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火關,因無人受測.也只是一條普通隧道而已。
隧道兩頭,各有一名紅衣女郎在負責把守,只要有腰牌,便可通行無阻。
嶽小飛知道火關統領在穀道入口那一端,因之,對近處負責把守的紅衣女郎連問都沒問,直接快步奔到那一頭。
另外一端的女郎認出嶽小飛是不久前才闖過關的,主動迎上來問道:“嶽公子到哪裡去,你這麼快就分派了工作?”
嶽小飛道:“我有急事見貴關蕭統領,煩勞姑娘快快通報!”
他因為弄不清火關統領蕭瑤住在哪裡,不得不要人通報,否則,他早就自行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愣了愣道:“公子有什麼急事要見我們統領?”
嶽小飛道:“要緊的事,姑娘不必多問。”
紅衣少女立即往隧道一處壁洞而去,不大一會,便奔了出來道:“嶽公子,我們統領在裡面正有急事待辦,請公子在外面等一會兒!”
嶽小飛已顧不得再保持禮貌,喝道:“她什麼急事還有比現在的事更要緊的?再不出來我就直接闖進去了!”
紅衣少女猛吃了一驚,立刻又奔了回去。
公孫玉怕把局面鬧僵,近前幾步道:“咱們既然來了,她當然要出來相見,嶽公子必須保持冷靜,待會兒由我出面和她交涉。”
嶽小飛也明白公孫玉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的確該由他出面,自己只是隨行而來,不該喧賓奪主,只好強忍著火氣道:“晚輩遵命!”
好一陣工夫過去,火關統領蕭瑤才由壁洞中緩緩走了出來。公孫玉隨即迎上前去,拱手一揖道:“在下公孫玉,特來拜見蕭統領!”
公孫玉是招賢館的軍師,蕭瑤當然早就認識,也還了一禮,笑道:“是什麼風把公孫先生吹到這裡的?請到裡面坐!”
進入壁洞,裡面佈置得頗為富麗堂皇,坐下後,公孫玉唯恐嶽小飛著急,便開門見山的道:“聽說貴屬有位桃花姑娘,因為犯了錯被蕭統領囚禁起來,可有這回事嗎?”
蕭瑤臉色一變道:“這事公孫先生怎麼知道的?”
公孫玉歉然一笑道:“這種事難免有人傳出去,兄弟也不過是耳聞而已。”
蕭瑤似是面罩寒霜,冷笑道:“這是敝關的家務事,想不到竟勞煩公孫先生關懷,公孫先生忽然問起這事。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公孫玉陪笑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奉大公主之命而來。”
蕭瑤臉色又是變道:“這就奇怪了,難道大公主也知道這件事了”
公孫玉道:“在下正是由大公主那裡知道這件事的。”
“真是令人思解不透,敝關的這麼一點小事,居然被大公主知道了,大公主可是要公孫先生來調查此事的?”
“不敢!在下只是傳達大公主的令諭,請蕭統領把那位桃花姑娘釋放出來。”
“真是不巧得很,公孫先生來遲了一步!”
“什麼?蕭統領這話怎講?”
“桃花已經死了!”
公孫玉頓時怔在當場,多時才透過一口氣來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蕭瑤不動聲色道:“畏罪自盡的!”
嶽小飛這時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身而起,雙目射光,大聲道:“蕭統領,桃花姑娘犯了什麼罪?”
蕭瑤不屑的瞥過一眼道:“你可是前些大才過關的嶽公子?”
嶽小飛挺了胸道:“你既然認識,何必多問!”
蕭瑤不覺杏眸凝威,秀眉帶煞.冷冷笑了幾聲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來到天谷才幾天,居然敢對本統領這樣說話!”
嶽小飛怒火攻心,那顧一切.“唰”的一聲,長劍已經出鞘,
大喝道:“蕭瑤,如果桃花姑娘真的死了,你也別想活命!”
在這剎那,站在蕭瑤身後的幾名紅衣少女,全都變了顏色。
蕭瑤猛的一拍茶几道:“你們還不給我把這小子拿下!”
