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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安凌寧回到熟悉的家園已近半年,她仍是做著處理病歷的歸檔工作,「亞東醫院」的病歷室雖然不是位於地下室,但距離病歷室不到十公尺,間隔三個房間以外的太平間,為這個樓層增添了可怕、陰冷的氣氛。

    曙光乍現時,她值夜班的時間也告一段落了。

    習慣性的看向窗外,欣賞霧氣未散的景色,直到陽光灑落,露珠折射出晶瑩的光芒,她才伸個懶腰,從温暖的沙發上起身。

    交班的時問到了,今天同事們都來得非常準時,口中正討論著亞束醫院遠從日本請來做更名後開幕的嘉賓。

    安凌寧默默地走向打卡鐘,把簽到卡放進機器裏打印之後,靜靜的離開了病歷室。

    她本就渺小不起眼,像幽靈一般,又因她的穿著打扮太過陰沉,所以幾乎沒什麼朋友,也很容易讓人因此忽略她的存在。

    她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可是院內就是有人對她很不滿,而那人正朝她迅速逼近。

    鍾寶慈劈頭就是一頓罵:「凌寧,你一定要穿這副模樣在醫院逛嗎?」嗓門響亮的鐘寶慈是安凌寧的國中同學,是已於亞東任職五年的檢驗科員。

    安凌寧能從日本回國後立即找到工作,全都得仰賴這位老鄰居和同學的幫忙。而目前,她也和鍾寶慈一起賃屋而居,彼此分攤房租,生活倒也安逸充實。

    若不是鍾寶慈,她無法在回國後過得如此順遂,所以她很感謝這位多年未聯絡卻依然幫助她的朋友。

    「我穿這樣有什麼不對?」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她的批評,所以習以為常地答道。

    「你平常只值夜班,又穿得破破爛爛,好在你沒在三更半夜跑去病房,否則準會嚇死人。」

    「算了吧!」安凌寧無力的笑了笑,無精打采地道:「我要回家睡覺了。」

    「等一下啦!」鍾寶慈抓住她,興奮地説:「今天是開幕典禮,很熱鬧,留下來看看嘛!」

    「我不想去啦!」安凌寧皺眉,「太熱鬧的場合我沒有興趣。」

    「怎麼會?這可是我們醫院升級的重要事情耶!每個人都想拿剪綵禮,聽説有一萬元紅包可以搶哦!」

    「一萬?」談到錢,安凌寧有了點興趣。

    「對呀!院長自掏腰包的哦,另外還有一百萬的禮品可以拿。」

    「一百萬?」

    「還有,最難得的是「那個人」會來。」

    提起「那個人」,鍾寶慈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彩,興奮的表情令安凌寧起疑。

    今天幾乎所有的同事都是這副模樣,好像在等候偶像蒞臨似的。

    「誰來不來都不關我的事。」

    安凌寧目前的生活目標,是想存夠錢開一間寵物店,她得把握所有機會,為開業基金而努力。自己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父母沒有北上逼婚,她已很慶車。

    「你沒興趣?」

    鍾寶慈拉著她走向公佈欄,平常很少人會在此駐足,但今天卻得用擠的才能來到最前頭。鍾寶慈指著一張大海報,也是所有人的焦點,笑道:「從日本來的醫生哦!也是全球有名的腦科權威,年輕又未婚,重要的是……」

    安凌寧順著她的指示望著那張個人資料簡介裏的照片,瞬間愣住。她驚愕地凝視那張雖然笑著,眼中卻毫無笑意的照片,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他來了……

    剎那間,她有些異想天開他是為她而來,可是這個想法立刻被冷靜地否決了。

    他才不會為了她而做這種蠢事。

    沒錯!停留在日本的最後那段日子,她的確認為自己很蠢,這個男人不曾對她承諾過什麼,也不曾給過她好瞼色,可她偏偏……

    她不禁嘆息,算了,一切都結束了,就算他來了又如何?這也只是他碰巧應邀參與這所醫院的開幕儀式罷了!

