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河面上飄着薄薄微霧。
孟神醫在淙淙水流和船舵的響聲中醒來。
他先是有些迷茫,才微定神之後,旋即想起昨日的逃亡,及此刻置身舟上種種。
這位老神醫微微一笑,推被而起,輕輕活動略感僵硬的身軀,看看依舊酣睡的年輕人,孟神醫無聲一笑,起身踱出船艙,和一夜掌舵的船老大相互招呼。
他環目四顧,驚訝地發現,此刻四周的風景,顯然又與昨日不同。
此時,河面雖是煙波迷濛,但兩岸奇峯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的景觀依然清晰可見。
他仰視兩岸羣峯,東昇旭陽在峯頂染上嬡紅。
卻融於清幽深深之蜂巒,那山勢崢蠑,姿態萬千,令人卻神往之。
船家亦有所榮焉地主動為他介紹沿岸山河名勝,打發時間。
未行多久,孟神醫聞得身後有動靜,回頭望去,劉吉打着哈欠正走出船篷。
道聲早安,劉吉一面活動筋骨,一面走向孟神醫,和他一起眺望四周景色,順口問他何不多睡一會兒。
孟神醫笑道:“多年來,不管前一宿多麼晚睡,老夫早已習慣黎明即起,倒是你,昨日爬山涉水甚遠,何不多休息?”
劉吉笑道:“你醒來時我就醒,只是軟玉温馨抱滿懷,令我捨不得起來,便多賴了一會兒來,不過聽到你不斷贊誦江面風光,誘得我忍不住要出來瞧瞧。”
孟神醫忍不住取笑:“我以為你是那種‘寧為美人梳頭,不管山川錦秀’的浪蕩子吶!”
他是想起了劉吉在陰陽門時對苗如花的調笑,和昨夜懷抱玉人入夢的樣子,忍不住要消遣劉吉一旬。
劉吉卻笑:“替美人梳頭。天天都可。倒是這山川美景卻是過眼即逝。
是否來日堪以重遊,則未可知,所以有機會,還是得順便看它幾眼,瞧它一瞧,免得以後被人笑做土包子,明明到過巫山,卻未見遊過長江。”
原來,他就是聽到自己所乘的船,已山昨日的支流水系進入長江,這才特地出來看看。
因為轉入長江就表示距離他們即將停泊的地方不遠矣!
兩人閒談一陣。苗如玉和李喜金亦分別醒來,加入他們遊山賞景的雅興中,一起笑看山水,閒話家常。
沿途,沒有多大學問的阿喜,竟也如數家珍地談論着沿岸切景物軼聞,説得頭頭是道。
劉吉訝異道:“哎唷!士別三日,令人刮日相看喲!阿喜。你幾時變得如此有學問了?”
李喜金聳肩得意道:“這不算什麼啦!我隨便學學就會了。”
苗如玉嬌笑着泄他的氣:“阿吉,你少聽他臭屁了,他知道的這些,全是這幾天來,坐船閒逛時,磨着船老大説些精彩故事所聽來的。”
這下換得孟神醫詫然:“這些天,你們每天坐船到江面閒逛?”
“是呀!”苗如玉笑道:“阿吉在八天前和我已聯絡上,他交代要從水路走人,叫我們將該準備的事都準備妥當後,以隨時待命,等着接人。所以,我們自從四天前,就每天僱一條船,逆江而上,來回巡遊,準備接人,直到昨天才看見你們的聯絡訊號!”
李喜金亦道:“昨天我們會拖到那麼晚才到,就是因為黃昏時候,我們才剛從上游回來,都已經退了船,準備入鎮休息,卻即時看見天上煙訊,就忙着再找人出航,可是正巧那時辰,多數船家都休息,不出船了,所以船特別不好租。好不容易我到這位船老大肯幫忙,還不介意熬夜趕回程哩!因此才會拖延到那麼晚,摸黑去接你們!”
孟神醫聞言只有道辛苦辛苦,多虧二位救援得及,免再受難。
劉吉卻笑道:“現在説成功,尚且言之過早,依我估計,此時陰陽門的偵騎已四出,等着捉拿咱們,前面那鎮上,若是有陰陰門的堂口,只怕他們也己經接到通報,要特別注意有無咱們蹤跡。”
“然也!”孟神醫同意道:“如此説來,待會兒到了鎮上,你我還是不宜露面為妙!”
