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濤先向嶽小飛使個眼色,然後抱拳拱拱手道:“嶽公子,對不起啦!”
嶽小飛不動聲色道:“丁當家的別客氣,公事公辦,這才顯得你對蕭館主忠心耿耿,那有什麼對不起的。”
丁濤道:“可是咱們總是有交情的,想當日,一同進谷,一同過關,現在竟然要動手,實在尷尬得很。”
“沒什麼尷尬的,我勸你還是立功第一,如果不忍下手,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丁禱傻笑了幾聲道:“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只聽蕭湘道:“丁壯士,你和他這樣磨菇下去,豈不變成了天橋把式——只説不練?”
“好,現在就練!”
丁濤邊説邊抽出厚背鬼頭刀,晃了一晃道:“嶽公子,小心了,咱真的不客氣了!”
接着兩人就打了起來。
嶽小飛為了拖延時間,故意並不求勝,並暗示丁濤,要他全力猛攻。
丁濤心裏有數,自己即便再怎麼攻,也絕對傷不到對方,因之,他還真的拿出看家本領,砍殺得有板有眼,讓蕭湘半點看不出假來。
嶽小飛只想和丁濤戰個平手,以便讓丁濤在蕭湘眼裏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如此對丁濤將來分派工作,當然大有好處。
這一場拚戰,足足拚了頓飯工夫。
嶽小飛本來還想把時間拖下去,豈知丁濤早已筋疲力盡,累得他氣喘如牛。欲待放緩動作,又怕蕭湘看出破綻,只好力拚幾招,退了回來。
蕭湘正看得大為高興,這時不由愣了愣道:“丁壯士,為什麼不一鼓作氣把他擒下?”
丁濤揩拭着額角上滾滾而下的汗珠道:“這傢伙真難纏,咱已累成這樣子,難道館主沒看見?”
蕭湘道:“果然你累得不輕,不過丁壯士的武功,已不在他之下,若再加些耐力,那就大功告成了!”
説着望向嶽小飛一眼道:“蕭某隻道你的武功在本館已經無人可敵,這位丁壯士就不比你差多少,下面還有兩位,不怕擒不住你!”
嶽小飛也裝出體力不繼模樣,喘息了一陣道:“你就讓他們兩個再來,看他們能不能拿下在下。”
蕭湘轉頭道:“你們兩位哪位先上,只要用車輪戰法,很快便可擒住他,他現在已成強弩之末,很快就支持不住了。”
甘霖拔下插在背後的兩枝鐵筆道:“館主放心,有我們兩人,還怕制服不了他?”
蕭湘道:“快上,打鐵趁熱,別讓他有喘息的時間。”
甘霖剛要揉身而上,突聽大門外腳步聲響,接着蕭湘叫道:“甘壯士暫停!”
甘霖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一名有如天人下凡般的白衣女郎已梟梟婷婷的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大公主。
大公主身後緊跟着公孫玉。
蕭湘連忙躬身一禮道:“卑職參見大公主!”
嶽小飛也恭恭敬敬的向大公主施了一禮。
大公主目光緩緩掃視過全場,茫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湘道:“在下正要稟報大公主,這姓岳的小子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鬧得也實在太不像話了!”
大公主冷冷一笑道:“看樣子你帶着這麼多人來,是準備把他拿下治罪?”
蕭湘頷首道:“他做下這樣無法無天的事,若卑職不把他拿下,本館戒律如何維持?又怎樣向教主交代?”
“你把他拿下了沒有?”
“正要拿下,不想大公主就來了。”
大公主視線再掠過朱彪、裴通,丁濤等一遍,問道:“這些人都是哪裏來的?”
蕭湘道:“他們都是投效來的,目前正住在各分館。”
“他們可曾分派過工作?”
“目前還沒有。”
大公主冷聲道:“像什麼話,連工作都沒分派,便要他們到別的分館抓人,你們總館的人都哪裏去了?”
蕭湘乾咳了兩聲道:“卑職慚愧,總館的高手,實在沒一個能制住他的。”
“難道花副館主也不是他的敵手?”
