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峙了半個時辰之久,宇文寒濤一直不言不語,金花夫人似是自覺無趣,突然起身而去。
宇文寒濤待那金花夫人背影消失,睜開雙目,舉手對蕭翎一招。
蕭翎緩步行了過來,道:“宇文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濤道:“不管你是何身份,在下已決定信任閣下,和你合作。”
蕭翎道:“彼此生死同命,合則大增生機。”
宇文寒濤道:“我已找出那禁宮之門,但不知閣下是否真有禁宮之鑰?”
蕭翎道:“此時此情,在下為何還要欺騙先生。”
宇文寒濤道:“好!咱們等到天色入夜之後,開那禁宮之門。”
蕭翎道:“先生有把握能夠找到嗎?”
宇文寒濤道:“八成不會有惜……”停了一停,又道:“咱們唯一的生機,就是借那禁宮機關對付沈木風等。”
蕭翎道:“先生的勃如何?”
宇文寒濤道:“不要緊,禁宮未開之前,沈木風絕不會取我之命。”
蕭翎道:“此刻先生的一舉一動,恐都已在他們監視之中,在下也不便和先生交談了。”緩步退回原位。
夕陽西下,西方天際問映起了絢爛的晚霞。
沈木風匆匆行來,直趨宇文寒濤身前,道:“宇文兄,兄弟適才打坐入定,醒來才聞金花夫人毒物傷了閣下,此刻傷勢如何?”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金花夫人身上毒物溜出,咬了在下一口,想來必是無意,在下已服過解藥,這一陣坐息,已經大覺好轉,不妨事了。”
沈木風道:“天色已快要入夜了,宇文兄也該回到石室中去休息一下,等明晨再來推算那禁宮門户吧。”
宇文寒濤道:“不用休息了,兄弟身上還有一點蜈蚣餘毒未除,必得再坐息一陣,也許夜對星辰,由靜生悟,會找出禁宮門户。”
沈木風道:“宇文兄這等勞碌,倒叫沈某難安了。”
宇文寒濤道:“兄弟理當效勞……”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大莊主最好能手愉下屬,如是無甚要事,別來驚擾在下。”
沈木風道:“兄弟立刻遵辦,宇文兄身體要緊,不可太過勞累。”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大莊主這等關心區區,在下是感激不盡。”
沈木風道:“好説,好説。”
轉身大步而去。
宇文寒濤微啓雙目,望着沈木風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真的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天色逐漸的黑了下來,四周景物,都蒙上了一層黑霧。
蕭翎心知此刻關係很大,必須以最大的忍耐力,等待機會,儘管心中焦急如焚,但卻靜坐不動。
百里冰在蕭翎身側,雖然露宿荒谷,心中卻是充滿着甜蜜、歡愉,臉上笑意時現。
直到初更過後,二更將至,宇文寒濤才緩緩站起身子,他經驗廣博,老謀深算,背起雙手,若無其事一般,先在四周溜了一週,不見有監視之人,才繞到蕭翎身側,低聲説道:
“可以動手了。”
蕭翎早已知他行來,故意裝的如夢初醒一般,揉揉眼睛,道:“什麼時候了?”
宇文寒濤道:“已近二更。”
蕭翎抬起頭看看天色,説道:“在下想起來了,應該先點先生一處奇穴,萬一事情有變,顧不得時,再點先生奇穴,將大損先生身體。”右手揚動,點了宇文寒濤一處奇穴,再揮手拍活了他早先被點的穴道。
宇文寒濤肅立不動,直待蕭翎停手之後,才緩緩説道:“閣下別忘,此刻你是和我合作。”
蕭翎淡然説道:“進入禁宮之後,在下就解開先生的穴道。”
宇文寒濤道:“沈木風故示大方,未在四周安排下監視咱們之人,那並非無人監視,只要咱們有所行動,他一樣立時可得報告。”
蕭翎道:“因此,咱們才應該精誠合作,共渡難關,不可勾心鬥角。”
宇文寒濤道:“咱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若你沒有禁宮之鑰,那是無疑告訴沈木風禁宮門户的位設所在了。”
蕭翎道:“先生只要不找錯所在,那就不會出錯。”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百里冰,道:“這一位姑娘呢?”
蕭翎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厲害,早已瞧出了冰兒是女扮男裝了。他既説的平淡,我也不用有何驚奇之感,當下平平淡淡一説道:“自然是一起去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也不接言。
宇文寒濤一面舉步而行,一面説道:“如若事情萬一生變,被那沈木風擒住咱們,兩位是必死無疑了。”
蕭翎道:“你呢?沈木風難道會放了你?”
