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翔厲聲喝道:“快背對背排成一個圓圈,一部分人脱下長衫掃打毒蜂,一部分用劈空掌力阻擋蛇羣……”
他嘴裏説着,手掌卻沒有閒着,雙拿不斷的打出潛力將蛇兒擊斃。有些蛇兒吃那強勁的掌力一打,猶如風吹敗葉,立有數十條蛇,隨着掌風倒捲了回去。
謝清文也不怠慢,舉掌一而再,再而三的發出掌力。
此時羣雄已迅速排成一個圓圈,並紛紛脱下衣衫掃打毒蜂,襲來的毒蜂極多,但羣雄用衣衫蕩起的力道強勁,竟無一隻能入圈內。
黑龍翔又大喝道:“有暗器的同道,請用暗器對付那些遊散的毒蛇,這些蛇兒極毒,一隻也不得讓它們進來。”
一陣森森怪笑道:“我要看你們究竟能挺多久。等到天明時,縱不被毒蟲傷着,累也得累死了。”
羣雄暫時無事,但有自知之明,人的力氣畢竟是有限的,長久下去自然難以支撐。
黑龍翔聞言,復以揚聲大叫道:“諸位務必挺下去,本幫後援不久便可來到,兄弟自有破解之法。”
陸文飛見羣雄被困,自己竟無法插手幫助,心中甚是着急。
覆面女郎見他躍躍欲動,不由笑道:“你不用着急,事情才剛開始呢。”
陸文飛亦知此事全憑位武功毫無用處,只得靜立不動,聽任事態變化。
羣雄們遭到天空與地上的攻擊,雖然憑着各人的內力修為、矯健的身手,暫保無事,只是毒蟲太多,時間一久,仍不免有少數滲透過來,功力深厚的,全身勁力貫注,毒蟲無法侵襲,功力較差的可就慘了。人羣中不時地傳出慘叫之聲,三十餘人中,已有五六人為毒由所傷,倒卧地下。餘人也因不以地施展霹空拳力而漸感不支。
陸文飛見狀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對覆面女郎道:“這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該想個辦法才是。”
覆面女郎冷笑道:“此批人僅因心懷叵測。意欲奪取藏寶,才種不殺身之禍,照理便不應管他,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宮主姑且救他們這一次便了。”
陸文飛道:“眼下已有多人負傷,既有辦法救他們,便請快動手。”
覆面女郎點了點頭,吩咐身旁女婢道:“要他們將珠寶仍送入洞內,準備接應他們。”女婢應聲退下,錦衣大漢將珠寶箱仍送入坑道之內,一面取出幾個花籃來。
花藍之內盛着藥物。
兩個女婢以迅速的手法,燃着盤內之物,立有一股夾雜着辛辣氣味的濃煙冒出。
就在女婢燃花籃的同時,谷外突起一陣急促雜沓的蹄聲,一羣身上冒着煙火的壯牛,狂奔進谷而來。
這羣牛角之上俱札有易燃之布條綿花,中夾艾草,雄黃之類藥物,牛尾之上亦縛有油脂松枝等引火之物,一經燃起,就如古時的火牛陣一般一直衝入谷內。
谷內的蛇羣經這些瘋狂奔跑的牛蹄踐踏,剎時死傷累累,四處逃竄;蜂羣經過這些煙火一薰,亦四散紛飛。顧不得再向人攻擊。
覆面女郎的兩個女婢把兩個花藍朝陸文飛手中一塞道:“照流星錘的手法舞動,足可抵擋蜂羣。”
陸文飛依言揮動,頓時四周煙霧瀰漫,一股強烈藥味,直衝入鼻孔。
覆面女郎急道:“快去接引他們到這裏來。”
陸文飛身影一躍,直趨黑龍翔等身畔,高喝道:“諸位快隨我來。”
自牛羣入谷後,情勢大亂。羣雄雖減去了蜂蛇的襲擊,但身處煙霧之中,不辨東西南北,耳聞陸文飛喝叫之聲,紛紛朝他奔來,不一時便將羣雄引至覆面女郎身畔。
召而女郎冷冷言道:“汝等雖懷貪婪之念,卻不失為硬漢。本宮破例幫你們一次,可都隨我來。”
言畢,她舉步朝坑道之內行去。
女婢與錦衣大漢,趕緊跟了上去,陸文飛卻立着不動。
覆面女郎一回頭道:“陸文飛,快叫他們走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陸文飛悄悄對黑龍翔道:“幫主,坑道或許有出路,請都隨我來。”
黑龍翔略現遲疑之色,終於點了點頭,大步行入。
謝清文人雖不願,但為情勢所迫,亦都跟了上來,緩緩摸索前行。
坑道之內甚是黑暗,且有一股零濕之氣沁入鼻孔。
陸文飛搶前兩步問道:“這條坑道究竟通往什麼地方?覆面女郎冷冷道:“有我在前領路,你們怕個什麼?”