那幾名紅衣少女早知道嶽小飛身手厲害,但統領的命令不敢不遵,只好各自亮出刀劍,一陣衣袂飄風,把嶽小飛團團圍住。
嶽小飛霍地一個大轉身,朗聲道:“眾位姑娘,沒有你們的事,在下不想傷害無辜,若你們不顧死活,那也就別怪在下手下無情了!”
眾紅衣少女果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公孫玉也離了座位,慌忙叫道:“嶽公子,千萬使不得!”
只聽蕭瑤冷叱道:“你們還不動手等什麼?”
眾紅衣少女立時刀劍並舉,齊齊圍攻上來。
她們一個個俱都身手不弱,刀光劍影,捷如閃電,只可惜她們的對手,遇上了嶽小飛。
嶽小飛決定不傷她們,長劍繞著一轉,只聽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過後,那襲來的刀劍,全被蕩了開去,
當他第二招劍勢旋開時,眾紅衣少女的兵刃,竟全脫手飛去。
眾少女失去兵刃,一個個花容失色之下,只好全退到壁角去。
嶽小飛劍一指蕭瑤道:“蕭女賊,現在該輪到你了!”
蕭瑤雖明知不是嶽小飛的對手,但身為火關統領,卻又不能示弱,突見她右碗在胸前-旋,手中已多了一條金蛇軟鞭。接著“嗖”的一聲。金蛇軟鞭閃電般直向嶽小飛面門斜掠而下。
嶽小飛右腕一翻,劍鋒照準鞭勢上迎去。
立刻,鞭梢纏住了劍身。
蕭瑤一咬牙,將金蛇軟鞭猛向懷裡帶去。
嶽小飛腳下一滑,竟被帶動得直向前踉蹌踏出兩三步。
這一來,激得嶽小飛火性大發,運氣穩住身子之後,也猛力向後帶劍。
蕭瑤照樣站腳不住,也被迫迎著嶽小飛撞來。
嶽小飛待對方身子臨近,飛起一腳直踢小腹。蕭瑤芳心大震,她必須避開這一腳,否則勢必當場出醜,因之,迫得她不得不鬆手向一側疾躍。
嶽小飛一甩劍,那條金蛇軟鞭直被拋出洞外。
交手僅僅兩招,蕭瑤和她的屬下一樣,也落得兵刃脫手。
好在這時公孫玉已橫攔嶽小飛身前,示意見好就收。
其實嶽小飛也不敢把事情繼續鬧大,若他殺了蕭瑤,只怕大公主也護不了他。
公孫玉叫道:“嶽公子,事情到此為止,都是自己人,若過於傷了和氣,區區不才實在難以向大公主交代!”
嶽小飛依然手持長劍道:“公孫先生,什麼叫事情到此為止?晚輩也不想難為她,只要她答應一件事!”
公孫玉道:“嶽公子要蕭統領答應什麼事?”
嶽小飛道:“桃花姑娘死在哪裡,晚輩必須親自看看!”
公孫玉道:“這很簡單,蕭統領當然不會不答應。”
說著轉過頭去道:“蕭統領,就請你帶嶽公子去看看桃花姑娘的屍體!”
蕭瑤臉色憋得青中帶紫,哼了一聲道:“已經埋了!”
嶽小飛朗聲道:“埋了也要掘出來看!”
“人死入土為安,埋了怎能再行掘出?”
“桃花這種死法,入什麼也不能安,你若真敢不帶在下去,在下乾脆也就讓你入土為安!”
嶽小飛邊說邊搶劍向蕭瑤走去。
公孫玉…見不妙,急急又搶前一步攔住道:“嶽公子不可莽撞?一切有我,若她真不帶你看,那時再由你處置。”
公孫玉說完話再望向蕭瑤道:“蕭統領,嶽公子說得出做得出,
為了息事寧人,希望你別再堅持,否則後果由你自負。”
蕭瑤終於不得不軟下來,咬了咬牙道;“跟我來!”
那幾名紅衣少女正要跟著走,卻被蕭瑤叱退。
就在這時,其中有一名紅衣少女竟向嶽小飛暗使眼色。
嶽小飛心中一動,似乎有些明白,立即緊跟在蕭瑤身側。
蕭瑤側臉冷聲道:“你為什麼跟得這樣緊?”
