

    阮天鐸忙吩咐兩個漢子道:“你們即是改邪歸正,倒不失是一個識時務之人,請在門外給我守着,若有你們秦嶺之人前來,別叫他們進來。”

    兩個流子,應了一聲退出,阮天鐸這才將鐵若蘭輕輕抱起,見她花容憔悴,眉梢鎖愁,心中好生難過,嘆了一口氣,才在她背心上,輕輕拍了數下。

    鐵若蘭悠悠醒轉,忽覺被人抱着,本能的一掙而起,也未看清是誰,反手劈了一掌。

    阮天鐸未曾防得,這一掌倒結結實實的擊在阮天鐸臉上,脆生生的“啪”響一聲,阮天鐸不由“啊”了一聲,伸手摸着火辣的左臉。

    裴驊早笑了,道:“鐵姑娘,你看打了誰了?”

    他不嚷,那阮天鐸的聲音,鐵若蘭還聽不出來麼?定睛一看,原來打了阮天鐸,驚呼一聲:“原來是你!”

    阮天鐸十分難過的點頭道:“蘭妹,是我,你沒受委屈麼?一切都是我不好!”

    鐵若蘭眼圈兒一紅,不知怎地?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哭得傷心已極。

    裴驊衝着兩人扮了一個鬼臉,一溜煙跑出屋去。

    那阮天鐸忙伸手拉着鐵若蘭玉手道:“蘭妹,你走後,小兄好生想念,你能原諒我麼?”鐵若蘭突然將手一摔,道:“你別理我,我鐵若蘭是淫賤不堪女人。”

    阮天鐸一聲長嘆,道:“蘭妹,快別這麼説,我雖説錯了一句話,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別再生氣,你爹也來啦,那玉面人魔已被薛胡兩人誅了,通天神魔今夜也難逃公道。”

    鐵若蘭怔怔的望着阮天鐸道:“我爹在哪裏?”

    阮天鐸道:“現在門口,正與通天神魔惡鬥……”

    哪知話未説完,鐵若蘭突然晃身撲出門外,頭也不回,直向魔宮外面奔去。

    阮天鐸跟身追出,那鐵若蘭已出去了數丈,阮天鐸才到門口,裴驊早又迎上前來,嘻嘻笑道:“幹嗎又吵架了呀!”

    阮天鐸淡淡一笑,瞥見兩個流子果然還在外面,忙道:“兩位既知改邪改正,快離這是非之地,我阮天鐸有事,不與兩位談話了。”

    説罷,向兩人一拱手,一招裴驊道:“小兄弟,咱們快走!”

    這一耽擱,鐵若蘭已去得沒有影子了,兩人這才直奔魔宮外面。

    且説阮天鐸走後,鐵飛龍與河朔二矮,聯手圍攻通天神魔,這魔頭好生厲害,三個武林高手,竟然奈何他不得,有時反而被逼連連後退。

    玉面人魔一死,那通天神魔更是怒嘯連天,陰魔掌更是連番劈出。

    三人全知這大魔陰魔掌,比玉面人魔更勝一籌,別説被他劈中,就是掌風微一沾身,也要中毒。

    那追雲叟與凌虛子兩人,平素對敵,全是嘻嘻哈哈,但今天全不敢大意,連笑話也不敢説一句,全神貫注通天神魔雙掌。

    通天神魔因見一時間敗不得三人,玉面人魔又已喪命人家劍下,氣得暴吼如雷,兩隻袍袖捲起狂飆勁風,發掌有若奔雷,河朔二矮哪還能近身吐掌,那鐵飛龍的印掌功,也是無法沾得魔頭袍袖。

