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雷飛就出外而去,洪不發也相繼離開,只留李寒秋一人在店中守護。當下心中暗道:“我如能借此刻時光去那丁佩住的荒祠之中,說明內情,他如確在守那靈芝,也可帶著靈芝早些離開此地,如若不是守護靈芝,似是也不用守在那荒祠中了。”
心念一轉,正待起身離去,雷飛卻適時推門而人,道:“洪兄呢?”
李寒秋道:“雷兄出門之後,他就隨後而去,迄今尚未歸來。”
雷飛緩緩坐了下去,道:“金陵城中,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十分雜亂,最妙的是有很多暗記,已被人毀去。”
李寒秋道:“有人居間破壞?”
雷飛道:“不錯,但他們無法毀去許多,仍然留下不少。”微微一笑,接道:“那洪不發肯找我合作,其用心也就在想借重我這一方面的才能。”
李寒秋道:“那洪不發為人如何?”
雷飛道:“不算壞人,只是行事為人稍顯自私一些而已。”臉色突轉嚴肅,接道:“兄弟適才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發現昨夜已然爆發了一起衝突!”
李寒秋道:“那兩家門派有了衝突?”
雷飛道:“那暗記是武當門下所留,但卻未說明和那家衝突,只不過武當門下,有兩個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也在暗記中說出來麼?”
雷飛道:“那只是兩個暗號,代表著有兩人受了重傷。”
李寒秋道:“他們受傷之事在暗記中劃出,用心何在?”
雷飛道:“緊急召集武當門中人,前往會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雷兄已知曉那武當派受傷者現居何處?”
雷飛點點頭,道:“是的,我想去查看一下,但又恐引起誤會。”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件事很重要麼?”
雷飛道:“很重要,如若我推想不錯,武當派已然接近那靈芝所主,所以才引起這場兇險的惡鬥。”
李寒秋心中暗道:“那荒祠之中,只有丁佩一人,哪來的許多人攔阻武當派呢?就算加上了那位娟兒,也不過是兩個人啊!此事必得設法問個明白不可。”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聽雷兄之言,似乎是有著很多武林高手,在保護那株靈芝,是麼?”
雷飛道:“好像如此……”語聲一頓,接道:“依照常理而論,守靈芝之人,決然不會很多,但此番攔擊武當派的人,似乎不少。那洪不發曾經說過,目下雲集於金陵的,似乎是還有一股很奇怪而又很大的實力,在保護那株靈芝。”
李寒秋道:“好叫在下不解,那些人為什麼要幫忙守護那靈芝呢?”
他心中若有所指,口氣中亦顯得言之有物。
雷飛怔了一怔,道:“哪些人?”李寒秋自知說漏了嘴,急急改口說道:“那一股又奇怪、又強大的實力。”雷飛道:“也許他們是受邀而來。也許那靈芝就是他們所有,也許是他們想獨吞靈芝,所以不允別人接近。”李寒秋道:“雷兄又何以知道那些人是保護靈芝呢?又怎知他們力量十分強大呢?”雷飛道:“很簡單,金陵城中雲集著這麼多門派高手,但大家都一直避免衝突,鬧出真刀真槍的搏鬥之局,除非是情非得已,那些人已然接近了靈芝,那保護者才不得不挺身而出。”語聲一頓,接道:“武當在江湖上的聲望,僅次於少林,這番派來金陵之人,當是派中精銳高手,但卻被人擊敗,並已為人所傷,所以,可以證明那阻擊力量十分強大。”
李寒秋點點頭,道:“雷兄高論,兄弟敬服。”
雷飛道:“眼下如若咱們找到武當派宿住之地,當可探出他們搏鬥之地。”
李寒秋道:“那和靈芝何關?”
雷飛道:“那地方已然很接近靈芝,至少,是行向靈芝要道,所以,咱們非得設法找出他們交手所在不可。”
只聽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雷飛蓄勢戒備,沉聲問道:“什麼人?”
來人應道:“我!雷兄弟早回來了麼?”
雷飛打開室門,道:“洪兄,可曾探聽到什麼消息麼?”
洪不發道:“有,關於武當派……”
雷飛道:“可是武當派和人相鬥的事?”
洪不發道:“不錯啊!雷兄已經知曉了?”
雷飛道:“雖知此事,但還未找出他們在何處動手。”
洪不發微微一嘆,道:“昨夜和武當派搏鬥之人,又是那會武館主派出的人手。”
雷飛低聲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洪兄如非親眼所見,不能妄作測斷。”
洪不發道:“雖非我親自看到,但卻和親自看到一樣。”
雷飛道:“可是洪兄埋伏在會武館主附近兩個弟子瞧到的麼?”
