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耀西在石像前站了很久,好幾次,他甚至想伸出手去中把那睜開眼的人頭的眼皮撫下來,好讓他不要再睜大那雙失神落魄的眼睛!
等到他漸漸定下神來,想向陳氏兄弟望去時,他才看到,在離他不遠處,他進來時依稀感到有人在的那兩個人,是十分俏麗的紅衣少女──蘇耀西通過望遠鏡見過她們,也知道她們的來歷姓名:良辰、美景。蘇耀西進來的時候,一下子就被那組石像所吸引,並沒有留意她們,這時,看她們的情形,也是直直地盯着那組石像,同樣一點也沒有留意蘇耀西。
而蘇耀西在一看到了她們之後,陡地吃了一驚。因為這時,良辰、美景的神情,正在模仿石像上的雙頭人,她們兩個,一個忽然閉上了眼睛,現出痛苦的神色來──她們的臉上,本來只有嬌豔和稚氣,可是一變成痛苦,也就是人類自古以來都有的痛苦,毫無情面可講。
而另一個,張大了眼,臉上卻也漸漸顯出那股惘然無依的神情來。蘇耀西並不知道她們想做甚麼,也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事是甚麼性質,他只覺得一切都奇詭之極,令他在剎那之間,遍體生寒,連發根部在隱隱發麻。
他勉力定了定神,陡然大喝:“這石像有魔力,別受它的影響而入魔,快醒過來!”
經他大聲一喝,良辰、美景陡然震動一下,向他望來,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顯然她們自己,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甚麼事!
她們互望了一眼,又向蘇耀西望來,揚聲問:“你是甚麼人?大呼小叫幹甚麼?”
蘇耀西還沒有回答,陳氏兄弟就走了過來:“這位是蘇耀西先生。原振俠醫生的好朋友。”
一聽到了原振俠的名字,良辰、美景就自然而然笑了起來,問:“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
蘇耀西一時之間,並沒有意會到她們的問題的真正意思,還以為她們問的是原振俠,所以順口回答:“原醫生很忙,我們也不是常見面的。”
良辰、美景一聽得蘇耀西這樣回答,現出了訝異莫名的神情,她們的這種神情,叫蘇耀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的回答,有甚麼地方出了差錯,而接下來,他所看到的情形,更令他感到奇怪。他看到良辰、美景向陳氏兄弟望去。投以詢問的眼色,而陳氏兄弟則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蘇耀西知道這兩對人之間的問和答,一定和自己有關,可是他卻無法知道是甚麼事,好在良辰、美景接下來的話,立刻解開了這個謎。
良辰、美景一起向他指來:“你不是雙生子?”
蘇耀西這才知道,從她們剛才的問題起,自己就誤解了。良辰、美景以為他也是雙生子,所以才問他“為甚麼只是一個人來?”
蘇耀西只覺得良辰、美景的話十分有趣,他笑着回答:“一定要雙生子才能欣賞這組石像?”
良辰、美景一起皺起了眉:“雙生子面對這組石像,感受會特別深刻,你看,這石像刻的全是雙頭人,我們──”
她們講到這裏,本來已靠在一起的身體,更靠得緊了些。向蘇耀西一揚眉:“我們看來不是和雙頭人差不多嗎?”
蘇耀西駭然:“當然不同!你們是正常的兩個人……兩位;我感到這組石像有一種怪異的魔力,或許,對雙生子有更大的感染。──剛才,你們為甚麼模仿着石像的神情?”
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神情訝然:“有嗎?不會吧,石像上的神情截然不同,我們──”
她們講到這裏,陡然停了下來,互相望着,漸漸現出害怕的神情來。
蘇耀西全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陳氏兄弟已疾聲問:“怎麼了?”
良辰、美景急急道:
“剛才……剛才我們兩個,竟然想到了不同的……事……”
兩個人,想到不同的事,那是平常之極的事,可是對良辰、美景來説,那卻不尋常之至,她們從小到大,想的、做的、説的,都完全一樣──
蘇耀西仍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只見陳氏兄弟中的一個,陡然跨前了兩步,神情十分興奮焦切,另一個,則在那個身後,伸手拉住了那個的衣角,也跟了上去。
蘇耀西看到這種情形,心中陡然一亮,陳氏兄弟在行動中許多看來礙眼,但又難以明白是為了甚麼,一下子就有了答案:陳氏兄弟雖然行為一致,可是其中有一個,完全依靠另一個,需要另一個的扶助!
