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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説着李韶庭也提劍從外面進來道:“姚大哥也太小心了,我以為你會騎着馬來的,沒聽見馬蹄聲,卻發現有人偷摸了進來,我才緊張了起來,我們等得好心焦!”

    姚胖子苦笑道:“老弟!你那句老地方可把我坑慘了,我幾乎找遍了長辛店你能落腳的地方,最後才想到這!”

    李韶庭道:“當時我只能那麼説,我相信你會找到的!”

    姚胖子笑道:“不過也是,那句老地方,讓我把方竹君誑到北通州去了,否則我真還不敢直接上這兒來!”

    李韶庭一怔道:“竹君跟着你出來了?”

    姚胖子笑道:“我離了方府,就躲了起來,看她出了門,我才敢行,幸虧這位姑奶奶江湖閲歷差了一點,否則她一直綴着我,一定會找到你們!”

    方闌君緊跟着問道:“你真看見是姊姊嗎?”

    姚胖子道:‘哪還錯得了,除非府上還有一位女煞神,往後我還得小心一點,説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心窩上挨一枝冷箭!”

    方闌君垂淚道:“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了?”

    李韶庭道:“你還不相信她會武功,不説別的,單憑那個玉芹,就知道她的武功比你還高,才能教出那身功夫!”

    方闡君道:“玉芹會武功我是知道的,姊姊説她自己不能練武,要個貼身的人保護她,央求我教玉芹的,可是我再也沒想到姊妹在暗地裏偷練成了武功!”

    李紹庭一嘆道:“你家的練功秘笈都是她經手保管的,她怎麼捨得不練呢?只怕她還藏了一部份起來。連你都瞞着呢?”

    姚胖子問道:“二小姐!現在見一面,什麼都好説了,你能活着就很難得,我們都猜想你不在人世了!”

    李韶庭道:“我離開方家的前兩天,就被竹君用迷藥迷住,軟禁了起來,第二次上劉家,調開劉昆,殺死劉昆的小女兒,以及後來殺死金鏢牛勝,甚至於寅夜劫人,殺死寶珠,都是竹君所為,這個女人的心太毒了!”

    方闌君:“李大哥!你沒有看見,不能硬説是她!”

    李紹庭嘆道:“你還要替她辨護,總一天,你死在她的手裏,才會相信她的利害!”

    説完把大致的情形以及他的猜測告訴她一遍。

    方闌君道:“我真的難以相信姊姊會這樣,她是個很仁慈的人,否則地大可殺了我…”

    李韶庭公“她是先禁住了你,再到劉昆去行兇殺人,如果即時殺了你,那本帳就沒處可推了何況她還有計劃要殺死寶珠,必須留下你來頂這口黑鍋!”

    方闡君想想道:“姊姊既然要嫁禍於我,為什麼今天又要放我出來呢?難道她不怕我們見面對證嗎?”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

    方闌君急問道:“為了什麼呢?”

    姚胖子道:“令姊殺死牛勝是為了滅口,沒想到牛勝早有安排,引來馬三江等人上門生事,把亂子鬧大了,必須設法開脱,所以才預作安排先叫玉芹冒名來頂一陣,玉芹鬥不過劉昆,幾度瀕危,她見旁邊仍然沒有動靜,以為李老弟一定不在附近,才把你放出來解圍,如果劉昆殺死了你死無結證,她自然就沒有嫌疑,反過來説,如果你又殺死了劉昆。她會立下殺手,再除去了你,在李老弟面前,她可以推做大義滅親,不是也輕鬆了!”

    李韶庭道:“對啊!所以我一直忍住不現身,直到你出現後,突然點住你的穴道,立刻帶你離開,使她們措手不及,如果我今夜不來,你是死定了!”

    方闡君道:“我還是不相信姊姊會對我下毒手!”

    姚胖子道:“你們走了之後,玉芹追問你們的下落,我説你們是去往寶珠姑娘的停靈處,她隨後帶着劍追去了,那是為了什麼呢?”

