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出腳,迅快無比,凶神雖然及時喝叫.仍是晚了一步.怨魂飛起的一腳,正中了那黃衣人的小腹,但聞怨魂大叫一聲,急急收回右腳。
只聽造比老人哈哈一笑,道:
“不錯,他身上藏的有利刃的鐵甲.可惜的是,兩位知道的晚了一步。”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惡煞、怒鬼、雙雙出手,各發一記劈空拳力,擊向那黃衣大漢。
那大漢雖有鐵甲護身,但也擋不住這四大凶人強猛的內力反擊,內腑受了重傷.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搖了幾搖,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造化老人冷冷接道:
“老夫這宅院之中,共有十二位鐵甲勇士,諸位如有能耐,儘管出手就是,説完話,舉手一揮,四個穿着青衣、舉動笨拙的大漢,齊步走了出來。
李中慧低聲説道:“亮兵刀,不要用拳腳和他們動手。”
但聞凶神大喝一聲,一跤跌摔在地上。
緊接着怨魂,也一跤摔倒。
惡煞、怒鬼大吃一驚,怒聲喝道:
“你這老區大,當真是陰毒的很,竟在那鐵甲利力上,喂有巨毒。”
造化老人冷冷説道:
“不錯,那鐵甲利刃上喂有巨毒,除了老夫的獨門解藥之外,別無解救之法。”
他伸手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解藥在此,只要你們四大凶人,肯投入我造化門下。”
惡煞不容那造化老人説完,立時飛身而起,直向那造化老人衝了過去。
左手遙發劈空掌力,擊向那造化老人胸前,右手去搶那造化老人手中藥瓶。
造化老冷笑一聲,右手一揮,迎着惡煞拍出。一股強猛的掌力,迎着惡煞撞來。
兩股暗湧的潛力,撞在一起,激旋起一股強風。
燭影搖動,燈顫復明。
惡煞衝身那造化老人的身子,生生被撞了回來。
怒鬼暗發內力,一紮那惡煞身子,才使急退難止的惡煞,穩下身軀。
造化老人雖然一掌把惡煞震退,身軀也不禁搖了搖。
李中慧冷目注視造化老人,暴射出森冷的寒光,道:“當今武林,已成雙方對壘之勢,你這造化門,想在兩大對壘中獨樹一幟,那是自取滅亡,你仔細想我的話,是否有理?”
造化老人冷笑一聲,道:“如你迫我過甚,那是逼我投入梅花門下。”
李中慧臉色一變,道:“你如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手段狠辣了?”
説完話,舉起手中的盟主旗,微微一揮。
皇甫嵐突然仰天長嘯一聲,嘯如龍吟,直衝九霄。
李中慧冷冷接道:
“時間不多了,你如仍不及時悔改,一場殘忍的屠殺,將使你造化門從此絕跡江湖。”
但聞四外嘯聲傳來,一起響應。
李中慧接道:“在這巨宅四周,我埋伏百餘高手,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將立刻出手,火焚此宅,片瓦不存。”
造化老人仔細分辨那長嘯之聲,果是分由四面傳來,臉色微變,沉吟不語。
林寒青心中暗道:“李中慧這番嚇唬,看來要使那造化老人就範了。”
付思之間,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兩條人影,由屋面上落了下來。
林寒青目光一轉,已瞧出是龐天化和周簧,不可想而知大急,忖道:“我如守在此地,必將引起兩人懷疑,看將起來,還是老法子,混水摸魚的進入廳中才是。
心念轉動,舉步而入。
李中慧秀目轉動,望了林寒青一眼,正待出言喝問,龐天化和神判周簧,已然聯決而入。
參仙龐天化,眼看凶神、怨魂,全都倒卧在地上,立時欠身對李中慧一禮,道:
“敢問盟主,這兩位可是受了傷?”
李中慧點點頭。道:“他們中了造化門下的暗算。”
龐天化大步行了過去,伏下身子,仔細瞧過凶神、怨魂的傷勢,道:
“傷勢不足制命,但中毒即是很深。”
李中慧一螫秀眉,道:“有救麼?”
龐天化微微一笑,道:“我龐某在此,如若讓他們中毒而死,還有何顏以對盟主?”