嶽小飛道:“你是否又怕了?放心,在下還不想把你怎麼樣。”
出了這處壁洞,又來到另外一處壁洞門外。
這洞門居然是鎖著的。
蕭瑤打開洞門。只見洞內燃著油燈,在洞內靠左壁處豎著一根木樁,一名披頭散髮的女子,正吊在木樁上。
蕭瑤突然加快腳步,探手疾向那女子的前胸拍去。
豈知她剛剛出手,突覺見一股奇大無比的暗勁將右臂擊偏,接著自己的側腰竟先中了一掌。
這一掌,擊得蕭瑤直摔回洞門口。
嶽小飛回身大喝道:“臭婆娘,我嶽小飛豈能讓你得手,就在那遠遠站著,若敢再進一步,這裡就是你的死地!”
原來方才那紅衣少女使來眼色,嶽小飛就會意桃花可能還活著,因之,她才緊跟著蕭瑤,以免她猝然出手將桃花置於死地。
果然,蕭瑤進入洞內之後,竟真的要將桃花處於死地。
嶽小飛早已有備,當然不能讓她得手。
公孫玉何等機智,到這時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他隨即也橫攔蕭瑤身前道:“蕭統領,你這樣做,未免就大大不該了,連區區不才也看不過去!”
嶽小飛匆匆把桃花解下木樁,接著再撥開她覆在面前的亂髮。
只見桃花臉色慘白如紙,連眼眶都陷了下去。
她緊閉雙眸,口鼻間只有微弱的氣息。
嶽小飛只感覺一顆心像錐扎刀戳般的刺痛.情不自禁搖動著她的手臂大叫道:“桃花姑娘,我來了!你若聽見,快快睜開眼來!”
桃花果然緩緩張開眼皮。當她發現面前扶持著她的是嶽小飛,
眸子裡立即出現奇異的光采,接著嘴唇蠕動,似是泛出一絲笑容,但卻沒說出話來。
嶽小飛明白,她已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若這時能給她灌杯熱茶,必定能大大提振精神。
但他卻不能命令蕭瑤送杯茶來?因為若蕭瑤在茶中下了毒,豈不弄巧成拙。
他暫時把桃花放坐在地上,一面問公孫玉道:“公孫先生,你看該怎麼辦?”
公孫玉卻轉頭道:“蕭統領,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蕭瑤不動聲色道:“既然她還沒死,不正隨了你們的心意?”
公孫玉冷著聲音道:“在下是問你打算怎麼辦?”
蕭瑤道:“她沒死就是命大,既然命大,那就不會再死,現在你們該放心了!”
公孫玉道:“在下不是要蕭統領說這些話,是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蕭瑤道:“桃花是我火關上的人,你們已經見著她了,而且也看到她還活著,那就該走了!”
“可是我們走了以後,誰知你又把她怎麼樣?”
“本統領自己的屬下人,當然要好好照顧,何勞公孫先生擔心!”
公孫玉只好再轉頭道:“嶽公子,你還有什麼高見?”
嶽小飛哼了一聲道;“公孫先生剛才和她還有什麼好講的?若把桃花姑娘仍留在火關.你想她還打活命嗎?”
公孫玉道:“我當然也想到這一層,但桃花終究是火關的人,又怎能不留在火關上?”
“公孫先生是否想到我們必須把她帶走?”
“嶽公子準備把她帶到哪裡?”
“若我們不帶她走,她是必死無疑,至於帶到那裡,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聽蕭瑤冷笑道;“桃花是我的人,是教主撥給我的,你們誰敢把她帶走?”
嶽小飛也冷笑道:“我就敢把她帶走,你若不怕死.只管出手攔阻試試!”
他邊說邊左手托起桃花,右手橫劍直向洞外走去。
蕭瑤已領教過嶽小飛的歷害,還真不敢出手攔阻,只是面孔憋得血紅,似乎有生以來從沒吃過這樣的癟。
倒是公孫玉有些過意不去,拱了拱手道:“蕭統領,多有得罪,嶽公子這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以後對待下屬仁慈一點,這種事決不可能再發生。”
蕭瑤只氣得全身發抖,哪裡還能說出話來。
嶽小飛一口氣出了隧道,才放緩腳步。
當隧道口那名守護的紅衣少女見嶽小飛託著桃花經過,也知道嶽小飛是救桃花的,她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並不過問。
其實她過問又有何用?連她們的統領都攔阻不了,她豈不等於聾子的耳朵,只是擺在那裡好看而已。
這時公孫玉已跟了上來道:“你到底準備把她帶到哪裡?”
