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誠坐下馬被箭所傷,驚痛竄跳,和雷莽分開了,一羣白衣人為數不下二十人,一湧上前,刀劈槍刺,攻向他和馬匹。
古誠知道很難擋得了這麼多人的攻擊,適時甩鐙縱起,刀槍在足下破風劈刺掠過,那馬忽然發出一聲悲嘶慘嗚,已然被擊倒在地——三槍兩刀,全刺劈在馬身上,倒地四蹄蹬了蹬,寂然死去。
古誠人在空中,一雙刀輪已在手中,繞圈一排尺長的尖刀,在黑夜中閃爆出森冷的寒光。他不待一羣白衣人再行攻擊,人已如星丸飛墜,手中刀輪劃閃起萬道寒光,勢疾威猛地擊向環身的一羣白衣人。
圍攻他的一羣白衣人一擊不中,剛想作勢再擊,刀輪閃幻起的寒光已然罩下,血光暴現,慘呼聲起,已然倒下了八個白衣人——三個執槍、兩個握刀和三個持劍的,有的開膛破肚,有的斷手飛頭,死狀極慘。
剩下的白衣人身形雖然暴退,但仍然圍着他,雖被他猛烈的一擊驚得呆了呆,卻一呆又動,猛向身形剛落地的古誠撲擊。
這羣白衣人悍不畏死,攻勢瘋狂,且配合得很好,使槍的白衣人同時抖起碗大的槍花,猛刺向古誠頭頸,抖散的槍纓將古誠的雙目遮蔽了,使刀的有的倒地滾進,砍削雙足,有的伏腰竄進,斬刺向古誠腰腹!
古誠疾地縮頭矮身,右手刀輪向上一劃出,左手刀輪迅速地環身一閃,盪開攻向腰腹的長刀,同時頓足縮腿,閃過了砍削向足踝的長刀,四個動作一氣完成,身手確是不凡!
向上劃出的刀輪,在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響中,巧妙地鎖套住了五管長槍。
腳根沾地,右手猛一運勁,大喝一聲:“撒手!”被刀輪套鎖住長槍的五個白衣人,猛覺一股大力傳來,握槍不住,長槍撒手飛向空中。
五人大驚暴退,已然不及,古誠刀輪已乘勢向前一送一劃,五名白衣人被輪上尖刀劃開胸膛,血光現,慘叫起,仰後摔跌地上,死了!
古誠手段可謂狠辣,兩個照面間,竟然連斃十三名白衣人!
二十多名白衣人現在只剩下七八名,對倒下被擊殺的同伴看也不看一眼,刀槍交疊,飛撲向古誠。
古誠這裏壓力大減,已有餘暇去觀察搏鬥中的鬥場情況,他一邊從容招架着拼死攻到的白衣人,一面打量着。
熊大爺在十多丈外和長劍白衣人激鬥着,迫得長劍白衣人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閃退連連,他對熊大爺那方面放了心。轉頭望向雷莽那面,但見二十多名圍攻雷莽的白衣人已倒下了一半,但雷莽也身上負傷,在剩下的十多個白衣人圍攻下,險象環生。
古誠一見雷莽的情況危急,心中大驚,手中刀輪立刻一緊,迫退七名白衣人的攻擊,身形縱起,掠撲向雷莽,助雷莽一臂。
剛才二十多名白衣人也擋架不了古誠,現在只剩七名,又怎麼擋得了古誠,七名白衣人見古誠騰身撲向雷莽,也緊跟着騰身飛撲向圍攻雷莽的同伴,聯手合擊古誠、雷莽兩人。
沈勝衣雖然早有戒備,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卻不易閃避封擋那如牛毛般疾射到的大蓬毒針,同時還要顧慮到身側的熊大小姐。倉促間,他心中靈機一閃,倏然伸手抓起身前的桌子,桌面向前猛力一推,擋向那蓬射來的毒針。
但聞“篤篤……”密如雨點的聲響中,“砰”然一聲巨響!
