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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燭之夜不成歡

    平安鏢局中熱鬧了起來,由於路九重在武林中的聲名極大,附近的武林人物紛紛前來拜訪,以致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胡白風既是地主,又是晚輩,深恐招待不周,有失禮的地方,更是日夜忙碌,親自指揮家下人等,不論大小事情,務求穩妥適當。

    那天黃昏,白展堂擺下接風酒筵,招待路九重祖孫,席間,賓主談笑風生,因丁棄武及公孫同等人所帶來的陰彝,早巳一掃而空。

    路文傑是晚輩,又是白展堂沒有過門的女婿,表現得比較拘謹,胡白風等四名弟子只有下首相陪的份兒,白採萍躲在深閨之中,根本不曾整衣出見,故而在席間開懷暢談的只有白展堂與路九重兩人。

    酒過三巡,眾人巳經多少有些酒意。

    路九重終於話入正題,道:“聽説白世侄當年誤殺一人,以至於眼下有些麻煩,不知……”

    由於白展堂是白採萍之父,路九重則是路文傑的祖父,論年紀路九重也比白展堂大着不少,故而他老實不客氣的稱白展堂為世侄。

    白展堂微籲一聲道:“不瞞世叔説,這也算是小侄的家醜……”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小侄一向正直無私,不論是為官之時,還是在江湖道上行走之時,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至於誤殺丁子傑,小侄原想補償在他的妻子身上,誰知道我那不成材的二弟竟然……”

    長吁一聲,停頓了下來,似是因心情激動而無法再説得下去。

    路九重凝重的嗯了一聲道:“當初世侄大義滅親,手刃胞弟白展才之事,也曾震動江湖,無人不説世侄公正無私,

    認真説來,那丁……丁什麼來着?……”

    白展堂忙道:“丁棄武。”

    路九重點點頭道:“對了!丁棄武,如果他知道是非善惡,就不該再找白世侄的麻煩!”

    白展堂嘆息一聲道:“其實,丁棄武那孩子也夠可憐,而且,這件事也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

    路九重不解的道:“那丁棄武莫非已經想通了,知道他不該再來找白世侄的麻煩?”

    白展堂苦笑道:“那倒不是,……”

    微微一頓又道:“丁棄武那孩子此刻大約早已死去多時了,唉,這也是命運不濟……”

    路九重更加愕然的道:“怎麼,他已經死了?聽説他不是天山瞽叟的弟子麼……”

    白展堂連忙點頭道:“不錯,他確是天山瞽叟的弟子,論武功,小侄還不及他……”

    路九重噢了一聲道:“他真的有那麼大本領?”

    白展堂道:“天山瞽叟名不虛傳,他教出來的徒弟,確實劍法高絕,在洛陽舍下,小侄曾與丁棄武交手,結果不及數招,小怪就受了挫敗!……”

    路九重白眉深鎖道:“既然如此,他又是如何死了的呢?”

    白展堂道:“總之,他武功雖高,但卻江湖經驗淺薄,受了別人的暗算,以致重傷內腑,小侄雖然把當年御賜的一顆龍涎參實給他服了下去,但只怕也是救不了他的性命,因為他的傷勢太重了!……”

    路九重大口喝下一杯酒去,也嘆口氣道:“聽世侄如此説來,倒是可惜了這一位武林中的少年……”

    目光一轉,又道:“天山瞽叟知道此事麼?還有,丁棄武究竟受了何人的暗算,白世侄可肯仔細一説?”

    白展堂苦笑道:“天山瞽叟已多年未出江湖,據説他曾發誓不再復出,看來也許從此不再有天山瞽叟的武學流傳於江湖之間了……”

    微微一頓,方才又道:“至於丁棄武的身受重傷,則是受了碧雞寨主公孫同的暗算,那是六天之前……”

    於是,他把那天的經過-一的仔細述説了一番,自然,他未提起白採萍失蹤之事,路九重皺眉道:“如果丁棄武當真如此死了,倒是一件十分令人遺憾的事……”

    哈哈一笑又道:“老夫一向久仰天山瞽叟的流雲劍法,但因天山路遙,難得一去,倒很欣賞一下他這位高足的劍術,如今看來,大約也是緣鏗一面了!”

    白展堂忙道:“天山瞽叟的流雲劍雖然為世所稱,但較之世叔博大精深的九華劍法,又還遜一籌!”

    路九重被恭維得心中十分舒服,哈哈一笑道:“世侄別盡往我臉上貼金.畢竟我已經老了,歲月不饒人,現在對一切也都看得淡了!”

    於是,他們拋開了天山瞽叟及丁棄武的話題,又開懷暢飲。

    最後,話題又落在路文傑與白採萍的身上。

    白展堂十分開心,因為路文傑少年英俊,是一位理想的東牀快婿,何況,路白兩家門當户對,這婚事是再好也不過了。

    於是,婚期議定在十天之後。

    消息立刻傳到了白採萍耳中,奶孃許嫗正在她的房內。

    報信的丫環並沒有得着彩頭,因為白採萍反對這樁婚事,事到如今,她仍然堅持不嫁。

    奶孃許嫗連忙勸道:“小姐可別這麼説,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孩子不出嫁算什麼?”

    白採萍堅決的道:“我跟着我爹爹過一輩子,又怎麼樣?”

    許嫗道:“老爺百年之後呢?”

    白採萍道:“那我就出家做尼姑去!”

    許嫗搖頭嘆氣的道:“這成什麼話,就算老爺歸天之後,也是合不上眼睛,你會落個不孝的罪名……”

    微微一頓,又道:“而且,老爺也絕對不會答應!”

    白採萍大哭道:“那還是讓我死了吧!”

    許嫗也忍不住流淚道:‘小姐,可別説這些話,路家有什麼不好,門當户對,路文傑那孩子我已經看過了,長得挺俊的和你剛好是一對兒!……”

    “不……”

    白採萍咬着牙關道:“我不嫁就是不嫁!”

    雖然白採萍堅持不嫁,但經不起奶孃許嫗的勸説,白展堂也聽説白採萍不肯成婚,發了一次脾氣,白採萍算是屈服了。

    十天的時間,在繁忙中度了過去。

    平安鏢局辭去了好幾批主顧,因為大家都在忙着辦喜事,早已無心做生意了。

    白展堂的九名弟子中,在冀北的老三老四,與在洞庭的老七老八老九,也都趕到了開封,九名弟子算是完全到齊了。

    白採萍雖是整天愁眉深鎖,暗暗飲泣,但白展堂卻是十分開心,這也是近幾年來十分難得的事,所以上上下下也就都換上了一種歡樂的氣氛。

    平安鏢局中處處張燈結綵,佈置一新,遠近的賀客絡繹而至,就在開封府説來,這也是一件盛事。

    白採萍註定了要做路家的媳婦,於是,她被人扶了起來,打扮得花枝招展。

    由於白展堂曾經官拜兵部侍郎,不但江湖武林中的人物紛紛前來祝賀,連府縣富紳,也是絡繹不絕十分熱鬧。

    熱鬧忙亂的一天總算過去了,路文傑被灌的半醉,踉蹌着進入了洞房。

    洞房是一明一暗,外面算是小客廳,內室就是白採萍的香閨。

    路文傑少年英俊,又是深受武林敬仰的路九重的孫子,在江湖上已經有了些名氣。

    他早聽説白採萍生得極美,故而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新婚之夜,興高采烈的進入了洞房。

    小客廳的燈燭是亮着的,但白採萍的閨房,也就是新房之中卻是黑漆沉沉。

    自然,白採萍是在新房之內。

    路文傑在廳中徘徊了一陣,覺得有些奇怪,新婚之夜,新郎還沒有入房,新娘為什麼會熄燈?

