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俠也立即捕捉到了兩件事之中,最重要、最不可思議的特點:手、頭都是固體,石棺和牆,也是固體。固體穿越固體,需要極大的力量(例如-彈穿過木板),人的身體,是很難有這種力量的!
貝恩望着原振俠,等着原振俠的意見。原振俠只是緩緩搖頭,表示他暫時沒有意見,他又維持了一陣沉默,然後道:“後來又怎麼了?”
貝恩苦笑:“那小女孩──後來我知道她的名字是水葒,她説……她要去找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所預言的大禍事,是確然會發生的──”
水葒那時雖然鎮定,但是也不免説話有點凌亂。她説了之後,又道:“你快去找幾個人,隨便找到哪一個都可以,快去!我去找那個人!”
她又急急説了幾個人的名字,其中自然包括原振俠醫生在內。
貝恩伸手指着陳列室的門,水葒用力把他的手拍打了下來:“先由得它,快去找人來處理!”
他和水葒,沒有再在博物館停留,就急急離開。兩人的行事,都不是很正常,那自然是由於發生的事太可怖,他們驚恐過度之至!
貝恩總算把經過説完了,原振俠的心中,先罵了一句“混帳東西”,這才提高聲音問:“來找我幹什麼?叫我把那隻伸出來的手塞回去?”
貝恩瞪大了眼,像是他不需對這個問題負責。他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水葒説,只要找到了她所説的人之中的任何一個,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原振俠不禁苦笑。水葒説出來的幾個人的名字,包括原振俠在內,自然都不是等閒人等。但事情如此怪誕,聽起來,竟不僅是伸出一隻手,更有可能,石棺中的美人,會整個出來。
而且,到時候,會大禍臨頭!
原振俠勉力定了定神,問:“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貝恩搖着頭,表示不知道。原振俠真想一揚手,把手中的酒,向他兜頭潑過去!
他強忍住了怒意:“那人不是叫你去問伯爵,説伯爵必然知道他是誰嗎?”
貝恩囁嚅:“我……沒有問過。”
原振俠伸手一指電話:“立刻和伯爵聯絡,我來問!”
貝恩如夢初醒,連忙去撥電話,一面喃喃地道:“老天,我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考古家,為什麼會有那麼可怕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
原振俠並不同情他:“這不正是考古學家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貝恩苦笑:“我不認為,我不認為,以後發生任何事,千萬別和我發生任何關係!”
原振俠不掩飾他的鄙視:“別忘記,事情是由於你和伯爵,陰謀盜棺開始的!”
貝恩沒有再説什麼,只是一直不停地發着抖。
現代的通訊科技,是人類實用科學眾多環節中,最進步的一環。相隔萬里,可以憑按動幾個號碼就可進行通話,是例子之一。
電話聽來已接通,安普伯爵的聲音聽來有點懶洋洋,可是在一聽到了原振俠報了名字之後,他立即極其興高采烈:“原!請柬收到了?請你一定要來!”
安普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熱忱。原振俠疾聲道:“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有些問題要你回答!”
遠在大洋另一端的伯爵,當然無法想象發生了什麼事。原振俠先把貝恩口中的“那個怪人”的外型,形容了一下,他的話才一住口,安普就叫了起來:“你怎麼會不認識他?”
原振俠耐着性子:“這人是誰?”
安普伯爵仍然在嚷叫:“這人,是世上最偉大的考古學家!”
原振俠立時向貝恩望去,卻見到貝恩十分不以為然地搖着頭,顯然他不認識這個“世上最偉大的考古學家”!
伯爵的聲音越來越大:“不過,他的考古方法,和貝恩那種考古學家不同。他專門從古墓中發掘材料,他的名字是──”
安普説到這裏,原振俠也陡然想起那人是什麼人來了。所以,他和伯爵一起叫出了那人的名字:“齊白!”
這人的名字一被叫出來,貝恩也不禁陡然震動,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呼。
自然是由於“齊白”這個名字,確然可以令人震動!
凡是和古物有接觸的人,不必是考古學家,也會知道齊白的大名。齊白是世上最優秀的盜墓者,對世界各地的古墓認識之深,舉世無匹。
石棺,雖然大多數並不埋入古墓之中,但總屬於同一範疇。齊白對石棺有深刻的認識,自然是理所當然!
原振俠不禁用力揮了一下手,怪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想起,那人是偉大的盜墓者齊白!
看來,水葒是在遇到了齊白之後,才去看那具石棺的。而在出了奇事之後,她又去找齊白了。
伯爵在追問:“為什麼忽然問起齊白來?”
