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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洪九郎穴道被制,在地下不禁暗歎一聲。

    他覺得以前對金妮的估計太低了點,這個魔女頗為不簡單,她不但對武林的情勢很瞭解,而且善於攻心。

    像這個花妙人,生性高傲,最恨人家瞧不起他,金妮以提高他的武林地位為餌,許以權勢,自然能使他死心塌地的為用了。

    洪九郎發現先前銀妮端那一陣架子都是別有用意的,先找個人刺激他一下,再出來壓下銀妮,捧花妙人一下,那比説上兩車子的奉承話更為有效。

    以前洪九郎總以為她失去了赫連達的支持,孤掌難鳴,最多從黃金城搬點人過來,現在才知道她早已在暗中拉攏了不少人手,花妙人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赫連達撤走到江南,她卻留下不走,實在是很笨的事,因為憑她表面上那點人手,實在不足以與天狐門相抗的,再者,赫連達的突然撤走也大有疑問。

    他在西北經營已多年,跟天狐門不過小作接觸,稍微受點挫折而已,為什麼竟肯心甘情願地退走了呢?

    江湖上盛傳他們是被天狐門趕走的,赫連達居然不聲不響地認了,連魔教的盛名受損都不顧了,這一直是洪九郎想不透的事,現在總算是明白了,赫連達是被金妮擠走的。

    他在西北建下的勢力,金妮跟着就插手過去,彼此同屬一教,赫連達也沒在意,可是後來發現他所建立的一切關係,都被金妮拉了過去。

    剛好,天狐門在那個時候冒了起來,公開申討魔教,赫連達是個很聰明的人,於脆放棄了一切,讓金妮一個人去動腦筋去。

    赫連達可以放手,金妮卻無法放手了,她只有撐下去,但她也相當聰明,一直不亮出她的實力,只以有限的幾個人故意示弱,而且還裝模做樣地到黃金城去勾人。

    自己出入魔教禁地,如若無人之境,而且每次都能聽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回來,當時還沾沾自喜,以為能完全掌握住魔教的動向了,那知是鑽進了另一個圈套。

    所以自己在大漠上,只殺死了勾魂四姝的替身,真正的勾魂四姝卻不聲不響地來到了此地。

    洪九郎也不簡單,由一件細小的事情想到了很多,只可惜他仍是晚了一步,雖已想到了一切,卻已身為階下囚,被人制住了。

    金妮不懷好意地笑笑向他道:“洪九郎,你現在對我很佩服了吧?”

    洪九郎知道自己的一番思想也沒有漏過金妮的眼睛,但是他卻決心裝糊塗,口角也起了一個冷笑道:“佩服什麼?你只是以狡計制住了我,不是靠着真本事。”

    金妮冷笑道:“你別裝糊塗了,我是説你應該想到我的種種佈置,完全大出你的意料吧?”

    “你的那些狗屁佈置有什麼了不起,雖然你制住了我,但是你不敢殺我。”

    金妮一笑道:“不錯,我是不敢殺你,我知道你這個門主倒不算什麼,可是樂天湘和嶽天玲卻把她們身邊的的幾個親信丫頭給了你,我若殺了你,那些丫頭沒了指望,會不顧一切地蠻幹,那倒是很傷腦筋的事,所以我只把你帶回蘭州,好好地招待在我那兒。”

    “你以為拿我做人質,就可以使天狐門屈膝低頭了嗎?告訴你別做夢了!”

    金妮笑道:“我不會那麼笨,你也沒那麼重要,在你之前,天府八狐就在暗植勢力對付我們了。”

    “那算你明白,我恩師天派老人受中原武林之託,抵制魔教東侵,早已做了許多佈署,他們都是我的師兄師姐,人人都比我大,不會為我而屈膝的。”

    “我知道,我也不要他們屈膝可是我把你控制在手,使他們投鼠忌器,暫時不跟我們作對,這總可以的吧!”

