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刀,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可不像苗疆,那是三不管,鞭長莫及的化外之地。鬧翻天也無人過問。
這裏可不同,整個城裏的大街小巷,巳展開嚴密搜索,而且很快就搜到了丐幫的長安分舵來。
丐幫設在長安城的分舵,掩護得極好,表面上只是一處大宇宅院,而且位置僻靜,若非幫中的自己人,外人絕對不易發現真面目。
但是,丐幫第子中,已有不少人加人了賭幫,幫主程金寶又是出自丐幫,所以這座大宅院的秘密,在他們來説,就不是秘密了。
兩名逃犯中的玉小仙,即是丐幫九袋小長老,樹大招風,所以大批捕快很快就趕到分舵來。
附近把風的小叫化,早己發出緊急暗號,通知了分舵方面。
當大批捕快包圍了巨宅,由捕頭率領一、二十名捕快,上前打門時,出迎的正是巴弘。
他打扮成管家的摸樣,身後跟着兩個家僕,自然也是丐幫弟子。
巴弘非常鎮定道:“公爺們不知有何貴幹?”
捕頭冷哼一聲,喝令道:“進去搜!”
吧弘攔阻道:“對不住,敝東家不在……”
捕頭一把將他推開,盛氣凌人道:“不在也要搜!”
巴弘見捕頭不由分説,領着大批捕快闖入,急忙跟上前道:“公爺,敝東家又未犯法……”
捕頭怒斥道:“哼,沒犯法,有芍人密告,這裏不但窩減了逃犯,而且是個賊窩。”
巴弘有恃無恐道:“公爺,這可要有真憑實據的,不可任意栽贓,故予人罪。”
捕頭怒斥道:“你敢妨礙公務,我就先拿下你來辦。”
巴弘不便爭辯,只好連聲應道:“是是是,不敢……不敢——”
捕頭又是一聲冷哼,率眾直闖大廳,吩咐道:“分頭搜。”
一二十名捕快,立即分頭展開搜索,捕頭卻大刺刺地坐了下來,向跟入的巴弘手指一勾道:“過來!”
“是!+-*/巴弘走到他面前。
捕頭官腔十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巴弘應道:“小的姓巴名弘,是這兒的管家。”
捕頭又問道:“你主人叫什麼,是幹什麼的?”
巴弘從容不迫道:“敝東家姓胡名不舊,過去曾是山海關吳總兵的帳下,如今已經退休,在長安住了好些年了。”
捕頭一聽這巨宅的主人,曾經幹過武官,態度較為緩和道:“他人呢?”
巴弘吹牛居然不打草稿,若有其事地道:“不瞞公爺説,最近關外很亂,吳總兵想借重敝東家,為他訓練一批子弟兵,所以敝東家奉召往山海關,面見吳總兵去了。”
“噢……+-*/捕頭沉吟一下,忽道:“不對呀!據密報説。這兒是丐幫的長安分舵,姓胡的是負責人呀!”
巴弘暗自一怔,力持鎮定道:“愛説笑,敝東家怎麼成了丐幫頭兒,公爺,無憑無據的密告,可千萬不能輕易聽信啊!”
捕頭不置可否道:“等咱們搜了再説。”
巴弘恭然道:“是,是,小的去為公爺奉茶。”
捕頭微微點頭道:“媽的,那兩個小賊溜得真快,害老子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口倒真有點幹了。”
巴弘暗自發笑退去,倏而雙手捧着蓋懷,恭恭敬敬上前道:“公爺請用茶。”
捕頭作個手勢道:“放下吧!”
不料巴弘卻不放下,面帶詭異的笑容道:“這茶請公爺先品嚐一下。”
捕頭是何等人物,察言觀色,情知杯內必有玄機,立即接過蓋杯,揭開一看,杯內哪有茶水,赫然是一隻十兩重的金元寶。
“這……”
捕頭一怔,剛要發問,搜索的捕快已有幾個回廳。
巴弘一施眼色,捕頭頓時會意過來,迅速將杯內金元寶取在手中,不動聲色地蓋好懷蓋,置於一旁茶几上。
一名捕快上前覆命道:“所有房間都搜過了,毫無發現。”
捕頭問道:“其他地方呢?”