陸文衞甚是不悦道:“哦,難道我問問都不行嗎?”
覆面女郎呼了一聲道:“這條隧道與古陵相通,連古陵之人都不知道。”
陸文飛吃了一驚道:“咱們此去乃是進入古陵?”
覆面女郎冷笑道:“憑你們這些人也能破解古陵嗎?”
陸文飛想道:“既無法破解古陵,何故要進來?”
覆面女郎把態度一變,和悦地道:“不用懷疑,本宮主只是引導出谷,可沒讓你們入古陵送死。”
陸文飛天生性激,賭氣不再言語。
一行人在覆面女郎引導之下,彎彎曲曲行了足有五六里路程,突然前面透進亮光,想是已到出口。
覆面女郎當先躍出。跟着羣雄也紛紛躍出。
黑龍翔深沉地長嘆一聲道:“今晚若非宮主神機妙算,後果不堪設想。”
覆面女郎擺擺手道:“不用多説了,各位快回去吧。對方既已發動,伎倆決不止此,應早作準備才為上策。”
黑龍翔拱手一禮道:“在下就此別過,它立若有用着本幫之處,可隨時傳信。”
羣雄見黑幫主已去,也紛紛告辭,只有陸文飛昂然屹立不動。
陸文飛詫異地問道:“我真是不懂,你今晚的用意何在?”
覆面女郎一本正經道:“你以為本宮主有意尋開心?”
陸文飛道:“縱不是尋開心,倒有幫助敵方之嫌。”
覆面女郎道:“古陵之人早就有意盡殲來山之人,只因時機未到,本宮因見各派優一心在尋藏寶,毫不知隱伏的危險,所以才將取寶之事故意泄露,俾使羣雄俱來谷內爭奪。”
陸文飛冷笑道:“如此一來,古陵一派便可藉機將谷內之人一網打盡。”
覆面女郎道:“不錯,本宮主確有讓各派吃點苦頭的打算,經過此役後,他們的迷夢也該醒了。”
陸文飛又道:“如此來坑道內的珠寶,是你面先安排的了?”
覆面女郎道:“也可以這麼説。”一指坑道又道:“這古陵之內,坑道四通八達,即使古陵之人,亦難盡知,本宮主因知秘谷之內,有條擁塞的隧道,是以才假作勘察藏寶,來到此谷,實際那幾箱,乃是取自古陵之中。”
陸文飛恍然大悟道:“如此説來,那方錦篋之內,真是空的了。”
覆面女郎點了點頭道:“倒不是完全空的,內有一封書柬,是交給吉陵一派主腦人物的。”
陸文飛接道:“不用説了,那一定是警誡之言了。”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只是一篇破解鑾刀招式,相信可以使他們收斂點。”陸文飛道:“那可不見得,他們見了那劍招,正可針對漏隙謀求對策。”
覆面女郎笑道:“武學一道。浩瀚如海,-麟半爪豈能便窺全部?料他們也不敢。”
陸文飛知她身懷絕技,所言不虛,又道:“今晚的那些火牛陣可是姑娘所安排的?”覆面女郎搖頭道:“這事我也不知道,想是另有其人。”
陸文飛想起義兄與白鬍子大叔,心中頓然瞭然,便不再言語了。
覆面女郎徐徐只道:“今晚之事,已全在我意料之中,對方猙獰的面目既露,極可能大幹一番,但也不是一件易事。”
陸文飛問道:“姑娘可知他們下一步棋是採取什麼手段?”
