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還未來及答話,只聽外面有人問道:“如若那十二美女,七日之中還選不到夫婿,那擂臺可要暫作結束麼?”
李朗道:“照兄弟的看法,我武林中,不乏英雄、豪傑,豈有選不出十二個人品、武功俱佳之人?”
那人又道:“如是那十二美女眼高於頂,萬一選不上呢!”
李朗道:“兄弟是負責看護這座花場,對那十二美女選夫比武的規矩,知曉不多,明日夜間開臺之時,自有人和諸位詳細說明比賽辦法,恕兄弟不再多言此事了。”目光轉動,不禁一怔,道:“奇怪……”
他大概自知失言,“奇怪”兩字出口,立時閉口不再多言。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見那黑衣人竟已不知何時走失不見。
他奪下的一把鬼頭刀,卻端端正正地插在地上。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說道:“這個人很厲害,單是忽隱忽現的身法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雷飛道:“咱們走吧!找個較清靜的地方,休息一下。”
但見李朗抱拳說道:“紛爭已解,諸位還請各歸原位飲酒、吃茶去吧!”
四周群豪,自知再無可看的事,紛紛散去。
雷飛帶著李寒秋行到花場一角,在兩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一個女婢及時奉上了兩杯香茗。
雷飛待那女婢去後,低聲說道:“兄弟,你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這秦淮花會上佈置得十分嚴密,咱們兩人已經被人盯上了。”
李寒秋道:“咱們早些走吧,行向荒郊無人之處,把那盯梢之人宰了,明天換個面孔再來。”
雷飛道:“事情只怕不似你想的那樣簡單。”
李寒秋道:‘那要如何?”
雷飛道:‘消除他們對咱們懷疑之心。”
李寒秋道:“這個太難了吧?”
雷飛道:“那黑衣人替咱們擋了一陣,現在,整個會場中人,都已經開始行動,找那黑衣人的下落。”
李寒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雷兄,你注意到那受傷的吳恆沒有?”
雷飛微微一怔,道:“沒有。”
李寒秋道:“那人受傷很重。如若不能及時解救,只怕要廢去一條左臂。不管他是否是江南二俠的人,但他在會場受傷,江南二俠總是不能不管,想不到,他竟也悄然溜走。”
雷飛還未及答,瞥見一男一女行了過來。
這秦淮花會,就武林各種聚會而言,表面上確是充滿著自由自在的氣氛,所有進入會場之人不受束縛,各個花場之上,都備有美酒茶點,隨便食用,除了初登花場時,由女婢過來招呼一聲之外,再無其他之人再來麻煩,花叢藤椅上,場心席位,隨你選擇,雖然暗中正有著很多人監視,但表面上,卻是一點也瞧不出來。
雷飛和李寒秋早知內情,心中警覺,也特別的敏銳,眼看有人行了過來,立時住口不言。
那一男一女行到李寒秋和雷飛身前,緩緩在兩人對面坐了下去。
雷飛和李寒秋閉眼假寐,躺在兩張藤製躺椅之上。
那一男一女落坐對面,和兩人相距也就不過是四尺左右。
一個女婢緊隨而到,擺下了兩杯茶和一盤細點後,悄然退去。
李寒秋微啟雙目,打量那男女一眼,只見那男的約二十五六,生得甚俊,女的不過十七八歲,一身青色勁裝,貌僅中姿,但她身上交叉的鏢袋,卻引人注意。
李寒秋在江湖上走動不久,不知那交叉縹袋代表著什麼?但卻可從那鏢袋數量中,證明她是一位極擅暗器的高手。
只聽那男的說道:“大妹子,這地方好玩麼?”
那青衣少女道:“好玩是好玩,但我心裡害怕得很。”
那男的說道:“怕什麼?”
青衣少女道:“泊姥姥追來。”
男的冷笑一聲,道:“咱們已經逃了數千裡,她哪裡還會追上?我瞧你是太多慮了,像你這樣終日裡提心吊膽,生活得有何趣味?”
青衣少女低聲說道:“小聲些,對面有人。”
那男的笑道:“誰會管我們,你不用疑神疑鬼的多心了。”
青衣少女望了李寒秋和雷飛一眼,看兩人靜靜地躺著未動,才輕輕嘆息一聲,道:“王大哥,為什麼咱們一定要在人多地方出沒呢?咱們能找個深山大澤,人跡不到的地方,過上一輩子,不是很好麼?”
但聞那男的緩緩說道:“那日子太寂寞了,我如何能過呢?”
青衣少女道:“有我陪著你,怎會寂寞呢!”
