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一抹光點在林梢間跳動,咬着堅果的松鼠豎立陽台欄杆上,似在觀望,又似在等着早上的太陽昇起,有種朝聖的爆笑感。繪有比利時國花杜鵑花的暖被下,伸出一隻滲了牛奶的淡蜜色手臂,黑色頭髮外露,只見頭頂,大半張臉仍藏在温暖的被窩底下。
睡得有點太飽的杜立薇伸伸懶腰,捂着嘴巴打哈欠,滑落的被單露出她豐挺的上身,和臉上濃得化不開的香甜表情。
她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像是以往的關愛全都回來了,她被滿滿的愛包圍着,彷佛置身在夢裏,不願有清醒的一天。
自從住進城堡後,爽朗開明的菲妮亞宛如保護欲過盛的老母雞,一下子説她太瘦,拚命燉雞煮湯地想幫她補出一身肉,一下子又嫌她衣服帶太少,拖着她沿路掃街,布魯塞爾市的每一間精品店她全逛過一遍才甘心。短短幾天,她胖了兩公斤,還多了穿十年也穿不完的名牌服飾,以及她想也想不到的母性疼愛,讓她有回到家的感覺。
“咦!那是什麼?”
升高的陽光照着窗台旁裝滿水的水晶花瓶,一枝沾露的半開玫瑰插瓶供養,去刺的枝莖上掛着一條綴着細鑽的銀灰色手煉。
櫻瓣般粉嫩的唇輕咬,眸中流露出一絲絲甜蜜,杜立薇為了防止口中的笑聲逸出,赤足地走下牀,掬起玫瑰花莖放在鼻下嗅聞。
淡淡清香飄入鼻間,停在玫瑰花上的晶瑩露珠滾落軟呢般花瓣,滴在她手背,暈開成一朵美麗的水花。
“還喜歡嗎?”
嘴角一勾,她俏皮的笑道:“是指玫瑰花呢,還是鏈子?或是愛爬牆的你?”
手一撐,奧特利落的躍過陽台,神色如煦的走近。“學壞嘍!小女巫。”
“還不夠壞,不然我會把你變成蟾蛛,放在大鍋子煮道女巫濃湯。”她笑着一閃,不讓他又藉機吻她。
他故意捧着心。“折磨可憐人的心臟非常不仁慈,我允許你陪我來場晨間漫步,彌補我被你銀劍刺穿的心。”
“散步就散步,幹麼説得文調調地,你等我換件衣服……”杜立薇的心是雀躍地,像一隻求偶中的山雀。
“不必了,這樣就美得讓我移不開視線。”他低視適合她的晨褸,棕眸欣賞地黯了黯。
粉頰微酷,她低着頭噙笑,掩不住滿面春風地想走向門口。
驀地,小手被握住,牽着她往陽台的方向走。
“敢不敢冒險?”
冒險?
心裏納悶的杜立薇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意思,奧特已放開她的手,縱身一躍。
她心口咚了一下抽緊。“你瘋了呀——這裏是二樓。”差點嚇得她心跳停止。
站在綠草如茵的草坪上,奧特頭往上仰,張開雙臂。“跳下來。”
“……”他真的瘋了,不用理他,對於瘋子不能隨之起舞,否則他會越來越瘋。
望着離地兩米半的高度,杜立薇瞳孔一縮,兩手攀着欄杆,不做傻事。
“你不敢嗎?小女孩。”他用話激她,神態自在得恍若叫鄰家小女生出來放風箏。
“誰説我不敢,我只是不想摔斷腿,滿足你嘲笑我的慾望。”笨蛋才會往下跳,好把笨腦袋摔得更笨。
“來呀!我會接住你,不敢跳我才會嘲笑你少長一顆膽子。”他雙手稍微舉高,做出“接”的動作。
吸了吸氣,她再看一眼足以讓人變成破布娃娃的高度,望而卻步。“我沒有找死的念頭。”
在台灣有個真實的笑話,跳樓的人沒死,壓死賣肉粽的小販。要是他真能接着她,重力加速度,他不死也半條命,她正好可以取笑他不自量力,自以為是超人再世。反之,她極可能摔成肉餅,扁扁塌塌地,人家一腳踩過就碎了。
“杜立薇,你是膽小鬼!”他在底下大叫。
“我不是。”沒見她肢離破碎,他不甘心是吧!
