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勉強可以用電視所發射和接收來作譬喻。電視發射之後,我們通過電視接收機,可以看得到。而電視發射,是一種電波,這種電波有時也會以遊離狀態而存在於空氣中,因此,有幾項紀錄,記載着一些怪事,例如英國的電視觀眾,忽然收到了一些十分模糊的畫面,覺得不可思議,而在經過調查之後,證明了那是一年之前法國電視發射台的節目之類。
那也就是説,遊離電波忽然和電視接收機發生了關係,使一個已“死”了的電視節目,變成了“鬼”節目。
我曾經將我的這個假設,和很多人討論過,有的直斥為荒謬,有的認為,至少在理論上,這是成立的。
但是現在的情形,卻連我的假設,也無法解釋。
因為我是“聽”到聲音,而不是“看”到了萬良生在唱歌。如果説聲波也能以遊離狀態,存在許多時候,那連我這個想像力離奇古怪的人,也無法接受,因為科學早已證明,聲波是一種震湯,在一定的時間,震湯擴展,聲音自然也消失了。
要保存聲音,自然有很多方法,但是卻沒有一種方法可以使聲音留在空氣之中的。
而我又的確聽到了萬良生的歌聲。
那麼:事實上,只有三個可能:
(一)萬良生在船上,躲着,在唱歌;
(二)萬良生的歌聲,經由錄音機記錄下來,再不斷的播送出來;
(三)萬良生已失蹤了,但是他的歌聲卻留了下來。
第(一)、(二)兩項可能,根本是不必考慮的了,因為萬良生絕不在船上,而且,船上也沒有人在操縱錄音機。所以,只剩下第三個可能,而第三個可能,實在是最最不可能的事!
我只好苦笑,因為我仔細思考,毫無結果,而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我走進廚房,廚房中有豐富的食物,我弄熱了食物之後,匆匆吃着,然後,我着亮了船上的所有的燈,但是,天色已完全黑了。
一個人,在大海中,那麼靜,即使我是一個對任何神秘的事物,都有着濃厚的興趣的人,在那樣的情形下,也多少有一點寒意。
而更使我難以明白的是,像萬良生這樣身份的人,他何以會不在城市中享受繁華,而獨自一個人,在荒島旁邊過夜!
我在燈火通明的船上,走來走去,當我經過那隻大魚缸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那年輕的水手,曾託我魚的,於是我又回到廚房中,找到了那水手所説的一隻膠桶,桶內有許多小蝦。
我提着桶,拿着一隻網,來到了那缸魚的旁邊,將小蝦網起來,放入缸中。
缸內的大魚小魚,一起過來搶食,有的魚吞下了蝦還要吞,有的魚咬着蝦,立刻躲了起來,小丑魚咬着蝦,立時送給海葵,寧讓海葵去吃,所有的魚都活動起來,很是好看。
我看了一會,轉過身,又回到廚房去,就在我快要到達廚房的時候,我又聽到萬良生的歌聲!
一點也不錯,那是萬良生的歌聲,是小冰形容他的聲音,是那水手唱給我聽的歌詞和調子,和上一次,我在睡意蒙朧中聽到的一樣!而現在,我是百分之一百清醒着的!
我只聽了一句歌聲自我的身後傳來就立時轉過身。
而且:因為那情形實在太令人吃驚,是以在轉身時,發出了一下呼叫聲。
就在我那一下呼叫聲發出之際,歌聲也靜寂了!
我呆了一呆,先是再想聽清楚,歌聲是從甚麼地方傳出來的,可是,船上已變得寂靜無聲,我大聲問:“誰在唱歌?”
當然,我得不到回答,於是,我將聲音提得更高:“萬先生,你在船上?”
仍然沒有回答,我緊張得甚至忘了放下膠桶,仍然提着它,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每經過一扇門,就將那扇門打開來,同時大聲道:“萬先生,你可以出來了,不必再躲着!”
廚房在船尾部分,我在廚房的門口聽到萬良生的歌聲。聽到之後,我就一直向前走着,見門就開,可是我一直來到船首,卻仍然未曾看到有任何人!
船上本來就沒有人,這並不足為奇,奇的是我千真萬確,聽到那一句歌聲!
