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道長道:“住口,貧道和千拙大師的妙計,豈是爾等能明瞭的。”
傅東揚道:“這算不上什麼妙計,至少,你們先要對付了我們,才能取得天羅教的信任。”
但聞步履聲響,東方亞菱和南宮玉真並肩行了過來。
傅東揚回顧了東方亞菱等一眼,道:“東方姑娘來了,道長有什麼事,可以和東方姑娘談談了。”
百靈道長目光抬處,也不禁看得心中一動,立刻吸一口氣,把它壓了下去,一拱手,道:“哪位是東方亞菱女施主?”
事實上,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東方亞菱身着長裙、白羅衣。
南宮玉真卻是一身紫色疾服,身佩長劍。
二人身後,緊隨着追風、摘星二婢。
東方亞菱停下腳步,一揮手,道:“我就是東方亞菱,道長是……”
百靈道長道:“貧道武當掌門人,百靈。”
東方亞菱道:“原來是武當掌門人,晚進失敬了。”
百靈道長道:“聽説姑娘才慧過人,進入江湖不過年餘時光,就造成了一段奇蹟。”
東方亞菱道:“所以,天羅教主也很看重找。”
百靈道長道:“姑娘,貧道和大師合計過了,目下情形,只有我們這一個辦法,這辦法不算好,不過,實在地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了。”
東方亞菱道:“道長可否把你們的妙計,説給晚進聽聽。”
百靈道長道:“簡明點説。我們準備拖延時間,把你交給天羅教之後,我們就可以取得一部份解毒的藥物,以解救少林、武當兩派,有了這些人手,我們就能守住少林寺和三元觀,只要這兩個地方不被天羅教佔去,咱們就有對付大羅教的辦法,這件事,關係天下武林同道的興亡大事,希望你東方姑娘幫咱們一個忙。”
東方亞菱道:“要我如何一個幫法?”
百靈道長道:“咱們一起去見那天羅教主。”
東方亞菱道:“哦!”
百靈道長道:“聽説姑娘的才慧絕倫,想來定然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了。”
東方亞菱道:“我是深明大義,因此大義大節,絲毫不苟……”
百靈道長接道:“那好極了,姑娘能知曉厲害,就要他們放下兵刃,和在下同去見天羅教主。”
東方亞菱笑一笑道:道長,你想錯了。
百靈道長一皺眉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是何許人物,他們怎會很認真的和你們講斤兩,道長難道真的相信他們的話麼?”
南宮玉真道:“拿道長的用心來説,也是其心可誅,你要用我們的命,去救貴派中人……”
百靈道長接道:“也不是隻有武當一門,還有少林弟子,姑娘,天下門派,以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實力最為雄厚,如若這兩派垮了,還有什麼人能夠支撐大局?”
東方亞菱道:“我想兩位目前的作法,不是為武林大局效命,而是為天羅教的霸權效命。”
百靈道長道:“看來,女施主也是強詞奪理的人。”
南宮玉真低聲道:“小表妹,這老道士別有用心,你別管了,讓我殺了他。”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這一計叫一石兩鳥,就希望我們打一個兩敗俱傷。”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這老道士太妄自尊大了,這時,他還在擺武當山三元觀中,當他掌門人時一樣的架子,要好好的教訓他一次才行。”
東方亞菱道:“他如是正氣浩然,能明大是大非,就算他是三元觀中的香火道人,咱們一樣敬重他,如若他不辨是非、藐視江湖正義,就算他是武當掌門人,咱們一樣不把他放在心上,不過,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間,不教而誅謂之虐,咱們先把道理講清楚,讓他明白之後,咱們再出手不遲。”
南宮玉真點點頭,未再多言。
東方亞菱目光轉動,望了百靈道長一眼,道:“道長,你應該明白,武當派所以受人敬重,是他們傳統的義俠精神,絕不是他們那凌厲的劍法。”
百靈道長道:“是的!”
東方亞菱道:“道長,我已點破了閣下的計劃,此時此地,道長的計劃行不通。”
百靈道長道:“貧道的計劃行不通,姑娘有什麼高見呢?”
東方亞菱道:“計劃倒有,怕道長不肯聽從。”
百靈道長道:“姑娘請説吧!”
東方亞菱道:“剛道長親自出手,試過家兄的武功,比你們武當弟子如何?”
百靈道長道:“令兄很高明。”
東方亞菱道:“家兄的武功,在我們這羣人中,算不得頂尖人物。”
百靈道長道:“貧道領教過了。”
東方亞菱道:“那很好,咱們既然不比貴派中人差,道長似乎是也不用犧牲咱們換取貴派弟子的性命了。”
百靈道長道:“貧道並非只為木門設想,而是為了江湖大局。”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要你們把我帶去見他,那就説明了一件事。百靈道長道:
“請教?”
東方亞菱道:“在天羅教主的心目中,我東方亞菱的份量,比兩們還要重一些,對麼?”
百靈道長道:“哦?”
東方亞菱道:“為今之計,道長有兩途可循。”
百靈道長道:“哪兩途?”
東方亞菱道:“一是你們率領目下弟子,不用再回去,和我們合於一處,共同對付天羅教中人,二是彼此放手一戰,分個高下出來,道長也好回去交差。”
千拙大師突然説道:“女施主,少林、武當兩門,還有數百位弟子的生死掌握在天羅教的手中。”
東方亞菱道:“大師認為帶我去,天羅教主真的會放了他們麼?”
千拙大師道:“本來,老納對天羅教主也不信任,不過,這中間,有一個保人,老納就不得不信了。”
東方亞菱道:“什麼保人,能使你們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門人,輕輕易易的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千拙大師道:“那個人,不但老納和百靈道兄信任他。就是諸位,我想他應該很信任他了。”
東方亞菱道:“什麼人有這樣好的信用?”
