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心想自己既然答應合作,蕭翎絕不會放過金花夫人,金花夫人武功不弱,蕭翎二三招未必能夠勝他,如若蕭翎全力對付金花夫人,自然會放開自己的脈穴。
哪知事情出他意料之外,蕭翎竟然是視而不見,仍然扣着他脈穴不動。
室中黑暗如漆,金花夫人雖然目力過人,但她陡然間由明入暗;也是無法瞧得室中景物。
單宏章不見蕭翎有所舉動,只好硬着頭皮喝道:“夫人請放開在下的左手。”
金花夫人冷冷説道:“你這少莊主的威風,擺給別人看可以,但我卻不吃這套,你出手就要傷我的穴道,究竟是何用心?”
右手反而緊扣着單宏章的左腕脈穴,左手晃燃了火摺子。
火光閃爍,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見,只見那單宏章,一隻右手腕,已然被人扣住。
那蕭翎臉上塗有易容藥物,金花夫人一眼之下,真是看不出來,但她反應靈快,一看之下,已是心中瞭然,當下一鬆右手,放開了單宏章左腕脈穴,掌出如風,擊向蕭翎。
蕭翎徽一閃身,避開掌勢,一帶單宏章,擋在自己身前。
金花夫人左手探出,燃上火炬,雙手齊出,攻向蕭翎。
蕭翎一面縱身閃避,一面卻用單宏章封擋金花夫人的掌法,始終不肯還手。
金花夫人掌指齊出,連攻了數十招,仍然未曾傷到蕭翎,已然警覺到遇上勁敵,霍然收掌而退,冷冷説道:“你是什麼人?”
蕭翎緩緩應道:“在下蕭翎。”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蕭翎。”
蕭翎道:“是的,夫人可是有些不信嗎?”
金花夫人凝目,凝注在蕭翎臉上,瞧了一陣,道:“聲音很像。”
蕭翎道:“夫人活的很好啊!”
金花夫人嘆道:“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姊姊我現在是體會到了。”
蕭翎道:“千古艱難唯一死。古人早已説的明白,像這單少莊主,仔細想過之後,也決心留得青山在了。”
單宏章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很好啊?”
蕭翎冷笑一聲,道:“不錯,少莊主可以放心,金花夫人絕不會泄露今日之秘,咱們還依照原意而行如何?”
單宏章道,“金花夫人奉家師之命來此,想是必有要事,包許事情有變,家師已離開長沙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如是那沈木風已離長沙,咱們前訂之約,自然作罷,在下也用不着留下你的性命。”
單宏章不敢再多接口,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道:“單宏章説的不錯,那沈木風確然要離開長沙。”
蕭翎道:“動身了嗎?”
金花夫人道:“我離開之時,還未動身。”
蕭翎道:“姊姊可知他行向何處?”
金花夫人搖搖頭,道:“他似是聽到了什麼消息,突然改變主意,要離開長沙。”
蕭翎沉聲説道,“單宏章你自己説,該如何處置你才對。”
單宏章道:“在下答允蕭大俠的事,沒有一件不是全力以赴。
沒有辦到,亦非是在下不盡心力,實是能力所限,無可奈何。”
蕭翎道;“咱們約足之言,是否還有效呢?”
單宏章道:“自然有效。”
蕭翎道:“好!縱然是沈木風走了,在下也應該到你們那隱秘的分舵瞧瞧……”
抬目一顧金花夫人道:“百花山莊主要首腦,是否要全部離開長沙?”
金花夫人搖搖頭,道:“沒有,只有沈木風一人離開此地。”
蕭翎目光又轉向單宏章的臉上,道,“沈木風離開了長沙之後,你就可以少莊主的身份,發號施令了。”
單宏章搖搖頭,道:“家師任何事務,都有詳明的安排,百花山莊中一些武功高強的人物,算起來,都是在下的長輩,要他們聽在下之命,實非可能。”
蕭翎冷然説道:“誰要你指揮他們了,只要你帶在下去瞧瞧令師的佈置,和留在長沙的實力,沈木風留在長沙時,你或心有所畏,此刻已然他去,你以尊高的少莊主身份,到處視察一番,豈不是名正言順。”
單宏章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可惜夫人不肯和在下合作,如能合作,也許不難制服蕭翎。”
金花夫人道:“我如和你合作,這無異送你之命。”
單宏章道:“此言怎講?”