宇文寒濤道:“他不會放我,但也不會立刻殺我,那是比兩位的生機大的多了。”
蕭翎道:“先生有此想法,那該放心才是。”
談話之間,已到小河旁側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濤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錯,那禁宮之門就在那一道噴泉之上。”
蕭翎想到那水中映現出來的飛鷹,盤蛇,和日光照射的角度,似是甚有可能,説道:
“但願先生想的不錯。”
宇文寒濤道:“應該是不會錯了。”
蕭翎道:“在下上去瞧瞧,兩位在此地等我片刻。”
宇文寒濤道:“慢着。”
蕭翎道:“宇文先生還有什麼話説?”
宇文寒濤道:“咱們站在此地,縱然被沈木風發現,還有辯答餘地,如若你向壁間游去,而被他發現,那就不好解答了。”
蕭翎道:“先生一樣有答辯餘地,除非你不願答辯……”
宇文寒濤接道:“但閣下上去亦無大用,找不到禁宮門户,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心血嗎?”
蕭翎道:“先生之意呢?”
宇文寒濤道:“把禁宮之鑰交給區區,由在下上去瞧瞧。”
蕭翎道:“咱們一起上去如何?”
宇文寒濤道:“好!”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
百里冰低聲問道:“大哥,我呢?”
蕭翎道:“一起游上去吧!”
百里冰點點頭,急向壁上游去,這一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而且雨打水淋,生了甚多青苔,除了施展壁虎功外,別無攀登之法。
遊行約五丈左右,宇文寒濤已感不支,喘息之聲,十分沉重。
蕭翎暗運內力,遊速突然加快,眨眼間越過了宇文寒濤。
原來,他想找到一塊突巖,穩住自己,再助那宇文寒濤一臂之力,是以,雙手四下伸動亂摸。
突然間,右手探空,似是崖壁之間,有一處突然向內凹入。當下五指向內一探,身子陡然升起,登入那凹入的壁間。
這時,宇文寒濤的喘息之聲,愈來愈重,蕭翎來不及仔細瞧看這凹入的山壁形勢,雙足倒掛在那凹壁的邊緣之上,身子倒垂而下,右手抓住了宇文寒濤的衣領,用力一提,生生把宇文寒濤提了上來。
這時,百里冰也已游上凹壁。
宇文寒濤長長吁一口氣,瞧了蕭翎和百里冰兩眼,心中暗道:這兩人不知是何身份,武功似都在我之上,竟沒有些微喘息之聲。
蕭翎低首下看,夜色中無法看清谷底景物,約略估計,距平地約在六丈左右。
但聞宇文寒濤低鄖道:“果然如此。”
蕭翎道:“什麼事?”
宇文寒濤道:“在下亦曾想到,如若那禁宮門户,在這崖壁之上,那門户之處,應該有一個落足之處。”
蕭翎道:“先生之意是説,那禁宮門户,就在這左近了。”
宇文寒濤道:“理該如此才是……”
伸手在壁間摸了一陣,接道:“這一片凹壁,深度不過一尺,高不過七尺,橫寬也不過六尺左右,只可容三五個人在此停身,而且還得有着很好的武功才成,這形勢,自非天成,那是人工開鑿的了。”
蕭翎道:“在這懸崖峭壁之間,開了這麼一個凹壁,那人的用心何在?”
宇文寒濤道:“有一處停身所在,以便開啓那禁宮之門。”
蕭翎道:“先生之意,可是説那禁宮門户,就在左近了。”
宇文寒濤道:“不錯……”
伸出右手接道:“拿來吧!”
蕭翎道:“拿什麼?”
宇文寒濤道:“禁宮之鑰!”
蕭翎緩緩從懷中摸出禁宮之鑰,道,“先生可否告訴在下,那門户之處?”
宇文寒濤道:“暗夜之間,如何能夠看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若在下見到那禁宮之鑰,或可啓示那啓門之法,對尋找門户之事,大有幫助。”
蕭翎心中暗道:他如是真肯啓開門户,帶我等行入禁宮,此鑰交他,亦是無妨的,但如是他改了心意,將禁宮之鑰交付於他,那可是太過冒險了,心中念轉,淡然説道:“鑰在我手,先生仔細瞧過就是了。”
宇文寒濤凝目瞧了一陣,道:“此刻此情,閣下還不相信在下嗎?”