千拙大師道:“無難翁。”
傅東揚道:“無難翁一生不打證語,這個人,倒是可以信任。”
東方亞菱道:“哼!無難翁,這個老怪物。一生怪僻自命,輕淡名利生死,想不到老邁之年,竟然説了這一次謊言,把他一生的節操,毀於一旦。”
秋飛花道:“亞菱,無難翁在江湖上極具清譽,沒有證據的事,不可武斷。”
東方亞菱道:“一個人,過去從未説過謊言,但不能保證他永遠不説謊言,我不是懷疑他,這明明是謊言,叫人如何能夠相信……”
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有一件事,叫人想不明白,無難翁一身絕技,輕淡生死,不重名利,什麼事,會迫得他如此説謊呢?”
千拙大師道:“一個人的信用,需要無數的事實證明,武林中人,誰不知道無難翁不輕作任何承諾,一言如山,出口的話,絕不反悔。”
東方亞菱道:“他怎麼答應你?”
千拙大師道:“他保證天羅教主不會失信,以你東方姑媳交換百粒解藥,以解救本門和武當門下弟子百位之命。”
東方亞菱道:“這些弟子,現在何處?”
千拙大師道:“都在這山谷外面。”
東方亞菱道:“他們早就落在了天羅教的手中?”
千拙大師點點頭,沒有説話。
東方亞菱道:“中毒之人,包括你大師和百靈道長在內?”
千拙又點點頭。
東方亞菱道:“我明白了,你去請與難翁來見我!”
千拙大師怔了一怔,道:“請他來見你?”
東方亞菱道:“不錯,你只要告訴他,我東方亞菱要見他,我相信他會來。”
百靈道長道:“大師,不用和這個丫頭扯了,我看今日之局,大約只有動手一途了。”
千拙大師輕輕籲一口氣,“道兄,咱們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後生可畏,老納今日總算見到了下一代英雄才人。”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
千拙大師道:“老吶想改變心意了,東方亞菱率領這一批人手,雖然不多,但他們有一股不屈的浩然正氣,而且,個個武功高強……”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難道真的相信,他們這區區數十人,真能重光武林?”
千拙大師道:“也許他們不能,不過。他們至少不曾比咱們差,所以,咱們不能再為天羅教主的鷹爪……”
百靈道長接道:“難道大師也不信那無難翁的保證了?”
千拙大師道:“本來,我就對那無難翁的保證存疑,只不過,老納太低估了東方姑娘集合這一批人的實力,如是他們全無抗拒之能,咱們就擒她去見天羅教主碰碰運氣,至少,可以逼死無難翁,或使他反助咱們一臂,但老納見到的這批人手,個個都是後進之秀,強過咱們多了,所以,老納不得不改變主意。”
百靈道長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大師,咱們計議得好好的,你竟然改變了心意。”
千拙大師冷冷説道:“就算咱們不改變心意,咱們也未必能勝過人家-”百靈道長道:“至少,咱們可以全力一試。”
千拙大師道:“咱們不能勝,但卻消耗了他們不少的力量,對人對己,都是有害無益。”
百靈道長奇道:“大師,你……”
千拙大師道:“我已經想通了,咱們受了天羅教主的愚弄。”
百靈道長道:“但無難翁他譽滿江湖,望重武林,年近古稀,從來沒有説過一句謊言,難道他不珍惜自己的一生清譽?”
千拙大師道:“他不會稀罕清譽……”
百靈道長接道:“大師既有這等看法,還有什麼顧慮呢?又為什麼要改變了初衷?”
千拙大師道:“老吶想通了。”-百靈道長道:“但是貧道還末想通。”-千拙大師道:“無難翁雖然是做了保,但他挽回清譽的辦法,還可一死,他既敢作保,為什麼卻又不肯和咱們同來見東方姑娘?”
百靈道長道:哦-千拙大師道:“咱們被他一語空言保證,以帶毒之身,和僅餘不多抗拒天羅教的力量一搏,如是老柄和道長戰死了此地,無難翁的諾言,又有誰知道?
百靈道長呆一呆,道:“這一點,貧道還末想到。”
千拙大師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道長如若覺着回去還有一線生機,那就請便吧!”
百靈道長呆一呆,道:“大師呢?”
千拙大師道:“老納已決定率領隨來的幾個少林弟子,留下來,助東方姑娘一臂之力。”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可知道咱們身中之毒,幾時發作麼?“千拙大師道:“知道,今大日落之前。”
百靈道長道:“既然大師知曉,你留在此地,又有什麼用處呢?”
千拙人師道:“雖只有半日時光,但這半日,已然全為老納所有,我已經解開了心靈之結,也看破了生死之關,時間雖然不多。但卻勉強夠用了。”
百靈道長道:“大師的意思是……”
幹拙大師道:“目下,老袖雖有自己的打算,但必須和東方姑娘商量過以後,才能決定。”
百靈道長苦笑一下,道:“大師,貧道呢?”
千拙大師道:“悉憑尊便,道兄去留,老納無法作主。”
百靈道長沉吟了一陣,道:“好!我回去。咱們分在兩處,也許用處會更大一些。
目光一掠東方亞菱接道:“貧道能為姑娘效勞麼?”
東方亞菱道:“想法子把無難翁誘來此地,我要問他幾句話。”
百靈道長道:“好!大師既然決定留在此地了,貧道先行告退一步。”
目光轉註到東方亞菱的身子,接道:“姑娘,貧道如若一個時辰之內,還不能帶無難翁來見姑娘,姑娘就不用再等貧道了。”
東方亞菱明知故問,輕輕籲一口氣,道:“道長意思是……”
百靈道長道:“華一坤不好對付,天羅教主更是高深難測,我如説不動無難翁,自然也無顏回來見姑娘,但我會和他們據理力爭,一個時辰還不回來,在下活命的機會不大了。貧道告辭。”
東方亞菱道:“道長請吧!”
