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歸、葉赫金與丁棄武三人步履如飛,沒有多久工夫,就又到了龍虎谷外。
葉赫金當先就要向谷內馳去,但丁棄武卻一把拉住他道:“賢弟且慢!”
葉赫金一怔收步道:“大哥發現了什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什麼也沒發現,但是我卻想起了一個問題。”
葉赫金忙道:“什麼問題?”
丁棄武道:“那秋天文知道我功力已經大部消失,如果這樣找了去,一定會使他發覺我功力已復,所以我們最好不一起去!”
葉赫金點點頭道:“大哥説得對,那麼……”
眼珠一轉,又道:“應該怎麼樣才好呢?”
丁棄武忖思着道:“不如一明一暗,賢弟去會秋天文,我在暗中注意,必要時再現身出手!”
葉赫金連連點頭道:“對,這辦法很好,大哥,我們先走了!”
説着瞧了君不歸一眼,當先向谷內馳去,君不歸冷冷的投注了丁棄武一眼,也向谷中馳去,谷口之外就剩下了丁棄武一人。
自然,他也並不怠慢,略一忖思,飛身而起,向谷中馳去。
隱約之中,他可以監視得到葉赫金、君不歸的行蹤,隨着他們暗暗行去。
不大工夫,已經到了那座小巧的谷底建築。
丁棄武審度一下地勢,向一顆巨大的榆樹巔上撲去。
從樹巔之上,他可以俯瞰整個石屋律築,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葉赫與金君不歸已到石屋之前,正在伸手輕輕叩門。
丁棄武一瞬不瞬,靜靜注視。
不久,只見一條人影由石屋而出。迅快地打開了大門,丁棄武看得清楚,那正是秋天文。
丁棄武不由為之一怔。
這隻有兩個解釋:第一,遺世叟並不是秋天文,第二,秋天文的輕功高得已經令人不可思議,至少,要比自己高出許多。
忖思之間,只聽秋天文道:“兩位貴客為何這樣早的時間惠臨敝谷?”
葉赫金道:“老丈是不歡迎麼?”
秋天文道:“荒山僻谷,難得有高朋蒞止,老朽自然是竭誠歡迎!”
葉赫金冷冷地一笑道:“那麼,在下要打擾了!”
秋天文伸手肅客道:“兩位請!”
葉赫金與君不歸老實不客氣的立刻就向門內走了進去。
丁棄武待秋天文關上房門,立刻就要飛身而下,暗中查探。
但就當他要飛身而下之時,忽聽一旁的一株樹上有人輕輕叫道:“嗨!”
丁棄武愕然一怔,連忙轉頭看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不遠處的一株樹巔上正蹲着那個侏儒谷主。
丁棄武行藏既被窺破,自然無法拋開侏儒谷主不顧,而去窺查秋天文的動作。
於是,他飛身而起,向侏儒谷主停身的樹巔上飛撲了過去。
他原想先一舉制住侏儒谷主,然後再去偵查秋天文的行動,然而那侏儒谷主卻也十分刁滑,就在丁棄武飛身而起的同時,也飛身而起,向另一株樹巔之上落去,輕捷的身法,使丁棄武也不禁為之吃了一驚。
只聽侏儒谷主嘿嘿一笑,道:“丁少俠,你最好別過來?”
丁棄武道:“這樣隔着樹談話,太不方便,在下過去跟你談談,又有什麼關係?”
侏儒谷主雙手連搖道:“最好不要。”
丁棄武道:“為什麼?”
侏儒谷主笑吟吟的道:“我聽師父説過,你的武功比我高,最好不要和你碰到一齊,要不然準是我吃虧。”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笑道:“我們又不是仇人,有什麼吃虧不吃虧……”
微微一頓,又道:“而且我這兩天功力大減,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體儒谷主小腦袋一搖頭道:“騙鬼,我才不相信呢!”
丁棄武道:“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為什麼你不相信!”
株儒谷主道:“單看你的輕功就知道了,你那裏有功力消失的樣子?”
丁棄武嘆口氣道:“我如今除了輕功之外什麼都不會了!”
他也知道侏儒谷主不會相信,故而説話之間再度飛身而起,箭射而至。
這一次他使出了最快的身法,捷如閃電,悄疾無聲撲了過去。
然而,那侏儒谷主似是早防到了這一招,又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飛身躲了開去,縱到了另一株巨樹的樹巔之上。
丁棄武大怒道:“你老是躲個什麼勁?”
侏儒谷主嗤的一笑道:“躲你嘛,如果被你抓住了,豈不糟糕?”
