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依然是一片死樣的沉寂,在昏黃的燈火映現下,每張臉上浮漾着七分緊張三分興奮,還滲雜着一絲兒不安。
五滴竹漏之聲早已過,當洞口執着火把的胡舵主用火把在洞口輕輕一沾,灑在地上的藥信冒出一溜火花,嗤!嗤!嗤!帶着一溜青煙,迅速延燒出洞外後,每個人都期望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這聲巨響,對別人來説,是一場災難,在莫於道來説,卻是吉祥喜訊。可是靜靜地等着,等着,等到現在,洞外仍未傳入絲毫聲音。
莫於道的神色依然毫無變化,他目光注視牀前的竹漏,靜靜數着嗒嗒的竹漏滴水之聲,似乎這輕微的聲音能告訴他什麼?
但其餘人的臉色,都開始在變了,那三分興奮已經消失不見,那一絲兒不安卻迅速在擴大,把原來的七分緊張變成了十二分疑惑和失望。
鯉魚島主已忍不住嬌聲道:“莫兄,火藥怎麼至今未響,不會出了什麼差錯吧!”
莫於道平靜地道:“稍安勿躁,我約模計算過,再有八滴竹漏聲,藥引子才燃到頭。”
“哦!”鯉魚島主才輕輕籲出一口氣,也注視竹漏起來。
但那緩慢輕微的嗒、嗒之聲,像滴在她心坎上,使她心中愈來愈不好,一種不祥的預兆,已填充了她的心房,產生出無法形容的恐懼。
八次竹漏聲剛過,遠處沒有傳來期待中的巨響,洞門口倏傳來了聲息,藤掀起,進來了一老一少,老的正是金牌帝君,不過雙腿變成了獨腿,由一位陌生的少女扶着,一拐一跳地進來。
莫於道一呆,火藥未炸,連這老兒也跑回來了,看他樣子分明已敗在羅成手下,受了重傷,而且還帶了一個陌生少女回來。
這剎那,他內心的驚駭是無法形容的,少林埋下的火藥未炸,金牌帝君負傷返轉,三步詭計已去二,不知最後一步是否能釣得住羅成這條魚!
卻見金牌帝君三角眼一瞪,幽黯的洞中頓像閃過二道冷電,他陰沉沉喝道:“你們一個個都像木頭一般看老夫,莫非老夫身上的傷很好看?還是你們已不認識老夫啦!”
莫於道這才轉過神來,慌忙下牀,道:“帝君傷勢不輕,快上牀休息一番。”
金牌帝君這才大刺刺地一躍上牀,向冷秋婉召召手道:“你也過來!”
冷秋婉究竟未經過大場面,自進洞後,發覺洞中蹲着一大堆人,木柱上還綁着一個老和尚,就是沒有羅成,第一個感覺,就是失望,覺得金牌帝君説能活俘羅成,不過是誇言遮羞之詞,自己實在太傻,才會相信。
她第二個感覺是後悔!在路上不下手報仇,此刻洞中這麼多邪道惡魔,再要找剛才那種機會,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當然,她心中想歸想,人已畏畏縮編地在牀邊坐落。
莫於道一直神色凝惑地盯着她,盯得冷秋婉心房像小鹿般亂撞亂跳。
“帝君,不知這位姑娘是誰?”莫於道終於開口問了,”
金牌帝君撕着肉脯飲酒,聞言呵呵一笑道:“是老夫的徒兒,呃,徒兒,你就自己向在座各位大叔自我介紹吧!”
對了,自己既冒充大漠綠林大豪,就該裝得像一點,莫讓刁滑陰沉的莫於道看出了破綻,反而偷不到雞,蝕了把米。
此念在腦中閃過,她立刻起身拱了拱手,道:“奴家是師父的首徒,一向在大漠行道,同道送了奴家一個混號‘索命娘子’。今後尚請各位多多指教!”
鯉魚島主格格一笑,道:“好一個索命娘子,這綽號夠狠,也蠻有意思,大妹子,我一眼見你就喜歡,以後咱們多親近親近。”
冷秋婉含笑道:“多謝這位姐姐,還不知姐姐如何稱呼芳名?”
“我世居鯉魚島,叫白珊珊。”
“原來是鯉魚島主,久仰了。”
莫於道卻皺眉開口道:“自莫某親訪帝君洞府至今,從未見帝君談過有這麼一位女弟子,這倒使在下奇怪了。”
冷秋婉心頭一震,立刻冷笑道:“這位大叔莫非在懷疑奴家的身份?”
她倏轉身拉着金牌帝君的衣袖,撒嬌道:“師父,徒兒在這個地方實在呆不下去!又黑又髒不説,還叫人家疑心,何苦來哉!”
“嘿嘿嘿……”
金牌帝君一陣輕笑道:“徒兒,這位莫大叔就是這次掘寶的頭兒,你既要插上一腳,想分點兒,就得要忍受些委曲,反正時間也不會太長,等拿到了藏寶,咱們拍拍屁股就走,以後誰也不欠誰!”
一聽這種話隱隱含刺,不是味道,莫於道忙乾笑一聲,道:“帝君千萬別誤會,莫某不過是好奇而矣,若問得不對,莫某就收回説過的話。”
他表面上對金牌帝君卑禮恭敬,其實心中早已決定功成之日也是剪除帝君的時候,恨只恨剛才的火藥未炸,不然此刻這老兒與羅成豈不早已斷骨揚灰了。
金牌帝君這才嘿嘿笑道:“莫先生,不瞞你説,這個徒兒是我剛才收的。”
莫於道臉色微微一變,道:“剛才收的?唉!帝君,你對她一點底細都不知道,怎可以貿然帶她到此地來!”
冷秋婉剛平靜下的心境又劇跳起來。
金牌帝君冷冷道:“莫先生,老夫既帶她來,一切責任自有老夫來負責,你滿意了嗎?”
莫於道沉聲道:“莫某並不是信不過帝君,但帝君總得盤問一下底細!”
冷秋婉冷笑一聲,道:“莫先生,告訴你也不妨,家兄就是大漠綠林的大鬍子,風聞中原三皇寶藏已出土,所以帶同十八位夥伴來查探,我恰巧遇上帝君,承帝君不棄,收為首徒,就是這麼一回事。”
鯉魚島主格格一笑,道:“原來也是為了三皇藏寶而來,看情形更熱鬧了。”
金牌帝君冷冷道:“老夫行事一向恩怨分明,這女娃兒為老夫療傷上藥,若是敵人,怎會不殺老夫,反而扶我回來,至於將來寶藏到手,老夫就將自己應得一份,分潤給她,與各位毫不牽連,話已説明,誰要再懷疑,休怪老夫翻臉不認人!”莫於道方自皺眉,倏聽得洞口的胡舵主輕喝道:“又有人來了!啊,是少林和尚。”
話聲方落,葛藤掀開,伏虎僧挾着羅成,滿頭大汗,潑風般衝入,後面跟着降龍僧,天宏與天善三僧,個個汗透僧衣,似是經過一場劇戰,其實他們並沒有動手,而是被牛釗、鐵面飛衞、滄浪神刀三人步步相逼,加上緊張與良心的痛苦,急出了滿身大汗。
而莫於道見伏虎挾着的人果是羅成,這剎那,滿腔憂疑立刻煙消雲散,周身三千六百個汗毛孔齊都開放,天大的心事,總算石頭落地。
可是冷秋婉就不同了,她想不到羅成果被活俘來此,而阻俘抓他的竟是少林僧,心中的震驚不知不覺形之於臉色,卻被莫於道盡收眼底。
同樣地,羅成見冷秋婉競混在這批人中間,也不禁愕然,他不懂她怎麼混進去的,更不懂她為什麼混進去。
就在三個人各感驚愕意外中,伏虎僧已把羅成輕輕放在地上,道:“莫施主,人已在此,咱們就現在帶掌門人離開了,希望你遵守諾言!”