金花夫人道:“那蕭翎的武功高強,合咱們兩人之力也非他之敵手,如是逼的他過緊,他勢必先殺你不可。”
單宏章道:“夫人説的很有理……”
目光轉到蕭翎身上,接道,“蕭大俠,在下帶你瞧瞧家師在長沙的佈置,無甚礙難,但此事愈是隱秘愈好,如是機密泄露,不但對在下不利,對你蕭大俠,也是不利的很。”
言下之意,無疑是勸説蕭翎殺了金花夫人、予以滅口。
蕭翎心中明白,但卻故意問道:“閣下之意,可是要我殺了金花夫人滅口嗎?”
他這般明明白白的説了出來,實大出了單宏章的意料之外,不禁為之一呆,道:“在下只是提醒你蕭大俠,如何處置,那是你蕭大俠的事了。”
蕭翎淡淡一笑,道:“我瞧不用了。”
單宏章回目望去,只見那金花夫人的臉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叫人無法預測她在想什麼,他當下説道:“既是如此,咱們可以動身了。”
蕭翎冷冷説道:“好!不過,要對你説明幾件事情。”
單宏章道:“在下洗耳恭聽。”
蕭翎道:“沈木風離開之後,你們百花山莊,能夠和我對手之人,只怕很難選得出來,在下希望你單少莊主,珍惜生命。不要耍什麼花招,我只瞧看過你們實力情形之後,立時離開,絕不損壞你們一分一毫。”
單宏章道:“如是事情先已泄露,臨時有變,那就非我所能控制了。”
蕭翎道:“我有眼可看,如是和你無干,自然不能怪你。”
單宏章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動身。”
蕭翎道:“在下就穿這身衣着嗎?”
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閣下如能除去鬍鬚,換着勁裝,臉上再塗上易容藥物,和我同行,那就更顯得天衣無縫了。”
蕭翎依言脱下長衫,除去鬍鬚。
金花夫人道:“我替你找衣服去。”
閃身出門而去。
單宏章眼看金花夫人去後,低聲説道:“蕭大俠不怕金花夫人泄露出隱秘嗎?”
蕭翎微徽一笑;道:“她説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
單宏章道:“為什麼?”
蕭翎道:“第一,別人不會相信你少莊主出賣百花山莊,第二,別人也不會相信我蕭翎肯和你走在一起。”
那金花夫人動作快速,片刻工夫已然拿着一套衣服回來。
蕭翎換過衣服,道:“少莊主,在下和你如何一個稱呼?”
單宏章道:“你叫單兄,我叫白兄。”
蕭翎道:“少莊主可是有一位姓白的朋友?”
單宏章道:“那人遠在東海,識他之人不多。”
蕭翎道:“這室中屍體呢?”
單宏章道:“我自會要他們收埋,咱們可以走了。”大步向外行去。
蕭翎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單宏章的肩頭,左手兩次伸縮,點了他兩處經外奇穴,道:“現在可以走了。”
金花夫人低聲説道:“蕭兄弟,可要我隨時保護嗎?”
蕭翎搖搖頭道:“不用了。”
隨在單宏章身後,大步行了出去。
出得七澤茶園,單宏章突然舉手互擊三掌,立時有一個青衣小帽。但身體健壯的少年,大步行了過來,欠身説道:“少莊主有何吩咐?”