然而,哪一個才是需要扶助的呢?蘇耀西在一眨眼間,就已經分辨不清,因為陳氏兄弟又已經並肩而立,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中,陳氏兄弟和良辰、美景急速地交談着。把在一邊的蘇耀西當作不存在一樣。可是他們説話,也並不避忌蘇耀西在一旁。蘇耀西聽得出他們正在討論一個問題,可是蘇耀西卻全然聽不明白他們在説些甚麼。
先是陳氏兄弟在急急地問:“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兩人想的不同?”
這時,陳氏兄弟上背對着蘇耀西,所以蘇耀西更無法知道説話的是哪一個。
良辰、美景連連點頭:“是,這證明──”
陳氏兄弟搶着説:“這證明,我們,我們其實還是兩個人。”
良辰、美景忽然互相摟抱在一起,大聲叫了起來,看來十分激動:“兩個人一個人有甚麼關係,為甚麼一定要證明這一點?”
陳氏兄弟嘆了一聲:“對你們不重要,可是對我們,就很重要。”蘇躍西用心聽着,感到他們四個人的話,十分凌亂,不是很容易理解。
陳氏兄弟口中的“我們”,有時包括良辰、美景在內,有時,又只是他們兩個人的自稱。
蘇耀西想起,中國北方話,倒可以避免這種混淆。
包括對方在內的是“咱們”,不包括對方在內的才是“我們”。
良辰、美景大搖其頭:“其實,對你們來説,也不重要,我們又不是真正的雙頭人,你們何必一定要在一起?”
陳氏兄弟陡然大喝:“住口!”
良辰、美景也怒:“憑甚麼呼喝我們?”
陳氏兄弟立時道歉:“對不起,實在是因為我們的情形……十分,哎,不知怎麼説才好──”
良辰、美景也嘆了一聲:“多謝你們把秘密告訴了我們,可是我們想,這石像,並不能解決問題。”
蘇耀西在一旁,心頭又是一亮:“陳氏兄弟的秘密是甚麼?是他們兩個截然不同?其中有一個,甚至不能自己行動,是一個白痴?”
一想到這一點,蘇耀西立時想起了和陳氏兄弟在商業上的劇烈競爭,以及陳氏兄弟的不擇手段,如果兩人之間竟然有一個是連行動都要靠他人扶持的低能者,這消息一傳出去,就足以令陳氏兄弟再也無法從事任何商業活動!
蘇耀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時,他還未能絕對肯定這一點,而且,良辰、美景和陳氏兄弟的對談,他還不是十分聽得明白,只知道事情和雙生子有關,似乎又想依靠這個石像,解決一些十分困難的問題,他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才好。
陳氏兄弟都插着手,聲音聽來很急:“不──不──這石像之中,有着十分奧妙偉大的訊息,我們知道這一點,可是不知道如何接收這種訊息──”
良辰、美景現出十分同情的神情,但是她們仍然搖着頭,表示不同意。
就在這時候,陳氏兄弟的身上,傳出了“滋滋”的聲響。
兩個人同時伸手,取出了一具小巧的,可以對摺的流動電話來,按掣打開,同時湊向耳際去聽,蘇耀西這時已來到了他們的側面,可以看到他們的神情,他看到,兩人都現出又驚又喜的神情來,但是以他敏鋭的觀察力,他可以感到,一個早十分之一秒現出了這種神情;而另一個,是在看了那一個一眼之後,也現出同樣的神情來的。
蘇耀西心中奇訝之極,因為照這情形看來,他們之中的一個,連應該現出甚麼表情來都不知道自己控制,而要看了另一個的表現之後,才能學着做,那不是典型的白痴,又是甚麼?