那捕快答道:“他們還在後院和廚房下房搜索……”
正説之間,又一批捕快回廳覆命。
為首的捕快趨前道:“頭兒,各外都搜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捕頭詫異道:“怪了,莫非消息不可靠?”
巴弘道:“公爺,説不定有人跟敝東家過不去,或者故意跟公爺們開玩笑啊!”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捕頭既已收了十兩黃金的大紅包,便趁機故意怒聲道:“他媽的,竟敢整咱們冤相,回去找那龜孫子算帳不可,走!”
他可裝得真像,氣沖沖地帶着那批捕快,浩浩蕩蕩而去。
巴弘一直送他們出了大門,才如釋重負,急忙關上了門,就趕回大廳,直奔書房。
走到桌案前,將桌向外一挪,便見桌後巨型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道暗門來。
巴弘再走近暗門,向下面大聲道:“人走啦!”
首先從木梯衝上來的,正是小仙!
她一上地面就罵道:“他爺爺的,下面空氣真不新鮮,再不滾蛋,差點把我老人家憋死了。”
接着上來的是小天、符龍飛、白雲山、陀化和行動不便的宇文奇。
巴弘對小仙道:“玉小長老,也許是小的多此一慮,不過。用金元寶打發那捕頭走路,無異不打自招,表示這宅子確有問題,做賊心虛……”
小仙問道:“他收下了?”
巴弘點點頭道:“收了,否則他哪會這麼快就滾蛋,恐怕有得東問西問吶!”
小仙呵呵笑道:“那就好,他既然收了金元寶,又這麼快就走,表示他還會單獨再來。”
小天詫然問道:“你希望他再來?”
小仙胸有成竹道:“我之所以要用金元寶賄賂這家夥,就是要讓他起疑,認為這裏有問題,這樣一來,他既吃到甜頭,自然更想逮住機會大撈一筆。為了想獨吞,他絕不會帶其他人來,咱們不是正好等他來自投羅網嗎?”
小天又問道:“逮住他有啥用?”
小仙憋笑道:“用處可大了,咱們把他制住後,逼他親筆立下了字據,承認他跟丐幫掛鈎,這樣他就有把柄抓在咱們手裏,一點皮條都沒有了。”
“然後呢?”小天追問。
小仙接下去道:“然後逼他去見楊得意,就説已查出咱們的下落,但憑他手下那批捕快,奈何咱們不得,要求楊得意派出高手支援。
這樣一來,楊得意做不了主,勢必請求幕後的傢伙,除非那傢伙就此打住,不敢惹咱們,否則就必然全力以赴,甚至親自出馬。
“事實上,對方對咱們是志在必得,絕不會輕易罷手的,到時候咱們以逸待勞,等他們自投羅網,不是比毫無線索去找他們強嗎?”
大家紛紛點頭,認為小仙這主意非常高明。
小仙更得意道:“如果幕後的傢伙,真是元文泰,那咱們就槓上開花了!”
符龍飛忽問道:“咱們是不是繼續窩在這裏?”
小仙道:“不,這回由我和古小天扮成家僕,加上巴弘留下足夠應付了,其他人化整為零出城,到終南山下集合,咱們這裏的事一辦妥就趕去。”
巴弘一旁請示道:“玉小長老,本幫弟子需要調集多少人手?”
小仙沉吟一下道:“挑武功好的,有幾十個人壯壯場面就行了,主要是讓對方以為,咱們真避到了終南山了。”
小天笑道:“兄弟,你百密一疏,忘了丐幫的弟子,己有不少暗中加入了賭幫啊!”
小仙瞪他一眼道:“雞婆!我會連這點都沒想到?告訴你,我就是要們走漏風聲,配合那捕頭的消息,對方才會傾巢而出,全力以赴吶!”
