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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布狂風冷冷一笑,還是沒有説話。

    紅袍女子向他逼前兩步、又説道:“也許,嚴一初不會獲勝,但他最少有把握,可以跟

    你拼個同歸於盡!”

    布狂風瞳孔收縮,道:“為了殺我,嚴一初會不惜捨命相陪嗎?”

    紅袍女子道:“不錯!”

    布狂風説道:“我和他有甚麼深仇大恨?”

    紅袍女子道:“也許甚麼仇恨也沒有,但你要對付神通教,也就是等於要對付我爹!”

    布狂風又道:“所以,老嚴一定要我死?”

    紅袍女子道:“正是這樣。”

    布狂風道:“就是為了這一點,你叫律一蝶去殺他?”

    紅袍女子點點頭道:“不錯,這都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冷血的瘋子!”説到這裏,她

    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臉色脹紅得很厲害。

    布狂風呆住了,過了很久才道:“不錯,我是個瘋子,但你又是甚麼東西?”

    紅袍女子的嗓子提高了最少兩倍,道:“我是一個冷血的女殺手,也是神通教教主的女

    兒!”

    布狂風道:“你懂得這樣説,那也差不多了。”

    紅袍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姓布的,你該殺千刀,掉進第十八層地獄永不超

    生!”

    布狂風哂然一笑道:“你説的不錯,所以,你不該殺了嚴一初,應該讓他用劍把我送進

    地獄去!”

    紅袍女子咬着牙,道:“要殺你,我最少有七百種方法!”

    布狂風聳肩一笑,漫不在乎地説道:“但你只能使用其中一種。”

    紅袍女子恨聲道:“所以,我會用最殘酷的一種來對付你!”

    布狂風笑道:“用最殘酷的方法殺人,對你來説,往往也是最愉快的。”

    紅袍女子的臉色更難看了,最後,她冷笑一聲,用充滿毒恨的眼光瞪了布狂風一眼,然

    後就走了。

    她走的時候,姿勢相當優美。

    但她的冷笑聲,卻令人不寒而慄。

    “嫩衲”這個法號當然是假的,但小沙彌的身分,卻是貨真價實。

    紅袍女子走後,布狂風就解開了小沙彌的穴道。

    小沙彌仰首直盯着地,忽然説道:“你這個人好像很特別。”

    布狂風道:“我卻一點也不覺得。”

    小沙彌道:“萬大小姐對你很好,許多人都羨慕極了,可是……”

    “可是甚麼?”

    “可是你卻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還要跟萬大小姐嘔氣,這真是太不智了。”

    布狂風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理會。”

    小沙彌説道:“我雖然是個真正的小沙彌,但是凡夫俗子的事情,卻知道得不少。”

    布狂風道:“那麼,請你告訴我,這寺院是不是神通教的分舵?”

    小沙彌道:“本來不是,但現在卻差不多了。”

    布狂風又問道:“這寺院的主持大師呢?”

    小沙彌道:“跑掉啦!”

    布狂風道:“為甚麼要跑掉?”

    小沙彌道:“他若不跑,就得變成死和尚。”

    布狂風道:“你呢?為甚麼還留在這裏?”

    小沙彌道:“你弄錯了,我雖然是個真正的小沙彌,但卻是從另一間寺院跑過來的。”

    布狂風這:“卻是何故?”

    小沙彌得意地道:“這是萬大小姐的命令。”

    布狂風道:“你早就已經是神通教的人了?”

    小沙彌道:“不錯,而且萬大小姐對我很好。”

    布狂風道:“這寺院本來是怎樣的?何以會有一座練武廳?”

    小沙彌道:“這練武廳是幾天之前才造好的,最近三四天,萬大小姐常在這裏練武。”

    布狂風這:“她很揮霍嗎?”

    小沙彌道:“只要她高興,就算是僱請工匠,要他們在十天之內造成一座宮殿,那也不

    是奇事。”

    布狂風道:“你年紀小小,就已成為神通教的一份子,只怕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小沙彌説道:“但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布狂風道:“你若不怕,可以跟隨着我,脱離他們。”

    小沙彌拚命地搖頭道:“這是萬萬不可以的,小僧不想累已累人。”

    布狂風嘆了一口氣,知道再説也是無用,只好悄然離去。

    在飲血峯下,暫時一片謐靜。

    但嶽小玉心頭卻很煩躁,他此行是想見郭冷魂、諸葛酒尊及師父等人的,但直到現在卻

    連一個也見不着。

    許不醉很瞭解他的心情,所以也不去煩擾他,只是暗中在附近加以照應着。

    水瑩兒對嶽小玉更是關注,幸而藥石有靈,嶽小玉的傷勢已漸痊癒,看來並無大礙。

    這一天正午,江東五傑溜了過來,鮑正行首先説道:“悶煞人也!”

    舒一照道:“何悶之有?”

    鮑正行道:“天下太平,人人相安無事,所以悶然之至。”

    常掛珠道:“只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大家切莫太輕鬆了。”

    白世儒道:“何必爭論不休,且問問嶽小哥兒,看看他有甚麼打算好了。”

    嶽小五皺着眉,嘆道:“現在我們連郭大哥在甚麼地方也不知道,又還能有甚麼打算

    呢?”