    方闌君俯首無言,淚珠直滴,李韶庭嘆道:“你堅持不信她會殺人,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寶珠被人殺死是事實,不是你就是她,別人總不會去加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姚胖子道:“郎姑娘去找玉貞前輩了,等她老人家回來,三面對證,她就無法狡賴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姚大哥,你這就想錯了,竹君追到豐台,找不到我們,知道事情拆穿了,還會回來嗎?我想她一定亡命天涯,憑着她那身武功,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呢?

    我最擔心的是這件事!”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是啊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李紹度沉思片刻道:“不能等師姑回來,我必須立刻去找她,剷除這個禍害,以免她貽患江湖!”

    姚胖子道:“老弟!這也不妥,她那身功夫,你也未必能勝得了她,何況她還有一手妙絕的袖箭暗器,今夜你是看見的,劉昆帶去的那些人,那一個不是頂尖的人物,在她的袖箭下,一個也逃不了,今天你帶走二小姐時,她如果真想下殺手,你們倆恐怕也難免,她不忍下手,如果逼太急,那就難説了!”

    方間君哭着道:“李大哥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姊姊也是為了愛你,別人可以逼她,你卻不能,如果你逼她橫了心,再鬧出更大的事,那可是你的罪過!”

    李韶庭想想方竹君的辣手行退,不禁也有點寒心;他自己倒不在乎,可是把方竹君逼急,亂殺一通。不僅方闌君難保,姚胖子、史進、劉昆、羅世善,凡是沾上這件事的人;恐怕一個個都有危險!想了半天,他才長嘆一聲道:“那該怎麼辦呢?難道就此放過了她不成!”

    姚胖子道:“只有等方老前輩回來再説了!”

    李韶庭想想別無良策、只有答應了,片刻又道:“劉昆那兒如何交代呢!現在總不能推不知道了!”

    方闌君一挺身道:“我去見他,坦白告訴他,殺死他父親的是我,殺傷他女兒的也是我,他是個明理的人,隨他怎樣處置我好了!”

    姚胖子道:“二小姐,我要冒昧問一句,你也是個很明理的人,為什麼要做出這種糊塗事呢?”

    方闌君沉思片刻道:“那也是我的私心,姊姊準備用柔情絡住李大哥,叫他放棄江湖生涯,貞姑臨走時,也曾如此交代過,我卻不滿意這種安排,因為我…”

    李韶庭知道她顧忌的是什麼,“闌君,你我的事。姚大哥全知道,你儘管直説好了。”

    方闌君的臉紅了,低聲道:“姊姊不知道我已經將身子交給了李大哥一定是跟她成親的成份多,我只好為自己打算一下,剛好找到一個牛勝,得知他們聯手劫了四海鏢局的鏢,我才殺死那幾個劫鏢的匪徒,同時也剪除了劉琮,至於那個小女孩子,是在背後撲過我,我沒有看清楚失手傷了她,我的用意只是想把李大哥重新牽人江湖!”

    李韶庭道:“那你也不必這樣做呀,你知道我絕不是貪戀富貴的人,絕不可能承繼你家的餘蔭爵謀封的”方闡君道:“可是你那一陣子意氣消沉,時時流露出厭倦江湖的意思,我看了自然要着急啊!而且你從那天之後,就不大理我”

    李韶庭一嘆道:“那是你不瞭解我,我厭倦江湖是不錯的,但我井不是要圖富貴,我響往的是耕讀自娛。漁樵終老的平靜生涯,你獻身我那一夜,我就告訴你,我不能娶一個千金小姐,只要一個井皿親操的主婦,你一聽就跑了,我以為你嫌我沒出息,所以才不敢再找你……”

    方闌君急道:“誰叫你説話慢吞吞的,我只聽説你不肯娶我。全身都涼了。根本沒聽見以後的話!”

    李韶庭苦笑道:“你的性子未免太急了!”