嶽小飛道:“到了宵關就有飯館,讓她喝點水吃點東西,只要她的精神體力能稍稍恢復就好辦了。”
公孫玉道:“不必走那麼多,水關統領我認識,到了水關,先討杯茶給她喝。”
嶽小飛喜道:“那就更好不過了。”
到了水關,公孫玉果然討了杯水給桃花喝下。
桃花兩三天粒米滴水未進?喝下一杯茶後,果然頓見起色,而且已漸漸能開口說話。
她真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有氣無力的道:“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婢子真不知該怎樣報答,若您今天再不來,婢子必定已經沒有命了!”
嶽小飛嘆口氣道:“你體力尚未完全恢復,不必多說話,說起來該是我連累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你救出來!”
桃花被嶽小飛託著有些不好意思,嬌羞的低聲道:“公子還是把我放下,扶著我走就行了。”
“你是否走得動?”
“走不動可以走慢些。”
嶽小飛依言把她放下,一邊扶持著。
桃花又低聲道;“那位是誰?”
嶽小飛道:“那位是公孫先生,若沒有他在大公主那裡領來通行腰牌,我又怎能來到火關救你。”
桃花啊了一聲道:“原來大公主也知道這事了?”
嶽小飛道:“若沒有大公主做主,我們照樣也沒法到火關來救你。”
桃花原先難免為嶽小飛這次行動擔心,此刻聽說有大公主做主,內心越發充滿感動,同時也不再為後果擔心。
其實嶽小飛只是為了安慰桃花,至於幹下這件事的後果,連他自己也不敢多想。
到了宵關,很快便在街上找到了一家飯館。
吃過飯後,桃花的精神體力又恢復了很多。
公孫玉見桃花的衣服幾天已經弄得很髒,而且曾被拷打過,染了不少血漬,便又到街上為她買了一套新衣服。
桃花真是感激莫名,連連向公孫玉道謝。
離開宵關,公孫玉和嶽小飛才想起下一步的難題。
公孫玉道:“現在該決定究竟要把桃花姑娘安置在哪裡的事了!”
嶽小飛道:“唯一的辦法,只有勞駕公孫先生把她送到總壇再請大公主安置。”
公孫玉蹙起雙眉道:“的確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卻必須先稟報過大公主再把她帶去,若直接把人帶去總是不妥。”
嶽小飛苦思了半晌道:“那就請公孫先生暫時把桃花姑娘安置在總館。”
公孫玉搖頭道:“這如何使得,我若把桃花姑娘帶到總館,蕭館主必定馬上知道,不但犯了規戒,而且桃花姑娘是他胞妹關上的人,豈不又要出事。”
“可是我們總不能把桃花姑娘丟在野外過夜?”
“現在已是萬不得已,只有讓她在你那分館裡住一夜了。”
“那不照樣違犯規定?”
“咱們不妨在宵關多待一會兒,等天晚了再回去,這樣就不大可能被人發現,只要分館的館僮不向外洩漏,不會有人知道的。”
嶽小飛沉思了半晌,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
於是三人換了一家茶館,到傍晚又到飯館吃了晚飯,才繼續趕路。
路上,果然並沒碰到熟人。
當然,這是指公孫玉而言,至於嶽小飛,初來天谷,根本沒什麼熟人,不過,他不認識別人,別人卻有不少認識他的。
回到三十六號分館,林金寶正在門口苦等嶽小飛,因為他身為館僮,嶽小飛到這時還沒回來,哪有不著急的道理。
此刻他見不但嶽小飛回來了,而且還有公孫玉,尤其帶回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弄得簡直如墜五里霧中。
二人來到客廳,林金寶忙道:“公孫先生,公子,晚飯還沒動,要個要馬上就吃?”