    於是,他走近內室,揭開了門簾!

    但聽白採萍沉聲道:“站住!”

    路文傑怔了一怔,皺眉道:“為什麼?”

    白採萍道:“你不能進我的房間。”

    路文傑反倒笑了,他想這是女孩子害羞的心理作祟,因而調侃的道:“這房間昨天還是你的,但今天卻變成咱們兩個人的了!”

    白採萍咬牙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進來。”

    路文傑皺眉道:“娘子,你我已經結為夫婦,別的玩笑可以開,但這種不讓新郎倌進房的把戲.我可受不了!”

    白採萍沉聲道:“我不跟你開玩笑,我説的是真實話。”

    路文傑皺皺眉頭,暗道:“白採萍嬌生慣養,又是從小沒有了母親,難怪她的脾氣不好,自己該讓着她一些。”

    忖念既決,哈哈一笑道;“你不讓我進來也沒用,我這人天生得臉皮厚,會自己闖進來。”

    白採萍咬牙道:“你敢,我會和你拚命!”

    “拼命……”

    路文傑又笑道:“這倒是新鮮事,新婚之夜,一對新夫婦會拼命,我還沒聽説過!”

    白採萍咬牙道:“現在你聽説了,如果你敢進來,我就會跟你擠命!”

    路文傑不在意的笑道:“這我倒要試試看!”

    邁動腳步,就向房中走去。

    但他剛剛走入房門,眼前突見寒光一閃.白採萍當真一劍劈了過來。

    這一劍來得又狠又快,把路文傑的酒意立刻打醒了一半。

    他萬萬料不到白採萍會當真用寶劍刺他,新婚之夜,這算是哪檔子事。

    幸而他閃避得快,一股寒風由耳邊掠了過去,路文傑知道,寶劍的劍鋒距他的耳朵之外只有五寸之差,暗道一聲好險,腳底用力,刷的一聲退入了小客廳中。

    他像呆了的一隻公雞,在廳中站了至少有一袋煙之久,方才蓬的一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內窒中沒有什麼聲音,只有白採萍用力忍耐住的低低飲泣聲。

    路文傑用力拍拍前額,他覺得自已應該算是完全清醒了。

    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還是一點也弄不清。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沉聲道:“這算怎麼回事,莫非你中了邪?”

    白採萍應聲道:“我覺得抱歉,也覺得難過,可是我不能嫁給你!”

    路文傑哼了一聲道:“哼,我總算弄明白了,原來你是瞧不起我,覺得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聲調一沉,又道:“既然如此,當兩家議親之時,為什麼你不反對,卻等到結了親之後用寶劍往外趕我?”

    白採萍幽幽的道:“我爹爹脾氣不好,我的話他怎麼會聽,不過,你也誤會了我。”

    路文傑道:“我誤會了你什麼,難道你用寶劍砍我是假的,是跟我鬧着玩的?”

    白採萍道:“我並不會瞧不起你,也不是説你不配做我的丈夫,而是……”

    路文傑心頭又掠過一種甜絲絲的感覺,把聲音放得十分温柔的道:“而是什麼?”

    白採萍嘆口氣道:“是我配不上你。”

    路文傑又怔了起來,聽她的音調,説得不像虛妄之言,但如果真的如此,則自已進入內室絕不會被她用劍趕了出來。

    是以他搖頭冷笑道:“你很會説話,但卻無法使人相信……”

    微微一頓.又道:“這不是理由,你我的婚事,是我爺爺和你爹爹訂的.以我們兩家的家世,可以説算是門當户對,而且,我只有敬愛你,不會嫌棄你,為什麼你要説出這種話來,豈不是令人不解?”

    白採萍道:“因為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

    路文傑困惑的道:“是什麼事情?”

    白採萍咬牙道:“我不想告訴你,你還是不問的好。”

    路文傑嘆口氣道:“今天在那麼多親友,那麼多的來

    客面前交拜了天地.我們夫妻的名份就算定了,你否認也沒

    有用處,不叫我進去也沒有用處……”

    白採萍沒有説話,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路文傑嘆道:“採萍,你用不着這樣,你該跟我坦白,有什麼事都不妨明説,就算你不願跟我成為夫妻,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這話十分誠懇,似是把白採萍説動了,她哽咽了一陣,方才幽幽的道:“你可知道我們跟丁家所結的仇恨?”

    路文傑道:“是聽説過了,岳父大人已經親口説過這件事,但.……”

    白採萍咬牙道:“你別叫我爹爹岳父。”

    路文傑不禁有些反感,同時心理上也像是受了創傷.但他苦笑道:“好吧,我不叫吧……”

    聲調變得冷冷的道:“你們與丁家的仇恨,跟我們兩人的婚事又有什麼關連?”

    白採萍長吁了一聲,道:“我跟爹爹住在洛陽的時候,丁棄武曾去向我爹爹尋仇……”

    路文傑道:“這件事,嶽……不,伯父曾經説過,聽説丁棄武武功不弱,流雲劍法,也比白家劍高強,……”

    白採萍由房中邁步而出,站在內室門外,盯着路文傑道:“老實説,我爹爹不是他的對手,如不是我搶先攔在我爹爹面前,我爹爹的性命只怕早已……”

    路文傑接口道:“你攔到你爹爹面前,難過你沒有受傷?”

    白採萍道:“我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

    路文傑吶吶的道:“那麼你……”

    白採萍嘆口氣道:“丁棄武所顯露的劍法太高了,沒有誰敢再去攔他,他……他……”

    下面的話卻再也説不出來。

    路文傑焦急的道:“他究竟怎麼樣,為什麼你不説下去?……”

    白採萍咬咬牙關道:“他把我抱走了。”

    “抱走了……”

    路文傑不由心頭一沉,恨恨的道:“他為什麼把你抱走,當你還在洛陽之時,我們就已訂了親了,他這是什麼意思,這簡直是對我路文傑挑戰……”

    白採萍冷冷的道:“丁棄武根本就不認得你,他也不曾聽説過你和我訂親的事,就算聽到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路文傑怒道:“為什麼?”

    白採萍道:“第一,他不會怕任何人,更不會怕你,第二,他把我抱走,是為了救我!……”

    微微一頓,又道:“他把我抱到洛水之旁的一座廢寺之中,用他師門的靈藥治好了我!……”

    路文傑雙手握拳,叫道:“他為什麼救你?”

    白採萍低下頭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們是青梅竹馬的朋友,從小在一起長大的。”

    路文傑咬牙道:“我明白了,你愛他!”

    “不……”

    白採萍遣:“我恨他!”

    路文傑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沉忖片刻,突然掠過一層喜色,似乎恍然大悟的道:“我真糊塗,男女授受不親,他把你抱到廢寺之中療傷,使你覺得是蒙上了污點,因而下好意思見我.是不是這意思?……”

    不待白採萍答覆,又道:“其實,江湖兒女不必注重這些小節,何況,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怪不得你,我不會放

    在心上的,時間已經不早,我們可以安歇了!”