    方闡君道:“我本來就是個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姚胖子笑笑道:“一切的誤會都是因此而起,不過現在追悔也遲了,前半段的事可以告訴劉五爺、劉琮作惡江湖多年,他是清楚的,我相信他也不能怎麼,而且他是個磊落的人,即要報仇,也得憑一刀一劍地幹,現在他只剩一隻手,大概也不存指望了,可是後半段…”

    方闌君道:“那自然不能把姐姐牽出來。方家出了我這麼一個不肖女兒,已經很塌台了,如果再…”

    姚胖子道:“那要怎樣對他們説呢?”

    李紹庭想想道:“推個不知道就算了,他死了一個女兒,我死了一個寶珠,我的損失比他大十倍不止,我都能不追究,他難道還要硬逼着我追究下,何況總有個明白交代給他!”

    姚胖子想想道:“也只好這麼辦了,為了避免刺激他,二小姐不必去了,由我與李老弟去對他解釋去,你也別回家去了萬一令姊回來。”

    方闌君道:“不!我一定要回家,姊姊回來,我要好好跟她談一談,姊姊不回來,我更要撐起這個家!”

    姚胖子道:“只怕大小姐不會跟你好好地談!”

    方闌君固執道:“我真不相信姊姊真會對我這麼狠心!”

    姚胖子搓手無策。李韶庭想想道:“闌君回家去也好,家裏兩個主人同時失蹤。反而會引人注意,而且我想竹君也不會傷害,事情已經明白了,她再那樣做也沒有好處,反而會自絕更深,她若是夠聰明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姚胖子想道:“論江湖手段,胖子有兩下子,論看事情,胖子自承不如。只好聽二位的了。而且胖子為了自己的安全,倒是希望二小姐回家,這樣使大小姐有個人可找,不至牽怒到胖子頭上來!”

    二人對他只有苦笑,姚胖子道:“天也亮了,我們離開這裏了,二小姐直接回府,我與李老弟稍有事打點一下,就到天星鏢局去找劉五爺解釋,把話説開了,也免得他們老是到府上去擾亂,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方闌君道:“是的劉昆一定不肯罷休,無可以約他另一個地方解決,千萬不能再來現説有老弟這位大出頭,很多事也用不着你來操心!”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如果你有心要做我們的總鏢頭夫人,可得改了這份急躁脾氣,再説有李老弟這位大英雄出頭,很多事也用不着你來操心!”

    方闌君臉又紅了,卻沒有説什麼,李韶庭騎來的馬栓在後院,給方闌君騎着進城,他跟姚胖子兩個人步行回到鏢局,休息了一陣,更換了衣服、正準備到天星鏢局去。

    忽然方家的老僕人騎了馬趕來了,見了李韶庭就急急地道:‘李大爺!請您快上府裏去!”

    李韶庭忙道:“出了什麼事?”

    方福道:“老奴也不清楚,大小姐跟二小姐在家裏大吵大鬧,只有您才能解勸一下!”

    李韶庭愕然問道:“大小姐回來了?”

    方福奇道:“大小姐一直在家裏沒出去,倒是二小姐今天不知從哪兒回來了,見了大小姐兩人不知為了什麼吵得不可開交!””姚胖子也怔住了道:“昨夜我明明看見你們家裏大小姐出去的,難道她竟趕在二小姐之前回家!”

    方福底“姚鏢頭,您別是花了眼吧,大小姐是最懂得保重的人,因為她身子單薄,晚上才交初夏就睡下了,從來也不會出去的!您怎麼説她昨天會出去呢?”

    一李韶庭道:“方福,你是方家的老人家,府裏的事情都會知道,也不必瞞人了,太小姐究竟會不會武功?”

    方福道:“不會。二小姐倒是會的?”

    李韶庭瞼色一沉道“是真的嗎?”

    方福道:“李大俠奴才從小就在方府,連老爺都是奴才待候長大的,府裏的事,上上下下。奴才沒有不知道的,大小姐確是不會武功,老奴怎敢瞞您呢!”

    李韶庭道:“姚大哥,昨夜莫非是看花了眼!”

    姚胖子摸摸腦袋道:“老弟胖子如果會看花眼,還能活到今天。早就被人宰了!”