造化老人道:“我不信你能解得了我造化門秘製奇毒。”
龐天化道:“不信咱們就當面試過。”
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白玉瓶來,倒出紅色解藥,接道:
“我龐某不用再配藥物,但憑隨身這除毒靈丹,就可解了他們身受之毒。”
造化老人道:“這個老夫倒是有些不信。”
龐天化不再言語,抓起山神,捏開他的牙關,把一粒粒紅色丹丸,投入了凶神口中,隨手一掌擊在凶神背心上。
緊接抓起怨魂,如法泡製,也在他背上擊了一掌。
全室中,突然靜寂下來.所有之久的目光,都很注在凶神、怨魂身上,瞧着他們的反應。
這是龐天化一生聲望投注的賭注,他事先誇下海口,如是這兩粒丹丸,療治不好凶神、怨魂,對他享譽江湖數十年的參仙之名,影響非淺。
李中慧也被吸引會心神,忽略了林寒青。
林寒青籍機退到門後面,站在校略之處,以免引人注目。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時光,凶神首先醒了過來,霍然坐起身子。
他天性兇殘,雖得李中慧馴化去不少惡性,但受此挫折,不覺間又激發起他先天中的兇性,雙手一探,抓着那黃農大漢雙腿,大喝一聲,當作兵刃,向造化老人打去。
造化老人心知屬下身穿鐵甲上鋒刃喂有奇毒,不敢封架,一閃避開。
李中慧喝道:“住手!”
那凶神為人雖然兇殘,但對李中慧卻是敬取無比,聽得她呼叫之聲,立時縱身而退。
龐天化淡淡一笑,目注造化老人,説道:“龐某人,不是信口開河的吧?”
造化老人仰望大廳外,一株高大的白楊樹,默不作聲。
他似是瞧的十分出神,對龐天化譏諷之言,渾如不聞。
李中慧何等精明,略一沉吟,立時低聲對身側的皇甫嵐道:
“廳外白楊樹上,隱有暗中主持全局的敵人,快去逼他現出身來。”
皇甫嵐應了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把短劍.陡然縱身一躍,飛出廳外,抬頭望白楊樹.道:“武林盟主在此,何方朋友,還不現身拜見?”
只聽那白楊樹上,響起了一陣格格的嬌笑。道:“喲!李家妹子,好神氣嘛!”
隨着語言,飄身落下來一個玄色勁裝,外罩嬰披風的美貌少女。
皇甫嵐一見來人,不禁駐然退了兩步。
但聞李中慧的聲音,由大廳中傳了出來。道:“來的可是那西門姑娘麼?”
皇甫嵐道:“不錯,正是那梅花主人西門玉霜。”
西門玉霜望也不望皇甫嵐一眼,大步直向廳中行去。
李中慧隨來羣豪,都為之心絃震動,側的一聲,抽出兵刃。
只有李中慧和周簧還可保持着鎮靜神情,原地未動。
西門玉霜目光轉動,掃掠了廳中羣豪一眼,笑道:
“李姑娘終於如願以償,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李中急道:“西門姊姊誇獎了。”
西門玉霜笑道:“李姑娘來晚了一步,造化門已然歸附我梅花門下,又要你白費一番心機了。”
李中慧微微一怔,目光凝注到造化老人的臉上,道:“此事當真麼?”
造化老人一面嚴肅之色,説道:“不錯。”
李中慧淡然一笑,道:“西門姊姊處處佔先小妹一步,實叫小妹佩服。”
西門玉霜道:“但願你言出衷誠,不要口是心非。”
李中慧道:“自是由衷的讚美,不過……”
西門玉霜道:“不過什麼?”
李中慧道:“區區一個造化門,也未必就能決定了江湖大勢。”
西門玉霜笑道:“你如想今宵好來好散,武林大勢咱們最好別談。”
李中慧道:“西門姊姊今宵既無惡意,小妹從此告別。”
西門玉霜道:“不要慌。”
李中慧臉色一變,道:“還有什麼指教?”
西門玉霜笑道:“有一樁很壞的消息,告訴李盟主。”
李中慧道:“什麼事?”
西門玉霜舉手理着鬢邊散發,笑道:“關於白惜香,白姑娘……”
李中慧柳眉聳動,道:“白姑娘怎麼了?”
西門玉霜道:“死了。”
李中慧怒聲喝道:“你殺了她?”
西門玉霜笑道:“不是,她自己病死的,不過,你如要把這筆帳記在我的頭上,我是十萬分樂意承受。”
李中慧只覺心神震顫,幾難自恃,呆了半晌才道:“我不信。”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白惜香已經死去,再也不會復生。”
李中慧暗中一提其氣,定了定心神,緩緩説道:“白姑娘才氣、智慧,比起你西門玉霜如何!”