覆面女郎道:“管他呢,反正做不出一件什麼好事來。”轉過頭來吩咐道:“她們來了沒有我可要回去歇息了。”
兩女婢齊聲答道:“早已來啦。”
隨即行來一乘輿轎,在覆面女郎的身前停了下來。
覆面女郎緩步跨入輿轎,一面卻道:“難得你為先王之事如此盡心,只是此事千頭萬緒,內情十分複雜,絕不是局外之人所能弄清楚的,你還是不管為妙。”
陸文飛道:“此事在下也有些明白,只要能不負故主所託,在下絕不多問便了。”
這時,隨行的大漢已把珠寶扛起,緊跟着輿轎之後,緩緩前行。
轎中傳出脆亮嗓音道:“陸文飛,你也隨本宮主來吧,我還有事情要你去辦。”
陸文飛仍是不悦直呼他的名字,但卻沒有回絕,緩緩地跟在後頭。
一行人堪堪行出谷口,突然人影一閃,一雙男女將去路阻住,沉喝一聲道:“站住。”陸文飛見來人乃是鄔文化與單于球珠,搶前三步道:“二位來此何事?”
單于瓊珠甚為意外地徵了徵,冷笑道:“你幾時當了人家的護法?”
陸文飛怒道:“不用語帶譏諷,二位攔阻我等究竟何事?”
鄔文化冷冷道:“他們此番滿載而歸,應有我兄妹一份。”
覆面女郎於輿轎中插言道:“分一份那倒可以,不過你們憑什麼?”
緊接着輿轎內又傳聲,道:“你們出關之時,你師父是如何吩咐你們的。”
鄔文化吃了一驚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覆面女郎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你道我是誰?”
鄔文化趕緊抱拳躬身道:“請恕在下不知之罪。”
單于瓊球亦趕緊收劍歸鞘,側立一旁。
覆面女郎又道:“避秦莊不是你們久呆之地,快速離開為宜。”
鄔文化躬身道:“在下遵命,最遲天明當來晉謁。”
覆面女郎道:“去吧,此事暫不可讓避秦莊知道。”
鄔文化與單于瓊球雙雙一躬身,轉身朝來路疾奔而去。
陸文飛心中大感奇異不知這女郎是何身份。
輿轎行走極速,不多時已至一座古剎之前,但輿轎卻不停留,一徑抬入,直到偏殿的一片精舍之前停下。
陸文飛看這座古剎,不僅建築宏偉,裏面規模也極大,大殿隱隱傳來羣僧誦經之聲。
此時覆面女郎進入精舍,女婢出來對陸文飛笑了笑説道:“宮主請少俠入內談話。”陸文飛應聲行入,只見覆面女郎已除去面紗,端坐於客廳之內。對他微微笑道:“你對本宮主的來歷,一定存了許多的疑竇。”
陸文飛正容道:“不錯,在下今晚以前,確有懷疑,但此刻在下已經明白了。”
女卻笑道:“可是因為那兩句詩?”
陸文飛點點頭道:“在下知道那句詩的來歷。”
女郎斂去笑容若有所感,道:“若以那兩句詩來判定本宮主的身份,並不十分恰當,公孫雲娘不是也知道嗎?”
陸文飛不覺一怔,心道:“是啊!這話大是有理。”
女郎緊接又道:“不論誰是先王的後人,對目前的局勢都不發生影響.最要緊的是使各派瞭解眼下處境。”
陸文飛道:“經過此役後,我想他們應該覺悟了。”
女郎輕喟一聲道:“現今敵友難分,他們縱然心生警惕,亦難認清敵人是誰。”
陸文飛思忖有頃道:“別的門派不談,黑龍幫以及川西張門、金陵謝家總該明白了。”女郎搖頭道:“那也不一定,除了黑龍翔稍認大體外,那兩個門派都靠不住。”
陸文飛想了想又道:“姑娘出來除了藏寶外,尚有何事?”