    方福道:“鏢頭不是花了眼,就是看到大仙了,那座圍子裏有大仙,經常幻化人形,高來高去,而且常幻成大小姐的樣子,府裏的人也偶而看見過,可是不讓説出來,姚鏢頭千萬也別聲張,否則也會有災禍臨身!”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有這回事嗎?”

    方福凝重地道:“不錯。有一次老錢媽瞧見大小姐站在牆上,嚇得叫喊出起來,那時老爺還在世,趕快告訴老爺,誰知老爺跟大小姐正在下棋,滿屋子的人都沒有見她出去過,老爺也瘋了,大家才知道圍裏鬧狐仙,以後就是看見,也不敢聲張了!”

    姚胖子道:“那狐狸精每次都幻成大小姐的形狀嗎?”

    方福臉色稍霽道:“姚大爺,你到了府裏,可於萬不能提這三個字,大仙靈得很,提了準遭殃!’”

    姚胖子道:“那就該請天師來捉妖淨宅呀!”

    方福道:“這不是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嗎?老爺不信這一套,也只有他老人家福大命大,罵了大仙也沒事,其他的人提了準遭殃,所以大小姐住在樓閣,到了晚上,都沒有人敢前去!”

    方福道:“可不是嗎,大仙的容貌雖然幻成大小姐,可是衣服不同,大小姐只穿家常衣服,大仙卻是一會兒宮裝,一會兒短裝,有時在屋頂上,有時有牆頭,看見了立刻閉起眼。

    別去管,馬上就不見了。只要一開口,立刻就有禍,我們都説大小姐是靈狐投胎轉成人身的,那位大仙一定是她前世的姊妹,在暗中保佑着她!”

    李韶庭冷冷一笑道:“好吧我就到你們家去,把那頭狐狸抓出來,不讓她以後再搗鬼!”

    方福臉有憂色;欲言又不敢,半晌才道:“李大爺!您是讀書人,一定不會信這些,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李紹庭冷笑道:“我不是不信,我師父茅山的神仙,我也學會了治狐捉鬼的法術,所以我才要清清宅子。”

    方福笑道:“那敢情太好了,難怪您在那兒住着的時候,大仙就絕跡不出現了,一定是怕您,您真要能把宅子清了,大小姐也可以安枕了,她經常揹人彈淚,您想想着,一個侯門千金小姐,經常被下人當作狐仙!”

    李紹庭道:“這狐仙住得很久了嗎?”

    方福道:“從大小姐十五歲那年開始了,雖然出現次數不多,可是也夠煩人的、宅子裏的下人見了大小姐,個個又畏又怕,只有老奴是親眼看見大小姐落地長大的,不相信她是狐仙演仙,其他人大部份都以為大小姐就是狐仙呢。”

    李韶庭道:“你見過那個狐仙嗎”?

    方福道:“見過一次,他雖然變得像大小姐,可是卻沒有大小姐端莊美麗!”

    李韶庭道:“好吧,別廢話了我們去瞧瞧。”

    方福喏喏連聲,答應着先走了,姚胖子笑道:“方竹君倒是夠聰明的,居然會提出一個狐仙的故事來騙人!”

    李韶庭道:“今天我非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拆穿出來!”

    二人略事準備,因為怕方竹君臨時變瞼不肯就範,李韶庭除了長劍之外,在腰裏還掖了一支匕首,姚胖子也藏了兩支手插子,帶了一排鏢帶,插着九支小鋼鏢,他不善使暗器,但也能隨時救個急,然後兩人了出門而去!

    方福騎了馬來的,二人也上了馬,飛馳入城,到了方府,但見門口冷清清的,個人都沒有!”

    二人直往後樓閣去,玉芹在樓梯口接着他們。姚胖子一笑道:“玉姑娘,昨夜你太辛苦了!”

    玉芹臉上一紅,低聲道:“姚大俠別見笑了,對外請你包涵着點,別人都不知道我會武功!”

    姚胖子道:“胖子的嘴可以封起來,劉昆那些人可不保險,他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女劍俠呢!”

    玉芹道:‘’劉昆他們也不會來鬧了,您請放心好了,連天星鏢局都不必去,從今以後;長辛店只有您四海鏢局一家獨門生意了,別的鏢局都歇業關門了!”

