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想着當時我游泳去追他們的情形,照他們的游泳速度來説,只怕連世界游泳冠軍,都要自嘆不如!
再加上他們雖然始終未曾説出,他們曾遇到的是甚麼人,只説那人和我相似,我自問一點也不像萬良生,然而,聽他們的話,那人確然像是萬良生!
當我想起這許多疑點的時候,我是身在警局的高級人員傑克上校的辦公室之中。
當天,我在那荒島上,一直等到黃昏,希望再能見到那兩個人,但當我發現我就算再等下去,也是白等之際,我就駕船回來。
在回程中,我和傑克上校取得了聯絡,向他大約報告了我遇見那兩個神秘人物的經過。是以我一上岸,一輛警方的車子,便將我直送到了警局,進了傑克上校的辦公室,小冰也被上校請來了。
於是,我再將經過的情形,詳細的敍述一遍,當然,我在敍述的時候,也將再想到了的幾個疑點,一起提了出來,以作共同研究。
小冰和傑克上校兩人,都一聲不出,聽我講着,等我講完,又提出了我的疑點,令我惱怒的是,傑克上校,竟然打了一個呵欠。
我有點憤然:“上校,你應該動員一切力量,去找那兩個人!”
上校冷冷地道:“如你所説,他們游泳的速度,都如此之快,怎麼還找得到他們?”
我怒意在上升:“甚麼意思,你根本不相信我所講的話?”
傑克上校搖着手:“別發怒,事實上,我就算相信你所講的每一個字,我也無法採取行動!”
我吼叫道:“為甚麼?”
傑克上校道:“那兩個神秘人物,他們遇到的人,和你相似這是你自己説的而萬良生,你自己看,和你像麼?”他一面説一面推過了一張萬良生的放大照片來。
我根本不必再看萬良生的照片,早已知道我和他不像!
傑克上校又道:“照這兩個神秘人物所説,他們知道一個人的下落。那個人和你相似,而我們又未曾接到這樣人物失蹤的報告,你説,叫我如何採取行動?”
無法反駁傑克上校的話,因為在事實上,他的話很有理由,無從反駁。
傑克上校也看出了我的尷尬相,他又道:“而且,那兩個神秘人物的船,船名叫甚麼?你連這一點都講不出來,我們怎麼查?”
當時,我的確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那艘船的名字,那自然是我的疏忽。
傑克上校的神態更得意了,他再道:“照你所説,這艘船,在離開的時候,是向西南方向駛去的,速度極高,是不是?”
直到這時候,我才講出一個子來:“是!”
傑克“嘿嘿”地笑了起來,將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向我推了過來,道:“在接到你的初步報告之後,我已經下令調查,這是有關部門給我的答覆,請你看。”
我望了望他,再看那份文件,在那份文件上,有着一幅海圖,標着經緯度。我立時在這份海圖上,找到了那個荒島。
傑克上校在提醒我:“請你看西南方!”
我看海圖的西南方向,上面成弧形,畫着許多大小不同的船隻。這些船隻,距離那荒島,大約是四五左右,我道:“甚麼意思!”
傑克道:“海軍正在那裏,進行大規模的演習,這艘船如果向西南方駛去,一定會被發現,可是事實上卻沒有人見過。”
我呆了半晌,傑克上校“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懊喪地道:“有甚麼好笑?”
傑克上校道:“根據我的判斷,你所遇到的那兩個神秘人物,只不過是兩個在演習中負責執行巡邏任務,而又富於幽默感的兩個海軍人員,衞斯理,他們和你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的臉迅速漲紅起來,我知道傑克上校的推測是錯誤的!
可是,我卻又想不出甚麼話來反駁他!
我用力拍着桌子:“如果真是有那樣兩個海軍人員的話,你去將他們找出來!”
傑克攤着手:“何必?誰會像你那麼認真,一些玩笑也開不起?”
我狠狠地瞪着上校,又轉頭去望小冰,小冰雖然自始至終沒有説過一句話,但是一望便知,他站在傑克上校那一邊。他之所以不説話,只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得罪我而已。
我吸了一口氣:“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以後,我不會再來麻煩你們了!”
傑克上校道:“不要緊,我們歡迎有任何線索,萬良生畢竟是一個重要人物!”
