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時分,長沙府境一個小鎮之上。
蕭翎量度形勢,這小鎮實是北上長沙的要道,心中暗道:如是那展葉青和鄧一雷等己見到無為道長説明此事,那無為道長和孫不邪必將派人追查我等行蹤,他們定然早已離開原址,倒也不必急急趕去會見他們。
沈木風頓然失去了嶺南二魔的行蹤,亦必引起一番混亂,倒不如藉此機會,暗中查訪一下沈木風等舉動再説。
心念轉動,找了一座最大的酒樓,行了進去。
這時,正當午時,酒店中上了八成客人。
蕭翎心中有謀,暗中留意着酒樓中所有的客人、景物。
店小二送上香茗,蕭翎點了幾樣小菜。
片刻之後,菜飯送上。
突見一個村童手中舉着個白布招兒,行入酒樓之中。
只見那白布招兒上寫着“相天下士”四個大字。
蕭翎看到布招之後,立時舉手一招,道:“小兄弟請過來。”
那村童舉着布招行了過來,道:“大爺看相嗎?”
百里冰轉臉看去,只見那村童只不過十二三歲,又蓬首垢面,滿手污塵,怎麼看也不似個會看相的人,心中大為奇怪,暗道:大哥怎肯信這樣一個無知的村童,難道瞧出了什麼可疑不成。
細瞧那布招兒,亦是看不出有何可疑之處。
但聞蕭翎説道:“小相士,看看在下的運氣如何?”
那童子也未望蕭翎一眼,説道:“相君之貌,乃公侯之相,可惜的是相帶三煞,三煞不破,永無出頭之日。不過,小的道行不夠,難破三煞。”
蕭翎道:“那要找何人才能?”
村童道:“我師父。”
蕭翎道:“令師現在何處?”
村童道:“就在這鎮外不遠處。”
蕭翎站起身子,道:“好!有勞小兄弟帶我去見令師。”
那村童舉起布招兒當先帶路而去。
蕭翎緊隨那村童身後而行。
百里冰也只好起身隨在蕭翎身後而行。
但聞傳來陣陣歡笑之聲,顯然酒樓中客人都在嘲笑蕭翎被村童一陣胡言亂語所騙之事。
百里冰心中大怒,恨不得迴轉身去狠狠的揍幾個人一頓,但她卻強自忍下,沒有發作。
那村童帶路而行,直出小鎮,行約二里左右,到了一座竹林掩映的茅舍前面。
百里冰流目四顧,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那村童之外,再無他人,當下急行一步追上蕭翎,道:“當真要去見那老相士嗎?”
蕭翎微微一笑,道:“耐心些,立刻之間,就可以揭露真相了。”
那村童行至茅舍,推開柴扉,道:“我師父就住在此地。”
蕭翎暗中運氣,緩步行入茅舍之中。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白髮白髯的老者,端坐在一張木桌之後。
他化裝之術雖然高明,但卻無法掩飾住便便大腹。
蕭翎打量那老者一陣,輕輕咳了一聲,道:“商兄弟。”
那老者霍然站起身子,道:“你是誰?”
蕭翎也解下假髮,抹去易容藥物,道:“我。”
那老者看清楚蕭翎之後,突然拜伏於地。
蕭翎急急扶起那老者,説道:“使不得,商兄弟。”
原來,老者正是商八裝扮。
商八除去白髯,説道:“大哥被巫婆婆生擒消息傳到之後,無為道長和孫老前輩無不震駭,連夜會商,高手盡出,分查大哥下落,大哥吉人天相,卻已自行脱難歸來。”
蕭翎淡淡一笑,道:“你這法子很好,不過,也是大過趕巧,我如不進那酒樓,直奔長沙城,那就見不到了。”
商八道:“小弟已制相招一十二面,分頭由十二位童子,在長沙各大酒摟客棧之中巡行,由晨至暮,不斷梭巡。”
蕭翎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是一定可以遇到了。”
百里冰道:“大哥,你怎麼知曉那村童是商大俠所派呢?”
蕭翎還未答話,商八已搶先笑道:“未説明白之前,看起來有些奇怪,其實説穿了,不值一哂,我在那布招之上,畫有暗記,只是不知之人看不出來罷了。”
百里冰道:“這辦法雖不困難,但卻虧你想得出來。”
蕭翎緩緩説道:“長沙市中是何人主持呢?”
商八道:“杜兄弟和無為道長。”
蕭翎道:“孫不邪老前輩呢?”
商八道:“孫老前輩率領着丐幫中弟子和幾個武當門下的高手,共分成四批,查方巫婆婆的行蹤去了。”
蕭翎道:“那鄧一雷和展葉青兩人都為奇毒所傷,武功盡失,他們如何能這等快速的把消息傳到此地?”
商八道:“鄧一雷和展葉青此刻是否已回到長沙,小弟還不知曉,但無為道長告知小弟,他們還來回來,聞得凶訊,心神已亂,也未追問無為道長如何知曉這個消息。”
蕭翎道:“是否有法子追回那孫老前輩?”
商八道:“無為道長大約和他們約定有聯絡之法。”
蕭翎道:“那很好,你儘快設法通知無為道長,要他追回孫老前輩和諸多高手,不用追查巫婆婆的行蹤了。”
商八道:“那巫婆婆可是已死在了大哥手中?”
蕭翎道:“巫婆婆被嶺南二魔重傷而死。”
商八道:“嶺南二魔呢?”
蕭翎道:“嶺南二魔為人惡毒,已被小兄擊斃掌下。”
商八道:“大哥可要去見無為道長?”