小天聳聳道:“看來這將是場決定性的大戰了。”
初更時分。
果然不出小仙所料,那位嚐到甜頭的捕頭,獨自找上門來了。
開門的仍然是巴弘,扮成管家模樣。
而跟在身後的兩個家僕,卻換成了小仙和小天。
巴弘不動聲色,仍然恭恭敬敬道:“公爺,敝東家尚未回來——”
捕頭笑道:“沒關係,你跟我談也一樣。”
巴弘裝出無可奈何,把捕頭請進了大廳。招呼他坐下道:“公爺請稍坐,我去替您倒茶。”
捕頭會意地微微一笑,大概他嚐到甜頭,以為茶杯裏又是金元寶。
這種茶,誰都喜歡多喝幾次,比喝花茶更帶勁。
倏而,巴弘捧着茶碗來,跟上次一樣,雙手恭恭敬敬遞上前道:“公爺,請用茶。”
捕頭接過茶碗,笑問道:“要不要先品嚐一下?”
巴弘道:“請!”
捕頭似已知道碗內是什麼,反而不急於揭開碗蓋,眼光向恭立一旁的小仙和小天一瞥,輕聲向巴弘問道:“巴管家,他們在,説話方便嗎?”
巴弘微微點頭道:“公爺有話儘管直説,他們既聾又啞。”
捕頭將茶碗置於茶几上,乾咳兩聲,開門見山道:“貴東家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兩黃金,不過,要打發我,可不是這麼容易的。”
巴弘眉頭一皺道:“公爺嫌少?”
捕頭冷聲道:“十兩黃金是個大數日,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但一分錢一分貨,對我來説,實在太小兒科一點!”
巴弘道:“公爺,敝東家又未犯法,只不過……”
捕頭哈哈大笑道:“巴管家,咱們不必兜圈子了,打開天窗説亮話吧,根據密報,這宅子裏闢有秘室,可以藏匿逃犯,如果日間我下令仔細搜查,你想會有什麼結果?”
巴弘怔怔地道:“這……”
捕頭霍地把臉一沉道:“不但如此,我離開這裏後,曾作了一番調查,查明你所謂的東家,那個曾在山海關吳總兵帳下當過差的胡不歸,實際就是丐幫長安分舵的舵主!”
巴弘強自一笑道:“公爺果然不簡單,有一套,佩服,佩服!”
捕頭得理不饒人道:“現在咱們已經把話挑開了,像這麼大的事,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要説在下一個小小捕頭,就是本府府尹也擔待不起,所以嘛……嘿嘿,巴兄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怎麼辦,不需要我多説吧?”
巴弘瞥了小仙和小天一眼。見他們仍然裝聾作啞,沉吟一下道:“公爺的意思呢?”
捕頭獅子大開口道:“兩個小鬼得手的五十萬銀票,二一添作五!”
“二十五萬兩?+-*/巴弘倒真是嚇了一跳,想不到眼前這傢伙,胃口比想象中大得多。
捕頭斬釘截鐵道:“不錯,我説的正是這個數目。”
“這……這……”巴弘連咽幾口水,始陪笑道:“公爺,茲事體大,在下可當不了家,做不了主,請稍候……”
捕頭以為巴弘入內請示,會意地笑道:“好,巴兄請便,不用招呼我。”
巴弘漫應一聲,匆匆入拱門,他知道自已這龍套角色,該鞠躬下台,要換主角兒登場了。
捕頭的眼光,無意間瞥向小仙和小天,突然暗自一怔,覺得這兩個小傢伙好生面熟,一時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小仙作個手勢,表示請捕頭用茶。
捕頭會意地笑了笑,仲手緩緩去揭碗蓋。
“哇!”
就在碗蓋一揭之際,隨着一聲驚叫,捕頭嚇得從座位上直跳起來。
原來茶碗裏,並非想象的金元寶,赫然是條活生生的小蛇!
幾乎是同時,小天衝至捕頭面前,向他當胸一把抓去,出手之快,猶如迅雷閃電。
即使在正常狀況之下,捕頭想要避開小天這一抓也很難,何況是在猛然受驚,猝不及防之下。
其實,一條小蛇沒啥大驚小怪,何必嚇成這樣,問題是它藏在蓋着的茶碗裏,而捕頭大人還以為是金元寶吶!