我“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懷着一肚子悶氣,回到了家中。白素開門給我,第一句話就道:“萬太太打了兩次電話來找你,她説,她要知道,你進行得怎樣,是不是有了結果。”
我不加思索,就道:“你打電話去告訴她,我已經有了新的線索,但是還不確切,我要繼續使用‘快樂號’,叫她別心急。”
白素也看出我的神情很沮喪,所以她不再説甚麼,去打電話。
萬太太的聲音,響得我離電話有幾步還都聽到,我沒有聽下去,走進了書房。
在警局的時候,我本來是還想和傑克上校提一提,我曾聽到萬良生唱歌一事的,但是我終於沒有提,要是説了的話,除了增加傑克上校對我嘲笑之外,還會有甚麼特別的結果?
但是,事實上,我的確聽到萬良生唱歌,我必須相信自己的聽覺。
但是那必須肯定萬良生當時是在我的附近。可是事實上,萬良生不在。
我想得有點頭痛,以致白素在我的身後站了很久也不知道,直到我轉過身來,她才温柔地道:“你又遇到了甚麼怪事?”
我嘆了一口氣,將在那個小島上,遇到了那兩個神秘人物的事,詳細和白素講了一遍,最後道:“傑克上校的結論是,那兩個人,是和我開玩笑的海軍人員。”
白素皺着眉,道:“也有這個可能,但是,他們一上來的時候,好像是認識你的。”
我回想着當時的情形:“是的,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隔老遠就向我叫道:你改變了主意?沒有人會對一個陌生人説這樣話的。可是當我提醒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像是不相信。”
白素顯然留由心聽過我的敍述,她立時接口道:“他們中的一個説:你們看來都差不多!”
我點頭:“是的,這句話也完全不可理解。”
白素道:“這句話倒可以理解,那兩個人,一定不是東方人?”
我聽得白素那樣説法,不禁呆了一呆。
那兩個人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連我在內,也説不上來,而且,我從來也未曾注意到這一個問題,因為我覺得那沒有甚麼關係。
當然,我還清楚地記得這兩個人的樣子,可是現在叫我來判斷這兩個人是甚麼地方的人,我也説不上來。他們的英語極其流利,但是他們的膚色,卻是古銅色的,真要下斷語的話,我會説他們是中亞細亞一帶的人,但是,那又有甚麼關係呢?
我將自己看法説了出來,白素道:“當然有關係,我們是中國人,如果有一個日本人迎面走來的話,我們很容易就分得出,那是一個日本人,可是叫一個歐洲人去區別日本人和中國人,就很困難,在他們看來,中國人和日本人是一樣的,正像在我們看來,法國人和荷蘭人,沒有甚麼分別一樣。”
我笑了起來:“你的解釋聽來很精妙,但是事實上,是混淆是非的,要知道,那兩個人並不是將我誤認為日本人,而是將我誤認為另一個人,事實上,那另一個人和我是毫無相同之處的。”
白素道:“你認為他們將你認作了甚麼人?”
我道:“當然是萬良生!”白素望定了我,皺着眉,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在我的臉上,找出我和萬良生相似的地方來。然而,她卻失敗了!
她緩緩地搖着頭:“你的確不像萬良生,一點也不像。”
我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那兩個人是沒有理由認錯人的。”
白素揚了揚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兩個人並不是將你錯認為萬良生,而是將你錯認為另一個人了,這個人是和你相似的。”
我呆了片刻:“從整件事情來看,好像不應該另外有一個人存在。”
白素道:“為甚麼不可能?或許萬良生為了某種秘密的原因,要和那人在海上相會,他雖然是一個人出海的,但是那荒島卻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去的地方!”
我又嘆了一聲,這一件事,本來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好像另外有一個人物的可能性,越來越高.那豈不是更復雜了?
我呆了片刻:“剛才,萬太太在電話裏説了些甚麼?”
白素道:“她倒很客氣,聽到我説你有了新的線索,她就大罵萬良生,説是如果找到了他,一定要給他一點厲害看看。”
我聽了,不禁苦笑了起來:“萬良生如果真是為了逃避他的妻子而失蹤的,那麼,他一定不會自行出現!”