蕭翎道:“最好暫時不和他相見,我想暗中查看一下沈木風的動靜……”
語聲一頓,接道:“沈木風己和那四海君主聯手,這消息你們聽到過嗎?”
商八道:“聽到一點風聲,詳情不大瞭然。”
蕭翎道:“沈木風的屬下,近日活動情形如何?”
商八道:“數日之前,沈木風曾在長沙出現一次,但瞬即失蹤,不知隱身何處。百花山莊中人,也常常有所行動,近兩日卻突然沉寂不見動靜。”
蕭翎道:“也許他們等待那嶺南二魔和巫婆婆的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接道:“據小兄猜想,那沈木風必然在長沙有一處隱秘的分舵,縱橫百里之內的眼線都為那分舵掌管,他也可能就在那分舵中隱身……”話到此處,突然沉吟不語。
商八道:“大哥之意是……”
蕭翎道:“如若咱們能夠挑了他們長沙分舵,那就等於使沈木風在方圓百里內失去了耳目,就算不挑他們分舵,咱們知曉了他們分舵所在地,也好控制他們行動,必要時使用反間之計。”
商八道:“大哥高見,小弟立時去見無為道長,和他研商此事,遣人踩他們的窯子。”
蕭翎道:“好!咱們分頭進行,我和冰兒仍然易容混入長沙。”
商八道:“小弟隨時遣人和大哥聯絡。”
蕭翎道:“如非必要,最好別常聯絡,百花山莊中人一直未停止活動,只是他們由明入暗更為隱秘而已,小兄到此之事,不宜讓他們知道,最好你悄然告訴無為道長和杜兄弟,別讓大多的人知曉此事,以免走露風聲,只有以隱秘對付隱秘,才能使那沈木風措手不及。”
商八隻覺數月小別,蕭翎似是已成熟老練很多,智計安排,無不超人一籌,當下應道:
“小弟記下了。”
蕭翎回顧了那執相招童子一眼,道:“這小童子是走露風聲的關鍵,但又不能效法古人,問路斬樵,你要多贈他一些黃金,要他們儘速遷離此地。”
商八道:“小弟自會善自處理,大哥放心。”
蕭翎重新易容,帶上長髯,又囑咐了一句,道:“商兄弟,不許傷害這個村童。”
商八道:“小弟不敢。”
蕭翎道:“好!小兄要先走一步。”
商八緊隨蕭翎的身後而出,低聲解説和無為道長研訂的聯絡暗記。
蕭翎停下腳步,待他説完,才點頭説道:“很好,很好,我都記下了。”
商八微微一笑,道:“長沙的會仙樓和七澤茶園,一向是百花山莊中人出沒之地。”
蕭翎道:“好!我們先到那兩處地方瞧瞧!”
商八一抱拳,道:“小弟不送了。”
蕭翎一揮手,帶着百里冰大步而去。
兩人行入官道,安步當車,緩緩行入了長沙城。
轉過兩條大街,瞥見一個高大的招牌,白底黑字,寫着“七澤茶園”。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那七澤茶園規模甚大,進得大門,就是一個廣大的院子,蘆蓆遮天,四周擺滿了盆花,木桌,竹椅,可躺可坐。
門口處,站着一個青衣小帽的夥計,欠身説道:“兩位可要裏面坐坐?”
蕭翎微一頷首,道:“有勞帶路。”
那夥計道:“你老太客氣了,小的不敢當。”
帶着兩人行到西北角處,緊傍盆花一個桌位之上。
蕭翎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只見廣大的院落中,坐了有六成客人,不下五十餘人。很多人一杯清茶,仰卧在竹椅上閉目養神,也有不少人,幾盤小菜,一壺老酒,在小酌清談。
敢情這座七澤茶園,還兼營着酒菜的生意。
蕭翎一面四下打量七澤茶園院中形勢,一面問道:“茶夥計,貴園中後面還有座位嗎?”
茶夥計應道:“有,除了這座前廳茶棚之外.還有三進院子,這座七澤茶園,上滿了客人,少説點,也在千人以上。”
蕭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久聞這座七澤茶園之名了,今日一見,果然是非同凡響。”
那茶夥計道:“兩位請坐吧!在下去替兩位泡茶。”
蕭翎道:“慢着。”
那茶夥計回頭説道:“大爺還有什麼吩咐?”
蕭翎道:“七澤茶園之名,天下皆知,在下想見識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那茶夥計笑道:“大爺言重了,這七澤茶園,乃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地方,客人要在哪座院落之中飲茶,那是悉聽尊便。”
蕭翎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勞兄台替在下帶路了。”
那茶夥計搖了搖頭,笑道:“咱們這七澤茶園,每一進院落中,都有夥計招呼,在下只招呼前廳茶棚。”
蕭翎心中暗道:一個茶園如此規模,實非平常,無論如何要仔細瞧瞧。
心中念轉,口中卻説道:“多謝夥計指點了。”緩步向後行去。
百里冰始終是一言不發,緊隨在蕭翎的身後。
蕭翎穿過茶棚,又進了一座門户,只見一座敞廳,佈置得十分清雅。
四面一色白,白桌布,白椅墊,連用的茶碗、茶壺,也是一片雪白。
除了客人們的衣着之外看不到第二種顏色。
蕭翎心中暗道:前面那茶棚,叫前廳茶棚,這座大廳,定然是叫前廳了……
忖思之間,一個身着白衣的茶夥計行了過來,道:“兩位請坐。”
蕭翎目光轉動,看那夥計年約二十三四歲,白衫、白褲、白中包頭,年紀很輕,但卻不似會武功的樣子。當下説道:“這是前廳嗎?”