“這個……花副館主上次是護着他的,卑職實在不便通知花副館主。”
“他究竟犯下什麼大錯,你還沒告訴我?”
“實在太不像話,他昨日私自外出,不但大鬧火關,並把火關一個叫桃花的女兵帶到分館來,而且還住了一夜,大公主,您説這不是太無法無天了嗎?”
大公主風致嫣然一笑道:“我當是什幺事,這些事我早已經知道了。”
蕭湘大感一愣道:“既然大公主已經知道,那就該由大公主處置他了!”
大公主不動聲色道:“我現在來,正是為了處置這件事情。”
蕭湘心中-喜道:“那就把他交給大公主了,看他還敢不敢反抗。”
大公主道:“我是來處置桃花的事,看她住在這裏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另想辦法。”
蕭湘兩眼眨動了一陣道:“大公主這話,卑職有些不懂?”
大公主道:“你行什麼不懂的,是我吩咐嶽公子和公孫先生把桃花帶到這裏的,現在該懂了吧?”
蕭湘像當頭捱了-棒,頓了頓道;“大公主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公主道:“為的是要救一條人命,不能讓桃花被你妹子處死。”
“桃花這賤人………”
“她不是賤人,她雖然身份卑微,但人卻不賤,我且問你,你妹子為什麼要那樣處置她?”
“她……她犯下了戒律!”
“你錯了,犯戒律的也許是嶽公子,桃花連總壇都能去,難道就不能到招賢分館來?何況她並不知道女人不準進入分館的規定,蕭館主,你的命令招賢館的人不得違反規定,難道火關的人也要聽你的?”
蕭湘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許久,才囁嚅着道:“啓稟大公主,姓岳的小子另外一件大逆不道之事,您可能還不知道。”
大公主哦了聲道;“你説説看!”
蕭湘道:“他小小年紀,居然對女人有了邪心慾念!”
大公主果真一愣道:“這話怎麼講?”
蕭湘道,“他昨夜竟和桃花那賤女人同居一室,同睡一牀!”
大公主黛眉-聳,星眸射光,望向嶽小飛道:“可有這事?”
嶽小飛道:“桃花昨夜住在廂房裏。”
蕭湘忙道:“他這樣説難道大公主相信?”
嶽小飛道:“大公主不相信可以問桃花,更可以問林金寶。”
大公主四下望了一眼道:“林金寶在那裏?”
林金寶立刻從他住的房裏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啓桌大公主,桃花姑娘昨晚住在廂房裏,那房子還是小的打掃出來的。”
蕭湘喝道:“林金寶,在大公主面前可要説實話,要不然,小心老夫把你處死!”
林金寶轉過身來叩頭道:“小的説的是實話,怎敢欺騙大公主。”
大公主冷笑道:“蕭館主,最好別在我面前耍威風!”
蕭湘躬身道:“卑職不敢,不過這林金寶的話縱然是真,卻也難保姓岳的那小子和桃花那賤人做不出醜事來。”
“這話又怎麼講?”
“難道他們不住在同一房間,就做不出那種事來?何況林金寶還要到總館取飯!”
只聽大公主冷冷一陣笑道:“蕭館主,我想問問,你在嶽公子那種年紀,是否也曾做出這種事來?”
蕭湘呆了一呆道;“大公主這話,卑職不解,卑職幼讀詩書,焉能不知禮儀,怎能做出這種事來?”
大公主道:“莫非嶽公子是不曾讀過詩書?他若沒讀過書,究竟是怎樣通過文關測試的?”
蕭湘登時呆在當場。
大公主哼了一聲,再道:“蕭館主,最好別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我不妨再告訴你,那桃花已被令妹拷打得遍體鱗傷,即便她有心為惡,是否能做出那種事來,你不妨想想看!”
蕭湘面孔憋得亞賽豬肝,低下頭,連聲道:“是卑職多心了,還請大公主見諒!”
大公主道:“現在沒你的事了,該帶着你的大隊人馬走了!”
“可是這裏……”
“這裏有我處理,你是否嫌我無法處置妥當?”
“大公主這樣説話,教卑職如何擔待得起?”
“既然沒有話説,還不走等什麼?”