    “我也沒有那麼重要。”

    “在天府八狐心目中,你也許不重要,因為他們都有師命職責在身,但是在那些女孩子心中,你卻是她們終身的歸宿,她們不敢拿你的性命來冒險的。”

    “天狐門不是由她們做主。”

    “天狐門中除了你,只有嶽天玲可以做主,可是那些女孩子卻能影響她,洪九郎,你別想動搖我的決定,我早已算準了,這一注押下去穩贏不輸。”

    看她臉上那種得意的笑,洪九郎知道不管自己再辯解也沒有用了,金妮對天狐門的內情太清楚了,她這一注也押得很準,若是拿自己來協迫天狐門投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僅以自己為人質,叫天狐門不敢輕動,那倒的確是可能的。

    這一次筋斗栽到家了,不但失陷了自己,還加上了紅狐於天正和黑狐劉天雄,天狐門是被她押準了。

    不過金妮也沒有十分滿意,緊接而來的消息使她十分生氣,那就是失陷在旋風牧場的劉天雄和於天正,在地牢中被人救走了。

    來人身手奇絕,殺死了九名守護的高手,每人都是喉頭中了一支天狐針那是一種細小的淬毒暗器,見血封喉,立即致命,竟然查不出是誰幹的。

    旋風牧場中自從擒下那兩個人之後,一直就在秘密的守衞中,外面毫無動靜,密室中九名高手死於非命,兩個人質蹤影不見,連人是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金妮聽見了消息十分震怒,但也無可奈何,她不能怪花妙人,只是警告他説,天狐門仇心極重,那兩個人在旋風牧場上受騙被拘,這下子逃脱出去,恐怕會對旋風牧場展開報復,叫他要特別小心。

    花妙人急急地趕回去了,金妮經過一陣思索後,還是決定要把洪九郎帶回蘭州去。

    她怕洪九郎自己脱逃,灌下了一種散功的藥,使洪九郎失去了功力,行動連個普通的人都不如。

    然後她用了一輛四駒的馬車,把洪九郎放在車上,自己與勾魂四姝親自在車上押送。

    車上還有着她的四名貼身侏女侍婢,車前、車後,她不惜招搖,出動了將近三十名的高手護送。

    這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可是她仍然不放心,出發之前,又吩咐温妮與妲妮道:“你們看好了洪九郎,不管路上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不必管,緊緊地看住了他,必要時乾脆先殺了他。”

    洪九郎卻瀟灑地笑道:“金妮,何必這麼兇呢?我們畢竟是老朋友了,你説調勾魂四姝前來,是要好好地招待我的,不該是這種招待法吧?”

    “我們不是儘量在招待你嗎?碧油香車,有女如花,她們也都是風月場中的好手,對於男女歡愛調情都別有一番手段,你正可以一飽眼福。”

    “可是她們一個個手持利器,隨時可以要我的命,這不是太煞風景了嗎?”

    “以你現在的狀況,她們個個都能空手要你的命,有沒有武器都沒關係,帶着武器不是防你而是防別人。”

    “防別人?難道還會有人敢惹你們?”

    “別人不敢,你們天狐門的人卻膽大包天,門主被擄,他們怎會甘心,劉天雄與於天正已經被別人劫回去了,他們一定會來搶救你這位大門主的。”

    洪九郎笑笑道:“天狐門如出動全力,那倒是非同小可,你們這幾個人可抵擋不了。”

    金妮臉色一沉道:“所以我才叫這四個師妹在車上陪着你,萬一我們真留不住你的時候,只有把你交出去了。”

    “恐怕是交出一具屍體吧?”

    “不錯,我們不想跟門主為難,但是也不甘心把到手的人質送回去,若不得已時,只有作玉碎的打算了”

    “那樣一來,你們將沒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金妮咬咬牙道:“很可能,但我們別無選擇。”

    “那就便宜了赫連達,你在這兒努力所建的一點基礎,他輕而易舉地就接了過去。”

    “我在這沒什麼基礎。”

    “金妮,赫連達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他居然肯放棄此地而退到江南去,不是躲我們天狐門而是躲你,因為你在此地暗植的勢力已不遜於他,他發覺在此地跟天狐門硬碰太沒意思,我們硬碰得兩敗俱傷,你卻撿個便宜,所以他才把個熱山芋留給了你。”

    金妮臉色一變道:“洪九郎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看到花妙人跟你的態度,才曉得你們早有勾結了,花妙人不是笨蛋,光憑你在蘭州的那種人手,他説什麼也不敢跟你合作來對付我的,必然是知道你有充分的實力,他才會投機試一下。”