    説着站起身來,就要去攙白採萍。

    白採萍厲叱道:“站住,不要動手!”

    路文傑一怔道:“莫非你的話還沒有説完?”

    白採萍點點頭道:“不錯,我還有話要説……”

    眸光一轉,又道:“當我跟我爹爹來到大師兄的鏢局之後,丁棄武二度前來尋仇……”

    路文傑皺眉道:“這我也聽説過了,丁棄武救了你爹爹,他自已扭斷了公孫同的一條右臂,但卻受了很重的內傷,現在大約已不在人世了。”

    “不……”

    白採萍冷冷的道:“他仍然好好的活着。”

    路文傑道.“你怎麼會知道?”

    白採萍冷凝的道:“因為我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你……”

    路文傑的面色頓時變了,道:“你為什麼要陪他,難道你跟他巳經有了私情?對了,聽説你跟他是從小在一塊長大的……”

    白採萍怒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跟他可是清清白白……”

    路文傑頓足道:“好一個清清白白,第一次是你受傷,他抱走你,給你治傷,第二次是他受傷,你抱走了他再給他治傷,誰知過你們搞的什麼鬼!”

    “胡説……”

    自採萍怒叫道:“他已經有了未婚的妻子,我跟她還是結拜的姊妹……”

    路文傑道:“她是誰?”

    白採萍道;“泰山于家堡的於碧青!”

    泰山于家堡在江湖武林之中是很出名的地方,路文傑不能不信,但他皺皺眉頭,又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去?”

    白採萍道:“他救過我,也救了我爹爹,雖然他恨我爹爹恨得要死,但……”

    路文傑接口道:“我知道了,你是同情他,這也難怪,我不會責備你,過去的就讓他過去算了!”

    他一再的表示出對白採萍不究既往,只要她安心做路家的媳婦。

    白採萍幽幽的道:“丁棄武不會忘記殺父之仇,他仍然要來找我爹爹……”

    路文傑乓的一拍桌子,道:“這你可以完全放心……”

    白採萍似乎吃了一驚,定神的瞧着他,路文傑爽朗的一笑,又道:“既然你我成了親,你爹爹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路文傑在,就怕他丁棄武不敢來。”

    白採萍冷笑道:“你認為丁棄武怕你?”

    路文傑朗然道:“華山的九華劍並不弱於天山的流雲劍,至少,我不怕他!”

    白採萍忖思道:“好吧,路文傑,我和你定個約!”

    “訂約?……”

    路文傑奇怪的道:“我們要訂什麼約?”

    白採萍道:“雖然在你爺爺和我爹爹的主持下,我已經跟你行了交拜之禮,但是我不答應你,你也沒有辦法……”

    路文傑點點頭道:“事實確是如此,就算你的人給了我,你的心不給我,咱們也不能算是夫妻!”

    白採萍咬牙道:“路文傑,如果你想得到我的人,也得到我的心,就去殺了丁棄武!”

    “殺他……”

    路文傑雙眉深鎖道:“他替你治過傷.你替他治過傷,你可憐他,同情他,為什麼現在又叫我殺死他!”

    “不為什麼……”

    白採萍仍是咬牙叫道:“除非你殺了他,否則你永遠別想要我做你的妻子!”

    路文傑哼了一聲道:“如果他膽敢再來,我一定會殺了他,但如他不來,我又到那裏主找他?”

    白採萍道:“我可以告訴你。”

    路文傑道:“是他療傷的地方?”

    白採萍道:“現在他的傷早好了,他不會還在那裏。”

    路文傑道:“你還知道他另外的住處?”

    白採萍談談的道:“在平安鏢局斜對面有一家雞毛小店,裏面住着一個瘸老頭子,和一個胖小夥子,那就是丁棄武的兩個下人,丁棄武一定會來找他們,……”

    路文傑道;“你是説要我去找他們兩個,查問丁棄武的下落,而後去殺了他?”

    白採萍道:“我不管你是去查問,還是去跟蹤,反正這是我提供給你的線索,只要你能殺得了丁棄武,我就安心做路家的媳婦!”

    路文傑咬牙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認為丁棄武的劍法比我高強,你想叫我去送死!”

    白採萍叫道:“那是你自己小心眼,我絕沒有這意思!”

    路文傑哼道:“不管你有沒有這意思,反正我願意按你的辦法,去殺了丁棄武,然後再和你正式成親,如果我死在丁棄武的劍下,那就一切都做罷論!”

    忽然--

    但見人形一閃,小客廳中突然多了一人,竟是丁棄武。

    這變故太過於猝然,白採萍與路文傑不由都為之吃了一驚!

    路文傑並不認得丁棄武,但聽白採萍激動無比的叫道:“丁棄武,你怎麼來了?”

    丁棄武巍然而立,目光威稜的掃視着兩人,淡淡的道:“恕我打擾了你們的花月良宵,但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原來他早已進入了平安鏢局。

    路文傑聽説他就是丁棄武,伸手就去拔劍,但劍並沒有拔出來,原來因為今天是成親的日子,那柄一向寸步不離的寶劍,並沒有佩在身上。

    丁棄武搖搖手道:“路文傑,用不着緊張,我並不想殺你!”

    路文傑冷哼道:“不是你殺我,而是我殺你……”

    微微一頓,又道:“既然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更知道我一定會殺你,你我勢難兩立!”

    丁棄武道:“但你我無仇無恨!”

    路文傑咬牙道:“至少,江湖中有九華劍法,就不容天山流雲劍出現!”

    丁棄武冷笑道:“天山流雲劍是武林中至高無上的劍法,華山的九華劍不值一提!”

    路文傑大怒道:“丁棄武,衝着你這句話,我今天非殺你不可……”

    轉頭瞧瞧白採萍,道:“你的劍可否借我一用?”

    白採萍搖頭道:“現在我又不希望你們真打了,正如丁棄武所説的,你們無憂無恨,何必定要拚命?”

    路文傑怒道:“他的話都是屁話!今夜我跟他是不死不休之局!……

    你的劍究竟肯不肯借?”

    白採萍搖搖頭道:“不借。”

    但見丁棄武卻把胯下的寶劍拔了出來,向路文傑擲了過去。

    路文傑接劍在手,大感意外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丁棄武道:“我的劍可以借你!”

    “你……”

    路文傑既感困惑,又有些不大舒服的道:“你的劍借給我,你用什麼,你該知道我借劍是為了要殺你!”

    丁棄武平靜的道:“我自然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真正懂得上乘劍法的人,不一定必須有劍,隨便用一草一木,都可化為三尺青鋒,就是雙手十指,也一樣可以代替寶劍!”

    路文傑大怒道:“少狂,你雖然乾脆,但我卻不能用你的寶劍,因為我縱然殺了你,也與我的名聲有損!”

    抖手一揚,又把丁棄武的寶劍擲了回去。

    丁棄武苦笑了一聲道:“路文傑,我實在不想跟你為敵,你何苦定要找我的麻煩!”

    路文傑冷笑道:“就眼下而論,是誰找誰的麻煩?……”

    伸手一指,又道:“這是我的洞房,她是我的妻子,你為什麼不聲不響闖了來?”

    丁棄武雙手一拱道:“關於這一點,我正要對你致歉!”