    白世儒道:“反正左右沒有着落,何不殺上飲血峯看個究竟?”

    胡無法嘿嘿冷笑,説道:“你倒説得輕鬆,憑咱們這幾塊材料,配區闖飲血峯嗎?”

    “放屁!”鮑正行道:“這是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之威風。”

    胡無法冷冷道:“我可看不出,咱們現在還有甚麼威風可言。”

    鮑正行大不服氣,正待反駁,常掛珠已截然説道:“不要再説了,還是一動不如一

    靜。”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正在探頭探腦地瞧了過來。

    鮑正行陡地喝道:“何方鼠輩,竟敢鑽到這裏來?”

    那人嘻嘻一笑,忽然大步踏入,怪聲怪氣道:“區區正是江湖鼠輩,鐵老鼠是也!”

    嶽小玉一見鐵老鼠,登時為之精神大振,揚眉叫道:“鼠老兄,你可想煞小嶽子也。”

    鮑正行望看嶽小玉,道:“是老鼠兄還是鼠老兄?”

    舒一照道:“老鼠兄也可以,鼠老兄亦無不合。”

    嶽小玉也不理睬這兩人,只是上前問鐵老鼠,道:“郭大哥、諸葛前輩是否也來了?”

    鐵老鼠立時苦着臉,道:“他們來不得。”

    嶽小玉忙道:“如何來不得?”

    鐵老鼠道:“郭堡主和諸葛前輩被敵人包圍看,無法殺出重圍。”

    嶽小玉大吃一驚,道:“這便如何是好?”

    鐵老鼠道:“唯有求取援手,以解困厄。”

    嶽小玉道:“既然這樣,咱們還在這裏等甚麼?”

    鮑正行接着大聲附和道:“救人如救火,這件事萬萬耽擱不得。”

    胡無法説道:“咱們這就殺將過去可也。”

    鐵老鼠望了他們一眼,接看才問嶽小玉道:“他們是何方神聖?”

    嶽小玉道:“這五位乃是江東五傑,為人極講義氣。”

    鐵老鼠呵呵一笑,道:“如此倒是失敬,失敬!”

    舒一照笑道:“彼此都是同一陣線上的英雄好漢,大可不必客氣。”

    鐵老鼠道:“區區知道,仗義每多屠狗輩,五位不知可喜歡吃狗肉否?”

    舒一照立時眉飛色舞,道:“當然是喜歡得不得了,你擅烹狗之道嗎?”

    鐵老鼠哈哈一笑,值:“別的本領不敢説,談到這下子功夫,可説是獨步江湖,人試人

    贊。”

    舒一照道:“難得有此機緣與鐵老兄相逢,倒要領教領教。”

    嶽小玉雙眉一軒,道:“正經事還沒幹,卻談甚麼貓肉狗肉?”

    常掛珠立刻大聲附和,道:“嶽小哥兒説得好,再這樣瞎纏下去,我們甚麼事也幹不成

    了。”

    鐵老鼠望了嶽小玉一眼,吃吃笑道:“不見一陣子,你好像成熟了不少。”

    嶽小玉笑笑道:“人是一天一天長大的。”

    胡無法説道:“同時也一天一天的衰老。”

    嶽小玉道:“老不一定衰,有些人越老越成熟,越老越精神。”

    舒一照笑道:“真是神童,無論説什麼都是勝人一籌。”

    嶽小王哈哈一笑,但接看卻又眉頭大皺道:“諸葛前輩與郭大哥身陷重困,我們怎麼還

    這樣快活?”

    常掛珠道:“對,我們不該這樣快活,應該愁眉苦臉。”

    胡無法道:“但愁眉苦臉也不能解決問題,咱們應該大為緊張才對。”

    舒一照問道:“為甚麼大為緊張便對了?”

    胡無法道:“只有緊張的人,才可以切切實實地去做事。”

    舒一照道:“緊張又怎樣?只怕越是緊張,就錯亂得越是厲害。”

    胡無法這:“你個個屁!”

    舒一照哼的一聲,正待反駁,嶽小玉又怒喝道:“住嘴!”

    胡無法、舒一照互望一眼,臉上都露出怪異之極的神情。

    常掛珠卻居然陪上一張笑臉,道:“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咱們都是一夥人,有甚麼事

    慢慢商量好了。”

    嶽小玉冷冷一笑,道:“這是甚麼時候了,再不振作一點,天下間所有的人都活不下去

    了!”

    常掛珠連連點頭不迭,道:“是的,是的!嶽小哥兒,請主持大局,咱們江東五傑絕不

    敢再胡來。”不如如何,這位常老大對嶽小玉越來越是恭敬。

    嶽小玉心裏很雪亮,忖道:“還多半是水瑩兒的功勞,否則,這個怪物絕不會這樣偏幫

    老子。”

    想到這裏,不禁又對水瑩兒有了更大的好感。

    鐵老鼠不知就裏,倒以為嶽小玉的本領越來越大了。

    只聽見常掛珠又説道:“諸葛酒尊和郭堡主既有麻煩,咱們自然是要趕去支援的,但就

    只怕敵勢強大,咱們去了也不濟事了。”

    嶽小玉道:“若布公子在,形勢也許會大不相同。”

    常掛珠説道:“布公子很快就會回來的。”

    嶽小玉道:“但救人如救火,這種事怎耽擱得了?”