單宏章道:“備兩匹快馬。”
那人應了一聲,片刻工夫,牽着兩匹健馬,行了過來。
單宏章手扶馬鞍,一提真氣,突覺兩肋間一陣刺疼,有如利刃刺心一般,滿頭大汗,滾滾而下。心中一駭,才知蕭翎果有難以思議之能,竟能找出經外奇穴,使人無法運氣,表面上,卻又瞧不出穴道受制,最厲害的是一般人都無法替他解穴。
蕭翎適時行了過來,右手一抬,扶起單宏章上了坐馬。
兩騎馬一先一後,直向前面行去。
轉過了兩個大街,遠遠見到百里冰,站在一處屋檐下,正在東張西望。
此刻,蕭翎已然另行改裝,百里冰自然無法認得出來。
蕭翎回顧一眼,左手平伸,施暗號和百里冰招呼。
百里冰看到暗號,微微一怔,放腿奔了過來。
蕭翎一面施用暗號阻止百里冰,一面放轡疾奔。
兩騎馬快如飄風,直奔正西而去。
百里冰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但見蕭翎示意阻攔,只好停下來,望着蕭翎和人並轡奔去。
只見一個肩挑菜擔的漢子,行了過來,掠着百里冰身側而過,借勢低聲説道:“百里姑娘,咱們那邊坐吧!”
百里冰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隨在那大漢身後行去。
兩人行到一處小小的飯店中坐了下來。
百里冰沒好氣他説道:“你叫我來幹什麼?”
那大漢微微一笑,道:“你也敢對我大哥這麼兇嗎?”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我從來不對他兇。”
那大漢淡淡一笑,道:“我認識那行在前面的騎馬人!”
百里冰道:“他是誰啊?”
那大漢道:“單宏章,沈木風的大弟子。”
百里冰道:“糟了,大哥和他走在一起,那不是太危險了嗎?
我瞧咱們得快追上去。”
那大漢搖搖頭,道:“大哥如需咱們相助,自然會招呼咱們,既然不讓咱們去,自然是用不着咱們了。”
百里冰怒道:“我瞧你社九,還不如商八……”
杜九微微一笑,接道:“你幾時見過弟弟強過兄長了,我是自然不如商八了。”
百里冰道:“你這人無情無義,沒有心肝。”
這兒句話罵的很重,只罵的杜九呆了一呆,道:“人稱在下冷麪鐵筆,如若説我無情,容或有之,但如説在下無義,我就大大的不贊成了。”
百里冰道:“你如是有義有情之人,為什麼眼看自己大哥,陷身危境,卻畏刀避劍,不敢前往施救?”
杜九微微一笑道:“原來為此……”
語聲一頓,接道:“蕭大哥武功高強,咱們難及他百分之一,他不讓咱們去,咱們如若強行追去,不但於事無補,而且還將累贅於他。”
百里冰霍然站起身子,道:“哼!和你講不通道理,你不去,我一個人去了。”
杜九急急説道:“且慢。”
橫身攔住了去路。
百里冰怒道:“怎麼?你想和我打架?”
杜九道:“打架倒是不敢,但在下有幾句話,希望你聽完如何?”
百里冰道:“好吧!那你就快些説,我沒有大多時間聽你説教。”
杜九道:“好的,在下簡單點説,第一,他不要姑娘去,姑娘去了,那是不聽他的活,是不是惹他生氣?”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這個……”
杜九接道:“第二,他如有什麼計劃,因姑娘趕去,而受破壞,姑娘如何交代?”
百里冰慢慢坐了下來,道:“照你這麼説來,那是一定不能去了。”
杜九道:“自然不能去了。”
百里冰道:“咱們就算不能去,也該想個法子,暗中接應他呀!”
杜九心中暗道:她心中惦記大哥,尤重於自己的生死。看來是很難勸得住她,必得設法穩定她慌亂的心神才成。
心念一轉,緩緩説道:“那無為道長,足智多謀,咱們去見他商量商量,或可想出一個辦法來。”
百里冰道:“那就快些去吧!”
