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叔!”
小燕子歡叫了一聲,向江千里撲了過去,一副如見親人般的快樂。
“你就是江千里?……”
“是,江某有幸,拜識女俠。”
“不用客氣了,小燕子已經告訴了我你的事情,老瞎子這些年來多虧你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他如能聽到這一句話……”江千里道:“必然會雀躍而起,説不定連失明的雙目,也會重見光明呢?”
“江兄,這太玄了吧!”王彤低聲説道:“苟女俠是何等身份?
你豈可信口開河?“
“是真的……”江千里道:“他本就有自醫雙目的能力,使它重見光明,但是他卻不肯復明。”
三公主突然接道:“為什麼?”
“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他愛看的人、物……”
“這個……”
三公主正想出言辯解,但見師父垂首含淚,立刻住口。
“他身中魔教七煞毒針,雖仗憑着深厚內力,可以壓制奇毒,不讓它發作出來。”江千里道:“但他實在活得很辛苦,每天要耗費兩個時辰的時光和毒性抗拒,這也是他自求速死的原因,我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完了他最後的心願,為使小燕子有能力搏殺強敵,才轉嫁內功。自閉石室,以求解脱……”
“江千里,你為什麼不多等兩年再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門下。”
“苟女俠,我已經等了五年,實也不忍再見他毒發時的痛苦……”江千里道:“何況,魔教東進,江湖上大劫已成,再晚了也來不及了。”
“天啊!難道這就是定數,我為什麼想了二十年才想通這件事情,二十年大夢初醒,人醒來恨事已鑄,當今之世,只有我能助他解去七煞毒針,可是,我卻誤了他。”
“是定數。江某人是做夢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上苟女俠,而且,又是如此一個清朗明澈的局面,恨只恨我江某人膽小如鼠,心畏苟女俠的快劍奪魂,竟然不敢尋上門去,拼着一命代義兄求告女俠……”
“你是他的兄弟?……”苟慧月訝異的望着江千里,道:“他是真的認了你,還是口頭上隨便收。”
“是真的……”江千里黯然説道:“有一次,他自行尋死,江某人斗膽和他爭論,説他畏苦求死,自私可恥,而且,言而無信,準備把武林絕技埋入泉下。那次爭論之後,他才認我作為兄弟,但卻要我一年之內,幫他找到衣缽傳人。他活得太辛苦了,日日如利刃刺心,因此,江某人找到了小燕子,孩子雖然才慧絕倫,但卻無法使功力速成,所以,借王統領之力,取到了千年參王,再加上義兄轉嫁薪火,才造就小燕子這個人才。”
苟慧月道:“聽説他留了一封信給我,他雙目已瞎,什麼人幫他代筆寫的?”
“義兄自己寫的,他目盲心不盲,感應能力之強,可辨識十丈落葉的聲音……”江千里嘆息一聲,道:“三年後開啓石室之門,苟女俠就可以見到他一手鐵鈎銀劃的好書法了。”
“好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開石門……”
“義兄如是陰靈有知,定會含笑九泉的。”江千里話題一轉,道:“當世的各大門派都已被魔教控制,苟女俠既已重入江湖,就該替武林主持正義!”
“不,小燕子如今已得他真傳,技藝絕不會輸我,何況,掃蕩魔教是他的遺言,小燕子豈可違背遺命,我會全力相助。雲兒,收拾一下,跟為師的走!”