蘇耀西這時,仍然不能絕對肯定,因為事情畢竟太過匪夷所思。而且,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後來他終於肯定了這一點,經過相當特別,也簡單之至,看下去自然會知道。
陳氏兄弟一起聽着電話,神情仍然驚喜交集,連聲道:“好極,好極──當然,照我們的吩咐去做,哦,哪一方面有困難?不要緊,我們會自己處理,好極──好極──”
他們兩人一面説,一面已並肩向門外走去,只不過七八步的距離,他們也至少交換了三次左右的位置,所以蘇耀西已經無法分得出哪一個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的了。
到了門口,他們也收起了電話,向蘇耀西望來:“蘇先生,我們有些重要的事,要發表一下,請你留在這裏,這兩位漂亮的小姑娘,會向你解釋一切──我們需要幫助,請把我們當朋友。”
蘇耀西這時,不禁感到慚愧,他偷進來,想窺伺他人的秘密,想不到陳氏兄弟用那麼誠懇的語氣,説出了這一番話來。
一時之間,蘇耀西也豪意陡生:“只要我能盡力的,我都不會吝嗇。”
陳氏兄弟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出感激的神情,走了出去。
蘇耀西立時望向良辰、美景,而良辰、美景卻一起翻着眼:“別望我們,我們不是小姑娘!”
蘇耀西先是一楞,但隨即明白,他呵呵笑了起來:“陳氏兄弟當然説錯了,有兩個漂亮的大姑娘,會告訴我一切事。”
良辰、美景笑了起來:“當然是,嗯,原振俠醫生的朋友,都不會是壞人。”
蘇耀西走向一個酒櫃,揀了一滴酒,向良辰、美景揚了一揚。
良辰、美景搖頭表示拒絕,蘇耀西自己斟了一杯,接過一張椅子,放在那組雕像之前,舒服地坐了下來,盯着那組雕像看。
良辰、美景反倒先向他發問:“你看到這組石刻,有甚麼感受?”
蘇耀西沉吟了一下:“一半表現痛苦,一半表現迷惘,一個人兩個頭,表現了人的兩種不同的情緒……老實説,除了覺得怪異莫名之外,我只感到震撼,而沒有甚麼特別的感受。嗯,你們看了,是不是特別不同?”
良辰、美景並不立即回答,只是抿着嘴,過了一會,才反問:“為甚麼你會這樣問,是不是覺得我們雙胞胎……有點像雙頭人?”
蘇耀西用力一揮手:“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我知道你們、陳氏兄弟,看了這組石像,都會有特別感覺。那晚在天台花園上,你們看到這雕像反應就比別人強烈得多!”
良辰、美景的神情十分嚴肅:“是,我們一看到這石像,就感到那是專為雙胞胎而刻的,雕像表現了雙胞胎之間極其異特的心靈相通的想像!”
蘇耀西皺着眉:“可是,雙頭人的兩個頭,神情不一樣,一個痛苦,一個茫然!”
良辰、美景道:“當一個感到痛苦時,另一個就感到惘然,請注意,痛苦,是實實在在的痛感,又是指心情上的痛苦,我們之中。若是有一個受了傷,另外一個,也會感到痛楚!”
蘇耀西吸了一口氣,人和人之間完全沒有實質的任何聯繫,一個有痛感,另一個也會有,這的確是十分奇妙的,雙胞胎之間,是靠什麼在維持聯繫的呢?雙胞胎的兩個身體,確然和一個身體一樣,雕像的雙頭人,自然是經過藝術手法處理的雙胞胎!
良辰、美景指着石像:“所以,在我們看來,這石像刻的,是我們的神,是孿生子之神,就像……魯班先師是木匠的神一樣!”
良辰、美景的話,有相當強的説服力,蘇耀西想問的事很多,他先問:“這石像的來歷,你們知道?”
良辰、美景點頭:“兩陳告訴了我們,經過情形並不複雜,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在一個探險家的工作室中,看見了這組石像許多照片,那探險家才從吳哥窟回來,照片是在那裏拍的!”
蘇耀西搖頭:“那完全不是吳哥窟石刻的風格!”
良辰、美景道:“是啊,所以探險家對這組石像,也十分注意,難得的是它十分完整,不像其他的石刻都毀壞了,探險家是注重這組石像的藝術價值,但是兩陳卻一看就看出了這組石像和變生子有關,那是屬於雙生子的一種特別的感受!”
蘇耀西接上去:“於是,陳氏兄弟就運用了他們的財力,把這組石像,運了出來!”
良辰、美景各自一攤手:“錢多,真好辦事,還有有關這組石像原來在吳高窟中的情形──它在一個獨立的洞窟之中,除了這組石像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兩陳對石像有更特別的感受,是因為他們的情形,和我們的情形,有些不同。”
蘇耀西楞了一楞:“有什麼不同?不都是同卵子孿生嗎?還有什麼特別?”