百靈道長帶着武當門下弟子,急步而去。
望着百靈道長的背影,消失不見,千拙大師突然合掌當胸,低吟了一聲佛號,道:
“東方姑娘,百靈道兄是否有生命之危?”
東方亞菱道:“不會的,晚進的看法,他會很快的帶來無難翁。”
千拙大師徵了一忙,道:“姑娘如此武斷麼?”
東方姑娘道:“大師,也許你們還自覺是一股很龐大的力量,但在天羅教主的眼中,你們不過是一股將要萎枯的大樹,他不會很認真的和你們計較什麼的。”
千拙大師沉吟了一陣,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女施主高見!”
東方亞菱微微一笑,道:“大師靈台清明,聞一知十。”
東方雁低聲道:“妹妹,你是説百靈道長能受天羅教主很大的容忍?”
千拙大師道:“女施主才慧絕代,果非虛傳,畫龍點睛,使老納茅塞頓開,天羅教主,不會和即將死亡的人計較什麼,更不會拼耗去一批高手,動手拼命了。”
東方亞菱道:“正是如此,如是推想的不錯,你們預計毒發的時間,至少會提前兩三個時辰。”
千拙大師道:“對!他可以把毒發時間,安排到我們預知之前,人性中的缺點,住往到面對死亡時,才能激起他拼命保命之心,但那時間,我們已經毒發,雖有反抗之心,卻已無反抗之力了。”
東方亞菱道:“對!所以,晚進斷言天羅教主會對百靈道長有着相當的容忍,他不會對一個即將死亡的人,計較得大多,也不願白白消耗去自己的一些力量。”
千拙大師點點頭,道:“老納佩服!”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老納立刻告退,招呼少林派中弟子,在垂死之前,先被一批天羅教中人手……”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用不着,那是最壞的辦法。”
千拙大師道:“除此之外,老袖就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辦法,能為姑娘效勞了。”
以少林掌門人之尊,説出如此之言,東方亞菱頓覺心中不安,躬身不禮,道:“大師,晚進不敢當。”
千拙大師道:“咳!一個人的身分、地位,都是別人托起來的,所謂人捧人高,但這要經得起考驗,老納是少林掌門身分,被武林同道,敬重十分,但武林中在遇到前所未有的大劫難時,若吶的貢獻太少了,比起姑娘來,實在是慚愧得很。”
東方亞菱道:“大師,你心比日月,光明磊落,事情不能怪到少林寺的頭上,你們都身受暗算,有心無力,只是晚進有幸,知機較早,又在無意中找到了地下石堡,見到蘇百靈留下的武功、喝語,對江湖中這場劫難,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場劫數,也是一場清掃,九大門派中的掌門人,雖然個個精明,也無法挽救這一場劫難,除非,這一代中,出了一個武功、才智,都強過蘇百靈的人。”
千拙大師道:“數十年來,江湖上早有鷹圖、玉佩、寶塔、仙示的傳説,只可惜,老納誤認那是無稽之談,所以,沒有去注意它。”
東方亞菱道:“那都是蘇百靈佈下的疑陣故意引人入魔,杯弓蛇影,混淆江湖數十年,為此,不知枉送了多少無辜性命,引起了多少無謂的搏殺。”
千拙大師怔了一怔,道:“姑娘,那都是假的麼?”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是的,大師,那都是蘇百靈玩的花樣。”
千拙大師黯無説道:“這一代人傑,也是一代妖孽,只圖賣弄才華,誤盡天下蒼生。”
東方亞菱嫣然一笑,道:“大師,不知這蘇百靈是晚年知錯呢?還是他有意攪亂這一代江湖情勢,他留下一週殺棋,但卻又留下一支伏兵,世上無論是鬥智或鬥力,都是兩個人,各憑豪勇,只有他蘇百靈一個人,是自己鬥自己。”
千拙大師道:“姑娘,你是説江湖的形勢,還有挽救的可能?”
東方亞菱道:“不錯,蘇百靈早已留下了一支奇兵,對付天羅教,而且,鬼使神差,讓晚進找到了那支伏兵。”
千拙大師道:“女施主,那些人現在何處?”
東方亞菱道:“就在附近。”
千拙大師道:“咳!姑娘,老納願以少林掌門身分,去請他們為江湖正義一盡心力,須知,目下江湖上已無對抗天羅教的力量,姑娘這些人手,雖然個個武功高絕,但人手太少,不足以挽狂瀾。”
東方亞菱道:“晚進明白,我們這一股力量如若被消滅之後,只餘下武林四大世家,和他們抗拒,但武林四大世家,大都已外強中乾,實難當得大任。”
幹拙大師道:“所以,咱們要立刻去請救兵。”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不行,他們要來的時候自己會來,不到來的時刻,咱們去求地無用。”
千拙大師道:“這個,這個,就十分為難了。”
東方亞菱道:“為難在晚進們能支撐多少時間。”
千拙大師道:“他們幾時可來?”
東方亞菱道:“快則要明日中午,晚則要三日之後。”
千拙大師道:“明日中午,也許還來得及,三日之後,你們絕無支持那樣久的希望。”
東方亞菱道:“所以,我們不能有損傷,要儘量設法拖時間。”
千拙大師道:“好吧!老吶願少林門下打頭陣。”
東方亞菱道:“能不打,最好別打,打是最後手段,大師們身中奇毒,更不宜先擋鋭鋒,晚進略通醫理,也許能解得大師等身上之毒。”
千拙大師道:“這個,機會不大,少林寺藏有解毒丸藥十二種,老袖等曾經分別試服,但卻無法解得身申的奇毒。”
東方亞菱微微一笑,道:“何妨一試呢?”