    鐵老鼠道:“話雖如此,但諸葛酒尊與郭堡主被困之處,易守難攻,一時三刻之間,諒

    還不會有甚麼問題。”

    嶽小玉道:“但是,還是叫人擔心死了。”

    鐵老鼠道:“你們説的布公子,是甚麼人來着?”

    嶽小玉説道:“布北斗之子布狂風是也。”

    鐵老鼠一怔道:“布北斗?莫不是號稱‘武林皇帝’的那個布北斗嗎?”

    嶽小玉道:“不是他又還有誰呢?”

    鐵老鼠道:“此人武功怎樣?”

    嶽小玉道:“根據他的老子説,他的劍法簡直是無懈可擊的。”

    鮑正行抿嘴一笑,道:“做老子的,多半喜歡為自己的兒子吹牛。”

    嶽小玉道:“但布北斗卻又説,他的兒子瘋了。”

    常掛珠一怔道:“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麼説他減了?”

    嶽小玉道:“但布北斗臨死前,的確這麼説,他説布公子練功太勤力,所以發瘋了,而

    且也不見了。”

    鐵老鼠冷冷一笑,道:“到底是老子瘋了,還是兒子瘋了?”

    嶽小玉皺了皺鼻子道:“管他老子瘋還是兒子瘋,總要劍術了得,那才中用。”

    鐵老鼠道:“布公子去了那裏?”

    常掛珠道:“他約了另一位武林高手決一死戰,如今正是生死未卜。”

    鮑正行眼睛一翻,道:“你別説得這麼難聽好不好?”

    常掛珠也瞪看眼,道:“我有甚麼地方説錯了?決鬥這種事,最是離奇莫測,往往未必

    是武功較高的人會得到最後的勝利。”

    鮑正行道:“你這麼説,豈不是存心詛咒布公子嗎?”

    常掛珠道:“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是以事論事而已。”

    嶽小玉聽得不耐煩,説道:“不要再爭論了,這樣羅裏羅嗦的,又有甚麼用處?”

    鐵老鼠道:“如今唯一之計,是要向武林同道求援。”

    嶽小玉道:“把諸葛前輩和郭大哥圍困着的,是何方神聖?”

    鐵老鼠説道:“都是一些神通教的兔崽子。”

    “神通教!”嶽小玉氣得牙癢癢地,罵道:“是他媽的甚麼神通教,真教老子無名火起

    三千丈。”

    鐵老鼠道:“你領教過神通教的厲害了?”

    嶽小玉道:“這些兔崽子的把戲,老子的確領教過了,但卻也不見得怎麼厲害。”

    錢老鼠道:“神通教是甚麼來頭,區區也不怎麼清楚,但是,這一次咱們居然會給圍困

    着,也可見這些狗頭狗腦的傢伙,絕不是不學無術之輩。”

    嶽小玉道:“但鼠大哥你不是仍然可以衝出來了嗎?”

    鐵老鼠嘆了口氣,説道:“那只是出奇不意,而且又是單身寡人才能勉強成功的。”

    嶽小玉也嘆了一聲,道:“不錯,郭大哥身受重傷,兼且昏迷未醒……唉,這真是令人

    擔心之極。”

    鐵老鼠道:“若不是這樣,形勢自然大大不同。”

    嶽小玉道:“諸葛前輩與郭大哥被圍困在那裏?”

    鐵老鼠道:“距離此地西南約二百五十里外的鐵眉樓。”

    “鐵眉樓?這又是甚麼地方?”嶽小玉揉了揉鼻子,道:“此樓主人又是何許人也?”

    鐵老鼠苦笑一下,道:“説來慚愧,此樓主人,也叫鐵眉。”

    嶽小王奇道:“這又何慚愧之有?”

    鐵老鼠道:“鐵眉者,乃區區之堂弟也。”

    嶽小玉“哦”的一聲,接看又道:“那也不用説慚愧呀!”

    鐵老鼠嘆道:“區區這個堂弟若是中用一點,也不會讓神通教的狗頭狗腦傢伙弄得天翻

    地覆。”

    常掛珠立刻道:“此乃形勢比人強,非戰之罪,非戰之罪!”

    鐵老鼠盯看他,道:“閣下曾親眼目睹此一戰情況?”

    常掛珠道:“那倒沒有。”

    鐵老鼠道:“既然未曾目睹,又怎能知道區區堂弟非戰之罪?”

    常掛珠一呆,胡無法忙道:“常老大機智過人,算無遺策,是以縱使未曾目睹箇中戰

    況,卻也可以洞燭先機,決勝於千里之外。”

    鮑正行“哇”的一聲叫了出來,道:“你這個馬屁,拍得又響又亮,真教旁人吃不

    消。”

    常掛珠生氣極了,世嶽小玉卻勸阻他,道:“強敵當前,不可內鬨。”

    鐵老鼠道:“小嶽子言之成理!”

