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兩條人影,由一塊巨石後急掠而來。
這兩人正是和那女子一起同來的兩個男的,手中都握着一柄鬼頭刀。
羅奇先出其不意將那女的點倒,再以空手入白刃的方式,和那兩個男的展開纏鬥。
那兩個男的雖然身手也極俐落,但卻無法與羅奇相抗。不一會的工夫,便全被點了穴道,倒在地上。
羅奇隨即拔下左肩上的兩枚梅花針,好在並未淬毒,只要忍着痛並無大礙。
那女子顯然不論身手和內功,都比兩個男的高出甚多。雖被點了一指,卻並未昏迷,只是癩在地上無法再戰而已。
羅奇走近那女子,淡然一笑道:“姑娘,你是奉誰之命來行刺我的,只要説了實話,在下絕不難為你。”
那女子面色鐵青,咬了咬牙道:“你好像事先已經有備,難道已預知我是來取你性命的。”
“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識,怎可能預知你是來行刺我的呢?”
“可是你明明早有防備,不然我一定會得手的。”
“那隻能怨你計劃不夠周密,在行事之前,已露出不少破綻。”
“你説出來讓我聽聽!”
“首先,你説是由温宿到拜城的,為什麼卻走到這裏來了呢?至少向北多走了兩百里。”
“我不是説過迷了路嗎?”
“迷了路也絕不可能迷了兩百里,如果你換一個地名,那就不至於引起我的懷疑了。”
“還有沒有?”
“有。這破綻更大,等於睜着眼睛説假話。”
“又是什麼?”
“你説是單身走路,但我卻早已發現這兩個男的和你在一起。當然,你不會知道我已發現他們的。”
那女子又咬了咬牙道:
“姓羅的,算我栽在你手裏了!”
羅奇默了默道:“彼此並不相識,你能查清楚我是誰,的確不簡單,現在該説實話了吧。”
那女子咬牙切齒的道:
“要殺要剮,全憑於你,要我説實話,辦不到!”
“想不到你這一身骨頭還夠硬的。”
“不信你就試試,你儘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看我會不會對你説半句實話。”
羅奇不想浪費時間,一指將那女子點昏過去,然後再解開兩名男的當中的一名藍衣漢子穴道。
藍衣漢子喘了一口大氣甦醒過來,只顧兩眼盯着羅奇,身子卻在發抖。
羅奇語氣緩和的道:
“別怕!只要説了實話,就沒你的事了。”
藍衣漢子坐起身來,望了那女子和另一男的一眼,卻沒吭聲。
羅奇道:“他們兩人都已被點了穴道,早就人事不知,不論你對我説什麼,他們都不會聽到。”
藍衣漢子終於開了口,咧了咧嘴道:
“咱們是奉洪大會主之命來暗殺你的。”
羅奇不動聲色道:
“你們之中,誰認識我?”
藍衣漢子指了指另一名男的道:
“我們兩個都見過你。”
“你們在那裏見過我?”
“我們是紅燈會的老人了,三年前你曾到過伊梨總堂,我們怎能沒看到。”
“可是你們怎知會在這條河邊找到我?”
“我們埋伏在這附近已經好幾天了,今天才遇到你,根本算不得湊巧。”
羅奇抬手指指那女子道:
“這個女的是什麼人?”
藍衣漢子頓了頓道:
“她……她……”
“你已經對我説過很多實話,為什麼又不肯説了?”
“我怕……”
“用不着怕!如果事關機密,我會為你保密的。倘你不肯説,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我現在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讓你死在眼前。”
藍衣漢子打了個哆嗦道:
“我……説,她叫洪嬌嬌!”
羅奇哦了聲道:
“原來她姓洪,是否和洪大全有關係?”
“她是我們洪大會主的侄女。”
“我怎麼沒聽説過,洪大全身邊還帶着這麼一名侄女?”
“洪姑娘是半年前,才由關內投奔我們洪大會主的。”
“洪大全一定待她很好了?”
“那還用説,洪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武功也是一流的,洪大會主單身在外,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麼一位親人,待她簡直比自己的女兒還親。”
“既然如此,洪大全為什麼肯讓她冒險來做這種事呢?”
“是她自告奮勇要乾的,洪大會主最初本來不肯,後來覺得她是個女的,而且你也不可能認識她,行動起來,可以得到很多方便,也就答應了。”
“你們兩個是來協助她的?”