千拙大師略一沉吟,大步行了過來,敢情他要親自一試東方亞菱手中的藥物。
事實上,東方亞菱根木沒有查看千拙大師的中毒情形。
她隨手由懷中取出一粒丹丸,就交給了千拙大師。
千拙大師似乎是對這件事,充滿着信任,接過藥丸,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
更出人意外是,竟然是對症之藥,千拙大師吞下去,很快就發現了毒傷好轉。
這情形,使得千拙大師臉上流露出無限的驚奇。
東方亞菱低聲道:“藥物不多,只有四十粒,該救些什麼人?由你決定。”
千拙大師道:“要老納回去麼?”
東方亞菱道:“大師不用涉險了,交給你帶來的門人,不過,要選有急智,可以應變的人。”
千拙大師點點頭,接過四十粒藥丸,轉身而去。
但見羣僧低言數語,忽有數僧轉身疾奔而去。
留下了四個和尚,兩個使用戒刀,兩個用禪杖的人。
連同千拙大師,留下了五個少林僧侶,行向了東方亞菱。
東方亞菱道:“大師率四個弟子,請站在一例,還要裝出毒性未解的樣子,最好聽晚進招呼行動。”
千拙大師道:“武林無幼,達者為尊,少林一派,由老納算起,都願聽姑娘的命諭行事。”
東方亞菱笑一笑,未再多言。
事實上,她也來不及説什麼?
百靈道長帶着無難翁,和一個白髻垂胸的老者,正快步行了過來。
秋飛花、東方雁前行幾步,攔花了東方亞菱。
連吟雪低聲道:“東方姑娘小心,那白髻老者就是天羅教申的護法院主,一劍擎天邊無屆。”
百靈道長當先而行,但距離秋飛花還有三尺時,就被喝止下來。
這是傅東揚的主意,來人無一不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如是距離東方亞菱的距離太近,雙方言語衝突,忽施襲擊,縱然有多人相護,也是險惡萬端。
百靈道長停下腳步,望望千拙大師,道:“大師有幾個門下弟子回去了。”
千拙大師冷冷説道:“面對生死存亡時,才能顯現出賢與不肖,他們都是老納平日很相信的人,想不到,竟然不願和老袖同共生死。”
百靈道長吁一口氣,未再多言。
秋飛花卻對無難翁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見過再傳恩師。”
無難翁臉上一紅,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我是承你幫忙,傳你幾招武功,怎能算師徒名份?”
東方亞菱冷笑一聲,道:“無難翁,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之間的約定。”
無難翁道:“記得啊!記得很清楚。”
東方亞菱道:“那很好,聽説你一生之中,從未説過謊言……不變信諾,這一點,不知是真是假?”
無難翁道:“千真萬確,老夫出口的話,從來一言如山。東方亞菱道:“那你為什麼欺騙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
無難翁道:“我沒有欺騙他們。”
東方亞菱道:“你真敢擔保,天羅教主會守信諾,少林、武當兩派中人,擒了我東方亞菱之後,天羅教主會放人?”
無難翁道:“不會放人!”
東方亞菱道:“你明知不會放人,卻敢作保,那不是欺騙是什麼?”
無難翁道:“我沒有欺騙他們,我們談的很好,我雖然是保人,但我們談好的,如不能履行約定,老夫就一死謝罪,到時間,老夫拼着一條命死去,那自然不算欺騙他們了。”
東方亞菱嘆息一聲,道:“就算你拼着一死,但也使清白聲譽污。”
無難翁道:“老夫號稱無難翁,一生之中,未曾遇上什麼為難之事,但這一次,老夫確有苦衷。”
東方亞菱道:“我相信,你遇上了十分為難的事,不惜賠上一條老命,但咱們的約定,能不能使你改變心意?”
無難翁道:“反正老夫是一條命,不論怎麼死都是一樣,兩死相權,老夫應該選一個安心的死法。”
東方亞菱道:“你是不是天羅教主的敵手?”
無難翁道:“不知道,我和他從來沒有動過手。”
東方亞菱道:“如是你們一旦動手,你有沒有勝他的信心。”
無難翁搖搖頭,道:“機會不大,勝敗之算,是六與四之比。”
東方亞菱道:“你的勝算佔六成?”
無難翁道:“勝算四成,敗算才佔六成。”
東方亞菱哦了一聲,按着又道:“你們是不是早認識?”
無難翁道:“是!六十年前,我們就認識,不過已經六十年末見面了,未見面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是他。”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現在,我要請教一件事,就目下的處境而論,我們應該如何?”
無難翁道:“這題外文章,怎麼一個算法?”
東方亞菱道:“算咱們的約定中的一條,你答應為我作三件事,這就算其中之一。”
無難翁沉吟了一陣,道:“逃!就算你們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頂尖高手,也不是天羅教的敵手,他們人數多,而且那位教主一身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東方亞菱道:“難道你無難翁,也不是他們的敵手?”
無難翁道:“你應該知道,他能使老夫聽他之命,拼了一死,為少林、武當作保。”
東方亞菱道:“時間寶貴,你自己説吧?”
無難翁道:“因為,老夫和他動手,沒有打過一百招。”
東方亞菱道:“輸給他了?”
無難翁道:“老夫,這一生中,就是吃了一言如山的虧,但我很意外的,我真的接不下他一百招,事實上,我敗在他手下的時候,還不到十招。”
這一下,全場中人,都震動了一下。
秋飛花道:“師父,真的接不下人家十招?”