捕頭措手不及,被小天當胸一把抓住,不由地驚怒交加:“你……”
突然,他腦際閃現出酒樓上的一幕,認出了眼前這小傢伙就是小天。
可惜遲了,如果他一進大門就認出,發現情況不對,也許尚來得及掉頭拔腿就溜,但現在已辦不到。
小天出手如電,左手一翻,搭上捕頭急欲拔刀的右腕,疾喝道:“不許動!”
捕頭心裏明白,腕脈被扣住,對方只要發出真力,即可將他腕脈震斷,必死無疑。
他這條命運想留着發橫財,那捨得輕易送掉,只好放棄抵抗,癟笑道:“朋友,在下吃的公家飯,奉命行事,不得已啊——”
小天怒問道:“那你今夜來這裏,可是奉命行事?”
“這……+-*/捕頭吶吶地答不出話來。
這家夥姓蔡名達,綽號叫菜頭,原是當地的混混。
人要走運連城牆都擋不住,幾年前,一個海捕公文懸賞緝拿的悍盜,那夜喝多了醉倒在城外破廟裏。
蔡達連日輸得欠了一屁股賭債,被債主追討得無處可躲,溜出城也進了破廟。
根據城門口張貼的懸賞畫像,蔡達一眼認出巨盜,不禁喜出望外。
在毫無抗拒之下,就將巨盜擒獲,找了繩子來捆得結結實實的,扛回城裏去。
於是,他不但獲得一筆重賞,而且大吹大擂,説得活龍活現,吹他如何獨力制服巨盜,使府尹大人信以為真,留在衙門裏充當捕快。
不到兩年,原來的捕頭因公殉職,蔡達私下向府尹身邊的師父活動,居然幹上了捕頭。
從此以後,沒有人再叫他菜頭,改稱蔡捕頭了。
可是,今夜他很不走運,遇上了小仙和小天。
小仙見小天已將他制服,一旁閒閒地笑道:“很好,看樣子你老兄大概不是奉命而來,那咱們就好談了。”
蔡達連聲應道:“是是是……”
小仙笑着從麻袋裏,摸出那十張銀票,抽出一張,在蔡達面前晃着道:“二十萬兩太貴了,五萬兩如何?”
蔡達這時只求保命,哪還奢望黃金,忙苦笑道:“不敢,不敢,在下不敢要……”
小仙裝得正經八百道:“我可是説真的喔!”
蔡達可不笨,馬上領悟道:“無功不受祿,不知兩位要在下做什麼?”
小仙道:“很簡單,要你抓咱們!”
蔡達一怔,又是苦笑道:“您……您真愛説笑,天下哪有這種人,花錢要人抓自己的——”
小仙笑道:“咱們就是這種人。”
蔡達自作聰明道:“哦,我明白了,兩位是要自首,讓在下為你們證明,好減輕你們的罪名……”
小仙斥道:“他爺爺的,你少在那裏痴人説夢話,臭美!”
蔡達暗自一驚:“不,不是這樣?”
小天把他往上一提,厲聲道:“你聽着,如果你一切照咱們的話去做,不但可以保命,還可以發大財,否則,你就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蔡達早已嚇得魂不附體,驚聲道:“是是是,只要二位高抬貴手,無論要在下做什麼,儘管吩咐……”
小天道:“口説無憑,你得親筆立下字據!”
蔡達毫無選擇,只得應道:“是!是!在下馬上寫就是了——”
“巴管家!”
小仙一聲招呼,巴弘立即捧出文房四寶,似乎早已準備好了。
於是——
出長安城,東南方不過數十里,即是終南山了。
終南山系屬秦嶺,是入川的必經之途。
小仙決心把對方引來此地,決一死戰,主要是不願在長安城裏火拼。
京城畢竟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一旦鬧得天翻地覆,勢必連累丐幫,從此無法在長安混下去了。
而且,嶺南分舵近在咫尺,分舵主七袋長老丘安,當年曾參與水淹黑鯨門的壯舉,必要時可趕來馳援。
小天也以翔龍社少主的身份,通知附近一帶所屬人馬待命。
符龍飛趁着他們發號施令已畢,自告奮勇道:“此去武關不遠,一日可以往返,南海門有一批人在那裏,要不要在下去把他們調來?”