    鮑正行咧嘴一笑,道:“依鮑某之見,要救郭堡主脱離險境,非要找那布公子幫忙不

    可。”

    鐵老鼠道:“但布公子不在這裏,那又有甚麼辦法。”

    忽聽一人怒聲叫道:“你們怎麼忘了許不醉了?”

    怒叫之人,正是許不醉。

    許不醉還是像平時那副樣子,但臉上似乎多了一種威武之氣。

    白世儒一看見他,就笑吟吟地説道:“今天怎麼不醉了?”

    許不醉也斜着眼,道:“誰説我不醉?我現在就已醉得差點不省人事。”

    白世儒道:“但照我看,許軒主如今還是清醒得很。”

    許不醉道:“那是因為你自己醉了,所以才會看得一塌糊塗。”

    嶽小玉道:“許軒主,大家是醉了還是清醒,都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怎樣去對付神通

    教的狗頭狗腦狗東西。”

    許不醉道:“這還有甚麼好猶疑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八個字,永遠都是用得着

    的。”

    嶽小玉道:“咱們就此趕到鐵眉樓去吧?”

    許不醉道:“那又有甚麼希奇了?不要以為神通教的人,就可以在江湖上橫行無忌。”

    嶽小玉道:“咱們不等布公子嗎?”

    許不醉道:“不是不等,而是不必等了。”

    “不必等?”嶽小玉猛然一驚,道:“難道……布公子……他……在決鬥的時候……”

    “不要想到歪角里去。”許不醉陡地喝道:“我説不必等,那是因為布公子已經回來

    了!”

    他這句話才説完,布狂風就在他的背後慢慢地走了出來。

    布狂風並不像個瘋子,卻像一個科場失意,落拓天涯的讀書人。

    但他也有和讀書人不同的地方。

    讀書人不帶劍,但他有劍。

    就算他身上沒有佩帶着劍,從他的眼神里,仍然可以看見他眼中有劍,心中也有劍。

    他本來就是一個以劍作為第二生命的人。

    但布北斗卻曾對嶽小玉説過,布狂風的劍法,已練到了“不是劍法的劍法的境界”——

    不是劍法的劍法,它幾乎是包羅萬有的,它可以夾雜着刀、斧、戟、箭、棒,甚至

    是天下間任何種類兵刃的招式——

    再進一步,更可以發揮出完全不類似任何兵刃的奇門招數,只要到了那層境界,又

    有誰能被解得了?

    但布狂風是不是真的已練到了這層境界?

    以嶽小玉來説,他當然是看不出的,他對武學之道,完全是個門外漢。

    但他卻看得出,布公子對自己實在不錯,那是不是為了水瑩兒?

    水瑩兒是布狂風的師妹,但這對師兄妹顯然一點也不熟絡。

    這時候,布狂風帶着深沉的眼神,來到了許不醉的背後。

    許不醉向他望了片刻,道:“我們都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布狂風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現在還不能死。”

    許不醉道:“郭堡主和酒王之子的遭遇,你早就知道了?”

    布狂風道:“在這方圓五百里以內的事情,沒有幾件是我不知道的。”

    許不醉道:“你有甚麼打算?”

    布狂風道:“留在這裏。”

    許不醉目光一閃,道:“這是甚麼意思?”

    布狂風道:“鐵眉樓的事,鐵盾會有辦法解決。”

    鐵老鼠叫道:“但區區卻看得很清楚,鐵眉並不是個大將之材。”

    布狂風道:“但對付神通教那幾個護法,已經綽綽有餘了。”

    鐵老鼠道:“只怕不會這麼容易。”

    布狂風説道:“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擔心。”

    嶽小玉聽到這裏,突然怒氣上衝,説道:“你是局外人.自然是用不着擔心的。”

    布狂風道:“是局外人也好,局內人也好,我的看法就是這樣。”

    嶽小玉道:“但小嶽子的看法卻並不如此。”

    布狂風道:“那是人之常情,何況你年紀還小,對大局自然難以看得通透。”

    嶽小玉道:“既然布公子跟咱們的看法大不相同,多言也是無益。”

    許不醉眉頭大皺,道:“説得好好的,怎麼卻又生變了?”

    嶽小玉冷冷道:“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就已談得不好。”

    鐵老鼠道:“開始的時候談得不對,那是沒有相干的,總要平心靜氣,慢慢再談下去便

    是。”

    嶽小玉道:“我看不必再談了,正是你走你的陽關大路,我走我的獨木橋樑,誰也不必

    去勉強誰。”

    布狂風默然不語,許不醉卻直盯着地,看着地有甚麼反應。

    但布狂風甚麼反應也沒有。

    過了很久,許不醉終於忍耐不住,道:“你真的不去鐵眉樓了?”

    布狂風這才點點頭,道:“不錯。”

    只見常掛珠的眼睛骨碌骨碌地亂轉,忽然插口説道:“你不去,咱們江東五傑去!”

    水瑩兒的聲音也在這時候響起,道:“我也要去!”