“好,弟子也正有事稟明師父。”三公主道:“弟子想拋去公主的頭銜,和師父一起闖蕩江湖,幫助小燕子掃蕩魔教。”
“你早已是江湖人了,再入江湖幫助小燕子我不反對,而且,為師的也正有此意,我帶你離開此地,就是要把為師近年中體會得到的劍藝絕學,傳授給你,我不能讓老瞎子專美於前。但你拋去公主的頭銜,為師的卻不贊同,你生為金枝玉葉,豈可自甘棄之。”
“生在帝王家,有什麼好?深宮幽居,有如犯人何異,父王、母后各有專寵,一年中也難得見幾次面,見面如見官,先要行上宮廷中煩瑣的禮儀,他們真正關心的是國事江山和是否還受到皇上的恩寵……”三公主無限黯然地説,“我是很受父王寵愛的女兒,還可以恃寵為自己爭到幾分自由,一般的所謂金枝玉葉早就被父王視為禮品,配嫁給他的寵臣愛將,不管女兒的感受如何?或是當作獎賜,賞給了功臣,我為了父王的江山遠赴西域,受盡了諸般的折磨,但回到京師之後,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慰問獎勵,只怕反而認為我是禍國之源……”
“不會吧!我知道皇上很喜愛你……”苟慧月道:“因為我傳你武藝,他還特地的接見過我。”
“是!他沒有逼我嫁人,就是希望我留在宮中,能保護皇宮中的安全。”三公主説:“但西域歸來,我已感覺到父王對我已在慢慢的轉變……”
“這個,要不要我和皇上談談?”苟慧月道:“我們雖只見過一面,倒也頗談得來,再説他也是人,沒有什麼好怕的,談的好,你就留着這個公主的頭銜,談不好,為師就帶着你離開,看看誰能奈我何?”
王彤吃了一驚,忖道:她是江湖奇人,劍藝精絕,對朝廷中的法度、禮儀可未必放在心上,她若真要去見皇上,這內宮中雖然雲集了近兩百名侍衞,又有誰能攔得住她?
想着,他當下便笑道:“如果三公主願意離開內宮,苟女俠又不反對時,那倒是個很好的主意了。”
“為什麼?”苟慧月奇道:“她是公主,皇上的愛女,她為什麼要逃入江湖?”
“因為,她帶來了西域的魔教弟子,潛伏在內宮之中,皇上早知道了。”王彤道:“事實上,三公主已犯了藏匿敵人、欺騙皇上的大罪,皇上是一國之君,怎能容下近身臣子如此冒犯龍威,但等此間事了,很可能下令處置三公主……”
“這怎麼能夠怪她,她一身涉險,獨承苦難,也是為她父皇的江山,當皇帝就可以不講道理、不分黑白了麼?”
王彤雖然心中焦急,但他心中明白,不能把事情弄僵,一巴激起了苟慧月的怒火,讓她失去自制,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伴君如伴虎啊!”王彤道:“目下皇上正遭受內憂外患的困擾,老前輩如肯帶公主離開皇宮,既可保全公主,也給了皇帝面子,何樂而不為呢?”
苟慧月似是個相當固執的人,還待出言反駁,忽見三公主口齒啓動,一説了數言。
她用的是傳音之術,別人只見她口齒動,卻不知她説些什麼?
但苟慧月的臉色卻緩和下來了,點點頭,道:“好吧!你就寫一份辭王表章,交給王彤轉呈皇上。”
“這個王某人理當效勞。”
苟慧月目光轉註到江千里的身上,道:“江湖上的情勢,是否已經到了發發可危的時刻了?”
“是!各大門派及江湖上的幫會,大部分都受到了來自外力的控制,必需要立刻動手,分別解決,先行找出幾個重大門派被控制的原因。”江千里道:“然後,以謀對策,如若等到他們力量彙集、合流之後,那就不易抗拒了。”
“能不能給我十天時間……”苟慧月道:“十日後,我再和你們見面,共同應付危局,以渡劫難。”
説着,帶着三公主和憐花飛身而去。
“唉!這位苟女俠把朝廷中的事物,也當作江湖中事來處理。”
王彤長長吁了口氣,道:“當真的是可怕極了,江兄,最好別再讓她入皇宮了!”
“我想,三公主會婉轉的告訴她箇中的利害……”江千里道:“她為了一句氣話,拒絕再和她心中情郎相見,而且一把沙石打瞎了情郎的眼睛,這一氣氣了二十年,終於鑄成一生恨事。”
“江叔叔,她就是師父的紅顏知己麼?”
“不錯,他們是當代江湖上最有成就的一對情侶,卻因一句氣話,翻臉分手,前十年你師父還一直追覓她的行蹤,希望能挽回芳心,卻不料苟女俠鐵了心,就是不肯再續前緣,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師父身中七煞毒針,是在被苟女俠打瞎之前?還是打瞎之後?”
江千里道:“當然是在打瞎之後,你師父如非雙目瞎去,魔教中人如何能傷得了他一根汗毛呢?”
