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之間,天下第一幫七進院房中,圍坐了一大堆人,羅夫人坐在牀邊,依次是天星宮的雲大娘,妲、媯二姥,“鐵面飛衞”等人。羅成此刻傷勢已痊癒八成,倚靠牀上道:“大娘,找到宮主了嗎?”雲大娘臉色沉重地搖搖頭。問道:“公子對那人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羅成道:“當時我重傷之下,只見黑影在眼前一閃,又中了一掌,以後迷迷糊糊,什麼都不知道了,唉!這就奇怪了,人既被救了,會到哪裏去了呢?”妲姥嘆道:“老身只怕宮主萬一發生不測,咱們該怎麼辦?”房中氣氛一片沉重,羅成轉首問“鐵面飛衞”道:“前面的賓客目前如何了?”
“鐵面飛衞”道:“終南弟子已護靈回去,‘漫天花雨’常大俠的靈樞由本幫派人護送,並由武當、華山二派掌門人護靈,其餘來賓仍在等候公子傷痊消息。”話聲方落,卻見牛釗帶着“滄浪神刀”急步而入。羅成精神一振,道:“展大哥,你怎麼今天才回來?”“滄浪神刀”臉色沉重地道:“羅公子,老朽帶回來幾件壞消息!”羅夫人神色一震道:“什麼壞消息?”“滄浪神刀”道:“青城法元子於十五日前死於中州道旁。”羅夫人神色一震道:“兇手呢?”“滄浪神刀”搖搖頭道:“老朽只見一具屍體,兇手是誰,老朽因為急於趕路,並沒有偵查。”羅成道:“還有呢?”“滄浪神刀”道:“峨嵋已遭一神秘門派屠殺,香芸姑娘被劫不知去向。”“啊!”雲大娘首先驚呼起來。羅成也自臉色大變,失聲道:“展大哥,消息從何而來?”“滄浪神刀”道:“是丐幫傳訊,老朽途中恰巧遇上丐幫幫主得知一切……”羅成喃喃道:“是我的錯,到此後一直抽不出人手去接芸姑娘,以至發生了這種事。”雲大娘已急急問道:“丐幫幫主説出是誰下的手嗎?”“滄浪神刀”道:“那批人個個功力不凡,黑衣衫上都繡有金圈。”雲大娘失聲道:“怎會是金環門。”羅成目光一張道:“我明白了!”羅夫人道:“成兒,你明白了什麼?”羅成道:“以前我一直無法猜透金環門主是誰?現在我才發覺,金環門主就是‘三環先生’莫於道。”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不錯,除了三環先生莫於道,怎會知道香芸居於峨嵋,除了他,金環門又怎會上峨嵋大開殺戒。
“滄浪神刀”悟通這層謎團,不由失聲道:“這一來就糟了!”“鐵面飛衞”怔怔問道:“什麼事糟了?”“滄浪神刀”道:“你們可知道三皇寶藏已經出土的消息?”
羅成嘆道:“三皇寶藏圖是邱老丈所得,就在我手中失去,哪有不知之理。”
“滄浪神刀”一怔道:“公子居然也知道,究競如何得而復失?”
羅成於是略述經過,“滄浪神刀”頓足道:“公子怎可把這等稀世難遇的奇寶,拱手送人,你可知道三皇寶藏的價值嗎?”
羅成搖搖頭。“滄浪神刀”道:“三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三位奇人,這三位奇人又是同胞兄弟,合稱大地人三皇。三皇功參造化,在江湖上行道一年,遍訪八大門派,居然未遇敵手,大概是沒有對手的緣故,第二年就不復出世,但在第三年太行山出現了一座三皇殿,傳言江湖,要將一身絕技,傳授當世。
但他三兄弟定下一條規矩,凡求授武功的人,必須要齎呈一件珍奇之物作為進見之禮,無論是古董字畫,靈藥妙丹,三皇視物之貴賤,再決定傳授多寡,當時武林中風聞而赴者,大有人在!故而三皇殿中奇珍異寶,神兵利器,不可勝數。
後來不知什麼緣故,三皇殿突然關閉,從此自絕塵世,不與武林來往,其後十年,中原一帶曾發生一次強大地震,那座聲名顯赫的三皇殿平地失去蹤跡,雖有許多武林人物前去採探,但見斷壁危崖,地形大變,已非昔日面貌,沒有人能有所獲,於是三皇事蹟,漸漸淹沒不聞,想不到如今竟出現一幅三皇藏寶圖……”
“滄浪神刀”一口氣説到這裏,只聽得在座眾人個個張目神往不已,“鐵面飛衞”接口道:“這麼説,三皇寶藏若落於莫賊之手,後果豈堪設想。”
“滄浪神刀”道:“落在任何人手中都可以,落在這奸賊手中,咱們就完蛋了,不説奇珍異物,單是三皇武功,咱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能接擋得住一招的。”
牛釗大叫道:“你既知道這麼重要,為什麼不先去找!”
“滄浪神刀”嘆道:“我遇上了‘子母奪命環’終老兒,咱們二個已去過一次太行山,豈知太行山天風崖周圍已密佈金環門高手,終老兒命喪天風崖,我只能回來搬救兵。”
眾人神色均是一變!就在這時,“瘟地太歲”古福生匆匆進入,道:“幫主,寨外有人射入箭書,要交給羅公子。”
“滄浪神刀”接過,見封面寫着羅成親收,順手就遞給羅成。
羅成拆開一看,只見信箋上寫着:“欲救香芸,今夜初更,單身赴約,東出二里,柳樹之下,自有引接,月落不至,請至湖畔收屍!”