    那邊的雲中鶴裘天龍長劍力敵南方使者三才奪,已是過了百招,雲中鶴竟然有些不敵,裘隱娘與那相思鬼柳洪雖是鬥成平手,但女兒家氣力較弱,漸漸也是嬌喘吁吁,顯得有些不濟。

    偏是那薛雲娘與胡錦雯二人,劍劈了玉面人魔,並不立即前來誅那通天神魔,皆因,女人家,總是心胸仄狹一點,胡錦雯因與鐵飛龍有仇,壓根兒就不想幫他;薛雲娘呢?心中何嘗不因為鐵若蘭之故,也不願立時出手,是以,兩人反而像沒事一般,立在旁邊觀戰。

    這個當兒,那東方使者蔣平,西方使者韋浩,北方使者崔不葦卻想撿便宜,見三人圍攻大魔不下,精神一振,同是一般想法,心説:“我們若不出手,等一下這些人被打跑了,必然被責。”

    當下三人一使眼色,東方使者一掄金背刀,東方使者一緊手中長劍,北方俠者使的是鳳翅點穴钁,同時向雲中鶴撲去。

    三人倒還在充好漢,要圍攻,也攻男不攻女,是以向裘天龍撲去。

    這四使者武功本來不弱,裘天龍本已落了下風,三人若撲到,立刻就要落敗。

    薛雲娘與胡錦雯看得真切,此時不能不出手了,兩聲嬌叱,同時掠至。

    薛雲娘接着東方使者,那胡錦雯卻與西北兩使者鬥在一起。

    對付這種人,薛胡二人連金剛指也不屑用,全用劍招對敵,這一來,自然便無法去誅那通天神魔了。

    那通天神魔已然鬥得性起,身子突然騰起,有如一朵紅雲,右掌左袖,更是連番掃劈,威力驚人已極。

    追雲叟和凌虛子輕功全是上乘,但卻不敢騰空相鬥,但若仰攻,比平地更覺困難。

    河朔二矮如此,那鐵飛龍武功不在二矮之上,這一來三人乾着急,反而被通天神魔掌風逼得東竄西逃。

    説時遲,兩矮人小,輕功又高,尤其凌虛子地躺功了得,通天神要想傷得兩人,也是不易,但鐵飛龍在輕功上比二矮差了一籌,通天神魔早看在眼裏,心中一聲嘿嘿説:“我先斃這老兒,再收拾兩個矮子。”

    惡念一起,那凌厲無儔掌風,專認準鐵飛龍劈來,這一來,鐵飛龍只有躲閃份兒,那還能出手攻敵。

    鐵飛龍本是含憤而來,心中一急,氣得拚命近身吐掌,一個不注意,那通天神魔大吼一聲:“老兒,這是你自己前來送死,可怨不得魔爺爺。”左袖一兜,逼得鐵飛龍向右一閃,魔頭早已認準,右掌呼地一聲,恰好劈個正着。

    好在鐵飛龍掌風沾身,趕緊斜掠,饒是如此,陡覺眼前一黑,周身一陣痙攣,已然中毒。

    河朔二矮本想奮身搶救,哪還來得及,通天神魔一聲狂笑,掌袖早又回掃而至。

    鐵飛龍中毒倒地,可看在胡錦雯眼裏,心説:“要糟,我們再不去,只怕河朔二矮,也要遭到不測。”

    薛雲娘比胡錦雯更快,到底她與鐵飛龍無仇,説什麼,也是自己這邊人,早已一聲嬌叱,右手七星劍一領,左指乘虛鑽隙,隔空遙點。

    東方使者哪能經得起這種神功,悶哼一聲,便已倒地。

    薛雲娘緊記師訓,不肯過分殺戮,蔣平受傷倒地,薛雲娘冷笑一聲,回身便向通天神魔身邊撲來。

    這邊傷了東方使者,那邊的胡錦雯也是單指連點,西北二使者,也是立時受傷倒地,兩人不先不後,同時撲到河朔二矮身側。

    兩矮正被大魔逼得四周亂跑,一見兩女撲來,那追雲叟早嚷了,道:“姑娘,這魔頭可容不得,接着點兒。”

