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而明亮的單人病房內,花團錦簇間,一名俊逸的男子狂笑不已。他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看在"病人"的眼中格外刺眼。
"你也笑夠了吧,滾,混蛋揚!"
"呵呵,這有什麼辦法,我壓根兒沒想到你也會有這一天,上了社會新聞版面不説,還被扯成-離奇-的案件,哈哈哈,此刻不笑更待何時!哈哈哈,我一定要笑到夠本。"端木揚站在東方淳的牀邊,樂得兩眼都眯起來了。
"很好,你就笑死吧!哪天你要是也進了醫院,我會送你兩大盆開心果,祝賀你。"心情惡劣到極點,酷臉冷寒勝過北極的東方淳,咬牙切齒地説。
"我哪會有-進醫院-的一天?我可不像某人,明明學了那麼多防身術,竟會被一個女子的小小水果刀給刺傷。説真的,你竟會躲不過那一刀,平日深知你身手的我,聽到這消息時,還愣了半天,心想怎麼可能,一定是我聽錯了。"笑聲停歇,端木揚拉過一張椅子,説道。
"那時我心有旁騖,看到她抽出刀子也沒有警覺到事態嚴重,俗話説得好,滿招損,我就是太自信了,才會發生這種事。"東方淳自己也料想不到,小小疏忽,造成大大失誤。
"聽説你肚皮上縫了好幾針?嘖嘖,一個好好的帥哥,就這樣破身了。"
"少亂用形容詞,什麼破身!"東方淳火冒三丈,這損友八成是見他沒被刺死不甘願,特地跑到他面前來將他氣死。
"毀了容叫破相,身上多了縫線,不叫破身該叫什麼?"
"男人身上的刀疤是榮譽的象徵,這也不懂。"哼地,東方淳仰着下巴説。
"是喔,人家那種傷疤是出生入死在戰場上得來的,才叫做榮譽的象徵,你這種只是醜聞的象徵吧?"端木揚掏掏耳朵,吹吹手上沒有的灰塵説。
"你的俱樂部是都倒光了,讓你這老闆有空跑來我這兒鬼混?"聽不下去,東方淳發出驅逐令。
"唉,這真是好心被雷劈。我是特地送上-慰問禮-的,既然有人不領情,我看我去叫她離開好了。"轉頭看看病房門口,端木揚聳肩道。
她?東方淳挺直背。"什麼慰問禮,你會送什麼好禮,我才不信。"
"喲,嘴硬喔。"他拍拍屁股起身説。"既然如此,我還是帶她回去好了,沒必要讓她面對你這暴躁的病人,像你這種人就算吃了一噸的糖,也吐不出什麼甜言蜜語的。我去勸她少費心思了。"
"端、木、揚!"
"求我。"嘴角向兩側大大的拉開,得意到不能再得意的,端木揚好整以暇地等着好友低聲下氣。
"你忘了上次我幫你什麼忙?我-救回-了你心愛廚師的味蕾。"帶點不甘,東方淳澀澀地説。
"囑,對了,提醒我了。那帳單付得我頗為心疼,雖然為了我心愛的-她-付出這點小代價是無所謂啦,但考慮到某人的醫德,竟在她就醫期間,把她從我身邊搶走,這筆錢實在有點不划算。"他彈指説道。
東方淳重重地吐口氣。"知道了,把帳單拿來,我不算你的帳!"
拍拍手,端木揚心滿意足地説:"識相、識相,早這麼説就對了。我這就去叫我的-慰問-進來。"
"快閃吧,你!"
會是她嗎?應該是她吧!東方淳猜想端木揚再怎麼不要命,也不敢拿別人來搪塞他,因為他知道一等自己復原後,絕不會放過他的。
叩叩。伴隨兩聲細小的敲門,病房門被開啓,他等待已久的"她"微紅着雙頰走進門內。
田莘園緊張的吞口口水説:"聽説你……受傷了,傷勢不要緊吧?"
東方淳斜睨着她,惡意的轉過頭去,看着窗外説:"好得很,沒有死-託你的福-!"