後面的降龍僧早已忙着一掌切斷綁着天痴大師的繩索,挾着重傷的天痴僧欲向外走!
就在這時,洞外已響起一聲大喝:“洞裏的王八蛋,都給老子滾出來,不聽話,老子燒你個舅子。”
像擂鼓般的喉嚨,不用猜必是牛釗在發狠。
莫於道臉色微微一變,道:“和尚,人雖抓回來,但也把強敵引來了,這下看你們如何出去。”
伏虎僧手橫禪杖,沉聲道:“不勞莫施主費心,只要你施主履行諾言不阻礙,貧僧就告辭了。”
“喂!禿驢,再不出來,老子要放火啦!”
牛釗又在外面大吼了。
莫於道倏向門口的黨羽道:“告訴姓牛的,再窮嚷就就先宰了姓羅的小子。”
門口的胡舵主立刻大聲向洞外道:“洞外的孫子,別嚷嚷,再鬼叫老子就先宰了那姓羅的小王八!”
莫於道此刻對伏虎羅漢冷笑一聲道:“和尚,我當初是怎麼與你約定的!”伏虎羅漢道:“施主約定以羅成換回本寺掌門人。”
莫於道頷首道:“不錯。但莫某不也告訴你,絕對不能引敵到此,如今你人雖抓到了,卻也把敵人引來了,等於只辦成了一半。”
伏虎羅漢沉聲道:“施主莫非要毀諾?師兄,咱們準備衝!”
莫於道陰笑道:“只怕你們衝不出去!就是衝出去,羅成的同伴只怕也放不過你們和尚。”
天宏僧目光向後一掃,見洞口的金環門徒已個個手執兵器準備攔截,不由大怒道:“莫於道,你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莫於道哈哈一笑道:“天宏老和尚,你急什麼,莫某有説過不讓你們走嗎?”
天宏僧一怔,道:“沒有。”
“那不結了,我只説你們和尚只履行了一半條件,不過我並不想留難你們,只要把未復行的一半做好,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天宏僧道:“你是要老衲退走洞外的人!”
莫於道陰笑道:“和尚,不是莫某低估你們,要想打退洞外那批人,你們還沒有這能力!不過我莫某人情做到底,可以讓你們做一件比較省力的事,代替未復行的一半!”
天宏僧道:“什麼事!”
莫於道陰險地道:“請你大和尚代勞,立刻把羅成宰了。”
這一句話把冷秋婉一顆心驚得幾乎跳出了心腔,她暗暗提足功力正準備有所行動,金牌帝君倏沉喝道:“且慢!”
莫於道眉頭一眉道:“帝君有什麼意見?”
金牌帝君道:“莫先生,你説羅成已抓來了?”
“不錯。”
金牌帝君狂笑一聲,道:“先生果然算無遺策,這小子老夫要親自動手處置!”
莫於道眉頭皺得更緊,其實他目前並不想先殺羅成,只不過借羅成來試探冷秋婉的反應,想不到讓金牌帝君破壞了心中的盤算。
他正想開口,金牌帝君已道:“徒兒,那小子在那兒?”
冷秋婉忙道:“躺在地上,似已被制了穴道。”
金牌帝君道:“徒兒,你去把他提過來,老夫正好挖他的心來下酒,報我雙目一足之恨!”
這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救人機會,冷秋婉欣然道:“徒兒遵命!”
方自站起,莫於道已伸手一攔,陰笑道:“用不着煩勞姑娘,莫某就提來讓帝君消消恨意!”
冷秋婉一呆,還來不及轉念頭,莫於道已轉身向地上羅成抓去。
出人意料的是羅成,身形自地上猝然彈起,雙掌力揮,挾着無與倫比的勁力,向莫於道劈胸襲到,口中同時一聲暴叱。
“惡魔納命來!”
這猝然間的變化,使得兩旁金環門的高手,不禁駭然失聲,紛紛驚譁起立。就連四位少林高僧也得住了。
十餘道掌風立刻向羅成截去,但這些高手終究是慢了一步。若莫於道無防備,必死於羅成這蓄力一擊之下。
可是莫於道的確深沉莫測,他俯身抓羅成時,早有戒備,羅成彈身出掌,他不擋反退,右手一抄,卻把驚愕呆住的冷秋婉的玉腕握住,往身前一帶。
驚叫聲中,羅成神色一變,甩出的雙掌猝然向二旁分開,碰碰連響,鯉魚島主與金環門的高手被震得紛紛倒退,椅翻人晃,亂成一片。
冷秋婉玉臂向後扭,又痛又怒,尖叫道:“莫於道,你還不放開我!”
金牌帝君雖然看不見,但聽到冷秋婉的尖叫聲,自然已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又惑又惱,也沉聲喝道:“莫先生,你這是幹什麼?怎拿老夫徒兒做擋箭牌?”
莫於道嘿嘿陰笑道:“帝君,你這位高徒恐怕就是羅成的黨羽。姓羅的,莫某猜得沒離譜吧!”
羅成唯恐冷秋受傷,一擊未中,不敢再動,聞言不承認,也不否認,冷笑道:“莫賊,你裝什麼孬種,有本事就與小爺拼上幾招!”
莫於道陰陰一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説了再拼不遲!”
羅成望着冷秋婉焦急的神色,裝出冷笑道:“我不認識她!”
莫於道哈哈一笑,道:“你既不認識她月0才為何不追擊?”
羅成一哼,道:“若不是為了保護少林掌門人,哪怕你再拖上二個擋箭牌也死定了。”
莫於道陰笑道:“你既這麼説,我也不多問了。就先宰給你看!”
舉掌就向冷秋婉後頸切下。
羅成不由大驚失色,金牌帝君沉聲喝道:“莫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事情沒弄清楚,怎要先殺老夫弟子?”
莫於道幾乎氣得吐血,心中連連罵老三八蛋,把金牌帝君十八代祖宗都罵了進去。其實他何嘗想殺冷秋婉,只是逼着冷秋婉現原形,要挾羅成就範罷了,卻又被金牌帝君把心中的盤算破壞無遺。
但他此刻已無法再考慮其他,立刻沉聲回答道:“帝君,這位姑娘確是羅成的黨羽,而且關係非比尋常,我莫於道話既出口,自然會給帝君一個交代,希望帝君暫勿插嘴!”
羅成預料對方目前還不敢傷冷秋婉,心念一轉,不再理莫於道,沉聲道:“大師,你們還不趕快扶着掌門衝出去,我來斷後!”