那店夥計應道:“不錯,兩位可是去中廳的嗎?”
蕭翎心中暗道:前廳中廳,那還有座後廳了,連同那前廳茶棚,可勉強算得上四進院子了。
只聽那白衣夥計道:“這邊走。”欠身帶路,向前行去。
繞到前廳一角,行出了一座圓門,行在一條白石鋪成的甬道上,兩旁盆花夾道,香氣襲人。
蕭翎心中暗道:前廳如此,中廳想來更是豪華了。
那白衣夥計送蕭翎上了白石甬道之後,輕聲説道:“兩位慢走。”並又退回前廳之中。
蕭翎外表上,裝的若無其事,緩步而行,內心之中,卻是留心着一草一木,默記心頭。
突然間,感覺着這庭院佈置形勢似是在哪裏見過,但一時間,卻想它不起。
走完白石甬道,登上五層石級,到了中廳。
中廳景物,又是一番佈置,四壁一色金黃,桌單坐墊,也完全黃色,六七個茶夥計也穿着黃色的衣服。
蕭翎還未進廳門,一個茶夥計迎了上來,長揖肅客。
百里冰目光轉動,只見那大廳中,擺着十五六張桌子,但只有兩三張桌上坐有茶客,看上去不過十三四人。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到後廳如何一個走法?”
那店夥計怔了一怔,打量了蕭翎等一陣,道:“兩位是……”
蕭翎笑笑,道:“咱們路過此地,聞得七澤茶園之名,特來見識一番。”
黃衣夥計笑道:“兩位來的不巧得很!”
蕭翎道:“為什麼?”
黃衣夥計道:“後廳中席位已滿,兩位只好明天請早了。”
蕭翎心中暗道:七澤茶園,一層比一層豪華,那後廳景色,不知是如何一個樣子?無論如何要想法子進去瞧瞧!
心中念頭轉動,目光打量廳中景色。
突然間發覺那四面金色牆壁,以及那黃色的垂簾,桌中,倚墊,無一不是色彩鮮豔,好像是新做不久,不禁心中一動,説道:“閣下是……”
黃衣夥計接道:“不敢當,小的提茶、送菜的店夥計。”
蕭翎道:“閣下到此多久了?”
黃衣夥計微微一怔,答非所問道,“客爺是此地常客嗎?”
蕭翎心中暗道:這七澤茶園有些古怪,看來要得施用詐語唬他一唬,當下説道:“在下一年之前常來此飲茶。”
茶夥計道:“原來是常客,失敬。小人給爺上茶。”
一杯香茗,捧了上來。
蕭翎看了看茶碗,道:“再來一杯。”
黃衣夥計應了一聲,又拿了一杯茶來。
蕭翎接過那黃衣夥計的茶,把自己面前一杯推到那黃衣人跟前,道:“夥計陪在下共飲一杯清茶如何?”
黃衣人道:“小的不敢。”
蕭翎道:“不妨事,客人邀飲,就算是老闆知道了,那也不管你的事啊!”
那黃衣夥計略一沉吟,低聲説道:“是了,貴客可是懷疑我門茶中不潔?”不再推辭,舉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欠身而退。
蕭翎望着那黃衣夥計啓簾而入進去內室,良久之後,仍不見出來,暗施傳音之術道:
“冰兒,這夥計進入室後久不出現,那就證明茶中有鬼,但既被我們瞧出,決然不會輕易罷手,這一計不成,必將另有毒計對付我們,因此我想將計就計,深入內室去瞧瞧,適才那商八説過的暗號,以你聰明才智而言,想必已熟記於胸,你要先行離此,在外面等我,如若我在一頓飯工夫之內,還不出來,你就去和他們會合,告訴他經過之情。”
百里冰一皺眉頭,似要出言反駁,但她終於強自忍了下去,躬身一禮,轉身而去。
蕭翎望着那百里冰的背影消失不見,立時舉手一招。
另一黃衣夥計急步行了過來,道:“貴客有何吩咐?”
蕭翎故意打量那人一眼,道:“好像剛才不是你招呼我們。”
那夥計道:“都是一樣,你老要什麼?只管吩咐就是。”
蕭翎淡淡一笑,道:“我要向剛才那位當值的夥計問他一件事。”
黃衣夥計道:“七澤茶園中事,在下知曉最多,您老問什麼,只管吩咐。”
蕭翎端起茶杯道:“好!那就請你喝口茶吧!”
那黃衣夥計呆了一呆,道:“這個和園中規矩不合,小的不敢。”
蕭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閣下儘管吃下就是。”
那夥計要待退走,卻被蕭翎一把抓住,帶到座位上,硬邁他喝下了一口茶。
廳中客人,雖然瞧到蕭翎抓住那黃衣夥計,但他們説話聲音很低,不似爭吵,自是無人多管。
話不重複,不大工夫,廳中五個黃衣夥計,都被蕭翎灌下了一口茶,躲入內室而去。
蕭翎眼看他們寧願飲下毒茶。也不和自己爭吵反抗,心中暗道:大約他們這七澤茶園之中,有此規矩,為了怕鬧出事傳揚開去,所以,寧喝下毒茶,也不和人吵鬧。
付思之間,突見黃簾啓動,一個身着黃衣的中年大漢直行了過來,欠身説道:“夥計們年紀輕,少不更事,開罪了你老,現在都在受老闆責罵,但五個夥計,竟然都開罪了你老,實是叫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蕭翎淡淡一笑,道:“怎麼樣呢?”