“是的。我們兩個主要是替她帶路,另外就是把你指認給她。”
“先前你們和她為什麼不一起行動呢?”
“我們只是從旁協助,若一起行動,反而會把事情弄糟。”
“很好!我相信你説的都是實話。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賈六。”
“你那同伴呢?”
“他叫趙標。”
賈六説到這裏,頓了頓道:“羅大俠,你剛才説過,只要我説了實話,便可放了我,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羅奇搖了搖頭道:“我只説沒你的事。”
“既然沒我的事,就該放了我。”
“所謂沒事,是説不再追究你行刺我的責任。其實我也大可放了你,但那樣做,反而對你不利。”
“怎會對我不利呢?”
“我看你並不傻,如果我只放了你一人,你回去以後,如何向洪大全交代?”
“我當然會向洪大會主報告,洪姑娘和趙標行剌不成的經過。”
“如果洪大全問起,為什麼只有你一人能逃脱回去呢?”
“我就説是自己設法逃脱的。”
“賈六,你簡直是豬腦,那樣洪大全非當場宰了你不可。”
“這又是怎麼回事?”
“洪大全會説你是臨陣脱逃,貪生怕死,把洪嬌嬌行動不利的責任全怪罪在你身上,即使當場不殺你,過幾天也必定殺你。”
“為什麼會這樣?”
“過幾天我自然會把洪嬌嬌和趙標放回去,他們必定説是你向我泄漏了秘密,這罪名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你心裏有數。”
賈六神色大變,呆了一呆道:“羅大俠,你想怎麼辦?我聽你的。”
羅奇道:
“現在我把你再點了穴道,待會兒再讓你們三人一起醒來,剛才咱們這一段問答經過,只要我不透露,他們就不可能知道。”
“可是你若叫出洪姑娘和趙標的名字,他們就知道是我講的了。”
“我會另外再盤問他們的。總之,不讓你負半點責任。”
“那我就謝天謝地了。羅大俠,你請點了我的穴道吧!”
羅奇隨即遙空一指把賈六點昏過去。
然後再把三人的穴道解開,並故意把賈六的穴道最後解開。
三人很快全坐了起來。
羅奇冷冷一笑道:“你們不説實話也沒關係,現在就坐在這裏休息吧!待會兒我再一個一個的處置。”
洪嬌嬌眨動着眸子問道:
“你要怎樣處置我們?”
“沙漠裏最難得的就是水,我要你們喝水喝個夠,活的時候缺水喝,死了以後就泡在水裏,你們應當謝謝我這份功德心才對。”
洪嬌嬌和趙標臉上霎時都變了顏色。
唯有賈六,因為羅奇事先已有説明,並未現出異樣表情。
羅奇再道:“這條河別處水不深,只有附近匯流處大約有一丈多深。不過若你們會泅水,就淹不死,那時儘可逃命。”
原來羅奇已料定對方都不會泅水。
這是誰都可料個八、九不離十的,洪嬌嬌是位千金小姐,在那個時代的千金小姐,根本找不到幾個會泳術的。
至於趙標和賈六,久居大漠,那就更沒有練習泅水的機會了。
羅奇嘴裏雖這樣説,卻一直站在那裏未動。
其實他的目的,不外是想把時間拖延到天晚,再把三人帶回營帳。
這是因為他不想把擄獲對方三人的事,讓北路的弟兄們看到,以免消息外泄。
洪嬌嬌等三人弄不清羅奇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只有一直枯坐在沙灘上。
天色漸漸晚下來,已近黃昏,洪嬌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把我們怎麼樣?為什麼到現在還一點動作沒有?”
羅奇淡淡一笑道:
“我不是已經説過要把你們丟進河裏餵魚嗎?”
“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丟?”
“難道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不好嗎?”
“反正都是死,不如早死早好。而且你現在把我們丟進河裏,我們也許可以不死。”
“什麼原因?”
“現在天還沒黑,我們在水裏掙扎一陣子,憑着輕功,也許還能找到水淺的地方。待會兒天黑得看不見,那就非死不可了。”
“原來如此,我不妨告訴你們,輕功在水裏是不管用的,愈掙扎必定愈往下沉,天黑了再死,正可以避免讓人看到臨死前那種狼狽相。”
“這裏沒有人,誰能看到?”