    路文傑道:“那麼你為什麼來?”

    丁棄武道:“我有幾句話要告訴尊夫人,然後我會立刻離去,絕不再找你們的麻煩!”

    路文傑看看他,又看看白採萍,只見她雙目藴淚,盈盈欲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路文傑有些不忍,長吁一聲,向白採萍道:“你願意跟他談話?”

    白採萍沒有開口,只是連連點頭。

    路文傑又嘆口氣道:“好吧,你可以跟她談,不過,等你們談完之後,我要你陪我到開封城外的荒郊之中一決生死!”

    説着就向門外走去。

    丁棄武伸手攔住了路文傑道:“你不要離開!”

    路文傑冷冷的道:“我的脾氣不好,你們的談話也許會使我不能容忍,但我既然答應了你們.就願意使你們談完,我不如先到外邊等你!”

    丁棄武搖頭道:“不行,你們是結了親的夫妻,我不能揹着你跟你的夫人談話!”

    路文傑咬咬牙道:“也好,你説吧!”

    白採萍已經迫不及待的道:“丁棄武,你究竟要同我説什麼?”

    丁棄武雙目微閉了一會,然後雙目一睜,嘆口氣道:“經過了一場生死的掙扎,我覺得自己已經有些變了!”

    白採萍關切的道:“變了什麼?”

    丁棄武抓抓頭皮道:“我本是非報仇不可,現在我已經動搖了!”

    白採萍道:“你是説……不殺我爹爹了?”

    丁棄武點頭道:“當初誣告我爹爹的是你二叔,折磨我母親的也是你二叔,你爹爹已經殺了他,真正的仇人巳經死了,我不必一定非殺你爹爹不可!”

    白採萍激動的叫道:“小順子,真謝謝你,總算你想通了,我爹爹是個好人!……”

    路文傑聽得十分不順耳,忍不住哼了一聲道:“什麼小順子,誰是小順子?”

    白採萍道:“也是他,是他的小名!”

    路文傑咬牙道:“你竟叫他的小名,這成什麼體統?”

    白採萍叫道:“我為什麼不能叫,我跟他從小-齊長大的,小時候彼此都是喊叫小名的。”

    路文傑咬牙道:“不必多説廢話……”

    又轉向丁棄武叫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説?”

    丁棄武不慌不忙的道:“另外,於姑娘告訴過我,你曾陪她一齊到望夫山,用‘玄元歸渡’的手法替我治傷!我……很感激你……”

    白採萍苦笑道:“這算不了什麼,因為你也救過我,救過我爹爹,……”

    眸光含淚汪汪的一轉,又道:“其實,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都是於姊姊救了你,她……”

    丁棄武接口道:“我們巳經分手了!”

    白採萍吶吶的道:“你是説暫時分手,她大約是回家了吧?”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們只怕不會再見了!”

    白採萍大驚道:“為什麼,你可不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你知道她對你多麼好,如果那時你不幸死了,她一定會陪同你死!”

    丁棄武點頭道:“我知道,我也相信她會做得出來,可是,不是我離開她,是她離開了我。”

    白採萍瞧了他一眼道:“這不可能,她……她……”

    話鋒一轉,又道:“你一定有什麼瞞着我。”

    丁棄武方欲再開口,卻聽路文傑沉聲叫道:“你們的談話已經超越了應談的範圍!”

    白採萍叫道:“你就守在旁邊,我們是正大光明談的,有什麼超越範圍,難道談話還要受限制?”

    丁棄武嘆口氣道:“我也不願多説什麼了,今夜我覺得必須見你一面,所以才來找你,我就要走了,……”

    白採萍急道:“你要去那裏?”

    丁棄武道:“天涯海角,我會走得很遠,而且,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白採萍叫道:“小順子,你不該走,你可以去見我爹爹,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丁棄武道:“雖然我不再向他尋仇,但我卻不會去見他,因為我還是恨他。……”

    路文傑冷冷接口道:“這些事現在説未免有些不合時宜,至少,等你我分出勝負生死之後,你可以再回來找她細談,自然,回來的可能是你的人,也可能是你的鬼!……”

    白採萍叫道:“不,你們不要再拚了!”

    路文傑冷冷的道:“這就奇了,方才你不是還叫我殺了他麼,難道你這樣快就又改變了主意?”

    白採萍點頭道:“我的確是又改變了主意,我不願意你們死,誰也別死!”

    路文傑冷哼道:“難道你要嫁給我們兩個!”

    白採萍怒道:“這是什麼話.為什麼你要這樣説?”

    路文傑冷峻無比的道:“你別把我當傻瓜,我看得出來,我知道你愛他,可惜你卻嫁的是我!……”

    白採萍近乎瘋狂的叫道:“我誰都不嫁!”

    路文傑冷冷的道:“白採萍,我不妨明白告訴你,如果我死在他的劍下,你們可以如願以償,如果死的是他,我也不會再要你.你會守一輩子活寡!”

    白採萍叫道:“你瘋了……”

    路文傑冷笑道:“我一點也不瘋,而且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所以我的話也絕對可靠,老實説.我實在後悔和你成親!”

    轉向丁棄武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丁棄武冷漠的道:“你去取你的寶劍,我們走!”

    白採萍大叫道:“小順子,你不能……你不能殺他……”

    丁棄武平靜的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他,自然,他也殺不了我,我只想告訴他,天山流雲劍才是當世武林之中一流的劍法……”

    他肩微動,與路文傑先後向院中躍去。

    白採萍隨在後面叫道;“小順子,你們不要比劍……”

    但她並沒有再叫下去,卻連忙嬌軀疾退,回到了新房之中。

    原來院中燈燭齊亮,火把通明,白展堂、路九重、胡白風等已帶着大批人人趕到了院中。

    丁棄武冷冷一笑,站了下來。

    白展堂勃然大怒,就指着丁棄武厲叱道:“丁棄武,原來你還沒死,如果你向老夫尋仇,儘可正大光明來我老夫,老夫絕不逃避,你不該闖人小女的新房之中,……丁棄武,你這算什麼居心?”

    路九重白眉微鎖道:“他就是丁棄武?”

    白展堂忙道:“不錯,就是這個畜牲!……”

    聲調一沉,大喝道:“丁棄武,你過來,老夫不會要任何人幫手.再和你一分生死!……”

    路文傑卻雙手一拱,道:“岳父大人,且慢!”

    白展堂只好嗯了一聲,道:“賢婿有何話説?”

    路文傑朗然道:“丁棄武闖入小婿新房,是有意跟小婿挑戰,請岳父大人先讓小婿跟他一較劍法!”

    白展堂不便應允,也不便拒絕,只好把詢問的目光投注到路九重臉上。

    路九重好整以暇,捻鬚微笑道:“應該先讓他們晚輩動手,我們且袖手旁觀吧!哈哈哈哈……”

    他似是根本未把丁棄武放在心上,而以一種近乎興奮的心情來觀賞。

    白展堂是領教過丁棄武的流雲劍法的,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卻不便再説些什麼,故而也只好靜立一旁,袖手觀戰。

    此刻,路文傑的寶劍早已由路家的僕人送上,路文傑持劍在手,神威大振,長劊向丁棄武一指,道:“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

    丁棄武目光四外一轉道:“丁某願意再退讓一步,……”

    路文傑哼道:“為何要退讓?”

