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和白羽真沒想到還被招待一頓酒飯。
由於酒飯是提前用的,散席後還不到午時。
白虎決定馬上就到祝府去。
他果然只帶了黃、許兩名小頭目。
再加上小燕子和白羽,路上一共是五人。
他們仍是由後門離開山寨,黃、許兩人在前帶路。
大約走了盞茶工夫,忽見白虎緊皺著眉頭道:“他奶奶的,想到大喜的日子即將到來,心裡實在高興,偏偏有一件事卻又讓人高興不起來!”
小燕子哦了聲道:“寨主有什麼事不高興?”
“老弟一定知道,前些天本寨主曾把祝府的小兄弟接到山上來玩,想不到……”
“莫非祝小兄弟病了?”
“病了是小事,那算什麼?他……他昨晚不見了!”
此語一出,連黃、許兩名頭目也吃了一驚!
但他們卻不敢多問。
小燕子也吃驚的道:“是走失了,還是被人擄走了?”
白虎氣呼呼的道:“昨晚是我送他回房睡覺的,出來時還把房門反扣,大門外又派有警戒,那裡會是走失的!”
“那是被人擄走的了,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
“我也感到奇怪,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呢?”
小燕子忽然像悟出了道理,忙道:“白寨主,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白虎兩眼直眨的道:“莫非老弟想到了什麼?”
“這件事毫無疑問是你的手下人乾的,而且必定還是你最親近的人,連那門外的警戒都脫不了嫌疑。”
“老弟猜想的果然有理,除了自己人,別人絕對辦不到。奶奶的,回去以後非馬上把他們集合起來一個個查問不可。”
小燕子冷冷一笑道:“你還想回去嗎?”
白虎不覺臉色一變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燕子向一側躍開數步,道:“白虎,在下方才走在你的身後,若想暗算你,不費吹灰之力,但明人不做暗事,現在咱們就手下見個真章吧!”
原來小燕子和白羽出發前,王彤和江千里便已有交代,要他們在無人之處,先把白虎做掉。
正好現場附近不但地形複雜,兩邊又有樹林,而且又是四下無人。
白虎哪裡會把小燕子放在心上?他剛要近前動手,誰知小燕子說完話竟轉身向樹林內逃去。
白羽也跟著往樹林裡跑。
這也是小燕子和白羽原定的誘敵計劃,他們要把對方誘進樹林內再下手,以達殺了人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目的。
白虎帶著黃、許兩頭目,立即隨後追去。
當雙方已深入林內之後,小燕子和白羽返身便和對方展開了拚搏。
白虎豈是小燕子的對手,不足十招便被他一掌擊中前胸,倒地不起。
小燕子俯身又是一掌,白虎門哼一聲,立即心肺震裂而亡。
白羽獨戰黃、許兩名頭目,也在不足半盞茶工夫,將兩人雙雙送上西天。
正好林內地上有個大坑,兩人便把三具屍體丟進坑去,再以上石掩埋妥當,然後回到祝宅。
當小燕子和白羽返回祝宅時,江千里、王彤、祝香亭都在客廳等候消息。
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連江千里和王彤都不能掉以輕心。
當他們聽到小燕子和白羽的回報以後,祝香亭幹大喜之餘,免不了又擔心將有大禍來臨。
江千里正色道:“祝先生放心,事情既然是我們幹下的,我們就一定負責到底,府上的人最好能進城躲一躲,不過你必須暫時留下。”
祝香亭不住點頭道:“學生城裡正好有家親戚,那邊有地方可住,江大俠看什麼時候行動較妥?”
“時間以天黑後為佳,出發時江某自當派人護送,現在時間尚早,就請祝先生交代夫人收拾收拾,貴重的東西隨身帶走。”
“學生這就交代去。”
祝香亭離開客廳後,王彤忙道:“江兄認為這裡是否馬上就會有事?”
江千里道:“暫時不會,山寨的賊寇們十有八九不會知道白虎和黃、許兩名小頭目已死。”
“可是他們必定知道白虎是到這邊來了?”
“也不見得,他們在山寨出發時走的是後門,可見白虎並不想把這件事讓他的屬下們知道。”
“難道江兄就認為這裡可以平安無事?”