正面署名的赫然是金環門主。
這消息對羅成來説並不是意外,他默默將信箋交給了母親,來信使雲大娘震驚不已。她倏然站起來道:“今夜我去!”
羅成一躍起牀,道:“不,我去,人質在他手中,我若不去,萬一對方下毒手,豈不枉送芸姑娘性命!”
“但是——”雲大娘與羅夫人同聲道:“你傷勢還未痊癒怎麼辦?”
羅成深深吸一口氣,沉重地對雲大娘道:“不礙事,我自信尚能對付這奸賊,大娘請放心,芸姑娘隨我出天星宮,今天我縱然拼上一命,也要把她毫髮無損的交還給你!”
話聲一轉,接着對“滄浪神刀”道:“莫賊此計固然想誘我自投羅網,但他分明也想引開咱們的注意力,讓他手下能從容覓掘三皇寶藏,故而大哥不妨到前面向各路同道宣佈此消息,請他們隨幫中兄弟一齊前往太行山,我今夜救出芸姑娘自會即刻前往會合。”
“滄浪神刀”精神一振,道:“對!咱們分頭進行,無論如何得先阻止金環門的如意算盤。”
黯淡的月光,籠罩着起伏羣山。羅成身背長劍,懷着沉重的心情,離開了天下第一幫。
幫中的燈火雖仍輝煌,但因“滄浪神刀”已宣佈了三皇寶藏消息,偕着“鐵面飛衞”帶着幫中高手邀請所有同道一齊趕往太行山,所以變得冷冷清清起來。
此刻送羅成出寨的只有天星宮人與羅夫人,她們等羅成漸漸離去,才低聲相互商議一番,雲大娘與天星八姥立刻在後潛行跟蹤。
時正初更,羅成依約向東奔出二里,已望見波平如鏡的西湖,湖畔有三四棵高大的柳樹。只見樹後倏閃出一個黑衣蒙面人,拱手道:“羅公子嗎?”羅成停步一哼,道:“金環門中朋友,你頭兒在何處?”那名蒙面金環門徒道:“在下自會領路,公子請上船!”原來湖畔上還停着一艘小艇。羅成不再多説,飛身上了小艇,金環門徒也跟着上了艇尾,拿起槳櫓劃離湖邊。
穿過三橋六洞,小艇倏又向莫平山方向劃去。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到湖邊,蒙面金環門徒道:“公子可以上岸了,前行一里,桃林之前,門主已在候駕!”
羅成依言昂然向前奔去,盞茶時刻,果見遠遠一片疏落桃林,時值深秋,那片桃林既無桃花,也無桃葉,只剩下一片黑黝黝的禿枝,風掠稍頭,響起一陣陣噓噓之聲。
方行近林邊,倏見正面一棵桃樹下綁着一個人,還未看清是誰,對方已高聲叫來:“成哥……”羅成雙目神光驟張,只見那人是香芸,長髮披肩,滿身污穢,被綁在樹幹上,像是受了不少苦,不由失聲道:“芸妹,你受傷了嗎?”香芸搖頭道:“還好,成哥,你快離開此地!”羅成抽出長劍,道:“我救了你,跟你一齊離開。”話聲中人已向前撲去,嚇得香芸尖叫道:“你不能過來!”羅成一驚,停身疾退二尺,道:“香芸,為什麼我不能過去?”香芸道:“你難道不知他們已埋伏四周,以我為餌,誘你人伏?”羅成朗聲笑道:“我豈能這麼糊塗,這附近埋伏的人不下二十餘人,但還不在我眼中,香芸,任是千軍萬馬,我也要保護你離開此地。”香芸急急道:“你還是不能過來,我。這四周都是毒!”羅成心頭一震,道:“那你怎麼未受影響?”香芸道:“鬼醫強逼我服下了二顆解藥,據他説越過我周圍三尺距離之內,就是大羅金仙,也會成一灘濃血。”
羅成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鬼醫弄的鬼門道,這算是下對了藥!”
説着已從懷中掏出一些藥瓶,撿了一瓶,打開瓶塞,取出二顆藥丸,放在口中吞了下去。
香芸怔怔望着,惑然問道:“成哥,你吃的是什麼藥?”
羅成含笑道:“就是鬼醫的避毒九!他撤下毒,我用他的解毒丸來避毒救你,真可説是奇妙的安排!現在你應該放心了吧!”
香芸怔怔望着,她不知道羅成在彭城的經過,對他居然有鬼醫的解毒丸,自然感到奇怪。羅成此刻已走近樹前,長劍向香芸身上的繩索輕輕擦去。
哪知劍身掙地一聲,反彈回來,繩索竟是完好如初。
羅成心頭一震,道:“原來是蛟筋夾銀絲的仙人索,難怪你掙不脱!”
又上前一步,收劍回匣,雙手暗運內功,握住仙人索正欲以真力崩斷,驀地——
一片烏雲臨空下降,向羅成頭頂疾落!
羅成聞風知變,雙掌猛翻,向上撩去,那知發出的真力,毫無着力之處,驚覺不對已遲,一片烏光閃閃軟軟的漁網已裹在身上。
他全神貫注在毒上,想不到陷阱自天而落,大驚之下,雙手拼命去扯漁網。那知愈用力拉,網絲愈緊,周身竟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陰暗處倏出一條人影,笑道:“羅成,你也有今天!”
羅成這時已放棄掙扎,循聲凝神一看,竟然是天星宮主,不由失聲道:“怎會是宮主你?”