“正是如此!”劉吉與他相視一笑,頗有三分默契之態。
一時輕舟,載着他們四人順流而下,沿途山清水秀,清風撲面,令人心懷為之舒暢,心曠神怡之餘,眾人自是不覺路遠。時已漸近午。
小舟剛轉過一座小山,偌大一座城鎮即已映入眾人眼廉。
梢公愉快呼道:“咱們到了,前面就是英德鎮。”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進出此鎮多回,對此處山水風光已不覺出奇。
劉吉和孟神醫卻是首次遊此,不禁多加打量。
但見此鎮,前臨長江,石山四繞,大山如屏,周遮小山,峯刃矗立,千巖萬壑,長瓦綿延。
二人仰首讚歎,直道:“好景!好景!”
梢公自後艙喊問:“姑娘,咱們可是直接入鎮?”
這梢公因為付錢租船之人乃是苗如玉,故而向她發問。
苗如玉無法做主,只得拿眼望向劉吉。
劉吉尋思道:“船老大,此鎮還有別處可以泊船靠岸嗎?”
“當然有。”梢公呵呵一笑:“鎮南也有一處碼頭,那兒因為風景更盛,往來逗留的人潮反而較鎮前熱鬧多哩!”
劉吉笑道:“那我們就往鎮南去瞧瞧吧!”
梢公應了一聲,扳船艙,小舟改問南行,順江繞向鎮南行去,迎面即見一山臨江拔地而起,上面再分三峯,宛似一座石堆的筆架煞是奇特。
劉吉、孟神醫仰首上望,嘖嘖稱奇。
李喜金在一旁賣弄解説此乃英德鎮著名的風景名勝筆架蜂是也。
越過筆架峯已近南鎮碼頭,江面上舟揖增多,載客上下的梢公們為避免失神撞船,一路不住相互吆喝應答。
因此船是尚未進靠碼頭堤岸,四周氣氛已熱鬧非凡。
為了避人耳目,此時劉吉和孟神醫已先入船艙待着,直到他們所乘之船順序靠岸之後,苗如玉和李喜金分別下船,一個前去打點午膳乾糧,一個則就近另找船家商量租船,打算換船走人。
劉吉認為換船確是麻煩,但卻比較不易被追蹤。
再則,他看梢公熬了一個漫長深夜,顯然體力已乏,對於船不停槳地加速趕路,似乎興趣缺缺。
因此索性換條船,換個人繼續前行,效果更佳。
不多時。
苗如玉已和一艘較大遊船的船老大,談妥行程和價碼,招呼劉吉、孟神醫二人換過船去。
孟神醫上了船,注意到此船較先前那艘稍大之外,船艙的設備和空間也較為舒適。
他再次向劉吉稱讚苗如玉的伶巧精靈。
劉吉亦不客氣地幫苗如玉接受如此讚美。
那模樣,活像接受人家對自己媳婦兒的誇讚一樣理所當然,窘得苗如玉直瞥白眼瞄着劉吉,卻又眉開眼笑地甜到心坎裏去。
他們三人換好船不久,李喜金也已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回來。
於是劉吉不再稍待,招呼船家即刻啓航,再次順流而下,離開匆匆一瞥之英德鎮。
雖然,苗如玉於僱船時,已和船家説妥,一天三兩銀子,由船家負責供應兩餐伙食,但因劉吉他們趕着啓程,倒不在意這頓午餐自理,包伙由晚膳開始。
於是四人遂任船家打理航行之事,他們則待在艙中愉快地飽餐一頓。
直到小船遠離了熱鬧的英德鎮,再次暢行於浩浩江面,劉吉等人方始步出船艙,一覽沿江風光。
劉吉先與船家互換了姓名,知這船老大姓張單名興,往來長江行船已有十餘年之經驗,對於三峽之險與奇,可謂瞭若指掌,他拍着胸脯保證,搭他的船過三峽,絕對安全可靠。
劉吉因不願泄露行藏,故告知張興,自己等人姓孫,老的是他爹,僱船那個女的,是他的媳婦兒,長得像座山的那個阿喜是他們的長工。
張興打一開始就聽得阿喜滿口“大少爺長、大少爺短”,更是不疑有他,只當劉吉他們真是同一家人,出來遊覽長江風光。
待劉吉將自己所編的假身份告訴其他三人時,孟神醫和李喜金固然毫無異議,唯獨苗如玉抗議自己的“名分”被佔了便宜。
劉吉謔稱,如果不是人家的媳婦兒,一個小女子跟着三個大男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苗如玉則辯稱為何一定得當媳婦?妹妹的身份也可以。
劉吉反駁她説,這年頭是妹妹的都乖乖待在家裏,才能留點好名聲嫁人,哪有未出閣的姑娘跟着人到處亂跑?
如此不合時宜的事,“孫家”可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只有委屈她當媳婦兒了。
孟神醫眼望沿江風光殊勝,耳聞二人鬥口有趣,心頭甚覺暢袂,早將陰陽門追殺之陰影,拋落無蹤。
不知不覺,天色又見黃昏。
劉吉仰望兩岸依舊深幽曲折的峽谷,隨口笑問張興,目前距離宜昌縣境當有多遠?