那男的搖著頭,道:“不成,不成,雖然有你陪著我,但那深山大澤之中,只有咱們兩個人愁容相對。”
青衣少女皺了皺眉頭,道:“你不是說過麼?只要我陪你,什麼事都可以不理會麼?”
那男的瞧瞧女的,道:“話雖不錯,不過,此刻時機不同了。”
青衣少女道:“哪裡不同?”
男的嘆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那時,我對你說出此言,卻也是有此存心。但咱們流浪這些日子之後,我又變了主意。”
那青衣少女冷笑一聲,道:“王寶山,我還沒有嫁給你,你已經對我厭倦了,是麼?”
王寶山道:“在下過去一個人遊蕩江湖,逍遙自在,從來不用逃避別人的追殺,但自從和你相偕而行,就開始逃亡生涯,晝伏夜行,一日間數易衣著……”
青衣少女接道:“是你跪在我面前立下重誓,求我和你同走,如何能怪得我呢?”
王寶山道:“不錯,那時我實未想到逃亡之苦如此的難受,當真是生不如死了。”
青衣少女道:“現在你要如何?”
王寶山道:“唉!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都不在同門之下,只要不是那老婆子親自追到咱們,其他六人,自也是不用怕她們了。”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你要我和同門姊妹們動手拚命?”
王寶山道:“現在她們還未追上,待她們追上咱們的時候,再行動手不遲。”
青衣少女道:“不行,我絕不能和同門動手。咱們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跑,跑得她們追不上,找不著。”
王寶山道:“這等亡命天涯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
青衣少女兩道森寒的目光,凝注在王寶山的臉上,道:“你要如何?”
王寶山怔了一怔,道:“沒有什麼啊!我是說咱們這等逃亡下去,不是辦法。”
李寒秋暗中觀察,把兩人舉動看得十分明白,兩人一番問答之言,也聽得十分清楚,看那王寶山對那青衣少女又討厭又害怕的模樣,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既是如此,又何必當初苦求人傢俬奔呢?””
但聞那青衣少女說道:“逃命不是辦法,你有什麼良策呢?”
王寶山道:“咱們可以找一個投奔之處,借他人之力,掩護我們。’”
那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陣,軟化下來,道:“咱們投奔何處呢?又有什麼人敢收留咱們呢?”
王寶山道:“眼下就有一處地方,只是咱們要設法建點功勞才成。”
那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我想江南雙筷,還不敢和我師父為敵。”
王寶山笑道:“這個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如是我們在一月之前,投奔於他,他定然會把咱們捆了起來,送往令師之處。但此刻,大不相同了。”
青衣少女道:“為什麼?”
王寶山道:“因為,他們現在正在大肆羅致人手,咱們投奔,自然會被他錄用。不過……”
青衣少女道:“不過什麼?”
玉寶山道:“以你的武功和暗器手法,投奔他們自是歡迎,但我必得設法立件大功,才能獲得他們重用。”
李寒秋心中暗道:“聽那王寶山的口氣,似是那女的不但武功方面強過他,而且還是大有來歷的人物。”
但聞那青衣少女說道:“你要立什麼功?”
王寶山微微一笑,道:“這個麼?要慢慢地看了。”
青衣少女一皺眉頭,道:“你心中好像有些事,一直在欺騙著我。”
王寶山道:“沒有啊!”
青衣少女輕輕嘆息一聲,道:“在我的感覺之中,你現在似是沒有過去對我好了。”
王寶山道:“這個你千萬不要多心,小兄對你還是一樣。”
雷飛看兩人談話,漸涉兒女之情,低聲對李寒秋道:“咱們走吧!”
李寒秋點點頭,正待起身,瞥見花場女婢,帶著兩個大漢,行了過來。
雷飛和李寒秋都瞧出,立時將要有變故發生,準備站起的身子,又坐著未動。
只見那女婢帶兩人行向青衣少女跟前,道:“就是這兩位了。”
那兩個大漢齊聲說道:“多謝姑娘帶路。”
那女婢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兩個大漢伸手拉過兩張椅子,在兩人對面坐下。
只聽其中一人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中麼?”
青衣少女還未來及答話,王寶山卻搶先說道:“兩位是什麼身份?”
那左面大漢低聲說道:“我們希望先知道這位姑娘和閣下的來歷,再說我們自己的身份不遲。”
王寶山道:“區區王寶山。”
左面大漢道:“原來是王兄,兄弟久仰了,這位姑娘是……”
王寶山道:“不錯,她來自雨花谷中。”
左面大漢目光轉到那青衣少女身上,道:“姑娘可是雨字排行,芳名雨春?”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們怎麼知道?”