    丁棄武道:“丁某願意承認天山流雲劍法不及九華劍,你我之間就此罷手……”

    微微一頓,又道:“在下已不作復仇之想,可以就此離去,遠走天涯,……”

    “住口……”

    路文傑大聲冷笑道:“丁棄武,想不到你的花樣倒是夠多,方才要證明天山流雲劍是當世武林中的一流劍法,如今卻又甘拜下風了,你想不戰而走也行,但是卻有-個條件!”

    丁棄武道:“什麼條件?”

    路文傑爽然一笑道:“路某不拘小節,這件事可以容忍,但路家與白家的聲譽不容受損,……”

    向路九重及白展堂分別拱了一揖,又道:“只要你向家祖父及家岳父行過三跪九叩之禮,承認了你膽大妄為的過錯,你就可以走出大門!”

    丁棄武面孔鐵青的道:“路文傑,你不要過分欺人!”

    “這是説你不肯接受這個條件了?……”

    聲沉一沉,又道:“你可知道擅闖私宅,犯什麼罪刑,除了那個條件之外,你還可以自斷一臂,否則休想活着出去!”

    丁棄武冷笑道:“路文傑你別想歪了,我並不是在嚇你!”

    路文傑目光四外一轉,道:“路某是條鐵錚錚的漢子,路、白兩家都不是持眾暴寡,倚多勝少的門户,你儘可以放心,路某下會有人助拳,只有你我兩人一決高下!”

    丁棄武搖搖頭道:“你仍然會錯了意。”

    路文傑冷笑道:“那麼你的用意何在?”

    丁棄武咬咬牙關道:“我是為了白採萍着想,我不願意她新婚之夜就變成寡婦!”

    白展堂勃然大怒,厲叫道;“畜牲,憑你這句話就該死,我女兒的事與你有何相干!”

    路文傑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大喝一聲,一劍劈了過來。

    丁棄武身形飄閃,躲了開去。

    路文傑更不怠慢,寶劍飛掣,但見寒光耀眼,又是兩劍刺了過來。

    出手三劍,劍劍狠毒,寒光飛舞,使人眼花繚亂,更證明了九華劍法的確不同凡晌。

    但丁棄武都巧妙的閃了開去。

    路文傑收劍住手,大喝道:“丁棄武,為什麼你不拔劍動手?”

    丁棄武沉凝的道:“看在白採萍的面上,我讓你三招!”

    不但路文傑大怒,連路九重與白展堂也都氣白了臉,路文傑寶劍一揮,大喝道:“丁棄武,今夜如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寶劍撤出朵朵劍花,分向丁棄武上、中、下三路狂風驟雨般的攻了過去。

    原來他盛怒之餘,巳經施出了九華劍法中最具威勢的追魂十二式。

    丁棄武不敢過分大意,也已出劍相迎。

    九華劍法的追魂十二式果然凌厲萬端,但見劍花飛掣,火星四射,鏗鏘之聲不絕於耳,至於兩人的影子卻已經有些模糊難辨。

    路九重輕鬆的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雙目神光激射,全神貫注的盯着交手的兩人。

    白展堂更是雙眉深鎖.寂然不動。

    另外,胡白風等九名白門弟子,以及平安鏢局的鏢師家丁,與跟隨路九重祖孫而來的華山人手,更是-個個俱得呆怔了起來。

    這是一場罕見的搏鬥,兩位當世武林中的少年高手各展所長,全力相搏。

    眨眼之間,路文傑的追魂十二式已經施完。

    路九重不由暗皺眉頭,雖然路文傑與丁棄武看來似不分勝負,但只有他最清楚,路文傑既然無法用追魂十二式掣敗丁棄武,則他獲勝的機會就不多了。

    更加焦灼的一個人是白採萍,此刻她什麼都不想,只希望丁棄武快些離開此處。

    忽然--就在兩人交手到二十幾招上,但見丁棄武寶劍疾收,湧身追到了五步之外。

    由於兩人拚鬥得身影大快,胡白風等人根本就弄不清誰勝誰負,又見丁棄武湧身退出圈外,心頭俱皆鬆了一口長氣。

    因為根據搏鬥的正常情形,首先湧身後退的必是戰敗的一方。

    正當他們要鼓掌喝采,為新姑老爺慶功之時,一張張充滿了笑意的臉上卻突然又緊緊的繃了起來。

    原來丁棄武已經收劍人鞘,但路文傑卻持劍呆立,血水由左肩上流了下來。

    眾人俱都大驚,這才發覺受傷的不是丁棄武,而是路文傑。

    只見他左肩被劍鋒劃破了一道數寸長的裂口,鮮血正涔涔而下。

    丁棄武拱拱手道:“刀劍無眼,請恕丁某失手!”

    三名華山門人及胡白風一齊擁上,護住了路文傑,白展堂皺眉叫道:“快些送到後堂醫傷!”

    於是,一陣紛嚷路文傑被護送了下去。

    白展堂大喝道:“丁棄武……”

    但他立刻被路九重攔了下來。

    路九重滿面嚴肅,大步走向丁棄武道:“天山流雲劍果然妙用無方,方才閣下劍下留情,留下了老朽孫兒的一條性命,老朽十分見情……”

    微微一頓,又道:“但老朽見獵心喜,寧冒以老欺小之名,也要和閣下過上幾招!”

    從與路文傑一交手,丁棄武就知道自已惹上了麻煩,不論勝負,都是與華山派結上了粱子,而後三年五載甚至生生世世,都很難化解了雙方的宿怨。

    但他已經勢成騎虎,只好微吁了一聲道:“老前輩德高望重,遇事最好能夠三思!”

    ’路九重沉凝的一笑,反問道:“如果你是老朽,不知又該如何處置?”

    這話倒把丁棄武問住了,如果路九重不在場,他可以拋開不管,但不幸的卻是守在面前,如果他袖手不問,等於是砸了華山一派的招牌。

    這個誰都承受不起,丁棄武心想,如果他是路九重,也一樣的會拔劍動手。

    剎那之間,丁棄武心念疾轉.他自己就能退縮麼?不能!

    他個人的榮辱事小,但他是天山瞽叟的獨傳弟子,不能坍師門的台。

    庭院之中靜得出奇,連一枚針掉到地上,都會聽得清楚。

    路九重咬咬牙笑道:“丁棄武,你為何不回答老朽?”

    丁棄武長吁一聲道:“老前輩問得對,如果換了是我,也不能就此放手!”

    路九重呵呵一笑道:“你畢竟還明白一些事理,……”

    聲調一沉,道:“還不動手,等待何時。”

    此時他手中早已接過了華山門人送上的一柄長劍,明晃晃的劍鋒,閃動着懾人的寒芒。

    丁棄武平靜的道:“看來老前輩是必定要與在下一搏了?”

    路九重道:“你比我還要清楚,方才你也已經自已想過而説過了!”

    丁棄武目光轉動,道:“既然如此,在下無法拒絕,不過……”

    路九重搖着長劍,不耐道:“還不過什麼,快些拔劍動手就是,老朽倒有些性急了!’

    丁棄武凝重無比的道:“老前輩該想得出來,以前輩的身份地位與在下所代表的門户,動手相搏,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在下必須慎重行事!……”

    路九重道:“我懂你的心情,但武功一道,只能在造詣與技巧上分高低定勝負,沒有他途可循!”