丁棄武道:“我説過了,我對你並無惡意。”
侏儒谷主搖搖頭道:“我不信。”
丁棄武道:“要怎樣你才相信?”
侏儒谷主齜牙一笑道:“怎麼樣我也不相信。”
丁棄武恨恨的道:“那麼你想怎麼樣?”
侏儒谷主已滋滋牙道:“不想怎麼樣!”
丁棄武道:“既是不想怎麼樣,為什麼要釘我的梢?”
“這又奇了……”
侏儒谷主向丁棄武瞄了一眼道:“我是龍虎谷之主,這是龍虎谷之內,我怎麼是釘你的梢?”
丁棄武倒不禁為之語塞,冷冷一笑,又道:“那麼,你的目的何在?”
侏儒谷主齜牙道:“這正是我要問的話,你跑到谷內,藏到樹上,目的何在?”
丁棄武拿他沒有辦法,忖思了一下道:“我想來找你的師父,但你既是一谷之主,找你也是一樣。”
侏儒谷主道:“你有什麼事?”
丁棄武道:“我打死了一隻老虎,又殺死了一名小童,你不想找我報仇?”
他原想把侏儒谷主激怒,殊料侏儒谷主仍是笑吟吟的道:“我這人最不記仇,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丁棄武道:“你倒十分寬宏大量!”
微微一頓,道:“除了令師之外,你這谷中還有些什麼人來往?”
侏儒谷主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丁棄武道:“你這人真沒出息,既不敢跟我打,又不敢跟我説實話,這樣躲躲藏藏,有什麼意思?”
侏儒谷主笑道:“這樣才能使你着急,當然很有意思!”
“你……”
丁棄武破口罵道:“你這侏儒,看我遲早要把你宰了餵狗!”
侏儒谷主格格大笑道:“雖然我打不過你,可是你想要把我宰了,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丁棄武道:“那你就試試看吧!”
身形一飄,又縱身追了過去。
侏儒谷主自然縱身馳去,於是,兩人就在谷中展開了一場追逐。
侏儒谷主雖然輕功為及丁棄武,但卻地勢熟悉,追逐良久,丁棄武仍然無法把他抓到。
就在追到一處山岩面前時,只見侏儒谷主腳步一收,雙手連搖道:“別追了,別追了!”
丁棄武也收步道:“這樣看來,你是願意好好跟我談談了!”
侏儒谷主搖頭道:“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但是我卻可以替你介紹一位朋友!”
丁棄武搖頭道:“在下我對你的朋友沒有興趣,只是對你比較有興趣!”
侏儒谷主道:“這樣説,你不願意跟我的朋友談?”
丁棄武點點頭道:“一點不錯,我先和你談談就好!”
侏儒谷主笑道:“可是我的朋友卻一定要跟你談!”
“哦!”
丁棄武奇道:“你的朋友是誰,他在那裏?”
侏儒谷主道:“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們本來是認識的,至於他在哪裏……”
微微一頓,又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丁棄武怔了一怔,連忙轉頭四顧,但四面除了亂石密樹之外,什麼也無法看到。
忖念之間,只見侏儒谷主縱身一跳,向山岩之後跳去。
丁棄武並不怠慢,跟蹤而起,向那片山岩之後躍了過去。
一經躍到山岩之後,丁棄武卻不由呆了一呆,原來山岩之後已經不見了侏儒谷主的蹤影。
定神細看,卻見在亂草遮掩之中,有一個傾斜的地洞。
毫無疑問,侏儒谷交已經進入了地洞之中。
丁棄武冷笑了一聲,暗忖:這龍虎谷中的名堂倒還着實不少。
正當他忖思着是否應該跟了下去之時,忽見人影一晃,一條黑影撲了上來。
但上來的並非侏儒谷主,而是有心人,也就是使江湖為之變色的天皇教主。
丁棄武楞然一怔,不由向後退了一步,立刻提聚聚功辦,蓄勢待發。
有心人哈哈一笑,雙手連搖道:“用不着這樣,老朋友了,何必害怕!”
丁棄武厲叱道:“丁某有生以來,還不知道有個怕字。”
有心人笑道:“那更好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説着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神態自若,顯得從容無比。
丁棄武雖惦記着葉赫金進入了秋天文居處的事,但由於大敵當前,卻又無法脱身而去,只好也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
有心人嘻嘻一笑道:“這裏景色不錯,可惜沒準備一點酒菜。”
丁棄武冷冷的道:“在下沒有這份雅興。……”
微微一頓,又道:“原來你跟秋天文早有勾結!”