    金妮道:“你看得很準,所以我希望天狐門的人想蠢動時,你能提醒他們一聲,拼起來我們不一定吃虧。”

    洪九郎大笑道:“力拼之下,不管是誰佔上風,也必然是元氣大傷,佔便宜的只有赫連達。”

    金妮想了一下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有辦法,你現在好好地把我送出去,我們留下一份交情,至少還不會做得太過份。”

    金妮立刻道:“談都不要談,對天狐我並不畏懼,難纏的還是你這個人,詭計多端、手段狠毒,老實説,我寧可叫赫連達得逞,也不會放過你,我跟赫連達雖然有點衝突,卻同為魔教一脈。”

    洪九郎輕輕一嘆道:“既然是你的決定,我就不多説了,只希望你別後悔。”

    “我絕不會後悔,你也別再耍心機了,我跟赫連達之間在大體上是一致的。”

    皋蘭與蘭州同城而治,縣府與府衙同在一地,但習慣上是城中心屬蘭州府,城郊則歸皋蘭縣屬。

    金妮把洪九郎運回蘭州,不過是從郊區移到城裏,只有幾十里路,但是這幾十里路並不安靜。

    才走出約莫十里許。一個小山坡上,嶽天玲已帶了人攔在路上,旁邊是剛脱困的於天正和齊天壽。

    接着後面也湧來了一批人,則是樂天湘的手下小丹、小紫、小翠小青小雪、小玉等六女,她們是由青蛇尤素芬率領的。

    左邊是心心、芳芳、素素、美美天狐四姝。

    右邊則是黑狐劉天雄、王狐楚天涯、神狐麻天素。

    天狐門中,果然是全部出動了,人數有十幾二十名,卻是全門的精華。

    金妮也沒想到對方出動了這麼太的陣容,自己雖然有三十來名高手,但以實力而言,實在是不夠碰的。

    她只有硬着頭皮上前道:“樂宮主,這是幹什麼?”

    嶽天玲很乾脆地道:“金妮,我不跟你説廢話,把洪九郎絲毫無損地交出來,大家沒事,否則的話,你自己知道那後果的。”

    金妮道:“嶽宮主是打算憑武力硬吃我們了?”

    “不錯,武林之中雖有道義與現矩,但是對你們用不上,我只有一句話,你交不交人?”

    “不交!我拼上個玉石俱焚,也不會在威協下屈服!”

    嶽天玲道:“好,這是你自己選擇的,殺!”

    她只下了一個簡單的命令,殺伐就開始了。

    首先殺動的是尤素芬領着十個女孩子,別看她們一個個都是嬌滴滴的,殺起人來卻毫不含糊,劍出如電,飛刀、袖箭等暗器也一起出籠,不聲不響,也不打招呼,頃刻之間,魔教所屬的高手已經倒下了二十幾個,剩下的五六個人被殺寒了膽,連忙退到車子附近來。

    金妮也算是第一次領略到天狐門的武學了,她召來的這三十名好手,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的人物,卻經不起這十來名女孩子一頓宰的。

    地上已躺滿了殘屍,金妮的臉色也變了,厲聲叫道:“嶽天玲,你難道不要洪九郎的命了?”

    嶽天玲道:“要!他是我們的門主,所以我才叫你把他絲毫無損地交出來。”

    金妮獰容如鬼地叫道:“辦不到!你只要敢再殺我們一個人,我就叫洪九郎抵命!”

    嶽天玲冷笑一聲,也不答話,突然飛身而起,直撲車上。

    勾魂四姝中的温妮與妲妮連忙斜身出來,雙劍夾擊,總算把嶽天玲的身形阻了下來。

    可是她縱身回躍時,長劍一拖一翻,居然把兩名高手腰斬於地。

    金妮的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厲聲大叫道:“嶽天玲,這都是你逼出來的,你別後悔!”

    嶽天玲冷冷地道:“金妮,我告訴你一句話,你別以為拿住了洪九郎就可以威協我們了,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會盡一切的力量來搶救他,搶不回活的,就搶回死的,這就是我的答覆,現在你交不交人?”