原振俠定了定神:“伯爵,齊白警告説,如果你移動在博物館中的石棺,會有極大的禍事發生,他要你立即中止這個行動!”
伯爵“呵呵”大笑起來:“不可能,雖然他是我極敬佩的人,但也不能使我改變主意。”
貝恩在一旁,聽到這裏,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看上帝的份上,停止吧!”
伯爵的興致極高,還在説笑話,賣弄他的幽默:“要吸血-屍看上帝份上,不是開玩笑嗎?應該是看撒旦的份上!”
説了之後,伯爵自鳴得意,又轟笑了起來。
貝恩對着電話吼叫:“安普,要是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就笑不出來?”
多半是由於伯爵,從來未曾聽過貝恩這樣的語調説話,所以在呆了半晌之後,他的聲音之中,也有若干程度的驚駭──那時,貝恩在叫了那句話之後,一直在粗聲喘氣。
安普問:“發生了什麼事?”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電話中説不明白。你聽着,事情怪異莫名,齊白又曾警告會有大禍臨頭,所以我們必須見一次面,共商對策──另外有人去找齊白了,他也極有可能來。”
安普十分興奮:“能和你見面,那太好了。你到安普古堡來,同時參加婚禮,隨你住多久都可以!”
原振俠悶哼:“不,不在你的古堡中會面,在博物館見,我和貝恩這就啓程,你也立即動身。到了博物館之後,先到先等。記得,如果你先到,絕不要自己一個人先到那陳列室去,在貝恩的辦公室等,職員都認得你的,是不是?”
安普的行為雖然怪誕,可是他人絕不笨。一聽得原振俠這樣説,他呆了一呆,就問:“怎麼啦?是不是那石棺出了什麼變故?”
原振俠不等他再問下去,立即説:“你現在什麼都不必問,只要完全照我的話去行動就是!”
安普略停了一停:“好,那麼,是不是我可以再次誠心誠意,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原振俠一直不知道,何以伯爵那麼熱切要他參加婚禮?但是安普希望他參加的熱忱,絕無疑問。這時,在聽了貝恩的敍述之後,原振俠的思緒十分紊亂,參不參加婚禮這樣的小事,也不值得多考慮,所以他隨口道:“好!”
電話那邊,隨即傳來了伯爵的歡呼聲:“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
貝恩在這時候,咕噥了一句:“婚禮!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禍事發生,可能根本不會有婚禮!”
原振俠正準備按下停止通話鍵,可是卻聽得安普道:“原先生,等一等!”
原振俠心想還有話要説,就縮回手來。卻聽得安普在叫:“翠絲,翠絲!你過來!你向我一再説起的那東方人,原振俠醫生,答應參加我們的婚禮了,你快來向他道謝!”
這一番話,安普是站在電話邊高聲説的。原振俠和貝恩,都可以通過電話中的擴音裝置,聽得一清二楚。
一聽之下,兩人都不禁呆了!因為聽安普的話,分明是在叫他的未婚妻過來,向原振俠致謝。
本來,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可是兩人早知道,伯爵的未婚妻子是一個吸血-屍。連“翠絲”這樣一個動聽的女性名字,和吸血-屍連在一起,已經怪不可言了。更何況,聽伯爵的話,他知道原振俠這個人,還是聽翠絲説的──吸血-屍如何會知道原振俠呢?
聯起想來,伯爵一定要原振俠去參加婚禮,竟也大有可能是新娘子的主意了。
原振俠只覺得自己的怪經歷雖然多,但是也少有如此不可思議的事-
那之間,他心念電轉,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就聽得電話中,傳來一個極其清甜動聽的聲音。雖然俗套一些,可是那聲音聽起來,真的如同銀鈴一樣:“原醫生,能有你來參加我和安普的婚禮,那真是太高興了!”
原振俠深吸一口氣──如果這是吸血-屍的聲音,那可比許多人的聲音好聽多了!
一時之間,原振俠也沒有別的話可説,只好連聲道:“你太客氣了!”
接着,電話中又傳來了一下清楚的接吻聲,才是安普的聲音:“原,博物館見!”
通話到這裏才結束。
原振俠按了停止通話鍵,沉聲道:“走,我們到機場去,去搭最快起飛的一班飛機!”