“若這裡能平安無事,就用不著要祝先生把家小送到城裡,王老弟!我現在已有了一套應敵腹案,不知你是否同意?”
“江兄有何高見?”
“把三公主也接到這裡來,那邊的人也全過來,最好能留下兩人,在城裡負責維護祝先生家小的安全。”
“兄弟也有這種想法,只是對方山寨裡盜匪有數百之眾,另外山後黃河南岸更有一個水寨,以咱們現有的人手來對付他們,總嫌單薄了些。”
“擒賊擒王,咱們只要殺了匪首,餘下的人數再多,於群龍無首之下也必定不戰自亂。若老弟仍有顧慮,另外還有辦法。”
“什麼辦法?”
“這裡離少林寺不過百餘里路,不妨派人持皇上密旨,請少林掌門人大智禪師連夜調派高手前來支援,不出兩天便可到達。”
“好!就這麼辦,咱們上次到開封前,已行在少林住過幾天,兄弟也曾讓大智掌門人看過皇L密旨,現在隨便派一個人去,事情就可辦成。”
當日晚飯後,由小燕子、白羽、憐花護送祝夫人、祝月英、祝英傑進城。
至於長工許有田和那名女傭人,仍留在這裡,以便負責打雜和燒飯洗衣。
王彤並交代小燕子和白羽,要燕飛、趙保、陳宏三人留在城內,負責祝府家小的安全,韓濤則趕往少林寺請求大智禪師調兵遣將。
當夜三更——三公主、黑羅漢七巧僧、王重山、老妖婆史妙秋全來了,小燕子、白羽、憐花三人自然也都跟著回來。
為慎重起見,夜晚並輪班派出警戒。
但是並無任何情況發生。
次日早餐後,山寨裡來了三名大漢。
為首的是名香主,叫高登魁,年在四旬左右,是白虎最得力的親信。另兩名則是高登魁手下的嘍羅,一名姓陳,一名姓謝。
江千里立即命所有的人都躲進屋內,由他一人陪同祝香亭留在天井裡。
出去應門的是長工許有田。
高登魁一進門就問道:“祝老爺子在家嗎?”
許有田陪著小心道:“老爺在!”
進入天井,祝香亭連忙迎上前道:“閣下是什麼人?可是要找老朽?”
高登魁面無表情的道:“你大概就是祝老爺子了?咱們到裡面談。”
祝香亭把高登魁引進客廳。
江千里也跟了進去。
陳、謝兩名嘍羅則分站在客廳門口。
坐下後,高登魁兩眼兇光閃射的望著江千里道:“這位是什麼人?”
祝香亭代答道:“是老朽的好友。”
“那裡來的?”
“他就住在洛陽城內。”
高登魁似乎不疑有他,沒再說什麼,只顧眨著兩眼四下張望。
祝香亭搭訕著道:“還沒請問尊姓大名?找老朽有何見教?”
“在下高登魁,由山寨來的,想請問老爺子幾件事情。”
“好漢有話請講,不必客氣。”
“我們寨主是否到府上來過?”
“白寨主從沒到舍下來過,好漢為什麼要問起這個?”
“寨主昨天中午有事外出,到今天天亮還不曾回去,在下料想很可能是到府上來了。”
“沒來過,寨主怎會到合下這種地方來呢?”
高登魁忽然嘿嘿笑道:“祝老爺子,依在下料想,寨主昨日外出,十有八九是要到府上來的。”
祝香亭一臉茫然之色道:“老朽聽不懂好漢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爺子,你好像在裝糊塗?”
“好漢何妨把話說明白!”
“你是我們寨主未來的老支人,我們寨主不到府上來,會到哪裡去呢?”
“原來好漢還不清楚這事已經獲得解決。”
“解決什麼?”
“老朽早就請黃、許兩位香主回稟過寨主,小女已經有了婆家。”
“可是我們寨主並不相信。”
“不錯,寨主要見到老朽那未來的女婿才肯相信,所幸他前幾天已經來了,經黃、許兩位香主告知寨主後,寨主很夠義氣,已決定取銷這門婚事。”
高登魁轉動著一對精光閃閃的圓眼道:“這事我怎麼沒聽說過?”