    通天神魔一見是劍劈二弟的兩個女娃娃前來,怒喝一聲,掌風已然劈到。

    薛雲娘在綠竹塘時,已知陰魔掌厲害,飄身閃過,指風已然點出。

    通天神魔那麼強勁掌力,竟然被薛雲娘絲絲勁風穿透,只是着體己然無力。

    這還是通天神魔畢生未遇之事,雖然傷他不得,但這薛雲孃的金剛指能穿透他的掌風,尤其是一個女娃娃,也是心中駭然,及見着體無力,頓又大怒,喝道:“女娃,你是找死。”瞬息之間,連劈數掌。

    胡錦雯掠到,倒未立即出手,迄見金剛指傷他不得,忙喊道:“姐姐,快用飛劍!”自已卻在旁橫劍戒備,防他逃走。

    凌虛子見兩個女娃娃接着了大魔,連忙將鐵飛龍抱起,退過一邊,追雲叟一肚子憋氣,回頭一看,裘天龍正在招架不住,裘隱娘亦現敗象,早呔了一聲,如卷地旋風一般,只見一股黑煙一繞,那南方使者丁炎和相思鬼柳洪,全都躺在地上。

    父女兩人哪還容得兩人,劍尖一掃,登時身首異處。

    薛雲娘身子驀退數步,氣凝於神,神會於劍,通天神魔正虎吼一聲撲到,一聲嬌叱,寶劍已脱手飛出。

    那銀虹耀眼生寒,強烈十分,通天神魔早知這女娃娃能馭氣飛劍,知道厲害,扭身交臂疾拂,盪出一排勁風,這魔頭果然了得,薛雲娘馭氣飛劍,竟然傷他不得,被他震向身側。

    但這一下,那魔頭也不敢向前撲去了,兇焰頓減,防着薛雲娘飛劍再行出手。

    兇焰一滅,那薛雲娘得勢不饒人,嬌叱一聲:“魔頭,你也知道姑娘厲害。”劍虹一吐,跟着攻到。

    這次胡錦雯可不閒着,窺定大魔退身瞬間,也一聲嬌叱,指風又乘隙點出。

    原來胡錦雯雖然也練馭氣飛劍之術,但她手中那柄劍,並非寶劍,施展起來,威力不及薛雲娘,薛雲娘尚且傷他不得,故不敢長劍擲出,僅用金剛指乘隙指穴。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劃空奔來,只聽悲愴之聲道:“爹啊!女兒給你報仇!”

    來的正是鐵若蘭,空着一雙手,竟向大魔撲去。

    好在追雲叟眼明腳快,一晃身,已將鐵若蘭截着,道:“姑娘,你瘋了,你豈是魔頭敵手,快去照料你爹,也許還有救。”

    這一句話,果然生了效力,鐵若蘭回身便向凌虛子身邊撲去,一見爹爹雙目緊閉,張着口出氣,立時淚流滿面,狂喊一聲:“爹爹!”人便昏倒地上。

    追雲叟忙又趕來將她扶起,在她身後擊了一掌,鐵若蘭又悠悠醒轉,哭道:“爹爹,我是你女兒若蘭啊,你傷得怎樣了!”

    鐵飛龍雖是中毒已深,但心中尚還明白,聽出是自己女兒聲音,兩隻眼角淌出兩滴淚水,嘴角微動,似要説話。

    鐵若蘭忙伸手將爹爹抱人自己懷中,那阮天鐸此時已然趕到,一見鐵飛龍受傷,頓腳一聲長嘆,慌不迭由身邊取出天都老人九轉神散,放入鐵飛龍口中。

    凌虛子也是一聲長嘆,向追雲叟道:“矮老兒,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這陰魔掌奇毒無比,除非悟緣禪師在此,才能有救,只是相隔數百里,哪能來得及。”

    阮天鐸忙問道:“這毒能支持多少時辰?”

    凌虛子道:“中毒得輕,最多十二個時辰,但他中毒已深,縱有仙丹,也難救得。”

    那鐵若蘭雖在悲愴,但一聽他們談起治毒之事,也睜大着眼睛聽着。

    阮天鐸一聲長嘆,道:“當真來不及了!”