她彷彿被刺到一樣,縮了縮脖子。因為這句"託你的福"正是原原本本那天田莘園出院時,朝他所説的話。
"那個……這是我親手做的……"她提着一隻細緻小巧的紙盒子,靠近他,媲美小貓咪叫的細小聲音説。"如果不嫌棄的話,請你品嚐。"
"那是什麼東西。"冷冷地,他瞪着她手中的盒子説。
"呃,特製的巧克力幕斯。使用天然的蜂膠以及最純正的巧克力豆製作的。不用擔心,這一點都不會甜,我是説……不會膩口,你可以安心地吃看看。"她將盒子放在他伸手可及的桌子上。
"你是為了推銷自己做的甜點來的嗎?"往後一躺,他口氣兇悍地説。"我們診所的伙食很好,不需要勞駕你特地送這種東西來。況且你不是忙着自己的工作嗎?居然有空來看我,我真是好大的-榮幸。"
低垂下頭,宛如捱了罵的小孩般,她嘟起嘴説:"你在生我的氣?"
"不簡單嘛,你竟-讀出-我的情緒!"將雙手交抱在胸前,他毫不留情地説。"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在想什麼,我的心意只有被白白糟蹋浪費的分。總之,比起我做的一切,你更相信一個瘋女人開口胡謅的謊話。"
"我知道錯了嘛……"
"喔,是嗎?你錯在哪裏?一點都沒有錯,總之,我就是風流、花心、無恥、下流,見到女人就流口水,滿腦子只想上她們的惡劣色狼。而且還飢不擇食到不挑對象,只要是女人都行,就算是瘋子也不挑剔,這樣説可符合您心中我的形像?"
"我沒有那麼想!是你一下子態度變得那麼冷淡!我怎麼能不猜測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你這種行為。"
"喝,完全不能體諒我的辛苦,還抱怨我。要不是我冷淡,能夠那麼快就把你心裏的魔給揪出來啊?不跟你保持距離,你以為我是聖人啊?面對明知道是我的東西,還要裝作不能碰,有那麼容易啊?你是高抬了男人的自制力,還是低估了我的精力?不説不氣,我想起來就一肚子火!"
莘園抬起頭,終於和他眼對眼,只見圓圓明眸已是汪洋一片。
"我承認我是不該輕易就聽信他人的話,但是你那時候的態度,好像只把我當成患者,根本……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有我在心中的樣子,你要我怎麼知道哪一邊是真哪一邊是假?況且,同樣的我也是患者,她説你一夜風流後就不要她了,我以為我也是一樣的……"滴滴淚水楚楚掉落。
"笨蛋!"東方淳細眸一凝,伸長手臂説:"過來!"
她顫抖一下,怯怯地偎過去。
東方淳將她的頭抱在自己胸前説:"拜託你,努力的用點腦筋想想,我要是真那麼風流,診所還開得下去嗎?成天被那些女病患鬧就夠了。我自己也知道,不該對患者出手,這攸關我的職業道德,可都是你害我打破自己的良知,要不是那天你那樣誘惑我,我又怎麼會忍不住,把你給吃了!"
"我?誘惑?你!"天地良心,她可沒有。
"還敢説!你沒聽過所謂-以退為進-就是最大的誘惑招數嗎?那時候你一副要跟我劃清界限的樣子,害我也急了,心想不把這小蠢蛋先吃了,等會兒她被別人搶走,我可就損失大了。反正吃下肚就是我的了。"
他停歇口氣,埋怨中有嘆息。"那天的一時衝動,真是我人生最大的污點。我本來有自信,絕對不會做出有損我醫德的惡行。"
悶哼着,他又説:"可既然犯了錯,只好認錯、反省,該解決的先解決。你以為我為什麼特地跑到府上打擾,還跟你爸媽説要他們把你交給我?光是要你入院,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已經在安排後路了,連這都不懂。"
"後路?"越聽越混亂,莘園不知道他何時何地,竟想了這麼一大堆,原來他真默默的做了這麼多犧牲,而她一點都沒有體認到。
東方淳已經等不及她想通,乾脆將她拉上牀,用自己的手臂和身體囚禁她説:"你再這樣笨笨、傻傻,讓我有機可乘,我就先身體力行地-討債-了。"
"咦?我有欠你債?診療費不是……"
"誰在跟你提診療費?那天在車上,我們一吻結束之後,我不是説了,先把後續的掛在帳上,事到如今你想賴啊?"一手調皮的越過她的皮帶,開始企圖鑽入她T恤底下。
"慢着、慢着,你的傷——"
"死不了的。"他封住她的小嘴説。"安靜,讓我好好的做。我可是忍耐又忍耐,我們終於不再是醫生與患者,我的醫德再也不必接受任何挑戰,你再-唆我就讓你跟我一起入院。"
"不要。我、我這次一定要清清楚楚地聽見!"鼓起最大的勇氣,從剛剛談到現在,她心裏越來越確信他的"真心"是什麼,但沒有聽到他明白的説出來,這次她絕不退縮。
握起粉拳,她押着他説:"你……心中的我到底是……什麼?"