黃衣大漢道:“咱們開店的,逢人要帶三分笑,怎能派你老的不是,不過,敝東主在盛怒之下,可能把五個夥計一齊開革了,事關他們飯碗,請你老……”
蕭翎接道:“這是你七澤茶園中事,和在下何干呢?”
黃衣大漢道:“自然和你無干,不過,事既是由你老而起。還望你老去替他們關説一聲。”
蕭翎心中暗暗罵道:這等淺薄的詭計,也在我面前施展。
心中念轉,口中卻説道:“在下有那樣大的面子嗎?”
黃衣大漢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老雖和我家東主不熟。但你是當事的人,説話自然是大有功效了。”
蕭翎道:“請你家東主來此一趟,我和他説明就是。”
黃衣大漢道:“敝東主盛怒之時,在下也不敢講話,那就請你老一行了。”
蕭翎站起身子,道:“貴東主現在何處?”
黃衣大漢緩緩説道:“在內室之中。”
蕭翎緩緩説道:“既是貴東主不肯屈駕,在下只好就教了。”
黃衣大漢道:“你老大度恢宏,如是武林中人,必是一方豪椎之尊。”
蕭翎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浪跡江湖,行蹤無定,並非是你朋友所説的一方豪雄。”
黃衣大漢道:“在下替你老帶路。”
舉步向前行去。
蕭翎心中暗忖道:他們能在茶中放毒,自然有用毒之能,不可不防備一二。
心中念轉,雙手探入懷中,套上了蛟皮手套。
黃衣大漢帶蕭翎行入室門口處,掀起垂簾,道:“大駕請。”
蕭翎暗提一口真氣,舉步行入。
走完了一條丈餘長短的雨道,甬道盡處,現出一個轉向右面的門户。
只聽一個冷漠的聲音道:“朋友請進!”
蕭翎轉目一看,只見室中光線暗淡,景物模糊不清,但他憑仗藝高膽大,但然舉步而入。
一腳踏入門內,突覺一縷指風側襲而來,勢道迅快,直指中府穴。
蕭翎微一側身,避開要穴,讓對方指力點偏,自己卻長長吸一口氣,閉住了呼吸故意摔倒地上。
只聽一個清朗的笑聲道:“咱們把他估計得過高了。”
蕭翎目光微轉瞧去,只見暗中攻襲自己的人,正是沈木風的大弟子單宏章,另一身着黑袍,頭包黑中的大漢,緊隨在單宏章身後行了過來。
蕭翎目光鋭利,室中光線雖然不很明亮,亦可看的清楚,只覺那黑袍人衣着十分別扭,尤其是頭上包了一塊黑布,更顯得不倫不類。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這人一身衣着,實叫人不敢領教,如若他是易容改裝,這改裝之術,可算得世上最壞的改裝術了。
只聽那黑袍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少莊主武功精湛,這一指有如電光石火一般,縱是上乘身手的人,也是閃避不及。”
單宏章道:“大師過獎了,非是在下武功高強,實是咱們對他估計過高。”
蕭翎心道:好啊!原來他是個和尚,我説呢,他這身衣着如此彆扭。
只聽那黑袍人應道:“貧憎不能多留,就此別過,還望少莊主即刻轉呈沈大莊主。”
單宏章道:“大師放心,今夜在下晉謁家師時,先行奉告大師之言。”
黑袍人合掌當胸,道:“貧僧告辭。”
單宏章一抱拳,道:“家師説過,一旦武林霸業有成,大師就是少林派的掌門人。”
那黑衣人欠身説道:“還望少莊主多多從中關顧,口角春風,並代貧僧向沈大莊主致意。”
言罷,轉身而去。單宏章目睹那黑衣人走遠之後,才舉手一招,暗影中奔出來兩個大漢,架起了蕭翎奔向另一座密室之中。
蕭翎耳聞目睹,已知這七澤茶園是沈木風在長沙分舵之一,但並非主要所在,聽那單宏章的口氣,那沈木風似是另有棲身之處。
他藝高膽大,任那兩個大漢挾持而行,進入了另一座密室之中。
這座密室,只不過是一間房子大小,室中黑暗異常。
單宏章緊隨在兩個挾持蕭翎的大漢身後行了進來,道:“燃上火燭,我要問問這小子是何來路。”
左首那大漢應了一聲,點起了火燭。
室中,登時一片明亮。
蕭翎目光到處,只見四壁油光異常,似是鐵板夾成的房子,心中暗道:大約這所在是他們行刑的地方了。
只見單宏章回手掩上鐵門,一掌拍來。
蕭翎知他要解自己穴道,也不轉動。
單宏章一掌拍在蕭翎肩上,蕭翎也故意裝出穴道被解的樣子,目光轉動,長長吁一口氣,兩個大漢各自扭着蕭翎一條手臂,依壁而立。
蕭翎也不反抗,任他們扭着手臂,但暗中調息運氣,納入丹田。
只聽單宏章冷冷説道:“閣下的膽子不小。”
蕭翎望了章宏章一眼,裝作茫然,道:“在下和諸位往日無仇,近日無怨,諸位這般對待在下,是何用心?”
單宏章冷笑一聲,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單某眼中揉不進一顆砂子,朋友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快據實而言。”
蕭翎道:“要我説什麼呢?”
單宏章道:“我問一句,你説一句,但卻不許有一字虛言。”
蕭翔道:“閣下請問,在下知曉的就據實回答。”
單宏章道:“你姓名外號?到此為何?受人之託而來,還是自行到此?”