有心人淡淡的道:“惺惺相惜,正如當初在下和丁少俠一樣,原想交一個朋友……”
慨嘆一聲,又道:“誰料到朋友沒有交成,反而弄得像仇家一樣,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丁棄武道:“這隻怪閣下走錯了路,須知正邪之間絕不可能交上朋友。
有心人道:“這樣説,丁少俠是以正道自居,而將在下視為邪道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難道不是?”
有心人哈哈大笑道:“好吧,在下犯不上為此爭執,不論孰正孰邪,又有什麼關係?”
丁棄武道:“你的話更對,一個無惡不作的邪道之人,什麼是非名譽,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
“嗯!……”
有心人冷笑道:“勝者王侯敗者賊,只要我能霸服武林,一統江湖,自可稱尊做祖,又有誰敢論及此日功過!”
“哼……”
丁棄武厲聲道:“自古以來,邪惡必敗,成功立業的左道旁門,究竟能找出幾個來?”
有心人道:“何必去找,就從在下開始又有何不可,老實説,我志在霸服武林,而如今……”
仰天縱聲一笑,傲然接下去道:“已經接近成功的邊緣了!”
丁棄武冷厲地道:“只怕未必!”
有心人瞧着丁棄武道:“那也只是因為有你這塊絆腳石,只要把你除去,江湖已是唾手可得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哼!”
有心人笑了一陣,又道:“我們不妨再開誠的談談,希望你能平心靜氣的再想上一想!”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沒有什麼可想的了!”
有心人搖搖頭道:“這關係太大了,如果你不仔細想一想,無異是放棄最後的一線生機。”
丁棄武笑道:“有這樣嚴重?”
有心人道:“自然,因為正邪之間的決鬥已近尾聲,如今天下各門各派都已順次被本教所收伏,只有你一個人在苦撐危局,實在是不智之舉,因為如果你不肯歸附天皇教,天皇教必定要把你置於死地!”
丁棄武冷冷道:“只要你有這份能耐,在下倒是死而無怨,不過,有幾件事我倒是想要跟你談一談!”
有心人笑吟吟的道:“那好極了!”
目光一轉,道:“丁少俠儘管明説!”
丁棄武道:“少林掌門是否已被你所害?”
有心人點點頭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丁棄武怒哼道:“為什麼説是無可奈何?”
有心人搖搖頭道:“在下原是想收伏他,使他聽命於我,誰知道那個老禿頭死心眼,寧死不從,所以……”
丁棄武厲叱道:“所以你就殺了他,是不是?”
有心人點頭道:“我已經説過了,這是不得已的事!”
“哼……”
丁棄武恕道:“你跟秋天文又是如何勾結的呢?”
有心人道:“惺惺相惜,我不是也已經説過了麼?”
丁棄武道:“想必你對秋天文也知道得很消楚了!”
有心人道:“不能説十分清楚,不過多少知道一些。”
丁棄武道:“把你對他知道的説上一説吧!”
有心人瞧着丁棄武道:“閣下很有些審問囚犯的味道,好在在下不是心地狹窄之人,否則早就和你翻臉了。”
丁棄武道:“丁某隨時隨地準備接你幾記高招!”
“別忙!”
有心人雙手連搖道:“如果你決心要打,我們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先談上一談吧!”
丁棄武道:“我在問你關於秋天文的一切!”
有心人打個哈哈道:“關於他的一切實在説不勝説,他已經老到那種程度,説上三天三夜也説不完!”
微微一頓,又道:“不如還是你一條條的問,我一條條的答,這樣可好!”
丁棄武道:“好吧!”
目光一轉,道:“秋天文是否就是遺世叟?”
有心人笑道:“大約你早就懷疑他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回答我的問題。”
有心人點點頭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還要我回答什麼,一點不錯,遺世叟就是秋天文,秋天文就是遺世叟。”
“啊!”
丁棄武怔了一怔道:“原來真的是一個人?”
有心人瞧了他一眼,笑道:“看起來你只是懷疑,根本還沒有辦法確定,是不是?”
丁棄武冷冷的道:“不錯,事實確是如此。”
有心人笑道:“秋天文就是遺世叟,這也是事實。”
丁棄武冷吟不語。
有心人得意的道:“你在懷疑什麼?”
丁棄武哼道:“我並不懷疑,不過,這老傢伙的輕功……當真有些不可思議!”
有心人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丁棄武皺眉道:“你笑什麼?”