祝香亭陪著笑道:“若寨主沒對好漢說,好漢自然不會知道。”
“既然知道,在下現在就要見見府上這位未來的姑爺!”
祝香亭不由不安和猶豫起來。
只聽江千里道:“既然這位好漢要見令婿,就要令婿出來見見吧!”
“也好,我現在就去把他叫來。”
祝香亭很快便帶著小燕子進人客廳。
小燕子冷冷瞥了高登魁一眼道:“是那一位找我?”
高聲問話,無疑已激起高登魁的怒火,立即哼了聲道:“客廳裡只有在下這麼一個生人,你還問什麼?’”
小燕子連忙拱了拱手道:“原來是尊駕找我,有什麼要事?”
高登魁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扣住小燕子腕脈,道:“隨我到山寨一趟!”
小燕子並未甩開對方手臂,怔怔的問道:“為什麼要我到山寨去?”
“別問什麼理由,去一趟就明白了!”
祝香亭裝出惶恐無主的模樣道:“好漢,有話好說,他是個讀書人,擔不得這樣的驚怕!”
高登魁陰笑一聲道:“老爺子,你如果不放心,那就連你一起也到山寨去。”
“這……”
“如果你不肯去,就別攔阻,反正你們兩個至少要去一個!”
江千里站起身來道:“祝兄,山寨裡並非不講理的地方,就由令婿去一趟吧!”
高登魁道:“還是這位老兄看得開,祝老爺子,在下現在就帶令婿上山了,你們不必送了,他很快就會回來!”
祝香亭裝作要向前拉,被高登魁一把推開。
小燕子這才一甩手臂道:“用不著拉,在下跟你們去就是了!”
高登魁冷笑道:“諒你也跑不掉,走吧!”
於是,陳、謝兩僂羅在前,小燕子在中,高登魁在後,離開祝宅。
祝香亭裝出大感不安的樣子,跟出了大門,直到人影不見才回身把門關上。
大約走出半個時辰以後,便進入一條兩旁全是巨松夾道的小徑。
小燕子停下腳步道:“好漢,我實在太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高登魁道:“只走了十幾里路便走不動,你小子簡直是個飯桶!”
“好漢怎麼罵人?”
“罵人?現在就實對你說吧!進了山寨,你就別想再出來了!”
“你們準備把我怎樣?”
“那就要看寨主如何處置了!”
“貴寨寨主不是還沒回去嗎?”
“他老人家也許現在早就回去J.”
只聽那姓陳噗羅道:“香主,你說這小子是飯桶,但他偏偏能討一個大美人做老婆。”
“可惜那大美人已經不是他的了。”
只聽小燕子嘆了口氣道:“早知讀書無用,我就該學點武功,跟你們一樣,那樣誰還敢霸佔我的老婆?”
“你如果想學,現在也來得及。”
“好漢這話是……”
“我可以馬上教你。”
“那太好了,好漢現在就教吧!”
“咱們先講明白,學武功必定要吃些苦頭,待會兒吃了苦頭不能怨我?”
“這點苦我不在乎,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這道理我懂。”
高登魁望了陳、謝兩嚶羅一眼,道:“你們看,這小子好像活得有點不耐煩了!”
陳姓噗羅道:“這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香主。”
“好吧!我現在就教他幾手。”
高登魁話剛說完,便一記“黑虎掏心”探手向小燕子前胸抓來。
他眼見小燕子就在身前不足三尺,豈知這一抓不但未抓到,反而越抓越遠,當縱身一步五指探出後,對方竟已遠在七八步外。
小燕子究竟用的什麼問避身法?不但當事者的高登魁沒看清楚,連站在一旁觀瞧的陳、謝兩名步羅也全像遇上了障眼法。
高登魁呆了一呆,才轉動著兩眼道:“莫非你這小子還學過迷蹤步法?”
接著,騰身一式“餓虎撲羊”直向小燕子撲去,同時又趁勢推出一掌。他這騰身一撲,至少撲出丈餘開外。
哪知這次騰身發掌之後,竟然失去了小燕子的人影。
正在大感愕然之際,只聽小燕子在身後道:“好漢,這次你衝過頭了!”