張興聞言哈哈大笑:“公子,咱們現在還沒離開大峽的範圍,你就問起宜昌來了。那在西陵峽尾端,路還遠着,尚得走上好些天吶!”
“大峽?”李喜金納悶道:“我聽説長江三峽是指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哪又跑出來個大峽?”
張興一邊擺着渡,一面笑説:“阿喜老弟,我説的大峽,正是有名的巫峽。大峽是咱們當地人的稱呼,你打外地來,當然沒聽過。”
才以為已經遠離巫山陰陽門的孟神醫聞言,不禁詫然:“怎麼,我們居然未離開巫峽的範圍?那距離巫山豈非還近得很?”“説近也不算近喔!”
張興解釋道:“其實,大峽的範圍起自四川的巫山,卻一直東延到湖北巴東的官渡口才算結束,總長約八、九十里。咱們這會兒已經近入湖北地區,大約明兒箇中午左右,就可以抵達巴東的官渡口,得到了那兒,才算是出了大陝範圍。”
孟神醫這才心下稍安地恍然點頭。
張興看看已漸昏沉的天色,提議在前面一處水沆平緩的彎口下錨休息,劉吉等人可在船上看看黃昏夜景,他也可準備開伙。
他是江上識途老馬,何處可泊船過夜自是清楚。
劉吉等人亦無異議,全憑他做主。
張興遂用力扳過船舵,將船駛近岸邊。
果然,再行不過十丈,江岸出現一處新月型的小灣,灣內細柳扶疏,水面靜緩。
張興利落地馳過細柳之間,將船泊於灣內的淺灘,拋下鐵錨,定住船身,再架起船板,建議劉吉他們不妨上岸遛遛腿,不過別走遠了,再説這岸上夜裏有豹子出沒,小心給傷着了。
苗如玉卻顧不得豹子不豹子,道聲你們先別上來!
人已踏着船板,掠向岸上,消失於隱秘之處。
其他幾人一怔之後,隨即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是……”劉吉促狹應道:“寡人有‘急’呀!”
李喜金更正道:“她是娘子,應該説,‘哀家有急’比較貼切些。”
説罷,兩個男人又是一陣輕笑。
孟神醫身為長輩,對此話題不宜置評,只有一笑了之。
張興是被僱之人,雖是玩笑,不過也不好隨便插口,免得不小心得罪僱主,自找沒趣。
“還是當個男人方便多了!”
只有劉吉發表感言,當然,其他三人是不可能反對如此説法的。
待苗如玉解決完“私事”回來,瞥及劉吉那一臉別有含意的噯昧笑容,早已臊紅了臉,一頭鑽入船艙,任劉吉如何邀她上岸去遛遛,她死也不肯。
夜。
張興利用船頭自備的鍋碗爐灶和隨船所攜米糧,為眾人準備豐富的四菜一湯做晚餐。
菜色雖不精緻,但口味家常,是地道的四川菜,一船連張興共五人,都吃得愉快非常。
夜裏,張興在船頭處打着地鋪睡下。
船艙中,因地方寬敞,加以備有厚褥為墊,倒是令劉吉等人睡得甚是安穩。
隔日。
果如張興所言,在午時前後船行至巴東的官渡口。
張興上岸補貨,也順便為劉吉等人叫來午餐。
由於在此停留時間稍長,張興本建議劉吉等人上岸四處逛逛,順便買點土產、紀念品什麼的。
劉吉等人卻推説太累了,想在船上待著,張興無所謂,隨即徑自去補貨辦事。
待張興離開後,劉吉想了想,叫其他三人在船上等他,獨自上岸去打探消息。
回來時,他手上拎了一包東西,李喜金真以為是土產,直吱着要吃要吃。
劉吉熬不過李喜金鐵瞎纏,索性打開包袱讓他看。
原來,包袱裏盡是些瓶瓶罐罐的染料、膠水,和一些假髮假須等物。
李喜金這才明白,劉吉帶回來的並非土產,而是易容物品。
劉吉瞪着眼問:“這下子你滿意了嗎?”
阿喜像見了貓的老鼠縮着腦袋,小心翼翼地盯着劉吉,直道滿意,非常滿意。
劉吉卻不打算放過他,滿船亂竄地逗着敲他腦袋,打得阿喜滿頭長包,哇哇大叫,劉吉方始住手。
一旁,苗如玉早已笑彎了腰。
孟神醫知他們只是頑皮,亦不勸阻,反倒一種含飴弄孫的心倩,看着劉吉他們胡鬧着。
私心裏,他頗為羨慕劉千知有子若此。
心想,不知劉千知會不會願意讓阿吉當他義子?自己這身超絕的醫術與毒學,如果後繼無人豈非可惜?