蕭翎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下不得不防先生一着……”
話未説完,突聞沈木風那沙啞的聲音,傳了上來,道:“宇文兄,找到了禁宮門户嗎?”
語音清晰,就在幾人停身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濤冷冷的瞧了蕭翎一眼,低聲説道:“閣下究竟是何身份?”
蕭翎道:“先應付沈木風吧,開了禁宮門户,在下立時以真實姓名見告。”
宇文寒濤高聲説道:“尚未尋得,卻叫沈大莊主關心了。”
沈木風道:“宇文兄要小心了,別要失足摔了下來。”
宇文寒濤道:“此地十分安全,不勞沈大莊主費心。”
沈木風道:“可要兄弟下令燃起火炬嗎?”
宇文寒濤道:“不用了,兄弟要勘查那禁宮門户所在,大莊主最好別再驚擾兄弟。”
言罷,雙目凝神,果然在崖壁間找了起來。
但見火光一閃,那懸崖之下,突然亮了一支火炬。
那火炬乃是特製之物,點燃之後,火焰高達兩尺多,照明之力,十分強烈,方圓數丈內竟然一片通明。
凝目望去,只見那崖壁之下,站着七八個人。
當先一人,正是那沈木風,身側環隨着四川唐門唐老太大、金花夫人、周兆龍、劍門雙英,和谷中四大監工之一的潘龍。
在幾人身旁六七尺處,站着一個高大的壯漢,舉着特製的火炬。
沈木風運足目力,借火炬之光,瞧了一陣,説道:“三位停身凹入壁槽之中,毫無掩護,如若沈某下令施展暗器攻擊,宇文兄只怕無能抵拒了。”
宇文寒濤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説的不錯,如若他用強弓施襲,在這身不能轉動的凹壁中,確實難以抵拒,儘管他心中害怕,表面之上卻不得不保持鎮靜,緩緩説道:”在下尚未尋得禁宮門户,大莊主稍安勿躁才好!”
這幾句話很簡單,也正因它簡單,才使那陰沉多疑的沈木風,生出了懷疑之心,一時間竟然是難辨真假。
蕭翎心中亦是大為擔心,如是那唐老大太,發出毒藥暗器施襲,此情此景之下,實是無法閃避。是以,凝神下注,留心那沈木風的一舉一動。
只聽宇文寒濤説:“拿給我。”
聲音急促,若有發現。
蕭翎右手一抬,把手中禁宮之鑰,交給了宇文寒濤。
這當兒.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傳入耳際。
凝目望去,只見那四大監工之一的潘龍,身子直飛而起,撞擊在峭壁上,砰然大震聲中,倒摔在地上,顯是那沈木風已然懷疑到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份,問到潘龍,潘龍應對不當,被那沈木風一掌擊斃。
沈木風一掌斃了潘龍之後,突然一抖雙臂,縱身而起,直升起兩丈多高,高大的身軀,一和峭壁相觸便貼在了峭壁之上。
就在那沈木風躍起的同時,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亦同時施展壁虎功,直向峭壁之上游來。
要知蕭翎等停身之處,距那實地足足有六丈以上,縱然是身負絕頂輕功之人,也無法一躍而上。
剎時間,局勢大變,一場驚險的惡戰,即將展開。
蕭翎忖度形勢,恐怕已難免動手,當下決然説道:“先生儘管去找那禁宮門户,由在下等對付來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冰兒,當心那唐老太大的淬毒暗器,和那金花夫人的身上毒物。”
説話之間,金花夫人和那唐老太太,已然游上三丈多高,距離三人停身之處,只不過兩丈多遠的距離,明亮的火炬下,已然可瞧清彼此面目。
百里冰右手從懷中摸出了兩枚寒冰銀針,扣在掌中,暗中提聚真氣,聚在左掌,蓄勢待發。
這位自小在父母呵護之下長大的姑娘,似是已知此刻處境,險惡無比,停身在身難轉動的凹壁中,面對着當世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強敵,是以絲毫不敢大意,全神貫注敵人。
宇文寒濤左手握着金鑰,雙目仔細查看峭壁,並未為逼近的敵人分心,只因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的生機,就是尋得禁宮門户,早入禁宮。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分由左右逼近,但兩人雖不知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份,但想能夠登上這片峭壁之人,絕非平庸之輩,是以,亦不敢大過逼近。
只見那唐老太太遊近三人一丈四五尺處,停下了身子,左手探入懷中,摸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啪的一聲,刺入峭壁之中,左手握着刀柄,吊住了身子,才冷冷説道:“宇文先生,那兩位假扮工人的人,是何身份?”