西門玉霜笑道:“略勝一籌。”
李中慧道:“何止略勝一籌,據小妹的看法,只怕是強過甚多。”
西門玉霜笑道:“看法不同,李姑娘如若是認定如此,那也由得你了……”
語高微微一頓,接道:“就算她強我甚多吧!但已是明日黃花,今生今世,你再也見不到白惜香了。”
李中慧心神逐漸靜了下來,説道:“白姑娘和小妹分手之時,從未變過她的病勢,那是説她根本末把區區病勢,放在心上了。”
西門玉霜冷冷道:
“我雖大親眼看到她氣絕而逝,但卻看到她垂死的神情,別説是我西門玉霜了,就是稍通武功、醫道,也能看出她必死之怔,此事信不信全由得你,咱們用不着為此始槓。”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還有一件對你十分重要的事,也和白惜香有關。”
李中慧道:“什麼事?”
西門玉霜道:“關於那林寒青……”故意頓口不言。
李中慧果然沉不注氣,説道:“林寒青怎麼樣了?”
西門玉霜道:“白惜香橫刀奪愛,搶了林寒青,也許你仍不肯相信。”
李中慧只覺眼前一黑,胸中氣血浮動,幾乎暈倒過去。
但她卻強自鎮靜下來,談談一笑,道:“如若是真的,小妹又該替她恭賀一番了。”
西門玉霜兩道目光,盯住在李中慧臉上瞧了一陣,道:“怎麼?你當真一點也不痛苦麼?”
李中慧笑道;
“自然是當真了,林相公坦蕩君子,白姑娘絕世才女,小妹替他門高興還來不及。”
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卻不是由衷之言吧?”
李中慧強自振起精神笑道:“西門姐姐念念不忘林寒青,心中對他,定然懷念很深了。”
西門玉霜道:“不錯,我很懷念他,不像你李中慧口是心非。”
李中慧笑道:“原來如此,那就無怪你要咒那白姑娘早些死了。”
西門玉霜道:“用不着咒她,此刻她屍骨已寒。”
李中慧突然站起身子,道:“西門姐姐要講的話講完了吧?”
西門玉霜道:“沒有,前面説的是私情,現在該談公事了。”
李中慧目光微轉,不見西門玉霜帶有幫手,心中一寬,暗道:“如若她未帶人手,單槍匹馬而來,就算加上造化門,我們也勉強可以對付。”
心中暗作盤算,口中卻冷冷喝道:“談公事,小妹是洗耳恭聽。”
西門玉霜臉色一整,嚴肅地説:“你已經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一個人的榮耀,到了巔嶺之後,就該激流勇退,天下英雄肯受你李中慧之命,大半是為了對付我西門玉霜……”
她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不論你是否承認,但你該心中明白,當你爭盟主之位時,我並未全力破壞,我要你過過盟主之癮,如今是李中慧三個字天下皆知了。”
李中慧接道:“你錯了,黃山世家的招牌,比起那武林盟主之位,該是毫無遜色。”
西門玉霜道:“難道你真敢和我作對?”
李中慧道:“小妹無此用心,要得西門姐姐的作法了,”
西門玉霜道:“我要報殺害父母的大仇,那裏不對了?”
李中慧道:“如你願敍事論事,召集天下英雄,公定是非,小妹倒願相助一臂之力。”
西門玉霜怒道:“我自己的事,還要你來相助……”
她雙目中光芒閃動,直似要噴出火來,語聲微微一頓,冷漠的接道:“我不願你捲入漩渦.才這般好言相勸你激流勇退,你如認為我怕你,那可是估計錯誤了。”
李中慧道:“西門姊姊的盛情,小妹心領了,小妹既蒙天下英雄推為盟主,豈可袖由旁觀,任你縱橫自如,造劫於武林之中。”
西門玉霜臉色一變,道:“白惜香死去之後,你已無撐腰之人,如是這般執迷不悟,可別怪我西門玉霜心根手辣了。”
李中慧道:“如是西門姊姊不肯罷手,定要在江湖造成殺劫,小妹只有和你周旋到底了。”
西門玉霜臉色鐵青,呆了一陣,突然格格大小起來,道:“好!天亮之後,咱們就變成生死對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李中慧道:“念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今夜我放過造化門……”
目光轉到造化老人的臉上,冷然接道:“天亮之後,你造化門中,已成了武林中公敵。”
造化老人笑道:“愈多愈好,老夫一大心願,就是要我造化門的武功,宏揚武林之上。”
李中意一揮手中盟上旗,道:“咱們走!“當先舉步向廳外行去。
李文揚突然加快兩步,低聲對李中慧道:“造化門最先出手的一位年輕弟子,頗似林寒青苦尋不見的失蹤的師弟。”
李中慧人已行出廳門,問言停了下來,道:“不會看錯人麼?”