嶽小飛道:“不必了?我們都已用過。”
林金寶又道:“那麼這位姑娘用過沒有?”
嶽小飛笑道:“公孫先生和我用過,當然這位姑娘不會餓著。”
公孫玉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道:“我該回總館了。”
嶽小飛道:“還請公孫先生明天能儘早稟報大公主!”
公孫玉道:“嶽公子放心,這不是件小事,何況還有我參與,明天一早我就趕到總壇向大公主去稟報。”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雙綠色玉瓶,倒出兩粒丹丸,又掏出一包藥粉,放在茶几上道:“桃花姑娘既有內傷又有外傷,這兩粒丹藥,待會兒就為她服下,那藥粉則是敷在傷口上用的。”
嶽小飛和桃花連忙謝過公孫玉,又送出大門外,才再回來。林金寶長了這麼大,根本沒看到過幾個女人,如今不但看到,
而且就在眼前,想多看又不好意思,只有偷偷的瞧。
此刻他已不再擔心嶽小飛犯了規戒,因為這事有總館軍師公孫玉參與其間,又聽說有大公主做主,當然就有恃無恐了。
嶽小飛看出林金寶有些神魂顛倒,立即說道:“這位就是桃花姑娘,她今晚就住在咱們這裡,快快將房間整理出,再燒壺熱茶來。”
要林金寶服侍桃花,他正是求之不得,連忙應聲而去。
桃花被林金寶看得一直嬌羞不已,此刻才低聲問道:“公子,這人是誰?”
嶽小飛道:“他叫林金寶,是這處分館裡的館僮,別看他長了這麼大,世面見得並不多,所以方才才不免多看了你幾眼,其實他人很老實,是個道道地地的好人。”
不大一會,林金寶就提了一壺茶來,並哈著腰道:“公子,桃花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
接著連忙沏了兩杯茶,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給嶽小飛,另一杯恭恭敬敬的送給桃花。
桃花在火關一直是服侍人的,如今有男人服侍自己,真像由地獄忽然進了天堂一般。
嶽小飛眼看桃花服下丹丸.至於藥粉,是敷在身上的,當然不能在這裡動手,又坐了一會便道:“姑娘這些天吃了不少苦,提前休息要緊。”
林金寶當真殷勤,忙道:“桃花姑娘,我帶你到房間去。”
嶽小飛則直等到桃花睡下後,自己才回房就寢。一夜過去。
當嶽小飛早上醒來到天井後,桃花也已起身。
桃花一向服侍別人,習慣早起,如今一個女人家住在分館,當然更不能晚起。
林金寶去拿飯時間道;“公子,拿兩個人還是三個人的?”
嶽小飛道:“當然是兩個人的,不過最好飯菜多打些。”
拿飯回來後,林金寶真是體貼,自己不敢多吃,直到眼看桃花已經吃飽,才放心把飯吃完。
此刻,嶽小飛最盼望的便是公孫玉及早到來,以便讓桃花正式安定下來。誰知天到近午,公孫玉仍不見到來。
這時林金寶剛去拿飯不久,嶽小飛正和桃花在客廳苦等公孫玉,忽見林金寶提著空食盒慌慌張張上氣不接下氣的奔了回來。
嶽小飛覺出有異,急忙問道:“怎麼又回來了,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林金寶打著哆嗦道:“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不好了,快說!”
“館主帶著不少人,正向咱們這裡來了!”
“你可看清楚了?”
“小的去拿飯,剛走出不到半里路,遠遠望見館主帶著四五個人,向咱們分館方向而來,小的不敢和他們碰上,便立刻掉頭跑回來,以便向公子報告。”
“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到這裡來?”
“小的猜想一定是到這裡來的,公子最好馬上做個準備!”
