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時,看見骨娃苡又是小孩模樣,書應僑瞪着她。
「-藥吃了嗎?」
她搖頭,「等我把事情解決再吃。」
絕對和柯聖傑有關!書應僑極度不悦地心忖。
他昨晚回房間想了一夜,還是想不通骨娃苡不想恢復的心情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最多隻能確定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和柯聖傑有關。
只是,骨娃苡不説,任憑他在這猜測,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到了醫院,書應僑本來要跟蹤骨娃苡,看她到底都去哪裏和那個柯聖傑幽會,可是他還沒跟到目的地,就被廣播喚回。
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書應僑跟在她身後的骨娃苡,走到柯聖傑的病房,把她辛辛苦苦做成柯聖傑模樣的布娃娃送給柯聖傑。
「這是要送我的?」雖然男生收到布娃娃感覺很怪,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收到同年齡朋友送的禮物,他非常的開心。
「對呀!我做的哦!它很像你,對吧?」骨娃苡指着布娃娃的長相,笑着説道。
「咦!對耶!長得跟我好像,-好厲害,居然做得出這麼棒的布娃娃。」
「你喜歡嗎?」
「很喜歡!」柯聖傑愛不釋手,把布娃娃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它是什麼稀世珍寶似的。
「你瞧,我還在這裏縫上你的名字哦!」骨娃苡指着布娃娃衣服的左胸口有一排小小的字。
「真的耶!太棒了,等我爸爸、媽媽來看我的時候,我一定要拿給他們看。」
看着柯聖傑笑的如此開懷,要跟他説,她以後不能來看他了,她一時間竟不曉得該如何説出口。
「娃苡,-怎麼了?為什麼都不笑呢?」柯聖傑發現她的不對勁,很關心地拉着她詢問着,「-生病了嗎?」
「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
「我……我以後可能……可能……」她支吾着,「可能不能來了」這句話,怎麼也無法説出來。
「-可能怎樣?」
她低着頭,絞着手,訥訥地低語:「我以後可能不能來看你了。」
聽見她的話,柯聖傑猶如晴天霹靂,方才的笑容瞬間凍結在唇邊,「為什麼?」
「我有事情,不能來了,對不起……」看見他如此失望的模樣,就像有根針在她心頭不斷刺着,她好不忍,「我不能來,但我會找人來看你的,-放心好了。」
「可是-是我朋友,別人不見得會做我的朋友。」柯聖傑落寞地垂下了頭。
「會的會的,她也會變成你的朋友,她是大人,足大朋友。」她打定主意,等她恢復成大人時,只要有空,她一定會繞過來看他。
「不要,我不要別人做我的朋友,我要-做我的朋友。」柯聖傑紅着眼眶,抿着嘴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骨娃苡上前抱住他,「小杰乖,大朋友就是我,我就是大朋友,你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説的大朋友是大人,-又不是大人。」柯聖傑推開她,一個人縮進被子裏啜泣着。
「我--」我是大人呀!她很想這麼跟他説,可是她知道,就算她説出來,他也不會信的。
「-走開,我不想看見-,-走開。」柯聖傑開始耍小孩子脾氣,別人説的話再也聽不進去,獨自沉溺在自己的難過之中。
「……好吧!那我走了,再見。」骨娃苡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轉身離去。
唉……她本來想多去陪陪柯聖傑的,只因她憐惜這個小孩,誰曉得到最後會搞成這樣。
不過想想,她也有錯,她早該預料會有今天的場面發生,但她卻忽略了,要是她能更謹慎一點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弄的那麼糟。
罷了罷了,現在説這已無益。
她該想的是未來的事,未來……骨娃苡的思緒突然到此中斷,因為她看見書應僑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緊緊相擁在一起?!
她的眼睛差點要瞪凸了出來,一把無名火更在胸腔內竄燒。
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
她氣憤難平,直覺書應僑對不起她,但是,頓了一下,她又想到,她和書應僑連正式交往都沒有,她又憑什麼認為書應僑對不起她?
她又憑什麼生氣呢?她根本沒有權利生氣……
怒火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則是排山倒海朝她席捲而來的窒悶。她甩甩頭,想把這份不舒服的感覺甩掉,只可惜她怎麼甩,那感覺仍如影隨形的跟着她。
「哎呀呀,怎麼沒事蹦出個程咬金來?」在她身後突然出現一道扼腕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骨娃苡回頭,看見對方,訝然地瞪大眼,「嫘姒娃?!」
「嗨!」嫘姒娃微笑的對她揮揮手。
「-怎麼在這?-生病了嗎?」
「我健康得很,在這是為了實踐我許下的諾言。」
她不懂。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曾答應過,要把-和應僑湊成一對,-忘了嗎?」她試着勾起她的記憶。
骨娃苡想起那時的情景,有些驚愕,「我以為-是隨口説説而已。」
「我從不隨口説説的。」
「哦!」
「我以為我這次的幫忙,可以讓你們兩個成功在一塊的,沒想到會有意外出現。」嫘姒娃朝書應僑那個方向看去。
骨娃苡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她知道她口中的意外是指誰,但是,她不懂的是,她説的幫忙……她何時幫了什麼忙了?為什麼她這個當事人一點感覺也沒有?