李文揚道:“錯不了。”
李中慧緩回過臉去,目光凝注在西門玉霜的臉上,道:“西門姊姊,小妹有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西門玉霜道:“什麼事?”
李中慧道:“我想請姊姊代我向造化門要一個人。”
任她西門玉霜的機智絕世,也不禁聽得一呆.緩緩説道:“要一個人?”
李中慧道:“他不過是造化門下一名弟子,不論他屬於那一邊,都是無足輕重。”
西門玉霜心中暗道:“這丫頭不知要鬧什麼鬼?口中卻冷冷説道:
“既是無足輕重,你為什麼要他?”
李中慧道:“理由簡單得很。”
西門玉霜道:“説來聽聽。”
李中慧道:“因為他是我一位遠門親戚的子弟,被那造化老人擄了過去,收歸門下。”
西門玉霜秀目轉動,瞧了造化老人一眼,口中卻對李中慧道:“是那一個?”
李中慧道:“你先説答不答應.如是不肯答應.小妹説了也是白説,那還是不説的好。”
西門玉霜沉吟了良久,道:“如是你沒有騙我,我就答應你。”
李中慧罷,轉過臉去,正待指從,李文揚卻搶先説道:“就是那造化老從身旁的勁裝童子。”
西門玉霜緩步行近於小龍的身側,伸手指着於小龍道:“是他麼?”
李文揚道:“不錯。”
西門玉霜望了於小龍一眼,緩緩説道:“小兄弟,你姓什麼?”
於小龍道:“我姓於。”
西門玉霜柔聲説道:“你認識那位李姑娘?”
於小龍早已服過了造化門中藥物,除了知道姓於之外,過去之事,早已立的乾乾淨淨,瞪着眼睛望着李中慧,瞧了半晌,道:“不認識。”
西門玉霜目注造化老人道:“他是誰?”
於小龍道:“是我師父。”
李中慧道:“你不能這樣問.他年紀幼小,自然是記不得我了。”
龐天化道:“縱然是年紀再大一些,但他服用了造化門中藥物,也將忘記過去的事!”
西門玉霜目注造化老人,道:“可以讓他們帶走麼?”
造化老人滿臉痛苦之情,説道:
“老朽諸多弟子中,以此子資質最好,我正準備要全力培育他,授我的絕技,承我衣缽,讓他們帶走了,豈不可惜?”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我再替物色一個傳撐衣缽的弟子……”
目光轉註李中慧接道:“好好看顧他。”
伸出手去,輕輕在於小龍的頭上拍了兩掌。
李中慧是何等聰慧人物,心中立時生出警覺,但卻隱忍不言,只聽西門玉霜柔和的説道:“小兄弟跟那位姊姊去吧!”
於小龍回顧了造化老人和西門玉霜一眼,臉是一片茫然神色,依言舉步,直對李中慧走了過去。李中慧伸出左手,拉住了於小龍。右手突然點了於小龍兩處穴道,交給李文揚,低聲説:“揹着他走。”
目光一轉,望着西門玉霜道:“姊姊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盟主未免是太多疑了,此等小心眼,如何能夠率領人下英雄?”
李中慧道:“這倒不勞姊姊費心,小妹就此別過,”轉向外行去。
西門玉霜笑道:“那位小兄弟已經服這造化門下特製的造化丹,你要小心待他。”
桀傲不馴的造化老人,對西門玉霜的一切決定,絲毫不敢違抗,站在一側,呆呆出神。
周簧、龐天化斷後而行,暗中運動改備,保護着李中慧離開了大廳。
林寒青深知這身裝着,已業引起李中慧的懷疑,決然瞞不過西門玉霜,只要行入燈光之下,勢必被西門玉霜認出不可,眼見李中慧等帶了於小龍而去,心中大是焦急,暗道:此刻既無法混出大廳,只有先找一處可資藏身之處.暫時躲避片刻,等西門玉霜去後,再行設法混出此宅。
但廳中燭火輝煌,除了自己停身的門後,有些暗影,可資安身之外,別無藏身之處。正目焦急之間,突見西門玉霜舉步直行過來,冷冷喝道:“什麼人?”