天星宮主的如花嬌容在悽迷的月光下,籠罩着一片陰厲的冰峭,聞言格格笑道:“羅成,你想不到吧,其實此刻無論是誰都一樣,你再難活着離開此地!”香芸悽聲哀求道:“宮主,你可以殺我,求求你放了羅公子。”“賤人住口!”天星宮主叱道:“你自己死在眼前,還有閒心管別人死活。”香芸喔地一聲痛哭失聲。羅成忙沉聲道:“芸姑娘,你不要哭,生死由命,你此刻痛哭徒亂人意。”香芸這才勉強抑制住悲泣,羅成移目注示天星宮主道:“宮主,記得箭書相約的是金環門主,莫非是宮主假他之名!”“哈哈哈……”驀地一陣長笑,響起天星宮主身後,又是一條人影緩步自一桃樹後出來,端正而陰鷙的臉龐,黑色繡金圈的長袍,正是金環門主,也是羅成千方百計要追尋的元兇——三環先生莫於道。只見他笑畢道:“箭書相約,宮主與我還有什麼分別!”
羅成卻是第一次見到莫於道面目,故而一怔問道:“閣下就是金環門主嗎?”“不錯。”羅成劍眉一挑,道:“那你就是三環惡魔莫於道?”莫於道嘿嘿陰笑道:“可惜你已知道得晚了一步,今天我亮出面目,只是希望你能死得心安理得。”羅成暴吼道:“好惡賊!宮主,他就是殺雲大娘的兇手,你快殺了他!”莫於道哈哈大笑道:“賢妻,他竟要你殺我,好像是瘋了。”天星宮主冷冷道:“若他是瘋子,我倒可饒他不死,可惜他沒有瘋。”
羅成一聽這番對答,腦中轟然如遭雷擊。
天星宮主變成了莫於道的妻子?這怎麼可能,他幾乎疑心自己耳朵聽錯了。
只見莫於道冷冷笑道:“不錯,賢妻,人已在你眼前了,你不是要親自動手嗎?現在就讓你親自動手。”
一句話驚醒了木立的羅成,他大叫道:“宮主,你真的嫁給了莫賊?”天宮主冷冷道:“不錯。”羅成悠悠長嘆道:“宮主既已親口承認,我總算死了這條心,我與雲大娘這二天,日夜在擔心你的安危,想不到你已變成新娘,讓我們憑空多擔不少心事!”
天星宮主尖笑道:“你不是説過你我二人不能並立嗎?此刻怎又為我擔心起來了?”莫於道冷笑道:“他不過是想多説幾句好聽話,能苟延殘喘片刻!”羅成這時反而心底一片平靜,道:“我也不想多言,只不過告訴你二件事。”天星宮主道:“你説吧,我聽着。”羅成道:“第一件,家母已經自少林返回,少林掌門答應與宮主和平談判,解決怨仇,是以情遷勢移,希望宮主不要辜負我娘一番苦心。”天星宮主一哼道:“像這種仇敵多幾個,我並未放在心上。”羅成道:“第二件,我生死不足惜,但求宮主能放了香芸。”
天星宮主酸溜溜地道:“你不為自己生命求情,反替旁人求命,倒是深情得很,可惜你不知道我的脾氣,如今我要在你面前拿她開刀!”羅成急道:“宮主,你絕對不能殺她!”天星宮主道:“我卻偏要殺她,而且要一寸一寸地殺他!”羅成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天星宮主道:“這話問得很有學問,就因為她是天星宮叛徒,我怎麼處置誰也管不着。”羅成道:“可是你是否知道香芸是雲大娘的骨肉,看在雲大娘面上,宮主應該網開一面。”
天星宮主一呆,莫於道卻嘿嘿冷笑道:“天英,我告訴你的話現在證實了吧。雲娘與外人苟通有女,矇騙了你,這是第一條罪。母女先後私奔,竟想叛離你,這是第二條罪……”
話聲未落,但見一羣黑影疾奔而來。莫於道頓住話聲,大喝道:“還不現身攔截!”
隨着這聲大喝,四周倏然出現十餘個黑衣蒙面人,向那羣黑影撲去。
天星宮主略一凝神注視,立刻嬌叱道:“是本宮的人,不必阻攔!”
十餘名金環門高手立刻停身退回四周屹立,那羣黑影飛瀉而落,正是天星八姥及雲大娘,羅夫人等人。
這些人一見天星宮主立刻齊齊一禮,雲大娘首先道:“我們正在四處搜覓宮主,想不到宮主竟在這裏。”
天星宮主一哼,道:“大娘,你看看樹上綁的是誰?”
雲大娘早已看清楚,心中一片焦急,只是不便露諸神色而矣,聞言忙道:“這是本宮弟子香芸,求宮主慈悲,恕她一次!”
天星宮主冷冷道:“聽説香芸是你女兒?”
雲大娘垂首道:“昔年一夕孽緣,得此苦果,礙於宮律,屬下瞞上至今,還望宮主念我二十年來忠心照顧宮主之情,寬恕一切。”
天星宮主冷冷道:“這點我可以原諒,但聽説你那次在紅雲幫受傷,原是想叛離我!”
雲大娘心頭一震,道:“宮主此言從何而起,二十年來我視宮主重過於自己生命,豈忍相棄。”
莫於道嘿嘿陰笑道:“雲娘,我人在這兒,你何必再掩飾!”
雲大娘一震,抬頭問道:“你是誰?”