驚呆了的四位少林僧此刻才如夢初醒,立刻轉身由降龍僧挾着天痴居中,伏虎居右,天宏開道,天善居左,向洞口一步一步移去。
莫於道陰笑道:“大和尚,你們真會做戲,姓莫的從未受過人騙,今天卻被你們耍了一次”
羅成也跟着一步一步向後退,冷笑道:“這不能怪他們無信,伏虎大師的確制了我穴道,但他們被我同伴逼慌了,只顧注意敵人,忘了我趁那陣拖延的機會,暗自衝開了被制穴道,其實你也明白,除了特殊手法,以我功力要自解普通制穴手法,還不用費多大勁!”
莫於道陰笑道:“羅成,你不是要與我一拼嗎?怎麼又要走了?”
羅成冷聲道:“為了顧全少林掌門安危,現在就饒你一條狗命,不過你這條命不會活得太久了。”
這時,洞口已響起一聲聲叱喝及兵器相觸聲,堵在洞口的金環門黨羽又與天宏僧交上了手。
天宏僧一柄方便鏟,舞得如雪花一般,左衝右突,拼命突圍,可是由於敵手太多,競然無法再移動一步。
眼見離洞口不過三丈左右,伏虎僧與天善僧也急上,也同時出手。
這邊金牌帝君也大喝道:“莫先生,你怎麼放那小子走了。”
莫於道陰笑道:“帝君不必急,這小子早晚逃不出莫某手掌,此刻就讓他們走,早晚他還是會自動回來的。”
接着大喝道:“兒郎們住手,讓他們走。”
堵在洞口的黨羽立刻紛紛停手,天宏僧已是滿頭大汗,見狀暗鬆了一口氣,喝道:“快走!”
四僧如潑風一般,衝出洞外。
在洞外的牛釗及“鐵面飛衞”與“滄浪神刀”正自焦急,倏見遠處人影憧憧,一條火龍,飛快而來,精神頓時一振。
火龍迅速接近,來的正是天星宮主與百餘武林各路同道。
不等他們開口,牛釗首先嚷道:“宮主,羅公子被少林和尚暗算,挾進洞了。”
一聽此言,天星宮主柳眉倒豎,道:“怎麼不進去救?”
“滄浪神刀”嘆道:“人質在對方手中,況且莫賊與一干金環門黨羽都在裏面,咱們投鼠忌器,真變成了熱禍上的螞蟻,不知怎麼辦才好。”
天星宮主柳眉方自一皺,倏聽到洞內隱隱傳出兵器相觸聲,惑然道:“裏面怎麼也打起來了!”
牛釗道:“一定是莫賊不放少林掌門,四個和尚動上手了,這批禿驢應該讓惡人懲一懲,受點教訓。”
話聲方落,打鬥聲倏止,接着葛藤一分,五條人影立刻衝了出來。
此刻天色已黑,牛釗凝神一看,見第一個衝出來的赫然是天宏大師,頓時厲笑一聲,道:“老禿驢,老子當你縮着烏龜xx不敢出來哩,你還是跑出來了,莫賊殺不了你,老子的震山杵卻饒不了你!”
舉着鐵杵就衝過去。
天宏僧甫出洞外,倏見火把照耀得猶如白晝,黑漆漆地圍了一大堆人,方自一愕,牛釗的震山杵,挾着鋭風已當頭壓到。
上次在少林寺中,他已嘗過滋味,此刻怎敢再拼,慌忙閃身躍開。忙道:“牛施主,你聽我説!”
牛釗一擊未中,氣得哇哇大叫道:“不要聽你禿驢放屁,老子就要宰光你們!”
又是一杵向後面的伏虎僧劈去。
這次杵剛劈到,倏見一條人影凌空翻落,手腕竟被那人托住,同時聽到羅成的語聲道:“牛兄弟快住手!”
一見羅成站在旁邊安然無恙,牛釗一呆,頓時大喜,也顧不得再砸人,一把擁住道:“公子爺,你沒受傷吧?”
羅成搖搖頭,道:“可惜你們沉不住氣,把隱伏的一支奇兵讓莫賊知道了。”
天星宮主已走近,道:“公子既沒有受傷,莫賊尚在洞中,正是進攻的好機會,咱們就先用火攻,把們們燻出來!”
羅成忙搖手道:“不,現在不能攻。”
牛釗哇哇叫道:“為什麼不能攻,他孃的莫非裏面還有水漫金山的白娘娘?”
羅成沉聲喝道:“牛兄弟,你的火氣性子改一改好嗎?”
牛釗一呆,訥訥道:“公子,你總該説出一個理由,眼看他們這麼害你,你卻不還手,我老牛心裏實在門得慌。”
羅成嘆道:“我何嘗不想還手,可惜冷姑娘已落在他們手中。”
最後幾句話雖是壓低了語聲説出,卻驚得眾人一呆!
天星宮主還不明所以,低聲問道:“哪一位姑娘?”
羅成道:“就是冷九如老丈之女,説起來宮主與她還系出同支哩!”
“滄浪神刀”厲聲道:“她怎會被他們抓去?”
羅成道:“看樣子她似乎是自己混進去的,但怎麼混進去的,連我也莫名其妙,卻被莫賊看出了破綻,逼得我只能暫時退出來。”
“滄浪神刀”道:“現在人質在對方手中,該怎麼辦?”
牛釗道:“圍住他舅子,看誰挺得過誰!”
羅成道:“這不是辦法,況且冷姑娘目前偽認金老兒為師父,一時之間,尚無危險,我們只要留下幾個人監視,其餘的應該好好休息……”
説到此,少林天痴僧已率伏虎等四僧走近,合什道:“剛才承施主仗義搭救,老衲代表少林,永感大德。”
“鐵面飛衞”冷笑道:“剛才貴寺四位大和尚那一手太使人不堪領教……”
牛釗接口道:“依老子脾氣,一杵就把你們和尚都打扁……”
天宏等四僧那份窘迫是甭談了,齊齊垂首無言,天痴僧低誦一聲佛號道:“天宏等四僧得罪羅施主處,老訥回山必定給以重責,尚望施主切勿介意。”
“你孃的,説的輕鬆,若羅公子……”
牛釗還欲破口大罵,羅成已搖手止住,輕輕一笑道:“掌門人切勿如此想,四位大師如此做只是為了搭救你掌門人,更顯出其耿耿忠心,若是在下也會冒險如此做,如今喜幸脱困,掌門人該速作調息療傷才對。”
天痴僧道:“施主雍容氣度,確非常人所及,既如此説,老訥暫且別過,後會有期。”
説完躬身一禮,轉身離去。
羅成忙道:“掌門大師,何不一齊前往天風崖休息,也好有個照顧。”
“不用了,施主盛情心領,老衲還有事待處理。”
天痴大師頭也不回,眨眼走得無影無蹤。
“滄浪神刀”道:“老和尚徒死人傷,還有什麼事情要辦?”
牛釗冷笑道:“還不是怕呆下去捱罵,少林門户的臉算讓他們這一代和尚丟盡了。”
天星宮主道:“奇怪,洞裏怎麼到現在沒有一絲聲息。”
這一説立刻把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鐵面飛衞”道:“羅公子是否知道此洞還另有出路?”
羅成道:“似乎沒有。”
天星宮主道:“這就奇了,玉靈院主——”
“敝職在。”
“你先丟個火把進去,若無動靜,再進去探探!”