女郎輕嘆一聲道:“我本是為藏寶而來。”
陸文飛甚感意外地道:“姑娘不為藏寶而來,那是為了晉王遺留的那本秘笈了。”
女郎點頭道:“可以這樣説,先王天縱聰穎,胸羅萬象,每與異術奇能之士,有所談論,都記錄下來,去蕪存菁、遂成曠世寶典……”
陸文飛急道:“如此説來,藏寶之內確有秘笈了。”
女郎搖頭嘆道:“先王禮賢下士,原是他老人家的天性,並無任何用意,不期意因此遭忌,朝廷誤認他有異心,以致禍起蕭牆……”
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陸文飛不擅言詞,見對方悲不自勝,竟不知如何措詞勸慰。
女郎強忍悲傷,繼續道:“當時變起倉促,先王對後事的安排煞費苦心,他知門下食客中,良莠不齊,分子複雜,若藉口此次宮幃之變,發動暴亂,不僅有損他老人家的清譽,且將興起一場巨大的血雨腥風,是以把一些賓客俱叫到眼前,嚴厲告誡了一番,井暗中佈置了幾個有力的人物,若一旦亂起,立採斷然措施。”
陸文飛感喟地道:“一代賢王果然與眾不同,可惜在下晚生幾年,不能見着。”
女郎又道:“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先王雖將那本秘笈作了妥慎安排,可是那些斷簡殘篇的草稿,竟然散失不見。當時情勢甚急,已無從追查。想不到十年之後的今天,這些斷簡殘篇卻成了血腥風雨一場浩劫的根源。”
陸文飛道:“莫非姑娘已然覺出有人得了這些散失的秘笈?”
女郎唉聲一嘆道:“首先發現此事的並非是本宮主,而是令尊。”
陸文飛吃了一驚道:“姑娘認識先父?”
女郎點頭道:“令尊武林健者,見識甚是高超。他是最先察覺之人,並放意傳出藏寶在太行山出現的消息,意欲在武林各派來山奪寶之時,揭發此一驚人事件,”她頓了頓,跟着又無限惋惜道:“不幸的,令尊竟因此而遇難。”
陸文飛這才明白,恨聲道:“如此説來,殺害先父的是古陵一派的人了。”
女郎緩緩道:“殺害令尊之人,必是當年與他同在王府共事之人,早晚當可查出,眼下最要緊的,乃是如何消弭這場禍患。”
陸文飛道:“姑娘才智,在下望塵莫及,枉費腦筋,便有差遣,在下無不遵命。”
女郎起身道:“今晚那黑衣人用的刀法,乃是武術中最霸道的一種刀法,破解極是不易,但我們必須使每一位江湖人,都能破解此種刀法。
陸文飛搖了搖頭道:“此事説來容易,做起來不是件易事。”
女郎道:“只要能被解他第一式就行了,咱們此該不妨試試。”
説着舉步向院中行去。
陸文飛跟着行出,便見兩個女婢,一個手中捧着一把鑾刀,一個手中倒持着一柄寶劍,但都是本質的。
女郎接過鑾刀道:“此種刀法霸道之處,就在能將全身勁力,集中在一擊之中,而且招式十分奇幻,令人難於招架。”
陸文飛忖道:“看來她也會這種刀法。”
女郎又道:“不過也有他的缺點,如若一擊不中,本身的功力便耗去大半,敵方趁勢反擊使無法抵擋了。”
陸文飛出身名門,對劍術造詣極深,知道劍術的優點,就是能借劍勢式的運用,使用劍之人愈戰愈強,內力綿綿增長,持久奮戰。聽了女郎對刀法的評論,忍不住插言道:
“此種刀法縱屬霸道,終非正道,比起劍術來那是差多了。”
女郎搖頭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種刀法雖有缺點,但用以克敵,可説是無敵不克。就其對方高出一倍,也難擋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陸文飛想起謝清文受挫之事,不覺暗暗點頭,這才明白謝清文與姚寒笙等人不堪一擊,乃因黑衣人的刀法大過霸道了。
女郎揮了揮手中鑾刀道:“運用這種刀法.會的人越多越好,第一個擊出一招,第二個緊接再上,對手武功再強,也難擋開三刀的攻出。”一頓又道:“鑾刀一擊,生死立判。我委實不願眼看着此種刀法流入江湖,現為解救太行危險,只有將它傳於你了,學會之後,切勿輕易使用,以重上天好生之德。”
陸文飛肅容道:“在下並非逞強鬥狠之人,姑娘儘可放心。”
女即道:“本宮主號燕山,你以後就叫我燕山便了。”一頓又道:“本宗教對你很放心,故決定傳你把法。”
言畢,即將刀式以及運用積聚功力的口訣,一面解説,一面緩緩演示。
陸文飛悟性甚高,聚精會神地看着,不多時便已學會,接過鑾刀,依式演練,在二三遍之時,還不覺怎樣,練到十餘遍時,式子一經擺開,丹田便起一股熱流.貫注兩臂生似這一刀劈去,連泰山也劈下半邊似的。
女郎見他眉宇之間隱泛然光,鑾刀已蓄足內力,不覺點頭道:“行了,你學得真快。”陸文飛輕呼了一口氣,心中位忖道:“這是什麼功夫?怎的一經使用,人的氣質都變了?”