"維尼熊。"
她小臉一垮。
"趴趴熊。"
她泫然欲泣。
"哎呀,總之就是天底下所有最可愛的東西加起來,也沒有你可愛又好欺負。我要一直欺負下去,欺負到你七老八老,還會被我弄哭為止!"他煩了,順口説着,將她壓制在身下説。
原本正打算要放聲大哭的莘園,眼睛一睜。"七老……八十?那……"
"別以為我會説什麼愛啊不愛的,這種噁心巴啦的話,能從我這種酷又有形的男人口中説出來嗎?我可不想破壞形象。"他親吻着她的頸項説。"就算你要我説-我愛你-我打死也不説。"
"可是你剛剛……説了。"
東方淳僵止了一下,他眯起眼,兩手扣住她耳朵。"我要把那句話從你耳朵裏揪出來,我沒説。"
"你説、你説、你説了!"
"-唆,閉嘴!"
他採取了最快速的封嘴方法,徹底的將她的抗議聲以口水淹沒。
白色的窗簾迎風飄送間,偶爾還會聽到一、兩聲含糊不清的喘息,為這間不甚寧靜,經歷小小風波的病室染上些許旖旎風光。
七彩繽紛的細碎花紙撒向天空,象徵着又一對步入禮堂的新人迎向嶄新的生活空間。
花瞿賢站在教堂台階前方最隱僻的角落,打了個呵欠。
"花花,這下子連田田也結婚了,就你是孤家寡人,要不要也順便撈一個新郎倌啊?這次靠東方家的門面,有不少好貨色都在婚宴上露臉,怎麼樣,挑一個吧?"挽着老公的手腕,嶽冶恬咬着小耳朵向花瞿賢宣揚婚姻的好處。
"謝了。看來看去都是些過時又濫用的貨色,不是二手就是三手,搞不好是N手,我主張男人和食材一樣,要新鮮的才好吃。"花瞿賢搖搖頭,説道。"況且,結婚會害一個男人的鮮度降低,我沒興趣。"
"怎麼會,我老公永遠都是新鮮的。"
"請找別人去講這種肉麻話,我不奉陪。"花瞿賢轉身要離開。
"等一下,剛好田田要扔她的新娘捧花了,你怎麼可以缺席呢?快過去!"她一推,正巧把花瞿賢推進一夥迫切想結婚的女人堆中。
洋溢着幸福微笑,小鳥伊人的靠在東方淳身邊的田莘園,當然不會錯過好友的身影,她瞄好了定位,轉過身,一拋。
呈現美麗的拋物狀,捧花就像長了眼睛般,直接掉進了花瞿賢手中。
"恭喜,這下子花花也快好事臨門了!"田莘園高興地猛拍手説。"你一定要幸福喔!"