    金妮冷笑道:“你分明是自己想做門主,才想利用我的手替你殺死洪九郎。”

    嶽天玲微微一笑道:“不錯,天府八狐本來以我為尊,但是洪九郎卻是我們的老師父指定的代理人,我不得不讓他一籌,他自己不知愛惜,好賣弄聰明,把自己陷了進去,所以這個門主該交給我了。”

    “我偏不讓你如願,我不代你做劊子手。”

    “那你就把他交出來,他不死,總還是門主。”

    “我也不交,我要一直扣着他。”

    嶽天玲道:“那你就想法子去保住他吧!我們今天是非搶救他不可,現在我只發動了一半的人,因為我們還想救個活人回去,但實在救不了,我們也不在乎抬個死人回去,只是天狐門主卻不能久留在外人手中。”

    金妮對他這種軟硬不吃的態度也沒轍兒了,呆了一呆才道:“嶽天玲,我身邊還有八個人,四個婢女和四位師妹,他們所學的是魔教正宗,可不像別人那麼好吃,我們也要儘量保持住洪九郎不被奪,實在保不住,我們只有殺了他。在我們西方魔教的魔規中,只有斷頭的勇士,沒有屈服的懦夫,我給你的答覆就是如此。”

    嶽天玲毫不為之所動,冷冷地道:“那就只有硬拼了,反正洪九郎的死活對我們都沒有影響,上!”

    這一次連天府八狐也出手了,他們學的是天狐心法中的正宗絕學,出手威力更大。

    而且天狐之學十分霸道,出手就是殺着,不留人半分餘地。

    首先遭殃的是歸附於魔教的三名中原武師,沒應付幾招就告了帳,金妮調來的這三十名好手無一倖存。

    最難惹的還是嶽天玲的那支劍,交手二十幾個回合,首先是四姝之女中的可可與憐憐劍下喪生。

    細細與小小在車子裏面看住洪九郎,只剩下了勾魂四姝和金妮在死命苦撐。

    她們的武功得自西方,倒是別有一格,居然還能勉強撐住,但敵勢太強了,她們撐得十分艱苦。

    金妮不禁恨道:“赫連達那個混蛋實在可惡,他假如不把人抽到江南去,今天何懼乎你們人多?”

    嶽天玲冷笑道:“天府八狐早就在西北立足,目的就是在阻撓你們魔教東侵,赫連達是聰明的,看到情況不對,趕緊就丟了,留下你來墊底而已,今天我們只出動了天狐門中的人而已,假如赫連達也在此,天狐門所能啓動的人手絕不會比他少,因此你不必後悔。”

    這時楚天涯又得手了,他的劍鎖住了妲妮的兵刃,一掌印出,擊中了她的腹部,把整個人擊得飛了起來。

    她的腹上陷下了一個洞,血肉翻湧,落地後雖然在痛苦地掙扎,但顯見得是活不成了。

    跟着於天正也得手了,他的長劍過處,娜妮的一顆首級飛起老高,屍橫就地。

    勾魂四姝又去了兩個,倒是可可與憐憐,她們實在太小了,看去只像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使人不忍心對她們下殺手,所以還能支撐起,但她們想勝過劉天雄和齊天壽則是毫無可能的事。

    金妮目眥發堅,厲聲吼叫道:“你們當真敢趕盡殺絕?那就逼我宰掉洪九郎了!”

    嶽天玲道:“你儘管下手好了,我早告訴你了,天狐門是不受威協的,不管你抓住誰都沒有用。”

    金妮將心一橫厲聲叫道:“細細、小小,殺了洪九郎,然後跟他們拚死一戰!”

    車中答應一聲,然後車帶一掀,出來的卻是身材高大的洪九郎,他臉上帶着懶散的微笑。

    眾人都吃了一驚,也都停止了打鬥。

    嶽天玲首先搶問道:“小九,你怎麼脱困了?”