“江叔叔……”小燕子想了想,道:“我師父是何等身手,怎麼會避不開苟女俠的一把飛沙……”
“我想,他是故意受傷的,希望能一消她心中之氣,但苟女俠仍是不肯回心轉意,你師父白瞎了一雙眼睛,也給了魔教中人暗算他的機會。”
“這女人好毒好毒……”小燕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卻聽得江千里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説道:“小燕子,上一代的私人情仇,和你無關,不可任意批評,口出狂言……”
“我不怕她!”小燕子説道:“她那樣折騰師父,我不找她算帳,已經是天高地厚了呢!”
“小燕子!……”江千里有些火了,冷冷地説道:“你師父心目中最敬愛的的人,你也敢傷害她麼?”
“小侄不敢”
江千里發了脾氣,燕春風還真有點害怕。
“苟慧月就是你師父心中最敬愛的人,有一天,你啓開石門,取出遺書,而苟女俠因你的不敬,沒有到場,你要如何向你師父交代。”
“小燕子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敢放肆了。”
江干裏嘆息一聲,轉向王彤道:“這一次是向你求助的,希望你能調動一批人手,支援我們。”
“行!王某人能辦到的絕不推辭,如是京城中平靜下來,兄弟準備和江兄同入江湖一行呢!”
江干裏笑了笑,道:“那是最好不過,有你同行,可以隨時調動官兵助威,那就幫忙太大了。當然,最意外的是得到葡慧月和三公主這股強大的助力,不過,王兄,三公主投入江湖,皇上會同意麼?”
“我想不會追究,據兄弟近日觀察,皇上對三公主的寵愛日漸消退,M對她引入魔教高手混入皇宮一事,更為不滿,讓她長年留在深宮之中,恐怕有害無益,何況,皇上知道她為魔教所乘,早已不再信任她了。”
“唉!生在帝王之家,真倒未必是福啊!”江千里道:“但三公主投入江湖之中,此後又何去何從呢?”
“這恐怕要你江兄大力成全了。”
“我?……”江千里訂異地道:“我哪有這等能力。”
王彤低聲地和江千里交談了一陣。
江千里回顧了小燕子一眼,道:“我盡力而為吧!不過,這件事要苟慧月同意才有希望的。”
“江兄肯全力支援就行,其他的,由他們自然發展吧!”
“我明白了。”江千里道:“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給我們住下,給小燕子兩天假期,讓他父於、母子團聚兩日,然後我要利用餘下八天的時間,讓他們練習一些武功,苟女俠一回來,我們立刻動身。”
王彤道:“江兄準備先到哪裏?”
“嵩山少林寺,如果順利,就轉往武當山一行,依序是神刀堂、丐幫總舵,這四個地方能安定下來,魔教想在中原立足,就不太可能了。”
“好,王某也去準備一下,我盡全力協助。”
苟慧月很守約定,第十天的日落時分,果然帶着三公主趕了回來。
江千里也利用這幾日的時間,要小燕子儘可能把一些武功傳給黑僧、白道、王重山三人。
他們年紀雖都不大,但是,卻是此行的戰鬥主力。
小燕子和父母團聚了兩日,天倫之樂。述説不盡,餘下的八天,小燕子都在傳授七巧僧等三人武功。
小燕子要求嚴格,不假詞色,還真把黑僧、白道、王重山折騰的席不暖暇,連覺都不敢睡,偷偷苦練。因為,小燕子口舌如刀,罵起人來一點也不留面子。
所以,時日雖短,但三個人卻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王彤協調了五城兵馬司,調了一萬名精鋭的步兵,進入京城,住紮在皇宮四周,保護皇宮,佈置之嚴,已到了飛鳥難渡之境。
他確實在全力幫忙,由廠、衞中選了四十名精鋭高手之外,由內宮侍衞中也選了四十名高手隨行,另有燕飛、韓濤、趙保、陳宏、金天祥隨行,加上了江千里等五人,三公主、憐花二女,近百騎健馬出了京城,直奔嵩山少林寺中。
苟慧月卻是一人獨走。
最妙的是,王彤請了一道聖旨,指派馬文中全力協助王彤,派步騎精兵八百名,到嵩山少林寺外聽用。
王彤等一行人趕到少林寺外,馬文中的八百精兵,早已把少林寺團團圍住。
馬文中親自率軍,趙二堤、魚化龍、姬重天、張不空四大高手,竟都隨馬文中同來少林,也算得上是精鋭盡出了。
迎上王彤,馬文中微笑道:“接到聖旨,我就想到可能是你王兄從中安排,看來是沒有猜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上一次,馬兄派人送王某回京,在開封城外遇上了眾多的高手攔截,那為首的人就是少林的高僧。”
“真的如此簡單麼?”