    丁棄武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所要告訴前輩的是,一出手我將使用師門精絕之學……”

    路九重故作不在意的朗笑道:“老朽並未限制你用什麼招數!”

    丁棄武嚴肅無比的又道:“這是家師一再告誡我不能輕用的招數,但與老前輩動手過招,除了用‘流雲劍法’的七絕招之外,決不會是前輩的對手,所以我是被逼於此,不得不用這七絕師門絕學説明在前!”

    路九重心中微動,但仍坦然一笑,道:“老朽既要領教流雲劍法,自然是希望能領教其中的精粹之學。”

    丁棄武道:“但這七絕招一出,死傷難免.以老前輩的武功造詣,自然又當別論,不過,在下理應提醒前輩,小心在下的殺着!”

    路九重臉又氣白了,大喝道:“好小輩,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對老朽口出狂言,這難道是想對老朽威脅麼?”

    丁棄武肅穆無比的道:“前輩應該知道我這完全是一番好意。”

    路九重大怒道:“夠了,如你能殺得了老朽,正是你揚名天下的大好時機,何必還有這多的顧慮!……”

    聲調一沉,大喝道:“快些動手!”

    丁棄武不再多言,橫劍當胸,朗然道:“老前輩請!”

    路九重嚴叱道:“狗才,老朽立身江湖四五十年什麼時候先出過手,何況又是對你這後生小輩……”

    丁棄武凝重的道:“前輩小心,在下有-了!”

    長劍平出.當胸刺去!

    這一劍出手平平,若不是丁棄武事先有過交代,路九重很可能置之不理,等劍尖將到之時,利用吸字訣,一吸一放,將對方震退。

    一來因為他已欣賞過丁棄武的劍法不凡,二來又為丁棄武方才的話語所動,故而不改掉以輕心,寶劍斜出,順着對方的劍鋒找上了握劍的五指。

    這是上乘的以攻制攻方法,三招之後,就可迫使對方棄劍而降。

    然而,雙劍一觸,路九重卻立刻面色大變,吃了一驚!

    原來丁棄武平胸而至的一劍,內中卻暗藏了不少變化,專待對方的反應而變。

    路九重用的是封門式的制攻劍決,丁棄武卻劍身一翻,中速變式,改刺為撩,去反削路九重的五指。

    路九重也已防到了許多可能的變化,當下雖驚而不亂,長劍一旋一撥出了三朵劍花,長劍像是領時變成了數柄,向丁棄武的寶劍格去。

    路九重所用的劍法,守多於攻,因為他要先試試流雲劍的七絕招究竟有什麼威勢,所以使用最安全的打法,這樣長劍一旋,就可把面前完全封死,任憑對方攻勢如何凌厲,也不能不被封了回去。

    然而,這一次卻出了意外。

    他那長劍一旋之間,並沒有碰上對方的兵刃,不由頓時大吃一驚!

    一時之間,他實在弄不清楚丁棄武的長劍是如何刺了進來的,但寒光閃閃的寶劍確然已到了他的眉心之前。

    路九重這一驚非同小可,然而,薑是老的辣,危機之中,路九重猛用鐵板橋的功夫,上身倒翻而下,長劍自胯下伸出,去掃丁棄武的雙足,而後一個飛腳,身子橫起,展開反擊。

    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路九重不但化解了丁棄武的這一招,而且易守為功,已經佔了上風。

    圍觀之人,包括白展堂在內,無不看得駭汗如雨,但第二招兩人相搏的情形,卻沒有人能再看得清楚,因為兩人就像轉起來的一架風車,除了一片白影不停閃動之外,再也無法看得到別的。

    閃動的白影終於靜止了下來。

    所有在場之人都屏止了呼吸,眼皮一眨也不眨,任何人都在急等着想知道結果。

    然而,那結果一時之間似乎有些難以分辨,因為兩人都是完整無損,定定的對峙在三尺之外。

    全場鴉雀無聲。

    至少有半盞熱茶之久,兩人面面相覷,只聽路九重長吁聲道:“天山流雲劍名不虛傳,若不是老朽,誰也不能再活着站在這裏了!”

    丁棄武平靜的道:“家師曾説過七絕招出必傷人,老前輩能夠-一化解了開去,足證老前輩武功高深,已非一般自命為武林高手之人所能望其項背!……”

    路九重移動了一下腳步,眾人這才發現他長衫下襬上已經被劃破了一道尺把長的裂縫。

    路九重敗在了丁棄武之手。

    名滿天下的路九重竟會敗在二十歲上下的後生晚輩之手,這是不可思議的事。

    包括白展堂在內,誰都沒有移動,誰都沒有開口,因為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忽然--但見路文傑疾步而至,原來他傷勢不重,除了用布帶把負傷的左臂吊在頸間之外,一切如常。

    只聽他大叫道:“爺爺,您……”

    路九重沉凝的道:“爺爺也已敗在了他的手下!”

    “啊……”

    路文傑做夢也沒料到,路九重竟也不是丁棄武的對手,一時之間,不由也呆了起來。

    白展堂如夢初醒,咬牙叫道:“丁棄武,你還要什麼?”

    丁棄武嘆息了一聲道:“我本想要你的命,但現在,我不想要了,我要遠走他鄉,離開這些使人煩惱的地方。……”

    沒有人應聲。

    丁棄武朝向白採萍的房中看去,但見黑漆沉沉,沒有任何聲息,但他知道,白採萍必定由窗縫或是門隙中出神的向外窺看。

    他暗暗心想:“白採萍,我們終於分手了,再也不會相見了!”

    忖念之間,就要飛身而起,向院外撲去,但卻聽得路九重大叫道:“慢走!”

    丁棄武收住腳步,道:“老前輩莫非還不甘心?”

    “不……”

    路九重搖搖頭道:“老朽只想再問你幾句話!……”

    微微一頓,道:“天山瞽叟可還在人世?”

    丁棄武點點頭道:”家師健在。……不過……”

    路九重哼道:“不過什麼?”

    丁棄武道:“家師十幾年前就已發誓不入江湖,不再與任何人打交道,如果老前輩為了今夜之事想於日後找回公道,儘可以再找在下……”

    路九重道:“你可有同門?”

    丁棄武搖搖頭道:“家師不願多收徒弟,就是隻收了我一人……”

    路九重咬咬牙笑道:“好吧,一年之後,老朽會設法找你!”

    丁棄武苦笑道:“在下並不逃避,不過,在下不願再呆在中原,很可能遠走邊疆,找起來只怕很麻煩!”

    路九重哼了一聲道:“只要你還在世上,老朽就會找得到你!”

    丁棄武苦笑道:“那也悉憑前輩了!”

    當下不再多言,身形鶻起,兩三個起落之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白展堂鬆了一口長氣,忙向路九重弟子道:“那畜牲已走,快請世叔到花廳寬坐,飲酒消氣……”

    路九重正要邁步,但卻被路文傑攔了下來,只聽路文傑道:“爺爺,咱們也該走了!”

    路九重一怔道:“為什麼?”

    白展堂更是大為意外的道:“賢婿為何口出此言,今夜是你的新婚之夜,雖然發生了這件意外,但畢竟已成過去,還是快些回房去休息吧!……”

    路文傑堅決的搖搖頭道:“不,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路九重大怒道:“這是什麼話,你……瘋了!”