站起身子,當先出店。
且説蕭翎和單宏章,兩騎健馬,奔出長沙城,單宏章一勒疆繩,健馬緩了下來,説道:“咱們先到白雲觀去。”
蕭翎道:“這個由少莊主安排,不過,在下希望能夠很快的瞭然百花山莊在長沙的實力,少莊主也可早日恢復自由。”
單宏章道:“好吧!在下儘快就是。”
一轉繮繩,健馬直奔白雲觀。
白雲觀規模很大,煙火鼎盛,香客不絕,由外面看,絕對瞧不出有百花山莊中人盤居於此。
蕭翎、單宏章在觀外下馬,步行入觀。
單宏章似是十分熟悉,進得觀門,直向後殿行去。
穿過了四進院落,到了一所幽靜的跨院前面,一扇緊閉的木門,有其他房舍隔絕。
在整個白雲觀中,這座跨院,顯是獨成一格。
單宏章舉手在門上連扣九響。
蕭翎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連開門,也有着規定的暗號。
過了片刻工夫,才聽門內有人低聲説道:“什麼人?”
單宏章沉聲説道:“金風送爽來。”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身着青衣的大漢,當門而立,擋住了去路。
那人一見是單宏章,冷冰的面孔上,立時換了一副笑容,欠身説道:“見過少莊主。”
單宏章道:“不用多禮了,申老英雄在嗎?”
青衣大漢應道:“申領隊剛剛奉得飛鴿函召而去。”
單宏章舉步行入跨院,説道:“什麼人在?”
青衣大漢匆匆關上木門,緊迫在單宏章的身側,道:“有副領隊孔湘。”
單宏章道:“好,你替我通報,就説我有事求見。”
青衣大漢應了一聲,急急向前奔去。
單宏章放輕腳步,低聲説道:“要委屈閣下,只能觀察,聽聞,不可插口接言。”
蕭翎道:“少莊主放心,在下自會三緘其口。”
説話之間,瞥見那青衣大漢,帶着一個四旬左右的長衫中年人,急步行了過來。
蕭翎心中暗道:看來這單宏章此刻在百花山莊的地位。似是不低……
付思之間,那人已然走近兩人。
只見那大漢一抱拳,道:“孔湘見過少莊主。”
單宏章還禮説道:“不敢,申兄不在嗎?”
孔湘道:“申領隊受飛鴿函召而去,此地暫由兄弟代理。”
單宏章道:“此地有多少人手?”
孔湘道:“除了申領隊之外,還有十二人。”
單宏章道:“人都在嗎?”
孔湘道:“除刁全,井伽兩人奉派而出之外,都在觀中。”
談話之間,到了正房前面。
蕭翎暗中留神打量了四下一眼,只見這座小小院落之中,種滿了花樹,景物十分清幽,除了一座正房之外,兩側都有廂房。
只見孔湘欠身説道:“少莊主請入房中待奈。”
單宏章緩步行人房中,一面問道:“白雲觀中近日有何變化嗎?”
孔湘道:“申領隊嚴束部下外出,如無差遣,不得離此跨院一步,是以,我等住此一事,可説十分隱秘……”
單宏章接道:“這就是了……”
語聲一頓,道:“那申領隊被飛函召去多久了?”
孔湘道:“不足半個時辰。”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目光又轉到孔湘身上,道:“在下路過此地,特地探望諸位一次,如若無事,在下就此別過了。”
孔湘沉吟了一陣,道:“事情倒有,只怕少莊主早已知曉了。”
單宏章道:“什麼事?”
孔湘道:“關於四海君主的事。”
單宏章目光轉動,見蕭翎雙目瞪在自己臉上,只好問道:
“四海君主怎麼樣?”
孔湘道:“那四海君主已然派遣了逍遙子來過此地。”
單宏章道,“他們談些什麼?”
孔湘道:“他和申領隊談了很多,在下聽到一點,那逍遙子説蕭翎已被他們生擒了。”
單宏章心中暗罵道:胡説一通,蕭翎就在我的身側站着,怎會被人生擒而去呢!口中卻冷冷問道:“這消息確實嗎?”