“別忘了還有我。”
“你是兇手,看就看吧!”
“你錯了!我的心比誰都慈悲,尤其看到漂亮姑娘,最能憐香惜玉,待會兒看到你臨死前在水裏掙扎那種慘狀,一定於心不忍。”
“既然於心不忍,就該把我們放了。”
“要放也不能現在放。”
“為什麼?”
“必須留你住幾天再放。”
洪嬌嬌不覺柳眉倒豎,滿面冰霜叱道:
“姓羅的,我必須警告你,我不是那樣可以隨便侮辱的女人。如果你想欺負我,我會當場死給你看!”
“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既然等着下水,還是等天黑再説吧!”
羅奇説完後不再言語,直到天已全黑,才站起身來道:
“都起來,跟我走!”
洪嬌嬌當先站起身,低頭向河邊走去。
羅奇叫道:“你要走到那裏?”
洪嬌嬌道:
“不是要把我丟到河裏嗎?我既然不能反抗,就只有聽你的了!”
羅奇對洪大全能有這麼一位烈性的侄女,反而覺得十分難得,叫道:“不必了!我決定留下你們的性命,現在就跟我回去。”
“回到那裏去?”
“到我住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此地周近數十里內並無人煙,天色已晚,你們到那裏去找投宿之處。再説紅燈會南北兩路,原屬一家,你們南路的人來到這裏,我又怎能不招待招待,稍盡地主之誼。”
洪嬌嬌轉動着一對閃亮的眸子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紅燈會南路的人?”
羅奇笑道:
“可能是出於誤會吧!南路洪會主一直把我視為眼中釘,除了他派人來行刺我,還會有誰?”
洪嬌嬌紅着臉低下了頭。
羅奇指了指身旁的小路道:
“現在就請你們三位走在前面,我在後面奉陪。”
於是,賈六在前,趙標在中,洪嬌嬌在後,由羅奇押着,往北路的臨時營地走去。
洪嬌嬌等三人既不敢反抗,更不敢存逃脱之念。先前他們手持兵刃都被羅奇制服,如今赤手空拳,若再反抗,豈非自尋死路。
至於不敢心存逃脱之念,那是因為眼前一片平沙無垠,四下半點遮掩都沒有,以他們的輕功,如何能躲得過羅奇的追襲,只要被追上,那時對方必定就會手下毫不留情了。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洪嬌嬌等三人便被帶進羅奇所住的山洞。
羅奇當即交代沙老五和郝方暫時負責看管,然後來到總堂大帳。
這時才不過剛剛起更,白素娟正和三位堂主在大帳內議事。
一見羅奇進來,白素娟便搶着問道:
“羅大哥,你到那裏去了?”
羅奇哦了聲道:“是否有什麼重要的事?”
“以現在咱們的處境來説,什麼事都很重要,找你半天都沒找到,究竟到那裏去了?”
“我不過到河邊走走而已。”
“為什麼連晚飯都沒回來吃?”
“那就請你準備晚飯吧!除了我以外,還有三個人沒吃。”
“那三個?”
羅奇立即把在河邊俘獲洪嬌嬌三人的事説了一逼。
白素娟和三位堂主都大為震驚。
白紊娟道:“想不到洪大全也來這一手,這樣看來,連我和三位叔叔也要當心他的暗算。”
“對於你和三位堂主,洪大全暫時可能尚不致有這樣的行動,不過總是提高警覺為妙。
白素娟先到帳外吩咐警衞,通知伙房準備晚餐,然後又回到大帳道:“羅大哥,弟兄們住的地方,該移動一下了吧?”
“我正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必須在兩天內完成陣地轉移,洪嬌嬌是洪大全的侄女,洪大全待她不亞親生女兒,他等不到洪嬌嬌的消息,縱然不大舉進犯,也必會派人前來偷營。”
“沒想到洪大全還有這麼一個侄女。”
“她是半年前才由內地來投靠洪大全的,咱們當然都不知道。”
“羅大哥準備怎樣處置她?”
“有了洪嬌嬌做人質,我就可以大模大樣的去見洪大全了。”
白素娟大為不安的道:
“羅大哥還是別涉險的好。”
羅奇不動聲色道:
“有了人質,還涉什麼險呢?”
“若洪大全扣留了你怎麼辦?”
“我已問得很清楚,洪嬌嬌等於是洪大全的心肝寶貝,他總該為洪嬌嬌着想吧!”