心裏無奈的嘆息,花瞿賢拿起捧花朝田莘園與嶽冶恬的頭上一敲説:"你們的雞婆,我心領了。"在這大日子裏,染染喜氣,也是樁美事。
結婚,當然少不了新婚之夜。
為了等這一天的到來,莘園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她哄着東方淳進入浴室後,偷偷摸摸地將她買來的"秘密武器"放入冰箱中。
喀啦,伴隨着開門聲,頭髮如濕、劉海貼在頷前顯得年輕好幾歲,東方淳細眸鉅細靡遺地將田莘園的全身瞄了一遍,滿意於她裏着毛茸茸浴袍,有如出水芙蓉的裝扮上,最後鎖定在她笑得有些詭譎的小臉。
"怪怪的喔,你在企劃些什麼?"徹底表露他惡質的本性,他一揚首,邪佞的舔唇説:"今晚想變花樣我不反對,可是……你要敢説什麼-等等-、-改天-我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唇噘得老高,將雙手反剪在背後,她搖頭説:"沒有哇,我什麼都沒有企劃。"
他勾勾小指頭,要她主動過來。
微微笑,她踩着小碎步到他身前。
他彎下腰,命令道:"KISS。"
她還是微笑,踮起腳跟,攀住他濕滑的頸項,送上香吻。他滿意地摟住她的腰,在她意欲離開時,反手一縮,瞬間逼開了她的唇,加深這一吻。
"唔……"
"好甜。"東方淳語着。"你是糖做的嗎?"
她搖着螓頸,喘息地説:"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我這一生最重要的,唯一一次的請求,這真的是我的夢想耶。好嘛,答應我!"
"説吧,什麼事?"流連在她澡後散發香味的頸間,他漫不經心地問。
"嗯……"喀嗚嘆息着,她小聲地説:"今晚,讓我做。"
他沙啞而充滿男性的一笑。"當然好,不管多少次,我會讓你做到投降為止。"
"真的?你答應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喔!"莘園眼睛陡地一亮。
蹙起好看的兩道眉,東方淳不解她何必這麼興奮,新婚之夜就等於銷魂之夜,誰會不做?"做"才是理所當然的!
"那,先躺到牀上去。"她難得不害羞的,拉起他的手就直往大牀上奔。
算了,搞不清楚她葫蘆裏在賣什麼藥,總之,今夜只要他的小妻子高興,他也沒有什麼好介意的。男人嘛,沒有度量偶爾放縱一下妻子,怎麼行呢?
"我躺好,那你呢?"他躺上牀,擺平。
莘園誘惑地嘟起小嘴説:"我先幫你脱下這件袍子…"
"今天到底吹什麼風啊!"他一邊任由她採取行動,實在好奇。
動作迅速的把袍子踢到牀下,接着她小露香肩,讓那雪白粉嫩的臂膀與魅惑的雙丘陰影若隱若現,再説:"我會害羞啦,你可以先把眼睛閉一下下嗎?"
嗯,雖然錯過"美景"有點遺憾,但是等會兒他可以盡情飽覽她的所有,那就暫且犧牲吧!
聽從她要求的閉上雙眼後,只聽到一陣——可疑的聲響,接着降臨到他身上的是一陣奇涼無比的"驚喜"!
"哇!見鬼的,這是什麼!"
東方淳猛然從牀上起身,但是沒等他站起來,他那整夜行為舉止都反常的小妻子,已經騎上他的腰,雙手就像玩粘土似的,在他身上和着——冰淇淋!而且該死的不是一點點,而是整盎斯、整盎斯的冰淇淋。噁心的綠色半固體從他平滑的胸膛一路沾黏到他的下腹。
"好好吃的樣子,"含着自己的手指頭,莘園露出陶醉的表情。"我真是喜歡這兒的綠茶冰淇淋。"
"喜歡!"橫眉豎目,只差沒有將她整個人捉起來毒打的東方淳咆哮着。"喜歡的話,不會裝在盒子裏吃啊,幹麼倒在我身上!"
"因為我最喜歡的冰淇淋配我最愛的老公,不是絕配嗎?一次雙享受。"愛嬌的舉起兩根指頭,她炫耀地説明着。
"享受個頭!這些……這些鬼東西你快點想辦法把它從我身上弄掉!"
格格笑着,她低下頭,小口小口地舔着他的唇。"放心,我會負起責任,一丁點兒都不會浪費,全部舔光光。然後,把你吃掉!"
嗯?東方淳眯起眼,這點子也不錯。
"首先是從你的胸口開始……"
俗諺有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隔天,田莘園又渾身痠痛,趴在牀上起不來的時候,心想,自己弄掉的那一筒綠茶冰淇淋,到底帶給她的是幸福還是不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