    聽在鐵若蘭耳中,立時心如刀絞,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仰面倒在地上。

    就在同時,那邊的通天神魔,突然一聲大吼,河朔二矮連忙回過頭去,只見通天神魔笆斗般大的一個頭顱,早已分了家,噴得薛雲娘和胡錦雯滿身是血。

    天魔伏誅,阮天鐸連眼也不曾抬,待凌虛子將鐵飛龍扶起,他連忙也將鐵若蘭抱入懷中,伸手在她胸前撫揉一陣,那鐵若蘭才悠悠醒來,人一清醒又是一聲愴呼,道:“爹爹啊!你女兒好苦的命啊!”阮天鐸忙低聲道:“蘭妹,別急壞了身子,我們再慢慢想辦法!”

    鐵右蘭見是阮天鐸抱着自己,驀又一掙而起,又奔到凌虛子身邊,伸手拉着她爹右手,悲泣得痛不欲生。

    阮天鐸早又踱到鐵若蘭身後,忽見鐵飛龍雙目微動,口中的氣,已沒先前那樣喘急,心中一喜,道:“蘭妹,別哭,你看他老人家比先前好多了。”

    鐵若蘭抬起模糊的淚眼看時,果然她爹口角微動,兩目已慢慢睜開。

    鐵若蘭忙伸手接過,跌坐在地上,悲泣的喊道:“爹,你覺得好了點麼?”

    鐵飛龍嘴角顫動,瘓散的目光向四下打量一眼,將頭向阮天鐸點了兩下,似在叫他過去。

    阮天鐸忙蹲在鐵若蘭身邊,道:“老伯,你覺得好點麼?也許天都老人的九轉神散,能解得此毒?”

    鐵飛龍響起微弱的聲音道:“我是………是………沒用了……僅能………”

    喘息一陣又道:“僅能使我略為好一點,即已中了魔頭陰魔毒掌,那能倖免得了,所幸蘭兒已有歸宿,希望你好好照顧她……”

    説至此,兩目已然藴淚,又回頭對鐵若蘭道:“蘭兒,爹爹先年也曾作不義之事,這般中毒而死,也是天譴,不必悲傷……”

    鐵若蘭又哇一聲,哭道:“爹啊!你真忍心丟下我麼?我……啊……”突又伏在鐵飛龍身上大哭起來。

    鐵飛龍淚目一掃,見胡錦雯遠遠站着,掙扎了兩下,向阮天鐸道:“你叫雯兒過來!”

    那胡錦雯與薛雲娘合力誅了通天神魔,那鐵若蘭呼天愴地的大哭,哪能聽不見,胡錦雯心中仇恨未消,哪肯走近身來,是以遠遠站着。

    阮天鐸回頭道:“雯妹,鐵老伯請你來呢?”

    胡錦雯嘴角一撇,仍是站着不動,薛雲娘卻在旁道:“妹妹,那鐵飛龍想是中毒已深,常言道,人死恨消,也許人將死,其言也善,你就過去一趟吧!”

    胡錦雯恨恨一跺道:“毒父之仇,我未曾親手報得,已經算是便宜他了,我與他有甚説的?”仍是不肯前去。

    鐵若蘭早看在眼裏,芳心寸碎,心中又氣又痛,悲切切説道:“爹爹你別跟她説話啦,人家根本不理咱們!”

    鐵飛龍雖是借九轉神散之力,醒了過來,此時強提一口真氣,與女兒訣別,聽女兒哭聲,心如刀絞,突然大吼一聲,口中鮮血直噴,雙目圓睜,竟死在鐵若蘭懷中。

    河朔二矮,看得同時一聲長嘆,阮天鐸忙伸手扶着鐵若蘭,防她昏倒,哪知鐵若蘭雙目發直,呆呆的看着死在懷中的爹爹,一聲不響。

    阮天鐸忙道:“蘭妹,你怎麼了?”