高登魁終於知道對方是深藏不露,但卻仍未放在心上,返身一躍,又是一掌擊下。
小燕子不再避讓,也搶臂一掌迎了上去。
雙掌接實之後,“彭”的一聲巨響,高登魁立即向後倒摔出兩三丈遠,落地之後已是跌得七葷八素,根本爬不起來。
陳、謝兩名嘍羅早已嚇得目瞪口呆,在一呆之後,撒腿就跑。
小燕子哪能讓他們逃脫,身形有如電射,人在半空,雙掌齊出,分別擊中兩人後心。
陳、謝兩嘍羅各自噴出一口鮮血,雙雙倒地氣絕。
當小燕子再回身後,正好高登魁已經爬起。
小燕子跟過去又是一掌。
高登魁緊跟著也一命歸陰。
小燕子因身上未帶兵刃,三名匪徒也都是赤手空拳,找不到傢伙掘坑埋屍,只好把三具屍體丟進長可及腰的叢草中。
只要無人打此經過,不致被人發覺。
他搓了搓手,隨即安閒的離開樹林。
小燕子回到祝宅,向江千里報告了經過。
江千里道:“暫時不會有事,等真正有事時,正好少林的人馬已到,那時就少不得要來一場大火拚了。”
一連兩天過去,果然毫無動靜。
在這兩天裡,王彤和江千里曾派出小燕子、七巧借、白羽等人於入夜後潛入賊寨探測虛實。
根據探查的結果,桂飄香等三名女妖仍在山寨,未曾西行。
另外,魚化龍在聞知白虎失蹤消息後,忙由開封趕來普救寺,只是尚不知他將採取何種行動。
當江千里和王彤得知魚化龍已來邙山的消息,料定已是山雨欲來。
此刻,他們最盼的便是少林方面的高手能火速趕到。
就在第三天的入夜後,前往少林求援的韓濤陪同一名寶相莊嚴的老僧來到祝宅。
江千里和王彤都認識這老僧,是少林寺達摩院住持大覺大師,連忙上前見禮,並通知住在祝宅除三公主以外的所有的人出來相見。
大覺大師雙掌合十道:“貧僧奉掌門師兄之命,率領三十六名弟子前來聽候王大人和江施主調遣。”
王彤大喜過望,連忙問道:“大師的各位高足人在何處,快快請到裡面來。”
大覺大師道:“這附近有座白塔寺,寺內住持出身少林,是老袖的師侄,老衲已把帶來的弟子安置在白塔寺了。”
“離這裡有多遠?”
祝香亭搶著答道:“就在西北方,離舍下不過一里多路。”
王彤大喜道:“那太好了,回頭王某就派出一人住進白塔寺負責連絡,也請大師派一名弟子到這裡來。”
“老衲遵命!”
“大師長途跋涉,一路辛苦,就請回白塔寺休息,王某和江兄明天一早再到白塔寺拜候。”
就在次日凌晨四更左右,祝宅所有的人正在熟睡中。
忽聽負責輪值警戒的小道士白羽在天井中喊道:“大家快起來,山上有大隊人馬開到咱們這裡來了!”
這一聲喊叫,所有的人很快便從睡夢中驚醒,紛紛奔出天井。
江千里、王彤飛身上房。
白羽和小燕子也跟了上去。
由於月尚未落,四人又目力異於常人,足可望出半里之外。
只見山上果然人影幢幢!
估計不下數百名之多,浩浩蕩蕩迤儷而來。
王彤立即交代大覺禪師派來的那名弟子速速趕往白塔寺通報,一面再命所有的人回房取來兵刃,準備迎敵。
不消片刻,其餘所有的人已各仗兵刃齊集天井。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由廂房外躍進天井,赫然是薛百勝。
王彤驚叫道:“薛老弟,你怎麼來了?”
“我來向王大人和江前輩示警,還好這邊的人大家都起來了。”
“來的都是什麼人?”
“普救寺山寨裡的盜寇,已傾巢而來。”
“為首的是什麼人?”
“魚化龍。”
“什麼?魚化龍也來了?他是否本來就在邙山?”