    姚胖子怔道:“這是怎麼説呢?”

    玉芹用手一指裏面道:“您進去就知道了!”

    李韶庭急急道:“是不是竹君又去找人家麻煩了!”

    門簾一掀,方竹君探勝出來道:“李大哥、姚大哥二位請進來談,一切都還你們一個明白!”

    李韶庭匆匆上樓,突然伸手,將她的兩隻手拿握住,方竹君急忙掙扎,那裏掙得開,李韶庭不理她,繼續伸手在她身下摸了一遍,然後放開手,愕然道:“奇怪”

    方竹君羞急得滿臉淚痕,跟着進來,撲倒牀上痛哭,方闌君也坐在牀上,不禁嗔道:

    “李大哥,你怎麼這樣魯莽,瞧大姐被你嚇成這個樣子!”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李老弟要摸摸令姊有沒有長尾巴,大小姐,你假託狐仙的那一套故事可騙不了我們!”

    方闡君眨眼道:“姚大哥!你胡説些什麼!”

    姚胖子道:“方福來找我們,説你們姊妹口角吵架!”

    方向君低頭道:“那是我不好,幸虧玉芹擋得快,不然,姊差點就被我殺死在劍下了!”

    姚胖子道:“大小姐的本事可大着呢,會扮狐仙,會高來高去,會殺人放火,你怎麼殺得了她!”

    李韶庭攏手道:“姚大哥,你別混攪,我剛才試了一下,竹君的手掌細嫩,不像練過劍的樣於,否則手皮一定粗糙,掌腔上會生老皮!”

    姚胖子笑道:“千金小姐,手粗了怎麼行,她拿細綢裹着劍柄,練完後立刻用藥水洗手”

    李韶庭造:“可是她身上的骨格鬆軟,肌肉細滑,練過武功的人,一定不可能有這個情形!”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那我昨天晚上真是碰到狐仙了,那個人燒成灰我也認得,除了方大小姐,再沒有別人!”

    李韶最道:“竹君!你別哭,剛才聽方福説了陣,什麼狐仙那一套絕對是假的,你得作個解釋!”

    方闌君也愕然:“大姐,什麼狐仙不狐仙的?”

    方竹君垂珠起來,走到衣櫃前,拉開抽斗取出一卷錦帛,交給李韶庭道:“你去看吧,狐仙,方竹君,殺人,嫁禍,連我先父也是死在這上面的這就是方家的禍胎!”

    李韶庭科開一看、見裏面是一張女孩的半身圖容,形裝與方竹君十分相像,只是眉心有一顆黑痣。

    圖上題着幾個字,卻令李韶庭吃一驚,因為上面寫着:“卿女即朕女故繪容以贈,表朕重卿之心!”

    姚胖子看了也嚇白了瞼,一伸舌頭道:“我的媽呀…這是誰家的,怎麼用這種口氣?”

    方竹君嘆了一聲道:“天下誰能用這種口氣?”

    姚胖子又是一震道:“敢情真是卸筆?”

    方竹君點點頭。

    李韶庭也該駭然道:“那麼這圖上…”

    方筆直君沉重地道:“是大內的六公主,也是我一娘同胎的雙生姊妹,除了後心一點黑痣,跟我完全一樣!”

    姚胖子愕然過:“六公主那不是香妃娘娘所生,聽説這位娘娘出身回疆,極得聖上寵幸,特別為她在禁宮內比照回疆,建造了一片牧場,設起蒙古包,以慰其鄉思,可惜天不假年,於十年前殯夭,皇上還為她一痛成疾…”

    方竹君哽咽道:“姚大俠對本朝的掌故很熟悉”

    桃子道:“我那時還在長辛店開飯館來往的人很多,雖是禁宮秘聞,多少也能知道一點,這”

    方竹君道:“先父曾出征回亂”

    姚胖子道。’‘對呀!我記起來了,方大人就是徵回的主將之一,香妃娘娘就是令尊送進宮的。”

    方竹君道:“先母…不…還是叫娘娘吧,她是回疆第一美人,先父平回之後,與娘娘一見鍾情,兩情相洽,先父乃把她帶回來。誰知是上也聽説了,命先父護送進京,君命如天,先父只好得遵旨割愛,娘娘到了京師,極受寵幸,到了九個月時,產下了一對雙胞胎,那時先母也產下了女,落地即夭,娘娘不忘情先父,買通宮人,報稱只生一步,另外偷偷地把一個女嬰送到先父家裏”

    姚胖子道:“這麼説來,大小姐也是公主了!”