良辰、美景道:“我們提到的雙胞胎,都是同卵子變生,只有這一種情形下的雙生子,才有相互之間心靈感應的力量。他們和我們不同的是──”她們説到這裏,略停了一停。
她們各自抿了抿嘴,顯然是在考慮是不是要把以下的話説出來。
然後,她們才道:“我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而兩陳則自小就分開,直到七年之前才重逢。”
蘇耀西揚了揚眉:“就算不是一起長大,兩個人也應該有心靈互通的現象。這種例子很多,美國有一個人,有一年,莫名其妙腿痛得不能走,甚麼原因也找不出,若干年後,他重逢一早已失散的雙生兄弟。才問出那一年那時候,他的雙生兄弟滑雪跌斷了腿”
良辰、美景不由自主又向那組石像看了一眼──兩個身體實在是一個身體!
她們又遲疑了一下,才道:“他們失散的情形,也和普通不同,他們之中的一個,在一個十分特別的環境中長大,那環境………説起來,簡直不可思議……像是一個監獄,在其中生活的人,得不到任何教育,也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接觸──”
蘇耀西在他的辦公室中,向原振俠和瑪仙講述着他的經歷。
在説到了良辰、美景所講的話時,原振俠和瑪仙,都發出了“啊”地一下低呼聲!
那實在出於他們的意料之外──陳氏兄弟之一,遭遇竟然和那個女郎一樣!
不但感到意外,而且也令他們感到駭然,這種對付雙胞胎之一的禁錮行為,如果竟然不是個別,而是普遍的話,那麼,這種行為,一定是有極可怕的目的。究竟是甚麼人在主使這種行為?
蘇耀西也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到有點事發生了。
他並不發問,只是望定了他們。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作了一個手勢:“剛才我説有一件很特別的事要告訴你,想不到竟和這件事有關──”
蘇耀西自然不明白原振俠那樣説是甚麼意思。
原振俠接着,就把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簡略扼要地説了出來。
説到那女郎的生活環境時,蘇耀西已“啊”地一聲:“那情形,和陳氏兄弟之一一樣!在人為的力量下,雙胞胎的其中一個,被培養成為低能兒!”
原振俠皺着眉:“不論如何培養,低能兒其實不是低能,他們的智力沒有問題,一旦接觸到了知識,他們雖然起步慢了,可是也可以漸漸接近正常人!”
蘇耀西來回踱了幾步:“根據我的觀察,陳氏兄弟之一,在行動上十分屍徨無依,當然智力程度也不如另一個,可是絕不能説他是白痴,那正是人工白痴接觸知識之後的情形!”
瑪仙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問題的關鍵是:有人刻意那麼做,目的是甚麼?想想看,花二十年,或者更多的時間,把雙胞胎中的一個,培養成為人工白痴,然後,又讓他和另一個相會──”
瑪仙説到這裏,原振俠和蘇耀西一起向她望來。
瑪仙不等他們發問,就解釋道:“像那女郎這樣的情形,我不認為她自己有能力離開她生活的環境,一定是主持那環境的人特地放她出來的,為的是要她和方如花再相聚!”
原振俠想説話,瑪仙又搶着説:“別問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甚麼,我還不知道。”
在一旁的蘇耀西笑了起來,指着瑪仙對原振俠道:“你真幸運,有這樣的女伴,甚至你不必講話,她就知道你想説甚麼。”
原振俠的心中感到了一股甜意,可是他口中卻道:“那才可怕!”
瑪仙則報以甜甜的一笑,側着頭:“我看陳氏兄弟的情形也一樣,良辰、美景又説了他們一些甚麼?”
蘇耀西道:“當時我很感動,良辰、美景説,陳氏兄弟之一,在一個十分特別的環境中長大,那是他們最大的秘密,沒有對別人説過。”
當時,蘇耀西就對良辰、美景説:“你們把他們的秘密告訴了我,他們會願意?”