羅成接口道:“大娘,他就是殺你丈夫,在紅雲幫中暗算你的奸賊!”雲大娘臉色驟起,厲聲道:“原來你就是莫於道,好,好,好,好!”身形驟起,掣出長劍,向莫於道撲去。“住手!”天星宮主一聲嬌叱,雙掌猝然揚起,半空中的雲娘猛吃一驚,倒掠退回原地,抖聲道:“宮主,他是我不世之仇敵,為何要庇護他?”莫於道哈哈笑道:“雲娘,宮主已下嫁於我,今後天星宮主與金環門是一家,故而本座一樣有權處置你!”一聽此言,雲大娘頓時呆了,天星八姥與羅夫人也臉色齊變!
天星宮主冷冷道:“雲娘,只要你今後不再存叛離本宮的念頭,念你侍候本宮二十年,我就恕你這一次,同時我也饒你女兒不死。”香芸倏大叫道:“娘,你不要顧我,我不願再認賊作父,只求能放了羅公子,我寧願死!”天星宮主厲聲道:“香芸,本宮已饒你一命,你若再倔強,休怪本宮無情。”
羅夫人垂首一揖道:“宮主,我有一言,尚希望宮主三思!”
天星宮主冷笑道:“你莫非要替你兒子求情?”羅夫人道:“犬子自投羅網,我縱想求情,諒宮主也不會輕易答應。”
天星宮主道:“你知道就好,免得多費口舌。”
羅夫人道:“但我不能不為宮主擔心,莫賊陰刁姦險,宮主所事非人,將來難免要吃虧!”
莫於道哈哈笑道:“瓊娘,宮主已與我洞房花燭,你挑撥離間,莫非要吃醋嗎?”
羅夫人咬牙切齒道:“惡賊,你害得我家毀人散,在武林掀起滔天風雲,總有一天要遭惡報!”
莫於道陰笑道:“天道無眼,今後武林唯天星宮與金環門獨尊,你這番毒咒,恐怕不會靈驗。”
羅夫人一哼,對天星宮主道:“我一片肺腑之言,還望宮主三思。”
天星宮主冷冷道:“本宮自己的事,不必你多操心,八位姥姥與雲娘,你們過來!”
妲姥垂首道:“宮主,老身想先請問一事!”“什麼事?”“先人宮律,規定宮主不能結婚,今日之事,宮主何以自處?”天星宮主神色一震,緩緩道:“宮律並非不可改變,將來回宮,本宮自會向先主神位交代!”妲老嘆道:“宮主既如此説,老身等只有回宮後等宮主自處,但目前宮主必須答應一事,老身姐妹八人才能隨侍宮主左右。”天星宮主道:“什麼事?”妲姥道:“吾等只聽命於宮主,並不承認莫賊與宮主之關係,更不能聽命於他,宮主能否答應?”天星宮主頷首道:“這是自然。”
莫於道插口道:“賢妻,你難道忘了協議?”天星宮主冷冷一瞥,道:“宮律如此,未修改前,我也不能違背,何況我指揮與你來指揮有什麼二樣?”莫於道目珠一轉道:“是,是!一樣,一樣!”話聲方落,只見一條人影竄起,一個掠向香芸,一個掠向漁網中的羅成。
前者正是雲大娘,只見他手起劍落,割斷蛟筋,退後一旁,挾起香芸。可是想救兒子的羅夫人卻遭遇了困難,她長劍猛削網頂細索,想不到竟被反震回來,一急之下,方欲連子連網抱起,倏聞一聲大喝,一道掌勁,劈胸撞至。救援未成,只能暫圖自保,退身長劍掃出一層扇形劍氣,倒掠而退。
出手的正是莫於道,只見他冷冷笑道:“此網乃人發與五金之精織成,瓊娘,你最好不要白花力氣,站着看我先送你兒子的終!”話聲中,伸手一指向網中羅成戳去。
羅夫人見狀心膽欲裂,一聲怒叱,再度向莫於道撲去,劍勢連演“鬼三式”精芒如火樹銀花罩住莫於道全身。
天星絕學,非同凡響,莫於道不敢掉以輕心,自身而退,但以他此刻功力,豈把羅夫人放在心上,只見他哈哈一笑道:“瓊娘,你要與兒子一齊死,我一樣可以成全你!”掌式一圈一引,飄然向羅夫人當胸推去。
羅夫人猛覺得一股奇異的吸力劈胸撞至,經驗告訴她已無法抵擋,逼得順勢向後倒去。身軀仰天看地,耳中已聽到一聲陰笑,道:“瓊娘,你認命吧!”一道掌影已疾壓而下。
雲大娘眼見羅夫人情勢危急,一聲嬌叱道:“惡賊!你體傷人!”長劍脱手急擲而出,人也跟着撲去。
這擲手一劍正是天星宮中救命絕招“御風斬”,只見一溜精光,挾着尖鋭嘯聲,疾射而去。莫於道顧不得再傷人,擰腰退避,雲娘已撲到,掌影如靈蛇一般,挾着沉厚勁力攻到。
羅夫人死中逃生,也挺身而起,仗劍夾攻莫於道。她二人同仇敵愾,都是忘命搶攻,恨不得把莫於道一掌擊斃,分屍而食。
卻聽到天星宮主一聲嬌叱:“都給我住手!”
雲娘與羅夫人聽也不聽,依然急攻,莫於道心中有所顧忌,只見他身形的溜溜一轉,飄然脱出戰圈,落於天星宮主身邊。
羅夫人與雲娘倏失敵影,自然只能停手,羅成近在咫尺,二人立刻伸手去扯漁網,想先救人,只聽得天裏宮主喝道:“雲娘,你還不過來,莫非要叛抗本宮!”
雲大娘沉聲道:“是宮主棄我從敵,不是我棄宮主。”
天星宮主冷笑道:“好!八位姥姥,速擒住雲娘和瓊娘。”
天星八姥互望一眼,齊齊應道:“遵命!”