王彤微微一笑,道:“馬兄,何必深究,有些事,心中明白就好。”
“你要如何攻打少林寺呢?……”馬文中道:“兄弟兵馬昨日趕到,立刻分開圍住……”
“少林寺中人可有反應?”
“沒有!”馬文中道:“他們作息如常,似是沒有發生事情一樣,這份沉着,倒是令人敬佩!”
目光轉註到江千里的臉上,道:“怎麼?江大俠也投身入內宮侍衞中了?”
“沒有。江某依然故我,絲毫沒有改變,江某還欠大人一筆黃金,此間事了,就設法奉還。”
“好,有帳算明,希望江大俠對我有個交代!”
“兩位恩怨,全出誤會,找個時間,王某人人作東,替兩位説合説合……”
馬文中微微一笑,道:“由王兄出面,什麼事都好説了。現在,先辦正事要緊,王兄是此行的龍頭,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彤道:“先禮後兵,馬大人和江兄各選兩人,隨行入寺,先和少林寺中方丈談談,再作決定。”
馬文中選了魚化龍、姬重天同行,江千里選了黑僧、白道同行,王彤選的是小燕子和三公主。
不過,三公主已改着男裝,青衫佩劍,臉上也經過了一番改扮,馬文中竟然也沒有認出來。
黑羅漢七巧僧出身少林寺,雖已被逐出門牆,但香火之緣仍在,此番回寺,卻是以問罪的身份重入少林,撇開了武林正義,那就是以下犯上的舉動。
小和尚雖然是個很灑脱的人,但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就連走起路來,也有着一股彆扭的感覺。
用不着請人通報,他們一行九個人剛入寺門,立刻有九個大和尚迎了上來。
九個人迎接九個訪客,那是説早已有了準備,必要時,阻攔入寺的意思。
黑羅漢低聲説道:“居中的老師父是達摩院的主持大覺長老,左右兩位老僧也都是長老身份,少林寺有十二位長老,一十子就出動了三位。”
“小和尚……”小燕子低聲問道:“另外六個和尚又是什麼身份呢?”
“達摩院的上座高僧……”黑羅漢道:“他們雖然不是長老身份,但正值中年,體力旺盛,技藝成熟,登上達摩院上座僧位,就是專司追捕逃徒、御抗強敵的責任,他們才是少林寺中真正的主力。”
“這樣的上座高僧一共有多少人?”小燕子提出問題。
“沒有一定的名額,所以不用勉強湊數,不到一定武功水準,無法升登上座。”黑羅漢道:“這一代少林寺高手輩出,就小和尚所知,達摩院上座僧眾,已有三十多人了。”
“這麼説來,一旦動手,這一戰必然是慘烈絕倫了?”小燕子道:“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叔,你不能和他們動手吧?”
“但願我佛有靈,最好雙方不要動手,只在口頭上作一番爭論……”黑羅漢苦笑道:“那才是上上大吉呢!”
談話間,雙方已彼此行近到三尺左右,同時,也停下了腳步。
居中一僧,單掌立胸,低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大覺,見過各位施主。”
王彤一抱拳,道:“大師可還記得昔年的舊友王彤麼?”
“記得倒是記得,不過,聽説王施主已出任內宮中統領之職,權傾一時……”大覺大師道:“今日兵圍少林寺,不知有何見教?”