玉靈院主立刻騰身而起,手中火把一甩,火光曳空,如勁箭一般,穿過葛藤,直射洞中。人隨着飄落洞口靜立片刻,未見動靜,掣出長劍,凌空一劃,藤枝紛飛,頓露出洞口,裏面火把仍在燃燒,融融火光中,哪見半個人影。她立刻倒射飛回,道:“回稟宮主,洞中無人!”
羅成一呆,道:“這片刻之間居然走得一乾二淨?”
天星宮主嘆道:“狡兔必有三窟,看來這山洞另有暗道。”
牛釗道:“咱們進去搜一搜!”
羅成道:“人既走了,就是搜出暗道又有何益?天黑已久,明晨我們還要去掘寶,只要三是藏寶仍在,莫賊一干羽黨必還會找上門來!今夜咱們也該好好休息了。”
天星宮主頷首道:“也好,這山洞正好是歇宿之處。”
羅成忙道:“不,天風崖頂有百餘頂帳篷,裏面尚有炊具食物,咱們何不到那邊休息,還可監視藏寶地點。”
眾人紛紛贊成,於是百餘羣雄浩浩蕩蕩仍回帳篷區,清理的清理,放哨的放哨,準備飲食的起火做飯,立刻一片忙碌。羅成卻坐在一頂大帳篷一角,憂心忡忡。
等完炊飽餐,羅成親自巡視了警戒哨樁,才回帳篷休息。
於是天風崖在一片忙碌後靜了下來,只見放哨警戒的影子,在火堆附近來回的走着。
四周一片靜寂,陡然,帳篷邊緣的右方響起一聲慘厲號聲。
靠近右邊第一排帳篷間的巡哨頭目神色一驚,立刻拔腳向慘嚎的方向奔去,哪知剛提腳踏出一步,不知怎麼地倏驚叫一聲,腳下似踏到什麼東西一滑,葉通跌個狗吃屎,接着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人滾了二滾,寂然不動。
二聲尖厲的慘嗥劃破靜寂的夜空,也立刻驚動了在帳篷中憩睡休息的羣雄,於是百餘個帳篷齊都騷動起來。這一騷動立刻又接連地引起尖叫與慘嚎聲!彷彿黑暗中突然出現了無數噬人的魔鬼,使得每個帳蓬都像中了邪,情形完全一樣!”
羅成與“滄浪神刀”“鐵面飛衞”、牛釗等三人也同樣地被開始二聲慘嗥所驚醒。羅成第一個斗然驚起,可是就當他坐起剎那,陡見一點綠芒向臉上射到,他夢中驚起,神思未清,還以為有敵暗算,單掌一揮,一股勁力立刻把那點綠芒凌空格飛。
這時他鼻中倏聞到一股奇腥,暗叫一聲不好,恰巧牛釗、“滄浪神刀”“鐵面飛衞”也同時驚起,幾乎同時,六點綠芒分向三人射到!
“小心毒蛇!”
羅成一聲大喝,雙掌回掄,勁力無比的掌力不但把左邊四點綠芒震飛,連帳篷都震破一個大洞。
那邊“滄浪神刀”聞聲一驚,壓在枕下的紫金魚鱗刀疾點而出,一聲啼啼之聲響起,射向他那二點綠芒也墜落地上。
這剎那之間,四人神色俱已清醒,凝神一見,齊都倒吸一口深氣,牛釗首先驚叫道:“哪來這麼多蛇!”
不錯,此刻帳篷內火堆四周都是蛇,那暗綠花紋的蛇身在蠕動着。有的盤身昂頭,在噓噓吐信,有的在慢慢遊走,有的細如竹筷,有的粗如鴿卵,有的頭扁如葉,有的呈三角尖錐,形形色色,天下的蛇種,全都齊了,看了令人心驚作嘔。
不過有二點是相同的,這些蛇幾乎一眼都可看出,都含有劇毒,而且其中有幾種怪異的樣子,前半身如蛤蟆,後面拖着一條細小的尾巴,簡直見所未見。
而這些蛇的碧綠雙目齊都注視着羅成等四人,似乎想趁隙竄起彼噬。
四人不動,羣蛇也靜峙着,四人稍微一動,數百條蛇信立刻噓噓作響,擺出了敵對之勢。
“滄浪神刀”凜然橫刀皺眉,道:“公子怎麼辦?”
耳聞帳篷外傳來陣陣騷動慘叫鼎沸之聲,羅成心焦如焚,嘆道:“這種陣仗,我倒是遇所未遇,此刻這帳篷中怕也有數百條,連插足的地方都沒有,想必外面地上也擠滿了這些令人心嘔的畜生,就是我們想出去看看,恐怕也不容易。”
牛釗道:“這還用説,聽其他帳篷已是鬼哭狼號,鬧成一片,但我們總不能困死在這裏等天亮,那外面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
“鐵面飛衞”道:“我在奇怪,寒冬已至,正是它類冬眠之期,這畜生怎麼會跑出來的,況且來的時候,一路上山,根本未見半條蛇影。”
“滄浪神刀”神色一震,道:“不錯,鍾老弟,莫非這些蛇都受人驅使操縱!”
羅成頓時恍悟道:“不錯,武林之中,能驅百蛇者,只有苗峒‘千蛇魔’,莫非是他!”
“滄浪神刀”道:“老朽再復江湖,對當今江湖人物知之不多,公子既知千蛇魔,難道會與他有仇?”
羅成搖搖頭。
“鐵面飛衞”道:“既是無仇,那‘千蛇魔’怎會老遠自苗疆跑來此地,而且對咱們不利!”
羅成道:“不用説,必是為三皇藏寶而來,不但為藏寶而來,恐怕就是莫賊邀請來的幫手。”
牛釗暴吼道:“這王八蛋可恨透頂,我老牛不信憑這些畜生就能因得住咱們,公子,我來開道,出去會會那位驅蛇高人!”
抓起降魔杵就欲起身。卻被羅成一把按住,道:“別動!牛兄弟,你説説,要怎麼開道?”
嘿嘿一笑,牛釗想也不想道:“這還不簡單,老子一杵就可以把這些長蟲砸爛!”
羅成道:“牛兄弟,你要用杵砸,只怕將你吃奶的氣力都用光了也砸不死這麼多蛇,但你只要被其中一條咬上一口,就夠你受的!對付蛇不能用對付人的辦法!”
牛釗哇哇叫道:“我不信邪!”
抖手就是一杵,向地上羣蛇砸去。”
那知他方動,二條蛤蟆形奇蛇嗖地凌空飛起,向牛釗竄至。
地上羣蛇也靈巧的遊避,嘭地一杵,砸在地上,塵土四飛,凌空二條奇蛇紅信亂吐已到牛釗面門,要挑杵擋已不及。
羅成一聲大喝,右手五指飛彈,二縷指風立刻向凌空蛇首彈去。
噗噗二聲,二條蛇屍凌空墜落,尚自在蠕動翻滾。
牛釗倒吸一口涼氣,叫道:“好險!”
羅成微微笑道:“你打到一條蛇沒有?”