白素沒有再説甚麼,過了片刻,她才問道:“你準備甚麼時候再出海?”
我苦笑着:“出海有用麼?”
白素道:“當然有用,你第一次出海,不是已經有了很大的收穫了麼?至少你見到了那兩個神秘人物,如果可以再見到他們的話,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白素的話,我倒是同意的,可是,有甚麼辦法,可以再見到那兩個人?
在經過了上次的追逐之後,那兩個人,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的神情仍然很沮喪,白素自然看出了這一點,是以忙道:“再去一次,我們一起去!”
我笑了起來:“你以為去渡假?”
白素有點生氣了,她睜大眼睛:“別神氣,你以為是和你一起去,一點也不能幫你的忙?上一次如果有我在,那兩個人就可能走不了!”
我不準備和她爭辯,只是道:“那也好,總比我一個人再去呆等的好。”
白素道:“甚麼時候?我是説,我們立即啓程!”
我伸了一個懶腰,這件事,由於毫無進展,悶得有點使人提不起精神來。
就在我伸懶腰的時候,白素伸手將我拉了起來,大聲道:“走吧!”
看來,她對這件事的興趣,像是比我還高,我又伸了一個懶腰,簡直是被她一直催出門去的。
當我們又在“快樂號”上,快駛近那荒島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我一直在駕駛艙中,白素在那段時間中,走遍了整艘船,當她回到駕駛艙來的時候,她道:“你有沒有注意那缸海水魚?”
我道:“當然注意過,我還過它們!”
白素道:“缸裏有很多貝類動物,其中有一隻,你注意到沒有?”
我知道她所説的,一定就是小冰在沙灘的毛巾中找到,放進缸去的那一隻。是以我點了點頭:“那隻螺的樣子很特別。”
白素卻皺起了眉,道:“你對貝類動物的認識不深,所以不覺得奇怪?”
我覺得自尊是受了傷害,大聲道:“那隻螺,不過樣子奇怪一些而已,事實上,貝類動物的樣子更古怪也有!”
白素道:“值得注意的,並不是它的樣子,你知道這枚螺,叫甚麼名字?”
白素這一問,真是問倒我了,我當然叫不出這枚古里古怪的螺的名字來。我只是道:“螺的名字,各地都不同,那裏有確切的名字?”
白素笑了笑:“有的,這枚形狀怪異的螺,叫作‘細腰肩棘螺’。”
我不服氣地翻着眼:“那又怎樣?”
白素道:“這種螺,並不多見。”
我立時道:“不多見,並不代表沒有。”
白素皺了皺眉,她仍然道:“貝類生物在海洋中生活,層次鮮明,每一種貝類,幾乎部有固定的深淺層,很少越界,而這種螺,是深水螺,小冰説他在沙灘上拾到,有點不可思議。”
我呆了一呆,的確,我未曾想到過這一個問題,而這確然是一個大問題,我忙道:“或者,是浪潮將它捲上沙灘來的。”
白素道:“有可能,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海的深處,就一定有過巨大的變化,不然,這種深水螺類,是不會出現在沙灘上的。”
我又呆了片刻,白素繼續在發揮她對貝類學的知識:“細腰肩棘螺是和珊瑚共棲的,然而那海水魚缸中,只有活的海葵,並沒有活的珊瑚,照説,這螺不能在這缸中生活那麼久,但是,它卻生活了很多天。”
從小冰將那隻螺拋進缸中起到現在,的確已經有很多天了!
我翻着眼,因為我仍然看不出,這枚形狀古怪,名稱古怪的螺,和整件事,究竟有着甚麼關係。
白素有點焦急:“難道你一點沒有興趣?在生物學上,這是很反常的一種現象!”
我嘆了一口氣:“我承認,但我們並不是為了研究軟體動物而出海來的,我們的目的,是找尋一個神失蹤的人!”
白素立時道:“不錯,可是,你不認為,那枚細腰肩棘螺,出現在應該屬於萬良生的毛巾之中,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是一個重大的線索?”