羅夫人與雲娘好容易把漁網扯鬆了一些,八支長劍已指在身後,羅夫人急怒之下,反手一劍就欲撩出,卻聽得妲姥低聲道:“瓊娘,暫且委屈一些,或還有一絲希望,切勿徒事反抗,使老身無法向宮主進言。”那邊媯姥也道:“雲娘,宮主的脾氣,你應該比我瞭解,信任老身,放棄反抗,免使情勢變僵!”這番話説得極輕,雲娘一怔,垂手長長一嘆!羅夫人也黯然棄劍而立。
妲姥恭身道:“雲娘與瓊娘已放棄反抗,請示宮主如何處理!”天星宮主道:“閉了二人穴道,押過一旁!”媯姥道:“瓊娘救子,本為人之天性,看她已非官中人,還望宮主網開一面,恕其所行。”天星宮主一哼,道:“也罷,看在你姥姥面上,本宮就恕她一次,若有下次,就不會如此便宜了。”媯姥剎目示意道:“羅夫人,宮主已對你如此寬容,你不走還待何時。”羅夫人黯然流下二行淚水,她雖然擔心羅成安危,卻知道此刻要救人,比登天還難,不由向天星八姥深深一禮,道:“成兒一切,就拜託諸位前輩照顧了,他就是死,也請通知我去收屍!”語聲悽苦,令人心酸,雲大娘此刻也淚流滿面道:“瓊妹,我芸兒也託你帶去,她一輩子也只能依靠你了,望你視如己出,我雖死無憾!”“雲姐,你放心。”
羅夫人哽咽不成聲,掩面匆匆奔向呆立彷徨的香芸,道:“芸姑娘,你跟我走吧!”香芸悲泣道:“不,我要救我娘!娘!我要跟她們拼命!”
她大叫一聲,像瘋了一樣,向前撲去,卻被羅夫人一把拖住,強抑悲切,低聲道:“香芸,你娘不會死,千萬別衝動,反對你娘不利!”
香芸這才止住泣聲,二人正欲離開,卻聽到莫於道大喝道:“慢走!”天星宮主側首皺眉道:“你要做什麼?”莫於道沉聲問道:“天英,你真要放她們走?”天星宮主道:“放她們走又如何?”“天英,我不贊成,需知縱虎容易擒虎難,你如此做豈非留下禍根,將來替自己增加麻煩!”天星宮主尖笑道:“虧你還要獨尊武林,若連二個寡婦弱女都害怕,你又何必在江湖上混!”莫於道臉上發燒,陪笑道:“我只是覺得你的做法矛盾……”天星宮主瞪目截住話聲道:“到底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莫忘了你答應我,這件事完全由我來處置!”莫於道眼珠一轉連連陰笑道:“好,好!隨你怎麼辦,我不再多嘴!”天星宮主這時冷冷揮手道:“瓊娘,希望你今後自量,現在你走吧!”羅夫人此刻只有把滿懷希望寄託在天星八姥身上,含着悲痛,拉着香芸疾離而去。八姥這時也閉了雲娘穴道,押過了一旁,莫於道這時揚聲喝道:“收網!”
桃林中飛彈出一條人影,手上牽着一倏網繩,伸手一收一抖,羅成已墜網倒地。
接着見他食指向網中飛彈數下,制了羅成穴道,再度抖網,那網似有靈性一般,變成一團收入那手中,恰恰盈握,只剩羅成卧在地上,踉蹌爬起來,挺身屹立。
天星宮主自衣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緩步走到羅成前面,冷冷問道:“羅成,臨死之前,你還有遺言嗎?”“有。”“你説吧!有未了之事,我一定替你辦到。”“只希望宮主慎防惡賊心計,不要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天星宮主臉色一變,道:“還有嗎?”“雲大娘雖是你屬下,但把你自小帶大,無哺乳之恩,卻有扶養之德,你該善待之。”天星宮主一哼,道:“説了半天,光説別人的事,難道你自己沒有事嗎!”羅成仰天一笑道:“我羅成仰不愧天,俯不愧人,除了怕母親老無人養,已無任何牽掛,宮主,你動手吧!”天星宮主銀牙一咬,匕首已經舉起,卻見妲姥道:“宮主能否暫緩殺羅公子?”“為什麼?”妲姥道:“瓊娘為了本宮之事,僕僕風塵,往返少林,為本宮解怨撫仇,今日宮主再殺其子,傳入江湖,豈非被人議論怨德不分。”天星宮主道:“姥姥,本宮前夜一戰,差些命喪其手,今夜誰也阻不了我。”妲姥道:“生死之搏,各恁功力,但以今夜這種手法,老身不表贊成!”天星宮主瞪目道:“姥姥,你可知道前夜之戰,本宮也差些落於他陰謀暗算之中。”妲姥道:“老身也曾聽説其中曲折,若宮主信任得過老身,此子不妨交老身看管,若果如宮主所言,不用宮主動手,老身當宮主之面,寸寸割他之肉,以泄宮主之恨。”“好……”天星宮主話聲未落,莫於道已急急道:“天英,你何以如此優柔寡斷,看情形你這些侍從都向着小子,提防夜長夢多,另出變故。”天星宮主目光一掃道:“諒她們不敢。”莫於道皺眉道:“你如此信任她們?”天星宮主道:“數十年相處,我若不信任她們,又能信任誰?若她們要反,此刻就反了,何必待將來!”天星八姥齊齊惶然躬身道:“宮主明鑑,老身不敢。”這時又有一羣人影如飛而至,是八院院主及侍者等人。為首長春院主躬身道:“聞羅夫人告知,宮主來此,特來參見。”天星宮主揮手道:“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再説。”於是妲姥押着一言不發的羅成,與其餘人簇擁着天星宮主與莫於道離開了桃林。