我到了船頭,又轉回身來,呆呆地站着,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過了很久,我才又緩緩地走回來,又走一遍,才回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老實説,我心中亂得需要一杯酒。我老實不客氣地開了一瓶佳釀,倒了半杯,一口喝了下去,又倒了半杯,才再坐了下來。很靜,只有浪花拍在船身上的聲音,我真想再聽到萬良生的歌聲,而且,我肯定這一次再給我聽到的話,那麼,我一定不會如此驚惶失措!
可是我聽不到,我一直等着,等到了午夜,還是沒有任何特別的聲響,我挨在沙發上睡着了。等到我睡醒,已是陽光普照,是第二天上午了!
我在船上渡過了一晚,除了那一句歌之外,平靜得出奇,沒有海盜,沒有水怪,沒有大烏賊,也沒有鯊魚,如果萬良生在這裏渡過的一夜,也是同樣平靜的話,他沒有失蹤的理由!
我到了甲板上,伸了一個懶腰,水潮退了很多,我可以跳到沙灘上去,而不必用小艇,在沙灘上,潮濕的沙粒中,許多小螃蟹一看到我走過來,紛紛爬進了沙灘上的小洞之中。
有幾塊因為潮水退而露出在水面的大石上,黏着很多貝殼,我順手拉下了一個來,便順手拋了開去。
我看來,好像在朝陽之下散步,可是我的心情,卻絕不輕鬆。
因為我心中的疑惑,仍然沒有答案,我攀上了一塊平整的大石上,站在石上,向前望去。
這時,我看到另一艘遊艇,正以相當高的速度,在向這個荒島駛來。
那艘遊艇是白色的,和在陽光下閃着金色的“快樂號”截然不同,由於隔得遠遠,我自然看不清船上有些甚麼人。
可是,那艘船,顯然是以這個荒島為目標,而疾駛過來,這就惹起我的注意,我心中閃過了很多念頭:來的是甚麼人?
我心中的疑問,很快就有答案,因為船漸漸近了,我看到兩個男人,站在船頭,在用望遠鏡觀察着,其中的一個,觀察的目標竟然是我。
他們穿着白色的運動衣,白色的短褲,看來很有點像運動家。
站在岩石上,被人用望遠鏡來看,那自然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所以我揮着手,表示我也看到他們了。
果然,我一揮手,那兩個人都放下了望遠鏡來,也向我揮着手。
不多久,那艘船,就來到了“快樂號”的旁邊,停了下來,那兩個人自然跳了下來,落在潮濕的沙灘上,這時,他們與我相距,只不過二十來步!
我剛想跳下石頭來,只聽得其中一個,忽然大聲叫道:“喂,你怎麼改變主意了?”
我陡地一呆,那人大聲叫出來的這句話,實在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可是。這個人為甚麼要對我説這樣的話呢?我根本不認識他,而這句話,只有在熟人之間才用得上。
我呆了呆之後,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那人認錯了人!
我第二個念頭是:他們決不可能認錯人的,因為“快樂號”是如此之獨一無二。
那時,這兩個人已來到了離我只有三五碼之處,我已經可以將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們身高六左右,是兩個十分壯健的大漢,臉上都帶着笑容,他們的容貌很普通,看來一點也不討人厭,但也不會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我自石上躍下:“兩位,你們認錯了人吧?”
我們相隔得既已如此之近,我説他們認錯人,他們一定該直認的了。可是,那兩人卻現出了十分驚愕的神情來,望定了我。
他們望了我幾秒鐘,其中一個才道:“我們認錯了人?哦,真對不起?”
這人這樣講法,更是令人莫名其妙!
他剛才對我大叫,問我為甚麼“改變主意”,現在和我距離如此之近,明明可以知道他自己認錯了人,可是在經我指出之後,他反而像是不相信我的話!
這種情形,只證明了一點,雖然他們來到了離我如此之近的地方,但是他們仍然認不出我是甚麼人來。然而,那怎麼會呢?他們應該看得出,我對他們來説,是一個十分陌生的臉孔!
我呆了一呆,才道:“你們認為我是甚麼人?”