嶽小飛暗道:“莫非這事又被他知道了?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他來不及多想,隨即要桃花先躲到他的房間,並吩咐林金寶也回房去,然後一個人在客廳故做鎮定的喝起茶來。
不大一會兒,門外果然山遠而近傳來了陣雜亂的腳步聲。
接著,當先一人進入大門,正是招賢館主蕭湘。
緊隨在蕭湘身後的,是總管韓德起。
韓德起仍是半邊臉纏著紗布。
在韓德起身後又是兩人。
這兩人一高一矮,高的年在四旬左右,挺胸凹肚,發發如戟,眼賽銅鈴,口如血盆,簡直像凶神惡煞一般。
矮的體形肥壯,圓眼闊嘴,留著兩撇八字鬍,很有點水滸中矮腳虎王英味道,頗似一門小鋼炮。
豈知再後面又是三人,赫然是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好在袁小鶴等三人一進門就向嶽小飛暗遞眼色,嶽小飛很快便會過意來。
原來嶽小飛昨日大鬧火關把桃花帶走的事,蕭瑤隨後便火速派人通知了蕭湘。
蕭湘驟聞此信,險些氣昏,本想當晚就率眾包圍三十六號分館把嶽小飛拿下,但又自忖總館內無人是嶽小飛的敵手。
其實總館內並非沒有絕頂高手,若有副館主花玉麟出面,自可制住嶽小飛,但他已知花玉麟是護著嶽小飛的,又因兩人之間已經交惡,當然他不會把這事告知花玉麟。
幾經深思熟慮,再經韓德起獻策,他竟想到利用目前分館內的五名高手合力對付嶽小飛,以五人之力擒住嶽小飛,那是萬無一失的。
當然,他對這五人事先已有承諾,那就是事成之後,除重賞外,並許以提前保證分派工作。
袁小鶴等三人經過商量,決定將計就計,虛與委蛇,不過他們最主要的,還是想借此機會和嶽小飛見見面,要知道他們分手了這麼多天,實在思念得緊。
至於另外兩人,因和嶽小飛根本不相識,能得到這種立功的
機會,正是求之不得。
這兩人中,高的叫裴通,矮的叫朱彪,他們在武林中雖非絕
頂高手,卻也算得上是成名人物。
蕭湘帶著這幾名如狼似虎的人物進入分館大門後,隨即吩咐他們就在天井裡排好,然後望向客廳內的嶽小飛喝道:“你給我出來!”
嶽小飛不慌不忙,來到客廳門外,拱拱手道:“原來是館主大駕光臨,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吧?”
蕭湘冷叱道:“事別如今,居然還裝瘋賣傻!”
嶽小飛兩眼眨眨的道:“館主究竟為了什麼,在下不瘋不傻,何苦裝瘋賣傻?”
“你昨天做的好事!”
“好事應該表揚,館主怎麼反而怒氣衝衝?”
“火關上的桃花,可是被你帶走?”
“不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下的確昨天做了這麼一件好事。”
“胡說!簡直造反了,今天本館主把你拿回去,當場就把你處死,這次決不會有人來救你!”
“什麼?在下做了好事還要被處死,蕭館主還有一點天理沒有?”
嶽小飛此刻的確毫無顧忌,因為他知道最後必有大公主做主。至於蕭湘,他本以為自己帶了五名高手前來,嶽小飛必定會
見而生畏,乖乖受縛,豈知他竟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毫不在意模樣,怎不令他越發氣得七竅生煙。
但他為了蒐證,暫時還不準備命令五名高手動手,轉頭喝令韓德起道:“搜搜火關上那丫頭在什麼地方!”
韓德起剛要採取行動,嶽小飛已淡然笑道:“用不著搜,好漢做事好漢當,桃花姑娘就在在下房裡!”
接著朗聲叫道:“桃花姑娘,出來讓他們看看!”
桃花雖然已嚇得魂不附體,但自料躲不過,只好戰戰兢兢的由室內走到客廳。
蕭湘冷笑道:“好啊,招賢館早有規定,各分館連女人走進一步都在禁制之列,你居然把女人帶進來過夜,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做出勾搭女人的事,真可稱得上是無耽之尤,像你這種下流品性,怎夠資格住進招賢館!”
嶽小飛喝道:“住嘴!桃花姑娘只是在這裡暫住一夜,你卻想到那方面去了,無耽之尤的應該是你!”
“你若沒做出苟且之事,為什麼這丫頭從你房裡出來?”
“那是因為你們來了,在下暫時讓她到我房間躲躲。”
“不打自招,你們之間若正大光明,這丫頭還躲的什麼?”
嶽小飛被問得還真有些難以辯解,哼了一聲道:“不管你怎麼說,在下自問清白就行!”