“那就跳呀!相信我,我會緊緊抱住你,不讓你受一絲傷害。”她害怕的模樣真是可愛。
“相信你不如相信一頭豬。”起碼豬有一身肥肉,承受得起她的重量。
聞言,他仰頭大笑。
陽光下,奧特濃密黑髮閃閃發亮,飛揚的神采像是惡作劇的男孩,慫恿聽話的乖女孩,和他一起到叢林深處探險。
一瞬間,他似年輕了十歲,帥氣又率直,明朗得有如初升的旭日,耀眼而刺目,不像在大學教課時那麼嚴謹自律。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往下跳……”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很短,嘟嘟噥噥的杜立薇落入一具暖呼呼的胸膛中,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當了一次笨蛋,做出自個不齒的傻事。可惜是大白天,沒有月亮,不然就能怪罪月色太美,讓人一時胡塗,找湖水當鏡子,一個跟頭往下栽。
“勇敢的小女孩,你的表現令人激賞。”奧特笑着吻她,以指撥開她過長的額髮。
“不,我是在找死。”她咕噥地深吸一口氣,狂跳不已的心口仍咚咚作響。
“事實證明,我沒有騙你,緊緊地抱住你。”他促狹地一眨眼,笑得像個大孩子。
杜立薇臉一紅,驚覺自己還壓在他身上。“你……放手啦!我很重。”
“一顆心的重量。”他温柔地望着她,用雙眼訴説衷曲。
“真有那麼輕,菲妮亞姑姑會把一頭大象塞入我嘴巴。”她嘀咕着。
奧特撫着她已消腫的水嫩面頰,輕柔地拉起她。“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她低喃着,心中生出一股熱呼呼的暖意。
“菲妮亞姑姑最喜歡小女生,她會把你當女兒疼愛……”杜立薇並未穿鞋,裸着足走在柔軟的草坪上,不刺腳的綠草像絨毛地毯,踩着十分舒服,微帶一絲冰涼感。
她側耳聽着奧特談起福諾克斯家族,他的祖父生有兩子一女,在壯年時過世,因此伯父菲尼特由蘭陵特斯候爵升為親王。
最小的菲妮亞姑姑終身未嫁,因為她所愛的男人隨着和平部隊開往波斯灣,但是她迎接的卻是覆着國旗的棺木,傷心過度的她一度考慮入修道院。
“菲妮亞姑姑到底有多高?”她無法忘懷差一點死去的驚悚感。
“一百八十二公分,不過……”他斜眸一娣,似笑非笑。“你真正想問的是她有多重對吧!”
杜立薇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敢叫她秤?”他反問。
“呃!這個……”她訕笑,鼻子一摸看向左邊的低矮茅舍。
“你絕想象不到,菲妮亞姑姑曾經有媲美模特兒的二十三吋細腰。”年輕時,她是比利時數一數二的美女,風靡不少軍官、貴族,羣起追求。她瞠大眼。“你在開玩笑?”杜立薇想着她成年後,最瘦的時候也有二十四吋,不可能瘦得兩手包得住。
“失去心愛的男人,她藉由吃來療傷,忘記難以承受的痛苦。”於是她身體越來越寬,人也越來越開朗,不再浸淫悲傷中。
“我絕不會為了男人而暴飲暴食,那太不健康。”光是想象破百的噸位,她就覺得呼吸沉重。
而她猜測壯碩的菲妮亞起碼有一百二十公斤。
奧特拉近她,指腹優雅地撫着她英氣十足的眉。“當你遇到了,你的心便不由自主。”
“就像你現在的心跳嗎?”跳得很快,但是讓人非常安心。
他輕笑,深深地吻着她。“它説:我喜歡你,喜歡來自南方小島的小女巫。”
“你説你喜歡我?”她的心像小鳥兒在唱歌,亢奮不已。
“不,是我的心在説話。”他迷戀她,為她的開心而高興,因她的難過而絕鬱。
“嘿!你的心不就代表你的人,幹麼不坦率,一根腸子十幾個彎。”她就是不爽他這一點,老是不肯明示,要人傷腦筋。
所以她才會被壞男人阿爾梅里亞騙了!把真實的感情表達出來,別人才不用費心臆測,用不着遮遮掩掩地,好似見不得人。
“現在你知道了,做何打算?”他把決定權丟給她。
怔了一下,她雙頰漲紅。“我……我怎麼曉得,你不要拿問題考我,很惡劣耶!”