蕭翎道:“在下焦銅,江湖薄有聲名,遊歷到此,乘興而來。”
單宏章口中喃喃自語,道:“焦銅,我怎麼沒有聽過這名字呢?”
蕭翎自稱焦銅,取意蕭翎之同音,當下説道:“在下一向在水面活動。”
單宏章道:“這麼説來,你也是線上朋友了。”
蕭翎道:“是的,兄弟一向自做水上生意,陸上行動很少,是以不識閣下。”
單宏章冷笑一聲,道:“下三流的偷竊行動,在下倒是很少來與……”
提高了聲音,接道:“閣下做你的水上生意,和我這七澤茶園是井水不犯河水,閣下來此的用心何在?”
蕭翎道:“沒有用心,只是一時好奇罷了。”
單宏章緩緩説道:“閣下身上帶有何物?”
蕭翎道:“除了幾兩散碎的銀子之外,再無其他之物。”
單宏章道:“在下如是搜查出來呢?”
蕭翎道:“幾件衣物,都是應用之物。”
單宏單一揮手,道:“仔細搜過。”
兩個大漢同時應了一聲,左手緊扣蕭翎之臂,兩隻右手,齊齊向蕭翎口袋摸去。
蕭翎一吸氣,把藏在身上的短劍吸移別位。
兩人在蕭翎袋中摸了一陣,道:“回少莊主的話,這小子未帶兵刃,也未見暗器。”
單宏章一皺眉頭,奇道:“看來,你倒不是故意勘查而來。”
蕭翎心中付道:看情形再忍一些,或可多偵知一些內情。
心中念轉,口中應道:“少莊主懷疑在下有意來此搗亂嗎?”
單宏章冷冷喝道:“住口,你既非有意來搗亂,為何逼迫我們廳中夥計連續飲下藥茶。”
蕭翎微微一笑,道:“那隻怪少莊主用這些茶夥計太笨了,而且也太沉不住氣,在下只不過和他們閒言數語,他門就在茶中下毒,而且神色不定,被在下瞧出了破綻。”
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閣下雖非有意而來,但我們已然把閣下擒獲,有道是捉虎容易放虎難,七澤茶園一向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但閣下已知內情,自是不能放你。”
蕭翎道:“那要如何對待在下?”
單宏章臉上閃掠過一陣獰笑,道:“殺了你,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蕭翎心中暗道:“看來叉是難免一場搏鬥,不論搏殺、生擒單宏章,都將使那沈木風得到消息,打草驚蛇了……
但聞單宏章冷冷説道:“你不用害怕,在下雖然決心殺你,但卻讓你死得舒適,不受痛苦。”
蕭翎道:“你很慈善。”
單宏章笑道:“我重擊你天靈要穴,使你一暈而絕、肉體之上,毫無痛苦。”
右手揚起,直向蕭翎頭頂劈了下來。
蕭翎近來雖然內功大進,但也不敢讓那單宏章在天靈要穴拍中一掌。形勢逼迫,不得不出手還擊。當下兩手加力一抬,左右兩手分拿着兩個執着自己手臂大漢的關節要穴,右腿飛起一腳,踢向單宏章的小腹。
同時兩臂加力,把兩個大漢向前一帶,撞向單宏章的前胸。
單宏章做夢也未想到,對方竟有如此武功,一瞬間全面反擊,右手收勢不住,啪的一聲,拍在一個大漢肩上,只打得那大漢悶哼一聲,肩塌骨折。
但他究竟是一流高手,掌勢雖未收住,人卻一收氣,疾退兩尺,避開一腳。
蕭翎兩手用力,向前一推,兩個大漢身不由己的就向單宏章撞了過去。
單宏章兩掌一分,啪啪兩聲,兩個撞向他的大漢齊齊被他掌力震倒。
蕭翎卻借勢而起,右手一揮,拍出一掌,擊向單宏章前胸。
單宏章右手奮起,硬接了蕭翎一擊。
雙掌接實,砰的一聲輕震,單宏章被蕭翎強厲的掌力震得向後退了三步,氣血一陣浮動,不禁心頭大駭,右手一探,從懷中摸出一把手叉子,冷冷説道:“閣下是何許人?”
蕭翎冷笑一聲,道:“要命的!”左手一揚,“金龍探爪”,直向單宏章腕上扣去。
單宏章接得一掌,已知對方武功非己能敵,不動兵刃,決難是對方之敵,右手一抬,手叉子寒芒閃動,刺向蕭翎的左手。
蕭翎右手一翻,五指一合,生生把手叉子抓注。
單宏章吃了一涼,道:“蕭翎……”
蕭翎右手疾出,左手向前一帶,點中了單宏章的步廊穴。
單宏章叫出蕭翎兩個字,穴道已被點中,右手一鬆,兵刃落地。
蕭翎撿起手叉子,左腳踏在單宏章前胸之上,順勢踢活了他的穴道,冷然説道:“在下已然學會施用毒手了,叫一句,我就挖出你一隻眼睛。”
章宏章果然不敢呼叫。
蕭翎目光轉動,看那被單宏章拍倒的兩個大漢中,有一個爬了起來,心中暗道:我如不下手傷他兩人,外怕這單宏章心中也不害怕。
心念轉動,手叉子隨手揮出。
只聽沙的一聲,一股鮮血隨叉而出,噴了單宏章一臉一身。
再看那掙扎欲起的大漢,已然前胸開裂,內臟流出。
蕭翎緩緩把手叉子上的鮮血抹在單宏章的臉上,冷冷説道。“大概你相信我已學會了殺人?”