良辰、美景指着蘇耀西:“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們把你當朋友,你把他們當敵人,為了消除你的敵意,他們先把秘密告訴你,才能取得你的信任。”
蘇耀西確然很感動,他立時道:“如果他們有甚麼需要幫助之處──”
良辰、美景卻打斷了他的話頭:“要你幫助的地方恐怕不多,但希望能通過你,請原振俠醫生可以參加這件事,解決一些謎團。”
蘇耀西不免有點尷尬,但一想原振俠確然在古怪事情上比他經驗豐富了不知多少,也就釋然。
蘇耀西只是好奇地問:“你們知道陳氏兄弟之中,哪一個是在特殊環境中長大的?”
良辰、美景有點氣惱:“他們在有意掩飾,所以很難分得出來。”
蘇耀西想起自己的觀察,不禁失笑:“仔細看,還是可以分得出來的,嗯.這組石像,他們如此重視,可有甚麼實際根據?”
良辰、美景沉默了片刻才道:“沒有實際的根據,但是我們也強烈地感到,這組石像,象徵了雙生子的精神狀態,十分值得研究,或許,真的是有特殊的訊息要向所有的雙生子傳遞──”
蘇耀西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石像:“來自吳哥窟的古物,會有這樣的特殊意義?”
良辰、美景的口唇掀動了一下,並未想説甚麼,但卻沒有説出口來──她們很少有這種吞吞吐吐的情形,所以蘇耀西等了一會,可是她們始終沒有再説甚麼。
蘇耀西本來想等陳氏兄弟再露面的,可是等了又等,都不見他們兩人出現。
蘇耀西就離開,到了他在郊外的別墅中,翻尋着有關吳高窟的資料,自然,並沒有那組石像和類似的記載。
蘇耀西只覺得事情十分怪,那使得他精神恍惚!回到辦公室之後,思緒紊亂,誰也不想見,一直到原振俠和瑪仙找上門來為止。
蘇耀西講完了他的經歷,由於他聽原振俠講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所以他覺得事情略有頭緒,相當興奮:“兩陳和方如花她們可能在一起!”
原振俠搖頭:“不是可能在一起,瑪仙肯定方如花在兄弟大廈之中──”
瑪仙站了起來:“蘇先生,請你和陳氏兄弟聯絡,我很想快一點見他們。”
蘇耀西把手按在電話上:“良辰、美景曾給我一個聯絡的電話──”
他話才講到這裏,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蘇耀西順手按下了一個掣,就聽到了急速而清脆的少女聲音:
“蘇先生,有點意外,兩陳之一曾回來過,還帶了一個女郎,可是他們又走了,有人看到,他們……兩陳之一和那個女郎,走得十分急,奇怪的是,兩陳竟然只見一個,另一個不見了──”
蘇耀西呆了一呆,瑪仙和原振俠已向着電話,介紹了自己。
良辰、美景發出了一下歡呼聲:“有兩位幫助,那真太好了──”
原振俠苦笑:“真不知我能幫助甚麼!”
良辰、美景的回答很玄妙:“現在誰也不知道,你來了之後.再大家慢慢猜──”
原振俠遲疑了一下,良辰、美景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們認為兩陳可能有了一點意外──他們自己也早已有這種預感,他們已經吩咐過,當他們‘消失’的時候,一切由我們全權處理,所以你們只管前來──”
原振俠答應着,蘇耀西也按下了掣,沉聲道:“陳氏兄弟的行事真怪,把一切全權委託了兩個少女,不怕她們闖禍?”
原振俠倒十分欣賞陳氏兄弟這種豪爽的性格:“這兩個人,很可以交朋友,要是他們有了意外,我一定會傾全力相助!”
他在這樣説的時候,即向瑪仙看去,瑪仙美目流盼,微笑表示支持。
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起來,蘇耀西按掣接聽電話,又是良辰、美景的聲音:“請快點來,我們又有了十分重要的發現,快來!”
她們並沒有説明“重要的發現”是甚麼,又掛上了電話,蘇耀西攤了攤手:“這兩個……行動那麼快,看來也性子極急!”
原振俠笑:“或許只有這樣性急的人,才能行動那麼快捷!”
但説着,望向蘇耀西,蘇耀西苦笑了一下:“看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應該從這個惡夢中走出來,回覆我的正常生活了!”
原振俠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兩下:“對,不知道有多少事等你解決,探索那種無頭無腦的事,不是你的所長!”
蘇耀西有點不服氣:“我的行動,多少也有點幫助?”