    鐵若蘭呆了一陣,抱着父屍,掙扎立起,向河朔二矮道:“謝謝兩位老前輩相助,我爹雖然死在大魔手中,但那魔頭既然伏誅,也算我鐵若蘭大仇已了,此恩此德,我鐵若蘭沒齒不忘。”

    説罷,又向胡錦雯掃了一眼,仰天一聲狂笑,連阮天鐸看也不看一眼,回身便走。

    阮天鐸忙喊道:“蘭妹慢走!”便要去攔。

    凌虛子一聲長嘆道:“阮老弟,你請留步,這事由我們兩人去幫她料理吧!”

    顯是他已看出,鐵若蘭已因父死,將怨氣集在胡錦雯身上,此時阮天鐸若去,不但鐵若蘭不會理睬,反而會引起胡薛二人心中不快,故才恁地相阻。

    就因這一耽擱,鐵若蘭早已奔出老遠,那追雲叟卻説道:“矮冬瓜,咱們要去得趕快,不然鐵姑娘會走遠了。”

    旁邊立着的裘天龍也道:“這事當真得有煩師傅和師叔,可勸鐵姑娘先去我那終南山中,料理鐵老英雄後事要緊。”

    裴驊早暗中一拉裘隱娘道:“走啊!咱們追鐵姐姐去!”

    倆小因與鐵若蘭最熟,自然同情鐵若蘭遭遇,兩人説走就走,當先追了下去。

    河朔二矮回身向薛雲娘和胡錦雯拱手,那追雲叟哈哈説道:“我們兩人先走一步啦!”也是晃身走了。

    裘天龍向阮天鐸道:“老弟台,你們年輕人的事,老朽不便多嘴,但希望善自處理,不然……哈哈!”

    阮天鐸知道他要説什麼?忙接口道:“老英雄關懷,小弟心中感激就是!”

    裘天龍道:“那很好,那我先走一步了。”

    又向胡薛兩位姑娘道:“謝謝兩位前來相助,現兩魔已除,武林妖氣已靖,兩位可肯到老朽山居小住。”

    薛雲娘尚未答話,那胡錦雯卻搶着説道:“謝謝啦!我還得去大洪山中訪一個故人,咱們以後見吧!”

    裘天龍早知她們不會去,當下笑道:“既然兩位有事,老朽得先去料理鐵老英雄之事。”説罷,拱手而去。

    胡錦雯突然向薛雲娘道:“雲姐,咱們也得分手了。”

    薛雲娘驚道:“我們不一道走?”

    胡錦雯搖頭道:“唉!天下哪有不散筵席,我要先走了,大洪山中那斷魂掌與我有些淵源,我要去弄清那件事,也許我會先回神山去等你。”

    阮天鐸見胡錦雯不理睬自己,訕訕説道:“去大洪山我們可以一道呀!”

    胡錦雯笑了一笑道:“鐵飛龍之事,你和雲姐應該去一趟,去大洪山我不希望有人一道!”

    薛雲娘才要説話,那胡錦雯突然長吁一口氣,道:“人各有志,豈可強求,再見啦!”

    説完,也不等兩人再説話,飛掠而去。

    阮天鐸忙又喊道:“雯妹………”

    薛雲娘早嘆口氣道:“別喊了,這些日來,你看不出來麼?對你總是避着,連對我也是冷冷的,只怕她心中另有打算!”

    阮天鐸一聲長嘆道:“雲妹,我哪有不曾發覺的,只是不知因甚開罪了她,心中甚是不解。”

    薛雲娘道:“由她去罷,反正將來會在神山相見,走罷,咱們得去終南山看看,鐵飛龍過去雖然不好,但鐵若蘭既已委身侍你,我們也應該去瞧瞧。”

    阮天鐸讚道:“雲妹到底出身侯門,懂得禮數,好,我們得快去!”