    方竹君悽然道:“‘事實上雖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的骨肉,不過照時間推算,雙生總是晚一步,還是先父的骨血可能性較大,而我一直在方家長大,那些話也別提了!”

    李部因道:“這些事官中一直不知道嗎?”

    方竹君道:“送我出來的宮女都是娘娘的心腹,本來不會知道的,可是娘娘眷戀先父至切,竟把這些話告訴了我那個同胞姊妹,原意叫她莫忘骨血之情,對先父多加照應。這個害人精居然莽莽撞撞的跑到我家來了,那正是我十五歲時候姚胖子道:“也就是老錢媽第一次看見狐仙”

    方竹君垂淚道:“是的!那時娘娘已身故,事情終於被皇上知道了,個人送來了那張圖容,皇上對家父倒是十分愛惜,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可是先父卻因欺君罪重,於心難安,上了一道密本,服毒自盡了!”

    眾人俱皆黯然,方竹君又道:“皇上對先父之死,頗感歉咎,所以才破格降旨,保留先父的爵位,雖然先父無後,由女婿人贅一樣可以蔭爵,這是破格的恩寵…”

    方間君道:“大姐,皇上可能是認為你是他的骨肉,這個爵位是存心成全你的呀!”

    方竹君嘆道:“闌妹你怎麼還忍心拿我開胃,我為什麼不敢出門;就是怕給人知道我的形貌與六公主相似、引起非議,我幾曾貪圖這個爵位,可是這件事斷然不能給外人知道,目前雖有皇上護持,可是皇上春秋已高,壽將不永,到了下一代皇帝手中,很可能會禍延九族,而且我那個姊妹在宮裏很不安份,例處結怨,兄弟姊妹們,沒一個不討厭她的,皇上一死,她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方闌君道:“六公主確實不結人緣,可是對我卻十分親熱,原來是這個原故,你為什麼不早説呢!”

    方竹君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家只我與貞姑知道,那個禍害精還常常來看我,求了她多少次都不行,弄得我不得不捏造狐仙來騙人,一到晚上園子裏就不準人進來,都還不是為了她嗎?”

    李韶庭道:“冒我之名,殺人放火的都她嗎?”

    方竹君道:“是的!她學會了那一套高來高去的本事,出入宮庭,毫無顧忌,我實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李韶庭道:“她怎麼會武功的呢?”

    方竹君道:“娘娘生長在大漠,極善練武,家父曾將家傳劍譜送給娘娘,她也學會了而且她在宮中,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身懷絕技的武師供奉,皇上因娘娘之故,對她百般依從,她要學武功還有什麼困難呢?”

    李韶庭道:“我的事她怎麼又知道呢!”

    方竹君一嘆道:“那一定是從金鏢牛勝日中知道的,牛勝只把她當作我,後來可以看出她是六公主,因為牛勝與京中王的護院教師很熟,與一些內廷待衞也有交情,認出她後,大概對她有所要挾,才被她殺死了!”

    李韶庭道:“她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道:“牛勝大聲一叫,她殺了人就跑了,鬧得我家中大亂,我沒有辦法,只有趕早去暗中通知她,總算她找人擺了話,才把那批傢伙鎮壓住了”

    姚胖子道:“難怪馬三江那小子吃了這麼大的虧,居然一聲不説忍了下去,連他的主子也惹不起那位公主呀!”