宇文寒濤一面查看峭壁,一面説道:“在下可能在片刻之中,找出那禁宮門户,老夫人最好不要分擾在下心神。”
蕭翎心中瞭然此刻形勢,能多拖一分時光,就多一分找出禁宮門户的機會,要不是逼得人非出手不可,最好是和他們拖延時間,當下低聲説道:“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
百里冰回過臉來,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細小的玉齒,似是對生死之事,漠不關心,毫無驚惶之情。
蕭翎心中暗暗讚道:這丫頭年紀不大,膽氣卻是豪壯得很。
轉眼看去,只見那金花夫人左手貼在石壁之上,右手卻取出了一個玉盒,盒子蓋已然半開。
蕭翎認出那玉盒之中,正是金花夫人最為心愛,也最為惡毒的毒蛇白線兒,大約她心知自己停身在峭壁之上,動起手來,太過兇險,準備施用白線兒對付敵人。
向下看去,只見沈木風緩緩遊了上來,停在腳下丈餘之處。
這三人,因為未明蕭翎和百里冰究竟是何人所扮,心中亦有所懼,不敢太過逼近。
這時,懸崖下,又燃起了一支火把,光亮更為強烈,六七個大漢如飛而來,肩上扛着木樁繩索,顯然是想結紮木梯。
蕭翎打量了一下形勢,心中暗道:在未結成木梯之前,他們要施用壁虎功貼在峭壁上,如若動起手來,論處境對我有利,這凹壁雖有尺許深淺,總是雙足落在實地上;但那唐老太大的暗器,和金花夫人的一身毒物,在這等險惡境遇,無法縱躍閃避,威勢增強何止十倍,此時此境,只有先行設法穩住金花夫人,她如肯不放毒物,倒減去不少威脅。
心念一轉,施展傳音之術,對金花夫人説道:“姊姊別來無恙,小弟蕭翎在此。”
明亮的火光之下,只見金花夫人,臉上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微微一笑,抬頭望了蕭翎一眼。
蕭翎看她笑容之中,充滿着柔和,心知她舊情仍深,大半不會再施下毒手,心中輕鬆不少,亦可集中精神對付沈木風和唐老太大了。一面低聲對宇文寒濤道:“宇文先生,在他們木梯未結好之前,局勢對我有利,在下自信可以對付他們攻襲,如等他們結好木梯,雙足有了踏實之物,那就很難對付,因此,先生最好能在他們木梯還未結好之前,找出那禁宮門户。”
宇文寒濤還未來得及答話,耳際間已響起那沈木風的聲音,道:“宇文兄,找到了那‘禁宮’門户嗎?”
宇文寒濤回目望去,只見沈木風停身之處,距自己不過一丈多遠,以他那沉厚的內功論,指風,掌力都可以及得,心中大為震駭,口中不自主地應道:“還未找到。”
沈木風突然一提真氣,身子又向上升了數尺。
距三人停身石壁,不足一丈距離。
蕭翎腦際靈光一閃,突然警覺到沈木風的用心,似是想借説話之機,逐漸接近,以便設法攀住凹壁,以他武功而論,如若被他掌指搭上這凹壁的邊緣,再想逼他下去,那就不是易事了,當下暗中運足掌力,悄然發出一掌。
一股暗勁,掠壁而下。
一代梟雄沈木風,果然非同小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看蕭翎手掌輕輕一揮,已然心生警惕,急急向旁側游去。
但他應變雖已夠快,仍然被蕭翎的掌風掠着衣服掃過,震得衣服波動,如非他早生警覺,勢必被蕭翎這一掌,擊落峭壁不可。
沈木風避開一掌之後,高聲説道:“閣下什麼人?”
蕭翎冷笑一聲,默不作答。
沈木風目光一掠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道:“兩位儘管施下毒手!”