蕭湘覺出時機已到,回頭道:“你們五位,哪位過去把他拿下,哪位就是頭功,若一人力量不夠,五人齊上也可。”
只見那矮壯有如挫地炮的朱彪像螃蟹伸爪般向前走出幾步道:“稟館主,朱某先前只道是個什麼模樣的三頭六臂人物,原來不過一個剛剛脫奶的小蘿蔔,說什麼五個人一起上,朱某若連他都收拾不了,還來天谷創的什麼名?立的什麼業?”
蕭湘退到一側道:“朱壯士別小看了他,這小子年紀雖輕,身手卻十分不凡,上次打得本館吳副總管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朱彪冷笑道:“館主,那隻怨您那吳副總館太膿包,等朱某擒住這小子後,只求您革掉吳副總管的差,把咱補一名副總管的差就成了。”
蕭湘尷尬一笑道:“朱壯士先把他拿下再說。”
朱彪立即解下腰間的兩柄刺蝟錘。
他這雙錘,懸在腰間時原本是光滑的,因為設有機關,只要在把子上一按,立刻便脹了一倍,變成了刺蝟一般,每根鋼刺都鋒利無比,無形中越發增加了威力。
嶽小飛看得倒有些好笑,因為此人本來就矮得有些像刺蝟,使用的又是一對刺蝟錘,吊個坎兒,正是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朱彪把雙錘在手裡掂了一掂道:“館主,您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蕭湘道:“隨朱壯士的便!”
朱彪笑道:“其實要死的要活的都一樣容易。”
豈知嶽小飛此刻連劍都不拔,只是氣定神閒而立,正眼也沒看朱彪一下。
宋彪怔了一怔,吼道:“你這小子怎麼動都不動,真是在等死嗎?”
嶽小飛還是連眼皮子也沒搭一下。
朱彪自言自浯道:“這樣看來,拿死的反而比拿活的更容易。”
只聽那大個子叫裴通的叫道:“朱老弟,你還等什麼?”
朱彪道:“這小子他不動!”
裴通道:“他不動他的,你動你的。”
朱彪猛然欺身疾進,兩錘齊出,上擊面門,下擂前胸,手法快如風馳電掣。
誰都可以想到.只要被刺蝟錘擊中,不論臉上身上,必定滿是窟窿。
嶽小飛已拿定主意,決定以遊斗方式迎戰,避免速戰速決,目的是拖延時間,以便等大公主和公孫玉趕來。
另外,他也不想置對方於死地,最多使之受點輕傷。因為這一高一矮兩名大漢,既已進了招賢館,總是教主的人了,他若取
了兩人的命,等於折損了皇元教的實力,那就沒罪也變成有罪了。
因之,他直等雙錘已經近身,才滑步旋身,閃了過去。
朱彪眼看就要擊中,瞬息間目標竟然消失,難免吃了一驚。
只聽嶽小飛道:“在這裡!”
朱彪這才發現對方仍在身左不遠,招式不變,折轉方向,又擂了過去。
哪知錘到後對方又已不見。
正在不知目標飄向何方,忽覺後肩被人拍了一下,接著又聽嶽小飛道:“在後邊!”
朱彪霍地一個大轉身,雙錘挾著銳風,“呼”的一聲,再搶過去。
身子剛轉過,不想對方又已消失,緊跟著屁股上捱了一腳。
這一腳雖不算重,但加上朱彪自己前動之力,形成了力半功倍,踢得他直向前踉蹌衝去。
誰知他正要極力把身子穩住,屁股上竟又中了一腳。
這一腳力道至少比先前那一腳增加了三倍,只踢得朱彪情不自禁迸出個聲音奇大的響屁,人也騰空俯身摔出。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不是屁聲,而是朱彪矮胖的身軀撞上了地面。
這一撞不打緊,由於嘴巴先著地,不但撞了個狗吃屎,連雙錘也脫手飛出。
待他爬起身來,不但灰頭土臉,尤其滿嘴是血,狼狽之狀,不忍卒睹。
這時袁小鶴和丁濤、甘霖,都在掩口暗笑,他們笑的是剛才朱彪屁聲實在太響,簡直聞所未聞。
朱彪到這時才算領教了對方的厲害,自己連攻數招,居然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看見,與人動手過招打成這種地步,也是見所未見。
嶽小飛兩手輕輕搓了幾下,指著裴通道:“大個子,現在輪到你了!”