    洪九郎一笑道:“我根本就沒受制。”

    金妮叫道:“胡説!你被點住了十處大穴。”

    “天狐絕學中有自行運氣通穴的功夫,除非你點了我的死穴,否則在半個時辰內,我就能運氣衝開所有穴道。”

    “我還給你服下了散功的藥。”

    “天狐之學,運通造化,又豈是那點藥物所能制住的,我若沒這點本事,又豈敢孤身深入,故意失手,讓你們給制住,金妮,我這天狐門主不是紙糊的。”

    金妮反而冷靜下來了,頓了一頓才道:“不錯,我也覺得這一次得手太容易,但沒有想到你的神通竟然如此廣大,兩重禁制仍然制不住你,洪九郎,你既然早已脱困,為什麼還要來上這一手呢?”

    洪九郎一笑道:“我要讓你先高興一下,然後為了要把我押回蘭州府,你勢必要動用到隱藏的人手,正好藉機會來一次大掃蕩!”

    金妮怒聲道:“你的計算不為不精,可是我也沒上大當,只動用了三十名人手,那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洪九郎一笑道:“我認為你在吹牛,這至少是你三分之一的實力了,而且經過這一次挫折後,人人都瞭解到天狐門的實力如何,很可能會考慮到投靠你們是否明智了,我相信你很難再號召到人手了。”

    嶽天玲道:“小九,你的意思是今天想放過她?”

    洪九郎笑道:“是的,大姐,殺光她們並沒有用,黃金城的獨狐長恨和江南的赫連達仍然不會改變他們對中原的覬覦之心,何況金妮與我們並沒有深仇大恨,這次的教訓給她已經夠大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認為她會打消東侵的企圖嗎?”

    “我知道那不太可能,但經過這次挫折以後,她至少了解到我中原武林的實力不可輕侮,以後就不會輕舉妄動了,金妮,你可以帶着你的人走了。”

    金妮也沒想到洪九即會放過她的,她本來還想説兩句狠話的,但是她怕激起其他人的反感,連洪九郎都攔阻不了。

    尤其是嶽天玲,似乎對洪九郎的決定很不滿意。

    因此她苦笑一聲道:“洪九郎,這次我雖敗得很慘,但我對你也很佩服,今天承你的情,希望以後能回報你。”

    她只能説這種話了,默默地將妲妮和娜妮的殘屍搬上了車子,細細和小小被洪九郎反制了穴道,仍是倒在車上,金妮用了各種手法都無法解開。

    洪九郎一笑道:“她們為我的獨門手法所制,我不是小氣,可也不想叫你們把解穴的手法學了去,我出手很輕,十二個時辰之後,禁制自解,只有委屈她們一下了。”

    金妮一言不發,上了車子,彈繮欲行。

    嶽天玲道:“這兒還有三十具屍體呢!”

    “人是你們殺的。你們去費心吧!我帶走兩位師妹,因為他們是魔教弟子,必須要以魔教的儀式葬殮,這些都是你們中原的人,我不管了。”

    嶽天玲怒道:“他們為魔教送了命,你們竟連後事都不管了?”

    金妮道:“是的,我不管了,我也知道此舉會大失人心,但是洪九郎説得不錯,經此一敗,我在這兒所花的幾年心血都白費了,所以我也不在乎人心的得失了,不過你們若是不理,旋風牧場的人會來收拾的。”

    嶽天玲冷笑道:“旋風牧場還敢出頭?花妙人恐怕早就溜到黃河水道里縮着不敢出頭了。”

    金妮一嘆道:“一敗塗地,還有什麼話説,你們可以放心,西北地區我是待不下去了,不是到江南去託庇赫連達,就是回到黃金城去,這片天下讓給你們了。”

    她像只鬥敗的公雞一般,神情蕭索地驅車走了。

    嶽天玲這才過來道:“小九兒,你倒真會嚇人,我沒想到你會失陷的。”

    洪九郎道:“我自己也沒想到,花妙人跟她們耍的那一手苦肉計不愧高明,竟把我給制住了了。”

    嶽天玲笑笑道:“素芬剛才一説,倒把我給嚇住了,我知道你有天狐九遁神功,倒不為你的被擒擔心,但他們若剛制住你時就給你一刀,你又怎麼辦?”