那兩個人互望了一眼,在那一剎間,或許是由於我的心理作用,也或許是事實,我覺得這兩個人的眼中,閃耀着一種十分神秘的光芒。
他們的言語也是很閃爍的,他們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其中的一個道:“你們看來差不多!”另一個則立時接着道:“這裏很清靜,是不是?”
我聽得出,那另一個人,忽然提到這裏“很清靜”的目的,是想將我的問題岔開去。
而從第一個説話的人的話轉來,我和他們所錯認的人,樣子一定很像,因為他説“你們看來差不多”。
他們兩人各説一句話,立時轉過身,向外走去,我當然不肯就此干休,我自那塊大石上,跳了下來:“等一等!”
那兩人站定,望着我,我道:“你們認錯了人不稀奇,可是隻有一艘船停着,你們應該認得出,我的船是與眾不同的!”
我的問題,可以説已經是很不客氣了,事實上,人家認錯了人,已經説了對不起,我也不應該再向人家追問甚麼的了。
但是,這兩個人的態度,十分古怪,我總覺得要追問個水落石出才好。
當我在那樣説的時候,我已經準備他們兩個人發怒。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們非但沒有發怒,反倒笑了起來。
那最先和我説話的一個,一面笑着,一面道:“就是你的船,使我們有了錯覺,他的船,和你的船一樣!”
這一句話,不由得令我的心頭“怦怦”亂跳,我心跳,當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緊張,和極度的疑惑。
如果我的船,只是一艘普通的遊艇,那麼,這個人的話,是可以成立的,因為,普通中小型的遊艇,在外型上,都是差不多的!
但這時,停泊在海灘旁的卻是“快樂號”,這艘金光閃閃的遊艇,可以説是世界上的獨一無二的,他們決不應該認錯。
唯一可以解釋的,他們將我錯認成了萬良生。然而那更不可思議了,我和萬良生,可以説沒有甚麼地方是相同的,如果硬要找出一個相同之處來,那麼,只有一點相同,那便是,我和萬良生全是黃種人,如此而已,單隻有這一點相同,決不會導致他們認錯人,除非,另外有一個人,和我很相似,曾經使用“快樂號”以及在這裏和兩個人相見過。那麼,這個人,和萬良生的失蹤案,是不是有關係呢?
當我想到這一點時,我肯定已經捕捉到一點東西了。
自然,這時我還不能説我捕捉到的是甚麼,但是那可能是整件神秘失蹤案中的關鍵!
我一面心念電轉,一面又問道:“兩位,你的意思是,曾在這小島上,遇到過一個人,這個人的船和我那艘船一樣?”
我一面説,一面伸手,指着在陽光下,金光閃耀的“快樂號”。
那兩個人像是沒有甚麼機心,他們隨口回答道:“根本就是這一艘!”
我又踏前了兩步,也許是我那時的神色,十分緊張,所以,當我來得離他們更近的時候,那兩個人,都以訝異的目光望着我。
我沉聲道:“兩位,這件事十分重要,請你們切實回答我,你們遇到的那人,是甚麼樣子,詳詳細細形容給我聽,因為這個人,可能是一件十分重要案件中的主要人物!”
那兩個人望着我,等我説完,又互望了一眼,其中的一個才道:“那個人和你差不多,不然我們也不會認錯人了。”他又問另一個人道:“是不是?”
另一個人點頭道:“是!”
我吸了一口氣道:“你們遇到這個人,是在甚麼時候,甚麼樣的情形之下?”
那兩個人皺起了眉,看他們的情形,像是不願意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果然,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道:“我們一定要回答你這個問題麼?”
我大聲道:“一定要,那太重要了!”
那兩個人一起聳聳肩,像是不明白這件事有甚麼重要性一樣。
而在這時候,我心中疑惑,也到了極點!
這幾天,幾乎全世界的通訊社,都報導過大富豪萬良生神秘失蹤的事件。除非這兩個人根本不看報紙、不聽收音機、不看電視,否則,他們萬無不知萬良生失蹤之理。而他們如果知道萬良生失蹤事件,當然也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也應該認出“快樂號”來。
可是,看他們的情形,卻像是甚麼也不知道。
這世界上,當真有不看報紙、不聽收音機、不看電視的人?