左面大漢淡淡一笑道:“在下等還知道,姑娘離開雨花谷,是不辭而別。,,
那青衣少女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又怎樣?”
只見寒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把寶劍。
李寒秋暗暗讚道:“這丫頭好快。”
左面大漢接道:“姑娘不用生氣,在下等並無和姑娘動手之心,還請坐下談吧1”
雨春冷笑一聲,道:“你們怎的知曉我的名字?”
左首大漢道:“令師飛函天下各大門戶,捉拿姑娘,那函件中,並繪有姑娘的形貌、姓名,故而,我等能認出姑娘。”
王寶山道:“兩位既非捉拿我等,那是用心何在?”
左首大漢望了王寶山一眼,笑道:“王兄,我們希望先和雨春姑娘談出一個結果之後,再和王兄談不遲。”
言詞之中,分明對那位雨春姑娘十分重視,但對這位王寶山卻又十分冷淡。
王寶山望望那青衣少女,滿臉不安之狀。
雨春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先說明白吧!”
左首大漢道:“姑娘是來自雨花谷的雨春姑娘,不錯了?”
雨春道:“是我。”
左首大漢低聲說道:“我家主人,想請姑娘一敘,不知可否賞光?”
雨春道:“你家主人是何許人?”
左首大漢道:“姑娘見面之後,自然會明白了。”
雨春望了王寶山一眼,道:“你們有什麼事,和他談吧!用不到和我說了。”
左首大漢怔了一怔,道:‘他當真能代表姑娘麼?”
雨春道:“不錯,不論他如何決定,我都會聽他的話。”
王寶山微微一笑,道:“雨春姑娘的脾氣很壞,兩位有什麼事,只有先和在下談了。”
那左首大漢低頭在王寶山耳邊低言數語,王寶山忍不住點頭。
這一番附耳低言,不但李寒秋等聽不明白,就是那雨春也無法聽得兩人談些什麼。
只見王寶山站起身子道:“春妹妹,咱們去瞧瞧吧!”
雨著站起身子,隨在王寶山身後行去。
那左首大漢,搶在王寶山前面帶路,右首大漢斷後而行。
四人穿過花場而去。
李寒秋目光轉動,看附近丈餘內,並無別人,才低聲問雷飛道:“你看明白了沒有!”
雷飛點點頭,道:“明瞭八成。”
李寒秋道:“開始之時,我還有些明白,後來,就糊塗了。”
雷飛道:“你不知雨花谷,也不知王寶山的為人,自然是很難了解了。”
李寒秋道:“兄弟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咱們兩人坐在此地,他們就沒有瞧到麼?”
雷飛道:“自然是瞧到了。”
李寒秋道:“但他們卻全然不把咱們放在心上,不論什麼事都談了出來。”
雷飛道:“那王寶山原先是有意讓咱們聽到,但見咱們毫無反應,那就不再把咱們放在心上了。”
李寒秋道:“後來兩人呢?”
雷飛道:“妙的是他們可能誤會了咱們是那王寶山的朋友,或者認為咱們已經受了暗算,或者是………”瞥見一個花婢,急急行了過來,當下住口不言。
兩人仰臥在竹椅之上,裝作睡熟未醒,暗中卻微啟一目,監視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那女婢低下頭去,在雷飛臉上查看,似是要瞧瞧他是真的睡熟,還是裝作。
雷飛無可奈何,只好緊閉雙目。
這時,他已真的無法瞧到那花女舉動了。但李寒秋卻全神貫注那花女的舉動。
只見她右手疾沉,直向那雷飛的右腿之上擊了下去。
李寒秋無法瞧出她手中執有何物,口中急急叫道:“雷兄小心……”右腿抬起,踢向那女子右腕。
雷飛動作快速,聽得李寒秋呼叫,立刻一提氣,疾向一側翻去。
那花女已然覺察出遇上高人,右手一轉,拍向雷飛的右手,突然向李寒秋右腳迎去。
李寒秋早已想到她手中可能暗握利器,是以十分留心瞧看。
果然,只見她迎擊過來的右手中,閃動著一點寒芒。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放手。”一指點中那花女背後穴道。
那花女就算武功高強,也無法擋受這兩大高手圍攻之勢。
雷飛動作奇快,左手一指點中了那花女的穴道之後,右手已同時取下她襟前白絹,堵住那花女嘴巴,不讓她呼叫出來。
兩人動作雖快,但仍是怕人看到,李寒秋捏開她右手一看,果見她手中握著一枚鋼針,收起鋼針,低聲說道:“咱們走吧!”
雷飛緩緩把那花女放在竹椅上,匆匆離開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