    “那我只好認命了。”

    “九郎,你身為一門之主,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輕身涉險,害得大家為你擔心,我們可沒把握你能脱身。”

    “我知道,但是我是想藉此把金妮網羅的人手引出來,讓你們來一個一舉掃蕩。”

    “這點我倒沒這麼笨,我把全部人手都帶來了,你活着,配合你的計劃,你死了,給你報仇,不過我總覺得你不該放過那個婆娘的,今天解決了她,可以省很多麻煩。”

    洪九郎笑笑道:“殺了她沒有用,反而讓赫連達一統事權了,留下她,反而可以給他們留下一個矛盾;金妮並不簡單,她這次只是就近調集了一部分人手,如果殺了她,那些剩餘的人都歸到赫連達手下,為禍更烈。”

    “可是她現在要歸附到江南去了,那還不是一樣?”

    “聽她説説而已,她不是個肯認輸的人,她講的兩條路都不會走的,最大的可能是從黃金城再調一批人過來,重起爐灶。”

    “你是説她還會留在此地?”

    “是的,她在這兒花了幾年心血,怎麼捨得輕易放棄,只不過她會化明為暗,着重在暗中佈署了。”

    “那我們又將如何找她呢?”

    “有辦法的,她和兩個師妹金髮碧目,又帶着四個侏儒侍女,這個目標太明顯了,不怕找不到她。”

    聽他説得如此有把握,嶽天玲也就不再追問了。

    天狐門這一戰大獲全勝,打得很出名,首先是旋風牧場關了門,而魔教的勢力更是消聲匿跡,甚至於有些江湖人都投靠到天狐門下了。

    他們坦承先是受到了赫連達的威脅利誘而加入魔教,而後又被金妮以威勢逼到她那一邊去,現在是真心真意地請求天狐門的託庇。

    對這些既缺乏去處,又沒有風骨的江湖人,照嶽天玲的意思是根本不作理會的,但洪九郎卻對他們十分客氣。

    他不但答應他們全力保護他們,而且還保證他們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受欺凌,只是限制他們不得倚勢去凌人。

    這些人之投入魔教倒不是沒有原因的,最主要的是他們以前受到九大門派的欺凌,心中一股怨氣難申。

    這些人多半是一些教拳師父、護宅教師,或是小鏢局的主持人,他們沒有門户撐腰,找不到好的工作,爭不到大生意,平時受夠了氣,積怨日深,魔教才能趁虛而入。

    天狐門給了他們一個回頭的機會,他們十分感激,一個拉一個,居然有百餘人之多,這只是一些稍具名氣的,在他們身上再引出的門人弟子,那就是千餘人了。

    嶽天玲看了也不禁暗中吃驚,這些人散落四方,不引人注意,若是集中起來,竟不遜於任柯一家大門派。

    洪九郎輕嘆道:“大姐,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魔教所網羅的實力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驚人,而這些人之所以依附魔教,實在是九大門派所造成的,將來我們對九大門派也應該作一番表示,叫他們留點路給別人走走。”

    嶽天玲輕嘆道:“我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了,這個現象由來已久,恐怕九大門派不易接受,他們可以説並沒有存心欺負誰,只是同門子弟相互照應一下,也沒有想結成勢力,霸佔那一個行業。”

    “可是那些散幫的江湖人就慘了,他們無依無助,自然會受到排擠,受凌也在所難免,只是那些門户中理事的人不知道而已。”

    嶽天玲道:“那該怎麼辦?人家門人子弟團結互相,這可不是錯失,江湖上本來就是講究實力的,你除非把那些散幫的人也組織起來,形成一段對抗的勢力。”

    “小弟正有此意,目前天狐門可以給他們全力支持,將來小弟由打算叫他們獨立組織一個幫派,以羣策羣力來保護自己。”

    “恐怕實行起來有問題,那些人之所以團結不起來,就因為他們人多心多,誰也不服誰。”

    洪九郎笑道:“困難慢慢可以克服的,這個不急,可以慢慢再談,現在還是回到魔教的問題上來,金妮回來後,果不出我所料,神秘地失蹤了。”

    “是回去黃金城還是潛到江南去了?”

    “照我的猜測,她還是留在西北,只不過藏了起來,叫人找不到而已。”

    “你不是説她們都有特徵,很容易找到的嗎?”

    “但是我最近才知道,魔教中有千幻潛行大法,可以在頃刻之間,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這是他們的六大秘術之一,十分神奇,把我們的眼線都唬過了。”

    “敵人失了蹤,你又打算怎麼辦呢?”