有心人道:“你怕他的輕功!”
丁棄武冷笑道:“我自然不會怕,但他的輕功怎麼會快到這種程度?”
有心人故意笑道:“什麼程度?”
丁棄武道:“至少,他要比我快到一倍以上。”
有心人格格大笑道:“他的輕功的確不弱,若説比你快,也有可能,但比你快到一倍以上,卻是沒有的事。”
丁棄武一怔道:“你敢確定?”
有心人道:“自然。”丁棄武沉吟着道:“這就奇怪了!”
有心人瞧了丁棄武一會道:“我知道你奇怪什麼,想是方才你們比賽過輕功,對不?”
丁棄武道:“可以這麼説!”
有心人道:“想是你們走了遠路。”
丁棄武搖搖頭道:“從百丈崖直奔此處,我還不會弄錯了方向,真正走了遠路的是他,但是他卻先我而至,依照時間計算,他比我至少快一倍。”
有心入神秘的道:“也許他有比你更近的路!”
丁棄武道:“不可能!”
但他話鋒一頓,又轉頭去看有心人,雙目中有恍然的神色。
有心人笑道:“現在你明白了?”
丁棄武仍然有些困惑的道:“莫非百丈崖到龍虎谷有直通的地道?”
有心人縱聲一笑道:“現在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如不是那條地道,他怎能回來的那樣快?”
丁棄武咬牙道:“好狡猾的老賊!”
有心人道:“如非我告訴你,也許你永遠都想不通這個問題,還以為秋天文的輕功到了乘雲馭氣的地步。”
丁棄武瞧着他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微微一頓,又道:“你跟他不是一條路上的人麼?”
有心人笑道:“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悶壞了,而且,你知道與否都已經無關重要了!”
丁棄武冷哼道:“這又是為什麼?”
有心人道:“簡單之至,你完了!”
聲調一沉,又道:“從今之後,你將從武林江湖中除名,不會再有你丁棄武這號人物!”
丁棄武冷笑道:“你這樣有把握?”
有心人道:“如果沒有把握,我如何會説這種大話,你該知道目前的有心人,已不是從前的有心人了!”
丁棄武道:下艮好,在下早巳説過,要領教你幾記高招,現在意起來,幾記大約不夠,恐怕我們兩人,必須分一個勝負存亡!”
有心人笑道:“勝負存亡已經分出來了!”
“哦!……”
丁棄武冷笑道:“是怎麼分的呢?”
有心人道:“你死我活!今後,我將是武林江湖中的霸主,天皇教將是武林中第一門派,我可以掌握天下武林羣雄的生死,任何人都在我的腳下!”
“哼!”
丁棄武道:“虧你説得出口,為什麼臉都不會紅上一紅?”
有心人得意的道:“因為我説的是事實,事實將是如此,誰也變更不了!”
微微一頓,又道:“只有你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但現在這根刺立刻就要拔走了!”
丁棄武道:“你這樣有把握?”
有心人道:“若非有把握,我現在怎會站在此地,跟你談這些廢話?”
丁棄武怒道:“那麼,該快些動手了!”
“動手?”
有心人好整以暇的道:“誰説我要和你動手,雖説你武功已經不見得是我對手,但我還是不願真的跟你動手相拼!”
丁棄武冷笑道:“這倒奇了,如不動手相拚,又如何能夠分得出勝負生死?”
有心人仰天笑道:“方才我已説過,勝負生死已經分出來了,是我勝你負,我生你死!”
丁棄武道:“莫非你瘋了!”
有心人冷笑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我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目光陰陰的一轉,按下去道:“我要你不得不死,我要你自己了結自己的生命!”
丁棄武大喝道:“住口!”
有心人果真住口不語。
丁棄武怒道:“有心人,上官勇,那侏儒谷主和你先後對我糾纏,是什麼目的,可是一條緩兵之計?”
有心人道:“什麼緩兵之計?”
丁棄武道:“也許這是秋天文那老賊的意思,要你們來向我糾纏,他去對付葉赫金與君不歸!”
他話還未完,又被有心人格格的大笑之聲打斷,只聽他在狂傲的道:“丁棄武,你越想越鑽牛角了!”
停頓了一下,又道:“須知對付那兩個從長白來的傢伙,根本用不着糾纏你,也根本用不着如此鎮重,老實説,他們兩個早巳成了釜中之魚了!”
丁棄武心中一驚,但卻故做從容的道:“只怕你把他們看得太簡了,須知他們的武功不在當年的長白八熊之下!”