燕山宮主似知他在想些什麼,縫裏道:“現在你該知道這種刀法流入江湖是如何的可怕了吧。”
陸文飛此刻對女郎的身份再無懷疑,送道:“如此霸道的刀法,破解起來定必不易,它主要在短期內教會武林同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燕山宮主點頭道:“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本宮此刻尚不願露面,是以要借你之手,轉接於黑龍幫,川西張門,金陵謝家三個大派,但絕不可説是本宮傳的。”
陸文飛敬謹地道:“在下遵命就是。”
燕山宮主從他手中接過木刀,轉手傳與女婢道:“現由弄玉使刀,採繁使劍,你留神看着。”
陸文飛這才知道兩個女婢一叫弄玉,-叫採繁。
弄玉接過木刀,隨即將架式擺開,手法甚是純熟。
採繁手臂一沉,長劍化成朝天一柱香之勢。
陸文飛乃是深諳劍道之人,覺出這一架式看似朝天一柱香,實際大有分別,不僅劍上藴蓄的內力極強,而且可以應付任何一方立攻擊。
突然,燕山宮主嬌喝一聲道:“留神她們的招式。”
陸文飛舉目看去,只聽一聲嬌喝,鑾刀一起,忽地一刀劈去,這一刀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力過之強,無以復加,招出帶起嘯風之聲。
採繁長劍一震,幻出朵朵劍花,迎着刀鋒一點一撥,但見劍芒一閃,長劍已襲對方二處死穴,招式輕靈,疾逾電閃。
弄玉雷霆萬鈞的一擊,竟為這一招所制,迫得她不得不趕緊將刀鋒一偏,順勢橫跨兩步。
陸文飛雖看出採繁的這一招劍式十分奇幻,仍覺未必就能破解對方的刀法。
果然,弄玉就在支開採繁劍式的瞬間,猛地又是一聲嬌喝,手中鑾刀再舉,呼地攔腰砍去,力道強勁,比第一刀還要狠辣。
採繁遞出的長劍落空,似早已防到了這一招,借勢往前一衝,一連搶出四五步,已脱出了鑾刀威力圈,陡地一個旋身,長劍划起一道長虹當頭厭下。
弄玉連攻兩招,氣勢已衰,驟見對方長劍一閃而至,匆促舉刀一格。
雙方刀劍相交,採繁的木劍一絞一撥,弄玉手中鑾刀竟被絞得脱手墜地,人也被震得踉蹌連退兩步。
燕山宮主對陸文飛問道:“你看明白了嗎?”
陸文飛雖略看出了一點,但尚不能完全領悟,遂答道:“在下愚昧得很,一時尚難領會其中的奧秘。”
燕山宮主從弄玉手中接過鑾刀道:“這種刀法乃是刀劍中最霸道的一種,倘能得到精髓,不僅所向披靡,練的人氣質亦將變得極其暴戾兇殘。我今雖用以柔克剛之法予以化解,也只是暫救一時之急,遇上刀法有火候之人,仍然無法破他。”
陸文飛滿面懷疑地道:“姑娘武學淵博,對這種刀法想已練成火候。”
燕山宮主搖頭道:“武學浩瀚無邊,各種武功俱有其長處。何種體質之人,適合練何種功夫,亦有一定的道理。婦道女子絕不適合習練此種刀法。”頓了頓輕咳兩聲又道:
“時機甚迫,本宮沒空與你詳談。今晚你可與弄玉、採繁兩婢練那劍法,惟恐明日便有重大變故發生。”
陸文飛知她説的是黑龍幫那一派,遂道:“是不是在下學會之後便可傳與黑龍幫?”