蕭湘似是怨氣無處得伸,掠了公孫玉一眼道:“公孫先生,你昨日和姓岳的小子到火關去,總該對蕭某講一聲才對?”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卑職抱歉,這是大公主的交代,卑職怎敢不遵。”
蕭湘越覺窩囊,綠着臉轉過身來道:“各位壯士,咱們走!”
蕭湘等人走後,桃花這才來到院中向大公主叩拜。
大公主對桃花似是頗為愛憐,親自扶她起來道:“你受苦了!”
桃花感動得熱淚盈眶道:“若不是大公主垂憐賜救,婢子只怕昨天就沒有命了!”
大公主道,“別難過,你現在已經離開火關,以後不會再受委屈了!”
她説着,緩步進入客廳坐下。
公孫玉、嶽小飛、桃花也跟了進來。
大公主面色凝重,長長吁了一口氣道;“真想不到.這幾天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情,連我心裏也夠煩的。”
嶽小飛連忙施了一禮道;“全是晚輩不好,這些事,可説都是晚輩惹出來的,晚輩情願領受應得之罪!”
大公主搖搖頭道:“怎能怨你,我是想到該如何善後。”
公孫玉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桃花姑娘該如何安置?”
大公主道:“安置桃花,非常簡單,我可以把她帶回總壇,暫時留在我身邊,目前讓我為難的,是蕭館主和花副館主之間的事。”
公孫玉道:“大公主不是已為他們和好了嗎?”
大公主搖頭悵然一笑道:“事情那有那麼簡單的,蕭館主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這事在他心裏,永遠是個芥蒂,若他們兩個始終貌台神離,總非咱們皇元教之福……”
“大公主的意思是想把蕭館主調離招賢館?”
“我那有這大力量,何況蕭館主跟隨教主這麼多年,和教主的關係非常密切,我雖是教主的親生女兒,也不能把他怎樣,這些天我兩次不給他面子,已經有些過分了。”
“那麼大公主意思?……”
“我準備讓花副館主離開招賢館。”
大公主這話,使得公孫玉和嶽小飛都吃了一驚。
尤其嶽小飛,若父親離開招賢館,自己等於失去依靠。
公孫玉大為關切的問道:“大公主準備把花副館主調到哪裏去?”
大公主道:“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當然必須稟報教主,由教主正式下令。”
“只要大公主向教主建議,教主十有八九總會採納,依卑職來説,當然希望花副館主能步步高昇。”
“一切我自會盡力的,總之,花副館主將來調動的職位,決不會比現在低就是。”
“卑職希望大公主也能儘早為嶽公子安排工作。”
“我會的,嶽公子是位少年英雄,人才不可多得,我怎會讓他老是閒着。”
大公主説完話,站起身來道:“桃花,隨我去吧!”
公孫玉和嶽小飛立即起身相送。
出了大門,大公主停步回身道:“嶽公子,這幾天要耐心等着,千萬別再鬧事,對蕭館主也絕對不可失禮,免得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裏,蕭館主並非寬宏大量的人,若過於給他難堪,他直接稟報教主,到那時只怕我也幫不上忙。”
嶽小飛躬身道:“晚輩遵命!”
大公主走後,嶽小飛內心已十分平靜。
尤其,今天他又得見思念多日的袁小鶴,更是感到快慰異常。
此刻,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大約三天過去,公孫玉來了,他仍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嶽小飛把他招待在客廳裏。
公孫玉滿面春風,一副喜氣洋洋模樣,一看便知必定帶來好消息。
果然,他一坐下便説:“嶽公子,先該恭喜你,恭喜你已經派到了新職,而且今後還能和花副館主在一起。”
嶽小飛迫不及待的問道:“花副館主真的調離了招賢館?晚輩又派了什麼新職?”
公孫玉道:“為了花副館主的出路,大公主真是用心良苦。她竟建議教主,新成立一處機構,而教主也居然採納了。”
“什麼新機構?”
“就是在五關之上,又成立了一個機構,從前的五關,是直屬總壇的,有什麼事情,直接向總壇反映,大公主建議教主新成立的機構,定名為五關總鎮,顧名思議,是負責管轄五關的。”
嶽小飛驚喜道:“這樣説花副館主是派任五關總鎮,那該是大大高升了?”