林寒青心中暗道:“糟了,既然被發覺了,只怕是難躲過今日這危,只好硬着頭皮走了出來,他心知多講上一句話,就可能被西門霜聽出聲音,索性默然不言,一個大轉身,躍出廳外,直向李中慧追去。
這時,李中慧不過剛出二門,周簧和龐天化,還在二門之內。林寒青一躍出廳,大出了西門玉霜意外。略一出神,林寒青已到了兩丈外。
突然一挫柳腰,低聲叱道:
“站住!”喝聲出口,人已追到了林寒青只覺右臂一麻,一條臂頓然失去了作用。但他咬牙忍受,未哼出聲,全力向前一躍,飛出一丈開外。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如影隨形,疾追而至。
她輕功絕佳,速度之快,自非林寒青能夠及得,再加上林寒青右臂受傷,飛躍之勢,大受影響西門玉霜一躍之下,已然追到林寒青的身後,舉掌拍下。
但兩人這幾度飛躍,已然接近二門。
神判周簧一直在運勸戒備,眼看林寒青説要傷在西門玉霜掌下,立時揚手拍出一股劈空掌力,口中卻大聲喝道:“姑娘不可傷人!”
掌力如嘯,直撞過去。
西門玉霜如若不計自身安危,固可一掌把林寒青傷在手下,但自己亦將傷在周簧強猛絕倫的掌力之下。
形勢迫得她不得不回身自保,擊向林寒青的右掌突然一翻,接下了周簧一掌。
神判周簧早已知是西門玉霜,是以劈出的一記掌風,用出八成真力。
西門玉霜武功雖高,但她身懸半空,倉促應變,力道難以用實,接下了周簧一掌,連在空中打了兩個轉,身子飄落實地。
林寒青借兩人互拼掌力時,一換氣疾躍而起,登上屋面,疾奔而去。
這時,已出二門的李中慧,聞得身後呼叫只聲,帶着李文揚,重又走了回來。
西門玉霜目往周簧,冷冷説道:“你發掌力救他,可知連他是誰麼?”
周簧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西門姑娘要殺他,那自然不是姑娘的手下和造化門中的人。”
西門玉霜一顰柳眉兒,道:“是不是你們帶來的人?”
李中慧環顧了身側隨行羣豪一眼,搖搖頭,道:“不是我帶的人,我李中慧光明正大而來,還不屑故弄玄虛。”
西門玉霜冷冷説話道:“在你我對壘之下,能有一個造化門,難道就沒其他的獨立門户,想從其間坐收漁利麼?”
李中慧抬頭望去,只見一片夜色,那裏還有林寒青的蹤影,當下淡然一笑,道:
“可是造化門已歸服西門姊姊的手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他是何人,但已走的不見蹤影,那也不用追究了。”
西門玉霜冷然説道:“李中慧,明天太陽出山.咱們的一點情義,就算隨着今夜消失,此後各憑手段,強存弱亡,你們去吧!”
李中慧和西門玉霜兩個人。
西門玉霜冷冷説道:“你還有什麼話説?”緩緩舉起右手。
李中慧目光一瞥,只見西門玉霜五個纖巧的王指,突然粗了甚多,不禁心中一驚。
但她神色間仍然保持着鎮靜,説:“此刻,天還未亮,咱們還有一個多時展的姊妹情義。”
西門玉霜臉上是一片嚴肅之色,舉起的右手,又緩緩放了下去,道:“你還有什麼話説?”
李中慧道:“就算那白惜香真的死了,你也贏不了這一戰。”
西門玉霜道:“為什麼?可是因為你李中慧還活在人世上麼?”
“以你武功,殺我並非易事,不過,殺了我一個李中慧,還會有更多人出頭來和你為難,千百年來,武林中,有着無數的風暴、變亂,但千百年後,武林中仍然是這個樣,沒任何一個身懷絕才大慧的人,該變了江湖。姐姐強煞了也是是一個人,由我李中慧起,武林可以死去十個盟主,但你西門玉霜,卻只是一個,你死了,一切都隨時間消失。”
西門玉霜冷漠的接道:“你要教訓我?”