    路文傑平平靜靜的道:“孫兒一點不瘋,他女兒白採萍早已有了情夫!孫兒不希罕這一頂綠頭巾……”

    白展堂大怒道:“你怎可如此血口噴人!”

    “一點也不……”

    路文傑慢悠悠的道:“我有真憑實據!……”

    路九重奇怪的道:“如果是真的,她的情夫是誰?”

    路文傑笑笑道:“就是丁棄武!”

    “什麼?……”

    路九重大感意外的道:“你有什麼真憑實據?”

    路文傑不慌不忙的道:“丁棄武選在今夜而來,是他舍不下白採萍。她在洛陽故宅之中,曾傷在丁棄武劍下,是丁棄武把她抱起療傷,經過一夜方回,第二次是十餘天之前,丁棄武負傷而去,她卻去陪了他四天!……”

    轉向白展堂道:“請問伯父這些可是真實?”

    他已把岳父換成了伯父。

    白展堂吶吶的無法説得出一句話來,只恨沒有地縫可鑽。

    路九重皺起雙眉道:“世侄,看來這事是有幾分可能了!”

    白展堂吶吶的道:“縱是事實,小女卻也是冰清玉潔之身!”

    路文傑大聲冷笑道:“好一個冰清玉潔,可惜我路文傑無福消受,……爺爺您還不走麼?”

    不等答覆,飛身而起,向院外馳去。

    路九重思忖了一下,長嘆一聲,道:“也罷……”

    同樣的飛身而起,向外馳去,所有隨路九重祖孫而來的華山門人,一個個俱皆不經大門,而飛身而起,由牆頭上向外掠去。

    白展堂又氣又急,大叫道:“聽着,我女兒冰清玉潔,生是你們路家的人,死是你們路家的鬼,反正你們巳經行了大禮,你是賴不掉的!……”

    然而,沒有路氏祖孫的迴音。

    白展堂這才想起白採萍,於是,急急的趕到了新房之中。

    瞧着那些大紅雙喜的擺設,白展堂更覺得刺目錐心。

    白採萍哭得死去活來,昏過去了好幾次,如不是奶孃許媽和幾名丫環婆子拉着勸着,白採萍可能早就橫劍自絕了。

    正在紛亂之間,只聽得奶孃許嫗叫道:“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眾丫環婆子方才紛紛的躲了開去。

    白採萍看到爹爹,撲地跪了下去,抱住了白展堂的右腿,哀哀哭泣不己。

    白展堂面色鐵青,咬牙道:“孩子,你先別哭,我要問你幾句話!你跟丁棄武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白採萍果然收住了哭聲,一字一頓的道:“孩兒沒有別的話可説,但孩兒是……冰清……玉潔的……”

    “好吧……”

    白展堂籲出一口長氣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孩子,你起來收拾收拾,咱們上路!”

    “上路……”

    白採萍一怔道:“爹爹要帶女兒去什麼地方?”

    白展堂咬牙道:“去找路九重祖孫,咱們白家的名聲也不是這樣可以輕侮的,我要去找他算賬……”

    白採萍無可奈何的叫道:“爹爹……”

    忽然,一陣哈哈狂笑之聲突然傳來,父女兩人俱皆愕然一怔,同時轉身看時,只見房中已多了一個形容古怪的蒙面黑衣人。

    胡白風等九名弟子以及若干鏢頭下人都還擠集在院中,不敢擅自離去,似是隨時在等候白展堂的差遣吩咐,但卻沒有一個人發覺這黑衣人何時進入了房內。

    白展堂大怒道:“你……是什麼人?”

    那黑衣蒙面人笑聲一收,冷冷的道:“我麼,你不妨叫我‘有心人’好了!”

    白展堂瞧着有心人,怒不可遏,很想一劍劈了他,但因為看到他的出現的身法特別,不敢過分輕視,因而耐着性子的道:“尊駕目的何在,為何深夜之中擅自闖入白某私宅?”

    有心人淡淡的一笑道:“路、白兩族聯婚,不但在開封府中盡人皆知,連整個江湖武林之中,也是一件人人傳誦的盛事.在下千里迢迢趕來,本想討一杯喜酒,想不到來晚了一步.更想不到這樁喜事中途又發生了變化,似乎……似乎……”

    嘻嘻一笑,住口不説。

    白展堂冷冷的道:“多謝尊駕的好意,但尊駕既知舍下已生變故,不便再留貴客,尊駕可以請便了!”

    有心人笑道;“趕我走?”

    白展堂冷冷的道:“老夫已説過,不便再用貴客!”

    有心人搖頭道:“在下也説過是千里迢迢而來,這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未免過分掃興!”

    白展堂哼道:“那麼尊駕想要怎樣?”

    有心人從從容容的在一張座椅上坐了下來,又由桌上捏起一塊小巧的點心,塞入口中,一面慢慢咀嚼,一面微微笑道:“在下雖然走江湖不久,但是也會過幾位成名的高人……”

    微微一頓,又道:“在區區會過的高人之中,只有兩個人是區區不敵的……”

    白展堂冷冷的轉開頭去,表示對他的談話絲毫不感興趣,但有心人卻不在意的自顧自説了下去道:“一位是華山掌門路九重,另一位則是天山瞽叟的弟子丁棄武。”

    白展堂心頭動了一動,但仍沒有開口。

    有心人嘻嘻一笑,又道:“至於尊駕的白家劍,在下倒沒放在眼中。”

    白展堂忍了又忍,哼道:“老夫無意與你動武,如果你只是想炫耀你的武功,你最好還是走吧!……”

    但他忖思了一下,又道:“你認識丁棄武?”

    有心人呵呵一笑道:“豈止認識,而且可以説是老朋友了,不過,那小子脾氣十分古怪,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決定和我是為敵抑是為友?”

    白展堂道:“你的話説完了嗎?”

    有心人道:“還有一件事我該聲明,洛陽府上那晚死了的四名護院武師,殘了一名老管家……”

    白展堂怒道:“莫非那是你乾的?”

    有心人笑道:“那件事一直被丁棄武掠我之美,現在我正要聲明那是出於我有心人的手筆!”

    白展堂手按劍柄,怒道:“老夫不想多事,既然你承認是殺死那四位武師的兇手,老夫卻不能放過你了……”

    聲調一沉,喝道:“還不快些拔劍動手!”

    有心人雙手一搖道:“別忙,我的話還沒説完!”

    白展堂怒喝道:“你的罪大惡極,除了拔劍受死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話可説了!”

    有心人從從容容的道:“不然,在下還沒有説出真正的來意!”

    白展堂微微一怔道:“快説!”

    有心人淡淡的道:“聽説尊駕在西域獲得了一件武林至寶,可有此事?”

    白展堂怒道;“老夫不喜歡受人查問,不論有沒有這件事,你還是不用問!”

    有心人笑道:“有道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大哥,在下一劍在手,難道你毫無顧慮?”

    白展堂大怒道:“原來你競向老夫以武功相脅!”

    有心人淡淡笑道:“一點不錯,現在你總算明白了……”

    微微一頓,又道:“那件武林至寶,不論是什麼東西,在下都很想拿到手中,你快些獻出來吧!”