我望了她半晌:“我實在不明白,你想要説些甚麼,你不妨説得具體一些。”
白素道:“好的,這種螺,在記載上,説得很明白,它生活在一百公尺到兩百公尺的深海中,不會自己到沙灘上來,尤其當它還是活的時候。”
我攤着手:“我仍然不明白。”
白素提高了聲音:“事情很明顯,在那個荒島附近的海域中,海水內,一定曾有過甚麼我們不可測的變化,導致一枚深海的貝類生物,到了沙灘上,也導致萬良生的失蹤!”
我呆了半晌:“照你這樣的説法,和警方的推測,倒十分相似,警方也説,萬良生可能是被海中的甚麼怪物吞噬了的。”
白素立時道:“我沒有提及甚麼海中的怪物,只是提到海水中有變化!”
我笑了起來:“那有甚麼不同?”
對於她的意見,未曾受到我的尊重這一點,白素很生氣,她用手指,戮着我的額頭:“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們要潛水,潛到海水中去探索真相,而不是像你那樣,在船上等,在沙灘上等!”
我沒有再説甚麼那並不代表我已經同意了白素的説法。
事實上,我還是不同意白素的看法,只不過我不想和她繼續爭論下去而已。
因為我曾在那荒島的沙灘旁,過了一夜,我可以確知,海水中其實並沒有甚麼變化。在海底如果有所變化,那麼在海面上,一定是可以察覺出來的。而那一帶海面,卻如此之平靜,那怎能説海底有變化呢?
至於那一枚形狀古怪的螺,它為何會出現在沙灘上,當然值得研究,但是我認為,那和萬良生的失蹤,決不發生直接的關係。
可是白素卻不肯就此放棄她的意見,她又道:“船上有潛水設備的,是不是?”
我點頭道:“應有盡有。”
白素道:“那就好,船一停妥之後,我們就開始潛水,或者,我一個人潛水。”
她那樣説法,自然是因為看到我不怎麼起勁之故。
我反倒笑了起來:“何必,我們一起潛水,有甚麼不好?好久沒有享受這樣的情調了!”
白素瞪了我一眼,沒有再説甚麼。
在“快樂號”接近小島,停下來之前的那段時間內,白素變得很忙碌,她將“快樂號”上的潛水用具,一起搬到了甲板上,詳細檢查它們的性能。
當我停好了船,也來到甲板土時,看到了那些用具,也不禁嘆了一聲。
有錢,畢竟是好的,萬良生決不可能是一個潛水運動的狂熱者,但是在“快樂號”上,潛水用具之完備,卻令人歎為觀止,其中有海水推進器,那還不出奇,最奇的是有一具海底步行的潛水服裝,真不知萬良生買了來,有甚麼用處。
白素一看到我到了甲板上,便道:“怎麼樣,我們現在就開始?你看,這裏有氧氣供應的頭罩,頭罩內還有無線電對講機設備。”
我笑道:“那真好,在海底我們也可以説話!”
白素將一部分用具,推到我的腳前,我們開始換上橡皮衣,然後,放下海底推進器,一起下了水,在船旁,還未全身下水之際,相互替對方旋好頭盔,試了試無線電對講機。
在那樣完善的設備之下,潛水實在是一件賞心樂事,我們一起進入水中,手拉着推進器的環,在海水中前進着。
開始的時候,海水很淺,很明澈,等到逐漸向前去的時候,海水變得深了,我們着亮了推進器尖端的燈,看了看深度,已經是一百二十公尺了。
我道:“你準備潛到甚麼深度?”
白素道:“先在這一帶看看。”
於是,我們減慢速度,就在這一帶,緩緩轉動着。我們這時,離海底大約五六公尺,推進器的旋葉,將海底潔白的海沙捲了起來。
在燈光的照耀下,海底的一切,全都看得很清楚。海底是一個極其奇妙的世界,我想不必多費筆墨來形容了,這一帶的海底,有着不少石,石上生滿了各種生物,有的是珊瑚,有的是海綿,在一大叢海葵上,顏色鮮的小丑魚在追逐着。
我們也看到了很多貝類生物,可是卻未曾見到有一枚細腰肩棘螺。這種螺,本來就不是常見的生物,找不到也不足為奇。
我們在這一帶的海底,足足轉了半小時,我才道:“看來,沒有甚麼發現!”