    她不認為自己有遇上他的可能,也相信他不會在這種熱鬧的場合停留太久,所以她只要選擇避開,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寶慈,丟紅包的活動開始前再叫我。」她丟下話後,轉身就走。反正離活動時間還那麼久,她沒必要眼巴巴地站在外頭等待。

    「等、等一下啦!」鍾寶慈的呼喚被向前擠的人羣嘈雜聲淹沒,她記起有件重要的事得跟她説。

    安凌寧躲回病歷室的員工休息室休息,這裏有簡單的沙發牀可供她暫時的休憩,平時到了用餐時間,這房間才會有人使用。

    長期值夜班,這個地方儼然成為她的個人休息室,拉上窗,她躺在沙發上沒有多久便沉沉地睡著了。

    隔著休息室的門,她不太靈光的耳朵沒有聽到眾人的交談和尖叫聲,還有醫院大廳裏的喧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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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説了,你來肯定會造成轟動。」煉居人對同坐在車裏的岡崎泉説。

    岡崎泉推了推墨鏡,朝掛著紅色歡迎布條的醫院大門看了一眼,大大的布條上寫的正是歡迎岡崎泉到訪的文宇。

    「你呢?當初你的照片被媒體公佈後,不也造成很大的轟動?」岡崎泉不客氣的回敬。

    煉居人雖然只是藝人背後的推手,卻有著比偶像還偶像的外貌。

    「不能怪我,那是當時我老婆引誘我的伎倆。」煉居人淺笑著,卻擔心岡崎泉此行的目的並不容易。

    「不過,我的妻子再難纏也比不上你那位掛名女友難擺平。泉,我不相信你在這半年內沒有找過她。」半年不算長,岡崎泉細數著日子,他是堂堂一「暗鷹流」內擁有最高榮耀的人物,當然不可能需要花費半年的時間去尋她。

    「在她走出機場之後的去向,我的確都很清楚。」岡崎泉淡淡地回答。他曾經為這個女人的突然失蹤而慌了手腳,尤其是她居然選擇在告白和温存後,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走了。

    他試圖從驚慌失措的情緒中尋回以往的冷靜,她的離去嚴重的影響了他,也重重的打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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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就這麼走了?

    難以言喻的憤怒,是因為在這場交易裏,他一向是主導者,他無法接受她做了這樣的事。

    半年,是他忍耐的極限,他始終觀察著她,她的生活並沒有太大變化,像是他們之間的事對她毫無影響,所以他迷惘了。她説過愛他,為何他看不到她為他失魂落魄?

    為何只有他陷入思念?逼得他不得不提早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僵局,

    「在感情上,沒有一定和絕對。」煉居人有感而發。「泉,你太-明,可是關於情愛,偶爾傻一下也不錯。」

    「她逃不掉的。」岡崎泉終於鬆口。他早已不自覺地表現出無法自拔的愛戀,只差一點點,他就能讓彼此明白這件事。

    「面對真愛時,承諾必須不吝給予。」

    「會很丟臉嗎?」

    「你認為坦誠愛一個女人很丟臉嗎?」煉居人反問。

    岡崎泉想也不想的搖頭,「並不,有主君和你當範本,有個真愛可以疼惜,我想是不錯的。」

    「你承認了!」煉居人抿著嘴,露出激賞的神情,「但這些肉麻話,應該是對她説,不是對我。」

    「她?」岡崎泉的嘴角浮現詭詐的微笑,「我得先懲罰她才行。」

    煉居人對著他下車的背影無奈的叮嚀:「泉,別太過火,當心她又不見了!」

    岡崎泉頭也不回地揮手,當是允諾,可他並不認為她可以再次輕易的逃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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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室內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院長摸著光亮的額,急得跳腳。