沈勝衣這一擋,不但遮擋了射來的一蓬毒針——毒針全數射在桌面上,而且也擋住了勾九魂隨後撲擊的一掌,“篤篤”聲是毒針射在桌面上的聲音,“砰”然巨響聲是勾九魂一掌將桌面擊碎的聲音。
於此同時,熊大小姐彎刀已經出手,電閃虹飛般一現,一刀迫退了攻向她和沈勝衣的十多名漢子。
原來熊大小姐的身手也十分高明。
勾九魂兩擊不中,不進反退,暴喝:“退!”一字聲中人已倒射而起,撞破一扇窗户,射落屋外。
十多名漢子一聞“退”字,身形竄撲,紛紛從窗口、門口竄出屋外。
沈勝衣驟聽勾九魂叫“退”,心知有異,疾對熊大小姐道:“不好,快衝!”
可惜已經遲了,但聽一陣屋瓦崩碎聲中,夾着弓弦聲,屋頂、門口、窗口,密如飛蝗般,長箭疾射向兩人。
有幾個來不及從門口、窗户竄撲出去的漢子,首當其衝,被射進的亂箭所中,慘叫着撲倒在地,做了沈勝衣和熊大小姐的擋牌。
對方好毒辣的手段,為了射殺兩人,不惜連自己人也犧牲了——為了不讓沈勝衣兩人有時間逃出屋外,也背棄了勾九魂先前的話:絕對不會傷害熊大小姐。看來敵人為了要達到目的已開始不擇手段。
沈勝衣拉着熊大小姐,剛向最近的一扇窗户衝去,箭雨已到,疾忙舞動長劍,護着熊大小姐。熊大小姐也舞動彎刀,兩人刀劍齊舞,將第一陣箭雨擋落,人已一步衝到屋角,順手帶起一張桌子,舞動着護在身前頂上。
熊大小姐身形緊貼屋角,沈勝衣護在她身前,舞動的桌子護着兩人,但聽一陣密如雨點般的爆響聲,整張桌面,釘滿了長箭,第二陣箭雨也被沈勝衣舞動的桌子擋住了。
屋中倒地死去的十多名漢子,身上中滿了長箭,人如箭豬般。
沈勝衣和熊大小姐躲在牆角,佔了角度和位置的便宜。那緊靠着他倆藏身的牆角的一面窗子就射不到他們。但斜對的窗口、門口,特別是屋頂,不受角度和位置的限制,幸得沈勝衣順手帶過一張桌子舞動,擋封了屋頂、門口、窗外射來的長箭。
雖是擋住了兩陣箭雨,若第三次再來,就很難封擋了,因為沈勝衣手拿的桌子不但中滿了箭,箭入桌面,箭矢在桌底透出一半,桌面受了衝擊,已然崩裂,若再舞動時在箭雨激射下崩裂破碎,那就不堪設想了。
沈勝衣正想在第三陣箭雨將來的一瞬間,有所行動,門外已傳進勾九魂的聲音道:“沈勝衣!你果然好本事,在兩陣箭雨勁射之下居然不死,老夫實在佩服!現在再讓你嚐嚐老夫的拿手好戲吧!”
隨着話聲,“砰”地一聲暴響,屋內煙霧散開,迅速掩撲向兩人!
沈勝衣手疾眼快,疾喝道:“屏息!”
疼喝聲中,同時揚手一掌擊向撲湧來的煙霧,一拉熊大小姐,兩人已如沖天鶴般,順着牆壁,衝騰而起,“嘩啦”一陣巨響,已衝破屋瓦,破屋衝空!
兩人身在空中,兵器撕風碎雪之聲已起,兩人毫不考慮,刀劍如疾風驟雨,硬生生與猝然攻來的四件兵器交擊在一起!
一擊身形再起,兩人急縱撲向屋前,也不理會那緊追之人。
沈勝衣現在最擔心的是勾九魂逃了,如果被他逃了,以後再要找他,以他的易容術,那就難了!