“他是昨天聞報由開封趕來的。”
“魚化龍是否已得知王某和江大俠等人住在這裡?”
“魚化龍對這邊的情形已瞭若指掌。”
“他既知三公主也在這裡,竟敢公然來犯,也未免太無法無天了,莫非他是奉馬文中之命而來?”
“很難說。”
“老弟是怎麼知道王某等人在這裡?”
“當然是從魚化龍那裡得來的消息。”
“可是你來報訊,就不怕被他們查出?”
“晚輩正好被派來探路的,王大人、江前輩,你們快快準備迎敵吧,我走了!”
薛百勝說完話,騰身先掠上屋頂,人影很快便消逝不見。
當王彤和江千里再躍上屋頂時,魚化龍的人馬已成合圍之勢,將視宅團團圍住。
好在他們尚未過分接近,已在十餘支外停止下來。
由於距離已近,已可看清盜匪們仍是個個帶著黑色面罩。
這是可以想見的,他們已知三公主和大內待衛統領在這裡,又是奉馬文中之命而來,當然不能明目張膽與朝廷為敵。
又過了片刻,盜匪們的包圍圈開始縮小。
片刻之後,已接近至只有兩三丈距離。
數百之眾的盜匪,足足把視宅圍了四五層,幾乎是水洩不通。
只聽一個森冷陰沉的聲音低聲道:“總寨主,看樣子他們似乎尚未警覺,何不現就下令一舉衝殺進去。”
另一個沉渾的聲音道:“王彤和江千里是何等人?怎會毫無警覺?著衝殺進去,必定對咱們大大不利。”
這最後說話的,分明正是魚化龍。
他們雖然說話聲音甚低,但隱身在屋脊後的江千里和王彤卻已清晰可聞。
魚化龍照樣也是頭戴面罩,只是面罩顏色有別,不外是便於指揮之故。
那森冷陰沉的聲音問道:“衝進去對咱們有什麼不利?”
魚比龍道:“他們人數雖少,但卻個個是絕頂高手,尤其王彤和江千里武功更是罕見,天井內場地狹小,咱們人雖然多,卻容納不下幾個,進去之後,不等於是給了他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依總寨主之見?”
“還是設法把他們引出來的好。”
“那很簡單,派人在屋後縱火。”
這時白羽正好在王彤身後,忙低聲道:“王大人,防火的事就交給我辦了!”
說完話,飄身落下天井,撿了一大把石塊,然後將後窗打開,等候對方放火的人前來。
果然,很快便有六七名嘍羅,各自抱著乾草來到祝府宅後。
但他們尚未來得及點燃,便被白羽揚腕投擲出的石子擊中,一個個慘呼連聲,立刻四散而逃。
其實,祝宅全是石牆瓦頂,即使由屋後點燃了乾草,宅院也不見得能遭到火焚,除非由裡面燒起。
這時,祝宅內的人除派出兩名守在大門內,其餘幾乎全已登上屋頂,只是尚未公然現身,連三公主也決定親自迎戰。
只有視香亭和長工許有田以及那女傭躲在客廳裡沒出來。
魚化龍見放火不成,又久無動靜,只好決定發起攻擊。
盜匪們輕功高的全由外面直接躍上屋頂,準備殺進天井。
那些輕功差的只能由大門攻進。
江千里和王彤一見對方已正式發起攻擊,立即在屋頂上展開截擊。
盜匪們如何是江、王、小燕子等人的對手,剛躍上屋頂,便十有八九橫屍倒掉而下,第一波衝上來的二三十人,並無一人能進入天井,被殺退下去的也死傷大半。
守護大門的是七巧僧和王重山。
兩人掩身在大門後方兩側,進一個殺一個,當殺到第七八個時,大門已被屍體堵住,後到的根本已無法再衝進來。
魚化龍見第一波攻擊完全失敗,再下令發起第二波攻擊。
這次擁上來的不下百人之數,而個個悍不畏死。
可惜悍不畏死是一回事,照死不誤又是一回事。
他們雖然個個身手不弱,但是碰上王彤、江千里、小燕子這些絕頂高手,死得還是十分乾脆。
魚化龍見這樣下去傷亡太重,只好下令撤退。
雙方很快便又靜止下來。
這時魚化龍最盼望的便是江千里和王彤等人能衝出戶外。