    「什麼?他來了?」

    「對呀,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副院長也緊張的拿著電話説。

    年屆六十的老院長很少如此慌張,他急忙道:「快點叫鍾寶慈上來,她不是説有個很棒的翻譯嗎?」

    副院長抹去額上的汗水,正朝著電話下令,可聽聞電話那端的報告後,他的冷汗濕遍了衣領。

    「院長……」副院長吞吞吐吐的轉告電話那端傳來的消息,他小心翼翼的觀察院長的臉色,「檢驗科的人説,寶慈去叫那個人起牀。」

    「起牀?」院長的臉色大變,一瞬間怒氣沖天的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睡?」

    副院長連忙再拿起電話撥到病歷室,卻只聽到電話那頭驚天動地的叫聲,副院長馬上察覺不妙。

    「病、病歷室説,那個人把休息室的房門鎖住了,進不去……」

    「什麼?」這下子,院長的臉全綠了。

    一名英挺的男士被領到院長室,院長慌張的模樣完全沒有一院之長該有的威嚴。

    「你、你好。」院長用不熟練的日文向岡崎泉打著招呼。面對那看不見眼睛的兩片墨鏡,他看到自己臉色發青的窩囊樣。

    岡崎泉的嘴角仍掛著笑,院長那口破爛的日文讓他想笑。他不想向他説明他懂得中文,只是朝室內-掃,找尋不到應有的目標人物,他皺眉問著:「人呢?」

    短短的問句,卻使得院內的兩位大老陷入恐慌狀態,不過這倒便宜了岡崎泉,他輕鬆簡單地知曉他要求的翻譯小姐正在休息室裏睡大頭覺。

    不由分説的,岡崎泉旋即轉身朝著指示標誌走向病歷室,留下兩個因他突然的行為而愣住的老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他的女人。

    當他到達病歷室的時候,看見已有人拿著鋸子和鐵-,準備破壞門鎖,他馬上明白了安凌寧又做了什麼好事。

    不過,他的到來也使得這場荒謬的開門鬧劇中斷,在眾人的愕然中,他一語不發的上前扭轉門鎖,順利的開啓門之後,他迅速的閃入門內,再度將門鎖起。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門外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也無法反應。

    岡崎泉立在門邊,視線落在被微風吹起的窗簾下,那位縮在小沙發上的人兒。

    脱下墨鏡,他緩緩地走近她。

    冬陽灑落在她的身上,縮在紅色沙發上的人兒顯得嬌小。

    她的頭髮依然厚重,只不過沉睡中露出的額讓她的臉蛋顯得白淨清秀,嬌嫩的紅唇微張著,彷彿亟欲品嚐什麼似的。

    他忍不住微笑,她的睡姿依然沒什麼改變。

    感受到些許的寒意,她的身軀縮了一下。

    外頭的嘈雜都無法影響她的睡眠,是因為她長久以來值夜班所訓練出來的功夫?他不滿她拋下他回台灣的舉動,所以決定破壞她的好夢。

    他勾起嘴角,雙手牢牢地鎖住了她的嬌小身軀,他的唇在她的肌膚上流連,輕吻著她滑嫩的頸項和臉頰,找尋著誘人的唇辨,他體內的渴望也在同時被挑起。

    他不認為這種方式可以將她吵醒,可是他仍情不自禁的環住她,熾熱的氣息灑在她頸間。

    頸項間酥癢的觸感引起她莫名的燥熱,她想擺脱這種奇怪的感覺,本能的想張手揮開,可雙手卻被制住,無法動彈。

    怎麼回事?她好熱啊……

    她努力的想恢復清醒,乾燥的唇感受到一陣温暖,那股力量正毫不客氣的侵略著她,驟然轉醒時,她看到岡崎泉貼近的俊顏,以及他粗重的喘息。

    望進他那雙鋭利的眼中,她驚訝得不知所措,急急的想推開他,他卻不接受她的推拒,反而更用力的吻著她。

    這使她只能無助的發出模糊的掙扎聲,她不是在作夢吧?他怎麼會來?而且正在侵犯她。

    他怎麼能這麼做?

    她努力的掙動,引起他的不悦,懷中的人兒明顯不肯屈服,而且變本加厲的想用腳踢他。

    「放……唔……放開……」她難得的找到空隙開口,雙臂的堅持推拒也終於制止了他不規矩的行為。

    她看著他的雙眸變得深邃,可她卻仍是飽含怒火地瞪著他,明白他不準備鬆手,所以她率先打破僵持,面有愠色地道:「你想幹嘛?」

    他嘴角微彎,詭異的表情令她打從心底發顫。

    「你認為呢?」

    「我,我哪知道呀?」她不安地想掙脱他,試圖挪動雙腳,才發覺他已早一步鎖住了她的腳。

    她不明白,他不是來剪綵的嗎?又怎麼會知道她在這所醫院上班?更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吻她,甚至對她上下其手。

    那些日子讓她心中存在著陰影,所以她不能理解他如此做的意義。

    他企圖平撫她心中的火氣,「你該不會以為我只是純粹受邀來剪綵而已吧?」

    「難道不是?」她沒有半分遲疑地説。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人不是難纏,而是又傻又笨,她難道真以為他是閒著沒事找事做?

    「我和你一樣,不喜歡熱鬧。」

    「那麼你到底為什麼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逃的念頭,哪有心思去猜測他真正的用意?