孟神醫堂下門生何止千百,但卻無人有劉吉此等資質,無怪乎這個武林怪傑,江湖之奇,會動了“求子”之念。
午時方過不久,張興已扛着各項補給品回來。
為了彌補所耽誤的時間,劉吉要求他加快行船速度。
張興答道既是遊江,又何必急於一時?
劉吉推説在宜昌和人約好時間見面,另有要事。
張興拿人錢財,自是聽人吩咐,啓船離開渡口後,立即加勁駛船,一時船行如飛,直向下遊奔去。
三日後。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已臨近香溪口。
這夜,已是三更時分。
劉吉本想趁夜再行數里。
張興卻苦笑道:“公子,你別開玩笑了,我説給你聽,到了這香溪口,便已算是到了西陵峽頭。咱們當地的人都知道,這整個西陵峽,是由高山峽谷和險灘礁石組成,有所謂‘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之所,此峽灘中礁石密佈,枯水時露出江面像石林一般,水漲時就隱在水中變成暗礁,加上此地航道彎曲狹窄,稍微一個不小心,船隻就會觸礁沉沒,端的是驚險萬分。所以有人説:‘青灘泄灘不算灘,竣嶺才是鬼門關。
’這種地方,你想在夜裏走船,豈不就像拎着腦袋硬朝鬼門關裏撞?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今晚無論如何,一定得泊船休息,明天天一亮之後,才有辦法繼續上路。”
其實,劉吉也不一定非得晚上行船趕路不可。
只是他見張興竟是真的緊張了,反倒促狹心起,想逗着這船老大玩玩,故意板着臉説非走不可。
張興急得額頭見汗,就快翻臉。
孟神醫見到劉吉玩笑的過火,遂笑罵道:“你這小免崽子,別再逗張老闆玩,你沒瞧見人家真上火了。”
劉吉這才嬉皮笑臉地朝張興拱手直抱歉:“張老闆,我就算再孤陋寡聞,也不至於真的完全沒聽人提過長江三峽險灘之冠,就是離黃陵廟百里的峽嶺灘吶!剛才是逗着你玩的,你別再惱火啦!”
張興這才安心:“哎呀!你這公子太愛玩人啦!這幾天處下來,我張興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性子,又是剛才一急,偏又忘記了。”
這張興一本北方人豪爽的個性,哈哈一笑,便不再計較劉吉和他玩笑之事。
劉吉倒是挺欣賞他這種爽落大方,不拘小節的個性。
於是,這夜他們便停泊在一處背風的岸邊。
説是岸邊,其實卻是插江而立的山邊。
他們的船,就在一塊突出入江的巨岸下下錨。
仰首上望,皓月當空,明亮的月光,令眾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泊船之處的山勢,層巖如削,壁立千仞,其勢甚為險竣。
劉吉他們就在江水濤濤和山頂夜獸嗥號的交咱聲中,側身而眠。
臨睡之際,劉吉特別吩咐張興無需早起,既然前有險灘等待考驗船家技術,那麼就睡它個飽,養足精神準備應付未來行程。
第二天,眾人果真都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簡單漱洗,啃過幹稂之後,張興才又撐船上路,徑向西陵峽。
船行至午,劉吉等人果然開始見識到“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以及“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的著名景觀。
初時,江水仍靜緩深流,張興便趁機向四人介紹西陵峽的諸多名勝。
比如那“兵書寶劍峽”看起來就像一堆厚書,還有一上粗下尖的百柱豎指向江中,酷似一把寶劍而得名,傳説那是昔日諸葛亮存放兵書和寶劍的地方。
還有,江的南岸有座馬開出,山上有四塊岩石虼立,形似(西遊記)裏的唐三藏、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
有人説,他們自西天取經回來,授封成佛,就是由此處昇天,等等……
漸漸,峽越狹,灘越險,江水流速愈快。
張心掌舵,無暇多言,只有讓劉吉他們自己去猜哪裏是牛肝馬肝峽,哪裏是明月峽、崆嶺灘。
急流之中,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在巨浪中起伏翻騰,眾人方覺船身上騰入空,猛地又磐石急殞,直墜而下,暴起暴落之間,已駭得苗如玉這隻旱鴨子花容失色。
孟神醫則被這船拋上拋下弄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手不能持,直叫劉吉快送他進艙,否則他就要吐了!
劉吉知他是暈船,立即扶他進艙服藥。
搞定了孟神醫。
劉吉又將死抓着船舷不敢放手的苗如玉,連哄帶騙,死拖活拉,好不容易才弄進船艙安頓妥當。
回頭看看李喜金,他倒是將自己綁在船頭的船桅上,正享受着迎風破浪,上下翻騰的剌激快感。
光從他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來看,這大塊頭可真是找對了樂子,玩得不亦快哉!