    水瑩兒的聲音比黃鶯還要動聽。

    尤其是這短短一句話,在嶽小玉耳中聽來,更是感到親切萬分。

    她已完全站在嶽小玉這一邊。

    布狂風怔怔地凝視着這對少男少女,忽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許不醉忍不住問道:“你為甚麼要嘆氣?”

    布狂風道:“連我也不知道。”

    許不醉道:“這真是莫名其妙。”

    布狂風道:“也許,我本來就是個莫名其妙的人。”説到這裏,忽然輕輕地拍了兩下手

    掌。

    掌聲甫落,鐵發和木眼已在他身邊左右出現。

    嶽小玉一看見鐵發,便對鐵老鼠説道:“這人叫鐵發,倒不知道跟你有沒有淵源?”

    鐵老鼠道:“區區不認得他,但卻聽過此人的大名。”

    嶽小玉道:“我還以為鐵發是鐵眉的兄弟呢!”

    鐵發乾咳一聲,道:“我認識鐵褸主,咱們是朋友。”

    常掛珠怪笑,道:“鐵發和鐵眉,聽來很像是兩兄弟的名字,誰知道卻只是朋友。”

    鐵發冷冷的道:“朋友往往比兄弟要好。”

    白世儒立刻點點頭,道:“你説得不錯,朋友是可以選擇的,但做兄弟卻是上蒼的主

    意,誰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胡無法“啊呀”一聲叫了起來,道:“這可悲也!”

    鮑正行瞪着他道:“悲甚麼鳥?”

    胡無法道:“俺是忽然省悟,咱們江東五傑結義金蘭,大家做了兄弟,難怪如此不妙

    了!”

    白世儒皺眉道:“這又有何不妙?”

    胡無法道:“交朋友可以選擇,那是挺夠意思的,但做了兄弟,卻反而毫無選擇餘地,

    這豈不是自己困死自己了嗎?”

    常掛珠“呸”的一聲,道:“結拜兄弟又怎能跟親生兄弟相提並論?其實嘛,咱們是經

    過於挑萬選,才結拜成為江東五傑的。”

    舒一照點點頭道:“老大言之有理,但……”

    “不要再説了。”嶽小玉早已急如鍋上螞蟻,道:“咱們這就殺往鐵眉樓可也!”

    許不醉道:“事不宜遲。”

    布狂風道:“木眼和鐵發會跟隨着你們。”

    嶽小玉一怔,奇怪地望着布狂風。

    布狂風淡淡地一笑,道:“我還是留在這裏,既然你們非去鐵眉樓不可,就讓木眼和鐵

    發隨行,以壯聲勢好了。”

    嶽小玉這才高興起來,大聲叫道:“你怎麼不早一點説?”

    許不醉説道:“現在説,倒也不算太遲。”

    鮑正行哈哈一笑,道:“如此陣勢,又何懼區區神通教哉?”

    鐵老鼠也是面露喜色,道:“好極了,這一次,咱們非要讓神通教的狗患於大大頭痛不

    可!”

    嶽小玉喝了一聲,道:“説得好,咱們速速馬上殺將去是也!”

    嶽小玉雖然年紀細小,又全然不懂武功,但不知如何,他説的話居然越來越有份量,連

    許不醉也改變了態度,沒有像從前一般狂妄不羈。

    即使是木眼和鐵發那樣的高手,也儘量遷就着嶽小玉,絕對不敢在他面前擺甚麼架子。

    但最令岳小玉感到親切的,卻還是水瑩兒。水瑩兒柔馴如錦,但一點也不俗氣,而且更

    對嶽小玉備極關懷,照顧得可説是無微不至。

    嶽小玉感到幸福極了。

    在趕往鐵眉樓的途中,鐵老鼠曾經和丐幫的弟子有所聯絡。

    到了第三次聯絡上丐幫弟子的時候,忽然有個叫化子問鐵老鼠道:“公孫神醫結識了一

    個很夠義氣的小兄弟,他叫嶽小玉,他撒尿之後就不見了,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這叫化子説的話,問得沒頭沒腦,而且看來笨氣十足,不禁使鐵老鼠為之眉頭大皺。

    “你説的話,區區大部分都聽得僮,但‘撒尿之後不見了’,那卻是甚麼意思呢?”

    那叫化給鐵老鼠這一反問,登時更加手忙腳亂,舌頭更像是打了個結,張大了嘴巴半晌

    還説不出半個字來。

    “蠢材,快給我滾開去,省得丟人現眼!”另外一個老叫化迎了上來,對鐵老鼠説道:

    “鄙人莊耀……”

    話猶未了,一張臉孔已從鐵老鼠的脅下鑽了出來,道:“莊長老,小嶽子在此!”

    莊耀眼睛一亮,接看興奮地叫道:“啊呀!真的是嶽小哥兒,咱們找得你好苦也!”

    嶽小玉嘻嘻一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莊長老又何必擔心?”