目光一轉,又道:“如果秋天文想對他們下手,大約吃虧的還是秋天文自己!”
有心人大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方才我來之前,他們兩個巳被蚊筋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吊到了梁頭之上,你肯不肯相信是真的!”
丁棄武暗暗吃了一驚道:“不可能!”
有心人笑笑道:“我不願意和你爭執,既然你不相信,我們就一齊去看吧!”
説着返身就要向洞中走去。
“慢着!”
丁棄武大喝道:“你又想弄什麼詭計?”
有心人笑道:“我説過是想帶你去看看長白來的那兩位貴客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丁棄武道:“若是別人,我也許會相信,但是閣下你……”
冷冷的笑了一笑,又道:“太陰險了,你的話很難令人相信。”
有心人不在意的笑道:“這倒是很難了,依你的意思,又想怎樣?”
這的確是個很使人頭痛的問題,跟有心人耗在這裏,不會有什麼結果,跟他去又怕他藉機施展詭計,也怕他早有埋伏。
然而,畢竟不是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是先把有心人制住。
自然,有心人巳不是以前的有心人,這恐怕要費一番手腳,甚至會兩敗俱傷。
但丁棄武並不考慮這樣多,他決定了這樣做,因為這是唯一可行之道。
他雖決定了這樣做,但是他卻不願偷襲,他要正大光明的抓住他。
所以,他驀地拔出了寶劍,大喝道:“上官勇,我不再跟你費話,不論長白山的兩位朋友如何,你我先要分個勝負強弱。”
有心人橫了他一眼,道:“很好!”
説着也由腰間拔劍。
然而,丁棄武卻上當了,有心人要去撥劍,事實上卻沒有去拔,就在右手一觸劍柄的時候,人卻像旋風般一轉,向地泥之中鑽去。
這一着大出丁棄武意外。
望着那黑黝黝的洞穴,他不由沉吟了起來,一時進也不好,退也不是。
忽然,只聽得有心人的聲音由洞中傳了出來道:“丁少俠當真不來麼!”
丁棄武恨得咬牙道:“上官勇,你究竟算不算是個男人?”
有心人笑道:“難道我是女的?”
他對丁棄武説什麼完全不在意,丁棄武心中明白,看情形是無法把他激怒以便動手一搏了!
忖思之間,只聽有心人又道:“丁棄武,現在該問問你了。”
聲調一沉,道:“你呢,你算不算是個男人!”
丁棄式大怒道:“畜牲,你不但沒有廉恥,而且沒有勇氣,為何不幹乾脆脆來拚個你死我活?”
有心人笑道:“我想先看看你敢不敢下來!”
有心人的話説完,隨之是一陣腳步聲,而後就再也聽不到聲息了。
丁棄武恨恨的站在洞外,遲疑了一下,終於邁步向洞穴中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除了追入洞穴之外,也沒有其他較好的辦法。
自然,他是步步為營,隨時準備出手應變。
那洞穴初入時十分狹窄,但不久之後就寬大了起來,而且似乎經過修建,是半出人工,半出天然的山腹地道,並且有幾條支路。
丁棄武明白,這泰山之中,有不少山腹地道,看來由龍虎谷至百丈崖有地道相通,是不假的了!
襯思之間,忽然眼前一亮。
丁棄武定神看去,原來已是地道出口,他身形疾擎,已到地道之外。
忽聽一聲輕笑傳來,循聲看去,卻是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侏儒谷主。
丁棄武咬牙道:“有心人呢?”
侏儒谷主嗤的一笑道:“你是説天皇教主?”
丁棄武哼道:“不管他是什麼,叫他快來見我!”
侏儒谷主搖頭笑道:“他叫我帶你去見他,你卻叫我帶他來見你,這叫我聽誰的話好呢?”
丁棄武定神看時,只見那是一處小院,想是在那谷底的小院之內的另一套院。
當下他目光轉動着道:“他在那裏?”
侏儒谷主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邊廳裏?”
丁棄武順着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他所指之處是在山壁之上的一處石門。
他皺眉道:“那裏面有廳?”
侏儒谷主笑嘻嘻的道:“有,有,天皇教主就在裏面……”
眼珠滴溜一轉,又道:“你要不要來,要來的話我給你開門!”
丁棄武怒道:“快……”
侏儒谷主笑着叫道:“快,快得很,來吧!”
他雖然人小,但動作果然十分快捷,只見他一跳一蹦,已經到了山壁石門之前,雙手用力,向門上一推,但聽軋的一聲,石門已經打了開來。
侏儒谷主站在門邊叫道:“教主,姓丁的來了!”