熊大小姐好像明白他的心意般,身形不慢地和他縱撲向屋前。
沈勝衣倏然反手一劍刺斃緊跟在他身後的一名漢子,身軀已落在屋前邊,一眼見到勾九魂站在一羣蒙面人身後,正在呼喝,更不怠慢,伸手一拉熊大小姐,騰身飛撲向勾九魂。
勾九魂抬頭一望,見沈勝衣和熊大小姐竟然在箭雨與煙毒之下竟能不死,且已逃上屋頂,現在衝撲而下,其勢迅猛,心內大驚,知道此番再不逃,定將難逃一死,猛然一聲大喝:“上!殺了他二人!”
隨着喝聲,那羣蒙面人騰身躍起,力阻撲向勾九魂的沈勝衣與熊大小姐。
蒙面人騰身躍起,勾九魂卻身形疾退,一退三丈,轉身盡展身形,如飛而去。
沈勝衣和熊大小姐從屋頂上電射撲下,人在空中,見勾九魂已然飄退,轉身疾逃,心內大急,口中急道:“君妹!不要讓那老賊逃了!”
他口中説着,手下更不留情,長劍閃揚,幻起一片劍雨,拉着熊大小姐的手一揚一送,熊大小姐的身軀如鞦韆般蕩起,落葉風吹般,一下子飄越過騰撲起的蒙面人頭頂,在十多丈外落地,離飛馳逃去的勾九魂身後只有四五丈遠。
熊大小姐身形輕盈,人如蜻蜓點水般在雪地上一點即起,彈射向勾九魂,只兩個起落,已然追躡到勾九魂身後不到一丈。
勾九魂驚覺,身形更快。
想不到熊大小姐輕功竟然如此高明,任勾九魂展盡全力奔逃,霎那間,已然相距不到八尺。
熊大小姐一點,身如閃電劃空,一下子越過了勾九魂頭頂,在他身前九尺處落地,身轉刀閃,一刀划向收勢不住,身形前衝的勾九魂!
勾九魂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熊大小姐輕功如此了得,後發而先至,並超越了他,阻擋了他的身形。前衝的身形疾忙往左一側,閃過划來的一刀,人也趁勢往左側竄躍,他現在已鬥志全失,只想覓路逃命,越快越遠越好!
熊大小姐怎容他逃去,身形一閃,一刀橫出,橫在勾九魂身前,勾九魂若繼續逃竄躍前,就會撞在刀鋒上,勾九魂自然不會如此做,急忙抬手一掌拍落刀身,人卻借刀反彈倒縱而起,往右邊飛掠逃去。
熊大小姐不知用的是什麼身法,人如旋風般一閃轉,又已攔立在勾九魂身前,一刀斜削向他肩頭。
勾九魂這時像頭被人趕急的、無路可逃的瘋狗,疾快地卸肩側身,手一揚,打出了三枚勾魂釘。
熊大小姐在如此短距離下,猝然間很難封擋,腰一折,貼地倒仰,三枚勾魂釘貼身射過,勾九魂可説歹毒至極,獰笑一聲,手一揚,一蓬毒針暴散激射,廣及一丈方圓,射向貼地倒仰,還未來得及挺身站起的熊大小姐。
毒針散射出,人跟着縱躍起,一躍三丈,飛掠逃遁。
熊大小姐貼地仰倒避過三枚勾魂釘,毒針如漁翁撒網般罩射到,廣及一丈方圓,無論她如何竄滾閃避,皆已不及,眼看她就要喪命在毒針之下!
適時一大蓬雪花激射飛到,雪花與毒針相撞竟然全數將毒針擊飛!