偏偏祝宅的人卻始終不離祝宅一步。
就在這時,忽然魚化龍部屬後方陣角大亂,接著殺聲震天,兵刃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毫無疑問,必是駐紮在白塔寺的少林高手已前來接應。
這一來,江千里和王彤已無法閉門不出,立即下令衝殺出去,向盜匪展開兩面夾擊。
這三十六名少林弟子,全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高手,又加上他們採取的是“一點突破”戰術,當真來勢銳不可當。當王彤、江千里等人和少林弟子雙方會合之後,盜匪們早已屍橫遍野了。
魚化龍不願傷亡繼續加重,只有下令將人馬撤回普救寺。
這一戰,經過清點,少林方面有五六人輕重傷,王彤、江千里方面也有兩人掛彩,但傷勢都不算嚴重,預計休息三五日便可痊癒。
一連三日過去了,並未再見魚化龍率眾來攻。
不過,魚化龍曾派出百餘人前來祝宅附近收屍。
第三日入夜後,薛百勝又偷偷來了。
王彤和江千里最盼望的就是薛百勝的到來。
分賓主坐下後,薛百勝便迫不及待的道:“王大人、江前輩,就在這一兩天,魚化龍又要率眾來攻。晚輩希望這邊的人最好能退回洛陽城裡去。”
王彤不以為意的道:“上次他們已鎩羽而歸,難道下次來會有什麼新的花招?”
薛百勝神色凝重的道:“魚化龍若沒絕對把握,怎可能再來,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王大人和江前輩必須從速應變才成。”
“魚化龍究竟要施出什麼狠毒招術?”
“魚化龍所以三天來按兵不動,不外是在做事前準備,一旦準備完成,必定立即發動攻勢,而那時王大人和江前輩縱有通天本領,也必定難以應付。”
“薛老弟情說明白!”
“武林中有位人稱‘火藥聖手’的巫公明,王大人必定聽說過吧?”
“這人鼎鼎大名,王某當然聽說過。”
“魚化龍已把巫公明清到山寨,要他連夜製造百枚硝煙火磷火彈,於前來進攻之時,將硝煙磷火彈投進祝宅。
這種磷火彈威力驚人,不要說是百枚,就是三五枚投進天井裡來,祝宅也必定會變成一片沙礫灰爐。“
王彤不覺吃了一驚道:“這的確難以應付。”
薛百勝繼續道:“除此之外,魚化龍又在命人連夜製造一種叫‘毒火弩’的毒箭,縱然王大人和江前輩這邊的人能逃到戶外,也難以抵擋得住他的萬弩齊發。”
江千里緊蹙著雙眉,問道:“老弟是否已知魚化龍將在什麼時候展開行動?”
薛百勝略一沉吟道:“這要看磷火彈和毒火弩是否已製造完成,據晚輩所知,魚化龍可能明晚就有行動,即使明晚不來,最遲也不出三日。”
“這事魚化龍是否已告知了馬文中?”
“這樣的大事,魚化龍怎能不向馬文中請示,如晚輩所料不差,馬文中很可能會秘密趕來洛陽,親自督戰。”
江千里沉思了片刻,向薛百勝拱了拱手道:“多謝老弟不顧生死前來傳遞這項消息,我們這裡自當儘速做一處置,老弟不宜在這裡停留過久,就請速回山寨,行動儘量要謹慎小心,彼此隨時保持聯繫。”
薛百勝隨即起身告辭。
江千里和王彤直送到大門口。
兩人再回到客廳。
王彤頗感不安的道:“江兄以為咱們該如何應付?”
“薛老弟說得對,必須速速撤離這裡,否則連這宅院也必將不保。”
“咱們該撤到哪裡去?”
“撤到河南府署衙,由河南府羅知府出面接待,魚化龍縱然是膽大包天,也不敢火焚官署。”
“這辦法很好,那咱們就該公開身份了?”
“這是必然的,以三公主和你老弟大內侍衛統領的身份,羅知府怎敢不恭謹接待?”
“咱們是否逕自進入河南府?”