    方竹君道:“昨天她也來了,你們走後,我就叫她立即設法把劉昆他們止住,她不知找了誰,走通九門提督的路子,把那些鏢侷限令即日關門,逐離長辛店。”

    姚胖子道:“這怎麼行,我們怎麼對人交代,羅大哥他們還以為是我搗的鬼,我還能混嗎?””

    方竹君一嘆道:“為息事寧人計,我只有這個辦法,姚大俠不妨找幾個靠得住的,把內情告訴他們,他們想必不會怪罪到姚大俠身上,先父雖然只有我們兩個女兒,金陵本族卻還有幾百族人,如果鬧開來,株連九族,我就成了方家的大罪人了,請姚大爺體念我的苦衷…”

    姚胖子想了一下才道:“大小姐,蒙你看重,不把姚某當個江湖人,比此重大內情見告,姚某為報知已任何事情都一肩擔承,這件事卻不能再入他人之耳…”

    方竹君深深一躬道:“謝謝姚大俠……”

    李韶庭卻沉聲道:“這位六公主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方竹君默然片刻才輕嘆道:“李大哥在此養傷時,被她看見了,打聽得李大哥的英雄事蹟,動了糊塗主意,他居然想離開宮庭,跟李大哥闖蕩江湖去!”

    方闌君忍不住道:“她真不要臉!”

    方竹君一嘆道:“二妹!禍卻是你引起的,如果你不招來牛勝,殺死劉琮,她還不知道如何胡鬧,你引發了她的靈機,才幹出那麼多混帳事…”

    方闌君一急道:“我…”

    她不好意思説出已經獻身給李韶庭,敝了半天,才改口道:“她可不能將壞事全賴在我頭上!”。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跟李大哥見面後,一切都可以澄清的,而且全賴在我頭上了,如果我能頂下,一死了之,我早就自殺了,可是我怕死了之後,她胡鬧如故,你們更吃虧,所以才告訴你們這般隱情”

    方闌君道:“別的都可以原諒,她殺死寶珠姑娘…”

    方竹君黯然道:“她在宮中嬌縱已慣,行事向來隨着高興不管後果,假如不是念在父親一點情份,她昨天晚上差點連你都殺死了,多虧我在樓上拖着…”

    方闌君怒道:“‘我才不怕她,她不殺我,我還要殺她呢!”

    方竹君忙道:“闌妹,現在可動不得她,因為她是皇上心肝寶貝,皇上現在有點老湖塗了,就只聽她一個人的,如果動了她立刻禍延九族!”

    方闌君道:“我才不管她那麼多!”

    方竹君沉聲道:“闌妹!我還不一定是方家的骨肉,你卻是方家真正的後人。如果你作出禍廷九族的逆舉,你怎麼對得起在地下的爹媽,你不可能糊塗!”

    李韶庭長嘆一聲道:“闌君!竹君説得對,我們只好認了,無論如何,你可不能亂來了!”

    方竹君輕嘆道:“你們不僅不能碰她,還得立刻躲開她,因為她橫下心來,什麼事都於不得出來!”

    方闌君叫道:“為什麼要躲她?”

    方竹君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假如你單獨碰上了她,他絕不肯放過你,前幾天我把你迷昏了藏在密室中,就是怕她傷害你,闌妹,雖然地跟我一個胎同生,我只把你當親妹妹,你可別再惹我傷心了!”

    語畢珠淚直滴,方闌君忍不住又抱住她,痛哭失聲。

    姚胖子是直搓手道:“二小姐,不僅你得躲,李老弟也得躲,咱們實在惹不起這魔鬼!”

    方闌君對姚胖子這種怕事的態度感到很不滿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姚大爺,我雖沒有行走過江湖,可也知道學武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責任,那就是除暴安良,現在倒教我們放棄責任,去躲避一個兇手,這説得通嗎?”

    姚胖子不禁一怔。這是他第一被一個女子正言斥責,雖然方間君的語氣還算温和,他也有點受不了,將胸膛挺了一挺道:“像我胖子,一身擔着身家,最多賠上老命就算完了,自然可以不在乎,你與李老弟可不能這麼想,你還有族人,李老弟還有高堂老母,受不起連累!”