無難翁道:“這等於向自己臉上抹灰的事,誰還願意説假話呢?”
秋飛花道:“這麼説來,那位天羅教主,武功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麼?”
無難翁道:“我在江湖上,闖蕩了七十年,一生中,只敗過兩次,第一次,賭上了師徒的名份,收下了秋飛花為徒弟:這一次,賭的更大,賭上了我一生的信譽,洗刷這些信譽的,只有用自己的鮮血,我已準備用自己這一條性命,洗刷我的信譽,老夫這一生,在武林之中,雖然薄有虛名,但卻什麼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了武林中一諾千金的信用,我這一生中,只有這些,所以,我必須用我的性命保護它。”
東方亞菱道:“好!老前輩的心願,我們一定成全,一個人為了保持他的話言,付出性命,算得難能可貴,現在,我還要請教一件事!”
無難翁道:“姑娘請説。”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是什麼人?老前輩知道麼?”
無難翁道:“知道。”
東方亞菱道:“好!這算咱們之間的第一個約定,你説出他的姓名吧?”
無難翁淡淡一笑,道:“姑娘,可知道朝陽宮主麼……”
東方亞菱搖搖頭。
傅東揚接道:“聽説過這個地方,但卻沒有見過這個人?”
無難翁道:“四十年前,俠名滿江湖金元慶這個人,諸位聽過了吧?”
傅東揚道:“聽人説過了的俠名,只可惜,他做錯了一件事情,激起了武林公憤,九大門派大傳俠義柬,尋他的行蹤,後來,出動了九大門派十八位高手,血戰一日夜,才把他打下絕谷而死。”
無難翁道:“他沒有花,那是九大門派不明內情,輕舉妄動,把一代俠人,逼下千丈絕谷,這就種下了今日武林大劫之因。”
傅東揚道:“金大俠是冤枉的?”
無難翁道:“不錯。”
傅東揚道:“什麼人陷害了他?”
無難翁道:“他本來準備制服了九大門派之後,舉行一次天下英雄大會,當眾宣佈內情,並使主兇伏法,但東方姑娘橫裏殺出,以絕世智慧,破壞了他全盤計劃,這就使他不得不改變心意,先把你們這些人殺死……”
東方亞菱接道:“如是蘇百靈不留下這些早經設計的奇毒之計,金大俠縱然有報復之心,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無難翁道:“如若他不是被人打下絕谷,也不會找到蘇百靈遺下的絹冊,武林中,根本就不會有這場風波。”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就算要報仇,也也應該直接去找他的仇人,用不着整個武林都扯進去。”
無難翁道:“他心中充滿着悲痛、怨恨,他覺着,武林中早已失去了公理、正義,九大門派可以動員了數十個人,圍攻於他,他如是真的有什麼錯誤,那也罷了,但九大門派和江湖上的武林同道,寧可動員了數十個人,追殺於他,但卻不肯花工夫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所以他心中充滿了怨毒、殺機,覺着他本身所受到的創傷和怨恨,並不是其一個人的錯誤,而是,整個的江湖傳統,必須要用大力糾正,所以,他要把整個武林完全置於自己的統治之下。”
東方亞菱道:“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想,但卻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金元慶儘可以去找那些傷害他的人理論、報仇,似這等仇恨全天下的用心,無非是自取敗亡。”
無難翁道:“也許,金元慶會失敗,但那也是以後的事。”
東方亞菱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無難翁道:“至少,老夫已看到他的成功,除了你們這一股力量之外,只餘武林中四大世家,但四大世家,分居於不同的地方,根本無法合於一處,就算能合於一處,也不過燭火和日月爭明,也無法抗拒金元慶。”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不過是得蘇百靈留下的一點武功秘錄,作為他爭霸天下的實力,你去告訴他,蘇百靈不可靠,如是蘇百靈的才華,真能統率武林,他又為何不作此想,再説,他根木還沒有找到蘇百靈遺留在人間的武功精華,目下,他如能罷手,或許還可保一個全身歸隱,如是執迷不悟,這裏就是他葬身之地,那將是數百個武林精英陪葬的慘劇。”
無難翁道:“姑娘,口氣很豪壯,但老夫卻看不出任何事實。”
東方亞菱道:“閣下的意思是……”
無難翁道:“我的意思很明顯,姑娘如若能帶着目下這些人,逃往他處,老夫或可勉盡心力,要他暫時罷手不追。”
東方亞菱道:“盛情心領,但老前輩別忘了,我對你説的話,就等於令諭。”
無難翁道:“好罷,姑娘如此吩咐,老夫照辦就是!”
東方亞菱道:“第三是,不許你幫金元慶,我可以要你幫助我們,但那使你太為難,我們也不是怕你,因為,我們之中,有你傳授過武功的弟子,一旦對手搏殺,使我們感到放不開手。”
無難翁道:“誰是我的再傳弟子?”
東方亞菱道:“秋飛花。”
無難翁道:“秋飛花不是我的弟子,用不着對我顧慮……”
東方亞菱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的武功很高強,你如一定要參與這件事,那就要幫助我們。”
無難翁搖搖頭,道:“姑娘,就算我有這份心意,怕也未必能夠幫得上姑娘的忙?”
東方亞菱道:“這話什麼意思?”
無難翁道:“因為,老夫根本不是天羅教主的敵手。”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有很多的人,你可以和別人動手,至於天羅教主,我們自有對付他的高手。”
無難翁道:“老夫瞧不出,誰可以和他對抗?”
東方亞菱道:“這個,不用你老前輩擔心了。”
無難翁道:“如是老夫不為姑娘擔心,老夫就不會説這麼多話了。”
東方亞菱道:“多謝老前輩,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無難翁道:“如若老夫説誰都不幫,姑娘是否會同意呢?”