洪不發道:“不錯,會武館主家中的一舉一動,都已在我監視之下。”語聲一頓,接道:“昨夜二更時分,會武館主家中派出了十二個勁裝高手,但四更回程中卻只有十人,其中兩個,還被人揹著,顯然,那是受了很重的傷。”雷飛道:“如若你那兩位徒弟沒有看錯,大概是不會錯了。”
洪不發道:“目下咱們已有幾點可以確定。”
雷飛道:“兄弟洗耳恭聽。”
洪不發道:“第一是居中作祟的已可證明是會武館主,而且也這說明了那靈芝的傳言,八成是確有其事;第二是會武館已然變質,不復當年超然於武林各大門派的地位;第三是目下金陵各大門派的活動,似是已全人了會武館主掌握,一切都在那會武館主的監視之下。”
雷飛點點頭,道:“還有一樁事,只怕洪兄沒有想到。”
洪不發道:“什麼事?”
雷飛道:“這些時日中各方都一直在避開正面衝突,那會武館主既然已掌握了全局,怎肯這般輕率地出手?”
洪不發道:“唉!可惜的是兄弟只能監視那會武館主家中舉動,無法追蹤他們分出人手的行動了。”
雷飛道:“不用分人追蹤,也不難猜中。”
洪不發道:“願聞高見。”
雷飛道:“定是武當派中人,已找出那靈芝線索,至少,他們接近了靈芝,才引起會武館主動武的決心。”
洪不發沉吟了一陣,道:“不錯,目下應該追查那武當門昨宵在哪裡動手,咱們立刻行動。”
雷飛道:“不可操之過急。”
洪不發道:“為什麼?”
雷飛道:“兄弟適才在街頭查看各大門派留下的暗記,見到了武當派留下的暗記。”
洪不發道:“說明什麼?”
雷飛道:“那暗記在召請武當門中人集會於指定之地。”沉吟了一陣,道:“這說明了,除了昨夜和會武館主派出人物搏鬥的武當人物之外,還有一批武當門下人物,在金陵城中。”
洪不發道:“有道理。”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既然發出了求救之訊,定然有了很重的傷亡。此刻,金陵地面上的武當派中人,只怕都已經集中於他們約定之地,如是我們此刻派人前往窺探,被武當派中人發覺,正好替會武館背上這個黑鍋。”洪不發道:“這個,雖有道理,但咱們也不能就此住手不問啊!”雷飛道:“如若咱們三人,也算參與奪取靈芝的一派,那將是實力最弱的一派,至少,我們人手最少,不能應付亂局。”
洪不發道:“雷兄之意呢?”
雷飛道:“咱們只能著重鬥智,說明白一些,就是要取巧。”
洪不發道:“話是不錯,但也得有所行動才行,難道坐在家中等機會不成?”
雷飛道:“眼下是白晝時分,各大門派,都在勘查路道,夜間才有行動,今晚咱們一齊出手,身歷一下目前的混亂形勢。”
李寒秋道:“如是一團亂局,於事何補呢?”
雷飛道:“對咱們而言,愈亂愈好。不過,咱們在出動之前,必得先有計劃準備。”
洪不發道:“好!我們聽從雷兄調度。”
雷飛道:“調度倒不敢當,但咱們如能先有一個計劃,才不致被卷人亂局之中。”
洪不發道:“雷兄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雷飛道:“兄弟曾經想出應付之法,說出來咱們仔細商討一下。”語聲一頓,接道:“目下金陵城中,各方武林人物,大都在夜間出動,白晝時分,只有各方派出的耳目在活動。如是兄弟的料斷不錯,今夜武當門下,必有舉動。同時,會武館主方面,亦必將出動高手,設法誘阻武當門下,其他各大門派,也都將推舉高手,趕往察看,但大家都將避免正式捲入漩渦之中,以求保存實力,準備最後出手,奪取靈芝。”
洪不發點點頭,應道:“雷兄分析,大有道理。”
李寒秋道:“咱們應該如何,雷兄似是還未提到。”
雷飛道:“趕往察看,卻應亟力避免卷人紛爭之中,除了保命之外不要出手。”
洪不發道:“就依雷兄之意。”
三人計議妥當,盤坐調息,直待初更過後,雷飛才解開包裹,取出三套深藍色勁裝,說道:“這裡有三套衣服,咱們分別穿上。”
李寒秋道:“在下一直是穿著一襲長衫。”
雷飛接道:“不行,今夜一定要換,咱們可能會雜入夜行人群之中,必然穿著夜行衣服,才不覺特殊。”
李寒秋道:“好!在下換過就是。”
雷飛又取出三條白絹,分給兩人道:“纏在左腕之上,以便無法講話時,分辨身份之用。”
洪不發道:“就以本來面目出現麼?”