直到此時,在這急浪之中,張興這把舵老手的真正功夫方始顯現出來。
就看他目不稍瞬,雙手穩定掌舵,時而左一推,右一扳,便會這艘小船忽高忽低的穿梭於急流浪頭。
有幾次,連劉吉都覺得小船似要被急流拉扯之力打翻,但張興總適時扳轉舵把,令小船躍浪而行,平安過渡。
劉吉兩腳有如生了根般的釕在甲板上,一面注意船行安全,一邊欣賞着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
他不禁在心頭暗贊:聽人説,把舵手急流之中方見真章,這話端的不假。此次水路潛逃大計,能騙得這位張老闆,可真是幸運。此局能如此順利進行,得他助力不少,所謂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這對我那計謀的進展可算是個好兆頭矣!
渡過此段急湍險灘之後,船行進入水勢較緩的江面,雖説水緩,船行速度依舊迅捷,只是不再顛波太甚而已。
張興喘口氣,抓起掛在頸子上的汗巾,拭去滿臉水漬與汗珠。
劉吉則不吝讚賞地豎起大拇指高聲喝道:“硬是要得!”
張興高興地咧嘴而笑:“公子,我沒騙你吧!我老張掌舵,你安心,包管順順利利送你們過三峽到宜昌。”
劉吉點頭直贊沒話説!沒話説。
他問張興,前面可還有如此急湍的地段?
“有呀!”張興笑道:“還有好幾處哩!得等過了竣嶺峽的竣嶺灘,水面才會平穩。公子,你站穩着,抓牢了,前面急湍可不又來了!”
隨着張興語聲,船速果然增快,接着便是一段顛波翻騰,大起大落的剌激之旅。
劉吉眯眼望向船艙,暗想:“有人可能就此之後,打死也不肯再走水路了。
他沒想到,這段水路居然也有如此剌激的行程,對於無法適應的人,只有抱以無奈的苦笑,以示歉意了。
又是幾回日出日落。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終於在日暮時分,駛入宜昌。
經過多日的相處,劉吉他們己和船老大張興建立起一份特殊情誼,也許今日一別之後,彼此都將永不再見,但在記億之中,卻因這一段生命中的相遇,留下一個美好愉快的回億。
上岸之前,彼此不斷互相道謝。
張興是謝劉吉出手大方,除了原先議定的船租,額外加上一筆為數不少的小費,和一件劉吉為了紀念彼此這份偶遇因緣所贈的紀念品。
劉吉等人則是謝謝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儘速將自己等人安安穩穩的送抵目的地,以及一路上各方面的照應和服務。
彼此謝來謝去,因無所謂的離情依依,反倒形成有趣的場面,每個人均都笑不攏口。
劉吉他們四人終於還是上了岸。
卻依然不斷回頭和船上的張興揮手作別。
逗得張興亦不斷哈腰點頭加擺手的目送四人離去。
直至背影完全消失方始罷休。
走在頗為熱鬧的街上,劉吉不禁倒着嘴暗想,當那船老大打開所謂的紀念品,發現竟是一頓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時,臉上不知會是何等表情?
大概會嚇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下巴也掉下來了吧?
宜昌鎮,困臨江面水路交通鼎盛。
又正巧位於長江上游與中游的分野點,故而往來商旅頻繁,各項轉運生意亦特別興隆,進而帶動小鎮發展之纛華。
劉吉等人進入鎮內,但見市面繁榮,此時,午市方罷,街上人羣擁擠依舊。
小鎮上,中間一條最為熱鬧,酒樓飯館櫛比林立。
時值用膳辰光,名酒樓跑堂無不當街面立,吆喝拉攏客人進門。
劉吉一反前些時日處處避人耳目的常態故意挑了家高朋滿座,氣派輝煌的大酒樓用餐。
餐後四人更索性上街閃逛,到處參觀這座繁華小鎮。
未了,找了家清靜雅緻的高級客棧,住進午歇。
臨晚,他們依然逗留在鎮內。
華燈初上時分。
四人已養足精神,悠悠閒閒前往酒樓進膳。
這次,他們挑了一家臨江的酒樓,還在高高的三層樓上,欣賞燈火輝煌的碼頭熱鬧區,喝酒聊天,好不愜意。
然,此酒樓樓下,己有數名黑衣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隔日。
劉吉叫阿喜前去買了一輛廂型的雙轅馬車,四人退了客棧租房,由李喜金駕車,離鎮而去,一路朝北狂奔……
追蹤劉吉等人行蹤的黑衣人,直到出了北門,確定馬車沿官道北上,方始轉回鎮內。
數日之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已越過荊山,朝着南襄陽的方向而行,看他們北上的路線,似乎打算就此駕車回洛陽的老家。
又過二日。
馬車進入南漳縣城。
駕車之人仍是李喜金,進城之後,他將馬車直接駛往城中有名的翠園下蹋。
翠園,位於南漳城內西北角,是一處著名休閒別館,專門提供有錢的爺們遠行休歇,或者渡假小住之用。
此園佔地萬頃,範圍遼闊,客人所居小屋各自獨立互不干擾。
同時,園內小徑直抵所居內院,好方便攜家帶眷出行之人,將不宜公開露面的內眷,直接送往住處下榻。
當然,翠園所提供的幽靜和隱秘,也成了有錢的大佬們在外另築香巢,金屋藏嬌的好所在。
不過,因為翠園的管理得當,此處雖是有名的香巢豔窩,卻不曾讓人捉過奸或鬧過事,故而風評甚佳。
怪的是,劉吉他們怎麼會知道如此地方?