“總該給羅知府一點準備時間,明天一早,就派韓濤老弟先去見羅知府,韓老弟原是馬文中手下的總捕頭,和羅知府必定早就熟悉,以我預料,羅知府聞報後,必定親自上山來接三公主的鳳駕,那時咱們的人就一起開進河南府,豈不更有面子!”
“兄弟完全同意江兄的辦法。”
“還有,今晚就通知住在白塔寺的大覺禪師,要他們也暫時撤到別的地方去。”
翌日一早,韓濤就奉命進城見河南府羅知府。
河南府是河南省的一府,轄洛陽、堰師、宜陽、新安、鞏、孟津、登封、永寧、澠池、嵩十縣,府臺在洛陽。
河南府知府羅傳芳,在洛陽做知府已有三年以上時間,他早就和韓濤相識了,並且知道韓濤已於兩年前調往大內,已是皇上身邊的人。聞報之後,親自迎出大門,並接至後衙書房敘話。
當羅知府獲知大內侍衛統領王彤保著三公主已來到洛陽,並有意進駐府衙,真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原來三日前邙山山腳下那場血戰竟是山寇對三公主下手,他這小小的四品知府所轄地面上出了這樣的大事,如何能擔待得下?喜的是有幸能接來三公主的鳳駕,只要善盡職責,對未來仕途前程,必定大有幫助。
當下,羅知府備了一乘錦轎。親率僚屬,在韓濤的帶路下,出城趕往祝宅,迎接三公主等人。
不到午時,三公主便已被接進河南府衙。
隨行人員自然也都全體跟來。
至於祝香亭以及長工許有田和那名女傭人,也都隨同三公主來到洛陽城內,到親戚家與家人團聚。
祝宅已經成了空宅。
大覺禪師也率領三十六名弟子撤至城南一座寺廟,這裡距少林本寺更近,隨時都可和本寺聯絡。
羅知府雖然親把三公主接來,但三公主卻始終未與他正式見面。
當日中午,羅知府設下盛筵款待大內高手和江千里所帶人員,而三公主也是單獨在內用膳。
散筵後,羅知府再陪同王彤和江千里到書房用茶。
羅知府顯得異樣惶驚的道:“王大人,下官知罪,三日前未能維護三公主的安全,莫非三公主因而震怒,才不肯接見下官?”
王彤笑道:“羅大人說哪裡話來,三公主上次在開封,連巡撫馬大人都不曾接見,三公主雖是金枝三葉身份,但終屬內眷,非有必要,不輕易接見外官。”
羅知府赦然道:“可是三日前邙山事件,下官總是未能盡到職責,有虧職守。”
王彤搖搖頭,語帶安慰的道:“羅大人,實對你說吧!這件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你可知那批盜匪都是些什麼人?”
羅知府囁嚅著道:“下官守土有責,豈能不知,那批盜寇不下千餘人,於半年前在邙山成立了兩處營寨,一處是普救寺的山寨,一處是在山下黃河南岸的水寨。只因賊勢大眾,據說又個個身手高強,以下官現有的官兵力量,根本無法前往征剿,不過……”
“不過什麼?”
“下官早就親自向撫臺大人稟報過,請他老人家調動馬、步精兵,和調用各州縣的兵力進剿。”
“巡撫馬大人怎麼答覆?”
“撫臺大人似乎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至今毫無動靜。”
由羅知府的談話,可知他對馬文中的所作所為還一直矇在鼓裡,同時也可斷定羅知府還是心向朝廷,並未為馬文中所收買。
其實馬文中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他雖早就心懷不軌,但對所屬府縣,也只能做到能收買的則收買,不能收買的絕不輕舉妄動,以免因小失大。
王彤不再說什麼。
書房內沉寂了甚久,江千里才搭訕著問道:“三日前的邙山事件,羅大人是否已呈報了馬撫臺?”
羅知府道:“下官於次日一早便派專人呈報了撫臺大人。”
“馬撫臺有何指示?”
“撫臺大人交代來人,要下官不必以此為念,他將親來洛陽處理,如果撫臺大人行動得快,就該來了。”
“羅大人當時是否已知被困在民宅內的是三公主和大內的人?’”