東方亞菱道:“如是前輩求晚進答允,晚進自然可以考慮。”
無難翁苦笑一下,道:“可以考慮,那是説未必答允了?”
東方亞菱道:“不錯,因為,我們不願有老前輩這麼一位勁敵。”
無難翁笑一笑道:“老夫年過古稀,早已活的乏味了,所以,老夫對生死之事,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東方亞菱道:“老前輩既然看破了生死之關,為什麼還苟泥於小節呢?大是大非之下,縱然失去了”信譽“二字,又有何不可?”
無難翁道:“這個,老夫倒未想過。”
東方亞菱道:“現在,老前輩可以想想了!”
無難翁道:“好!老夫會很認真的想一想這件事。”
東方亞菱道:“晚輩希望能儘早得到老前輩的答覆,不過,從此刻起,咱們之間的約言,就算解除了,老前輩要作些什麼事,可以悉聽尊便了。”
無難翁道:“好!老夫告辭了。”
他一向嘻嘻哈哈,但此刻,臉上卻有着無比的嚴肅。
東方亞菱目睹無難翁轉過身子,昂首闊步而去,不禁黯然一嘆。
隨同無難翁來的人,全都緊隨在他的身後,急步而去。
傅東揚低聲道:“姑娘,無難翁被你説服了沒有?”
東方亞菱道:“看樣子,他已經接受了我的意見,但晚進沒有把握。”
傅東揚道:“姑娘,無難翁輕藐江湖戒規,我行我素,唯一能夠約束他的,就是信約二字,你這樣放他離去,又解除了對他的束縛,豈不是放虎歸山麼?”
東方亞菱道:“我不能太逼他,那可能真的會迫他走上絕路,他這一生中,對什麼事,都看得很開,只是封信諾兩字,遵守不渝,他想對後世立一個典範,這就是他的用心,這兩個字,對他的束縛太緊了,但他此刻正處於尷尬之境,他對我有了承諾,對天羅教主,也有着承諾,如若我們相持不下,他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自作了斷。”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你解除了對他的約束,豈不是給了天羅教的機會,咱們多了一個勁敵。”
東方亞菱道:“我以大是大非的道理,給他一種新的感受,要他在良知的評判中,搪據這兩種不同的份量,能不能收效,我就很難預言。”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看來,雙方已經沒有什麼好談了,他們如是再有人來,怕只有放手一搏了。”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他們已然出盡八寶,這最後的辦法,只有施用武功一途了。”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動手搏殺,就不用勞動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東方亞菱道:“我還撐得住,但我站在此地,可以會影響到他們要分神保護我,表姐,真槍真刀的打起來,對我們十分不利,能拖一刻,就想法子多拖一些時間。”
南宮玉真點點頭,道:“我們會照你的計劃行事。”
東方亞菱笑一笑,目光轉註到傅東揚的身上,道:“老前輩,強敵再來,攻勢定然十分凌厲,不過,這裏地形限制,不太適合他們眾多人手的攻擊,所以,我料想他們這一次的攻來,必將是以高手為主,面對面的搏殺,一旦動上了手,必將是激烈絕倫。”
傅東揚道:“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交代就是。”
東方亞菱道:“等一會強敵攻來之時,對敵人出手的調配之上,還望老前輩多費一番心機。”
傅東揚道:“姑娘放心,在下會全力以赴,姑娘最好能在附近,萬一在下應付不了時,還望姑娘指點一二。”
東方亞菱道:“我在陣外一塊大岩石後,蘭蘭、秀秀,咱們走吧!”
南宮玉真道:“追風、摘星你們也去保護表小姐。”
追風、摘星應了一聲,轉身追去。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不用了,我知道你們學會了幾招鎖刀手法,這對玉真表姊的幫助很大,你們留在她身側吧!”
二婢徵了一怔,站在原地,她不敢不聽南宮姑娘的吩咐,但也不敢不聽東方亞菱之命。
南宮玉真道:“表小姐吩咐了,你們就留下來吧!”
其實東方亞菱的藏身之處,距幾人也不過兩丈多些,如是説話的聲音大一些,清晰可聞。
南宮玉真望望峽道,仍不見有動靜,笑一笑,回顧了千拙大師説道:“大師如若來的是少林、武當弟子,先打頭陣,大師可有退敵之策?”
千拙大師道:“少林寺中僧侶,老納可以控制,但武當門下弟子,老袖就沒有把握支使得動了。”
南宮玉真道:“大師,如是我對武當弟子,大開了殺戒,會不會造成一種仇恨。千拙大師道:“不會,武林如能重見天日,老納還沒有死,老納定會一肩承擔下這些責任。”
傅東揚低聲道:“來了,東方姑娘推斷不錯,他們準備以高手和咱們對個搏殺。”
南宮玉真轉頭望去,只見十餘人魚貫而來。
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這些人,至少,都在五十以上的年歲。
傅東揚回顧了覃奇一眼,道:“覃兄,認得他們麼?”
覃奇道:“認識一半。”
傅東揚道:“他們來自何處?”
覃奇道:“半由護法院中而來,半是大台堂中人手。”
傅東揚道:“這都是天羅教中的精鋭麼?”
覃奇道:“大合堂中情形,在下不知,但進入護法院,卻要有一定的武功基礎才行。”
傅東揚道:“覃兄既識得他們,想必能説動他們了。”
覃奇搖搖頭,道:“區區願盡心力,但怕很難如願。”
傅東揚道:“為什麼?”