    當下兩人便向終南山奔去。

    哪知兩人奔回終南山中,不但不見鐵若蘭,連河朔二矮和裘天龍父女全都不在,一看屋中情形,似是這些人全未回來過。

    當下心中十分詫異,兩人一商量,便又直奔了子午鎮。

    這地方兩人未嘗來過,裘天龍又早無居處,到處打聽,全都搖頭不知。

    本來麼?裘天龍這次回來,知道的人不多,再兼全知裘天龍在躲避秦嶺二魔,那些人只道他們是秦嶺之人,就是知道,也不會説,何況裘天龍並未回返子午鎮,自然,他們問不出眉目。

    這一來,可把阮天鐸愕着了,不知他們去了何處?只得先找一家客店住下

    薛雲娘一來已是累極,落店之後,人便昏昏欲睡,此時阮天鐸再急,也只能放在心裏,忙道:“雲妹先歇歇也好,我再出去打聽!”

    阮天鐸再又回身出店,才轉過一條大街,忽然小巷中有人向他招手,抬頭一看,卻是那洞庭君的女兒韓仙子。

    阮天鐸一怔道:“你怎麼來了?”

    韓仙子抿嘴一笑,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阮天鐸生怕她糾纏,説道:“我還有事,咱們再見了!”説時,回身便走。

    那韓仙子卻喊道:“喂!回來,我知道你有什麼事,要尋人麼?為什麼不問我?”

    阮天鐸一聽話中有因,忙回身道:“姑娘知道鐵姑娘他們的去處?”

    韓仙子點頭道:“嗯!我當然知道,不是特地來告訴你,我還不會來呢?”

    阮天鐸道:“姑娘快説,她們去了何處?”

    哪知那韓仙子倒不急着説出,伸手一掠鬢髮道:“你倒説説,找他們怎地?”

    阮天鐸心中雖是有些不耐,仍嘆口氣道:“鐵姑娘父親受傷慘死,我得去幫她料理後事。”

    韓仙子笑道:“就為這個麼?其他呢?”

    阮天鐸憤然道:“這是我的私事,姑娘若相告,我自會去打聽!”

    韓仙子噗嗤笑道:“喲!看你這麼大火氣,走啊!我帶你前去就是,可是找到了,你得謝我呀!”説完便向鎮外奔去!

    阮天鐸跟在身後,心想:“這女人原來始終跟在身後的,要是她再糾纏於我,哼!我得給她點顏色看。”

    一會工夫,兩人已出得鎮口,那韓仙子在前頭衣袂飄飄,直向一座山間奔去。

    阮天鐸一看,去的仍是終南山方向,心想:“是了,若蘭抱着父屍,哪能走遠,必然仍在這山中。”

    當下,一聲不響,跟在後面,轉眼已是入山,約有一個時辰,已翻上一座嶺頭。

    只見韓仙子停下步來,用手遙向嶺下一指道:“你要尋的人,便在這嶺下,只是……”

    阮天鐸一聽鐵若蘭在嶺下,哪還等她説完,身形陡然一拔,快如鷹隼,直向嶺下飛落,只見一片悽悽衰草,在秋風中搖曳,哪裏有人跡。

    阮天鐸忍不住喊道:“若蘭,你在那裏啊!”連喊了數聲,不見有人答應,只得循着嶺道,向前尋去。

    又走了約一盞熱茶時間,忽見前面白楊樹下,有兩座新墳。

    阮天鐸心中一動,一晃身撲到墳前,哪知才看清墳前新立的兩塊石碑,立時淚如泉湧,心中一陣熱力上衝,口中一甜,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站立不住,立時仆倒在墳上。

    原來兩座新墳前面,立着兩片大石,石上被人用手指刻了字跡。

    右邊一塊刻着:“鐵老英雄飛龍之墳。”左邊一塊,卻刻着:“殉父孝女鐵若蘭女士之墓。”

    阮天鐸想不到鐵若蘭竟會以身殉父,心中如何不痛,悲愴的哭道:“若蘭,你怎的如此啊!是我不好,才讓你落得這個結果!”