單宏章道:“你真是三莊主蕭叔父嗎?”
蕭翎冷冷説道:“我和那沈木風已經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不用叫我三莊主了,目下我們是生死對頭。”
單宏章證實了確是蕭翎之後,自知無能反抗,心中反而安靜下來,緩緩説道:“你要什麼?”
蕭翎道:“你這小室中有多少人手?”
單宏章道:“這行刑室中,只有三人,兩個已經死去,還有我一個活的。”
蕭翎道:“你如不説真話,有你的苦頭好吃。”
單宏章道:“小小斗室,一目瞭然,我為什麼要騙你。”
蕭翎四顧了一眼,道:“我志在沈木風及瓦解百花山莊,替武林消除禍害,你不過一個被人奴役的兇徒,殺之不可惜,不殺你也無礙大事……”
單宏章接道:“大丈夫生死何懼,蕭大俠要殺就殺,不用想迫我屈服。”
蕭翎冷笑一聲,道:“看來你也已中毒很深,無可救藥,但我已從令師那裏學得諸般毒辣手段,要我一舉殺死你,只怕你很難如願。”
單宏章道:“那你要如何?”
蕭翎道:“我要你慢慢的受苦,然後再死。”
單宏章道:“你有大俠之名,施用酷刑,不怕沾污俠名嗎?”
蕭翎道:“那要看對誰了,令師手段之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如不施用以毒攻毒手法,如何能阻止他的兇焰……”
語聲一頓,接道:“不論後果如何,眼下你只有一條路走。”
單宏章道:“什麼路?”
蕭翎道:“和我合作,聽我吩咐!”
章宏章道:“之後呢?”
蕭翎道:“放你一條生路,這次不殺你,日後若再犯在我的手中,哼……”
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什麼事,你説吧!”
突聞室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少莊主。”
蕭翎低聲説道:“我輕不許諾,但一言既出,決不反悔,講過饒你不死,一定兑現,但你若要再耍花招,動用心機,那是自行取死了。”
單宏章點點頭,默不作聲。
蕭翎道:“要他進來。”
單宏章徽一頷首,應道:“什麼人?”
只聽室外人應道:“在下三陰手刁全。”
蕭翎點了單宏章的穴道,閃身躲在門後。
單宏章道:“刁兄一個人嗎?”
刁全道:“在下和毒火井伽同來,那井伽留在前廳。”
蕭翎舉手示意單宏章;要他招呼刁全進來。
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刁兄請進來吧!”
但見人影一閃,刁全推開鐵門疾衝而入。
蕭翎本想在他進入室門之時,悄然一指,點中他的穴道,但那刁全,乃積年老賊,生性狡猾,那單宏章稍一沉吟,再行答話,立即使他生出了警覺之心,左掌護胸,右手待敵,以極快速的身法,疾衝而入,身入室中,右掌疾向後面拍出一掌。
蕭翎雖然身歷了無數的大風大浪,經驗大增,但這些防人施襲的小節,卻是仍不如人,驟不及防之間,被刁全衝入室中。
室中燭火,早被蕭翎熄去,黑暗異常,那刁全衝入室中,一腳踏在了單宏章的左腿之上,身不由己的向旁側一滑。
蕭翎欺身而上,掌出如風,拍向刁全右肩。
刁全左手疾出,迎擊蕭翎的掌勢,右手握拳下沉,擊向蕭翎小腹。
蕭翎右手加力,啪的一掌,和刁全掌力接實,人卻橫跨兩步,避開了刁全的拳勢。
刁全人稱三陰手,掌上本來練有特殊武功,只要和人掌力接實,對方必將傷在自己掌下,但他和蕭翎對掌,卻吃了大虧。
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
蕭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劇毒,一掌硬拼之下,刁全立時被震得氣血沸騰,悶哼一聲,倒退了兩步。
單宏章看的清楚,心中暗暗震駭,忖道:看來,他武功又增強了甚多。
蕭翎右掌一舉震傷了刁全,左手疾快點出,擊中了刁全的右肋日月穴。
刁全被震得頭眼暈花,蕭翎左指緊隨而到,擊中了他的穴道,冷冷説道:“刁全,你想死,還是想活!”
説話之間,右手探出,抓住了刁全的右腕。
刁全眼中金星亂冒,搖晃了半晌腦袋,才鎮靜下來,道:“要死怎麼説,要活又將如何?”
蕭翎道:“你如想死,我一掌把你擊斃,你如想活,那就要聽我吩咐。”
這時,刁全神志已然清醒,望望躺在地上的單宏章,道:“少莊主嗎?”
單宏章心中暗道:今日被他瞧到這種醜態,但得能離開此地,非得想法子殺他滅口不可。
心念暗轉,口中卻又不能不應,只好接口説道:“不錯。”
蕭翎右手加力一扭,登時把刁全的腕骨扭斷,只疼得刁全臉上大汗淋漓,呼叫出聲。
單宏章心中暗道,看來,他比我吃的苦頭還要大了。
刁全強忍着痛苦,抬頭望着蕭翎道:“你是什麼人?”
蕭翎冷冷説道:“要命的!”
刁全呆了一呆,道:“少莊主,這人是誰啊?”