小仙婉拒道:“不用了,接連幾次火拼,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的元氣已大傷,除非他門另有一股強大勢力支援,否則,不太可能勞師動眾,大舉來犯。應以出奇制勝的突襲成份居多,如果咱們場而搞得太大,反而會嚇得他們不敢來了。”
小天附和道:“對,那樣一來,咱們反而枉費心機了。”
白雲山老成持重道:“玉姑娘判斷極正確,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方面,近日損失慘重,可用之兵力已為數不多。元文泰匆匆離開棲霧谷,很可能得到消息,趕到長安跟什麼人會合,也就是玉姑娘所説的,另一股尚不為我們所知的強大勢力,但我可以斷言,元文泰已經知到不宜力敵,八成是改用智取。”
一旁倚靠着石壁休息的宇文奇,微微頷首道:“雲山,你説的很對,他們利用官方抓玉姑娘和古少俠,就是估計到對方的實力,自知毫無勝算,才會出此下策。”
符龍飛不解地問道:“宇文前輩,既然他們明知拼不過,又為何把咱們引來長安?”
小仙接道:“唉,聰明面孔笨肚腸,你還不是普通的笨,剛才白大叔不是已經説明了嗎?對方是想用智取,如果不出我所料,除了玩官兵捉強盜之外,恐怕他們另外還有詭計吶!”
小天笑道:“這倒不用擔心,就憑他們有多少鬼點子,總比不上咱們的玉小長老吧!”
小仙朝他一翻白眼道:“你少糗我!”
小天把舌頭一伸,扮個鬼臉,引得大家鬨然大笑。
小仙卻正經八百道:“等你們笑夠了,我要説件讓大家笑不出的事。”
此言一出,果然大家緊急剎車,全部止住了笑。
小天急問道:“兄弟,什麼事讓大家笑不出?”
小仙揉揉鼻子道:“剛才我突然想到,如果對方玩的把戲,旨在把咱們引到長安來,而他們的主力,卻趁機攻擊另一目標,譬如君山,翔龍社或逍遙莊,不知各位覺得這事好不好笑?”
大家非但笑不出,而且面面相覷。
小天驚道:“兄弟,照你這麼説,對方是聲東擊西?”
小仙點點頭,道:“萬一不幸被我言中,那咱們趕來長安,就已經中計了。”
白雲山神情凝重道:“果真如此,那就麻煩了,不知他們選中的目標是哪一處……”
宇文奇憂形於色道:“元文泰極工心計,如果他確實打的是這個主意,在咱們離開四川,趕來長安時,恐怕他早已同時採取了行動。”
小仙不以為然道:“不,我認為那隻老狐狸精得很,他絕不敢操之過急,因為,除了黃山逍遙莊之外,翔龍社和丐幫的人遍佈各地,耳目眾多,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設法儘快通知咱們。所以,對方必須等咱們到了長安,甚至被他們設下的陷拼陷住,才會採取行動,否則,反而弄巧成拙,枉費心機。”
小天道:“如果他們不大舉來犯,那就毫無疑問,一定是這麼回事了。”
符龍飛道:“那我們只好等……”
“不!+-*/小仙接口道:“咱們不能等,要主動去查明真相。”
小天問道:“兄弟,你的意思,是否再回長安城?”
小仙胸有成竹道:“不必勞師動眾,就我一個人去,你和大夥兒留在這裏,以防萬一。”
小天急道:“不行,怎能讓你落單……”
小仙卻堅持道:“不行也得行,萬一我判斷錯誤,對方當真大舉來犯,你我兩個都不在怎麼成。”
白雲山心知小天離不開小仙,有意成全道:“有我們幾個在,相信可以應付得了,況且,對方的目標是你們兩個,如果發現你們不在,絕不會浪費有限的人力。倒是玉姑娘獨自回長安,確實讓大家放心不下,還是由古少俠同去較為妥當。”
符龍飛也附和道:“白大叔説的對,萬一半路上雙方對上,玉姑娘就孤掌難鳴了。”
連宇文奇也主張小天同去,使小仙無可奈何,掃了大家一眼道:“我現在才是孤掌難鳴吶!”