唐老太太應聲出手,右手一揚,三點寒星,疾向幾人停身之處飛來。
蕭翎右手一揚,遙發出一記劈空掌力,襲向那唐老太太,也同時橫跨一小步,迎着唐老太太打來的三點寒星,一揚左掌,抓了過去。
武林中很多高手,自恃手法巧妙,伸手接人暗器,雖然不少,但大都限於長箭、鋼鏢之類的暗器,對細小暗器,很少有人敢接或敢伸手去撥,接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那更是匪夷所思了。
但聞幾聲卜卜的輕響,那三枚激射而來的寒星,盡力蕭翎的掌勢擊落。
唐老太太左手抓住匕首柄上,身子十分穩妥,看蕭翎竟然用手掌撥打自己的暗器,心中暗自冷笑,高聲説道:“老身那三枚追命梭,稜角尖利,尾有須刺,上面劇毒,強烈異常,中毒之處,色呈紫紅,一盅熱茶之後,那毒性就開始發作,半個時辰內,全身癱瘓,消失了抗拒之力,三個時辰內毒攻內臟而亡,除了我們唐家的獨門解藥之外,當世再無人能夠治療。”
蕭翎手上早已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刀劍難傷,四川唐家毒藥,雖然惡毒,但蕭翎的心中,卻是篤定的很,擊落暗器之後,緊傍宇文寒濤而立。
沈木風高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蕭翎心知這等擊落暗器之後,可能啓動那沈木風的懷疑之心,但形勢逼人,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他的心中明白,此刻如若多説一句,就多上一分暴露身份的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那沈木風的喝問,微閉雙目裝作運氣抗毒的樣子。
只聽唐老太太説道:“他已為老身暗器上劇毒所傷,片刻之後,即將毒發身亡,此刻咱們不用冒險搶攻了。”
沈木風心中的懷疑,本來很重、聽得唐老太太這麼一説,再看蕭翎那副模樣,果然是中毒一般,心中懷疑,登時大減。
金花夫人星目圓睜望着蕭翎,心中懷疑不定,不知他是否真的受傷。
百里冰情緒激動,低聲説道:“大哥,傷的很重嗎?”
蕭翎看她焦慮之情,心中大感不忍,只好暗施傳音之術,道:“我未受傷,但此刻拖延時間,對我有利,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沈木風雙目神凝,注視着蕭翎的一舉一動,看他口齒啓動,知他在施用傳音之術談話,心中疑念又起。
百里冰知蕭翎並未受傷,芳心大慰,平和的望了唐老太太一眼,暗道:哼!早晚要你嚐嚐我寒冰銀針的厲害。
突然間,峭壁中響起了一陣隆隆之聲,整個的峭壁,都似在開始晃動。
蕭翎回顧了宇文寒濤一眼,道:“先生……”
宇文寒濤忍不住心中狂喜和激動,縱聲大笑道:“哈哈,哈哈,我開啓了禁宮之門!”
這幾句話,字字如巨雷貫耳一般,聽得那沈木風全身一顫,幾乎提不住真氣而落下懸崖。
唐老太太抓住匕首柄的左手一加力,身子陡然直飛而起,直向幾人停身之處搶來。
百里冰嬌軀一側,左手疾發一掌。
唐老太太年紀雖已老邁,滿頭白髮,但武功實是不弱,加上她閲歷豐富,臨敵應變機智,又非年輕人能夠及得,眼看百里冰一掌擊來,立時一沉真氣,身子陡然向下落去。
要知她身子懸空,全無着足借力之地,縱然武功強過對方,也不宜硬接對方掌勢。
百里冰發出的掌力甚強,一股掌風,呼的一聲從那唐老太太的頭頂之上掠過。
這時,沈木風、金花夫人,都以極快的速度,直向三人停身凹壁之處游來。
蕭翎擔心那宇文寒濤自己進入禁宮之後,再關上禁宮門户,全神貫注在宇文寒濤身上,無暇分心旁顧。
百里冰一掌擊退了唐老太太,正待再落掌力,攔擊沈木風向上衝遊之勢,陡覺一股掌力,襲向了前胸。
目光一轉,只見那發掌之人,正是唐老太太。
原來,那唐老太太身子向下沉落時,竟然借勢一個大轉身,雙足足尖,勾住凹壁邊緣,百里冰分心旁顧,未曾留心,被她挺身而起,先攻一掌。
在這尺許深淺懸崖凹壁之上動手,雙方又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先機之爭,極為重要,唐老太太攻出的一招,勢關她能否立足凹壁及生死存亡,自是凌厲惡毒異常。
百里冰正待發掌擊向那沈木風,卻不料唐老太太躍起攻來,匆忙之間,急急揮手拍出一掌,封擋攻勢。