李中慧慧道:“小妹是誠心相勸。”
西門玉霜道:“盛情心領,不敢承教。”
李中慧道:“那是小妹多言了。”
西門玉霜目光抬望李中慧的頭上,道:“你左鬢上,戴的什麼?”
李中慧道:“一支金釵。”
西門玉霜道:“可否借我瞧瞧?”
李中慧伸手取下頭上金釵,遞了過去,道:“姐姐如若喜愛,小妹奉送就是。”
西門玉霜左手接過金釵,放在右手之上,用力一握,冷冷説道:“原物奉還。”
伸開五指,把金釵高託於掌心之上。
李中慧凝目望大,金釵仍然是完好無缺,略一沉吟,緩緩伸出手去,取過金釵。
那金釵離開了西門玉霜手掌,突然片片碎裂,灑落一地。
李中慧欠身一笑.道:“多謝姊姊手下留情。”
西門玉霜道:“明天日出之後,你就要多加小心。”
李中慧道:“姊姊也要多多保重。”轉過身子,大步出門而去。
且説林寒青用出了全身氣力,放腿一陣狂奔,一口氣跑出十餘里路,才停了下來。
抬頭看上,自己上停在一處荒涼的郊野裏。
這一陣急奔,他只顧逃命,忘記了臂上傷勢。此刻停了下來,只覺一條右臂全部麻木,一抬左臂,竟是難以抬得起來,不禁心中大駭,暗自忖道:“我林寒青若再壞了一條右臂,當真是殘廢無用的人了。”
他這些日中,到處流浪,生來的一份驕傲之氣,早已消磨了大半,經過一陣沉思之後,竟然恢復了鎮靜。
這時,存在他心中的,只有幾件未了心願,容毀臂傷,已使他豪氣頓消,此刻,只想到設法通知幹小龍一聲,要他了解到自己的來歷,然後去黃鶴樓,看看白惜香是否真如西門玉霜所言,已經死去,或是魔功有成,大病已愈。再回家看看白髮老母。此生的心願,可説算完了,此後,當找一處人跡罕至之處,了此殘生。
他仰臉望望天上的星辰,茫然向前行去。連番的悲慘際遇、打擊,已使他變的隨遇而安,不再想過去和未來。
他茫然的走着,不知行向何處?
突然間,由身後傳來一個嬌若銀鈴的少聲,道:“林寒青。”
林寒青似是不相信,這世間,還有認識他的人來,停下腳步,回頭去,茫然説道:
“叫我麼?”
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了過來,道:“果然是你!”
暗淡的星光下,緩步走過來西門玉霜。
林寒青看清了來人之後,茫然的神志,陡然一清,不禁怒火大起,冷冷説道:
“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難道還不肯放過我麼?”
西門玉霜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林寒青的右臂,柔聲説道:
“我用拂脈手法傷了你的右臂,如不早些療治,只怕要成殘廢。”
林寒青一挫腕,奪回右臂,冷冷説道:“殘了一條臂,有什麼要緊,我林寒青早已不在平了。”
西門玉霜清澈的雙目,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緩緩説道:“有一件事,我深覺對你不住。”
林寒青道:
“不要緊。天下英雄,都是你的仇人,你要殺盡了他們,而後甘心,區區算得什麼?”
西門玉霜道:“那不同,他們和你毫無關係,我不用對他門憐憫、同情、抱疚,但對你……”
林寒青道:“我林寒青就算死無葬身之地,也不用你來同情。”
西門玉霜道:“這不是同情,而是一份無法表達的愧咎。”
林寒青奇道:“你也會有愧疚之心,這倒是一大奇聞!”
西門玉霜道:“你與眾不同,因為你是君子。”
林寒青道:“多承誇獎,在下是擔當不起。”
西門玉霜道:“我是由衷之言,你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林寒青哈哈一笑,道:“信與不信,有何要緊,姑娘多珍重了。”一個大轉身,換了一個方向行去。
但見眼前人影一閃,香風拂面,西門玉霜又攔在了身前,説道:
“不論你是否同意,我都要療好你的傷臂,然後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林寒青心知無法和她抗拒,伸出右臂,道:“盛情卻之不恭,那就有勞了。”
西門玉霜柔嫩、纖巧的雙手,緩緩在他的臂上推拿,該是一個充滿柔情密意的畫面才是,但林寒青抬頭望着星辰的冷漠態度,顯得這畫面是那樣不調和。
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西門玉霜才緩緩放開了林寒青的右臂,道:
“好了,血道已暢。”
林寒青冷冷接道:“多謝姑娘費心了。”
放步向前行去。
西門玉霜一皺眉頭,道:“站住!”