江干裏道:“草民江千里,大師如肯方便,請上覆貴寺掌門一聲,就説河南巡撫馬大人、內宮統領王大人和山野草民江千里求見一面,有事相商。”
“諸位挾重兵而來,分明是逼人就範,這‘求見’二字就用得太客氣了。”
“不管大師的想法如何,但局勢已經非常明顯,和、戰之局恐已非大師能作決定了。”
馬文中道:“通報貴寺掌門,由他作個決定,大師就用不着擔付太多的責任了。”
大師沉吟一陣,道:“説的有理,諸位請在此稍候,貧僧親往通報,不過,貧僧未回來前,還望諸位尊重少林寺規,不得強行入寺。”
“好!我們恭候大師……”王彤道:“貴寺方丈和王某誼屬老友,彼此也曾患難相扶,什麼事都好商量,請大師轉告王某人的一片誠心。”
大覺點點頭,轉身而去。
足足等候了半個時辰之久,還不見大覺歸來,小燕子已忍耐不住,低聲道:“老和尚是誠心要我們了,小道士,咱們先衝過去!”
“不要!”黑羅漢道:“大人都能忍耐下去,我們多等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呢?你衝過去,一動上手,那就有理説不清了,你看。
大覺長老回來了……“
抬頭看去,果見大覺快步行來,道:“本寺方丈願意接見王施主……”
“江某人可否同往呢?”
“老衲斗膽作主,增加一位,不能再多了。”
馬文中道:“我們在那裏等候消息呢?”
“請入迎客精舍,由老衲奉陪。”
小燕子突然走上步,道:“大師,加兩個小孩子沒有關係吧;我們是王大人的長隨……”
口中説話,人卻牽住三公主的手,硬把三公主拉前了一步。
他心中純潔,全無男女之別,何況,三公主現在身着男裝,“這個……”大覺兩道目光在小燕子臉上打量了一陣,確定只是兩個形如書童的小孩子,點點頭,道:“好吧!但你們只能守在禪房門外,不得入內。”
“行!一切照大師吩咐就是。”
小燕子、三公主獲允隨行,卻使得江干裏、王彤膽氣大壯。
大覺招招手,一個小沙彌行了過來,帶着王彤和江千里行入一座黃牆圍繞的靜院之中,沿途上僧侶遍佈,顯然少林寺已作了迎敵的準備。
綠竹環抱着一座很大的禪房,門口處,分站着四個中年僧侶,攔阻住幾人去路,直待小沙彌入內稟報之後,才帶王彤、江千里進入了禪房。
小燕子本想來一個混水摸魚,但卻被守門的僧侶攔住。
禪室中檀香嫋嫋,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少林寺掌門方丈大智禪師,身披一件大紅色的袈裟,盤膝坐在一張禪牀之上,牀前擺了四張太師椅。
這一切,似是早經佈置。
大智揮揮手,示意小沙彌退出去,而且,也示意他帶上房門。
王彤道:“大師,故友舊識,怎麼變得如此生疏起來了?”
大智道:“天有不測風雲,人間有無常的變化,咱們是敵是友,真叫人難以分辨呀!”
王彤道:“這是什麼意思,王某就聽不懂了……”
江千里道:“大師,過去的交情不談,江某人要請教的是,開封郊外攔截王統領的少林和尚,是不是大師派出的人?”
大智禪師點點頭。
當面承認,倒是出乎王彤和江千里的意外,在他兩人的推斷之中,他會一口否認,絕不認帳,那就有得扯了。
“為什麼呢?王某人對待少林寺有功無過,有恩無怨,何況,大師還是我的朋友。”
“王大人,你除了發覺少林寺中的僧人之外,還發覺了什麼人?”
“這個很重要麼?”王彤道:“縱有其他門派中人,又和少林寺何關?”
“韭常重要,你必須據實説出來,這件事關係太大了。”大智禪師的神情中充滿期待。
似乎王彤的回答,能影響到他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發覺了很多人,除了貴寺之外,還有武當、丐幫及新近崛起江湖的神刀堂……”
大智禪師目中神光閃動,打斷了王彤的話,道:“不對,應該有五大門派才對,牛、馬、豬、羊、驢,五個人共五大門派……”
話聲頓了頓,又道:“既是有如此眾多的門派襲擊你王大人,不知王大人為什麼先找上少林寺來,可是覺得少林寺最好欺侮麼?”