唐老太太是何等老辣人物,眼看百里冰掌勢奇厲,守中藴攻,招木之奇,竟是生平僅見,竟然把自己攻出的一掌封住,雙方相處形勢不同,唐老太太縱然有着深厚的內功,也不敢硬接百里冰這一掌。當下掌勢突然一沉,右手並指如敦,點向百里冰京門要穴,左手卻疾向蕭翎抓去。
那京門大穴,乃人身要穴之一,如被點中,不死亦要重傷。
情勢迫人,百里冰不得不轉動嬌軀,避開她這一擊。
蕭翎及時警覺,回手拍出一掌。
唐老太大身子還未站穩,蕭翎的掌勢,已然逼到。
她來不及思索如何才能躲去蕭翎側襲而來的一掌,本能的伸手硬接一擊。
蕭翎取位有利,掌勢是由內向外擊出,唐老太大落足未穩,倉促出手,兩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如擊敗革的輕震。
蕭翎掌心內力湧出,直逼過來。
唐老太大雖然盡力想穩住身子,但卻無法如願,只覺雙腿一軟,直向峭壁下面摔去。
火炬照耀中,蕭翎看到了唐老太太那滿頭蕭蕭的白髮,腦際卻浮現出唐三姑娘的形貌,陡然間轉變心念,右手一伸,抓住了唐老大大的左臂,向內一帶,竟然把直向峭壁之下墜落的唐老太太,生生給拉了起來。
這一下,大出那唐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蕭翎一把帶上了唐老太太,左手已緊隨着疾落一掌,擊向沈木風。
這時,沈木風已然遊近凹壁數尺之處,舉手就可搭在凹壁邊緣之上,蕭翎掌力,及時而至。
原來,那沈木風老好巨猾,先讓那金花夫人加速游上,百里冰眼看蕭翎一掌,把唐老太太打下了峭壁,這時全神貫注金花夫人身上,疾發了一掌,擊向金花夫人,沈木風卻借勢施出全力,直向三人停身之處游來。
這都是在眨眼之間發生的事情,幾乎是同時發動,鬥智鬥力,波滴雲詭。
沈木風疾提真氣,左手疾快絕倫的一伸,抓住了凹壁邊緣,右手一楊,接下了蕭翎劈來的一掌。
只覺對方掌力強猛,幾乎被震得鬆手落下懸崖,才知對手,武功高強如斯,一面暗運金剛指力,左手五指,緊入石壁之中,身子向一側蕩起,卸去了蕭翎一部掌力。
這當兒,金花夫人卻被百里冰發出的一掌,震的內力鬆懈。直向峭壁下面落去。
蕭翎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右手同時緊扣了唐老太太的脈穴,橫跨一步,抬起一腳,直向沈木風左手之上踏去。
以蕭翎的雄厚內力而言,這一腳如若踏中了沈木風的左手,勢必把沈木風指骨踏碎不可。
但老謀深算的沈木風,接得了蕭翎的掌力之後,已知遇上勁敵,決心冒險搶登凹壁,借這蕩起的身子,左手再一加力道,身子突然向上飛起。
蕭翎左腳踏下,那沈木風左手已然離開了石壁,也就不過是毫髮之差,蕭翎一腳踏空。
這時,山腹中傳出的隆隆之聲,已然停止,在幾人停身的凹壁間,出現了一道高可及人,寬約三尺的門户。
宇文寒濤一低頭,當先進入了石門之中。
蕭翎心中大急,説道:“冰兒,快進入石門之中。”
百里冰和那石門之間,隔着了蕭翎和唐老太大,在這不足一尺的停身之地,一時間,竟是想不出越渡之策。
其時蕭翎話説出口,已當先向那石門之中奔去。
唐老太太被蕭翎拖住腕脈,隨後就進入了石門之中,蕭翎救了唐老太太,又不便再把她推下懸崖,一時之間,想不出處行之法,也無暇多想,只好隨手把唐老太太拖入了石門之中。
抬頭看去,洞中一片幽暗,那宇文寒濤,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只聽百里冰的嬌柔之音,恃了過來,道:“大哥啊!你在哪裏?”
其實兩人相距不過丈餘,只因洞中黑暗,百里冰瞧不到蕭翎停身之地。
蕭翎道:“冰兒,在這裏,快些過來。”
百里冰放步奔了過來。
蕭翎低聲説道:“唐老夫人……”
餘音還未出口,突聞呼的一聲,一條人影,衝了進來。
只看那高大的身軀,快速的身法,已知來人是沈木風。
蕭翎舉手點了唐老太太兩處穴道,正待發掌擊向那沈木風,百里冰已搶先出手,嬌叱一聲,揚手打出了兩枚寒冰銀針。
沈木風雖尚不知兩人真正的身份,但卻已知曉,兩人武功高強,早已嚴作戒備,他內功深厚,百里冰一揚右手,已自警覺,右手一揮,寒光閃閃,兩枚銀針,盡為擊落。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那沈木風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劍,當下疾發兩掌。
兩股暗勁,直湧過去。
沈木風右手揮動,接下蕭翎兩掌,冷冷説道:“閣下究竟是何身份?”