    哭聲如巫峽猿啼,令人不忍猝聽,白楊蕭蕭,衰草悽悽,秋風悲嘯,好像也在為這墓中人同聲一哭。

    哭了好一會,忽然身後有人幽幽一嘆道:“紅顏薄命,千古皆然,你就別哭啦,人已死了,你能哭得活麼?”

    阮天鐸強抑着悲聲,回頭一看,原來韓仙子也是雙目含淚,悄立在自己身後。

    阮天鐸忙含淚問道:“韓姑娘,你怎知她葬在此處,她是怎麼死的?你能告訴我麼?”

    韓仙子一聲長嘆,道:“唉!這就是女人痴情的下場啊!你沒想想,你是怎麼對人家的!”

    阮天鐸含淚道:“我此番趕來秦嶺,便是助她復仇,也想解釋從前那點誤會,但我阮天鐸可不是負心之人,她不是死得不明不白麼?”

    韓仙子柔聲説道:“你們離開靈雲寺後,我一直跟着你們,昨夜你們夜鬥秦嶺雙魔,我也在旁邊看着的,後來鐵姑娘抱着父屍悲慟而去,我心中十分感動,便跟了下去,哪知啊!她便狂奔到這嶺下。”

    阮天鐸聽得連連點頭,喃喃説道:“原來她沒去裘天龍住處,無怪我撲了個空。”

    只聽韓仙子又幽幽説道:“是她啊!奔到這嶺下,就坐在這白楊樹下,哭得死去活來。”

    阮天鐸道:“她説什麼了啊?”

    韓仙子又道:“她哭訴着她同你相識的經過,連你們在杭州旅社之事,也毫不隱瞞的向父屍哭訴,她説:她是如何的愛你,而你卻心在那薛胡二人身上,你還説……你説你對她不是心願的,使她痛心極了。”

    阮天鐸眼望着鐵若蘭的墳墓,又哭道:“蘭妹,你怎知那時是脱口而出,但那不是説不愛你啊!”

    韓仙子又道:“後來她又仰天愴呼道:‘天啊!我鐵若蘭是疚由自取,還有何面目偷生人世,何不隨老父於地下,以解脱此生情孽。’

    我當時只道她是悲痛之時,隨便説説罷啦!哪知啊!她忽然奮身而起,驀向樹上撞去,我再要去救,便來不及啦!一聲慘呼,便已魂歸離恨,説來真可憐,一代俠女,落得如此下場,令人酸鼻啊!”

    説時又走到一株白楊樹下,指着樹幹道:“你來看啊!這血漬!唉!”

    阮天鐸隨着韓仙子指處看去,果然那樹一片殷紅血漬,看來血尚未乾。

    阮天鐸心痛如絞,那淚珠如雨一般,灑落在墳土上,此時真是愁雲慘淡,悲音四起,恍如大地也在為這一代紅顏含悲。

    韓仙子輕輕蹲下身來,伴在阮天鐸身邊,道:“別哭啦!我當時也駭得怔着了,驀見那嶺上有人影閃晃奔來,我不知來的是誰?只好躲起來,哪知來的是河朔二矮,和裘天龍父女與那叫裴驊的小娃娃。他們一到,全都唉聲嘆氣,只聽他們計議一陣,便在這兒將他們父女暫時埋啦!最後由凌虛子給他們駢指刻碑。”

    阮天鐸聽得周身發抖,臉上由白髮青,眼前恍恍惚惚,好像鐵若蘭正在身邊,睜着圓眼,瞪着自己,那眼光中,不知有多少恨,多少的幽怨。

    阮天鐸立時如萬劍穿心,忍不住伸手一把拉着,好像有許多話要話,但又説不出來,僅喃喃的喊了一聲:“妹妹!”

    身邊立時有人嗯了一聲,向他懷中一倒,,他情不自禁攬着她的纖腰,低下頭去,這時兩個熱烘烘的臉蛋,偎在一起,恍如一切悲痛,要在這依偎中得到慰藉。

    是上蒼弄人麼?就在二人如痴如迷擁抱在一起瞬時,那嶺上飛掠而來一個小巧人影,轉眼之間,便隱身在一棵白楊樹後。

    正聽阮天鐸喃喃自語道:“妹妹,我們從現在起永不分離了啊!”