林寒青停下腳步,轉過臉來,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西門玉霜緩緩由懷中摸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道:“這瓶中藥水,可洗去你臉上的色彩,恢復你俊秀之容。”
林寒青伸出手去,接過玉瓶,道:“多謝賜藥。”
西門玉霜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但你聽了之後,不要難過。”
林寒青突覺心中一陣跳動,道:“可是那白惜香死去了?”
西門玉霜道:
“不錯,她病入膏肓,縱然華陀再世,扁鵲重生,也無法療好她的病疾。”
林寒青突然轉過臉來,兩道目光,直逼在西門玉霜的臉上,道:“你殺了她?”
西門玉霜緩緩垂下頭去,道:“我確然有此用心。”
林寒青厲聲接道:“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她,為什麼言而無信?”
西門玉霜道:“白惜香一天不死,我就一日食不甘味,席難長枕,不過,我沒有出手傷她,我去到那埋花居時,正趕上香菊、素梅.埋葬她的屍體。”
林寒青一呆,道:“當真麼?”
西門玉霜道:“不錯,我親手打開了棺蓋,看過了她的遺容,素花錫箔,奠拜過她的墳墓。”
林寒青怒聲道:“是你逼死了她?”
西門玉霜搖搖頭,舉手理着鬢邊散發,説道:
“我去那裏確實準備要置她死地,但我去的晚了一步,已沒有我出手的機會。”
她長長嘆息一聲,道:“雖然不是我殺了她,但對你我仍然有深深的愧疚。”
林寒青只覺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一劍把西門玉霜劈成兩半,但雙方武功懸殊,自知無法和人為敵,只好強自忍耐下去,冷然説道:
“你雖然沒有殺她,但她被你逼的無路可走,才這樣自絕而死。”
西門玉霜道:
“你錯了,我沒有逼她,是她自己病死的,唉!那絕症,強如白惜香,亦無法把自己從死亡中解救出來。”
林寒青道:“你既然沒傷她一發一毫,對我又有什麼愧疚?”
西門玉霜道:
“我雖然沒有動手殺她,但卻動了殺她之心,背棄信諾,趕到埋花居,如是她沒有死,我是決不會放過她,如今她死了……”
林寒青冷冷接道:
“你可以高憂無憂了,縱橫七海,睥睨九洲了,天下英雄再無你西門玉霜的敵手了。”
西門玉霜道:“正和你説的剛剛相反,我心中有些後悔。”
林寒青縱聲大笑道:“白惜香已作古人,西門姑娘也不用假慈悲了。”
西門玉霜黯然嘆道:“是真的,你如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我對你失去一次信諾,但將答應三件事,作為補償,不論何時何地,只要出你之口,我都將為你辦到。”
林寒青接道:“白姑娘已經死了,就是答應我三百件、三萬件,又有何用?”
西門玉霜呆了一呆,道:“你很喜愛她?”
林寒青道:
“不錯,在我心目之中,只有白姑娘一個人。”
兩行熱淚,奪眶而出,話未説完,人卻轉身疾奔而去。
西門玉霜高聲説道:“林寒青請留步片刻,我還有兩句話説。”
林寒青雖然聽得她呼叫之聲,但人卻奔行更快,連頭也未回顧一下。
西門玉霜呆呆望着林寒青的背影,直待消失在夜色之中,才黯然嘆息一聲,回身緩步而去。
林寒青也不知奔跑了多少時間,也不行出了多少里路,東方天際,已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色,才放慢了腳步樹行。
白惜香在世之日,他還未覺得什麼,但聽聞到白惜香的死訊,才發覺那柔弱多病,清麗絕俗的少女,在他心目中佔的地位是邊樣重要,份量是那樣沉重。
西門玉霜那肯定的口氣,使林寒青深信不疑。原無存在心中的一份希望,也為之完全消散。