莫非四人之中,有誰是識途老馬?
李喜金直抵翠園之後,立即有職事上前問候招呼,並於登記妥當後,引着馬車駛入名為春風得意樓的獨立庭院內安歇。職事探問可需另遣僕役前來侍候?
車內,劉吉道聲不必,經驗老道的他,立即明白客人不願受到打擾,此意味着客人不願泄露行藏,遂乃道聲請客官安心歇息,領了賞之後,含笑離去。
劉吉等人至此方始下車,進屋休息。
苗如玉進樓之後,眼見此處環境清幽,小樓雅緻,裝潢高級,擺設不俗,不由得一路驚歎連聲,直叫地方真美。
李喜金早在駕車入園時,便已被此園氣派所攝,又是為了表現自己主人身份之不凡,亦只有強抑驚喜讚歎,假裝自己早已見識多矣!
直到入屋,他終於可以哇啦大叫高級,真高級。
他並建議劉吉,乾脆取出寶藏,將洛陽老家也改建如此算了。
劉吉卻是嘿嘿直笑,睨眼問那孟神醫何以知道如此名園?
莫非,在此亦築有金屋?
孟神醫哈哈一笑:“老夫之病患者,雖不乏赤貧如乞者,但亦有貴為王府公卿之流,知道如此地方,何足怪哉!”
劉吉想想也對,呵呵直笑:“也罷,今天小爺我就升格當王爺,好好享受一下。”
苗如玉卻笑説當王爺的人,連個下人丫環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王爺。
這話説得孟神醫贊同直笑。
劉吉不禁後悔,剛才為了故作神秘,拒絕的太快了。
他感觸良深直嘆:“大半個月前,我還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時,日子過得可舒服了。如今想來,倒也令人頗懷念的哩!所以説,那些胡作非為的浪蕩子,有時生活也挺叫人羨慕的。”
苗如玉嘲笑他既然如此,何不乾脆留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恁般辛苦的逃出,豈非不划算。
劉吉一本正經直點頭:“是不划算呀!可是我如果留下來當少門主,將來娶的就是苗如花,而不叫苗如玉,那你豈非要哭死!”
苗如玉登時臊紅嫩臉,踢他一腿,嬌嗔道:“你娶誰關我屁事?誰説我一定要嫁給你?”
她一跺腳,飛奔上樓,藉口看樓上,其實是沒力氣留下繼續和劉吉舌戰。
看着劉吉他們鬥口,孟神醫只得佩服劉吉可真是將男人本色。發揮到極至。
一夜無事。
劉吉他們並未在翠園多加停留。
隔日清晨,天才剛朦朦朧朧有些微光,劉吉他們已再度駕着馬車,朝襄陽城奔去。
天色大亮時,他們已一口氣駕車奔出數十里。
此時,馬車已漸進入山區。
由於小路崎嶇,李喜金不得不放慢奔駛的速度。
正當馬車轉過一個山坳,眼前黃土路上,一截巨大枯木棲阻道上。
李喜金反應極快,急忙“唏聿!”一聲勒住馬繮!
口中同時大叫:“阿吉,有狀況!”
拉車之駿馬因為李喜金突來的勒制,長嘶着人立而起,馬車便在一片黃沙飛漫之下,雖險卻也即時的停了下來。
劉吉施施然鑽出車廂,高倨座頭,望着枯木被端一隊黑衣人謹慎兼惶恐地緩緩圍了過來。
一見來人服飾,劉吉心裏暗笑,臉上卻已擺出昔日在陰陽門總壇中少門主的威風。
他大剌剌地雙手插腰而立,怒聲喝道:“對面是哪個分舵所屬?竟敢阻攔本少門主之大駕,不要命了嗎?”