孔湘道:“是否確實,在下不敢斷言。”
單宏章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孔湘搖搖頭,道:“沒有了。”
單宏章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
孔湘起身相送,行到那跨院門口,單宏章回身説道:“孔兄不用再送了。”
孔相道:“理當遠送少莊主一程才是,但申領隊規令森嚴,在下就恭敬不如隊命了。”
單宏章道:“不敢有勞。”
轉身大步而去。
蕭翎緊隨身後,一口氣行出了白雲觀。
但見香客眾多,彼來此去,穿梭不絕,表面觀察,誰也料想不到這座香客不絕的白雲觀,竟然是百花山莊中人棲居之地。
單宏章和蕭翎行到白雲觀外,只見兩匹健馬,仍然拴在原處。
蕭翎扶着單宏章登上馬背,一面低聲説道:“閣下很合作。”
單宏章道:“在下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要盡我之力,不過,在下也希望你能守信。”
蕭翎道:“這個,但請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招,在下自會遵守信約……”
語聲一頓,接道:“咱們現在再往何處?”
單宏章道:“帶你到家師宿居之地瞧瞧去吧!”
一抖繮繩,向前奔去。
蕭翎緊追在單宏章身後,向前奔去。
一口氣奔行了二十餘里,到了一座農莊前面。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那農莊是一片茅舍聚集而成,四周竹籬圍起。
單宏章一帶馬頭,直向籬門衝去。
馬近竹籬,那籬門突然大開。
蕭翎心中暗道:這農莊表面看去,不見一點防守,實際上,到處都有人監視。
心中念轉,人卻一夾馬背,緊隨着單宏章衝入籬門中去。
只見兩個勁裝大漢,分由左右躍了出來,分別抓住兩人的馬繮。
單宏章暗中咬牙,翻身縱下馬背,口中説道:“大莊主呢?”
左首一個青衣大漢,欠身應道:“大莊主已離此地……”
目光卻盯注在蕭翎的身上打量。
單宏章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位白兄,有事求見大莊主。”
兩個勁裝大漢微一點首,牽着兩匹庭馬,行入一幢茅舍之中。
單宏章低聲説道:“白兄,請隨在兄弟身後,此地戒備森嚴,錯一步立刻有性命之憂。”
蕭翎道:“多謝單兄關顧。”
暗中留神四顧了一眼,但見四周一片寧靜,看不到一個人蹤,聽不到一點聲息。只有微風吹拂着樹葉,響起輕微的沙沙之屍
單宏章大步而行,直向正中一幢茅舍之中行去。
蕭翎緊隨單宏章身後,進入室門。
只見人影一閃,四個勁裝大漢,同時閃身而出,攔住了兩人去路,齊齊欠身説道:“少莊主。”
單宏章道:“大莊主去了多久?”
左首一人應道:“去了不足一個時辰。”
四人雖然對那單宏章十分尊敬,但卻不肯讓開去路。
單宏章道:“現在何人主事?”
仍由左首那勁裝大漢答道:“二莊主。”
單宏章道:“我要進去瞧瞧,是否也得通報一聲呢?”
左首大漢應道:“少莊主自是不用,但這位……”
單宏章接道:“這位白兄,是我的朋友。”
左首大漢應道:“和少莊主同來,在下等本不該攔阻,但格子莊主森嚴的禁令,實是無可奈何!還望少莊主多多原諒。”
單宏章冷笑一聲,道:“好,你們去替我通報吧!”