一條人影掠空瀉落,一把拉起熊大小姐,向逃出已有十丈過外的勾九魂猛追。
這人正是沈勝衣,他只不過比熊大小姐慢了一步。
原來他一把將熊大小姐“扔”出後,內力一催,手上劍光大盛,迎頭直向騰撲上來的八九個蒙面人揮斬而下,灑下一天劍光,但聽一陣兵器交擊聲中,八九個騰撲上來的蒙面人,不但阻不了他,反被他一劍震落地上。
就空一個翻滾,人已借勢斜掠撲前,掠過被震落的蒙面人,在七八丈外落地,一落再起,撲向正在逃遁的勾九魂。
人在丈外,熊大小姐已陷險境,撲救不及之下,猛然一腳順着前撲之勢,蹋起一大蓬雪花,疾射罩向熊大小姐全身的毒針,想不到在這情急之下的一腳,竟然意外地救了熊大小姐一命。
那羣蒙面白衣人蜂湧着追向沈勝衣,但不大一會兒,就被一逃兩迫的三人遠遠地拋在身後,片刻之後,那羣蒙面人連三人的身影也看不到,只好停身不追,他們知道就算跑斷了腿,也永遠追不到三人。
古誠凌空撲落的身形,疾如鷹隼,一圈護身,一罔攻敵,勢不可擋,圍攻雷莽的白衣人不由紛紛閃退,避其鋒鋭。
古誠躍落雷莽身邊,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雷莽,急聲説道:“三弟!還能支持嗎?”
古誠看一眼雷莽,雷莽肩背手臂均受了刀槍之傷,全身浴血。他安慰道:“二哥,不要緊,快,咱們快衝出去,和大哥會合!”
雷莽胸膛起伏,道:“好,咱們一起衝出去!”
這時圍攻古誠死剩的八個白衣人,已和圍攻雷莽的十餘個白衣人會合在一起,重新將古、雷兩人圍起來,作勢夾擊。
古誠一手扶着雷莽,右手刀輪一圈,幻起了一圈圈森森的寒光,撲向正面共來的白衣人。
一羣白衣人似乎已被古誠的神威所懾,身形隨着古誠撲前的身形飄退,後面的人跟進,將古誠雷莽兩人圍住,卻不急於攻擊。
古誠一手扶着雷莽,身手當然沒有先前那樣靈便,雷莽一再叫他放下他,一個人衝出去,古誠硬是不肯,一個要放,一個不肯,古誠為了這,不免略一疏神,就在這一刻,一羣白衣人覷準了機會,刀槍猝然劈刺而出,全部招呼向古誠!
他們不殺向雷莽,這實在令人奇怪!
古誠和雷莽爭持着,一羣白衣人趁這難得的機會,古誠倉促間空着的右手刀輪一圈,硬擋正面攻來的四槍二刀,右面背後的刀槍已到。要不是他左手扶着雷莽,閃避又不大靈活,憑他的身手,很容易化解這一擊。
扶着雷莽,右手刀輪順勢向右一劃,身向前衝,右邊攻來的刀槍雖然被他盪開,前衝欲避背後襲到的刀槍的身形卻欲衝不動,原來他扶持着、奔行艱難的雷莽,竟然將他衝前的身形拖着,不讓他動!
古誠乍然間想不到雷莽是存心要他,疾叫聲道:“三弟!你怎麼了?”
他以為雷莽被左面劈刺來的刀槍所傷,無力站立,所以才拖他。
身形一動不動,背後急襲到的刀槍已然沾背,心頭一凜,拒擋閃避皆已不及,身形再次往前俯衝,想卸避背後刺劈到的槍刀,哪知雷莽卻夾着他左臂用力猛往後一扳,猝不及防下,身軀不前反仰,欲避不及,二杆長槍已然扎進他背肩,這時古誠才明白過來,心頭閃過一個念頭:雷莽是奸細!
可惜他明白得太遲了,背後一陣錐心劇痛,一把長刀已猛然砍在他腰上,差點將他攔腰劈斷!
他扭頭瞪目,張口想叫,大概是想對熊大爺示警,聲未出口,面前一管長槍,“嗤”地一聲輕響,已刺進他喉頭。
古誠頭往上一昂,要叫的話咽在喉間,氣絕倒下。
就着古誠倒下的軀體,雷莽放開了夾着古誠左臂的雙手,也跌坐在地,口裏痛叫一聲!那羣白衣人作勢刀槍齊舉,刺劈跌坐地上的雷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