牛釗訕訕一笑,“滄浪神刀”道:“公子,老朽用刀驅蛇,公子以掌力以補不足,咱們還是快些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成道:“好。”
長刀削削,層層金波,凌空幻映而起,“滄浪神刀”喝一聲走,人影已如箭向篷帳外射去。
“鐵面飛衞”跟着掠出,數十條蛇影卻向第三個牛釗竄撲而至。
牛釗正要舞檸,羅成雙掌已飄然掃出,口中喝道:“你快走,小心外面!”
掌風中,蛇影紛紛而落,人也隨掌而起,如電掠出,目光一掃,只見“滄浪神刀”已停身一塊突出的巨石上,“鐵面飛衞”已一把拉住牛釗手腕往石上提,地上到處暗綠蛇影蠕動,滿山遍野,數也數不清。根本沒有立足之處。
羅成倒吸一口涼氣,倏見數十道寒光自左邊帳篷中飛射而出,天星宮主率着一干侍從一路斬蛇而出,凌空就站在附近矮蓬頂上招呼道:“羅公子,這些蛇把人嚇死了,怎麼辦?”
在火堆餘燼映照下,只見天星宮主與一干侍從個個臉色發青,似乎驚魂未定。
其餘的帳蓬中仍是驚叱尖叫,一片喧鬧。
羅成此刻雖沉不住氣也只能沉住氣,揚聲回答道:“驅之不去,殺之不盡,除非把驅蛇的人逼出來,毫無其他辦法。”
天星宮主訝道:“你説這些蛇是受人驅使?”
羅成道:“正是,就是苗疆的‘千蛇魔’。”
天星宮主目光四掃,道:“但我怎未見‘千蛇魔’的影子?”
羅成嘆道:“他隱身一旁,不肯現身,你怎能看得到他。”
天星宮主冷笑道:“若此人真的就在附近,我就有辦法逼他出來!”
話落人動,身形如燕子低翔,帶着一溜劍光,貼地飛掠,這姿勢美妙極了,但寒光過處,蛇首紛紛斷下,腥雨一濺,其餘的蛇羣紛紛搶食,嚼食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天星宮主憑一口丹田真元,足未落地,連掠三匝,四周羣蛇立刻死傷大半,人已返回帳篷頂。
“滄浪神刀”看得雄心大起,一聲長嘯,身形挾着紫金魚鱗刀也急射而下,金芒連揮,又是一陣砍瓜切肉一般,斬得蛇羣紛紛亂竄。
就在這時,一縷竹簫聲如婺婦夜哭,淒涼地升空而起,簫聲中,羣蛇紛紛而退。
羅成循聲而望,倏見二點綠燈凌空冉冉而至,來勢看似慢,卻恍眼已到眼前,赫然是一條斑斕巨蟒,那二點明亮的綠燈竟是蛇首上的二隻眼睛。蛇首上屹立一個長髮披肩的花袍女子,竹簫橫口,吹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調。
巨蛇距離丈遠,立刻停止,那花袍女子尖聲怪叫道:“好大膽,你們敢傷我花了無數心血伺養的子弟!”
牛釗厲聲道:“哪裏來的賤人,老子不但要殺你的蛇,而且還要殺你的人!”
花袍女子吱吱厲笑道:“好極了,我此來中原,正要會會中原武林,哪個不怕死上來吧!正好飽我蛇兒口腹!”
羅成沉聲道:“請問你是否就是名傳苗疆的‘千蛇魔’?”
花袍女子神色略現驚奇,道:“你居然知道我名號,可是名震中原的羅少俠!”
羅成拱手道:“正是,想在下與你從未有恩怨,不知何以深夜驅蛇襲我營地?”
“千蛇魔”格格笑道:“聽説你們要獨佔三皇藏寶,我不得不驅蛇困住你們,天下奇寶,人人得之,少俠憑什麼要獨佔不讓人!”
天星宮主尖叱道:“無知苗婦,你仗劍暗襲,還妄想寶藏,若是知趣,帶蛇滾回苗疆,還可苟延時日,再不走,本宮就連人帶蛇一齊斬!”
“千蛇魔”那張青臉倏然拉長了,尖聲道:“你這孃兒開口就這麼橫,大概就是什麼天星宮主了,聽説你一身目中無人,若非英先生要我對你忍讓三分,現在就要你嚐嚐蛇吻滋味!”
不提莫於道,天星宮主還能忍口氣,一提莫於道,她的新傷舊恨不由一齊暴發,一聲清叱:“苗婦,本宮就嚐嚐蛇吻的味道。”
人挾劍芒向“千蛇魔”暴飛掠欺,其速度猶如電光一閃。匹練似的寒芒已繞“千蛇魔”二匝。寒光一彈,如雨向“千蛇魔”周身罩去。
“果然名不虛傳!”
“千蛇魔”倏袍抽一彈,手中多了一條細黑的長鞭,向周身劍光掃去,口中卻哇哇呱呱像是用苗語唸咒,那頭大無比的巨蟒,蛇首倏高倏低,一面替“千蛇魔”避開攻擊,一面張口噴出像白氣——的霧氣。
天星宮主手中短劍與千蛇魔長鞭一碰,叮的一聲,正欲絞其脱手,倏覺那鞭競反而纏住劍身,紅信疾吐,竟是一條極為罕見,身如鐵甲,不畏刀劍的奇蛇,向自己手腕噬至,同時一股奇腥撲鼻,巨蟒噴出的奇毒之氣也漫空而散,她做夢也想不到“千蛇魔”的兵器竟是一條奇蛇。
大驚之下,天星宮主立刻屏住氣息,運力一震,震脱劍上蛇身,身形急掠而回。
一招交手不過剎那之間,那千蛇魔尖聲一笑,道:“別走,你不是要嘗蛇吻的味道嗎?就讓我這條鐵線竹錦兒和你親熱親熱!”
話起手鬆,那手中的鐵線竹錦兒竟尾附着天星宮主凌空追到,速度之快,竟不落人後。
羅成大驚失色,一聲厲叱,揚掌凌空向鐵線蛇劈去。
狂風頓生,撞得那蛇凌空滾了三滾,噓噓連聲,落在地上。
“千蛇魔”伸手一招,鐵線竹錦兒又飛回手中,她看了一看,頓時厲聲道:“羅成,你竟傷我乖兒!”
牛釗哈哈笑道:“你把蛇當兒子,難怪你的長相一點也不像人!”
“千蛇魔”猙獰地道:“好,好,你們這等口齒惡毒,怪不得莫先生説你們目中無人,今夜我要不好好叫你們嚐嚐死活二字的滋味,就算不上叫‘千蛇魔’了。”
她説着話,倏捲起袍袖,露出白慘慘的手臂,口中吱吱呱呱説着聽不懂的苗語,只見手中鐵線毒蛇竟張口咬着她手臂,吸起血來。
這情形看得羅成與天星宮主毛骨悚然,像這等奇毒之蛇,任何人被咬上一口,也會立刻毒發命亡,但“千蛇魔”被蛇吸血,不但神色毫無痛苦之狀,反面露出愉悦的獰笑,只見她喃喃道:“乖兒,乖兒,喝飽了,好好去報仇!”
牛釗倒吸一口涼氣道:“他奶奶,老子連昨夜的飯快嘔出來了。”
羅成忙揚聲道:“蛇娘子,剛才都是誤會,你何必聽信莫賊挑撥,非要動武流血不可!”