左首大漢一抱拳,轉身而去。
另外三個大漢,卻仍然攔住了二人去路……
蕭翎心中暗道:這沈木風的命令,果然森嚴,連自己的弟子,也要身受限制。
片刻之後,那大漢急急奔了過來,道:“二莊主有請二位。”
言罷,四人同時退開,閃入門後。
蕭翎亦步亦趨,緊隨單宏章。
穿過茅舍,後面是一條白沙鋪成的小徑。
蕭翎流目四顧,只見那白沙小徑的兩側,是一道高逾一丈的竹籬,每隔丈餘,就有一個勁裝大漢守護着。
這小徑約八丈,行到盡處,又是一間很大的茅舍。
門口,站着四個佩刀大漢。
四大漢似是都認識單宏章,齊齊欠身説道:“見過少莊主。”
四人雖然對少莊主十分客氣,但卻也是和前面四個大漢一樣,話雖講的好聽,就是不肯讓開去路。
單宏章道:“有勞通報二莊主一聲,就説在下求見。”
那佩刀大漢還未來及説話,周兆龍已經迎了出來,道:“賢侄……”目光突然轉註到蕭翎的身上,道:“這人是誰?”
單宏章道:“他姓白,乃小侄一位朋友。”
周兆龍神情肅然他説道:“請他前面坐吧!此地不便留客。”
單宏章道:“他隨小侄同來,有事晉謁大莊主。”
周兆龍道:“你師父已經離開此地了。”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低聲對周兆龍道:“週二叔,他既是來此晉見家師,咱們似是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
周兆龍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叫他進來,不過,不許東張西望,也不許多問什麼。”
單宏章回身望着蕭翎説道:“這是敝莊中的規戒,白兄只好委屈一些了。”
蕭翎生恐周兆龍聽出自己的聲音,不敢答話,只好微微點頭。
周兆龍低聲喝道:“你們讓開去路。”
四個佩刀大漢應了一聲,齊齊向一旁閃開。
單宏章回顧了蕭翎一眼,道:“小弟替自兄帶路。”當先舉步而入。
蕭翎仍是不肯答話,隨在單宏章身後舉步而入。
周兆龍站在門側,看兩人步入室中之後,隨手掩上房門。
突然舉手,一把扣住了蕭翎的左手腕脈。
蕭翎雖已暗有戒備,但卻仍然讓他抓住。
單宏章聞聲停步,雙目盯注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看他毫無驚慌之容,似是已胸有成竹,才轉眼望着周兆龍道:“週二叔,這是何意?”
周兆龍冷然一笑,道:“賢侄這位朋友很可疑。”
單宏章道:“哪裏可疑了。”
周兆龍道:“他似是不喜説話,有如啞子一般。”
單宏章淡淡一笑,道,“他素來不喜多言,但卻並非啞子。”
周兆龍道:“好!那讓他説句話給我聽聽。”
蕭翎粗着嗓子,道:“二莊主這等手法,豈是迎客之道嗎?”
周兆龍緩緩放開蕭翎的腕脈,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搶在單宏章前面,向前行去。
蕭翎暗道了兩聲僥倖,隨在後面而行。
周兆龍帶兩人行到一間套房之中。
蕭翎的目光轉動,只見這套房墨帷低垂,燃着兩隻蠟燭。
四周木倚上,分別坐着六個人。
周兆龍行到正中一張木椅上坐下,低聲對單宏章道:“你也坐下,我們在研商一件很重要的事。”
單宏章就身旁一張空椅上坐了下來。
蕭翎緊傍單宏章身側坐下。
目光轉動,暗自打量了四周之人一眼。
只見六人之中,一個矮胖老者,身着黑衣,極似申三怪。
另一個老嫗,正是四川唐門的唐老太太。
另外四個,全都是身着紅衣的大漢。
四人一般衣着,臉色也一樣,蒼白如雪,不見血色。
打量過四個紅衣大漢之後,蕭翎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沈木風的八大血影化身,暗道:瞧這四人模樣,頗似八大血影化身人物,難道周兆龍也能指揮四人不成……
忖思之間,突聞周兆龍説道:“申兄適才所言,不會有錯嗎?”