“唉!我們多年交往,想不到大師還會有如此的誤會……”王彤道:“我先來少林,是因為王某自信和大師交情深厚,必可得到大師的幫助。牛、馬、羊、豬、驢是什麼意思?”
“不論你心裏真正的想法如何,這番話,倒頗使老衲安慰,王大人既然認定和老袖交情深厚,老衲倒想請問一句……”大智方丈答非所問的説。
“大師請問,王某知無不言。”
“要實話實説,王大人,需知你現在如有一句虛言……”大智方丈神色肅然地説:“可能耽誤了大局。”
“是,王某實話實説。”
“王大人是想報復攔擊你的仇恨呢?還是想澄清江湖大局,為武林同道盡份心力?”
“王某人對受到襲擊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願能為武林同道盡份心力,王某人死而無憾。”
“好,有你這句話,老衲就先入地獄……”大智方丈黯然説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衲數十年清修卻被毀於一朝,江施主可否暫退室外,老衲要和王大人單獨密談一番。”
江千里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江某告退。”轉身行出禪房。
王彤聽完了大智方丈一番説話,整個人變得呆住了,良久,才起身一個長揖,道:“大師,藥物迷魂豈是人力能抗拒的,大師千萬不可自求解脱,此事關係着整個中原武林存亡絕續,大師一定要忍辱負重,揭穿陰謀,王某人全力保衞他們,不讓這件事曝傳於江湖之上。”
“老衲既然説出來了,早已不計譭譽,只是往事可怖,老袖擔心會重蹈覆轍,我們的行動,人手不能眾多,多則消息必泄,少又恐入他們埋伏,那就得不償失了,這件事頗難兩全……”
王彤沉吟一陣,道:“王某圍困少林寺的消息恐已傳入江湖,如無後續行動,恐將引人猜疑……”
“王大人的意思是……”
“咱們雙方不免假意一戰,打鬥雖可真實,但要避免傷人,大師在寺中安排,王某也去寺外佈置,然後,大師和王某各選七名精鋭高手,借夜色掩護潛行,趕往赴約之處,揭開真象。”
“可是十餘人的行動,也難瞞人耳目……”大智方丈説:“此舉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這個大師放心,江千里的覓蹤隱跡之術,天下無雙,咱們可以分批而行。”
“一言為定,今夜三更上路。”大智方丈説:“王大人請去佈置,要慎選人手,務求功力卓絕,以一當十的高手,方可勝任。”
“王某知道,大師放心。”
王彤把事情告訴了江千里。
這位江湖奇人也聽得心驚不已,當然,王彤也隱藏了一些隱密,儘量保護大智方丈的聲譽不受傷害。
這件事,只有告訴馬文中,因為要馬文中正式和魔教中人火拚,也許不是善策,所以,馬文中負責攻打少林寺,他率領了本部人馬和王彤留下的大部分侍衞和廠衞。
王彤選了六個人,是江千里、小燕子、黑僧、白道、王重山、三公主加上他自己,正好是七個人。
大智方丈十分謹慎,只選了大方、大正兩位長老隨行,連他只有三個人。
王彤心中明白,大智方丈不願隨行僧侶過多,雖是為了容易隱密行蹤,但最重要的還是怕這件隱密泄漏出去,一個人在能夠保護自己的時候,就盡力保護已得到的權勢,大智方丈亦不例外。
但王彤也明白,大方、大正兩位長老,在少林寺十二長老中,是武功最高的兩位。
原來,兩位無意於權勢,也不願出任各院主持,把全部精神都投注在精研武功之上,少林寺中七十二種絕技,兩人各兼習七種以上,是少林寺中技藝最廣博的高僧。
黑羅漢自告奮勇,扮作了大智和尚的隨行沙彌。
四個和尚結伴而行。
江千里和王彤等六人卻易容改扮,遠遠相隨。
這一次的邀約,仍然充滿着神秘,大智方丈趕到了約定的地點,襄陽隆中大客棧時,立刻被請上了一輛停在巷口的馬車上,大方、大正兩位高僧不準隨行,兩位老和尚武功雖高,江湖上的閲歷卻是不多,只好乖乖的在客棧中等候,但黑羅漢卻據理力爭,要隨行照顧師父,總算也被送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