丁棄武冷哼一聲,大步向門前走去,此刻他方才看出,那石門之內真的有一間十分寬大的山洞,佈置得果然像大廳一般,但石廳的左右後三面卻掛着極高極厚的幃賬,使人無法看到石廳究竟有多大,自然也無法看出幃賬之後有些什麼東西了。
只見有心人從容邁步而出,拱手一笑道:“丁兄,請你這位客人真難,不過,畢竟還是把你請來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誰跟你稱兄道弟?”
有心人笑道:“既然你以俠道英雄自命,為什麼這樣沒有容人之量!”
丁棄武道:“對你這種奸險小人,實在不必再談什麼容人之量!”
有心人不在意的道:“不論你説什麼,我今天也該讓你……”
微微一頓,道:“因為我不能跟一個快死的人爭吵,你在世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丁棄武冷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過,也許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有心人笑道:“這問題不久就有答案,你先請進來喝一杯如何,在下已經備好酒菜了!”
丁棄武定神看去,果見正中擺了一桌酒菜,熱氣氤氲,似乎擺下未久。
丁棄武大步走入廳中,冷笑道:“你認為我這樣貪吃?”
有心人笑道:“吃不吃是你的事……”
神秘的瞄了他一眼,又道:“但這卻是規矩。”
丁棄武奇道:“什麼規矩?”
有心人道:“使將死之人吃喝一頓,是執行殺人者該盡的義務,這就叫‘離魂之宴’。”
丁棄武道:“很好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你的末日快到了麼?”
有心人道:“丁棄武,你不必這樣裝蒜,你該知道,這裏等於龍潭虎穴……”
丁棄武笑道:“闖龍潭,入虎穴,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有心人在桌前坐了下來,舉杯在手,道:“你當真不領情?”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沒這份興致,而且這種菜餚也引不起我的胃口來!”
有心人道:“好吧,不吃不喝,也沒人勉強你,不過,請你坐下來説話如何,你那樣站着,不是很彆扭的麼?”
丁棄武道:“這倒沒什麼不可以……”
説着果然也在一柄椅子上坐了下來,與有心人相對而坐。
有心人獨斟獨飲,瞧瞧站在門邊的侏儒谷主,道:
“把門關上,去看看令師有工夫沒有?”
侏儒谷主恭順的應了一聲,退出石廳,果然又把石門軋軋的關了起來。
丁棄武暗暗打量那些布幔,很想先弄清楚後面有些什什,然而洞中十分黝暗,而且那些布幔又厚,不論如何努力,也是無法弄得清楚。
忖思之間,只聽有心人道:“丁棄武,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了!
丁棄武瞧着他道:“什麼事?”
有心人慢悠悠的道:“從長白山來的那兩個朋友,你對他們很熟悉吧?”
丁棄武搖着頭道:“萍水相逢,談不上熟悉。”
“哦!”
有心人神秘的一笑道:“如此説來,你也許還沒有發覺,那個叫葉赫金的小傢伙,是個女的!”
丁棄武果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心中卻不免一驚,當下沉聲道:
“你如何知道?”
有心人笑眯眯的道:“想知道有什麼困難,可以剝她的衣服,我不是早跟你説過,已經把她吊起來了麼!”
丁棄武哼道:“她在那裏?”
有心人瞧了丁棄武一眼,忽然輕輕拍了一掌,發出了一聲脆響。
但聽一串細碎的嘩啦之聲,左面的布幔緩緩拉了開來。
丁棄武看得清楚,心中不由為之一沉
有心人沒有撒謊,葉赫金已經做了階下之囚,而且,她的遭遇很壞。
只見她已被脱得半裸,頭髮長長的披散着,貼身的褻衣可以看出她是個成熟誘人的少女,但雙手雙腳都被扭在背後,緊緊的捆着,懸空吊在那裏。
葉赫金似乎向丁棄武投注了-一眼,但她立刻又閉起了眼睛,似乎羞傀、傷心、怨恨兼而有之。
有心人十分欣賞的望着葉赫金,道:“這妞兒天生是個美人胎子,她卻故意打扮成男人,真是可惜得很,但畢竟被我發現了。”
丁棄武沒有説話,他在暗暗忖思,如何設法一舉救下她來。
有心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意,淡淡的一笑,又一仰頭喝下了一杯酒去,方道:“想救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約你總知道我的為人,如果沒有相當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
微微一頓,又道:“這地方有着相當嚴密的佈置,她被吊的地方,暗中有六十六支松葉針對着她,那都是含有劇毒之物,只要有一支射中了她,她就必死無疑……”
丁棄武冷笑不語。
有心人瞧了瞧他,又道:“操縱這些松葉針的人,在你看不到的暗處,但他卻對你的一行一動看得十分清楚,只要你一有動作,他就會立刻發動機關,先把這妞兒射死!”