申三怪道:“不會錯,在下已經把經過詳情,飛函呈報大莊主。”
周兆龍道:“大莊主因要事必須離開,臨行之際,交代在下,和申兄詳談此事……”
申三怪接道:“在下和那逍遙子會談之後,立時書成秘函一封,派遣刁全,井伽,把密函奉交單少莊主,轉呈大莊主,哪知剛剛派出兩人,在下亦得大莊主的飛鴿相告,只好匆匆趕往會晤之地……”
周兆龍接道:“大莊主放出飛鴿,召見申兄之後,突然間接到一應數十年不見的好友相召,匆匆趕去相晤,臨去之際,交代在下,和申兄詳細的研商此事。”
申三怪道:“大莊主臨去之際,可有什麼交代嗎?”
周兆龍道:“事出突然,行時匆忙,只交代我一句話……”
申三怪道:“大莊主如何吩咐?”
周兆龍道:“他説,關於申兄説起逍遙子和本門中的事,要我和申兄研商辦理。”
申三怪道:“要你二莊主研商辦理,那已是授權給你了!”
周兆龍道:“那是説其間還有研商必要,不能輕率從事。”
申三怪道:“二莊主準備如何處理此事呢?”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坐收漁人之利,但時機還未成熟,區區之意,一切悉按你申兄之意進行,這其問稍有修改的是除去一事。”
申三怪道:“哪一件事?”
周兆龍道:“暗中下毒一事,暫行中止,免得一旦被他發覺,反臉成仇,大莊主在此時,自然是不怕他們,區區恐怕難以應付。”
申三怪道:“在下同意二莊主的高見。”
周兆龍道:“那很好,其餘之事,都依計劃而行。”
申三怪道:“先讓他和武當衝突的安排,乃大莊主的設計,二莊主既要變更下毒的計劃,不知這方面,是否也要修改?”
周兆龍沉吟了一陣,道:“為了使得逍遙子信任咱們,在下之意,由申兄率部分高手,趕往接應他們一下,不過,一定要等到他們將勝未勝之際,再行出手,大莊主未在此地,在下不希望咱們在此的人手,有所損傷。”
申三怪道:“二莊主思慮周詳,在下甚是敬佩!”
目光轉到單宏章胸臉上,接道,“少莊主對此有何高見?”
單宏章起身説道:“家師既有吩咐,週二叔又設計精密,在下願為前驅。”
申三怪笑道:“這等事,怎敢有勞少莊主……”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進來,道:“稟告二莊主!”
周兆龍道:“什麼事?”
那沉重的聲音應道:“金花夫人求見。”
單宏章臉色一變,接道:“二莊主事務繁忙,無暇接見於她。
要她明日再來。”
室外人應道:“屬下已予拒絕,但她説有重要機密大事,非要見到二莊主不可。”
單宏章怒道:“這金花夫人如此無禮,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
對她是全無束縛……”
周兆龍接道:“她是客居身份,有些不同,好在大事已決,要她進來無妨。”
單宏章眼看周兆龍答應了下來,心中雖然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便插口多言。
但聞周兆龍高聲説道:“請她進來。”
那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金花夫人滿臉含笑,快步行入室中。
只見她目光轉動,先行打掠了室中形勢一眼,笑道:“看來你週二莊主,比起那沈大莊來架子還要大的多了。”
對這位滿身毒物,武功奇高、又放浪形骸的金花夫人,周兆龍似乎是毫無對付的辦法,乃淡淡一笑道:“夫人説笑了。”
金花夫人冷然一哂,道:“我説的都是實話,那沈大莊主在此之時,我若要見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但要見你週二莊主,卻得鵠候門外,等待通報。”
目光又轉到單宏章的臉上,揮揮手,道:“少莊主,你好啊!
咱們好久不見了。”
單宏章擔心她提起蕭翎的事,哪知金花夫人卻是一字不提,心中大為寬慰,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啊!”