蕭翎冷笑一聲,應道:“在下不攀友,用不着通名報姓。”
但見人影一閃,又是一人衝入石門。
蕭翎處在暗中,看的真切,來人正是金花夫人,心中暗道:這石門如不關閉,百花山莊中人,越來越多,那可是大大的麻煩事了。
原來,那金花夫人跌下峭壁,卻被周兆龍及時接住未曾受傷,立時重又游上峭壁,此番無人出手阻擋,很快的遊近石門,進入禁宮。
沈木風縱聲大笑,有如傷禽怒嘯。
山洞中迴音震耳,長嗚不絕。
蕭翎附在百里冰耳邊説道:“冰兒,這沈木風武功高強,不可硬接他的拳,掌攻勢。”
他心知百里冰自幼在父母嬌慣之下長大,以冰宮公主之尊,為所欲為,怕她任性出手,和那沈木風作生死之搏,先予相勸。防患未然。
百里冰只感到被蕭翎緊握的玉手上,一股熱力,直傳內腑。心中又羞又喜,當下柔聲説道:“我聽大哥的話,不和他正面動手就是。”
語聲甫落,突聞得一陣軋軋之聲,那開啓的禁宮之門,突然關了起來。
四面堅壁的甬道中,原有透入的微弱天光,至此全部消失,洞中更顯得黑暗如漆。
但聞宇文寒濤的聲音,由洞內傳了出來,道:“昔年武林十大傑出高手,都被關入這禁宮之中,但卻無人能破此洞門而出,這禁宮門户的堅牢不難想而知了……”
話至此處,突見火花一閃,亮起了一支火摺子。
幽暗的石洞,更是火光強烈,明亮。
蕭翎轉眼望去,只見宇文寒濤停身之處,距自己不過兩丈左右,是一處叉道所在。
原來,這條石洞,在宇文寒濤停身處,一分為二,分由左右轉去。
沈木風停在距蕭翎丈餘左右處,金花夫人緊隨在沈木風的身後。
蕭翎放開了百里冰的玉手,心中暗作盤算,道:這宇文寒濤明知沈木風可以輕易殺死於他,也知非我和冰兒之敵,竟敢高舉火摺子,現出身來,想來必已心有所恃……
只見沈木風望了那躺在地上的唐老太太一眼,冷冷説道:“宇文寒濤,你先背棄了咱們相約之言,那約言已無束縛的力量,我隨時可以出手殺你!”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洞中黑暗,我宇丈寒濤儘可逃避,為何要現出身來呢?”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你可是料定了我沈某人不會殺你嗎?”
宇文寒濤播頭説道:“就算我宇文寒濤依照了約言而行,但你沈木風在禁宮事過之後,仍然會取我之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有明訓,以你沈大莊主的為人,烹走狗,藏良弓,自是當之無愧了。”
沈木風道:“但我此刻,隨時可取你之命,不知你有何好法抗拒?”
宇文寒濤笑道:“在下相信你沈大莊主之命,比起我宇文寒濤來,自然重要的多了。”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我不解你言中之意。”
宇文寒濤道:“你沈大莊主雖然是一代梟雄,但比起昔年那十大傑出高手如何?以他們十人合力之能,尚無能出得禁宮,何況你沈木風一個人了?”
沈木風道:“你呢?”
宇文寒濤道:“在下嗎?自然是來去自如了,你如殺死我宇文寒濤,也難免餓死在這禁宮之中,其間不過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別了。”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你騙去我禁宮之鑰。開啓了禁宮之門,只不過説是僥倖而已,竟然會吹起大牛來了。
心中忖思:口中卻未點破,因此刻禁宮的形勢,十分微妙,那宇文寒濤防備那沈木風的用心,尤過對已,留下他這個老好巨猾的人,處處可和沈木風互鬥智能,彼此鋒芒相對,自己獲益不淺。
但聞沈木風冷冷説道:“難道你不怕出了禁宮之後,我再殺你?”
宇文寒濤道:“那是以後的事了,求人不如求己,屆時,我也許已想出對付你沈大莊主的妙法了,此刻,在下想先和你沈大莊主談談眼前的事。”
沈木風道,“好!沈某人洗耳恭聽。”
口氣之中,已無咄咄逼人味道。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蕭翎和百里冰,道:“這兩位是何許人、大莊主認識嗎?”