“那麼羅大哥去見洪大全時,是否要帶着洪嬌嬌一起去呢?”
“這方面我還沒做最後決定。”
“若羅大哥一定要去,依我看最好把洪嬌嬌留在這裏,這樣才能保障你的安全。”
“可是這裏離温宿太遠,要交換人質,至少要五、六天時間。”
“你去見了洪大全後,就馬上回來,要洪大全把琴娜、天娜姊妹送到這裏,然後再把洪嬌嬌三人放回,不是很好嗎?”
“讓我考慮一下再決定如何?”
忽聽陳大忠道:“如果是這樣,羅爺就用不着冒險去見洪大全了,由咱們派個人去通知他們還不是一樣。”
羅奇默了一默道:“派個人去,能辦成事嗎?”
陳大忠道:
“本堂王副堂主和洪大全有點交情,就派王副堂主去,最妥當不過。”
“還是讓我考慮考慮再説吧!”
這時大帳外的警衞來報:四個人的飯菜,已經送到羅奇的山洞裏。
羅奇回到自己的山洞,果見擺了一桌飯菜,居然還有酒。
原來羅奇所住的山洞,是一個洞口裏面有兩個洞穴,羅奇住一洞,沙老五和郝方合住一洞。如今沙郝二人的洞穴裏,又擠進了洪嬌嬌和賈六、趙標三人。
羅奇剛進洞,沙老五便走了進來道:
“老大,是不是他們三個也有吃的?”
羅奇道:
“我説過要善待他們,你馬上把他們叫過來!”
不大一會兒,洪嬌嬌三人便魚貫而入。
沙老五和郝方因早已用過晚餐,便退到外面守住洞口。
羅奇招呼着道:
“你們三個就請坐下用餐吧!”
三人依言席地坐了下來。
洞裏點着油燈,洪嬌嬌望了一眼道:“想不到你們住在這種地方,還有好酒好菜招待我們。”
羅奇毫無虛假的笑道:
“你們大老遠,冒着風沙走了幾百里路才來到這裏,這樣辛苦,在下當然要好好招待。”
洪嬌嬌三人確實餓了,也就不再客氣,當即大吃大嚼起來。
飯後,洪嬌嬌問道:
“我們今晚睡那裏?”
“就睡這裏,這裏是我住的地方。”
洪嬌嬌不覺臉色一變道:“你想欺負我?我在河邊時便説過,如果你對我不懷好意,我就當場死給你看!”
羅奇霍然笑道:“你緊張什麼?我是讓你們三個一起住在這裏,我會到別處去的。”
“不行!我要單人住!”
“就將就點吧!這裏的情形,你應該清楚,那裏會有你在家裏時那樣舒服。”
羅奇隨即搬到沙老五和郝方那邊的洞裏。
當晚,由沙老五和郝方輪值在洞口守夜。
其實洪嬌嬌等人根本不敢逃跑,外面到處都是營帳,又有巡夜和負責警戒的,他們若擅自輕舉妄動,等於自找苦吃。
次日,白素娟便下令移防,新營地是早就偵察好的,依舊在騰格里山下,在地形上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入之勢,縱然洪大全率大軍來攻,也不見得能討到便宜。
至於洪嬌嬌等三人,自然也必須跟着行動,不過他們已事先被蒙起眼睛,由沙老五和郝方負責導引前進。
經過一陣長考,羅奇還是決定親自去和洪大全會上一會。
口口口口口口
臨行前,羅奇向白素娟辭行。
白素娟一直為羅奇擔心,總希望能説服羅奇不要涉險。
她説:“羅大哥,希望你最好還是別親自前去,由王副堂主去也是一樣。洪大全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你的本領再大,也難以施展。”
“我手中有洪嬌嬌做人質,還有什麼在乎他的?”
“在人質未交換之前,也許他不敢把你怎樣,但人質交換以後,那就很難説了。”
“這方面我當然想得到,但我此去,除了救回琴娜和天娜外,另一方面,也是想幫幫你的忙。”
“幫我什麼忙?”
“我可以藉這機會觀察一下洪大全的意向,唯有知己知彼,才能克敵致勝,若派王副堂主去,這些事未必能做得到。”
“我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不必再説了,我已決定的事,絕不想再有所政變。”
白素娟料想無法勸阻,只好嘆口氣道:
“賈六和趙標是否也一起帶去?”