公孫玉道:“花副館主被任命為五關副總鎮。”
嶽小飛道:“五關總鎮又是誰?”
“是大公主。”
“什麼?大公主也被派了職?”
“其實大公主只是掛一個銜而已,實際上副總鎮就是總鎮。”
“這是為什麼呢?”
“不外是因為花副館主進入本教資歷較淺,而五關總鎮又權高位重,若一下子把他委為五關總鎮,難免會有人嫉妒,其中蕭蕭館主便一定會有這種想法,因之,教主和大公主幾經斟酌之後,才決定由大公主掛名總鎮,實際負責的人則是副總鎮,這樣就不可能有人講閒話了。”
嶽小飛自是喜之不盡,連忙再問道:“晚輩又分派了什麼工作?”
公孫玉道:“嶽公子的新職,也是大公主向教主保證的,把你撥在花副總鎮麾下,擔任巡關使者。”
嶽小飛更是喜出望外,能隨侍父親身旁,正是成就了他一大心願,同時,他對大公主也越發感激。
公孫玉喝了口茶道:“嶽公子請安心等待,就在這幾天,便可走馬上任。”
嶽小飛搭訕着問道:“公孫先生的職位,是否也有所調動?”
公孫玉面泛悵然之色,嘆口氣道:“我還是老樣子,仍然要在招賢館呆下去,只怕今後的日子,還實在不太好過。”
“為什麼?”
“我帶你到火關救出桃花的事,早已引起蕭館主的不快,你想彼此間今後的相處,還能愉快麼?好在自有大公主在,他還不敢把我怎樣。”
就在這時,總管韓德起忽然闖了進來。
韓德起不速而來,公孫玉和嶽小飛都難免感到意外。
韓德起望着公孫玉拱拱手道:“原來公孫先生在這裏!”
公孫玉道:“韓總管可是有事找我?”
韓德起道:“韓某是奉館主之命,來通知嶽公子一件事情。”
嶽小飛站起身道:“韓總管通知在下什麼事情?”
韓德起道:“館主請嶽公子傍晚到總館一趟,至於什麼事,韓某也不清楚。”
説完話,拱了拱手,並未停留,隨即告辭而去。
嶽小飛不覺頓感田惑,望着公孫玉道:“公孫先生,您可想得出蕭館主是要晚輩去做什麼?”
公孫玉默了一默道:“不管為什麼,去還是要去,你現在已有了新職,諒他也不會把你怎樣,同時也千萬別再得罪他,做人就該如此,彼此好聚好散。”
“可是晚輩和他已經算不得好聚了。”
“雖然如此,最後分手時,還是該儘量保持風度,要知道他總是教主的親信,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傍晚,林金寶到總館拿飯,嶽小飛和他一同前往。
林金寶問道:“公子又去做什麼?”
嶽小飛道:“我也不知道,上午韓總管通知我來的。”
“那麼公子的飯要不要拿了?”