“千蛇魔”厲笑道:“羅成,剛才你為什麼不説,看那個丫頭打不贏又求饒了。”
天星宮主冷笑道:“本宮還未把你這賤婦放在眼中,莫以為仗了幾條畜生,就能稱霸。”
這時,“千蛇魔”右手握着蛇首七寸,左手握着蛇尾輕輕一抖,又像長鞭一般握在手中,猙獰地道:“我這幾條蛇至少能叫你們這些江湖人物束手無策,聽任擺佈。”
羅成這時再也忍不住氣衝腦門,冷冷地道:“蛇娘子,你也太張狂了,我羅成只是不願多開殺戒,牽連無辜,如今就叫你知道中原武林並非易欺之輩!”
“千蛇魔”一聲冷笑道:“口舌我鬥不過你,現在就分個生死強弱吧!”
一手橫簫吹奏,一手拍拍巨蟒額前,地上羣蛇與巨蟒倏都動了。
這剎時,羅成一聲大喝:“你們掃除地上畜生,人由我來對付!”
身形在話聲中已如旋風一般衝起,雙掌暴揮猛帶,一股既軟又巨大無比的掌力立刻隨掌揮出。
四周的氣流似乎都在旋轉,巨蟒如何吃得住這股神力,蟒首被震得帶動蟒身連翻二個滾。
這一滾不但把立在蛇首上的“千蛇魔”抖落地上,而且壓垮了五頂帳篷。
只聽得帳篷中有人紛紛驚呼,二柄劍刺穿帳蓬,卻正好刺進蛇身,於是巨蟒性子大發,十餘丈蛇身來回狂掃,這一來首先遭殃的是附近羣蛇,被蟒身幾次掃動,全部掃爛,其次是正被蛇羣團在帳篷中的羣雄,被蟒身這一掃,連人帶篷都掃上半空,未受傷的立刻趁機走出,協助掃蕩羣蛇,已受蛇咬傷的此刻凌空摔下,傷上加傷,有的再被地上的蛇一咬,立刻氣絕命亡。
這是一幅毒蛇地獄圖,景象慘厲無比。但羅成已無法兼顧,他一擊未中,“千蛇魔”已抖手拋出鐵線竹錦蛇,同時腰帶一抖,又握着二條細小的白色小蛇,猙獰無比地欲亡命反襲。
哪容得對方再施放毒蛇,羅成一聲清嘯,身形旋升,避過鐵線毒蛇的繞噬,雙掌一分猝合,轟地一聲,像爆炸的氣球,一股巨大無比的勁力向“千蛇魔”當頭擊下。
這是他畢身功力所聚的一擊。也是“萬象心法”與“天地心法”所聚的一股無形罡勁,似雷公的鐵錘,一下打在“千蛇魔”的腦門上。
哇!
一聲怪叫,接着一聲悶哼,“千蛇魔”連人帶蛇化成一堆肉泥。
尚未死的蛇似乎與人有心靈感應,“千蛇魔”一死,殘餘羣蛇紛紛亂竄,霎眼走得一乾二淨。
這一場人蛇大戰在僵持半個時辰後,才留下遍地蛇屍結束。羅成與“滄浪神刀”等人又急急分頭檢查死傷!
一圈下來,牛釗首先來報告:“公子,幫中弟兄被蛇咬死十個,中毒垂危的倒有二十個。”
接着“滄浪神刀”也回來了,嘆息道:“各路同道中毒十三人,七個自己有藥醫治,六個沒藥,這怎麼辦?”
羅成急從腰中掏出四隻藥瓶道:“就煩展兄送去,這是‘鬼醫’的解毒藥丸,可能還有效!”
“滄浪神刀”匆匆離去,“鐵面飛衞”跟着走進帳篷,頹然坐落椅中道:“天也快亮了,我已命他們清掃蛇屍,略作休息。看來明天掘寶,不太容易。”
羅成憂心忡忡地道:“這是料想中之事,我想咱們一面掘寶,一面搜索四周,務必先搜出莫賊及他一干黨羽下落!才能安心。”
“鐵面飛衞”道:“也只好如此了,但人手如何分派,公子應該及早商定,目前掘寶之舉,已非我們一己之事,若安排不好,反而引起其他江湖朋友猜疑。”
羅成沉思半晌道:“我想,鍾大哥你與展大哥,還有牛兄弟,我們只有多辛苦一點了。”
“鐵面飛衞”道:“公子説那裏話,任你如何安排,老朽決無怨言,水裏水去,火裏火去,展兄與老牛雖不在,我想他們還不至於怕多擔點危險!”
羅成拱手道:“多謝鍾大哥支持,故我想幫中兄弟下崖擔任掘寶,其他同道願意參加的,就讓他們參加,不願參加的,就由他們擔任守護之責。同時請天星宮主主持此地一切,以防莫賊偷襲。”
頓了頓又道:“至於咱們四個,除了牛兄弟跟着我以外,你鍾大哥與展大哥分頭搜索,以十里方圓為限,務必要把莫賊找出來,但如發現敵蹤,切不可動手,就以煙火聯絡,等我到達。”
“鐵面飛衞”道:“老朽非常贊同這樣安排,不過搜索十里方圓,人手似乎太少了一點。”
羅成道:“大哥你如果覺得太少,也可以多請幾位同道協助,但決不能太多,免影響了此地守護力量。”
“就這麼辦了,我去通知天星宮主。”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幾聲叱喝,接着見牛釗匆匆奔入,道:“弟兄們的蛇毒,服了公子的藥,都已痊癒了,但聽説有金環門的高手闖了進來!”
羅成虎地站起,急急道:“在什麼地方?快領我去!”
二人走出帳篷,西北角林邊已傳來叫罵打鬥之聲。
羅成身影急掠,三個起落,已到搏鬥地方,只見“木君子”、“鐵板飛鈸”等四五名高手圍着一名黑衣人大戰。
那黑衣人身手矯若遊龍,一柄長劍,寒光飛灑,防得滴水不漏,力敵五人,卻極少出手。
黎明前一段時間,天色最黑,羅成凝神注視,因人影交錯,閃動極快,竟無法看清那人面目。但那劍上招式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驀地那金環門高手一聲大喝,道:“諸位若再相逼,不讓老夫見羅少俠,莫屋老夫七劍齊出,手下無情了。”
這“七劍齊出”四個字使得羅成心頭一震,急忙揚聲道:“各位快住,來的是燕大俠!”
動手五名高手一聽此言,紛紛撤招停手,只是“七劍神君”身形一掠,收劍站在羅成面前,激動地道:“成兒,我總能再見到你!”
想起以往一切,羅成自難免耿耿於心,拱手道:“燕大俠,此來想必已悟昔日之非,脱離了莫賊掌握!”
這一聲“燕大俠”,聽得“七劍神君”心如刀割,一嘆道:“成兒,都是老朽昔日昏庸,不察真相,聽信謊言,你莫非仍在懷恨我!”
羅成終究心地仁慈,不忍再説氣話,徐徐嘆道:“往者已矣,燕大俠一切經過,令媛已經告知,既來了,就請進去休息一下吧!”