覃奇道:“護法院中,大都是人歷江湖的人,他們稜角早平,心若止水,很難用言語説動他們。”
那些人看上去,行動不算太快,實則來得很急,就在説幾句話的工夫,來人已到身前七尺左右處。
當先一人六旬左右,身着葛衣,胸飄長鬍,腰中橫繫着一條七彩絲帶,赤手空拳,末帶兵刃。
傅東揚輕輕吐一口氣,道:“覃兄、梁兄,兩位故舊到了,勞駕替兄弟接待一下。”
草奇、樑上燕同時向前行了一步,對那葛衣老者一抱拳,道:“見過副院主。”
原來,這葛衣老人竟是天羅教護法院中的副院主尚無行。
尚無行揮揮手,笑道:“兩位不用多禮了,剛剛院主來過,兩位見到了麼?I覃奇道:“見過了,院主末留下一句話。”
尚無行道:“他要我轉告你們,如是兩位願意重回護法院,還來得及,教主那邊,由他替兩位擔待了。”
草奇笑一笑道:“副院主相信這句話麼?”
尚無行冷冷説道:“為什麼不相信,既往不究,難道對兩位還不夠寬大?”
覃奇道:“副院主,天下盡入了教主掌握,連院主也未必能夠保下職位,他還有什麼能力替我們擔待?”
尚無行道:“你好放肆!”
覃奇道:“忠言逆耳,以副院主之能,想必自己心中有數了。”
尚無行道:“好啦!我已經得到了答覆,兩位請出手吧!我讓你們三招。”
覃奇道:“副院主吩咐,咱們恭敬不如從命。”
傅東揚道:“慢着!”
覃奇道:“傅兄……”
傅東揚道:“我只請兩位一盡故交之義,如是要動手相搏,那就不敢勞動兩位了。”
回目一顧秋飛花,接道:“你去會會向副院主。”
秋飛花應了一聲,緩步而出,道:“兩位前輩請讓晚進一步先機。”
覃奇點點頭,一抱拳,道:“尚兄,兄弟失陪了!”
尚無行冷笑一聲,道:“覃奇,你不敢和我動手麼?”
覃奇道:“尚兄,不是兄弟不敢,而是傅兄有他的安排,如是你能勝秋少俠,咱們總有碰頭的機會。”
秋飛花接道:“在下末學後進,你們先勝了我,再找賈前輩挑戰不遲。”
右手一拍,長劍出硝,擺出了動手的姿勢。
尚無行冷笑一聲,道:“你大概進去過地下古堡。”
秋飛花道:“不錯!”
尚無行一拉腰中的七彩絲帶,握在手中。
那絲帶每隔牛尺,就鼓起一塊,似是帶中包着什麼緊硬之物。
草奇道:“夥少俠,小心一些,尚副院主手中的兵器,叫做”追魂神彈”綵帶中七個子母鐵膽,隨時會脱出綵帶傷人。“秋飛花道:“很厲苦的兵刃。”
覃奇迪:“厲害處,尚不止此,那鐵彈之中,另藏彈子,兵刃封擋那鐵膽會立刻爆裂,十幾顆小彈子,就會飛灑而下,鐵膽中碎有巨毒只要中人身上那就很難醫治。”
秋飛花道:“想不到一個綵帶之中,還有着如此厲害的埋伏,當真是可怕得很啊!”
尚無行道:“覃奇,你説完了沒有?”
秋飛花道:“副院主手中的追魂神彈,大約也只是有這些變化了。”
尚無行道:“不,他還沒有説清,我手中這個兵刃應該叫作‘追魂七神彈’,這帶中共有七顆鐵彈,完全由我手握處控制,隨時隨地都可能發射出來,每一個鐵膽中間,都藏有不同的東西,有迷魂藥、毒針……”
秋飛花冷笑一聲,道:“聽起來,果然厲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傷人?”
尚無行道:“好!那你就試試看,我手中這追魂七神彈的威力如何?”
秋飛花道:“在下恭候!”
尚無行右手一揮,手中彩帶,靈蛇一般,翻轉而起,一條絲帶,筆直而起,直向秋飛花的前胸點去。
他竟然把一條綵帶,當作鐵棍施用。
秋飛花手中的長劍,並未封擋對方的攻勢,卻突然出劍如電疾向尚無行的小腹刺去。
隨着刺出的劍勢,秋飛花身子也同時轉動,避開了尚無行一擊。
這奇妙的一招,看上去,兇險十分,在間不容髮中,避開了尚無行的一擊。
尚無行一擊落空,秋飛花的長劍,已指上小腹。
匆忙之中,尚無行急急一尺小腹。
就藉那一吸氣的力道,便把身子向後移開了一尺。
但秋飛花的劍勢,仍然刺中尚無行的小腹,破衣入肌。
如若不是尚無行內功精深,藉收腹吸氣之力,退開了身軀,這一劍,就可能使他開腸破肚。尚無行看也不看傷勢一眼,一抖,一枚鐵膽,被帶而出,擊向秋飛花。
他這綵帶中有七顆鐵膽,但卻能隨心所欲,這一次,綵帶中飛出來的鐵膽是第三顆。
不知道鐵膽之中,藏的什麼東西,秋飛花不敢用劍封擋,一吸氣,陡然間,同旁側橫開三尺。
這三尺的距離,不算太遠,但他的舉動,卻是事先完全不見徵象,腿不屈膝,腳不移步,硬生生的把身軀移開了三尺。
尚無行一旦落空,不禁一某。
雙方在極近的距離之下,尚無行又早已計劃好了方位時間,不論施用什麼身法,都很不容易避過這一擊。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手中的兵刃封擋這一擊。
但秋飛花躲過去了。
碎然一聲,鐵膽擊在山壁上,閃起了一片火光。
一片藍色的火焰,竟然在石壁上熊熊燃燒起來。
好惡毒的火焰,光滑的石壁上寸草不生,但卻不能阻止火焰的燃燒。
秋飛花道:“這是火膽。”
尚無行哈哈一笑,道:“不錯,火膽上面加一個毒字就對了,毒火膽,其內中藏的毒火,只要有一點沾在人身上,那就很難熄去,被火燒傷之處,也必須找特製的藥物,才能夠療治,否則,潰爛日漸擴大,乃死無疑。”
秋飛花道:“果然是很惡毒的設計!”