「那女生是誰?」嫘姒娃問她。
「不曉得。」
「走過去問他。」
「為什麼?」
「難道-一點也不好奇嗎?」
骨娃苡睇了她一眼,「我覺得-好像比我更好奇。」
聞言,嫘姒娃大笑,「好像是,不過-是當事人,-現在走過去問他那女生是誰,場面一定很精采。」
骨娃苡覺得嫘姒娃等着看好戲的成分較大,真的想幫她的成分似乎很小很小很小……
「還躊躇什麼?快過去啊!」
「不要……」骨娃苡搖着頭,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為什麼?」
「我沒立場問。」
「是這樣嗎?」嫘姒娃唇邊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對。」骨娃苡神色落寞地轉身離去,她不想再在這多逗留一分鐘,多看一次書應僑和別的女人如此親暱的鏡頭,她的心就多痛一分。
「哦哦……應僑這回慘了。」
今天過的真不快樂,她傷害了柯聖傑,然後又看見書應僑那樣--真是難捱的一天。
變小的她笨手笨腳,做不好任何一件事,這樣的她是該離開了,這裏已經沒有她立足之地了。
懷着悒鬱的心,骨娃苡決定搬離書應僑家,因此,她獨自一人返回書家,收拾着行李,當她看到書應僑給她那個能讓她恢復的藥之後,她猶豫了好久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倒出一顆送進嘴裏。
變小的她太沒用了,讓她產生太多挫折感,希望恢復原狀的她,能重拾她對自己的信心。
吃完藥沒多久,她就一直想上廁所,全身更不斷冒汗,不管她怎麼擦拭,汗珠就是一顆一顆的掉,哪怕她現在正在吹冷氣,汗還是不停地湧出。
見鬼了!之前她要變大時,是很渴,要喝大量的水,可是這會兒要恢復,卻變成排汗、排尿,像是要把她之前喝的水全排掉似的,這是哪門的道理?書應僑是怎麼發明的,真不曉得該説被他打敗,還是服了他。
就在骨娃苡猛擦汗的同時,她發現,她正一點一滴的在長大中。
她跑到梳妝枱前盯着自己逐漸恢復的模樣,忍不住驚歎出聲。
真是太神奇了!她的手腳慢慢的變長,她的臉也慢慢的變得圓尖起來,小孩會有的嬰兒肥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短短幾分鐘內,她再度恢復她原本的樣子,這是第一次她仔細看見轉變的模樣。
之前變大時,由於她很渴,所以只忙着灌水,根本無暇注意到自己變化中的樣子;然後要變小時,早上七點,她還在睡眠中,不只看不見,還感覺不到,所以這是她第一次看過自己轉變的樣子,老實説,她有點被嚇到。
一個人可以變大變小,她就像被灌着氣的汽球,灌足了氣,她就變大,消了氣就變小,這真的很離奇。
「-把藥吃下去了?」書應僑不知何時回到書家,他在骨娃苡的房裏找到她,先是看到她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眸色略為一暗,再看見在梳妝枱前的她,他出聲詢問。
骨娃苡猛地回頭,看見他,微微一愕,「你怎麼回來了?!」
「下午沒我的班。」他簡略的回答。
「哦……」
「-藥吃下去,有沒有什麼感覺?」
「流了很多汗,上了好幾次的廁所。」
「嗯。」這情況他有預料到,「那-這個是什麼意思?」他指着牀上攤開的行李箱。
「我現在已經恢復了,所以不能再繼續打擾你們,我必須回家了。」
「誰説-已經完全恢復?那藥還在試驗階段。」他給她的藥,只有短暫的藥效而已。
他知道就算沒有做出真正的解藥,她過一陣子還是可以完全恢復,但是,他保留了這個秘密沒對她説,因為他不想那麼快就讓她從他身邊離去。
會給她這個藥,只是要敷衍她而已,讓她不會發現其實不用藥,她自己也可以恢復。
本想利用這個手段讓她繼續長住下來,他才能有充裕的時間去想辦法追求她,豈知她才一覺得自己恢復了,就迫不及待想離開他了。
「就算如此,我認為我也不該再在你家繼續打擾下去。」
「-是因為覺得住在我家是打擾我們,才想搬回去,還是另有原因?」
骨娃苡頓了一下,神色複雜至極。她又何嘗不想繼續在這住下去,每天和書應僑朝暮相處,哪怕不能和他成為一對,她也很開心,但--
這份開心敵不過她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的心痛,所以只能選擇離開。
「為什麼不回答我?」
「你怎麼想就怎麼是。」她躲開他採視的眼神,低着頭恢復之前中斷的收拾行李動作。
他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轉向自己,「-在逃避我的問題。」
她快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並試着想從他緊箍的手裏,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問題。」