他這雷霆一喝,不僅嚇得對面陰陽門所屬為之一怔!
站在他身邊的李喜金更是首當其衝,被吼得耳鳴心跳,直叫怕怕。
劉吉瞪了阿喜一眼,暗示他噤聲,別泄了底。
對面來人,一名年約匹旬,長得方臉大耳,身材甚是魁梧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略見猶豫的朝劉吉拱着手,“屬下南漳分舵舵主施鯨,拜見少門主。”
劉吉一見此法有效,便知鬼王尚不能確定自己離奇失蹤之原因。
放而仍未對所屬宣佈他這個少門主無效矣!
既然有少門主如此好用的身份,劉吉心頭豈有不樂之理。
他擺出特意塑造的少門主形象,狂妄斥喝:“你叫施鯨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拿此陣仗招呼少門主,你莫非想對付本少門主?想造反了嗎?”
施鯨心裏暗想:“看他如此狂妄之態,與總壇之傳言完全相符,顯然果真是新任少門主了。”
當下,他惶恐躬身:“啓稟少門主,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接獲總壇通報,據稱少門主乃為妖人脅持不知所蹤,要屬下等加意尋查。昨天,因有門下弟兄見到疑似脅持少門主之馬車,是以屬下才會在此,埋伏攔截,準備營救少門主。屬下絕無造反之意,請少門主明察!”
劉吉晤地一聲:“原來如此。看來,你們是誤會了,本少門主乃因待在總壇太悶了,因此微服出巡,並非道人脅持,爾等可以退走矣!”
聽到“微服出巡”,李喜金和施鯨不約而同瞄了劉吉一眼。
“他以為他是誰?”二人心中想法一致。
“可是……”施鯨面有難色:“啓稟少門主,總壇有命,若見到少門主一定得設法留住少門主,同時儘速回報總壇知悉。因此……屬下敢請少門主前往分舵,略做盤桓。”
“盤桓什麼?”劉吉瞪眼道:“我告訴你為什麼總壇急着找我,因為本少門主乃是翹家出來玩,門主擔心我的安危,因此想叫我回去。可是本少門主才剛玩出興趣,還不想回去做乖寶寶,所以你是請不動我的。你便認命一點,自己回南漳去吧!”
施鯨身後的陰陽門門徒聽少門主如此説話口氣,簡直和所有被寵壞了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樣,有人已忍不住“噗嗤!”地偷笑出聲。
施鯨回頭瞪了手下一眼。
依舊為難道:“但是,總壇若知屬下探得少門主行蹤,卻知情不報,定有懲戒,屬下實在擔當不起。”
“我又沒叫你不要報!”
劉吉白眼道:“你儘管去報,而且就説是本少門主説的,我昨天在翠園遇見襄陽王府的小王爺,與之相談甚歡,所以決定應他之邀,前往襄陽王府做客。小王爺現在我車上,你們不可驚擾了王駕,快快退去,否則讓人家笑話咱們陰陽門沒規矩。你不用擔心總壇找你麻煩,反正任何事情都由本少門主替你負責便是。”
施鯨等的就是劉吉最後一句話。
既然有少門主要負責,他哪怕總壇方面羅嗦,眼前先不得罪這位人王才是上上之策。
“屬下遵諭!”施鯨有了下台籍口,立刻命令手下移開阻道枝木。
他忽又想起一事,問道:“敢問少門主,有一位姓孟的郎中可是和你在一起?”
“沒有!”劉吉回答的乾脆利落。
施鯨不死心道:“可是據宜昌方面傳來的消息説,好像看見他和你一起出現……”
劉吉扳起臉斥道:“你懂不懂規矩?本少門主説沒有就是沒有!我管你宜昌方面説什麼?總壇不也説本少門主被脅持?我現在正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裏和你説話哩!人家隨便騙你,你也相信?説你這麼沒有判斷力,還想當什麼分舵主?”
施鯨捱了一頓官腔,老臉甚是無光,這位少門主的威風,他算是領教到了。
他巴不得快快快送走這個惡神,當下哪還敢多説什麼。
眼看陰陽門所屬搬動橫木煞是費勁,弄了半天還搞不動那截枯木。
劉吉索性揮手叫他們退開。
他人在馬車上,凌空劈出一掌,復又翻掌一揮,只聞轟然一聲,那枯木登時如中雷擊,炸碎開來。
碎片卻被劉吉的掌勁掃落一旁深谷。劉吉故意露了一手,震住在場陰陽門徒,接着振臂高呼他所創的口號,“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眾門徒一怔乍醒,立刻齊聲應道:“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劉吉一揮手,阿喜適時抽動馬鞭,喝着駕車離去。“恭送少門主!”施鯨不忘率領所屬拍下順風馬屁。
直到馬車絕塵而去,完全消失了蹤影,陰陰門所屬始爆出一陣譁然:“哇!總壇傳言果然不虛!”