“照拿,如果我不吃,你可以吃我那一份。”
林金寶不敢再多問。
當然,他會想到嶽小飛又要去鬧事。
在林金寶記憶中,自從招賢館成立以後,闖過五關的,嶽小飛似是年紀最小的一個,而鬧事最多的,似乎也是他。
偏偏他是位福星,每次鬧事最後都沒事。
因之,林金寶現在已不擔心嶽小飛鬧事。
來到總館大門外,林金寶自往後門而去。
嶽小飛在進入大門時,意外的不但沒人查問,守門的反而對他禮上有加。
剛走到假山水榭旁,韓總管便笑臉迎人的過來迎接。
進入大廳,只見袁小鶴、丁濤、甘霖已先在那裏,三人喝着茶有説有笑。
他們一見嶽小飛到來.連忙起身相迎,彼此真有説不出的親切。
經過詢問之下,才知道袁小鶴等三人不但也派了新職,而且也都被分配在五關總鎮公衙。
袁小鶴和嶽小飛一樣,也是巡關使者。
丁濤和甘霖則是副使者。
原來今晚是招賢館主蕭湘設下盛筵為花玉麟餞行,順便也把嶽小飛等兩位使者兩位副使者邀來參加。
由此可見蕭湘的確不是位簡單人物,至少表面工作做得沒有話講。
不大一會兒,蕭湘,花玉麟、公孫玉三人便一同進入大廳。
蕭湘滿面存風,誰也看不出他不久前還和花玉麟反目相向過。
他本來謙讓花玉麟上座,但花玉麟不肯,最後還是由他坐了上位。
花玉麟和公孫玉分坐兩旁,嶽小飛等四人也各依次而坐,總管韓德起最後進來坐在末位相陪。
酒菜很快便擺了上來,當真是山珍海味,美不勝收,丁濤和甘霖看了便涎水直流。
只見蕭湘舉杯道:“自古大才必有大用,副館主花玉麟兄此次榮調五關副總鎮,可見教主慧眼識人,也可説是本館的光榮,蕭某謹備水酒,算不得為玉麟兄淺行,只是聊表心意而已,還望玉麟兄今後對蕭某不時指教,則蕭某幸甚!”
説罷,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飲而盡。
花玉麟立即舉杯回敬,當然也説了一番客套話。
蕭湘再舉杯向嶽小飛等四人道:“四位老弟這樣快就分派下新職,而且得能撥在玉麟兄麾下,蕭某實在為四位高興,以四位的文才武功,將來不難出人頭地,前途不可限量!”
又是舉杯一飲而盡。
嶽小飛等四人因心裏高興,更是禮貌周到,齊齊起身回敬。
這一頓酒可謂盡歡而散,至於心裏是否各懷鬼胎,那就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有數了。
嶽小飛散席後回到分館,已是起更時分,想不到林金寶在那裏守站食盒不敢動。
這使嶽小飛大感歉意,忙道:“你為什麼還不吃飯?”
林金寶道:“公子沒回來,小的怎敢先吃。”
“我已經在總館吃過了,你自己快吃。”
林金寶這才打開食盒吃了起來。
這一夜.嶽小飛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因為從今後他不但可以隨侍父親左右,更能和袁小鶴等人重新聚合,這是一件多麼快慰的事。
次日,他先到總館和袁小鶴等三人會合,然後隨同花玉麟一同前往新成立的五關總鎮所在地。
蕭湘親率公孫玉以及正副總管等人直送出大門外,才殷殷話別。
五關總鎮的衙署設在宵關境內,是一處廢園,正在大事整修,
又因必須經過總壇徵調人手,真忙了十多天,才漸漸安置就緒。
在這十多天裏,嶽小飛等人也跟着忙,連到宵關街上走走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嶽小飛一直想找機會單獨和父親見見,因為他有很多迫切想知道的事,必須向父親問明白,另外也有很多話要告訴父親。
好不容易在一個夜晚,他終於有機會單獨進入了花玉麟房間。
請過安後,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父親,娘到底在什麼地方?孩兒為什麼一直見不到她?”
花玉麟頓時神色黯然,眼眶內也驟見潤濕,悽然嘆了口氣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瞞你了,你娘在三年前便被打進了育化城,為父至今沒見着她的面。”
嶽小飛如聞晴天霹厲,啊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請父親快把原因告訴孩兒!”
花玉麟又長長嘆息一聲道:“因為她得罪了宵關統領鳳嫣紅,鳳嫣紅在教主面前進了讒言,教主一怒之下,就把你娘打入育化城。”
“育化城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
“是一處人間地獄,凡是對教主不忠或是犯了皇元教戒律的,除了當場處死外,便是被打入育化城。”
“育化二字做如何解釋呢?”
“育化城原先本來叫做地獄城,後來改名感訓城,但有人建議這名稱不好聽,教主便又把它改名育化城,就是教育感化之意,但進入育化城的人,實際就是在服苦刑,而且苦不堪言。”
嶽小飛聽到這裏,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嗚咽説道:“父親既然受到教主的重用,又蒙大公主另眼看待,為什麼不把娘救出來?”