話末落音,長劍突出,刺向尚無行前胸。
他劍勢去得很慢,而且也不見任何奇幻變化。
這樣的一劍,能殺尚無行這等高人,那簡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尚無行神色卻變得十分凝重。
秋飛花那一劍,籠罩了他前胸五處大穴,每一處大穴,都是致命的要害。
他手中緊緊握着綵帶,但卻無法把綵帶揮擊出去。
他明白時間不容許,揮手一閃的時間,就可能被對方一劍,刺入前胸。
但局外人,都看得很奇怪,就像是尚無行呆呆的站在那裏,等着他的長劍刺來。
南宮玉真低聲道:“傅前輩,看出他的劍招了沒?”
傅東揚道:“好像是由地下石堡中學會的劍招。”
南宮玉真道:“對!這叫作定身三劍,劍尖指向之處,會使人有着一種全身被罩在劍下的感覺。”
傅東揚道:“這劍法能夠傷人麼?”
南宮玉真道:“這是一種以動制動的劍法,它的變化,全在敵人的一動之中,敵動我動,卻又能搶盡先機。”
這時,秋飛花的劍勢。已然到了尚無行前胸尺許左右處,但卻停劍不動。
尚無行臉上滾落下汗水,顯然內心之中,正有着無比的焦慮。
傅東揚低聲道:“南宮姑娘,如是敵人不動呢?”
南宮玉真道:“敵不動,我不動,這三劍奇招,似是隱隱問含有着一種仁慈的成份。”
傅東揚道:“對!蘇百靈武功博雜,已把天下至仁、至毒的劍法,彙集於一處,非有絕高大份的人,實無法學得他的武功。”
尚無行的汗水,濕透了衣衫,但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用盡了心機在看,希望能瞧出一點破綻。
其實,秋飛花心中也在暗暗焦急,如是對方不動,但一時間,怎麼也想不出對方下一步的變化。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劍上疑集的殺氣越來越重。
一個青袍老者看得不耐,忍不住叫道:“副院主,為什麼不避開,和他對耗個什麼勁呢?”
至少,尚無行目下處於劣勢,人人都看得出來。
尚無行沒有一會,突然一鬆手,丟下了手中的綵帶,道:“在下認輸了!”
秋飛花緩緩收回長劍,道:“尚副……”
突聞覃奇高聲叫道:“秋少俠,小心了。”
喝聲中,倘無行已突起發難,雙掌連環擊出,打向秋飛花前胸,左腳一挑地下的綵帶也迅速的飛了起來。
秋飛花劍回半途,變招已是不及,只好一側身,斜裏退出。
移動身軀的同時,半拍的手臂已然揮撤出去。
劍光閃起了一片銀芒。
尚無行兩掌擊空,攻勢未停,左手一沉,變臂為掌,反臂拍了過來。
他騰出了右手,這一次,必將是六膽併發。
可惜,他慢了一步。
就在他右手和綵帶剛剛觸接時,秋飛花的劍光已捲了過來。
“刪”的一聲,寒光過去,尚無行一條右臂,由肘間被斬落下來。
尚無行的右手,仍然抓住了綵帶,但他已無法再施展,連一手臂也跌落在地上。
秋飛花的劍法很冷酷,何況,他心中一直掂記東方亞菱對他的凝慮,所以,出手不再留情,長劍迴轉,直向尚無行的前胸刺去。
劍尖如電,“刪”的一聲,利入了尚無行的前胸之上。
劍光過處,響起了一聲悶哼。
長劍穿透了尚無行前胸。
秋飛花拔出長劍,尚無行的身體,倒摔在地上。
擦去劍上的鮮血,秋飛花緩緩返到了傅東揚的身側,低聲道:“師父,我是不是手段太辣了一些?”
傅東揚道:“不!此時此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制敵於死地。”
秋飛花釋然一笑,道:“弟子好擔心被師父責罵。”
傅東揚嘆息一聲,高聲説道:“尚無行死了,而且死在一個年輕後進的手中,但他的死,有什麼價值呢?同樣一個死字,有些人留芳百代,永遠活在人心中,有些人則遺臭萬年,尚無行也是江湖上極負盛譽人物,只因他怕死,所以,甘心投入了天羅教中,身任副院主,人生自古誰無死,何不死得光榮一些?”
這幾句話説的聲音很高,明白的是説給天羅教中人聽的。
秋飛花長劍橫胸,又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高聲説道:“哪一位還要賜教?”
他數招殺死了尚無行,全場中人無不震驚,尚無行既非敵手,隨他同來之人,自然是沒有人能夠單打獨鬥勝過秋飛花了。
原來,這些人中,要以那葛衣老者尚無行的武功最高。
但那士餘人,也末退走。
秋飛花心中暗數,這些人共有一十二個,缺了一個尚無行,還有十一個人。
這一批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一下。
秋飛花連喝了數聲,但卻不聞那些人回答之言,不禁怒從心上起,冷哼一聲道:
“諸位聽到了在下的話沒有?”
那些人,仍然是靜靜的站着不動,也沒有回答秋飛花的話。
更使秋飛花不解的是,那些人對尚無行之死,也表現得十分冷漠。
但秋飛花也看得出來,他們手握兵刃,並無退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