周兆龍緩緩説道:“夫人有何機要大事,現在可以説了。”
金花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如不説有機要大事請見,只怕二莊主不會見我了。”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
申三怪突然站起身子,對着周兆龍抱拳一禮,道:“屬下要先行一步。”
周兆龍道:“申兄請便。”
申三怪道:“失禮了。”大步向外行去。
金花夫人站在門口處,正好攔住了申三怪的去路。眼看申三怪行來,仍是站着不動。
申三怪無可奈何,只好一拱手,道:“夫人請讓讓去路如何?”
金花夫人洪聲説道:“我瞧到一羣和尚,到了長沙!”
周兆龍道:“那和尚一行幾人?”
金花夫人道:“一行五人,兩個老的,三個小的。”
周兆龍道:“那兩個者的有多大年紀?”
金花夫人道:“那兩個老的嗎?少説點,也有七八十歲了。”
周兆龍道:“是不是少林寺的僧人?”
金花夫人道:“他們臉上沒有寫字,我又沒有問他們,如阿知曉呢?”
周兆龍苦笑,一下,道:“夫人又説笑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他們是否會武功,夫人總可以瞧得出來吧!”
金花夫人道:“照我的看法,個個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申三怪低聲説道:“看來,定然是少林寺中的高僧了。”
金花夫人道:“這消息,二莊主可是早已知曉了嗎?”
周兆龍道:“不知道,聽得夫人之言,在下才知曉此事。”
金花夫人道:“奇怪呀!咱們百花山莊不是在長沙布有很多的眼線嗎?這等大事,怎麼他們也不通報?”
周兆龍道:“想是他們通報較慢,不如夫人動作迅快!”
蕭翎心中暗道:這金花夫人遊戲人間,沈木風不在此地,周兆龍更是拿她無法,這幾句話不知説的是真是假?
但聞金花夫人應道:“我瞧到和尚之後,又在長沙城中轉了圈才來,如是他們要通報,早該來報給你了,我想啊,他們定然是沒有瞧到。”
周兆龍道:“不會吧?”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好吧!那二莊主就等着他們報告,我不説了。”
説完話,突然轉頭向外行去。
周兆龍大為吃驚,急急説道:“夫人留步。”
金花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笑誼:“什麼事啊!二莊主。”
她把一樁重大事有,安排於喜怒笑罵之中,使得周兆龍全然無法對付。
周兆龍心中雖是十分氣憤,但表面之上,又不得不裝出笑容,道:“夫人可瞧到那幾個和尚行向何處嗎?”
金花夫人道:“我只瞧到他們進了長沙城,至於到哪裏,就不曉得了。”
申三怪冷哼一聲,道:“夫人既然瞧出了他們都是第一流的高手,為什麼不迫蹤他們呢?”
金花夫人道:“一則咱們百花山莊中,在長沙城布有很多眼線,用不着我去操心;二則我一個婦道人家,不能緊跟着幾個和尚不放啊!”
申三怪一側身子,道:“金花夫人説的不錯,那些人八成是少林寺中的和尚了,在下不能久留,還望二莊主即刻派人追查。”
周兆龍道:“申兄自管請便,不用分心於此事。”
申三怪一側身,從金花夫人身側閃過,匆匆出室而去。
周兆龍目光轉到單宏章的身上,道:“此事要有勞賢侄一行了。”
單宏章道:“小侄遵命。”起身招呼蕭翎道:“白兄,請和在下一起去吧!”
蕭翎起身追隨在單宏章身後而行。
單宏章帶着蕭翎離開茅舍,一路急行,奔到了五里外一處麻密的樹林之中,道:“蕭兄,在下很守信諾吧?”
蕭翎道:“所以,我也要對你守諾。”伸手拍活了單宏章數處被點的穴道。
單宏章聳聳肩膀道:“在下一生中,第一次受人這等逼迫。”
蕭翎道:“有了第一次,難免要有第二次,少莊主在長沙的行動還望能小心一些,別讓在下再遇到你。”
單宏章道:“多謝關照,下一次,在下自然會小心一些。”
言罷,轉身出林,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