我一面在疑惑着,一面又連催了幾次,那兩人中的一個才道:“記不起在幾天前了,也是早上,那人在沙灘上曬太陽,我們遇到他的。”
我疾聲道:“大約多少天?”
那兩人笑了起來:“問倒我們了,我們真不記得有多少天了,為甚麼那麼重要?”
我的思緒,亂到了極點,思潮起伏,根據小冰所説,他是首先發現“快樂號”的,時間是在下午自然是萬良生失蹤當天的下午,萬良生可能是在那一天清晨到下午這一段時間中失蹤。
自那天起,這荒島上和荒島附近,就佈滿了軍警的搜索人員,那兩個人自然不會是在那天之後,才在這個沙灘上遇到有人在曬太陽的。
那麼,他們遇到有人在沙灘上曬太陽的那一天,可能就是萬良生失蹤的那一天,他們遇到的人,最可能就是萬良生!
然而,萬良主和我不像,我已經説過,我們之間,唯一相同之處,只不過全是黃種人而已。
而那兩個人,又全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這更是絕不可能的事!
我覺得有向他們兩人從頭説起的必要,是以我道:“是的,很重要。一個人失蹤了,這個人,就是這艘船的主人。他是一個極重要的人物,他失蹤了,你們是不是曾見過他?或者見到他被別的甚麼人,用暴力侵犯?”
那兩個人用心聽我説着,等我説完,他們又一起笑了起來!
我的話有甚麼可笑的?我想不出來,但是他們兩人,的確在笑着,而且,他們的笑,決不是做作出來的,我不禁有些氣惱:“別笑,你知道警方動用了多大的力量來找這個失蹤的重要人物?”
那兩人止住笑聲,但是神情依然很輕鬆。
我已經儘量將事情説得十分嚴重的了,可是我顯然失敗,這兩個人,一點不覺得有甚麼嚴重之處,其中的一個,伸手在我的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朋友,別緊張,他現在很好!”
另一個人也道:“別去打擾他,由得他自己喜歡吧,他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日子。”
這兩個人的話,令我完全呆住了!
因為聽他們的説法,他們像是完全知道萬良生失蹤的內幕!
我不知有多少問題要問他們,但是我揀了一個最直接的問題,我大聲道:“他到甚麼地方去了?”
那兩個人望着平靜的海面,在他們的眼中,又出現那種神秘的光芒來,他們異口同聲地道:“誰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覺得我要採取行動了,這兩個人,顯然知道很多有關萬良生失蹤的內幕。
我雖然還不能肯定,這兩個人有沒有甚麼犯罪行徑,但是他們那種神秘、閃爍的言詞,總叫人覺得他們對萬良生的失蹤要負責任。
我陡地伸手,抓住了他們中一個人胸前的衣服:“聽着,説出來,萬良生在甚麼地方,你現在不説,等到警方人員到了,你一樣要説的!”
那人被我抓住了衣服,就大聲叫了起來:“喂,你幹甚麼?”
他一面叫,一面伸手來推我。
當我出手抓住那兩個人的一個的衣服之際,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他們一共有兩個人,我要對付他們。就必須先打倒其中的一個!
所以,當那人伸手向我推來之際,我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身子一轉,手臂一扭,只聽得那人怪叫一聲,整個人已被我摔了起來,結結實實,跌在沙灘上。
我估計那被我摔在沙灘上的人,在兩分鐘之內,起不了身,是以我立時又衝向另一個,我雙手疾伸,抓住了他的肩頭。那人大叫了起來:“喂,你是人還是猩猩?”
在那樣的情形下,那人發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令我也不禁很欣賞他的幽默。但是我的動作,卻並沒有因此而減慢十分之一秒!
我雙手揚起,一起向他的頭際,砍了下去,“拍拍”兩聲響,那人中了我的兩掌,眼睛向上翻着,身子搖巫牛倒了下去!
我再回頭看那個被我摔倒在沙灘上的人,他顯然也昏了過去。
我拍了拍手,頗以自己的行動快捷而自豪。我在想着:我應該怎樣呢?