裴通原先的預料,朱彪收拾嶽小飛,絕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萬想不到竟演變出這樣的後果,因之,他已不敢輕敵。
他用的是兩把長柄雙刃鏟。
當下,他緩緩解下雙鏟,向前走了兩步。
此人人高馬大,雙臂特長,再加雙鏟又是長柄,伸展開來,即便腳下不動,也足可擊中七八尺外的目標。
嶽小飛度量情勢,不得不把長劍亮出。
裴通把雙鏟抖了一抖道:“姓岳的小子,你要小心了!”
嶽小飛淡然一笑道:“在下早就開始小心,難道你這狗東西就不必小心?”
裴通一咬牙,驀地雙鏟閃電般凌空剷下,果然威勢驚人,不同凡響。
嶽小飛退後一步,仰身搶劍格去。
“嚓”、“嚓”兩記擦震,嶽小飛只感到虎口有些疲麻,顯然對方的內力勝過自己。
其實他不過是藉此試探,並不想以這種方式和對方硬拚。
心念一轉,人已騰空而起。
就在這時,裴通的雙鏟又已從身下襲到。
劍尖和鏟面一觸,嶽小飛又升高了數尺。
裴通的手臂和鏟柄再長,此時已無法攻到對方,只有等著對方身子下降時再出招。
豈知嶽小飛身子並不全落,只要劍尖一觸到鏟面,便又升了上去。
這使裴通只有乾瞪眼的份兒,尤其他眼見嶽小飛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豈止乾瞪眼,簡直已目瞪口呆。
突見嶽小飛身子有如弩箭離弦,閃電般直射而下,裴通還沒來得及出手,右肩便被一劍刺穿。
待裴通慌駭間出鏟反擊時,嶽小飛早已落在他的身後。
裴通急急轉身,雙鏟猛然擊下。
誰也想不到,他的鏟尚未剷出一半,卻忽然彎下腰去,拋鏟捂住小腹。
原來他的小腹已被嶽小飛一縷指風隔空點中。
他剛捂住小腹,不料屁股上又中了一腳。
這次他沒像朱彪那樣的摔出,卻當場一頭栽了下去。而嶽小飛已不知什麼時候,早已又站回客廳門口。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朱彪和裴通全已狼狽不堪的失去戰鬥力。
這時最感狼狽而又神色凝重的,該是招賢館主蕭湘。好在還有三人不曾上陣,總還存著一線希望。
他回頭望向袁小鶴等三人道:“想不到朱壯士和裴壯士竟然不太中用,現在該看你們三位的了!”
丁濤乾咳了兩聲道:“我們三個和前面兩位也差不多,其實不是他們不中用,而是這位姓岳的小兄弟身手太高了!”
蕭湘凝著臉色道:“蕭某知道你們三位和他是一道來的,也許你們有交情,不願傷了和氣,對不對?”
丁濤搖頭道:“館主怎可這樣說話,我們跟他縱然相處過一段日子,那也只能算私情,今天我們奉館主之命來拿他是公事,私情那能比公事重要,你老人家可真開玩笑啦!”
這幾句話,聽得蕭湘十分得意,拂鬚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丁壯士還是位深明大義的人,你們有這種想法,才是最正確的,他現在是叛逆,若再有私情,那就大大不對了。何況你們立了大功,對自己又有大大的好處,也只有蕭某才能幫你們的忙,對不對?”
丁濤咧嘴笑道:“館主的話對極了,我們來到招賢館,一切全仗你老人家提拔,若再和姓岳的講感情,自己反而吃虧了,我們若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那不是白吃老米飯,枉活這麼大了?”
蕭湘連連頷首道:“說得好,說得好,本館主這就放心了!”
丁濤道:“話是這麼樣,不過能不能拿下他,誰也沒把握。”
蕭湘道:“你且出手看看,如果不行,不妨三位一起上。”
丁濤道:“好,那就由我先試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