白素接近一塊石,伸手在石上,取下了一隻正在石上爬行着的虎斑寶貝,又順手將它拋了開去,她嘆了一聲:“奇怪,我們應該可以找到幾隻細腰肩棘螺的。”
我立時道:“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
白素不回答我的問題,又操縱着推進器,向前駛去,我看到前面,是一大堆石,那堆石很高,約莫有二十公尺。在石的底部,好像有幾個黝黑的洞,而白素正是向着其中一個較大的洞而去。
我唯恐她會遇到危險,是以忙跟在後面,在我們快接近洞的時候,有兩隻足有一公尺長的章魚,自洞中迅速遊了出來。
同時,我們也看到,洞的附近,生着很多海綿。
潛水者都知道,在海中遇到海綿,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有很多種海綿,會分泌出具有惡臭的膠狀物質來,給這種東西沾上身子,氣味可能歷久不散!
但是這時,我和白素,卻一起向那塊海綿靠近,因為我們都看到,有三隻細腰肩棘螺,正在海綿之上,緩緩爬行着。
白素比我先趕到一步,立時伸手,取到了一隻,我也取到了另一隻。
螺一到了我們的手中,身體就縮進了殼中,這種螺,有很薄的橘紅色的蓋,這時也緊縮在貝殼的裏面。
白素手中拿着螺,轉過頭來望着我,道:“你説,在離沙灘相當遠,又那麼深的海底的螺,有甚麼理由,會出現在沙灘上?”
我道:“那可難説得很,有很多理由,可以使他們出現在沙灘上,它們究竟是會移動的生物!”
白素“哼”地一聲:“我不相信,我要到那洞裏面去看看!”
那個洞,這時離我們很近,白素一面説着,一面已將推進器的一端,對準了洞、燈光射進洞去,那洞的洞口,大小隻能容一個人進去,可是燈光射進去之後,看來卻十分深邃。
我連表示自己意見的時間都沒有,白素已經控制着推進器,向着嚴洞駛去了,我只好跟在她的後面。
當我們進了那洞,發現裏面很寬大,可是在前進了不多久之後,前面就出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那個洞,看來並沒有甚麼特別,在有石的海底,可以説隨時可見。
但是,當我們到了那種窄縫前面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極其奇怪的現象,那便是,在窄縫中,不斷有巨大的氣泡冒出來。
那種巨大的氣泡,一從窄縫的頂端冒出來之後,便向上升去,積聚在洞的頂部。也直到這時,我們循着冒出來的氣泡,抬頭向上望去,才發現了一個更奇特的現象。
那許多氣泡,升到了洞頂之後,便合併了起來,成為一個更大的氣泡,也就是説,那洞的頂部,離頂上的石,有很大空間,是完全沒有海水的一個大氣室。”
一看到了這種情形,我和白素兩人,都呆了一呆,白素立時道:“裏面有着甚麼?”
我道:“可能是海底的沼氣!”
白素向上升去,我也跟着上升,不一會,我們兩人的頭部,都已離開了水,而在那氣室之中了。當然,我們仍然戴着頭盔,氣室中的氣體,和空氣沒有甚麼分別,無色,我們也無法知道它是不是有特殊的氣味。當然,我們也不會傻到除下頭盔來,去呼吸一下這種氣體。
自那個窄的石縫中,氣泡仍不斷地冒出來,氣室正在漸漸擴大,我道:“看來,這種氣體,會溢出洞,升上海面!”
白素道:“太奇怪了,我們要去根究這種氣體的來源,看看究竟是甚麼道理。”
我們又一起沉了下來,那窄縫實在太窄了,根本無法容推進器通過,人倒可以勉強擠進去的。
於是,我們將推進器留在窄縫之外,我在前,白素在後,提着提燈,一起遊了進去。
在我們游進去的時候,還不斷可以碰到巨大的氣泡迎面而來,一碰到我們的身子,就散成無數小氣泡,向外溜了出去。
那道窄縫相當長,當我們游到了盡頭,前面全是石,完全沒有去路。只有在石中,有一些是可以容手指伸進去的縫,在那些縫中,一個一個氣泡在擠出來,成為大氣泡向外面浮去。
如果不是我們已然確知那是氣泡的話,這時看着那些氣泡從石縫中擠出來,倒像是甚麼星球怪物一樣。
前面已經沒有了去路,雖然在那些窄縫中,竟然會有那麼巨大的氣泡不住擠了出來,這件事也可怪得很,但是我和白素,當然無法從那麼狹窄的縫中擠進去的。
我們只是儘量地靠近石,用燈向內照着,想看看石縫中究竟有些甚麼,但是卻甚麼也看不到。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自然失望得很,我道:“我看我們該出去了!”