“有這種主子在上面,倒黴的是咱們哩!”
“聽説,少門主乃是大俠劉千知之子,他怎麼會如此盛氣凌人,一點也不像劉大俠呀!”
“別胡説,根據總壇傳言,他姓梅不姓劉,説他姓劉的,全都被處決了。”
“他哪會是劉千知之子,你沒瞧見少門主的武功多厲害呀!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少林留級生。”
“有道理。”
“説的對……”
他們七口八舌,眾説紛壇,還搞不清楚自家少門主究竟是哪一號人物。
鬼王大概也沒想到,她視為妙計的陰陽迷魂湯會被劉吉反過頭來利用,變成混淆陰陽門的手段吧!
劉吉他們在陰陽門所屬的恭送下,一口氣奔出十餘里,方始放慢車行速度。
李喜金早已抱着肚子笑倒於座頭:“大少爺,我真是服了你,瞧你把那些呆頭鵝唬得一愣一楞的。”
劉吉亦是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現在你們知道了吧!我當少門主是如何的威風,可是一點都沒騙你們。”
車內,苗如玉笑得直打顫:“難怪你念念不忘當少門主的滋味。那種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德性,誰看了都受不了,陰陽門總壇一定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劉吉嘻嘻笑道:“鬼王卻愛看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我越壞越好。”
“她想利用你打擊老爺,當然希望你越惡劣越妙嘍!”
“所以説……”劉吉道:“最毒婦人心吶!”
苗如玉不服氣地哼聲:“喂!説話小心一點,這裏還有一個女人哩!”
劉吉謔道:“你這個女人只能算是小女子,還不夠資格叫‘婦人’,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
他們三人説説笑笑,車上並未見孟神醫的蹤影。
原來,這正是劉吉的計謀之一。
劉吉知道鬼王一定不會放棄捉拿孟神醫,以完成她美容的心願。
因此為了隱匿孟神醫之行蹤,劉吉已替孟神醫易容換貌,以方便孟神醫前往安全處躲藏。
至於劉吉,則故意將馬車弄得神秘兮兮,好讓鬼王誤以為盂神醫仍在車上,藉以引來鬼王的追蹤。
如此,孟神醫之下落才不易被揭穿,也避免了來日鬼王會再逮住不會武功的孟神醫,做為威脅劉家的手段。
劉吉如此費心安排,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真可謂用心良苦。
因為,他若是被鬼王追上之後,揭穿佯裝受迷之事,還不知鬼王將會如何對付他哩!
隔日午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駛入襄陽城。
陰陽門襄陽分舵早已接獲指示,盯牢少門主,務必將少門主留於襄陽。
因此,劉吉他們一進城,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立即緊張兮兮地準備去接人。
然,馬車還真的直接駛向襄陽王府而去,令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急急報請總壇方面指示,該如何處理。不過二天工夫。
陰陽使者竟已趕到襄陽城,硬着頭皮到襄陽王府求見自家的少門主,但是卻被王府中的侍衞轟了出來。
王府方面不悦地宣稱,堂堂王府小王爺豈會與江湖宵小有所往來。
若有人膽敢假藉小王爺名義胡作非為,或自抬身份,王府必將嚴懲之!
是晚,太陰使者連同襄陽分舵主一起夜探王府。
果見劉吉他們的馬車停在王府馬房邊。
第二天。
太陰使者再次上王府,表明有人看見少門主所乘馬車駛入王府之內。
襄陽王府的內務總管查明,原來那馬車是人家送給馬伕的,王府馬伕暫放府內,有何不可?
太陰使者咄咄逼問,是何人送給馬伕?
王府總管不堪其擾,更怒太陰使者口氣欠佳,一聲不知道趕走陰陽門人。
不到半個時辰。
襄陽城總兵奉命帶兵前去查封陰陽門襄陽分舵堂口,理由:大膽刁民,結黨集社圖謀滋事,官府為防患未然,特此查封賊窟。
凡陰陽門所屬,一概於當日入夜之前解散,並不得於襄陽王府左近百里之內活動,若有違令,視為叛逆,殺無赦!
官令一下,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太陰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奈何民眾豈能與官鬥,只有憤恨不平地看着分舵被封,全體人員退往南漳分舵待命。
從頭到後,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沒有人搞得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就被抄家查封,趕出了襄陽城。
劉吉如果知道他無心的安排,竟輕易就讓陰陽門關了一個分舵,包管樂得笑掉大牙。但是,他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