燕山宮主道:“正是如此。”説罷,仰臉思忖了一會又道:“你可把那幾招劍法繪成圖樣轉贈與川西張門、金陵謝家,此刻二派目前極為不穩,絕不能讓他們為敵所用。”
陸文飛話題一轉問道:“鄔文化那派之人,莫非當年也是晉王門下?”
燕山宮主做嘆一聲道:“先王當年好客,以致門下直客無數,其中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他老人家亦知早晚必起禍亂,是以暗中作了許多的安排。鄔文化之師,乃是關外一位武林前輩,對先王極為忠心,此番着鄔文化來到太行必有用意,是以本宮才用言語點醒他。”
陸文飛道:“他現落腳避秦莊,這一派行動詭秘,只怕不是正派。”
燕山宮主冷笑道:“你可知莊主是何人?”
陸文飛道:“在下僅見過此莊的總管,卻不知莊主是誰。”
燕山宮主道:“你既不知,那就不用提了。”
她舉步緩緩走進房去。
採繁一拉陸文飛道:“陸公子,咱們就開始練習吧,時候不早了。”
陸文飛因知時間十分緊迫,只得按下心神,專心一意與二婢練習破解鑾刀的劍法。
且説黑龍翔等,幸虧一羣火牛,解救了毒蜂、蛇羣之圍,一行人再在覆面女郎引導之下,行出了秘谷。
謝清文長吁一口氣道:“這覆面女娃不知是何來路,竟然識得古陵的秘道。”
張南接道:“以兄弟的推斷看來,此娃兒必是晉王之後。”
謝清文又道:“此話倒也有理,但不知古陵之內又是些什麼人?”
黑龍翔道:“此類驅蛇養蟲之術,只有苗疆等邊陲幫會,中原武林人大都不懂此術。”謝清文又接道:“川西張門離苗疆不遠,可知苗疆有些什麼厲害人物?”
張南思忖有頃道:“按兄弟所知,苗疆只有一個五毒婆廖晚香,可是她從苗疆前來?”謝清文恍然大悟道:“咱們每派不是都曾接獲一立五毒追魂令嗎,莫非就是她?”
黑龍翔接道:“事情倒有可能,只是兄弟認為古陵一派,陰沉毒辣,行事極有步驟,絕不是廖晚香這等人物所能辦得到的。”
謝清文不以為然道:“黑兄既斷定不是廖晚香所為,那一定是另有所聞了?”
黑龍翔微微一嘆道:“兄弟近來細察太行局勢,覺出避秦莊這一派,絕不像退隱之人,説不定古陵的一派,就是避秦莊之人。”
謝清文與司馬温曾有密約,經黑龍翔一提,心中一動,急道:“黑兄此言有何所據?”黑龍翔輕輕咳了兩聲道:“區區對土木之學,曾不過一番功夫,雖不敢自誇有何成就,但一般的機關建築簡瞭解。近日兄弟默察,覺出古陵與避秦莊的建築,似出一人之手,而且有秘道相通。”
此言一出,羣雄無不駭然,這批人俱是老江湖了,目光都極犀鋭,細想之下,深覺此種推斷入情合理,因為避秦莊就在古陵的側面,二者若以地道相連,確然費了不少的工夫。
黑龍翔又道:“咱們此番不遠千里來至太行,自然,都是為了藏寶。但按兄弟推斷,藏寶只怕已入避秦莊之手。同時兄弟還可斷言,避秦莊的首腦人物,就是晉王當年的門下客。”
謝一飛與張南來山較久,把近日來所經之事。細想思忖,俱覺推斷頗為清理。互看了一眼。
謝-飛開言道:“避秦莊佔天時地利,取得藏寶大有可能,只是他既取得藏寶,何用再至秘谷爭奪。”
張南道:“是啊,他們不必出面爭奪。更犯不上與全體武林上的人為敵,用那些毒物來突襲我等。”
黑龍翔一嘆道:“人之慾念無盡,他們既取富可敵國的財寶,又有一股不可輕侮的勢力,自然便不甘寂寞,妄圖獨霸江湖。
謝清文不以為然地吟笑道:“此等隨口推斷之言,兄弟難以苟同,我看避秦莊的人未必見得就是古陵一派。”
黑龍翔長吁了一口氣道:“但願兄弟所言並非事實。”説着拱了拱手道:“兄弟得先行一步,就此告別。”
説罷,他領着鄭仲虎大步行去。
謝清文嘿嘿冷笑道:“黑龍翔妄圖領袖江湖,是以故作驚人之語,其實這種話只可騙騙三歲孩童,豈能瞞得了老夫?”