「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就算你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對你又有何意義?這只是我的事,與你何干呢?」
「誰説和我沒關係的?」
「不然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所以我在乎-對我的感覺,-想搬離我家,我想知道原因,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因為討厭我、不喜歡和我接觸才想離開我,這樣的回答,-還滿意嗎?」
聽完他的話,腦中再度浮起在醫院,書應僑懷裏抱着其它女子的畫面,二者相比較,骨娃苡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對我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是同事間的喜歡?還是朋友問的喜歡?抑或是--男女間的喜歡?」説出最後一個問題時,她停了一下下,粉頰浮上一層紅赧。
「當然是男女間的喜歡。」
「如果你説的是真的,那你今天為什麼在醫院緊緊抱着一個女人不放?」
書應僑蹙着眉宇,回想了一下,「我緊緊抱着一個女人不放?」
「對,我親眼所見,連嫘姒娃都看見了。」
「姒娃?!她也有在醫院?她在那做什麼?」
「不要轉移話題,回答我。」
「嘿!不只我轉移話題,-自己不也轉移話題了?」
她嘟嚷着,「我並沒要轉移話題,我只是想問你,你口口聲聲説喜歡我,為什麼卻揹着我抱着其它女人,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的話?」
「我沒抱着其它女人。」
「有,你有!」她很肯定。
不得已,書應僑只好再努力回想,最後,終於讓他想到了。
「-説的那個女人,應該是我醫學院的同學吧!」
「同學就同學,你幹嘛抱她?」質問的口氣酸溜溜的,骨娃苡本身卻渾然未覺。
「她很可憐,父親前幾天才因病去世,結果今天她母親竟然發生車禍,命在旦夕,因為救護車把她母親送到我那間醫院去,我們才會巧遇,不然我們很久都沒聯絡了。」
「重點是,你為什麼要抱她?」扯了那麼多,重點都沒説到。
「-不覺得她很可憐嗎?一個女孩子怎麼受得了這一而再的打擊,而且她並無其它兄弟姊妹,所以她一看見我,情緒一個激動,就抱着我哭的浙瀝嘩啦,還差點昏厥過去。好歹大家也同學好幾年,借她一個肩膀,並不為過吧?」
「只有這樣?」她半信半疑地斜睨着他。
「當然只有這樣,我們從畢竟到現在都好幾年了,這些年都沒聯絡的人,只見一次面,還是在那種情況,-認為我們兩個會怎樣?」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怎樣,搞不好突然天雷勾動地火,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也説不定。」
「-想象力還真豐富,我和她若會怎麼樣,做同學時就怎麼樣了,哪會、等到現在才怎麼樣。」
「誰説不會的,有些人就會。」
「那些人是那些人,我不是就好了。」
「可是--」骨娃苡還想説什麼,書應僑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她的話。
書應僑接起電話,「喂?」
「應僑嗎?我是童軒。」李童軒啜泣的嗓音傳了過來,她就是書應僑的同學。
「-怎麼了?」
「我一個人好無助,你能不能來陪我?」她低泣着。
「-男朋友呢?-沒找-男朋友?」
女的?骨娃苡耳尖地聽到書應僑的話,眼眸再度大睜,一股火氣更重新飆了上來。
「我沒有男朋友……」李童軒咽嗚了幾聲,「現在我只能想到你,所以才打電話給你,如果你在忙的話,沒關係,我不打擾你了,嗚嗚嗚……」
「-別哭,哭多了對眼睛不好,等我這事情處理好,我就回醫院去陪。」書應僑完全是看在老同學的情誼份上,認為這時對她伸出援手,陪陪她並不為過,因此才答應的。
一聽見他這麼説,骨娃苡二話不説,馬上轉身快速的打包她的行李,準備走人。
「真的嗎?」李童軒破涕為笑。
「真的。」
「那我等你。」
「嗯,拜。」掛斷電話,書應僑正想繼續和骨娃苡討論方才被打斷的話題,不料卻撲了個空,骨娃苡不知何時已提着行李下樓了。
他趕緊追了下去,幸好在門口及時攔到氣沖沖的骨娃苡。
「我和-説半天了,-怎麼一句都沒聽進去,還是執意要離開?」
「你説一串都敵不過你剛才接那通電話時所説的那幾句話!」
「為什麼?」女人的心思真複雜,他完全無法理解。
「你問我為什麼?你自己想為什麼吧!」她大力推開他,拎着行李箱,大步的朝門口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