居然這麼不負責任,什麼都不説就要她裁判兼球員,太不公平了。
“那麼,假戲真做如何?”望着她的奧特沒有笑意,認真得讓人感受出他的在意。
“假戲真做?”
“正式和我交往,以結婚為共同目的。”他真心地想與她共度一生,晨昏相守。
杜立薇太緊張了,説出一句白痴的話,“可是我們不是就要結婚了?”一説出口,她真想咬斕笨拙的舌頭,是假結婚,並非真結婚。聞言,他也怔住了,隨即低低笑出聲,擁她入懷中。“我們可以婚後再戀愛,一邊享受婚姻生活,一邊談情説愛。”
“我……”她很想問,他結婚的原因是愛她,或是為了福諾克斯領地,及親王頭銜。
經過阿爾梅里亞的事件後,她對人性抱持着一絲懷疑,縱使心裏是喜歡奧特的,可仍存疑,不敢放心去愛他。
“哎呀!我就説一大早怎麼沒見到人,原來小兩口跑出來約會呀!事前也先知會我一聲,別讓我以為把人搞丟了,急得到處找人。”
這小子,花樣真多,趁她沒注意時偷偷把人拐走。
“真要告訴你,我們走得掉嗎?”她防得滴水不漏,時時刻刻盯着。
嗓門大的菲妮亞故作埋怨地一拍奧特手臂。“壞東西,跟你父親一樣不規矩,見人家小姑娘可愛,拐了就跑,也不怕人家的父母擔心。”
奧特的母親是義大籍華人,和他父親相識時是一名教會女學生,其父見人家單純可欺,未告知對方家屬便把人帶到拉斯韋加斯,三天後註冊結婚。這件事在當時曾引起軒然大波,差點比利時國王要親自登門道歉,因為女方的繼父來頭不小,地位之崇高不下皇室家族。
“這點我比父親倖運,沒有三百多把槍指着我的太陽穴,要我歸還人家的掌上明珠。”他笑道,把父母的感情事當趣事談。
“你呀!找把尺來量量臉皮,這種下流事也好拿來比較,人家薇妮多乖,不像你這麼愛胡鬧。”菲妮亞是真心把兄長們的孩子當自己小孩疼,由得他們口無遮欄,沒大沒小。
“是,菲妮亞姑姑,我錯了,請你責罰我吧!”他甘心受罰。
她哪捨得處罰小孩,哼一聲表示不原諒他態度上的不敬。“薇妮呀!別跟他瞎鬧,快當新娘子,你……咦!你的鞋呢?”
表情微尷的杜立薇動動腳指頭,不太好意思。“壞東西不讓我穿,他要我吸收地氣。”
“壞東西”眉毛一挑,雙手環胸,勾起的嘴角似在説:小女巫,你陷害我。
“奧特,你怎麼可以欺負人家,早晨濕氣重,要是凍着了,我擰你耳朵。”真是不象話,都幾歲的人了,還亂來。
菲妮亞真的生氣了,她以福諾克斯長輩的身份籌備婚禮,就是想給新娘子留下美好的回憶,而不是到時候開天窗,婚禮得改在病房舉行。
“唉!兩個女人的力量足以令塞納-馬恩省河的河水倒流,我這壞東西只好做一件好事,扭轉你們的壞印象。”
一説完,他攔腰抱起尖叫聲連連的小女人,讓她足不沾地,像個女王般由他全程護送。
見狀,菲妮亞呵呵直笑,偷偷擦拭眼角的淚滴,他們家的小王子找到終身伴侶了,她也可以放心了,不用擔心他必須和不愛的女人結婚。
在見到薇妮前,她一直掛心此事,唯恐兩人的結合是因為傳家寶,而非相愛的因素。
不過看到他們相處的情景,她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能放下了,由彼此凝望的眼神中,她看到相屬的真愛。
“等一下,你們兩人先別走,待會華特律師會來宣讀遺囑,你們兩個都得在場。”
用完早餐,正打算到布魯塞爾逛逛烈士廣場,五十週年紀念廣場,原子塔,看聞名全球的尿尿小童,誰知才從餐廳走出,尚未到達十公尺以外的大廳,菲妮亞的聲音先一步揚起。
米娜歐伊城堡腹地極廣,包含一大片森林,共有七公畝,走上一整天也走不完。
更別提擁有歷史價值的家族畫像,及絕無僅有的藝術品和八百多間空房。
反正城堡不會長腳走掉,慢慢看總會看得完,用不着急於一時,杜立薇便決定先看看大城市的主要景點,當一次傻呼呼的觀光客。
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她怕黑,大得嚇人的城堡有一大半照不到陽光,即使是大白天,陰陰暗暗的長廊總像有人躲着,她一瞧兩排不動的盔甲武士,腦子裏先浮起 “神鬼傳説”電影系列中的畫面,立即毛骨悚然地想逃。所以到目前為止,她只參觀過美術室和宴客廳,及四十坪大的廚房,其它房間尚無意願溜達。
“咳!咳!都來了嗎?”