晨曦微啓。
小樓的紙窗上仍映出慘淡的燈火。
天星宮主鐵青着臉色,坐在妝台前,妲姥躬身站在一旁,道:“宮主,雲大娘求見宮主……”天星宮主蹙眉道:“姥姥,我説過不想見她。”妲姥嘆道:“雲娘一生做事謹慎忠耿,二十年來對宮主你更是無微不至,宮主無論如何,念在舊情,見她一次。”天星宮主厭煩地揮揮手道:“姥姥,不用説了,你解開她穴道,只要她不再找麻煩,去留任她!”妲姥道:“不瞞宮主説,老身早已解開她穴道,但她堅持要見宮主。”天星宮主惱道:“你們與羅成相處一二天,好像都變成二個模樣。好吧,傳雲娘進來,看她有什麼話説。”“是。”妲姥這才吐出一口氣,緩緩退出。
小樓門外一直到樓下,二侍者與五、六、七、八四姥佈崗站立,妲姥一出門,目光俱帶詢問的表情,注視過來。姐老含笑點點頭表示回答,匆匆下了樓梯。卻見莫於道迎面走來。橫身一攔,妲姥躬身道:“莫門主要去何處?”莫於道目光一問道:“本座上樓回房,姥姥,怎麼啦?”妲姥冷冷道:“宮主卧室,不容外人進入,莫門主若要休息,最好另尋一間房間。”莫於道怒道:“笑話,本座與天英已是夫妻,誰説我不能上樓與天英同房?”妲姥沉聲道:“莫門主若是忘了老身未到此前所説的話,老身不妨再説一遍,天星宮並不承認宮主與你的關係,故而老身等不在此便罷,既在此,必須克盡厥職,遵守宮律,非經宮主傳召,不準任何人冒讀宮主。”
莫於道嘿嘿笑道:“你們不承認無關緊要,只要宮主承認就行了。”妲姥冷笑道:“只怕此刻宮主也不敢明言承認,除非她傳諭讓位!”莫於道一哼,道:“天星宮律如何規定與本座毫無相干,但姥姥別忘了,此地是金環門!”妲姥道:“金環門又如何?”莫於道不由盛怒道:“本座好話説盡,完全是看在天英面上,莫以為本座是怕你們!”妲姥屹立不動,淡淡道:“老身還有事,莫門主既是不怕,就闖上一闖試試!”轉身回頭道:“五妹、六妹,任何人沒有宮主傳召,想闖上樓,格殺不論!”“是。”
這條樓梯除了五、六二姥外,還有二名院主、二名侍者,此刻齊齊應諾,抽劍待敵。
妲姥下了命令,立刻走向偏廳,莫於道氣得渾身發抖,他望了望樓上,不信這麼大的爭執聲,天星宮主在樓上會聽不到,但她居然沒有出面,難道真有什麼顧忌?””
他城府深沉,覺得此刻情形晦澀,果真硬闖,引起衝突,不但有失身份,而且不適時機,只得悻悻走向後廳。
鬼醫立刻迎上來,低聲道:“門主,情形似乎不太對勁……”
莫於道揮揮手道:“你速傳高令主,準備應變!嘿嘿,一切禍根都在那小子身上,宰了他,諒那批老婆婆也變不出什麼花樣!”
鬼醫連連應是,急急離開傳達命令,莫於道卻繞室踱步,沉思起來。
也在同時,妲姥帶着雲娘,上了小樓,進入天星宮主閨房。
天星宮主端坐在椅中,一見雲娘,仰首望着屋頂,冷冷道:“你一定要見我,有什麼話現在説吧!”“宮主……”
雲娘噗地跪在天星宮腳前,末語淚先流!她身為敬事堂主,身為宮主褓姆,二十年來,宮主從未見她向自己跪過,見狀不由感到惶惑,又急又惱道:“雲娘,你有話好説,何必下跪!”
雲娘哽聲道:“宮主心情,屬下並非不知,既悲痛宮主逆心遭遇,又怕宮主陷溺日深,故而跪陳肺腑數言,只望宮主切勿再因此怪罪!”
“好,好,你説你説——”天星宮主惶惑中帶着一絲不耐煩的意味道:“説什麼我也不會怪你!”
雲娘這才停止住悲泣道:“宮主,我知道羅成的固執傷透了你的心,你表面上雖然堅強,可是心裏在流血——”天星宮主嬌容一變,道:“雲娘,你想説的只是這些話嗎?”雲娘一嘆道:“我知道現在説這些話無補於實際,宮主,其實羅成自己也後悔得很,可是現在大家來談後悔根本來不及了。”天星宮主一哼,道:“你明白就好。”——昏暗算宮主。”天星宮主銀牙連咬,恨聲道:“他應該比我清楚!”雲娘沉肅道:“宮主錯了,他一點也不清楚,當時他雖發覺有人隱於湖畔,可惜他不敢分心,無法轉首掃視,因此他既不知道有多少人隱於湖畔,更不知那些人的模樣。”天星宮主嗤笑道:“他真會裝迷糊,此大概是所謂大蝦若愚!”“宮主!”雲大娘沉重地叫了一聲道:“你誤會太深了,當瓊娘抱着重傷的兒子返回天下第一幫的第一句話,就是厲聲詰問那些聞風而至的武林人物,有沒有出去暗中幫羅公子的忙!”天星宮主道:“不出本宮所料,説來説去還是他那批人!”雲娘道:“宮主,你又想錯了。當時經過調查,沒有人離開過一步!”天星宮主道:“那麼那些人怎麼冒出來的。”雲娘輕聲道:“宮主,那些人自然有來處,我以為他們必是受人唆使,唯恐挑撥不起宮主與羅成的怒火,故意安排着這麼一招巧計,使得宮主與羅公子到水火不想容的地步,他才能坐收漁網人之利。”天星宮主心頭一震,道:“你以為是誰?”