    那樹後人影微微一怔,又聽阮天鐸懷中的韓仙子吃吃一笑,道:“真的麼?那我這一番苦心,沒白費啦!”

    樹後之人,立時銀牙一咬,秀目凌威陡閃,似要晃身撲去,哪知才一作勢,突然一聲長嘆,恨恨的一跺腳,悄沒聲兒的回身走了。

    看官,這人正是聖手伽藍薛雲娘,原來她在旅店中累極而眠,醒來已不見阮天鐸,等了好一陣,不見回來,心中不免着急起來,這才出來尋找。

    哪知在子午鎮上,找了一個遍,不見阮天鐸影子,忽然想起,也許阮天鐸又到終南山中找鐵若蘭去了,這才向終南山中狂奔。

    無巧不巧,剛好趕到嶺上,正瞥見阮天鐸與一個女人,坐在嶺下,先還以為是鐵若蘭,等到撲到嶺下時,見他們又擁抱在一起,而且……而且還聽他們恁地言語,卻見他懷中,原來竟是韓仙子,是以,立時氣得銀牙咬碎,狠狠一跺腳道:“哼!原來你是這種人,一次,兩次,我薛雲娘再也不原諒你了。”這才掠身飛去。

    正因這一誤會,一雙劍侶,誤會更深,那阮天鐸後來上金馬嶺尋訪悟緣禪師,靜修無上武功,自號雲夢居士,兩人竟是數十年不相往來。

    且説薛雲娘恨恨一跺腳,那一聲冷哼,才將阮天鐸突然驚覺,那聲音,他是最熟悉不過,等他清醒過來,一見自己將韓仙子抱在懷裏,啊喲一聲,雙手一鬆,身子就坐勢掠身後退,回身望着薛雲娘身影出神。

    那韓仙子好容易才得片刻温存,以為自己美夢實現了,阮天鐸突然推身而起,反把她一時愕住了,眨着大眼睛,望着飛掠而退的阮天鐸。

    阮天鐸停身落地,頓又有些過意不去,忙道:“姑娘,是我一時神智昏迷,誤把你認作鐵若蘭了。”

    這一聲“誤識”,恍如晴天霹靂,氣得韓仙子一掠而起,道:“阮天鐸,你害死一個,又這般對我,難道你是鐵石心腸?”

    阮天鐸本來心中正在難過,但理智已恢復,知道再不能對她假以顏色,不然,將來又是一個悲局,故意沉聲道:“我阮天鐸不是到處留情之人,姑娘好意,我無法接受!”

    韓仙子又狠狠的説道:“那麼適才……”饒是她氣得銀牙咬碎,臉上也泛起緋紅,説不下去了。

    阮天鐸倒是將聲音柔和下來,道:“韓姑娘,你雖痴情,奈我阮天鐸一身情孽,害得若蘭殉父而死,現又因你造成誤會,雲娘一走,今後不知如何解説,你請罷,恕我不留你了。”説得十分堅決。

    韓仙子怔怔的聽他説完,狠狠的一跺腳道:“好!我走!我恨你,我恨你,永遠也不見你!”説完,果然跺腳飛走!雖是出去十來丈,仍聽那嘆息之聲,遠遠傳來。

    阮天鐸目送韓仙子走了,又是一聲長嘆,才緩步走到鐵若蘭墓前,低頭不語,那眼淚又一滴一滴的滴在墳土上,良久,才低聲説道:“若蘭,你安息吧!你的深情,我阮天鐸永遠記着,我必時常來看你!”

    説罷,徘徊良久,此時紅日已落到峯頂,衰草斜陽,悽風再起,一隻失羣的孤雁,也飛翔至若蘭墓上,在哀禱這一代紅顏,長眠地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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