“當時下官怎可能知道這些,這事是今天一早王大人派韓大人前來,下官才知道的。”
江千里和王彤都料得出羅知府說的是實話,用不著有所懷疑。
就在這時,一名師爺模樣的人進來,向羅知府道:“大人,撫臺大人到了,已經進入東門。”
羅知府哦了聲道:“聽誰說的?”
“趙總捕頭派人來通知學生,要學生來轉告大人。”
羅知府站起身,向王彤和江千里分別一揖道:“下官必須去迎接撫臺大人,暫時失陪,還請多多原諒。”
王彤揮揮手道:“羅大人請便,這是公事,撫臺大人到了,當然要迎。”
羅知府剛走了兩步,又回身道:“下官見了撫臺大人,是否該告知他三公主和王大人等現住敝衙之事?”
王彤道:“只管向他說明,不過不必告訴他江大俠也在這裡。”
“下官遵命,王大人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儘量設法把馬撫臺接到貴衙來,王某很想和他在這裡見見,但千萬別對他說明這是王某的意思。”
“下官一定照辦。”
羅知府走後,江千里道:“老弟是否要當場和馬文中把話攤開來講?”
王彤頷首道:“兄弟考慮了很久,必須把事情公開,才能逼使馬文中非肅清邙山地區的水陸兩寨不可,否則他就是明顯的違抗聖意了,馬文中是聰明人,諒他還不敢公然表示叛意。”
“聽老弟的語氣,是準備請三公主親自出面與馬文中相見?”
“兄弟正有此意。”
“對,就該這麼做。”
“兄弟現在就去見三公主。”
“你去吧!馬文中來時,我自當迴避一下。”
半個時辰不到,羅知府已將巡撫馬文中接進府衙。
馬文中所帶隨從不多,除總捕頭轉龍手張不空外,只有兩名心腹長隨。
進入客廳,張不空和那兩名隨從都留在另外一處偏間待茶。
坐下後,羅知府親自遞上茶去。
馬文中喝了口茶,道:“三日前,郊山民宅附近發生的事,本撫已調查得差不多了,最近這三天來是否還有動靜?”
羅知府謹聲答道:“最近這三天來,並未再發生事故,大人可調查出什麼?”
“只是為了一點小事而已,算不了什麼,相信這種事情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你只管放心。”
馬文中接著又問道:“三公主和大內侍衛統領王大人,是什麼時候到貴衙來的?”
羅知府躬身道:“今天上午來的。”
“貴府可謁見過三公主?”
“下官有意謁見,但三公主未予接見。”
“王大人都和貴官談過什麼?”
“談的都是一些閒話,有關朝廷大事王大人矢口不提。”
“隨同王大人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有幾位大內侍衛,如當年撫署的總捕頭韓大人也來了,另有幾位也是王大人帶來的,至於什麼身份,下官並不清楚。”
“是王大人說過要見本撫?”
“王大人確有意和大人見見。”
“好,現在你就帶我去見王大人!”
“王大人的居處並不寬敞,卑職還是請他到這裡來吧!”
“也好。”
不一會兒,羅知府便陪同王彤進入客廳。
馬文中早站在門口相迎。
彼此寒喧了幾句,便相讓人座。
羅知府則在一旁相陪。
馬文中道:“王大人離開開封時,為什麼也不通知下官一聲,使得下官連為三公主送行的機會都失去了。”
王彤歉然一笑道:“三公主出宮是私事,不應打擾馬大人,因之才不辭而別,還望馬大人見諒。”
“三公主鳳駕可安?”
“三公主一切正常,不勞掛心。”
“三公主來到洛陽後,還準備到什麼地方去?”
“三公主只是出外隨便走走,並無固定去處。”
馬文中又喝了口茶,不再說什麼。
忽聽王彤輕咳了聲道:“馬大人來得正好,在開封時,馬大人曾多次希望能拜見三公主,偏偏當時三公主執意不見外官……”
馬文中神色微微一變,截口道:“莫非三公主已有意接見下官?”
“馬大人請稍待,王某現在就進內通報。”
王彤的進內通報,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其實三公主早已和他約好。
僅僅半盞茶光景,王彤便回到客廳道:“三公主有請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