花玉麟搖頭道:“並非我不想把你娘救出,而是我沒有理由向教主和在公主進言。”
嶽小飛愕然道:“為什麼?”
花五麟道:“因為教主和大公主並不清楚我和你娘是夫妻。”
花玉麟似有無盡愧意:“因為我和你娘三年前進谷時,便聽説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所以後來我和你娘只好騙説彼此並非夫婦。”
嶽小飛頓了一頓道:“孩兒斗膽,有件事這些天一直於心難安,在父親面前,似乎不吐不快!”
花玉麟兩眼緊盯着嶽小飛臉色道;“究竟什麼事?”
嶽小飛頓了頓道:“聽公孫先生説,大公主有意對父親委以終身,若真是這樣,不知父親對娘如何交代?”
花玉麟不覺低下頭去,嘆了口氣道:“為了把你娘救出,我現在不得不假意應付大公主,若我一旦説出自己已有妻室,在失去大公主的助力之後,只怕反而救不出你娘了!”
“可是萬一父親真和大公主結成了夫婦……”
“我自會盡力設法拖延,至少在短期內還不會成真。”
“孩兒另有一事不明,父親和娘三年前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花玉麟突然身子一顫,神色也顯出有異,半晌,才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和你娘要救出另外一個被打入育化城的人!”
嶽小飛哦了聲道:“這人又是誰?”
花玉麟神色又顯肅穆,像是費盡極大的氣力,才道:“這人是有大恩於我和你孃的人,沒有這人,我和你娘早已不會活在世上,我和你娘,縱然上刀山下劍林,也必須把這人救了出來!”
他頓了一頓,又道:“同時這人和你也有切身關係,沒有他,照樣也不會有你!”
嶽小飛只聽得有些驚心動魄,卻又茫然不知其解,他吁了一口氣道:“父親,這人到底是誰?”
花玉麟悽然一笑道:“不必多問,等時機一到,我自會對你説明,若現在告訴你.對你對我以及你娘都大大不利!”
嶽小飛強忍着內心的困惑,許久才道:“父親,既然是宵關統領鳳嫣紅陷害了母親,現在您老人家身為五關總鎮,正可以管轄到她,就該設法為娘報仇!”
花玉麟黯然搖頭道:“為父現在雖能管轄到她,但卻無法動得了她。”
嶽小飛一愣道:“這又為什麼?”
花玉麟道:“因為她是教主的心腹,教主對她寵信有加,我若想整她,説不定反而要吃她的虧。”
“教主為什麼會對她那樣寵信?”
“因為她曾為教主立下大功。”
“教主這些年來處心積慮的想得到的一部武學秘笈,便是‘煉心大法’,而偏偏她能設法得到這冊武學秘笈,獻給了教主。”
嶽小飛不覺心頭一震.原來鳳嫣紅和馬昭雄盜得聖手書生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竟然獻給了皇元教主,這樣一來,袁小鶴如何能把這冊秘笈再時回來?
在這剎那,嶽小飛真有些手足無措,傷心欲絕。
花玉麟看出嶽小飛神色有異,不覺低聲問道:“孩子,你好像又有什麼心事?”
嶽小飛定了定神道:“父親可知道鳳嫣紅的身份來歷嗎?”
花玉麟皺下雙眉道:“她進入天谷,比為父要早得多,莫非你知道她的身份來歷?”
嶽小飛隨即把鳳嫣紅原是聖手書生廬雲的妻子,十年前和門下弟子馬昭雄私奔.以及如何盜走廬雲的‘煉心大法秘笈’從頭到尾説了-遍。
花玉麟不覺劍眉直豎道:“原來鳳嫣紅是這麼一個下流無恥的女人,而偏偏她能得寵於教主,世上真是天理何在?”
“父親是否知道馬昭雄目前在什麼地方?”
“我也聽説過此人,至於他在什麼地方,日前還弄不清楚,當然,因為教主不喜歡夫婦同來,這對無恥男女想必也只能暗中偷偷來往。”
話已説了這麼多,嶽小飛該知道的全已知道,正要告辭退出,花玉麟又道:“要告訴袁小鶴,他此來天谷,雖然是奉聖手書生廬大俠之命.目的在討回那冊‘煉心大法秘笈’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尤其對鳳嫣紅,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很可能自取其禍。”
嶽小飛道:“孩兒遵命!”