這話,丁棄武十分相信,以有心人的狠毒狡猾,這種事他是做得出來的,而且,他也一定會計劃得十分周密。
他心中十分難過,他不忍心再去看葉赫金的樣子,那樣子實在並不好看,一個被剝得半裸的女孩子,反縛着手腳吊在那裏,縱然是素不相識之人,也會引起同情之心,何況她與自己有結義“兄弟”之誼,而她的被擒,又是歸咎於自己的錯誤所造成。
有心人笑道:“丁兄怎麼了?”
丁棄武咬牙道:“上官勇,你不但狡猾無恥,殘暴不仁,而且太卑鄙。”
有心人不在意的道:“為目的不擇手段,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而且對付她並不算過分……”
微微一頓,又道:“反正她也快死了,在死前受上一點罪,也並算不了什麼。”
丁棄武目光一轉,道:“想必在我四周也有六十六支毒針正對着我,是不是?”
有心人道:“你怕?”
丁棄武哼道:“既是闖龍潭入虎穴,自然就不至於怕,我是想不到這離魂宴……”
有心人搖搖頭道:“如果我説沒有,大約你也不會相信……”
微微一頓,又道:“這樣説,我們調換一下坐位好了!”
説着站了起來。
丁棄武微微搖手道:“用不着!”
淡淡的一笑,又道:“就算這裏有六十六支毒針對着,我也不會在乎,我是説,為什麼你有把握説你生我死?”
有心人道:“我不會用毒針殺你,我要你自己自殺,心甘情願的自戕而死!”
“哦……”
丁棄武道:“憑什麼?”
有心人伸手一指吊着的葉赫金道:“你不自殺,我們會殺她,而且是一刀一刀的把她凌遲,如果你肯自殺而死,我們就放了她!”
“哼!”
丁棄武咬牙道:“這是痴人説夢……”
微微一頓,又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雖然我要救她,但卻不會自殺了等你放她,而且,就算我真的自殺了,你放不放她,我又如何知道?”
有心人道:“但你必須冒這個險!”
丁棄武冷笑不語。
有心人眼珠一轉,道:“也許只用她的一條命還不夠,不過,我可以再加上一條!”
説着又擊了一掌。
但聽又是一陣嘩啦之聲,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丁棄武又是一驚。
只見在葉赫金被吊之處不遠,又有一個半裸的女孩子懸空吊着。
那情形與葉赫金一樣,手腳反縛,捆得像個粽子一樣。
丁棄武心中一沉,那是於碧青。
於碧青兩眼看着丁棄武,但是卻説不出話來,原來她嘴裏已被堵上了東西。
有心人笑道:“怎樣,如果你自殺了,她們兩個人都可活命,兩條人命換你一條,夠不夠……”
眼珠轉了一下,又道:“記住,這妞兒被吊着的地方也有六十六枚毒針對着她,只要你一有動作,她們兩個都會同時慘死,而且,就算你本領大,武藝高,同的救兩個人,也是不易做到的事!”
丁棄武咬牙道:“你們什麼時候抓到她的?”
有心人道:“就在你們離開她之後……”
得意的笑了一陣,又道:“如果鬥智玩心眼,丁棄武,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還是快死了吧!”
丁棄武怒道:“要死也要與你一齊,上官勇,你的性命也在我的手上!”
有心人搖頭道:“看來這兩條人命還不能使你動心,好吧,再讓你看一個!”
説着又拍了一掌。
像方才一樣,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
丁棄武激動地看着,此時卻不禁一怔。
在於碧青不遠處果然又有一個人吊着,情形與於碧青,葉赫金一樣,被剝得半裸,手足反縛,他這人丁棄武卻不認得,而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丁棄武哼道:“這人是準?”
有心人道:“想想,你不認得?”
丁棄武搖了搖頭。
有心人忖思了一下,哈哈一笑道:“也許你跟她還沒見過,看來我要先給你介紹一下……”
微微一頓,慢悠悠的道:“她不是一個重要人物,但她卻是那位於姑娘的乾媽!”
“啊!”
這話像一聲霹靂,丁棄武猛然站了起來,他面孔鐵青,兩眼像要噴火!