他雖然痛苦難忍,但眼看單宏章在此,又不敢説出求命之單宏章心中暗道:蕭翎不肯説出姓名,那是有意不願讓他知曉,看來我也不能説出。當下説道:“我也不清楚,你叫他要命的就是。”
刁全心中暗道:要命的實在太難聽了。但又無可奈問,只好説道:“要命的……”
蕭翎一加力,刁全疼得嗯了一聲,住口不言。
蕭翎道:“輕一點。”
刁全道:“少莊主,此刻應該如何?還望少莊主指教。”
單宏章道:“咱們百花山莊,規戒森嚴,泄露了隱秘,勢必處以毒刑,那痛苦,要比死亡更重十倍了,何況,你又不知多少隱秘,對方如是問不出內情,亦將用嚴刑迢供,如你不願耐受酷刑,那就不如死去的好。”
這幾句話,陰毒無比,明裏似是故示同情,怕刁全忍受不住酷刑,暗中卻要刁全自絕一死。
最為惡毒的是,還暗示蕭翎,這刁全不知隱秘,留下他也是無用。
蕭翎雖然聰明,但他心胸坦蕩,並未深思那單宏章之言。
倒是刁全聽得冷笑一聲,道:“少莊主,可是要在下自絕嗎?”
單宏章道:“如是你自信能受得苦刑,不死也不要緊。”
蕭翎右手微微一搖,刁全又是痛得出了一身大汗,説道:“刁全,此時此刻,你生死握於我手,不用請命你那少莊主了。”
刁全穴道被點,也無法運氣和疼苦抗拒,只好説道:“少莊主,在下此刻連自絕之能也已完全喪失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要命的,你要什麼?”
蕭翎道:“沈木風現在何處?”
刁全道:“這個在下不知。”
蕭翎一皺眉,道:“這長沙城中,你門有多少人手?”
刁全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蕭翎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嗎?”
説話之間,右手又搖動着刁全斷去的腕骨。
刁全只疼得連連喘氣,道:“全部人手,在下是真不知道。”
蕭翎道:“你知曉什麼?”
刁全道:“在下只知道我們同行幾人……”
蕭翎道:“好!你説説看,有多少人,何人領隊?”
刁全道:“在下等一行十二人,由申三怪老前輩領隊。”
蕭翎道:“你們現住何處?”
刁全道:“現在長沙城西白雲觀。”
蕭翎道:“白雲觀……”
刁全道:“是的,在下和井伽奉了申三怪之命,到此奉呈少莊主。”
單宏章突然連續輕咳了兩聲。
刁全急急住口不言。
蕭翎冷笑一聲,道:“少莊主定是不想活了。”
抬腿一腳,踢了過去。
單宏章連打了幾個翻身,滾到四尺開外,撞在牆壁上,但卻連哼也未哼一聲。
原來,蕭翎這一腳踢中了他的啞穴。
刁全側耳聽了一陣,道:“他死了。”
蕭翎冷冷説道:“大概吧!説下去,你們來此向單宏章呈送什麼?”
刁全道:“申三怪交我們一封書信,面呈少莊主。”
蕭翎冷冷説道:“拿出來。”
刁全右手腕骨被蕭翎扭斷,難以舉動,只好用左腕探入懷中,取出一封書簡,遞向蕭翎。
這時,刁全認為那單宏章已被蕭翎踢死,是以,心中少去了甚多顧慮。
但他卻不知單宏章只是被踢中了啞穴,正瞪着一雙眼睛在瞧着他。
蕭翎接過書信,道:“帶有火摺子嗎?”
刁全道:“有。”
蕭翎道:“好!你燃上火燭。”
刁全吃足了苦頭,對蕭翎心中有着很深的畏懼,哪裏還敢使用詐術,們出火摺子晃燃點起火燭。
蕭翎借那刁全點燃燭火時,卻拉上了鐵門。
凝目望去,只見那信封之上寫道:“函奉少莊主,呈沈大莊主手啓。”
蕭翎拆開信封,只見上面寫道:“
字奉沈兄大莊主木風尊前:大莊主智計絕世,算無遺策,屬弟依計而行,果然得售,迫遙子已然派遣了高手出動,如是事情順利,近兩日內,就可以和武當派造成一番惡拼。
那書信很簡單,短短數語,但卻充滿着機詐惡毒。
蕭翎看完了書信,冷笑一聲,道:“好惡毒的用心啊!”裝好信箋,把書信放入懷中。
刁全呆了一呆,道:“你要把書信帶走嗎?”
蕭翎不答刁全的問活,卻反問道:“你可知道這封信上的內容嗎?”
刁全搖搖頭道:“在下未得閲讀,如何知曉。”
蕭翎道:“你知曉什麼,希望你據實而言。”
刁全道:“我知曉不多……”
蕭翎接道:“你知道一句説一句就是。”
刁全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蕭翎道:“有關你們的行動。”
刁全道:“在下職位低小,無能參與機要,如何計劃,在下不知。”
蕭翎心中暗道:沈木風能有今日成就,固然憑仗他高強的武功、毒辣的手段,但行事隱秘,也是原因之一,單看他這封信,就寫的含含糊糊,想這刁全,決然不會知曉了。
心中念轉,也不再多問,輕輕咳了一聲,道:“刁全,你一生中作惡甚多;殺的人只怕你也難以計算,今日犯我手中,那是要冤冤相報了。”
刁全臉色一變,道:“怎麼?你要殺我嗎?”
蕭翎道:“你可是不想死嗎?”