    看來,他的暗示不管用。

    「你先告訴我半年前一走了之的原因?」他困惑了許久,始終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去解釋她的動機。

    她偏過頭,那一夜的經過歷歷在日,使她臉紅心跳,而如今再次靠近他,也喚醒了她的羞澀。「沒什麼理由,反正……你只是酒俊亂性而已。」

    「所以你生氣了?」他不能接受這樣的説法,「什麼叫酒後亂性?你是在侮辱你自己還是我?」

    「侮辱?」她一愣,咬牙道:「是呀,我的確感到可恥和可怕,你倒提醒了我,你欺騙我在先,利用不曾發生過的事,要我……」

    「不曾發生,是嗎?不管最初曾不曾,後來事實還是存在了,你這麼説,是在指責我很隨便?」

    「那你為什麼利用我?」她低吼了一聲,準備算帳了嗎?怒氣使得她的雙眼蒙上一層水氣。「到底是誰比較委屈?我承認喜歡你。甘願奉獻,可是你呢?隱瞞事實在先、利用我在後,只是一再傷害我而已。」

    凝視她含淚的眼,他的心中一緊。他從不認為自己在傷害她,可是他終究忽略了她的脆弱。

    「我不想傷害你。」他黯然道:「你也用半年的時間懲罰我了。」

    「我哪有懲罰你?」她哽咽道,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瓜葛而已,那個約定早就無效了,不是嗎?」

    「誰説無效?」

    她瞥見他的笑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只覺刺眼。

    「你還欠我一件事。」他提醒她。

    又來了!他居然還敢這般厚顏無恥的提醒她?

    「那約定已經失效了啦!」她氣極了,到底要傷她幾次他才肯放過她?「你不用一再提醒我失身於你的事,反正我不會再上當,更不想再受制於你。」

    「我又牽制你什麼了?」他無辜的反問。

    「你敢跟我説沒有?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誰定下那些莫名其妙的規矩要人家遵守的……算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我也不想説了,你快點去執行你該做的事,我等著搶紅包。」

    話落,她猛地想起,為什麼不是寶慈來喊她,而是他?

    他大剌刺地來到這裏,難道沒有人覺得奇怪而阻止他?他是耀眼的,總是引人注目,不可能被忽略。

    「搶紅包?」他下解地問。

    逮到空隙,她自他的臂彎中滑出,不自在地整理被弄皺的衣裳,也順勢平撫狂眺的一顆心。

    她並非無動於衷,只不過被蔑視這麼久之俊,她無法再相信他,儘管他變得温和,語氣中有著令她心動的柔情,可是她仍提防著,生怕他其實是來耍弄她。

    這一向是他玩弄她的伎倆,尤其是他那看似無害的笑容,更是敦她不寒而慄。

    她只想離他愈遠愈好。

    「等你剪完彩,院方會在頂樓丟紅包,聽説有一萬元獎金。」

    她往門邊移動,逃脱的舉動引起他一陣嘆息。

    他慢慢的逼近她,引發她惶恐的低呼,在她扭開門把的瞬間,她的手也被他的大掌輕易壓制住,猛烈的氣息立刻衝擊她。

    「有件事真的必須請你來完成。」

    「無聊!」她急急的想縮手。

    「一點也不無聊,這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的醫院給我的服務。」一陣繞舌的話,卻讓她十分迷糊。

    他眸裏的笑意加深了她的誤解。

    她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

    「你可是我的翻譯呢!安凌寧小姐。」

    這是他應邀參加開幕典禮的條件,他只是理所當然的接受而已,當他一提出需要翻譯人員時,院方便自動自發地為他奉上安凌寧。

    「翻譯?」她的眉一緊,朝他俊挺的面孔睨了一眼。「你不是會説中文嗎?還很標準呢!」

    「可是,院長不知道,大家也不清楚。」他得意極了。

    「你簡直是……」她憤恨地咬牙,這人真是個惡魔,讓人無法抗拒的隨著他的意思走,可是她偏不想!

    「我不要!我現在就去告訴院長,説你會中文!」

    「無妨。」他無所謂的攤攤手,「不過我也會將那筆獎金收回。」

    「什麼獎金?」

    「你以為剛結束擴建工程的醫院,會有閒錢發紅包嗎?」他搖頭嘲笑她的單純。「這仍是一個以利益為主的社會,凌寧。」

    第一次聽到他喊她的名字,使她有些失措和失魂,他真的不一樣了。

    難道真的是……為了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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