這兩個人,一定和萬良生失蹤有關,雖然他們的話,還有許多不可理解之處,例如他們竟認為萬良主和我很相似之類。
但是,這兩個人,一定知道萬良生的下落,我有必要將他們交給警方!
要將他們交給警方,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是將他們兩人,弄上“快樂號”,我加快速度,駛“快樂號”回去。另一個辦法是,我和警方聯絡,請警方人員,立時搭直升機趕來。
當然後一個辦法可靠些,因為他們有兩個人,我在押他們回去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反抗!
我後退着,向後退去,一面仍然注視着這兩個人,他們仍然昏在沙灘上。
我返到了海邊,轉身,跳上了“快樂號”。立時奔進了駕駛艙,開始無線電聯絡,和警方的無線電聯絡,很需要費一番功夫,我無法確切説出我究竟費了多少時間,大約是兩分鐘,或者三分鐘,正當我開始呼喚的時候,我聽得艙門口有腳步聲,我立時轉過頭來,只見那兩個人已來到艙門口了。
我立時起身,神情緊張,瞪着那兩個人,那兩人略為張望了一下,像是若無其事一樣,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向我道:“喂,你怎麼和他不一樣?為甚麼要這樣對付我們?”
我大聲道:“站着別動,我已通知了警方,他們快來了!”
那兩人的神情更訝異,一個道:“為甚麼?我們做錯了甚麼事?”
我冷笑着:“別裝模作樣了,你們令得萬良生失蹤,至少,你們知道他去了何處!”
那兩個人的態度,卻一直如此輕鬆,和我的緊張,恰孟嚳矗他們道:“真的,他現在在甚麼地方,我們完全不知道,但他如果改變了主意的話,一定會出現的,你焦急甚麼?”
這人的話,説得更肯定了,我慢慢向前逼近去。
他們兩人的態度,雖然很輕鬆,可是一看到我向前逼近去,他們就立時後退。
但雖然他們退得很快,他們的那種神態,總是十分古怪的,我很難以形容,勉強要形容的話,就是他們一點也不認真,好像我和他們在玩捉迷藏一樣,一面向外迅速退去,一面還在笑着。
我立時又追了上去,他們兩人一直退到船舷邊,我以為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一個轉身,縱身跳進了海中,我奔到船首,看着他們向前游去,我也縱身跳了下去,我自問游泳的速度,不算是世界冠軍的水準,要在水中,追逐普通人,也是沒有問題的。
是以,當我在水中,用力向前划着的時候,我對於再捉到他們兩人,還是充滿信心的。
可是,這兩個人在水中的動作,卻快得出奇,當我游出了不多遠,抬起頭來向前看時,只見那兩人,已經登上了他們駕來的船。那時候,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足有四五十公尺!
那實在是不可能的,當我跳下水,開始追逐他們的時候,我和他們相距很近,就算他們遊得和我一樣快,我們之間的距離,應該不變,可是現在,他們多遊了近五十公尺!
我追不上他們了,而且,我發現自己的處境,極其危險,因為我還在水中,而他們兩個已經上了船,其中的一個已奔進了艙中,他們的船,已在移動,如果他們駕着船,向我疾衝過來的話,我是根本無法躲避的!
我這時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海水深處潛去!
我連忙翻了一個身,潛向海底,一面仰頭向上看着,我看到海面之上,生出了一蓬白色的水花,那艘船,在向遠處駛去。
當我又浮上海面的時候,那兩個人的船,只剩下一個小白點,立即就看不見了。
我在海面上浮了一回,再向前遊着,回到了“快樂號”上。
我心中亂到了極點,當我在甲板上坐下來的時候,我甚至提不起勁來抹去臉上的水珠。
我遇到的這兩個人是甚麼人?他們的話,實在太神秘,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是不是曾遇到過萬良生?他們是不是知道萬良生的下落?
一連串的問題,在我腦中擁擠着,而當腦中有那麼多的問題,卻又無法獲得答案之際,那實在是十分苦惱的一件事情。我的思緒,一時之間無法平靜下來,直到過了好久才再想起,那兩個人的神秘之處實在太多,例如,我離岸上船,只不過兩分鐘的時間,他們分明是被我擊昏過去的,如何會突然出現在駕駛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