白素還不有就走,沿着那些狹窄的縫,在游上游下,又看了好幾分鐘,才道:“是的,找不到甚麼,我們該出去了!”
她游到了我的身邊,我們一起向外游去,回到了洞之中。
才一遊出來,我就呆了一呆,我們是提着燈進去的,在出來的時候,因為我知道,我們有兩具推進器,留在洞之中,在推進器上,是有着燈的,所以才一出來,就立時熄了燈。
可是才一熄燈,眼前竟是一片漆黑!
這是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是以我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響。
白素是跟在我後面的,她雖然還不知道外面有了甚麼變化,但是她是聽到了我的驚呼聲的,她忙道:“怎麼了,有甚麼事?”
我在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之後,立時又着亮了燈,而且,繼續向前游去,那時,白素也遊了出來,我將手中的提燈,在洞中四面照着。
這時,白素雖然仍未曾得到我的回答,但是,她也可以知道我為甚麼發出驚呼聲來的了,因為她自己,也同樣發出了一下驚呼聲!
我們留在洞之中的那兩具推進器,不見了!
剎那之間,我們實在不知説甚麼才好,那實在是令我們震驚之極的事,兩具推進器,留在洞中,是絕沒有理由失蹤的。
可是現在,它們的確不見了!
白素遊近我的身邊,握住了我的手,她的聲音,聽來極其緊張,她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我勉力鎮定心神,道:“兩具推進器不見了,看來,好像有人進來過!”
白素道:“不可能的,就是有人進來過,也不會和我們開這樣的玩笑!”
我起先,還不明白,白素所説的“開玩笑”是甚麼意思,但是,我立即明白了!
我們離開了“快樂號”之後,一直在海底,靠推進器在潛行。推進器的速度相當快,我們潛行了約莫一小時,現在,如果沒有了推進器,我們要游回去的話,那至少化上了六小時的時間!
如果這是一個“玩笑”的話,那麼,玩笑實在太大了!
我在呆了一呆之後,立時道:“我們先游出去再説,或許還可以追得上。”我和白素一起向外游去,到了洞之外,海底看來,極其平靜,像是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和白素都知道,一定曾有事發生過,因為我們不見了兩具推進器!
在洞外又盤旋了片刻,一無發現,我們只好向上升去,直到升出了水面。
天色漆黑,星月微光,映在平靜的海面上,泛出一片閃耀的銀光來,景色、情調,都是上乘的,是我們卻只好啼笑皆非。
四面望去,看不到一點陸地的影子!
我先旋開了頭盔,白素也跟着除了頭盔,我們互望着,白素低聲道:“是我不好,想出潛水的主意來。”
我道:“別説傻話,現在,我們唯一可做的,是拋開一切東西,游回去!”
白素道:“我們得遊多久?”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沒有甚麼意外的話,那麼,大約是六小時到八小時!”
白素抿着嘴,沒有説甚麼。
我們拋下了頭盔,拋下了氧氣筒,同時,在心中祈禱着,在這段時間之中。海上千萬不要起甚麼風浪,要不然,繼萬良生失蹤之後,就是我們失蹤了!
我在開始向前游去的時候,並不低估白素長途游泳的能力,但是她可能很久沒有經歷這樣的險境了,是以我特別叮囑她:“你要緊跟着我,我們在開始的時候,不必遊得太快!”
白素低聲道:“我知道。”
她在講了三個字之後,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但是,如果我支持不住了,你千萬則理我,自顧自遊向前去,才有希望回去!”
我有點惱怒:“你説這樣的話,該打!”
白素仰着頭望着我,在她的臉上,沾滿了水珠,也不知這是海水,還是淚水。
我們不再説甚麼,向前游去,我確知方向是不會錯的,因為我可以藉天上的星星來辨別方向,問題是我們甚麼時候可以遊得到而已!
一小時過去了,我們仍然在汪洋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