貝恩的驚怖神情,緩和了許多。他也心急想回博物館去──雖然他在那陳列室門外加了鎖,又貼了告示,告誡任何人不得擅進,但是也怕有人意外闖了進去,見了那種可怕的情景,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
在旅途上,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千篇一律,不值得詳述。原振俠和貝恩有幾段對話,倒十分有意思。
原振俠先問:“你相信安普的新娘……會真的是一個吸血-屍嗎?”
貝恩搖頭:“本來,我也只有一分相信,可是聽過了那麼甜的聲音之後,我半分也不信了!”
這個回答,正如原振俠所想的一樣。原振俠大是氣惱:“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説?你和他相熟,應該可以知道原因!”
貝恩苦笑:“伯爵又有錢,又閒得發慌。他熱中於扮演吸血-屍,把他的新娘,稱之為吸血-屍,也相當自然,那只是一種……遊戲!”
原振俠揚眉:“叫人送鮮血做賀禮,也是開玩笑?”
貝恩嘆:“多半是!而且,我看也不會真的有人送血,多半隻是假的血漿,拍電影用的那種!”
原振俠不由自主搖頭:“他的新娘能容得他這樣胡鬧,必然是一個柔順可人的女子!”
貝恩也搖頭:“如果伯爵堅持要她躺在石棺中,只怕再柔順,這婚姻也難持久!”
原振俠剛才,在説及“柔順可人的女子”時,自然而然,想起了幾個人來。黃絹絕不柔順可人,海棠也不,瑪仙雖很聽話,但也不是東方式的柔順。反倒是小水葒,有一種嬌小女子的特有柔順,十分值得人去愛──當然原振俠絕不是認為,自己會對水葒產生愛情!
在到達目的地,從機場到博物館的那段路上,貝恩的身子又開始發抖。那是為了越來越近博物館,就等於是離那種可怕的情景越近之故。
貝恩的情形如此之糟,以致那好心的出租車司機提議:“既然這位先生感到不適,不如改到醫院去?”
到了博物館,才一進去,遇到了第一個職員,貝恩就問:“安普伯爵來了沒有?”
職員搖頭:“沒有──館長,你不舒服?”
貝恩用力一揮手:“也沒有別的人來找我?頂樓的那陳列室,沒有人擅進過?”
職員連連搖頭,貝恩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原振俠已急不及待向樓上走去,貝恩跟在他的後面,才上了一層樓,他就道:“原醫生,算起來……伯爵快到了……我在辦公室等他……可好?”
原振俠看到貝恩面色灰敗,身子發顫的情形,知道他是心中害怕,不敢再去面對那可怕的情景。他道:“好,要是安普來了,你立刻帶他上來──可是別先忙着對他説發生了什麼事!”
貝恩如釋重負,忙掏出一串鑰匙來,給了原振俠,自己急急忙忙,向走廊的一端走去。
原振俠繼續上樓去。
原振俠一點也不覺得貝恩的神態可笑,因為他雖只是聽了貝恩的敍述,在上樓的時候,也不禁感到了一陣陣的寒意。那是由於他知道,即將看到極度不可思議的詭異情景的緣故。
他來到了那間陳列室的門口,正準備把鎖打開,就聽得樓梯下有人在叫:“原醫生!原醫生!”
原振俠一聽,就聽出那正是水葒的聲音。他轉過身,就看到水葒一溜煙地自樓梯口竄了上來,神情又是吃驚,又是高興:“貝恩倒有點本事,把你請來了!”
原振俠一揚眉:“説是奉水葒之命,怎敢不來?”
原振俠一面説,一面向陳列室的門,指了一指。水葒吃驚的神情加強,遲疑着道:“你已經知道是什麼情形了?其實,不看也罷……看了,絕不好受!”
連水葒的神情也如此驚怖,原振俠更是駭然,他道:“來都來了,不看一下,象話嗎?你出主意找我來,想我做些什麼?”
水葒嚥了一口口水,神情駭然:“不知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想,把你們這些神通廣大的人物,隨便找一個來,總有用的!而且,事情本身如此特別,誰聽了之後,都會忍不住好奇心,會第一時間,趕來看個究竟!”
這時,貝恩在樓梯口探頭探腦,不住抹汗,神情驚恐。貝恩的這種神情,原振俠見得多了,並不以為奇,可是水葒這樣出色的人物,竟然也有那樣恐懼的神情,原振俠也不免心驚──水葒在原振俠要去打開鎖的時候,竟然十分自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想阻止他去開門!
原振俠和水葒互望着,在水葒的雙眼之中,原振俠看到了極其深刻的震慄。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水葒也吸了一口氣,道:“是不是先聽一聽……齊白怎麼説?”