    方闌君道:“我想這不至於,我父親畏罪服毒自盡,道延並沒有降罪我,證明皇上還是講情理的!既然他講理,斷不至為了縱容這個禍胎誅滅我的家人吧!”

    方竹君一嘆道:“闌妹!皇上年歲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英明瞭,現在他就寵這個不明不白的女兒,所以宮中沒有一個人敢惹她,如果你真殺了她。族滅是必然的!希望你不要太沖動,何況以她的武功,你根本還不是敵手!”

    方闌君道:“武功不如她是一回事,怕她是另一回事,反正我絕不會躲她,我一定要會會她!”

    李韶庭道:“躲她是辦法,竹君,她與你一胎同胞,我相信她的本性不會太壞,只是大任性胡鬧而已,我想會會她,好好的解勸她一下,叫她別再亂來了!”

    方竹君苦笑一下道:“李大哥!能勸她的話我都勸過了,大概不會有什麼用,除非你能答應她的條件?”

    李韶庭道:“什麼條件!”

    方竹君道:“兩個方式。一個是公開與她結合,由她向皇上懇求,招你為附馬,榮幸富貴都全了,這在別人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可是我想你一定不會接受的!”

    李韶庭曬然一笑道:“那太荒唐了,別説我不答應,就算我有攀龍附鳳之心,朝庭豈能招一個身家平凡的江湖人成為皇親國戚,庭議就行不通。”

    方竹君道:“這倒不足為慮,以她現在的得寵,任何要求都可能的,舅家可以安排,弄成你不是江湖人出身,家母姓李,也是金陵世族,你算是家母的內親”

    方闌君冷笑道:“看來她老早都想周全了。”

    方竹君苦笑道:“她跟我提過,我一口就否決了。因為我知道李大哥不會接受這種求來的富貴”

    姚胖子笑道:“那當然了,李老弟如果有這種興趣,早就做你們方家的乘龍快婿,也不會輪到她了!”

    方家姊妹臉上都紅了一紅,方竹君又道:“第二個方式是她離開宮裏,跟大哥去到外面成家,她保證脱盡宮中的富貴習氣,做一個布衣裙釵的家庭主婦,或者是與大哥比翼江湖,仗劍行俠,成為武林佳偶!”

    方闌君立刻道“做她的清秋大夢,李大哥會要她這種人?

    她想得太美了!”

    姚胖子笑道:“這更行不通,她即是官家的寶貝,皇上肯放她出來到民間去吃苦嗎?”

    方竹君道:“這是她自己的願望,她倒不是個愛慕富貴的人,而且她知道在宮中不結人緣,皇上一旦殯夭,她的靠山就倒了,避禍江湖,倒是最安全的歸宿!”

    李韶庭道:“這兩個方式都不是我能接受的,倒不是她殺死了寶珠,根本上我就不認識她,我不能娶一個陌不相識毫無感情的女子,何況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

    方竹君道:“她本意並不想殺死寶珠,只是去看看她,那寶珠見了她,叫了起來,驚老太太,她心中一急,伸劍去嚇嚇她,是寶珠自己跌倒創上來的,她闖了這場禍,心中很後海,要我求你原諒!”

    方闌君不滿意了道:“姊姊,你好像在幫她講話!”

    方竹君急了道:“她這麼告訴我的我依樣轉告,真實的情形我並不知道,怎麼會幫她呢?”

    李韶庭道:“這點我倒是相信的,寶珠的傷在前胸,還能等我去趕上送終,假如她真想殺人,絕不會留下寶珠一口氣來指明兇手的,不過這並不表示我能原諒她!”

    方竹君怔了半天才道:“李大哥,她是我的親生骨肉姊妹;從我們的臉貌上,我也不能推賴,我對您虧負得太多,您怎麼樣對她,你也有沒辦法,即便是方家,也不能對您要求太多,您自己去斟酌着決定吧!”

    李韶庭沉冷良久才道:“寶珠已經死了,我心目第二個對象是闌君,不是我想承前方家的爵位。”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們雖未成定,卻已經成過親了,我為她找到歸宿而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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