    莊耀連聲咳嗽,道:“嶽小兄弟,不要把我捧上半天了,莊某在幫中只是五袋弟子,離

    長老二字還有十萬八千里。”

    嶽小玉道:“管他五袋還是十袋、小嶽子喜歡叫做長老,你就是長老了。”

    莊耀訕訕一笑,神情大是尷尬,只得岔開話題,道:“公孫神醫在前面。”

    嶽小玉道:“他在前面幹嘛?”

    莊耀道:“苦思破敵大計。”

    嶽小玉一怔,問道:“破敵?破甚麼敵?”

    莊耀道:“神通教的嘍羅兵卒,把對面山坳的路徑封住了。”

    “神通教!”嶽小玉“哼”了一聲,説道:“老子也正是要找那些狗頭混蛋算帳!”

    莊耀道:“神通教人多勢眾,嶽兄弟切切不可掉以輕心。”

    嶽小玉一拍胸膛,道:“不怕!不怕!一千一萬個不怕!”

    鐵老鼠嘻嘻一笑,道:“區區也不怕,正是眾志成城,又何懼這些攔途的野狗哉?”

    木眼忽然搶了上來,道:“敵勢既眾,咱們只宜智取,不可硬闖。”

    鐵發點了點頭,道:“木兄此言,正合心意。”

    莊耀道:“諸位行色匆匆,原來也是為了要對付神通教嗎?”

    嶽小玉道:“鐵盾樓形勢急險,莊長老消息靈通,大概早已知道了吧?”

    莊耀道:“當然是知道了。”

    嶽小玉道:“鐵眉樓中有甚麼人,莊長老又可曾知悉?”

    莊耀道:“除了樓主鐵眉之外,尚有金剛眉與鳳眉。”

    嶽小玉點了點頭,但心中卻道:“這金剛盾與鳳眉又是何方神聖?”

    忽見胡無法醉眼惺忪的靠近過來,道:“原來五盾會中,已有三眉聚於鐵眉樓中,真是

    熱鬧得很。”

    莊耀道:“除了這三眉之外,公孫神醫之父也在樓中。”

    木眼“哦”了一聲,道:“想不到笑公爵也來了。”

    莊耀道:“正因為笑公爵也在鐵眉樓內,公孫神醫也就更擔心了。”

    “擔心是多餘的!”嶽小玉道:“有我師父在鐵眉樓,神通教的狗崽子才最頭疼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大為驚詫,尤其是莊耀、更是詫異得連嘴巴也合不攏。

    “你説你的師父是……是……”

    “小嶽子的師父,就是公孫我劍嘛!”嶽小玉直接了當地説。

    鐵老鼠也是驚訝之極,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嶽小王板着臉孔,道:“吹甚麼牛?這種事也可以胡亂吹牛的嗎?”

    鐵老鼠乾咳兩聲,道:“對不住,是區區失言了。”但心裏還是半信半疑,忖道:“這

    位嶽小哥兒,説話往往出神入化,也不知道他在悶葫蘆裏賣些甚麼藥?”

    就在這時,只見一人神不守舍,口中似是念念有辭地走了過來。

    只見這人頭髮焦黃,顎下鬍子稀稀落落,背上還負着一個藥囊,正是言行古怪,醫術卻

    極是了得的公孫咳。

    嶽小玉一看見他,立刻興奮得跳了起來.大聲叫道:“公孫兄,小嶽子就在這裏?”

    公孫咳本來一直垂頭喪氣,但聽見嶽小玉這一聲叫喊,頓時為之精神大振,抬頭看時,

    果然看見嶽小玉正向自己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

    “小嶽子!”公孫咳哈哈一笑,面上神情顯得高興之極。

    嶽小玉道:“咱們有緣,如今又碰頭了。”

    公孫咳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道:“那天你撒尿撒到甚麼地方去了?”

    嶽小玉道:“説來話長,兼且令人難信。”

    公孫咳道:“話長也好,話短也好,只要你説的,不才就一定相信。”

    嶽小玉道:“但老子説的話,有時候並不怎樣老實。”

    公孫咳道:“你就算不老實,也是大有苦衷的,不才絕不會僅責於你。”

    嶽小玉呆了一呆,半晌才道:“難得公孫兄對小弟如此信任,小弟真是感激不盡。”

    公孫咳乾笑着,道:“感激是不必的,但一別多天,情況如何,你最好詳細道來。”

    嶽小玉道:“那天,小嶽子撒尿,居然給一個人看上了。”

    公孫咳一怔道:“看上了?這算是甚麼意思?”

    嶽小玉道:“有一位武林怪傑,他要收錄小嶽子為徒。”

    公孫咳眉頭一皺,道:“這種老江湖,狡智百出,城府深沉,你最好不要上他的當。”

    嶽小玉嘆道:“但在身不由己之時,就算明知會上當,也是躲避不開去的。”

    公孫咳説道:“若然真的躲避不開去,那就只好暫時敷衍對方,然後徐圖後計。”

    嶽小玉道:“但越是敷衍,後果卻越糟。”

    公孫咳呆了一呆,道:“你真的拜了這種老江湖為師?”

    嶽小玉道:“不錯。”

    公孫咳立時頓足不迭的道:“這可錯也,那騙子是誰?且讓不才好好教訓他一頓。”

    嶽小玉忙道:“這個萬萬使不得。”

    公孫孩冷笑道:“如何會使不得?”