    “沒關係,她們躲不久的,在我的估計中,我們只挖掉她的一半實力,至少還有一半的人,對她沒失去信心,金妮也是不甘久伏的人,她必然會有行動,等她一動,就會有蛛絲馬跡出來了。”

    嶽天玲道:“但是等她準備好了,對我們發動攻勢時,即使我們能應付下來,勢將遭受不少損失,所以我主張要主動採取攻勢。”

    洪九郎想想道:“這也是辦法。由小弟來負責好了。”

    嶽天玲一笑道:“你有路子嗎?”

    “我相信我得到的,尤其這次歸附過來的人,他們有些人提供的消息頗為有用,小弟細心歸納分析一下,應該可以找到她們的。”

    嶽天玲道:“老九,我相信你心裏多少有個底子了,只是不肯讓我知道而已,你怕我採取激烈的手段,大事殺戮,你想慢慢地跟她們耗。”

    洪九郎道:“小弟是有點這個顧慮,我不是不主張除惡務盡,但尚非其時,如果一下子除去了金妮她們,也許可以取得暫時的安靜,但魔教真正的實力在於東西兩個教主手中,赫連達在伺機而動,黃金城卻極力相發動東侵,一下子把他們逼急了,他們會不顧一切地蠻幹,那時中原武林犧牲必慘。”

    “獨孤長恨不會把黃金城的實力做孤注一擲的。”

    “不然,黃金城的魔教勢力日益擴張,教徒日增,他們的那個城快住不下了,黃金城又是一所孤城,無法擴展,所以他們極力要向東方擴展。”

    “為什麼不象西方求發展呢?”

    “西方是城邦政治,那些城主都反對魔教,聯合起來抗拒他們,只要有一個城邦受到了攻擊,他們會羣起而攻,魔教勢力再強,也無法與幾十個城邦相抗,只有到中原來,事涉江湖,官府不太乾涉,再者,魔教中有一半的教眾是漢人,在西方也無法立足,所以只有到東方來。”

    嶽天玲一嘆道:“這麼一來,我們就活該倒黴了。”

    洪九郎道:“中原地大而物博,物產豐饒富足,一直是野心者眼紅的目標,我們只有自己堅強起來。”

    嶽天玲想想道:“好吧!暫時用你的方法去對付,你若是應付不了,我就要用我的霹靂手段,我一向不主張姑息,等到我出馬時,就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了。”

    洪九郎知道老大姐脾氣,她是説得出做得到的,所以連連地答應了。

    他的確掌握到一點線索,知道金妮她們躲到哪兒去了,目前她們別無去處,一定是潛伏在黃河水道。

    水道的總舵在陝西涇陽縣治的草灘鎮,那兒恰好是涇水和渭水交合處,圈出來的一塊三角平原,地勢十分險要。

    整個草灘幾乎是黃河水道的天下,也可以説沒有一户是安份的人家,不屬於黃河水道的人家,根本無法在此地立足。

    但也因為黃河水道的關係,此地的治安卻十分的良好,居民一樣繳税納糧,但不是繳給官府,而是繳給水道總寨,也由總寨派人來管理。

    草灘鎮是水道的大門,大門口是不能禁止人通行的,何況這兒還是兩大河流的重鎮。

    兩河的船隻要往內地;勢必要經過這兒,黃河水道照例抽值,而後在水道上才能順利的通航。

    洪九郎是以另一個身分前去的,他押了兩船的名貴藥材與皮毛,打起了七星鏢局的旗號。

    七星鏢局的局主方七星才三十來歲,是形意門的弟子,形意門雖是武學的一個宗派,卻沒有正式的門户,不在九大門派之列,不過他本人的玩意兒還來得幾下,而且局中有幾個鏢師也是同輩的同門師兄弟,所以還能勉強混日子。

    他沒有託庇魔教,跟九大門派也沒交情,但是跟天狐門頗有淵源,一向跟嶽天玲處得很好。

    洪九郎打聽得他有一趟鏢要走內地,前去請他幫忙,基於跟天狐門的交情,方七星自然滿口答應了,在這趟鏢上,他出動了局中七位鏢師,分明是大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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