接着又為“七劍神君”介紹在場各人,經過一番客套,羅成帶着“七劍神君”走回自己住的大帳篷。
“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衞”已在帳中,於是雙方又是一番見禮,才相互落坐。
“鐵面飛衞”道:“燕神君來得正好,咱們明天正準備搜尋莫賊下落,你正好告訴我們地點,免得明天再人手分散勞心勞力!”
“七劍神君”道:“莫賊與一干金環門高手,就隱匿在離此約二里左右的一座山谷中,不過此人狡詐多端,天明若發覺我不在,必定又遷移了地方。”
“滄浪神刀”精神一振,道:“既是如此,我們何不立刻趕去,攻他個措手不及,免得麻煩。”
羅成搖搖頭道:“不行。”
牛釗訝道:“為什麼不行?”
羅成道:“冷姑娘尚在他們手中,我們終究投鼠忌器,必要想個辦法,先把冷姑娘救出來,才能放心一拼!”
説到這裏,問“七劍神君”道:“燕大俠能否説説哪位姑娘的情形?”
他至今不肯改過口來,燕神君聽得刺耳刺心,但翁婿之名份自斷,自然無法計較,輕輕一嘆道:“你説的可是金牌帝君那位女徒?”
羅成道:“正是,她是咱們這邊的人,不知她怎麼混進去的,既被莫賊識破行藏,不知如今安全否?”
“七劍神君”道:“老朽正想告訴你這件事,聽説那位姑娘昨日巧遇金牌帝君,且為其上藥包紮,故那老匹夫心感之下,收她為徒。”
牛釗插口道:“這就奇了,仇人在眼前,已值重傷之際,不趁機報仇,反而為仇人上藥療傷,冷姑娘是在弄什麼花樣!”
羅成嘆道:“她所以如此,或許正是為了謹慎小心,怕金老匹夫功力太高,出手不逞,反遭虎傷,所以才偽裝接近,準備趁機下手!”
“七劍神君”一怔道:“你説那金牌帝君與那位姑娘有仇!”
羅成道:“不但有仇,而且是殺父之仇。”
“七劍神君”嘆道:“那位姑娘太謹慎了,失去一次機會,恐怕再沒有第二次機會,説不定反而栽了!”
羅成一驚,道:“難道金牌帝君也識破她的企圖了?”
“七劍神君”道:“那倒還沒有,自莫老賊遷移到山谷後,曾與金牌帝君為那姑娘起了爭執!”
羅成道:“為何爭執?”
“七劍神君”道:“莫賊由於你殺少林掌門時露了神色,所以告訴金牌帝君她是混進來的奸細,不懷好意,但金牌帝君卻是不信。”
羅成吁了一口氣,道:“幸虧這老匹夫不信,若是知道她就是仇家之後,正要殺他報仇,那老匹夫不宰她八塊才怪哩!”
“七劍神君”道:“但金牌帝君因莫賊一口咬定那位姑娘是奸細,心中也有了懷疑,只因受患於前,無法立刻翻臉就是,如今那冷姑娘想必也清楚,她此刻生命全在於金牌帝君身上,不但無法報仇,而且如不討好帝君,持為護身符,莫賊就會立刻要她的命!”
“滄浪神刀”嘆道:“若立刻要冷姑娘性命,也就乾脆倒落了,只怕莫賊把冷姑娘整個死活二難,再反過來對咱們要挾威脅,這才令人傷腦筋哩。”
羅成道:“不錯,冷姑娘或許也怕這一點,所以遲遲不敢動手,否則以她那悲痛的樣子,只怕早已想與金老匹夫來個不顧生死,同歸於盡了。”
接着又問道:“但是,莫賊與金牌帝君的爭執有結果了嗎?”
“七劍神君”道:“我正要告訴你這一點,據説莫賊與金牌帝君打了賭,明天就要以冷姑娘為餌,試你一試!”
羅成急急問道:“如何試法?”
這剎那,大家都沉默下來,猜測着莫於道又會弄什麼鬼計。
“七劍神君”目光一掃,訥訥道:“你是否能出帳篷,老朽有點私語,要與你談談!”
二人緩步走出帳蓬,“七劍神君”住步輕輕一嘆道:“老朽昔日盲目盲心,以致是非不分,善惡不辨……”
羅成接口道:“我已説過,往者已矣,何必介懷!”
“七劍神君”道:“你真的不計較嗎?”
羅成道:“我從無虛言。”
“七劍神君”道:“那老朽再問你一件事……”
羅成道:“什麼事?”
“七劍神君”似難以出口,半晌才喃喃道:“你還愛我那丫頭嗎?”
羅成心頭一震!以往的一切,又不禁在心頭湧起。
初戀之情,自是難忘,可是目前的情形已經使他感到左右為難,深以為苦!雲大娘要把香芸交給自己,母親也已答應,情勢已極明顯推卻不得,況且還有一個關係微妙的天星宮主在旁虎視眈眈,不知將如何結局,若再加上燕玉姬,煩惱更大了。
其實這種事,羅成何嘗沒有想過,只是愈想愈煩,所以就乾脆不想了,此刻被“七劍神君”一提,他不知如何回答。
“七劍神君”見羅成久久不語,目光深注,臉色焦憂道:“成兒……唉!我只是為我那丫頭着想,所以厚顏相詢,是好是歹,你也回答我一句話!”
羅成徐徐道:“燕姑娘呢?”
“七劍神君”道:“老朽叫她在杭城避一避,她沒有來!”
羅成輕籲一聲,道:“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七劍神君”鼓足勇氣,道:“這有什麼不好回答,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愛,算我那丫頭還有福氣,不愛,老朽將來回去告訴她,也好叫她死了這條心!”
“七劍神君”説到這裏,倏輕輕一嘆,道:“不過老朽假如告訴她壞消息,恐怕她也不想活了。”
羅成心頭又是一震,他益發感到困擾,不敢輕易啓口了,半晌才道:“燕大俠,滄海桑田,變化無常,此刻我也身不由己,實在無法答覆你這個問題。”
話聲方落,旁邊倏響起一陣輕柔而沉嚴的聲音:“成兒——”
目光一轉,見竟是母親,羅成忙迎上去道:“娘,怎麼你也來了!”
“七劍神君”也忙見禮道:“羅夫人,老朽正想天明造訪,想不到你先來了。”
羅夫人含笑對“七劍神君”頷首回禮,目光又移回羅成臉上,臉色倏一沉,道:“你也愈來愈不懂規矩了,見了燕神君竟稱呼‘燕大俠’,莫非你以為能與長輩並起並坐了。”
羅成惶然道:“娘,我不是這意思。”
羅夫人道:“既沒這意思,還不上前重新稱呼燕伯父!”
羅成轉身垂首,喊道:“燕伯父——”
“七劍神君”忙道:“羅夫人,不必如此,其實都是老朽昔日不是。”
羅夫人神色轉震,含笑道:“以前有什麼不是,所謂不知者不罪,羅門若無這點寬厚之心,怎能立身處世!”
“七劍神君”一怔,道:“夫人見示,老朽此刻何處不是?”
羅夫人道:“許久不見,燕兄昔日稱呼賤妾親家,竟改稱夫人了?”
羅成急急道:“娘,燕伯父已與孩兒解除婚約了!”