    白展堂再也忍耐不住,手中劍直刺而出,逕奔有心人心窩之中刺去。

    有心人哈哈一笑道:“來得好!”

    旋身出劍,但聽得當的一聲,已將白展堂的長劍格飛。

    白採萍大吃一驚,奮不顧身,挺劍向有心人後背劈去!

    但她沒想到有心人的武功劍法比她不知高強了多少倍,只見寒光閃動,她的長劍巳經出手,同時只覺臉部肩部一陣冰涼,鮮血巳順流而下。

    原來有心人反手揮劍,劍鋒由她左眼一角順腮而下一直劃到了肩頭之上。

    白展堂又悲又怒,拳掌同出,向有心人猛撲了過去,同時大叫道:”狂徒,老夫與你拼了!”

    守在院中的胡白風等九名弟子,原本以為白展堂在與白採萍談話,只在遠處遙遙守候,無人敢於湊近門前或是窗下,有心人到來之時,身法特殊,恍如幽靈鬼魅,沒有人發覺,加上有心人談話的聲音不大,故而並不知道已經有人侵人房內。

    及至聽到拚鬥與白採萍的尖叫之聲,方發覺情形不對,當下相偕疾撲而入。

    但他們進來的畢竟已經晚了一些,只見白展堂滿面血污,胸前也巳血流如注,原來當白展堂撲去之時,竟被有心人一連刺了五劍,業已斜躺在地。

    白採萍同樣的滿面血污,衣履皆被鮮血染得血紅,但卻比白展堂傷勢較輕,巳經撲到了白展堂的身上,哭叫不已。

    一時之間,胡白風等人雖然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但有一點他們是知道的,那就是兇手就是正在挺劍傲立的黑衣蒙面人。

    胡白風大喝一聲,與八位師弟一擁齊上,各挺長劍圍住了有心人。

    白展堂傷勢沉重,嘶聲大叫道:“不行……你們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雖是嘶聲大叫,但他傷勢沉重,聲音畢竟十分微弱,加上白採萍的嚎哭之聲,胡白風等人的呵叱之聲,與有心人的冷笑之聲,誰也沒有聽到他的呼叫。

    胡白風怒吼道:“不必對他顧江湖規例,一齊上把他剁成肉醬!”

    師兄弟九人同此心,各挺長劍孟攻而上。

    有心人格格冷笑道:“在下不想趕盡殺絕,這可是你們找死!”

    但見寒光閃動,九柄長劍齊舉,然而在一陣鏗鏘之聲過後,聲音突趨沉寂。

    九名白門弟子中倒下了八名,個個皆是眉心中劍,鮮血順着鼻尖流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俱已漸漸氣絕而死.

    惟一倖免的是九弟子李白玉,一時竟被嚇得呆了。

    但他略一定神,一聲嚎叫,又挺劍欲撲。

    白展堂奮竭餘力,振聲大叫道:“住手……”

    白門弟子一向謹守師命,由於倒下了八名弟子,屋中靜了下來,李白玉聽得清清楚楚,只見他雙肩一震,果然剎住了前撲之勢。

    但他目光轉動,不由痛哭失聲,不顧仍在挺劍傲立的有心人,緊走兩步,跪在了白展堂面前。

    外面仍有不少的鏢師,以及上下僕婦等人,但房中發生的事情,他們卻已着清,誰也不敢再捋虎鬚,都在院中呆了下來。

    白展堂喘吁了一下,道:“劫數……但我白展堂自問……沒有喪過天良,為什麼有這樣悲慘的下場?”

    有心人格格一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聲調猛然一沉又道:“白展堂,如果方才你乖乖的獻出那件武林至寶,何至於弄得家敗身亡?”

    白展堂咬牙道:“當然有那麼件東西,但只是不值一顧之物,老夫早就把它丟了!”

    “謊話……”

    有心人冷笑道:“你認為我會如此容易欺哄?”

    説着走前一步,一腳向白採萍踢去。

    但聽一聲尖叫,白採萍被踢到了一角牆壁之下,昏了過去。

    李白玉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聲,就向有心人撲了過去。

    但有心人同樣的踢出了一腳,踢到了李白玉的面門之上,李白玉眼前一黑,鼻血狂噴,身子被踢出了四五步遠,同樣的也昏了過去。

    白展堂咬牙道:“狂徒,難道你不怕報應?”

    有心人冷芙道:“縱然遭了報應,這也是一件值得做的事……”

    聲調一沉,又道:“白展堂,現在該是你獻出那件武林至寶的時候了……”

    白展堂搖搖頭道:“沒有用處!”

    有心人哼道:“雖然你的八個徒弟死了,但你的女兒仍然活着,你知道我會怎麼對付她……”

    格格大笑了一陣,又道:“反正我叫她死了也會臉紅!……”

    白展堂大叫道:“畜牲……”

    有心人淡漠的一笑道:“怎樣,你還是不肯獻出來?”

    白展堂搖搖頭道:“縱然我想給你也是沒有辦法,因為我已經把它給了路老掌門!”

    有心人道:“路九重?”

    白展堂雙目微閉道:“不錯。”

    有心人大笑道;“如果是在三天之前,我絕對相信這話,而且,我也一直認為是在路九重之手,但現在,我巳經打聽清楚,他連見也沒見過那件東西!”

    白展堂咬牙道:“你問過他?”

    有心人搖頭道:“我不會去問,但我會設法調查,我巳經查得清清楚楚,東西還在你的手上!”

    白展堂咬牙不語。

    有心人笑笑又道:“你已經看得夠清楚了,我這人可是心狠手辣,説得到,做得出……”

    正在這時,白採萍已經甦醒了過來,只見她大聲哭叫道:

    “爹爹……”

    踉踉蹌蹌,一縱身撲到了白展堂的懷中。

    白展堂攬住白採萍,雙目緊閉,眼淚像流水般的流了出來。

    有心人無動於衷的笑道:“白展堂,我耐性不佳,這是最後一次跟你説話了!”

    白展堂喘籲着道:“如果我把東西給你,又怎樣呢?”

    有心人道:“東西到手,我會立刻就走。”

    白展堂沉忖了一下道:“好吧,希望你這話是真的。”

    於是,他伸手向懷中摸去。

    有心人冷冷笑道:“我早就知道東西是在你手上。”

    只見白展堂摸出了一個白凌包裹的小包,遞到了有心人手上。

    有心人迅快的打了開來,匆匆從包裹中取出了一個陶瓷瓦片,只見上面有四句詩與一幅圖畫,那圖畫並不工整,而且有些模糊,那四句詩則是:

    “天風圖中藏奧妙

    清泉流水繞小橋

    按圖索驥有至寶

    山平海枯魂魄消”

    有心人開心的一笑,投注了白展堂一眼,他果然守信,立刻邁步向外走去。

    院中圍立的不少平安鏢局之人,一見有心人走出房門,情不自禁的向外散去。

    有心人又是一陣冷笑,雖然他信守諾言,未對白採萍採取進一步的手段,但是他卻做出了另一件使人意想不到的事——放火。

    他點燃了火摺子,前前後後放起火來,平安鏢局的人手雖多,但懾於有心人的淫威,沒有人敢於出頭營救,等到有心人離去之後,整個平安鏢局前前後後的十餘座院落,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豆豆書庫獨家連載寒星子嘔血OCR、排版、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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