離開花玉麟房間,嶽小飛本想立即找袁小鶴告知此事,只是時間已晚,袁小鶴早已安歇。
回到自己房間,躺上牀,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想到母親已被打入育化城,而且又是被鳳嫣紅陷害的,真恨不得把那無恥的浮賤女人碎屍萬段,偏偏她又是教主的親信。
好不容易熬到次日天亮,他決定儘速找袁小鶴商量。
袁小鶴也是剛起牀,一見嶽小飛進入房間便道:“小飛,這麼早來找我,有事嗎?”
嶽小飛自動在椅子上坐下道:“宵關統領鳳嫣紅,袁大哥是已經知道的了?”
袁小鶴道:“這也是你告訴我的,我這幾天正準備找機會見見她。”
“袁大哥最好暫時別去見她,即便以後見着她,也必須小心謹慎。”
“為什麼?”
“因為她目前在教主面前十分得寵,連副總鎮雖是她的上司,也不敢惹她。”
袁小鶴聽得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嶽小飛道;“小弟雖是側面消息,但消息來源卻十分正確,另外,小弟還要告訴你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她和馬昭雄盜得了廬伯伯的‘煉心大法秘笈’,並沒有自己留着,已經獻給了教主,她能在教主面前走紅,也正是這原因。”
“小飛,這該是一件極大的機密,你究竟是怎樣知道的?”
“袁大哥只要明白就好了,不必問小弟是怎樣知道的。”
袁小鶴不便迫問,只有低下頭沉吟不語。
嶽小飛再道:“袁大哥千萬記住,對於鳳嫣紅,應該儘量避免見到她,免得惹禍上身!”
嶽小飛走後,袁小鶴陷入痛苦的沉思中。
他從獨秀峯奉命西來,主要的任務便是討回‘煉心大法秘笈’,如今聽嶽小飛這麼一説,迢迢千里闖入天谷,豈不等於前功
盡棄?將來又如何向師父交代?因之,他一直呆坐房中,不但早餐未用,連午飯也無心吃。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他實在忍受不住,竟然下決心要和鳳嫣紅見上一面。
因為他想到,只有見到鳳嫣紅,才能探聽出那冊‘煉心大法秘笈’,究竟是否已獻給了教主,這表示他時嶽小飛的話並未完全相信。
另外.他也料得出,只要他對鳳嫣紅能保持一貫的禮貌,鳳嫣紅也決不會把他怎麼樣。因為當初鳳嫣紅和廬雲尚是夫妻時,他始終對她恭敬有加,而且他那時年紀還小,鳳嫣紅對他也十分喜愛,彼此間根本談不上任何恩怨。
主意既已打定,他特別換了一套新衣,並佩戴上巡關使者的標識,一個人偷偷往宵關而來。
五關總鎮衙署也在宵關境內,離宵關統領所在地最多不過一里路,很快便到達宵關統領所在地的大門外。
守門人一見袁小鶴佩有巡關使者的標識,上級視察的人到了,
當然是大禮相迎,一面急急通知副統領張鳳鳴。
張鳳鳴匆匆迎了出來。
袁小鶴連忙抱拳施禮道:“晚輩袁小鶴特來拜訪副統領!”
張鳳鳴急急還禮,連聲道:“不敢當,袁老弟,恭喜你一下子就榮任了巡關使者,現在該是本關的上司了,失迎失迎!”
袁小鶴也連稱不敢當,道:“前輩,晚輩今後還要承您多指教,拜謁來遲,你老人家可要多原諒!”
張鳳鳴把袁小鶴引至大廳,親自沏上茶,望了望天色道;“袁老弟一定還不曾用晚飯,老朽今晚要好好招待你,也算為你接風洗塵!”
袁小鶴笑道:“晚輩現在也在宵關境內,不消片刻便可回去,怎好意思再‘白吃包子’!”