雷飛道:“最好能帶上人皮面具,兄弟只有兩個,不敷分配。”
洪不發笑道:“不要緊,我有易容藥物。”
雷飛取出一套人皮面具,交給李寒秋,那是一個薑黃色的面孔,看上去似大病初癒一般。
三人結束停當,雷飛又道:“帶上兵刃、暗器,以備迎敵之用。”語聲微停,接道:“我替兩位帶路,咱們保持五尺到一丈的距離。”
推開窗子,飛入廳院。
李寒秋緊跟雷飛身後而出,洪不發斷後而行。
雷飛躍上屋頂,抬頭望望天色,只見浮雲流動,月兒忽隱忽現。
他辨識了一下方向,縱身而起,直向正南方向行去。
三人都是武林一流身手,暗淡夜色中,有如三道輕煙一般。
雷飛帶路,翻牆越屋,一口氣走出四五里左右,才停在一座屋面上。
這時,正有著一片浮雲,掩去了關上明月。
雷飛伏在一片瓦屋的屋脊之上,雙目神凝,盯注在五丈外一座高牆大宅之中。
洪不發望了那高大宅院一眼,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那是什麼所在?”
雷飛道:“武當派中人就住在那座高大的宅院之中。”
洪不發道:“奇怪啊!那不是一座住戶人家麼?”
雷飛點點頭,道:“不錯,如若我推斷不錯,那住戶可能是武當派中俗家弟子的宅院。”
洪不發抬頭看看天色,道:“時間似乎是早了一些。”
雷飛道:“只有咱們早來一點,才能瞧出來龍去脈諸般變化。”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突然見那高大的宅院中,飛起了四條人影,一線奔行,直撲東北。
洪不發急急說道:“可要追趕麼?”
雷飛搖搖頭,道:“不用慌。”
洪不發奇道:“為什麼?”
雷飛道:“我想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果然,過不了多久時刻,又有三條人影,躍出宅院,依照那四人去路奔去。
雷飛道:“追吧!”當先起身,追了下去。
洪不發對雷飛處處要牽上李寒秋一事,心中大為不滿,但又不便當面反駁,心中暗道:“不論他是否真是‘七絕魔劍’傳人,但這年紀,能有多大成就,雷飛處處要拖著他,不知是何用心?何不借這一陣疾奔,看看他輕功如何?如是他追趕不上,也好折辱他一番,使他知難而退。”
心念一轉,低聲說道:“咱們走快一些。”
話出口,人卻疾如流星地加快腳步。
雷飛有神偷之譽,輕功造詣特佳,奔行神速,江湖上是無人不知;腳下加力,和洪不發並肩而行。【.李寒秋一提氣,緊追雷飛,三條人影,夜色中,有如三道流矢。
雷飛見多識廣,洪不發一加快腳步,已知他用心何在。但李寒秋卻不解那洪不發的用心,一面奔行,一面說道:“雷兄,小弟有一事請教。”
雷飛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雷兄怎知他們還有第二批人手?”
雷飛笑道:“武當派中,有一種使武林側目的合擊劍陣,原為五行劍陣,近年又增加了兩人,稱為‘北斗七星劍陣’。昨天他們吃了大虧,今天必然有備,如是他們五人同行,他是準備以五行劍陣拒敵了,只行四人,必然還有第二批人手追蹤。”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洪不發暗中觀察,只見那李寒秋不但毫無全力奔行之意,而且神情輕鬆,言笑自若,分明是尚有餘力可以增加行速。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年輕人有如此功力。”
三人奔行過快,已然走近那三條人影。
顯然,前面奔行的三人,已發覺了有人追蹤,陡然停了下來。
雷飛低聲說道:“不要停下,一直走過去。”
洪不發、李寒秋應了一聲,掠著三個人疾奔而過。
李寒秋目光一轉,只見那三個人竟然都穿著勁裝,背插長劍。
心中暗自奇道:“武當門下,大都身著道裝,怎的此刻竟然身著勁裝?”
三個勁裝人也未攔住雷飛等,只是瞧著他疾奔而過。
雷飛似已胸有成竹,不再等候三人,越城而出,直奔東北。
又奔片刻,已到城郊,觸目荒草,已然不見房舍。
李寒秋回顧了一眼,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正是行向那丁佩的荒祠之路麼?”
忖思之間,來到一處岔路口處。
雷飛停下腳步,道:“往哪裡走,在下就不知道了。”
李寒秋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心中暗道:“左面一條路,就是通往那荒祠之路。但我和那了佩相處甚好,而且內情未明,自是不願說出。”
洪不發道:“那先行的四個武當弟子,不知行向了何處?”
雷飛望望天色,道:“此刻時光還早,咱們先找個隱身之地藏起來,暗中瞧著,四人定然已和另外三人約好,不難找出他們去向。”
洪不發道:“那邊一叢荒草,咱們躲到那邊去吧!”
雷飛道:“最好是分開隱藏。”奔向一棵大樹,縱身而上。
洪不發一指那草叢,說道:“在下藏身那草叢之中。”疾奔而入,隱人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