原振俠和瑪仙都笑:“簡直大有幫助,你肯定了陳氏兄弟之一是低能者!”
蘇耀西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結果,還是良辰、美景告訴了我,才能肯定!”
他伸手在自己的額上輕敲了兩下:“真沒有用!”
原振俠正色道:“怎可以這樣説,人各有所能,叫我坐在你這個位置,只怕受不了十小時,就會逃入深山了!”
蘇耀西要他們離開,一個轉身間,至少已有五個高級行政人員把他圍在中心。原振俠和瑪仙手拉手,走出了大廈,加快步子,走向“兄弟大廈”。
良辰、美景顯然已下了吩咐,一到大廈門口,就有人迎了出來,帶領他們進入了直達頂樓的專用電梯,電梯門打開時,良辰、美景迎了上來,一邊一個拉住瑪仙的手,親熱之至:“女巫姐姐,能見你真好!”
瑪仙笑着,輕擰她們的臉,卻轉過頭來,向原振俠道:“方如花已不在這裏了!”
良辰、美景望着瑪仙,一臉的欣羨之色:“女巫姐姐,我們跟你學巫術好不好?”
原振俠忍不住道:“好好的人學巫術幹甚麼?”
瑪仙眼波流轉,還沒有提抗議,良辰、美景已怪叫了起來:
“聽聽這是甚麼話,難道女巫姐姐就不是‘好好的人’嗎?”
瑪仙温柔地搖着她們的手:“他説得對,我確然不是‘好好的人’,我那時,是一個實驗室中失敗的成品,靠了巫術了變成今天這樣子的,你們好好的,真的不必學甚麼巫術。”
良辰、美景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本來我們也不想學,可是温寶裕這小子,最近認識了一個苗女,是降頭師,開口法術神通,閉口巫術降頭,好像莫測高深,氣不過他,才想也學一點。”
她們説得天真,惹得原振俠和瑪仙都笑了起來,瑪仙搖頭:“巫術、神通、法術、降頭等等,都不是可以高興就玩不高興就放棄的事,要一生的精力都放進去,從此就成為它的奴隸,我看你們的性格,絕計做不到這一點!”
良辰、美景側頭略想了一想,又一起吐了吐舌頭,表示她們確然做不到,想來她們又想到了瑪仙一生擺脱不了巫術的處境,在望向瑪仙之際,竟大有同情之色。
瑪仙也乘機作了一個十分可憐的樣子,逗得良辰、美景咕咕咯咯,笑之不已。
瑪仙的年紀,其實比良辰、美景大不了多少,可是由於生活的歷程不同,她看起來就像是良辰、美景的大姐姐一樣,成熟得多。
原振俠拍了一下手:“好,現在討論正題,陳氏兄弟之一的智能有問題?”
良辰、美景點頭:“是,這是他們的秘密。”
原振俠又問:“他們兩人,自小失散,是如何重逢的,他們可有提起過?”
良辰、美景又點頭:“提過,一天早上,他出門,忽然看到門口站着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原振俠皺着眉:“就這樣兄弟重逢了?”
良辰、美景作了一個古怪的神情:“十分戲劇化,是不是?”
瑪仙沉聲道:“情形和方如花與那女郎差不多──其中智能低的一個,都在一個十分特別的環境中長大,又突然出現,和另一個相會。”
原振俠覺得自己的思緒十分亂,他用力揮了一下手:“我們先從陳氏兄弟近日的行蹤開始──”
良辰、美景都已一起嚷叫了起來:“方如花是甚麼人?那女郎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們不住叫着,瑪仙忙不迭道:“好,我先把方如花的事告訴你們。”
原振俠也知道,如果滿足不了良辰、美景好奇心的話,事情再難進行下去。
他向瑪仙作了一個手勢,瑪仙明白他的意思,就用最扼要的方法,講述了方如花和那女郎的事。
良辰、美景聽得十分用心,或許由於她們也是雙胞胎的緣故,她們有一種特殊的敏感,等瑪仙一講完,她們已有了結論。
她們的神情,相當緊張,也有着氣憤,俏臉脹得通紅:有一處地方,有一種力量,有一些人,用十分卑鄙的方法,在對付雙生子!那女郎、兩陳中的一個,都是犧牲者,一定還有更多的雙生子,在這種下流的鬼地方中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