雲娘道:“我暫且不説是誰,羅公子曾告訴我搏鬥詳細的過程,宮主,現在你何妨細細回味一下,當時羅公子已出手逼使宮主身形騰起嗎?”“不錯。”“他説他的追擊招式也緊跟而上。”“錯非那八支利箭適時配合,破空襲到,他一樣傷不了我。”“不錯!但羅公子發現突然有人幫忙暗襲宮主,他立刻收斂勁力,放棄追擊,根本不想傷宮主!”天星宮主心頭一震,前天搏鬥時的情形又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映起。
雲娘頓了頓繼續道:“但是宮主誤會已深,在他收斂勁力,放棄追擊剎那,猝然出手攻他重傷,也引起他神志紊亂,亡命反擊宮主,你想想,若是那些人是幫羅公子的忙,為什麼只發一箭,就悄悄退去?為什麼不乘宮主重傷之際一湧而上?羅公子若是佈下陰謀,又怎麼放棄對宮主一擊奪命的機會,反而在身受重傷之下,才亡命反擊?他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其中曲折,宮主難道一點都想不明白?”
雲娘一口氣分析出這些疑點,只見天星宮主額上香汗已如雨落,一滴滴向下淌,她驚醒迷津,急怒交攻,厲聲道:“你知道是誰?”雲娘道:“證據雖未找到,但是若我推測不錯,必是莫於道,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想出這麼陰毒的奸謀,這麼做只有他才能坐收漁翁之利!”天星宮主搖搖頭喃喃道:“怎麼會是他,他要殺我,何必又要救我?”雲娘嘆道:“他何嘗想殺宮主,殺了宮主他對付不了羅公子,只有分化宮主與羅公子,他才能利用宮主來對付羅公子,現在他不但利用了宮主,也得到了宮主千金之體,他算是雙倍收穫……”話聲方落,天星宮主倏然站了起來。這剎那她的嬌容變得猙獰怕人,星眸中露出悔恨交織,急怒攻心的神光。雲娘大吃一驚道:“宮主,你想做什麼?”天星宮主銀鈴般的笑聲已如鐵一般冷,鐵一般硬:“你的分析雖有道理,但我還是要找證據,找到證據,我再找他算賬。”雲娘忙張臂攔住道:“宮主,你坐下,稍安毋躁,證據已有人在找,可能立刻送下來!”她的話沒有料錯,剛説完,一條人影飄然衝進房中,無聲無息,短短幾級樓梯,她竟施展了輕功提縱術。她不是別人,正是長春院主,只見她對天星宮主躬身一禮,從貼胸衣襟中扯出一大堆東西,竟是靠水生活的人所用的包頭油布與一件灰黑色油衣。天星宮主眼見這二樣東西,頓時渾身一抖,咕咚一揮手。長春院主立刻拿起地上油布油衣,悄然退出。雲娘這時已輕輕為天星宮主拿穴推宮,弄了半晌,才見天星宮主悠然透出一口氣。
但是這位平素嬌生慣養,目高於頂的天星宮主目光卻空洞得可怕,不但失去了往昔的智慧與光采,也失去了往昔的驕傲與尊嚴,她睜開雙目,望着雲娘,沒有説話卻已先滾落了二行清淚。雲娘輕聲安慰道:“宮主,你切勿過份悲痛,傷了身體,目前情形發覺得還早,挽救還來得及!”
天星宮主悠悠嘆道:“我悔……我恨……”雲娘道:“悔恨無用,主要的還是宮主必須堅強起來,面對現實!”天星宮主霍然自牀上坐起來,一字一字道:“我要殺他!”雲娘搖頭,道:“宮主切勿衝動,殺並不是辦法!”天星宮主一怔,愣愣望着雲大娘,哇地一聲,痛哭失聲,道:“大娘!你要我怎麼辦?要我怎麼辦?”
雲娘輕輕一嘆道:“宮主個性太剛強了,所以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為了宮主着想,我們只有將錯就錯了。”
天星宮主猛自抬頭,道:“你要我跟他一輩子?”
雲大娘沉重地道:“宮律可改,終身大事不可不慎,但既已生米煮成熟飯,悔也無用,殺徒增恨,不如亡羊補牢,試試能否迴天星宮。”
天星宮主試了試淚水,道:“大娘,我或許方寸已亂,實在不懂你的意思!”
雲娘道:“俗語説,女人從一而終,嫁夫隨夫,嫁雞隨雞,莫於道與我有殺夫之仇,我可以不計較,與羅夫人的情孽糾纏,羅公子也可不計較,為了宮主,我們都可以放寬胸襟,默祈他改過向善。”
“大娘,我不能……我不能忘記這段恨!”