張二嫂心直口快,接道:“咱們無故在秘谷遭到毒物襲擊,此事決非無困,咱們倒不可不防着點。”
謝清文朗聲一笑道:“老夫一時大意,誤為宵小所算,我不信區區一個五毒幫便能把咱們怎樣。”
幾人談論之際,只見白骨教主姚寒笙緩緩行來,遠遠便拱手道:“且喜幾位都已脱險,兄弟深為慶幸。”
謝清文因他在秘谷之時,率先向敵方投降,心中甚是不齒,冷冷哼了一聲,竟不為禮。姚寒笙亦不介意,森森一笑道:“司馬温囑兄弟傳言,問問謝兄所商定之事是否繼續有效?”
謝清文極不屑地道:“事情已成過去,兄弟不願提那事了。”
姚寒笙神秘一笑道:“事情並未過去,還望謝兄三思之後謀定。”
謝清文乃是貪婪之人.不禁油然而生貪念,便故作不悦道:“避秦莊既有意合作,主人為何不來?”
姚寒笙奸狡之人,已猜透對方的心意,隧道:“當時避秦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顧到別的。
謝清文隨風轉舵道:“如此説來司馬温不是有意失約了?”
姚寒笙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兄弟得以脱離秘谷,還虧了避秦莊呢。”
張二幄冷笑道:“當時你是經紅燈指引才行脱離秘谷的,怎説是避秦莊之力?”
姚寒笙強顏直:“識時務者為俊傑,兄弟當時覺得逞那匹夫之勇,於事有損無益,是以姑且依着他們的話做了。尚幸一出洞口,便得着避秦莊的援引,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二嫂滿腹懷疑,道:“如此説來古陵與避秦莊是兩回事了?”
姚寒笙朗聲一笑道:“本來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謝清文思忖有頃道:“姚兄此來是受司馬温之託了。”
姚籌笙點頭道:“司馬兄託兄弟傳言,貴派與張門託他辦理之事,如今已有眉目了。”謝請文聞愛子已有消息,急問道:“姚兄此話當真嗎?”
姚寒笙冷笑道:“兄弟受人之託,他怎麼講,我怎麼説。有沒有此事.你們且問他便知曉了。”
謝清文扭臉對張二嫂道:“走,咱們這就去避秦莊。”
張二嫂得知愛女已有消息,早已等待不及,聞言當先而行道:“此去避秦莊不遠,料他也不敢哄騙咱們。”
姚寒笙拱了拱手道:“兄弟話己傳到,告辭了。”
他疾奔而去。
謝清文停下腳步道:“且慢,咱們與避秦莊素無深交,此去不得不防,不如先回去,從長計議。”
張南隨聲附和道:“門主言之有理,無論如何咱們總得先有個準備,以防萬一。”
張二嫂雖然急於要見愛女,但細想之下,果覺事情絕不如此簡單,所以並來固執非去不可。
一行人折回了頭,重又朝金陵謝家的行壇行會。
再説陸文飛與弄玉、採繁二婢同練那幾招破解鑾刀劍法,起先還不覺怎樣,練了十幾遍後,腦際突然靈光一現,立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幾個式子,意與白鬍子大叔所教幾招劍法相同,他這一悟徹,不知不覺間,劍勢已起變化,竟將劍招的精微顯露無遺。
二婢見後大感驚異,臉上齊露驚容。
陸文飛劍式一收道:“謝二位姐姐的指點,在下已經會了。”
二婢原先是奉命盡一夜之功,教會陸文飛的劍式,想不到他只費了半個更次的時間便學會了,俱都大感意外,弄玉搶先行入房內稟報,門內傳出燕山宮主的嗓音道:“要他來見我。”
採繁朝陸文飛一呶嘴,搶前一步掀起竹簾。
陸文飛跨步行入,只見燕山宮主端坐椅子之上,身側立了一位錦衣古奇者看。
燕山宮主朝他微微一笑道:“難為你了。”隨即一指古奇老者道:“此位猶老前輩。”陸文飛抱拳一揖道:“見過猶老前輩。”
古奇老着微微頷首道:“不用多禮。”
神態甚是傲慢。
陸文飛並未放在心上,面朝燕山宮主道:“事在危急,在下就此告辭了。”
古奇老者突然道:“且慢,我問你,你那劍招跟誰學的?”