華特律師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一頭白髮,左胸掛着懷錶,戴單眼鏡片,神態專業而嚴肅,不常笑,有抽煙斗的習慣。
“是的,那兩個孩子就是來聆聽內容的,你可以開始了。”
菲妮亞開口回答,代小輩們爭取權益。
“嗯!嗯。”華特律師先用單片眼鏡瞧瞧兩位年輕人,再清清喉痰。“傳家寶石呢?”
正襟危坐的杜立薇不敢亂動,緩緩地解開頸後的煉扣,將當做墜飾的傳家寶往前一遞。
“唔!唔!沒錯,是福諾克斯的傳家寶物,兩位準備結婚了嗎?”他仔細地看過後又還給原主人,動作稍慢地攤開一迭整理好的文件。
“婚期定在三個月後,那時是台灣學子的暑假。”奧特不卑不亢的回道。
“暑假?”他眼露不解。
“我的未婚妻也正是我的學生,她還在求學當中。”他解釋。
這次回比利時,兩人都向學校請了一個月事假,由於他們都十分傑出,因此校方同意以補課的方式交換長假。
“喔!”瞭解。“根據福諾克斯親王的遺囑,你們得擁有婚姻關係才有繼承權,不過這一份文件是土地讓渡權,由雙方共同獲得,你們可以先簽名過户。”
“是福諾克斯領地嗎?”奧特不在乎土地的歸屬權,他只想保有家族產業的完整性。
華特律師調整了一下鏡片,慢條斯理地説:“不是。”
“不是?”他微訝。
“這是親王生前的贈禮,主要是留給寶石持有人,但是夫妻有財產共同權,才要你們的簽名。”單是一方不能領取。
“為什麼不一起給予?我們已經準備步入禮堂,按理説繼承者可辦理轉移。”若要拖上三個月,他們恐怕趕不上回校的時間。
“嗯!我看看……喔!這裏有一條但書,你們必須生下繼承人方可過繼福諾克斯親王名下的所有資產和頭銜。”宣佈完畢。
“什麼?”
奧特和杜立薇同時訝異的一呼,神情錯愕,面面相覦地不敢相信居然還有但書。
“有鑑於福諾克斯家族的正統血脈日漸稀少,親王臨終前才特意加上這條,他希望下一代能傳衍新生命,不致斷嗣。”若無繼承人,親王頭銜和領地將收歸皇室,福諾克斯家族至此走入歷史。
“可有變通之道?”生個孩子談何容易,不是努力就一定有成果。
一搖頭,華特律師等他們簽妥文件便離去,未多做逗留。
在這之後,氣氛一度很凝重,每個人表情不一,卻一樣的慎重,時間也彷佛在這一刻停住,滯留不前。
須臾。“我想……”
“菲妮亞姑姑,可以讓我們私下談一談嗎?”他們之間的事不需要第三者插手。
才剛開口就被截斷的菲妮亞微怔,她看了看侄子堅決的神情,幽然的嘆息聲從唇畔一出,沒多説什麼地眼看兩人走離視線,進入二樓的男主人房。
“太離譜了,孩子要怎麼生,像母雞下蛋,噗一聲就有了嗎?”杜立薇首先發難,不平地揮着小粉拳。
若非情形不允許,他大概會笑出聲,親自示範孩子的製造過程。“你覺得不合理?”
她發惱的一瞪眼。“難道你認為合理,想生個孩子就生個孩子?”