天星宮主尖叫着,腦海中不禁浮起羅成英俊的影子,她覺得這一生,她再已難忘這個影子,縱然情天難補,她也不會抹去這銘心刻骨的記憶。
“宮主!”雲大娘又開導説:“恨能毀了一生,但是我們既不能眼見你因此而消沉。往者已矣,來者可追,若莫於道能改性向善,真能深愛宮主,未始不是一段美滿煙緣……”頓了頓,接下去道:“自然,以他目前的性情,與宮主在一起,也確實危險,因此我想出了一個亡羊補牢的辦法,期能滅除他的危險性。”
天星宮主問道:“什麼辦法?”雲娘道:“目前只能廢除他的武功,宮主再慢慢動之以情,感化他的陰沉個性,未始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天星宮主冷笑道:“大娘,你在異想天開,他肯如此甘心就範。?”雲娘微微一笑,道:“他自然不會甘心就範,但我已與媯姥商量過,布好了網,等他去上鈎,到時只怕由不得他了。”
莫於道在後廳踱着步,他愈想愈煩,也愈想愈覺得羅成不除,必會夜長夢多。他有此想法,心計倏生,抬頭一看,東方已經發白,立刻向前廳走去。
羅成是被押在小樓旁一座矮屋中。
那矮屋本是一些舵主身份居住的地方,由於天星宮突然來了這許多人,臨時讓出來的。
此刻莫於道走出前廳,卻見一名手下匆匆迎面而來。這人沒有蒙着面巾,臉瘦長得像驢面,正是派出去的一名舵主,見莫於道立刻躬身行禮道:“啓稟門主。”“什麼事?黃舵主,走近輕聲説。”莫於道目光一瞟左右,見矮屋門口站着天星宮人,立刻打斷對方的話。“是。”黃舵主湊上二步,輕聲道:“屬下回報,天下第一幫的人倏然大批離開,據得到消息,是趕往太行山。”莫於道神色頓時變了一變,道:“他們居然得到覓寶消息。”黃舵主又道:“剛接中州分壇飛鴿傳訊,陳令主已邀請到鯉魚島主,棄舟登岸,趕往太行!另兩方面邀請的人也都有了迴音。”莫於道點點頭道:“傳令急速以飛鴿傳訊,通知中州分壇,攔住鯉魚島主在中州停下來,設法攔截天下第一幫那批人馬!”
“是。”
黃舵主行禮而退,莫於道負手向矮屋走去。
剛到矮屋門口,站在門口的青靈院主與玉靈院主雙雙並肩攔住,青靈院主道:“莫門主請止步!”莫於道臉含笑容,道:“二位是什麼意思?”青靈院主道:“屋中都是女人,正在休息,不方便莫門主過訪,有什麼事,閣下就請吩咐!”莫於道依然含笑道:“我只想看看那小子!”青靈院主沉聲道:“羅公子由姥姥們看守,莫門主可以放心!”莫於道嘿嘿笑道:“就因為不放心,本座才想巡視一下!”青靈院主道:“羅公子既由天星宮監守,門主不必再過問!”“這是什麼話。”漠於道再也裝不出笑容,臉色一沉,道:“二位請莫忘了此地是我金環門分壇,二位身居客地,難道要喧賓奪主!”青靈院主一哼,道:“我們只知奉本宮長老之命,恕不知道有門主,若要硬闖,我們只有以劍對付你!”莫於道冷笑道:“也好,讓你們吃些苦頭,還不知道本座厲害!”話落手動,雙掌一分,向二人分拍而出。
青靈院主與玉靈院主齊齊輕叱,二道劍光,怒飛而出,犀利的劍氣,立刻如閃電一般回捲飛灑。天星武學果然新奇狠猛,可是莫於道哪會把二名院主看在眼中,只見他身形一側,雙掌一引,人已自二道劍芒的一絲空隙中插入。二名院主卻被他掌力奇異的吸力一帶,踉蹌衝出好幾步,主客易勢,莫於道冷冷一笑,正要推門而入,那知矮屋門户倏然便得開啓。
莫於道推了個空,人已跨進門檻,卻見媯姥姥怒目巨睜,冷冷道:“原來是莫門主,什麼事與她們動手?”
莫於道往前衝的腳步停住,怒聲道:“姥姥,本座想看看羅成,她們竟出手阻攔,也太已喧賓奪主。”
媯姥一哼道:“原來是要看羅公子,門主也太小題大做了,閣下已與宮主並起井坐,竟跟二名院主動手,不怕有損身份嗎?”
這一陣訕譏,罵得莫於道又氣又惱,偏又作聲不得,他只能強自壓下怒火,道:“姥姥,依你之見,本座可以看看一個俘虜嗎?”
媯姥冷冷道:“此地是金環門,就像門主説,我們豈能喧賓奪主,羅成就關在隔壁房中,你請吧!”説完已側身讓路。
莫於道昂然進入,只見屋內還有四名姥姥,三名院主以及三名青衣弟子,都坐在炕上,目光灼灼地注視自己。“哼!早晚你們這些雯婆丫頭都命落黃泉。”
他心中恨恨罵着,人向隔壁房間走去。
這矮屋接連四座,莫於道掀開門簾,腳步跨入,只見羅成孤零零一人盤坐炕上,心頭頓時一喜,由於他知道對方穴道已經被制,所以大膽地走近坑旁,口噙陰笑道:“小子,你怎麼還不睡下休息休息?”羅成冷冷道:“睡不着。”莫於道嘿嘿笑道:“你莫非知道命在頃刻,心亂失神?”羅成道:“生死用不着你關心,你來幹什麼?”羅成道:“可惜你現在作不了主,我要死也不會死在你手上!”莫於道一哼,道:“那你就弄錯了,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話聲一落,揚手一指,猛向羅成死穴點去。
哪知這剎那,羅成身體倏恁空橫移二尺,一聲冷笑道:“莫於道,你也弄錯了,我一樣能殺你!”掌勢乘他一指點空,猝然反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