“七劍神君”一急,正要解釋,羅夫人倏又沉下臉,道:“誰説的,我怎沒聽到。哼,要退婚不是單方面的事,人家就是有這個意思,還得問我一聲同不同意哩!”
“七劍神君”本來心如鹿撞,正在七上八下,一聞此言,頓時大喜,呵呵一笑,道:“對,對,親家,只要你還承認這門親,老朽還有什麼話説。”
羅夫人含笑道:“天色已亮,親家何不到我那邊坐坐!”
“七劍神君”欣然道:“好,好。”
羅夫人對羅成道:“你去辦你的正經事,這邊的事,由娘代你操心!”
説完偕同燕神君雙雙踱步離去,只留下羅成一個人獨自發愣!
牛釗倏鑽出帳篷,“鐵面飛衞”立刻問道:“安排要不要更變?”
羅成道:“除了不必再分開搜索外,其餘一切仍照原議。”
天色已明。
朝霞滿天。
羅成在調息一個時辰後,立刻與“滄浪神刀”、“鐵面飛衞”、牛釗三人起程,奔向那座“七劍神君”指點的山谷。
二里遠近,盞茶工夫就呈現眼前,羅成暗暗打個手勢,命三人就在谷外等候,自己提氣掠身,向那山谷急瀉而落。
這座山谷林木稀少,黃草蔓生,羅成一到谷中,倏見金牌帝君盤坐於一塊長方木板之前。
那木板離地約尺餘高,裝着一根木樁,豎於地上,既不像擋風雨,又不像是牀鋪,羅成不知豎着這麼一塊大門板,有何作用。
金牌帝君一聽到腳步聲,桀桀一笑,道:“來的可是羅成?”
羅成目光四下一掃,道:“附近想必埋伏了不少人,不錯,我早晚要來,老朋友見面,正好舊債新賬一齊了。”
金牌帝君冷冷笑道:“欠債還債,欠賬還賬,這是理所當然,小子,咱們也不用動手,老夫要出個題目,只要你能猜得出,老夫就當場自裁於你眼前,你看如何?”
羅成冷笑道:“金老兒,你也不必施弄鬼計,有話儘管説吧!”
金牌帝君伸手向後一指,道:“小子,你看到老夫身後的木板嗎?”
羅成道:“早已見到了。”
金牌帝君道:“木板後綁着一個人,你不妨猜猜是誰?只要請對,老夫言出如山,就自絕當場!”
羅成一怔,他原是滿腹狐疑!此刻一聽這話,把昨天“七劍神君”説出的消息一證印,他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木板後被綁着的人除了冷秋婉不會再有其他人。這分明是一種試探。不過這種方法倒是頗為別緻,羅成心念一轉,若不裝出頗有興趣的猜上一猜,必會引起這老傢伙的疑心。無異也等於送冷秋婉上死路!
這剎那,他哈哈一笑,道:“老兒,你這番話是真是假?”
金牌帝君一哼,道:“老夫向不與人兒戲!”
羅成道:“若你食言如何?”
金牌帝君桀桀詭笑道:“老夫腳傷未愈,到時未履諾言,你何妨動手,老夫縱想反抗,恐怕也不是你對手。”
“你的聽覺確實敏鋭,不過他們縱然要救老夫,距離這麼遠,想必你也知道,出於決不如你的快!”
羅成道:“看你老兒利害分析得這般清楚,諒必不會有偽,反正與我無害,就猜上一猜!”
頓一頓道:“不過猜謎也有個範圍,你總得告訴我,木板後的人是男是女,與我是友是敵?”
金牌帝君道:“木板後是個少女,與你是友非敵!”
羅成道:“這麼説,那姑娘與你是敵?”
金牌帝君道:“與老夫非敵非友!”
羅成故作沉吟,喃喃道:“是位少女,與我是友非敵,哦!對了,莫非是天星宮人,被你們俘住了?”
金牌帝君道:“猜錯了。你再猜猜!”
羅成道:“莫非是‘七劍神君’之女?”
金牌帝君道:“又錯了。”
羅成道:“我猜不出!”
金牌帝君道:“你真的猜不出?”
羅成哈哈道:“我恨不得你這老傢伙早點去見閻王,猜得出怎會不猜。”
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也罷,老夫讓你看看謎底!”
話落反手一甩,勁力帶得木板轉了一面,木板上赫然綁着一個白衣少女,不錯,正是冷秋婉。
金牌帝君道:“小子,你看清楚了嗎?”
羅成暗暗心驚,只見冷秋婉成一個大字,綁在板上,雙目瞪着羅成,一付焦急之態。他此刻不敢稍露感情,裝出淡淡道:“我看清楚了。”
金牌帝君道:“你認識嗎?”
羅成道:“不認識!”
金牌帝君問道:“真的不認識?”
羅成一哼,道:“若是認識,我早已出手了!”
冷秋婉焦急的神色,立刻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平靜的微笑,似乎對羅成對答之言頗感欣然。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好極了,羅成,你知道她是誰嗎?”
羅成道:“是誰與我都沒有關係。”
金牌帝君道:“她是老夫新收的女弟子,號稱‘索命娘子’!”
“這綽號我還沒聽到過。”羅成道:“只是我不懂,既是你的徒兒,為何要這般對付她?”
口中説着話,心中卻在考慮如何出手救冷秋婉。
金牌帝君陰笑道:“因為她有暗通仇敵,背叛老夫之嫌,所以老夫要你認一認,然後……”羅成淡淡道:“然後如何?”金牌帝君一字一字地道:“老夫要殺她!”
羅成道:“背師通敵,武林所鄙,殺之理所當然。”
金牌帝君大笑道:“你也贊成?”
羅成哈哈笑道:“這是你家務事,用不到我贊成,但我也不會反對。”
金牌帝君倏從懷中摸出二把匕首,雙手各執一把,道:“那老夫就動手了。”
羅成道:“你快動手吧,我暫充旁觀者,等你動完手,咱們的賬也該清一清了。”
金牌帝君雙手執着匕首,立刻揚起,羅成的一顆心也快提到喉嚨口,只要這老傢伙匕首脱手,板上的冷秋婉立刻將命落黃泉,誰也救不了。
這不但是一場賭博,而且是一條命的賭博,危險性太大,他幾次要搶先出手再宰金牌帝君,卻又再三地忍了下來。
一是由於受到冷秋婉鎮定神色的鼓勵,她那目光,似乎在告訴自己,不要出手,二是他知道莫於道詭計,要救人決不會如此容易。
於是咬一咬牙,硬着心置之不理。
金牌帝君就在這剎那,喝聲吐氣,右手匕首,反手甩出。
卜!一聲輕響,那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正釘在冷秋婉臉側,毫髮之之錯,就成濺血情勢。
羅成壓在心上的一塊巨石,陡我落地,再鎮定的人,經此場合,也免不了神色有變化,幸好金牌帝君雙目已瞎。他此刻哈哈一笑,故作輕鬆道:“老匹夫,你剛才那一刀,失去了準頭,要不要我來代勞。”
金牌帝君冷笑一聲,道:“剛才一刀老夫是故意如此,你若以為老夫連這點距離都擲不中,也未免太小覷人了,這一刀就讓你看看,老夫一刀中‘心’!”
説完左手立刻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