羅奇道:“當然要一起帶去,我已決定在路上先把他們放回,讓洪大全預先知道我會親自去見他。”
“這樣妥當嗎?”
“最有價值的是洪嬌嬌,我只要握住洪嬌嬌這張王牌就足夠了。”
口口口口口口
就在當日早餐後,羅奇在沙老五和郝方的隨護下,押着洪嬌嬌、賈六、趙標離開騰格里山下,往温宿方向進發。
白素娟率同三位堂主親自送到三里之外。
洪嬌嬌三人仍被蒙着眼睛。
惟恐路上找不到可供飲食之處,沙老五和郝方各自帶了一些乾糧和用羊皮袋裝着飲水。
直到走出二、三十里之外,沙老五和郝方守把洪嬌嬌三人遮眼的黑布取下。
走在到處風沙的原野上,洪嬌嬌三人根本無法辨識身在何處,更不知羅奇要帶他們到那裏去。
趙標搭訕着問道:
“你們究竟要把我們送到那裏去?”
沙老五道:“送你小子回老家,你該高興了吧?”
趙標打了個哆嗦道:“什麼?你們老大不是説過不殺我們嗎?”
“王八蛋!回老家是件好事,你該高興才對。”
反而是賈六較為篤定,忙道:“老趙你放心!回老家就是回老家,難道温宿不是咱們的老家?”
“他真肯放咱們?”
“你不信就再問問他們。”
不等趙標問,羅奇已吩咐沙老五和郝方道:“放了他們兩個。”
沙老五道:“現在就放,太早了吧?”
羅奇道:“現在放了他們,至少咱們可以省下一些乾糧。”
“老大有話交代他們沒有?”
這時所有的人已停下腳步。
羅奇望了賈六和趙標一眼道:“聽着!我現在就把你們放回去,回去之後,要立刻向你們洪大會主報告。”
趙標道:“要我們報告什麼?”
“就説我將親自去會你們洪大會主,同時也把這位姑娘送去。”
“真的?”
“我何苦騙你們這種人。”
“既然如此,你就乾脆現在把姑娘放了,讓她和我們一起回去,你也用不着再跑幾百里路到温宿了。”
“你們護送她我不放心,而且我正好也有事到温宿去。”
“那我們就走了!”
“走吧!”
眼望賈六和趙標走遠,洪嬌嬌才問道:“你真的要把我送回温宿去?”
羅奇道:“你是從温宿來的,當然該把你送到原來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用意。”
“我的用意是什麼?”
“想把那兩名維吾爾女子換回來。”
“算你聰明。”
“我想洪會主一定會同意的。”
“當然!你在洪大全眼中,比那兩個維吾爾女子重要得多。但在我眼中,卻又趕不上那兩名維吾爾女子。”
“那還用説,那兩名女子是你身邊的人,也是枕邊的人。”
“而你和洪大全的關係,也十分密切,對嗎?”
洪嬌嬌脹紅了臉道:“你別亂説,我和他關係雖然密切,但卻不是他枕邊的人。”
“我不想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你也用不着解釋。”
洪嬌嬌不再開口。
當晚,四人就宿在一處沙丘旁。
次日繼續趕路。
一天一夜的朝夕相處,使得洪嬌嬌對羅奇漸漸生出好感。
她覺察出羅奇是個十分正派的人,沙老五和郝方也都直爽無邪,對自己一直能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愧是三條鐵錚錚的硬漢。
又是一天行程,已到達距温宿大約三、五十里外的一處小村落。
羅奇決定就在這裏暫住下來。
很快便在民家借到兩間空房。
另外,羅奇命沙老五看守住洪嬌嬌,自己帶着郝方在附近三、五里內的野外,又找了兩處預備住處,以防洪大全萬一率眾襲時做為藏身之地。
翌日一早,羅奇便一人進城。
豈料洪嬌嬌反而為羅奇擔心起來,私自把羅奇拉到一邊道:“羅大俠,現在我該告訴你我的身份了。”
羅奇故作一喜道:“你請説!”