原振俠向門指了一指,意思是問她:裏面的情形真是那麼可怕?
水葒連一秒鐘也沒有考慮,就連連點頭。
原振俠嘆了一聲。水葒的反應,既然如此強烈,原振俠也不能不重視。
水葒看到原振俠接受了她的意見,用力拉着他,離開那陳列室。貝恩迎了上來,水葒解釋:“先請原醫生聽聽有關……那石棺的……資料再説。”
貝恩顯然不知道那石棺的資料是什麼,但是隻要可以遲一刻進陳列室,他就贊成。他連聲道:“好,好!順便也可以等伯爵來!”
原振俠雖然覺得事情十分荒謬,但是連水葒都那麼害怕,由此可知事情非同小可。他也就在水葒的拉扯下,進了貝恩的辦公室。
水葒一伸手,居然在後褲袋中,取出了一隻扁平的酒瓶來,打開,大大地喝了一口──那情景實在十分詭異,原振俠想笑,卻笑不出來。
水葒把酒瓶遞給貝恩,貝恩也喝了一口。原振俠搖手,表示不需要。
水葒吁了一口氣,説:“我第一次到這裏來,就是齊白叫我來的。或者説,是聽了齊白的話,才到這裏來的。”
水葒是如何和齊白這個盜墓奇人相遇認識的,並不重要,就算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好了。兩人在交談之中,自然不免提及一些雙方都熟悉的人,於是,熟稔的程度,迅速增加。
由於齊白是盜墓奇人,水葒自然問到他最近有什麼傑作。齊白大是感嘆:“最近,有價值去發掘的古墓,越來越少了。我始終認為,中國的秦始皇墓,是最值得發掘的一個古墓,可惜,那絕不是個人的力量所能達到的!唉!”
齊白在説這番話之後,又連連嘆息,神情十分落寞,像是了無生趣。
水葒當時就取笑他:“人心無厭足,貪念足以使人喪失快樂!”
齊白仍然沮喪:“你想想,我是全人類之中,最有資格的古墓專家,卻沒有機會進入人類最偉大的古墓,這不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嗎?”
水葒哈哈大笑,指着齊白:“別長嗟短嘆了,説點有趣的事來聽聽!”
那時,齊白和水葒相會,正是在那個博物館所在的城市。齊白一揮手:“有,早十多年前,我在一個教堂的下層秘密地窖之中,找到了一具十分精美的石棺。那石棺本身,已經是一件藝術品,以我的專業知識,竟不能認出它屬於什麼年代!”
水葒雙手支頤,饒有趣味地聽齊白説着。從齊白的認真神情上,她可以知道,這件事一開始,雖然相當平淡,但是發展下去,一定會有意料不到的驚奇。
齊白續道:“石棺並不是我搜集的目標。而且,這樣的石棺,我有過經驗,棺蓋和棺身的契合,十分精巧,要打開來,非破壞石棺的結構不可,要收藏,得要棺中的屍體一起藏着,我沒有這個習慣!”
水葒聽到這裏,吐了吐舌頭:“難道世上有人……會有收藏屍體的習慣?”
齊白笑:“當然有,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具石棺,後來歸了一個怪人,安普伯爵所有,是我運出來給他的。當時,我知道那石棺很有些價值,但並沒有引起我特別的注意。我又在那地窖中逗留了一會,原因是發現那秘密地窖的過程,很有些曲折──我敢説除了我之外,不會再有人能在那古教堂之中,發現那秘密地窖!”
水葒做了一個古怪的神情,齊白看出她有不信之意,又重申道:“是真的!”
水葒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齊白道:“所以,我想要在那地窖中,找一點紀念品帶回去,經過了一番搜索,給我在一個極隱秘的地方,找到了一隻石盒。打開石盒,發現盒中是一卷羊皮,羊皮上記載了,有關那具石棺的一些事。”
齊白説到這裏,略停了一停。水葒並沒有催他,只是睜大了一雙澄澈的眼睛,等他説下去。
齊白吸了一口氣:“羊皮上的字跡,相當潦草,用的是拉丁文,提及那具石棺的來歷,簡直不可思議。寫下記載的,是一個神父,從最後的日期看來,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齊白的敍事方式,相當特別。乍一聽,有點凌亂,但是他把主要的事先説出來,也有使聽的人,先了解事情重點的好處。
齊白又道:“這個在古教堂底層的秘密地窖,竟然就是為了這具石棺而建造的。那位神父,當時是教堂的主持人,他在那羊皮上面寫着:希望永遠不會有人見到這具石棺,希望永遠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地窖!”