他抖抖衣服上的露珠,又舉步向前行去,歷練和折磨,已使他變的十分堅強,白措香死訊的打擊雖然慘重,但他仍然能撐得住。
想重回理花居,但轉念想到如是回到埋花居去,瞧到白惜香理骨新墳,絕難再支撐得住,萬一她沒有死,正在練習魔功,自己這一去,又將驚優於她,到不如利用此刻時光,把幾樁未完之事辦好,然後再去那埋花居,那時,她如還活着,魔功已然有成,自然是可以和自己相見,如是果已死去,就在她墳前奠拜一番,再定行止不遲。
這般一想,精神一振,伸手摸着懷中的玉瓶,忖道:“西門玉霜贈我這藥物,可洗去臉上的五顏六色,不論真假,何不一試。”
當放步急行,找到一條小溪,摸出懷中玉瓶,正待倒出藥物,洗去臉上的色彩,心中是一動,忖道:“白惜香如若當真死去,我復容又有何用?女為悦已容,我林寒青為白惜香留下着終生標幟,一張奇醜的怪臉,有何不可。
心念一轉,收起藥物,大步向前行去。
他有了數次的經驗,心知西門玉霜和李中慧的搏鬥,已然擴展到酒棧之中,必得小心一些才行。
他易容改裝,暗中觀察,果然發覺了江湖上,到處都充滿着張的氣氛,無數的勁衣駿馬、佩刀帶劍的武林人物,匆急的奔來奔去,一批向西,南來北往,東奔西跑,顯然都是匆急弛援的高手。
這等形勢上查看,李中慧和西門玉霜,已然是短兵相接,戈刃相見,展開了惡戰、屠殺。
經驗累積,使林寒青改裝易容之術,和做作表情,登入了惟妙惟肖之境,雖然常和武林中人相見,卻無人懷疑到他。
這是,中午時分,林寒青扮了一個賣水果的老兒,擔着一擔水果,行在一處十字路口。
只見地上血跡斑斑,旁側田中,躺着兩個死去的裝大漢,一匹重傷健馬,倒卧路側,仍然不住的掙扎低嘶。
這是一幅悽慘的畫面,只瞧行林寒青感慨萬千。
他放下擔子,長長嘆息一聲,暗道:“武林道上,正面臨着空前的浩劫,找林寒青堂堂七己之軀,難道真的要置身事外,袖手不問,眼看着這等慘事,一幕接一幕的,不停上演麼?”
正忖思間,突聞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狂奔馳而來。
轉身望去,只見一個滿身鮮血的人,伏在馬背上,快馬如飛,向前狂奔。在那快馬之後,緊追着兩個執刀大漢,合騎一匹健馬。銜尾急迫。
林寒青心中忖道:“這人已受重傷.兩人竟然還不肯放過了他,難道非要置地死地,而後甘心麼?
只覺一股不平之氣,泛上心頭,陡然鬆開兩邊水果,手橫扁擔,放過了那受傷之人,大喝一言,一招“橫江截浪”疾掃過去。
那兩個街尾疾邊的大漢,料不到一個賣水果的老人,竟然放捲入江湖仇殺是非中,更出入意外的是,伸出手一擊,竟然是凌厲無情.一時間躲避不及。
只聽一聲慘叫,方首一個大漢,首當鋭鋒,吃林寒青一扁擔擊在腰間,只打的離馬騰空.飛了起來,摔到一丈開外。
左首那執刀大漢,快馬如箭,就在林寒青擊中右首同仁的一剎時光,已然掠着林寒青的身側而過。
林寒青回目一掠,只見那人馬鞍之上,掛着血淋淋的四顆人頭,不禁怒火大起,暗道:“這人已經殺了四個人,還不肯放過一個身受重傷的人。當下雙臂用力,向前一送,手中扁擔,脱手飛出,直向那人後背擊了過去。
那人求功心切,不顧同伴生死,一心獵取那受傷人的首級,暗厲襠勁,一個動步。已衝到那受傷大漢身後,正待舉刀劈下,卻下料林寒青飛擊過來的扁擔,先他而到,正擊在背心之上,慘叫一聲,連人帶刀摔了下去。
林寒青出手奇重,兩個人雖未死去,但都已受了重傷。
那原先受傷亡人消勢甚重,死裏逃生,全然不覺,快馬如飛,眨眼間奔跑的蹤影不見。
林寒青回顧了兩位落馬大漢一眼,挽好水果擔子,放步而去。
那後被擊中的執刀大漢,傷勢較輕。等了片刻,坐起身來但聞四外空寂,那裏還有人蹤。
他運氣調息一下,緩緩站這身子,行列同伴身側,扶他起來。
那人掙扎兩起,疼的哇哇直叫。
原來,林寒青橫裏一擊,打斷了他五根肋骨。
兩人相攙相扶的上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