於碧青的乾媽,那不正是替他撫養兒子的人麼,這樣看來他的兒子……
他雙目像利箭一般射在有心人臉上,咬牙道:“上官勇,你……”
有心人淡淡的道:“別這樣激動,我們慢慢談!”
丁棄武頹然坐了下去。
有心人笑笑道:“看情形你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我們把你的兒子弄了來……”
丁棄武咬牙道:“他在那裏……”
他幾乎是嘶聲大叫:“快説,他在那裏?”
有心人搖手道:“別忙,反正在你死之前,我會叫你們父子見上一面,而且我向你保證,雖然我們把這三個女人這樣折磨,但對你的兒子卻一點沒有使他受苦……”
微微一頓,又道:“現在他睡得正甜,最好先不必驚動他,等你決定自殺之後,我們孩抱來讓你跟你兒子見最後一面。”
丁棄武沉吟不語。
他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也想不出解危之計,看來完全中了有心人的陷阱。
有心人笑道:“自然,這是件很難決定的事,你不妨慢慢的考慮一下。”
忽然……
一陣軋軋之聲傳來,石門打開,秋天文和那侏儒谷主一齊走了進來。
秋天文哈哈一笑道:“丁少俠,貴客,真是貴客!”
丁棄武冷哼一聲,轉開了頭去。
秋天文不在意的也坐了下去,道:“丁少俠不必難過,任何人都會死,只不過是遲早而已,由於你對我們的影響大了,所以只得讓你死得早一些……”
轉頭瞧瞧吊着的三個女人,又道:“咦,還有一個呢?”
丁棄武心中又是一震!
有心人笑道:“只這三個已經夠了,那一個……”
秋天文搖頭道:“多一個就多一個力量,自然,這是使丁少俠自殺的力量也就是決心!”
有心人道:“也好。”
説着又拍了一掌。
像以前一樣,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又有一個人吊在那裏。
丁棄武眼中直冒火星,那人是小桃,也就是無緣師太。
丁棄武咬牙道:“怎麼,你們把她也弄了來?”
有心人道:“謀定而後動,我們計劃得十分周密,一定要使事情成功,所以……”
哈哈一笑,又道:“丁棄武,現在你還有什麼本領?”
丁棄武忿然不語。
他在沉忖?秋天文與有心人為什麼要迫他自殺,自然,他十分清楚,包括他的兒子在內,如果他不設法把他們救出去,他們都會被有心人所殺,自己縱然自殺了,有心人也絕不會遵守諾言。
然而,有心人與秋天文為什麼不聯手與自己一戰,為什麼不再暗算自己,為什麼不用其他方法置自己於死地,卻要迫自己自殺。
這是很費解的事,但他終於想出了一點原因,那就是秋天文與有心人的武功雖高,但還沒高到有把握對付得了自己的程度,他們恐怕因而送上一條老命,所以才脅迫自己自殺。
自然,他也明白,他們不一定要自己真死,只要自己開口,願意讓他們廢去武功,他們也會同意,但廢去武功之後,有心人必然仍會把自己殺掉,何況,他要替白採萍報仇,如何能反被他所殺。
忖回之間,一直陷於沉默之中。
只聽有心人道:“看情形,一時之間你是無法決定的了!”
秋天文接口道:“這也難怪,由自己來定生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麼……”
有心人忖思轉道:“我們不妨給你兩個時辰,由你去考慮,兩個時辰之後再決定是你死,還是讓他們所有的人死,這辦法如何?”
丁棄武仍是沒有表示。
秋天文笑道:“好吧,就這樣決定吧,再讓她們多受兩個時辰的苦吧!”
微微一頓,又道:“兩個時辰之後,如果丁少俠還不能決定,我們還可以再延長兩個時辰,不過……”
有心人接口道:“延長的時間越長,她們受的苦也越大,這樣捆着吊接,可真夠受的,反正你早晚要死,何不就一死了之……”
秋天文接口道:“其實也不一定要死,只要你肯讓我們把你的武功廢了,我們就會把你們一齊放走!”
丁棄武掃了兩人一眼,仍然沒有開口説話。
秋天文叫道:“徒兒。”
侏儒谷主一旁應道:“什麼事?師父!”
秋天文道:“把丁少俠帶到我的靜室裏去,讓他好好的靜一靜,仔細的想一想。”
侏儒谷主連忙應道:“是,師父……”
接着轉向丁棄武道:“走吧!”
丁棄武沒有吭聲,站起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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