沈木風搖搖頭,道:“這兩個不是我百花山莊中人,但是何身份。在下還未了然。”
宇文寒濤道:“大莊主覺着他們的武功如何?”
沈木風道:“可當得高強二字。”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這麼説來,大莊主已經和他們動過手了?”
沈木風道:“區區和他對過兩掌。”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咱門目下該是個鼎足三分之局,不知幾位高見如何?”
蕭翎心中拿定主意,非不得已,絕不説話,也絕不有所承諾。
沈木風望了望蕭翎,道:“宇文兄之意,可是把咱們六人分成三足分立?”
宇文寒濤道:“不錯,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沈大莊主三人一派,他們兩人一組,區區在下嘛,一個人一派了。”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我明白了,宇文兄一人一組,可得禁宮中遺物三分之一,我們五人分三分之二,字文兄不覺大過貪婪一些嗎?”
宇文寒濤道:“那總比死在禁宮好些,在下絕不信那武林十大傑出高手,能在這幽暗的山腹中,活了幾十年。”
蕭翎心中暗道:不論何等高強的武功,也無法在這山腹中長住下去,何況我和小釵姊姊之約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只聽宇文寒濤高聲説道:“諸位如是不同意在下的意見,儘管另提高見。”
蕭翎想到約期無多,實不能在禁宮多留,先行點頭答允。
沈木風一看蕭翎點頭應允,冷笑一聲,道:“就算我沈某人也答應了,不過,在下料你也無能保護取得之物。”
宇文寒濤道:“那是以後的事了,至低限度,在未離禁宮之前,咱們三人是一個平等之位。”
沈木風突然向前抓起唐老太太,拍活了她幾處被點的穴道。
唐老太太睜開雙口長長吁一口氣,睜開眼睛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緩緩退到了沈木風的身後去。
宇文寒濤舉着火摺子行了過來,一面高聲説道:“眼下咱們三組之中,以你沈大莊主的實力最強,人數也最多,但如沈大莊主把在下逼向他人,那就是三對三的局面了。”
談話之間,人已行到了蕭翎的身前。
這時,一支火摺子剛好燒完,火焰一閃而熄。
石洞中突然間黑了下來。
但聞拍拍兩聲輕響,一股強猛的旋轉之力,飄起了宇文寒濤的衣袂。
宇文寒濤心中大急,急忙向後躍退了三步,重新晃燃了一支火摺子。凝目望去,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未動。
原來,沈木風氣那宇文寒濤不過,希望先行把他生擒,再對付蕭翎等兩人,殺了兩人之後,再迫使宇文寒濤就範,早已想好了辦法,準備在字文寒濤火摺子熄去之後,陡然出手。
是以,一直盯着宇文寒濤手中的火摺子。
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翎一直在留心着沈木風,看他神色,已知他要對那宇文寒濤施下毒手,隨時暗中運氣戒備。
果然,那火光一熄,沈木風立時以快速絕淪的身法,悄然欺來,伸手向宇文寒濤抓去。
但蕭翎洞察先機,就在沈木風欺身而上的同時,橫身攔住了去路。
因為火光熄去不久,兩人目力都還無法適應洞中黑暗,全憑記憶和敏鋭的耳力,聽風辨位,對了兩掌。
沈木風心中凜然,暗道:什麼人武功如此高強。知己無法得逞,急急向後移動退回原位。
蕭翎也隨着悄然退回原位。
宇文寒濤打量沈木風和蕭翎一眼,緩緩説道:“如若諸位都不想死,那就別再存傷害在下之心。”
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帶路,諸位請隨我身後。”大步向前行去。
蕭翎、百里冰、沈木風、金花夫人等,依言而行,緊追在宇文寒濤身後。
行到那岔道所在,宇文寒濤突然向左面轉去,蕭翎等也只好隨他折轉入左面石道而行。
又行十丈,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數尺寬窄的石道,突呈開闊,成了四五丈方圓一片平地。
宇文寒濤從懷中摸出了一支火燭,燃了起來,光亮大增,以幾人目力,已可見四面景物。形勢。
蕭翎心中暗道:這人果然老謀深算,竟然帶有照明的火燭。
四面看去,只見那周圍石壁上建鑿有很多石室,暗中一數,竟有六間之多。
每一座石室都有一扇鐵門,三座鐵門緊閉,三座鐵門半掩半啓。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宇文兄,這幾間石室,想來定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替那十大傑出高人安排的住宿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