    嶽小玉道:“小嶽子既已拜了他做師父,又怎能忤逆師尊,徒然惹來不孝弟子之名?”

    公孫咳又跺腳道:“你真是又笨又迂腐,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蟲。”

    嶽小玉眨了眨眼,道:“就算小嶽子不怕江湖中人非議,我這個師父你也是萬萬不能開

    罪的。”

    公孫咳怒道:“放屁!公孫某甚麼人都不怕。”

    嶽小玉道:“令尊大人又如何?”

    公孫咳道:“不才的老子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

    嶽小玉道:“我的意思是説,你怕不怕令尊大人?”

    公孫咳奇道:“何以有此一問?”

    嶽小玉又道:“你敢不敢揍他一頓,然後痛罵他老人家是個老騙子?”

    公孫咳楞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嶽小玉道:“你……你遇見了家父?”

    嶽小玉嘻嘻一笑,道:“不錯。”

    公孫咳驚訝地問道:“你在甚麼時候遇見他?”

    嶽小玉笑了笑,道:“在撒尿的時候遇見。”

    公孫咳“哇”的一聲叫了起來,道:“你正經一點行不行?”

    嶽小玉瞪着他,道:“我説的話有甚麼不正經了?”

    公孫咳一怔,嶽小玉又道:“他老人家看見小嶽子,覺得小嶽子甚是不俗,所以就要小

    嶽子拜他老人家為師。”

    公孫咳立刻抓緊着他的肩膊,怪聲怪氣叫道:“我的小祖宗,你説的是不是真話?”

    嶽小玉道:“句句屬實,如有虛言,乃是龜蛋!”

    公孫咳興奮地大笑起來,道:“那麼,不才現在就是你的師兄啦!”

    嶽小玉點了點頭,繼而大聲説道:“師兄在上,請受師弟小嶽子一拜!”説看,深深鞠

    躬下拜。

    公孫咳連忙扶住,道:“這等迂腐禮數,可免則免。”

    嶽小玉嘻嘻一笑,道:“師父也是這麼説的。”

    公孫咳説道:“但你師父如今甚是不妙。”

    嶽小玉一怔,道:“他老人家武功卓絕,又與諸葛前輩在一起,師兄還擔心甚麼?”

    公孫咳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神通數那些混蛋在搞甚麼鬼,他們似乎非要除掉郭堡

    主的性命不可。”

    嶽小玉道:“江湖上的恩怨,最是糾纏不清,但郭大哥是天下間一等一好漢,卻是無可

    置疑的。”

    公孫咳道:“若不是這樣,我爹也不會冒看危險護救到底。”

    嶽小玉道:“鐵眉樓有多少高手?”

    公孫咳道:“除了諸葛酒尊和你師父之外,尚有樓主鐵眉、金剛盾及鳳眉。”

    嶽小玉道:“這些五眉會中人武功怎樣?”

    公孫咳道:“不俗。”

    嶽小玉道:“何謂之不俗?比方説師兄之武功,又該列入那一類?”

    公孫咳笑了筆,道:“也是不俗。”

    嶽小玉道:“這麼説,五眉會中人的武功,實在是很不錯了?”

    公孫咳哈哈一笑,説道:“你倒會説話。”

    木眼突然插口道:“光是會説話,是退不了強敵的。”

    公孫咳瞅了他一眼,道:“你是甚麼人?”

    嶽小玉道:“他就是木眼。”

    “木眼!”公孫咳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聽説鐵發木眼紫電槍,都是大有本領的人

    物。”

    木眼道:“過獎了。”

    公孫咳道:“木兄有何高見?”

    木眼道:“還是那一句老話,只宜智取,不可力敵。”

    公孫咳咳嗽兩聲,説道:“如何智取法?”

    木眼道:“擒賊先擒王,只要把神通教的主腦人物抓過來,咱們即可大佔了優勢。”

    公孫咳道:“你可知道,神通教教主是甚麼人來着?”

    木眼道:“如今圍困着鐵眉樓者,是神通教教主嗎?”

    公孫咳道:“那倒不是。”

    木眼道:“既然神通教教主並不在這裏,咱們根本就毋須理會他是甚麼人。”

    公孫咳目光一閃,道:“木兄言下之意,是隻要把神通教的兩大護法解決,那麼鐵眉樓

    之厄困即可解除?”

    木眼道:“不錯。”

    公孫咳道:“不才也曾這麼想過,但這兩大護法神出鬼沒,要擒住他們絕不容易。”

    木眼道:“但這一戰勝負關鍵,卻在於此。”

    公孫咳沉吟片刻,道:“但如何可以制服兩護法?”

    木眼道:“那就要靠大家動動腦筋想辦法了。”

    公孫咳一怔,嶽小玉卻已皺眉咕噥着説道:“説來説去,還是沒有好辦法説得出來。”

    常掛珠説道:“這就叫光着屁股吹北風。”

    胡無法一怔,道:“是甚麼意思?”