張鳳鳴也呵呵笑道:“想不到袁老弟還真風趣,又把那回事記起來了,説真的,上次四位通過‘白吃包子’那一站,實在各有妙處,老朽至今想來,還忍俊不禁。”
他不願袁小鶴謙辭,正欲吩咐大廳外的手下人交代廚房準備酒筵,袁小鶴連忙拉住他道:“老前輩千萬別麻煩,晚輩現在還想去拜見一下鳳統領!”
張鳳鳴只好又回了座。
若在以往,袁小鶴想見鳳嫣紅,張鳳鳴一定會藉故拒絕,但現在袁小鶴是巡關使者,身份職責不同,張鳳鳴不得不代為轉達。
他站起身道:“統領一向很少接見賓客,若袁老弟要見,那就請稍待,老朽這就過去通知統領一聲。”
袁小鶴道:“晚輩在禮貌上必須拜見鳳嫣紅統領,否則就是失禮了!”
張鳳鳴去後不久,便笑吟吟的回到大廳道:“袁老弟這位巡關使者,果然與眾不同,我們統領請你馬上過去。”
袁小鶴真沒料到鳳嫣紅會這麼爽快接見自己,隨即跟着張鳳鳴來到鳳嫣紅的住處。
這是一棟獨門獨院的精舍,當進門後來到天撲,鳳嫣紅已像朵盛開的玫瑰花般含笑站在客廳門口。
這女人當真駐顏有術,和當年絲毫沒有改變,丰容盛前,千嬌百媚,看起來就像二十左右的妙齡女郎一般。
袁小鶴當然不能讓張鳳鳴得知自己和鳳嫣紅的關係,當下,趨前幾步.深施一禮道:“晚輩袁小鶴拜見鳳統領!”
鳳嫣紅風致嫣然一笑道:“袁使者用不着客氣,快請裏面坐!”
進入客廳,袁小鶴暗中留神望去,裏面佈置得高雅而華麗,連氣氛也透着旖旎風光。
鳳嫣紅望了望張鳳鳴一眼道:“副統領如果事情忙,就不必在這裏作陪了!”
張鳳鳴隨即告辭而去。
鳳嫣紅再吩咐身旁一名女侍道:“通知廚房,備一桌酒食,直接送別這裏來!”
再吩咐另一名女侍道:“你也出去,沒經我傳喊不必進來!”
顯然,她是要單獨和袁小鶴談談,而且不願讓任何外人聽到。
袁小鶴見客廳內只剩下鳳嫣紅,這才再度深施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孃!”
鳳嫣紅眨動着秋水般的明眸,視線在袁小鶴臉上閃了幾閃道:
“小鶴,幾年不見,你果真長高了,而且出落得一表人才!”
袁小鶴臉上一熱,低下頭道:“弟子已經二十多了,自然早已不再是小孩子!”
鳳嫣紅咯咯笑道:“既然已經是大人,就用不着再害羞,來到我這裏,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用不着客氣,快請坐!”
她一邊説,一邊親自沏了杯茶端了過來。
袁小鶴連忙接過道:“師孃這樣相待,真折煞弟子了!”
鳳嫣紅親親切切的道:“多年不見,又是自家人,師孃當然該好好招待你。”
袁小鶴真是受寵若驚,頓了頓道:“弟子回去很近,用不着打擾師孃準備酒飯,這樣弟子實在於心不安!”
鳳嫣紅笑靨生春道:“小鶴,你若再見外,就等於不認我這位師孃了,你雖然離得近,我卻總不能不招待你,而且我也準備多跟你談談。”
袁小鶴不便再推辭,喝了口茶,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先説什麼。
鳳嫣紅在對面坐下道:“五關總鎮已經成立了半個多月,彼此隔得這麼近,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是不是準備不認師孃了?”
袁小鶴紅着臉道:“師孃説那裏話,弟子直到昨天才知道師孃是宵關統領,上次在宵關受測又在這裏住了一夜,遺憾的是並沒見到師孃。”
鳳嫣紅道:“上次正好我有事,沒能接見你們四位,事後才聽張副統領提到你們,本想到招賢館去探望你,又礙於那裏的規定沒法去成。”
又談了一陣,兩名女侍已把酒飯端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