刁全道:“縷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
蕭翎心中暗道:似此等人物,殺上十個八個,對沈木風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怎生想個法子,使他能發揮作用,那是強過殺死他了。當下説道:“你如想不死,只有一途。”
刁全道:“願聞高論。”
蕭翎道:“從此之後,聽命於我。”
刁全道:“在下答應了,只怕閣下也難以相信。”
蕭翎道:“自然是無法相信……”
蕭翎心中沉吟了一陣,接道:“我點你一處經外奇穴,每隔七天必須推活穴道換個部位,不如此,過了七日,那就要血脈硬化,半身癱瘓,慢慢死亡。”
刁全道:“如此厲害嗎?”
蕭翎道:“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話,好在五日之後,你即將有所感應,那時,不容你不相信了。”
説完,揮指點了刁全穴道,拍活他日月穴,又接上了他斷去的腕骨,掏出懷中函件,交回了刁全手中,熄去火燭,拉開鐵門,低聲和他説了數語,才放走刁全。
蕭翎放走了刁全之後,重又拉上鐵門,點起火炬,才拍活了單宏章的啞穴,道:“你都瞧到了。”
單宏章道:“瞧到了。”
蕭翎冷冷説道:“有何感想?”
單宏章道:“刁全、井伽,不過跳樑小醜,他們的生死,根本無礙於武林大局,蕭大俠放走他們,實叫在下想不明白。”
蕭翎緩緩説道:“就因為殺了他們無濟於事,所以,我才要他們做一點比殺死他們更重要的事。”
單宏章道:“以他們的身份,絕無法參與機密,而且百花山莊中規戒森嚴,只要他們稍有逾越,立時將遭處死,你想用他們作為眼線,那是選人不當了。”
蕭翎道:“所以,要憑仗你了。”
單宏章道:“你要如何打算?”
蕭翎道:“在下的易容之術如何?”
單宏章打量了蕭翎一陣,道:“很高明。”
蕭翎道:“你可以告訴我該改裝成何等模樣的人物,才能夠和你同行,去見那沈木風。”
單宏章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出賣了你嗎?”
蕭翎道:“不勞費心,在下自會顧慮及此。”
單宏章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有此膽氣,在下也只好答應了。”
蕭翎拍活了單宏章被點的穴道,説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得事先説明。”
單宏章道:“什麼事?”
蕭翎道:“我隨你去見令師,那是深入龍潭虎穴……”
單宏章接道,“你如後悔了,此刻還來得及改變主意。”
蕭翎道:“我決定之事,從不後悔,不過,在無數高手環伺之下,我也不能不作準備。”
單宏章穴道雖然全部解開,但他自知難是蕭翎之敵,不敢妄動。當下一皺眉頭,道:
“你要如何準備呢?”
蕭翎道:“我要先點你兩處穴道,使你無法運氣行功。”
單宏章道:“那對你有何幫助?”
蕭翎道:“如若你出賣了我,我先出手擊斃你,你無法運氣,自是無能逃避。”
單宏章點了點頭道:“還有什麼?”
蕭翎道:“然後,我用內家手法,點你兩處奇經,一十二個時辰之內,經脈硬化而死。”
單宏章吃了一驚,道:“這又為什麼呢?”
蕭翎道:“如此以來,閣下就無法不見我面了。”
單宏章笑道:“你想的很周到……”
只聽幾聲砰砰大震,傳了進來,有人在敲打鐵門。
蕭翎一皺眉頭,低聲説道:“什麼人在打門?”
單宏章搖搖頭,道:“閣下太大意了,不該放走刁全。”
蕭翎道:“我想他也沒有重來此地的膽子。”
但聞砰砰大震,不絕於耳,户外人敲打鐵門,十分急緊。
單宏章低聲道:“可要開門嗎?”
蕭翎左手伸出,扣住單宏章右腕穴,低聲説道:“最好你別讓他進來,如若來人一定要進來,你就出其不意點他穴道。”
單宏章目注蕭翎,微微點頭示意。
這時,那敲門之聲忽停,等待着室中反應。
蕭翎揚手指指鐵門,示意那章宏章拉開鐵門。
單宏章左手拉開鐵門一半,立時橫身擋在拉開的門前。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夫人。”
只聽室外傳來一陣嬌笑之聲,道:“少莊主緊閉鐵門.我打瞭如此之久,你才打開來,不知在室中作甚?”
言語間充滿玩世不恭的輕佻,正是那金花夫人的聲音。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那夜聯袂追殺沈木風,怎的又會加入百花山莊之中了,那沈木風心胸狹窄,金花夫人已然正式背叛了他,他又如何能夠忍受呢?
只覺此中疑點重重,卻又是百思不解。
但聞單宏章説道:“在下在這秘室中和一位朋友談幾點機密大事。”
金花夫人道:“什麼朋友可否讓我見識見識?”
單宏章道:“夫人不用看了,在下確然有要事和人相商。”
口中説話,人卻伸手去拉鐵門,準備關閉。
金花夫人突然一伸右手,擋住鐵門,緩緩説道:“少莊主,我是奉命而來!”
單宏章道:“何人之命?”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沈大莊主了。”
單宏章略一沉吟,道:“有何見教?”
金花夫人笑道:“讓我進去再説好嗎?”右手加力,身子一閃,硬行衝了進來。
單宏章右腕脈穴被蕭翎扣住,單憑一隻左手之力,如何是那金花夫人之敵,眼看金花夫人已衝了進來,只好一收左手,疾向金花夫人右胸點了過去。
金花夫人右手一揮,接住了單宏章的掌勢,笑道:“少莊主力何下此毒手?”
單宏章左腿一抬,合上鐵門,室中陡然間黑了下來。
但他卻未向金花夫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