陸文飛愕然道:“前輩問的什麼劍式?”
古奇老者冷冷道:“不用裝蒜,老夫問的就是剛才你所使的那幾招。”
陸文飛知他指的是白鬍子所傳的把式,遂道:“那是家師的一位朋友所傳。”
古奇老者道:“他是準?”
陸文飛大為不快道:“在下不便奉告。”
古奇老者麪包倏變,重重哼了一聲。
燕山宮主擺手道:“不用迫問了。他的來歷本宮明白得很。”
古奇老者道:“此刻正是敵友難分,宮主不可不防。”
燕山宮主道:“本宮自有道理,不勞你擔心。”一頓又道:“時候不早了,快去辦你的事去吧。”
古奇老者不敢多言,雙目冷電似地在陸文飛臉上一掃,悻悻行出廳去。
陸文飛心中大為不悦道:“此人竟然懷疑在下,真教人好生難解。”
燕山宮主唉聲一嘆道:“此番太行之事,可説就是當年晉王府留下的隱患,敵友難分辨,倒也不能怨他多疑。”
陸文飛亦知太行之事,內情局勢十分地複雜,也就不再多言。
燕山宮主道:“好在事情已漸趨明朗,不久便可分出敵我,到時免不了一場生死之戰。”
陸文飛暗暗思忖,只覺太行山局勢,似乎已形成三大勢力:一是古凌,一是燕山宮主,另一便是義兄王孫。致於黑龍幫、川西張門等派,不過是適逢其會來到太行,除了盲目奪取寶藏外,毫無用意。
燕山宮主又道:“本宮原不知太行山竟然隱藏着如此龐大的一股勢力。多虧令尊率先揭發。若任由它潛滋暗長,養成氣候,武林這場大劫便難免了。”
陸文飛道:“宮主既已斷定古陵之人,乃是未來江湖大患,何不傳言江湖各派,共滅此獠?”
燕山宮主微微笑道:“武林中人誰願去管此閒事。再説他們如若不是身受其害,縱然得知亦不肯為自己招來麻煩。”
陸文飛輕籲一聲道:“現在他們猙獰面目已露,但願各派能夠同心合力,消滅這些邪魔外道。”
燕山宮主冷冷道:“本宮只望能減少幾個枉死鬼,並不指望這批人有何作為。”
陸文飛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姑娘要獨力奮戰不成?”
燕山宮主點點頭道:“諒他們這批人也難逃於公道。”
陸文飛沉思有頃,突然道:“宮主若沒有什麼吩咐,在下就此告辭了。”
燕山宮主道:“你可以去了,好好開導黑龍翔等人,別隻顧為了財而迷了心竊,忽視了眼前的危機。”
陸文飛正持起身行出,只見弄玉行了進來道:“啓稟宮主,鄔文化兄妹求見。”
陸文飛心裏一動,隨將腳步停下。
燕山宮主道:“叫他們進來。”
不一會,鄔文化與單于瓊珠行了進來,雙雙一揖道:“長白一龍門下弟子鄔文化、單于瓊珠,拜見宮主。”
燕山宮主擺了擺手道:“免禮,坐下吧。”
鄔文化又一躬身道:“請問宮主封號。”
燕山宮主面現不快之容道:“本宮主號燕山。”
鄔文化愕然道:“宮主不是碧雲宮主嗎?”
燕山宮主冷冷道:“本宮不知有什麼碧雲宮,什麼宮的。”
單于瓊珠插言道:“師兄,莫非咱們弄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