    常掛珠道:“風涼之至。”

    木眼臉色一變,正待發作,鐵發已攔在他面前,對公孫咳道:“這一次神通教派來的兩

    位護法是誰?”

    公孫咳抓抓頭,道:“一個是豹子刀雷金錢。”

    “雷金錢!他又叫老蝨子!”嶽小玉舌頭一伸,道:“這老不死的功夫,倒算挺厲

    害。”

    木眼一楞道:“你怎知道?”

    嶽小玉道:“怎會不知道?我見過他的刀法,一揮刀鋒,就唏哩呼嚕,教人從心底裏冷

    出來。”

    木眼道:“那麼你下次遇見他,就得千萬小心了。”

    嶽小玉道:“但他若遇見我師父,也得千萬小心才好。”

    常掛珠“唔”了一聲,道:“我曾聽説過,豹子刀是笑公爵的手下敗將。”

    木眼只是望看公孫咳,道:“除了雷金錢之外,另一位護法又是誰?”

    公孫咳道:“九霄居士雲淡來。”

    “九霄居士?”鐵發訝然道:“莫不是長白山出雲洞洞主嗎?”

    公孫咳點點頭,道:“不錯,長白山有一觀二洞三堡,雲淡來正是出雲洞的洞主。”

    胡無法道:“堂堂一洞之主,怎麼卻會變成神通教的護法?”

    公孫咳道:“這一點,你去問雲淡來好了。”

    胡無法道:“這也不必去問,就算想也想得出一個所以然來。”

    舒一照道:“你想到了甚麼理由?”

    胡無法冷冷一笑,説道:“這還用説嗎?這姓雲的老鳥烏龜狗屁臭王八,多半是個趨炎

    附勢,又或者是個唯恐天下不亂之徒,所以寧願降貴紆尊,甘做他人之走狗。”

    胡無法這麼一説,鮑正行立刻大為贊同道:“説得對極了,甚麼九霄居士,出雲洞入霧

    山,都是説來動聽,實則他媽的閹殺十八代,浪得虛名!”

    公孫咳嘆了口氣,道:“雲淡來是長白山一方之雄,他投靠在神通教魔下,對咱們來説

    是極之不利的。”

    鐵發道:“雲淡來平素給人的印象,是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

    胡無法冷冷道:“這是沽名釣譽,故作清高之狀也。”

    鮑正行道:“如今此人的假面具已被揭穿,足見這個鳥屁居士,實在是濁矮之極。”

    胡無法一楞,道:“濁矮之極?這句話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

    鮑正行哈哈一笑,道:“井底之蛙,自然孤陋寡聞。”

    鐵發盯着他,冷冷的説道:“我也不懂。”

    鮑正行這才止住了笑聲,道:“既不清,那就是濁,不是高,自然就是矮了,是故云淡

    來一點也不清高,而是個濁矮之極的老混球。”

    “放屁!”許不醉突然搖頭不迭,道:“不懂的就少開尊口,以免連山神土地公公以至

    土地婆婆都給你臭死了。”

    鮑正行以手捂鼻,道:“許軒主,閣下又有甚麼高見?”

    許不醉道:“甚麼清高濁矮,許某一概不理,也一概不懂。”

    鮑正行奇道:“既然許軒主甚麼都不理不懂,又何故獨排眾議?”

    嶽小玉心中暗暗好笑道:“甚麼獨排眾議,真是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來來去去也只是

    你跟胡無法在大放厥詞,又算是甚麼‘眾議’了?”

    只聽見許不醉道:“雲淡來是個怎樣的人,這裏有誰清楚?”他説看這兩句話的時候,

    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鮑正行和胡無法。

    鮑正行立刻大聲道:“我……”但他才説出了這一個字,就再也説不下去。

    胡無法瞧着他,道:“原來你很清楚雲淡來這個人?”

    鮑正行卻訕訕一笑道:“我剛才是説,我不清楚。”

    常掛珠怒喝道:“既不清楚,就該閉上鳥嘴!”

    鮑正行這次自知理虧,不敢再頂撞回去。

    過了好一會,許不醉才又再緩緩地説道:“既然大家都不清楚雲淡來的為人,就請不要

    對這位九霄居士加以劣評。”

    白世儒道:“但他已加入了神通教,分明是為虎作倀,這是絕對不能加以原諒的。”

    舒一照斜斜地瞅了他一眼,吃吃笑道:“若是呂足金加入神通教,那又怎樣?是不是也

    不能加以原諒?”

    白世儒乾咳一聲,道:“當然是不能加以原諒的。”

    舒一照嘻嘻一笑,道:“你這句話,我會記住,然後告訴呂足金知道的。”

    白世儒的臉色登時一陣發白,眾人見了,心中都是暗暗失笑。

    只有許不醉板起了臉孔,道:“你們説夠了沒有?”

    鮑正行道:“暫時説夠了,其他的以後再慢慢補充。”

    許不醉冷哼一聲,過了半晌才道:“在這裏,最瞭解雲淡來的,就是許某!”

    公孫咳目光一閃,道:“雲淡來是個怎樣的人?”

    許不醉正經的道:“一個與世無爭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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