“小妹是洪大會主的親侄女。”
“原來是洪姑娘,失敬了!其實我早知道你和洪大會主關係密切。”
“羅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紅燈會南路人數雖多,但卻並無女兵,而你不但是漢人,又奉洪大會主之命來行刺我,可見必和洪大會主關係不同。”
“小妹現在要提醒你一件事。”
“我正想聽聽姑娘的意見。”
“你拿我來換令寶眷琴娜和天娜,我叔父當然會答應,怕的是在交換人質時,他可能會變卦。”
“姑娘認為令叔會怎樣對付我?”
“你現在的意思,一定是要以這裏做為交換地點,若我叔父暗中派出大批人馬把這裏包圍起來,等人質交換後就採取行動,你這邊不過三個人,武功再高,也必定凶多吉少,你有什麼打算?”
洪嬌嬌所説的這一套,早在羅奇預料之中,他故意皺起眉頭道:“難得姑娘提醒了我,我正不知如何應付,姑娘是否可以替我想出應付之道?”
洪嬌嬌也顰起翠眉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回來做交換呢?”
“那兩名維吾爾女子是我的人,她們跟了我,我就必須替她們作主。這是責任,如果不負起責任,就是畏難怕死,而且我會永遠感到愧疚。”
“這樣看來,你確實是位重情重義的人。”
“我只求盡到應盡的責任,至於生死,在所不計。同時也必須為姑娘着想。”
“為我着想?”
“不錯!把姑娘送回温宿,照樣也是我的責任。雖然令叔父欲殺我逞快,但姑娘和我,卻並無半點怨仇可言。”
“誰説沒有,別忘了我是準備殺你的刺客。”
“那是你奉了令叔之命而行事,姑娘執行令叔的命令,又有什麼不對。”
“你為什麼不殺我?”
“既然彼此並無怨仇,何必殺你。”
“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個好人。”
“以前呢?”
“我叔父當然會把你説成壞人。”
“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為自己辯護,姑娘説我是好人,我絲毫不感到可喜,説我是壞人,我照樣也不感到難過。”
“那麼我叔父應該不是好人了?”
“我不方便在姑娘面前批評你的長輩,但他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卻是不容否認的。”
洪嬌嬌有些感到意外,睜大了一對水汪汪的眸子道:
“我叔父做錯了什麼事?”
羅奇反問道:
“姑娘一定知道紅燈會是什麼人創立的了?”
“好像是一位叫白天義的前輩。”
“那麼現在北路會主白姑娘又是什麼人呢?”
“聽説她正是白前會主的女兒。”
“這就對了,白前會主臨終時白姑娘年紀還小,遺命要當時的副會主白一忠代掌紅燈會十年,十年之後,再由白姑娘接位。三年前十年之期已到,但紅燈會主之位,卻被令叔篡奪。
白姑娘無奈之下,才率領七、八、九堂弟兄出走,從此紅燈會便一分為二,變成南北兩路,這是事實,誰也無法否認。”
洪嬌嬌只聽得大為留意,默了一默道:“聽説羅大俠當年也隨白姑娘到過伊梨的總堂,可否把當時的情形仔細告訴我?”
羅奇立即詳細敍説了一遍。
洪嬌嬌籲一口氣道:“這樣看來,我叔父的確做得有些過份。”
羅奇冷冷一笑道:“豈止過份,簡直太過份了。這還不算,居然還趁白姑娘離開北路總堂之際,率眾大舉進攻,必欲將北路弟兄趕盡殺絕而後甘心,姑娘可知道北路弟兄近幾月來的慘狀嗎?”
“我只知道北路傷亡很重,目前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詳細情形並不清楚。”
“本來姑娘被拘留在北路總堂時,我想讓你到營地各處看看,但事關機密,白姑娘也不一定答應,只好作罷了。”
“究竟是什麼情形,你現在告訴我也是一樣。”
“半數弟兄目前還身帶重傷,斷手殘足的更不在少數,不看還好,看了實在慘不忍睹。”
“他們被趕到山下藏身,飲食所需,能補給得上嗎?”
“實不相瞞,他們早已三餐不繼。”
“可是我在那裏的幾天,吃得照樣很好。”
“你是貴客,白姑娘和我不得不好好接待。”
洪嬌嬌深深一嘆道:“我叔父有意南北合併再成一家,白姑娘為什麼不肯同意呢?”
“難道姑娘就相信令叔真有這份誠意?只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好吧!我不想再多説什麼了,只求羅大哥一路多多珍重!”
“委屈姑娘在這裏再住一天半日,我會很快回來的,我的兩名手下都是好人,用不着擔心他們會把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