“值得期待。”若是像她的女兒,他一定捧在手心裏,好生疼寵。
瞧見他臉上嚮往的表情,杜立薇心裏非常不舒服。“你就那麼想要得到親王的頭銜和福諾克斯領地?”
他們之問的感情才剛要起步,要不到生死契守的地步,還是兩人的愛禁不起考驗,如曇花一現,他們憑什麼養育小孩?孩子是上天賜予的寶物,愛情的結晶,並非大人為了某種目的而強求的籌碼,從小失去雙親的她更懂得要有健全的家庭,孩子才有幸福可言。
所以她堅決反對在感情成熟前生孩子,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也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假結婚是一回事,在她允許的範圍內,但是一下子進展到肌膚之親,她真的還得多方考慮,不能為一己之私驟下決定。
“你這句話侮辱了我,你認為我是這種人嗎?”臉色一沉,棕色瞳眸凝聚一股風暴。
“別説你毫無私心,若是你不想要寶石所帶來的利益,為何要我配合你的提議,福諾克斯家族沒有其它人能繼承嗎?非你不可?”杜立薇這些話放在心裏已有多時,她一直不願傷感情地提出。
“是的,我有私心,但我要的不是親王頭銜和領地,而是你所看到的米娜歐伊城堡。”奧特口氣僵硬,像刻意壓抑某種情緒。
“米娜歐伊城堡?”這座美得如詩如畫的夢幻城堡?
“我要保住它不被阿爾梅里亞為了還賭債而將它賣給跨國財團,改建成觀光飯店。”那才是他答應菲妮亞姑姑要求的主因。
“什麼?他要把這麼漂亮的地方賣掉?!”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奧特將視線調往窗外。“福諾克斯家族代代子孫都在這座城堡誕生,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和菲妮亞姑姑,數百年來,它就是我們的家。”
雖然他另外置產,在世界各地有不下十楝的房子,可終究認同的家,唯有米娜歐伊城堡。
“呃!我……對不起,我不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煩躁,老覺得身體某一部份空空的。
他優雅地舉起手,制止她舌尖欲出的歉意。“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我對你是認真的,絕非利用你來獲取什麼,我要我們的婚姻是真實的,沒有一絲虛假,你是我選定的終身伴侶。”
“奧特……”她好像太無理取鬧,把一件小事放大。
“也許我做得不夠完美,沒法讓你從心底愛上我,但是請給我機會努力,讓我一點一滴走入你的心,成為你的依偎。”他能做的是一天比一天更愛她,讓她也能回報他的愛。
杜立薇羞愧地握住他的手,主動走入他懷中。“我很害怕。”
“怕什麼?”他輕問。
“我怕我如果愛上一個人,他卻不愛我。”她害怕受傷,更怕擁有後反而更孤獨。
嘴角微掀,奧特輕吻她濃黑的眉。“我愛你,小女巫,從你偷走我心的那一刻開始。”
“你……你愛我?”她驚訝地瞠大眼。
“你看不出來嗎?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説着:愛你!以你的聰慧怎會不知道。”城堡的每個人都曉得他愛她。
丹鳳眼一眯,杜立薇不高興地戳他胸口。“所以我才會錯愛你堂弟,你什麼都不説,誰懂你心裏在想什麼,要是你像他一樣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我早就愛上你。”她最恨猜人心事了,無聊又毫無建樹,猜對了沒獎品,猜錯了惹人嫌,兩相不討好。
“你是説你原本是喜歡我的?”奧特愕然。
她神色不自然地撇開臉。“誰叫你每次都説些氣死人的話,害我對你一絲絲的好感全消失殆盡。”
“我……你……”他苦笑,原來自己的戀情居然是他親手斬斷。
“如果真要有個孩子才能繼承親王頭銜,那就生吧!但我不保證一定生得出來。”醜話説在先。
聞言,奧特眼中泛起柔光,深情地擁吻他愛的小女人。“不急,慢慢來,先當夫妻再當父母,只要我們的婚姻關係存在,堂弟就拿不走米娜歐伊城堡,有沒有孩子並不重要。”
“真的?”她肩上的生子壓力頓時去了一半。
“因為我愛你。”他不再吝惜説愛。
“我……我也愛你一點點……”她羞怯地在他懷裏説道。他笑了,心滿意足擁抱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