水葒聽得聚精會神,因為齊白的敍述,越來越是神秘刺激了。
齊白再停了片刻:“記載説:在一個星月無光的深夜,神父被兩個蒙面人叫醒,叫到了教堂之外,看到有一輛馬車停着。有四個也蒙了面的人,正從馬車上,把一具看來極其沉重的石棺卸下來。
“那石棺,就是後來被藏在秘密地窖中的那一具了。神父對那些人都蒙着面,表示十分不滿意,可是他卻沒有提抗議。因為那輛馬車,吸引了神父的注意力。”
齊白揚了揚眉,水葒緊張起來,雙手握着拳:“他認出了馬車的主人?”
齊白搖頭:“沒有,神父只看出,若不是十分地位顯赫的大人物,沒有資格用這種華貴的馬車。而且,在車身上,有一幅布遮着,作用明顯是遮住車身上的一個徽號──當然是由於這個徽號十分著名,人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屬於什麼人所有。
“神父肯定了那馬車、那些人,都是大有來歷。所以他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卻沒有説出來,只是問了一句:‘你們準備幹什麼?’
“馬車之中,另外有一個十分高瘦的蒙面男子在。他向神父招手,神父走過去,那男子用顯然是壓低了的聲音道:‘神父,我想把這具石棺,寄放在教堂。’
“這種情形,並不特殊。神父首先問的,自然是:棺中的是什麼人?
“那高瘦蒙面男人的聲音更低沉:‘不詳知,只知道……那……是一個男人!’
“神父一聽到對方這樣説,不滿的情緒更甚,正想發作,那高瘦男人一下子按住了神父的手。神父也看到了男子的手上,戴了一枚極大的寶石戒指──當時,不是十分有權勢的人,不會戴這種戒指。
“這又令得神父吃了一驚,想説的話,也沒有説出來。那男子道:‘你聽着,神父,你聽着,而且,而且要把我説的話,憑你的記憶,用文字記述下來。’
“那男子説得十分認真,而且口氣莊嚴,有一種叫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勢。所以神父自然而然點着頭,用另一隻手,在胸口划着十字,表示他會遵從那人的囑咐。
“那男人的囑咐是:‘在這具石棺之中,是一具特異之極的屍體──不必去追究它的來歷如何,只要把它深藏起來。所以,在教堂的地窖之下,要另外建造一個秘密的地窖,用來放置這具石棺。為了秘密地窖要造得十分隱秘,必須有大量花費,我已帶了金子來──’
“那男人在説到這裏的時候,就自馬車之中,取出一袋金幣。金幣沉重,使得神父在才一接過手來的時候,就壓得彎下了腰。
“那男子又吩咐:‘一切要儘可能秘密進行,不能被他人知道建立秘密地窖之目的。但是一切完成之後,又必須把經過記述下來,目的是為了避免將來可能出現的大災禍!’”
水葒在轉述齊白告訴她的,有關石棺的一切,直到這時,才提到了“大災禍”這個字眼。貝恩神色驚恐,原振俠雖然也感到事情神秘莫測,可是他卻是疑惑多於驚恐,因為他無法想象,所謂“大災禍”是怎麼一回事,不明白何以一具石棺,會造成大災難。
水葒一口氣講到這裏,也停了一停,才又道:“齊白的記性很好──他事後可能把羊皮上,那位神父的記述,看了好多遍。而我只是聽了他講一次,當然沒有聽他親自敍述來得詳細,不過主要地方,也不會説漏。”
原振俠急於想聽下去,作了一個手勢,請水葒繼續講下去。
水葒深深吸口氣:“那男人又向神父道:‘大災難不會無緣無故發生,必定在另一具石棺,也被人發現之後,才存在危機──石棺一共是兩具,今晚運來,委託神父妥為保存的,棺中是一個……男人。而另一具,棺中的是一個女人,一個……’
“那男人説到這裏,語氣變得十分遲疑,聲音也變得很低沉,神父要十分專注,才能聽到他的話。他説的是:‘那另一具石棺之中,是一個女子,一個絕頂美麗的女子。任何人一看到,都會着迷,都會不由自主,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不能剋制!’
“那男人説得十分認真,大有感慨。神父雖然一直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可是對方的氣勢懾人,神父也受到了感染,他響應道:‘啊,紅顏禍水,歷史上,為了美麗的女人,而產生的大災禍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