大家聽得鬨然大笑,小天更是喜出望外道:“兄弟,你同意了?”
小仙給他一個白眼:“討厭,跟屁蟲!”
小天扮個鬼臉,逗得大家又是一陣鬨然大笑。
於是,宇文奇等人,仍然留在近山邊的密林內,小仙偕同小天則趕回長安。
一路上,他們經過一番計議,決定先去找程金寶那混小子。
以小仙和小天的輕功,幾十里路程,不消一個時辰,便已到達長安城外。
長安是京城重地,天一黑就關閉城門。除非持有特別通行證,軍民一律禁止出入,需候五更才開。
但小仙和小天卻不在此限,那幾丈高的城牆,根本不看在他們眼裏,任何時候隨意出入,誰也擋不住。
三更時分。
夜深人靜,長安城裏的居民,大多數早已進入夢鄉,只有些夜貓子還在活動。
其中包括夜歸的賭徒、酒鬼、尋花問柳的嫖客,以及飛檐走壁的樑上君子……等等。
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劃破了靜夜,原來是巡夜的官兵。
皇帝老子居住的地方,治安特別重要,所以全城大街小巷,整夜不時有官兵巡羅,夜行人遇上了,少不得要接受一番盤查,甚至搜身。
小仙和小天伏在屋頂上,等一隊官兵經過,逐漸去遠,立即身形暴長,雙雙施展絕頂輕功,直向金元寶賭坊掠去。
他們曾闖過迎春閣,不但是識途老馬,甚至連設在後院屋內的鏡室,以及地下的機關,秘密和秘道也一清二楚。
奇怪,今夜金元寶賭坊好安靜,非但不聞往日通宵達旦的呼幺喝六聲,整個宅院裏沒有一點動靜,連燈也未點一盞。
小天見狀,不禁暗覺詫異,輕聲問道:“兄弟,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小仙沉吟一下道:“噢……八成是那混小子,怕咱們再來,乾脆放棄這裏,轉移陣地搬家了。”
小天剛説出聲“那……”冷不防被小仙猛推一把,使他身不由己,從屋上直向地面落去。
小仙也跟着縱身而下,笑道:“哥們兒,舊地重遊,總得進去看看,説不定換了更精彩的節目……+-*/正説之間,突然小天一把捂住她的嘴,拖向一旁矮樹叢裏伏下。
就在這時,由廳裏走出三個黑衣蒙面人,從體形可以看出是女人。
小仙和小天尚未來得及採取行動,她們已向圍牆外飛身掠去,身法之快,使他們根本無法攔阻。
“兄弟!”小天扶起她道:“你説對了。這裏還有精彩節目。”
小仙卻一臉不解的神情道:“怪事,黑衣蒙面人裏怎會有女子,而且輕功如此之高?”
小天打趣道:“輕功好,裸奔起來跑的一定更快。”
小仙嗤之以鼻道:“哼,你就想看女人不穿衣服。”
小天怕她翻舊帳,又提在苗疆誤闖人家苗女閨房,撞見莎娜正在洗澡的糗事,急忙把話岔開道:“兄弟,咱們快行動去吧!”
小仙把頭一點,人已射出矮樹叢,掩向正廳。
小天哪敢怠慢,緊隨在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闖入廳內。
上回小仙一時大意,誤陷機關,跌落在活動地板下的洞窟,困得她好慘,這次她可不敢重蹈覆轍,小心翼翼貼近牆邊走,必要時可以施展壁虎功應變。
出乎意料,機關並未發動,大概是未觸及吧。
他們照上回脱身衝出的原路,找到了暗門,順利進入了密道。
將近密道盡頭的密室,便聽到傳出一陣陣嬉笑聲,好不熱鬧。
難怪整個宅院毫無動靜,原來他們在舉行地下派對呀!
這時,秘室內春色無邊,十幾個全身赤裸的年輕女郎,正在圈着程金寶轉圈,一面手牽手又唱又笑。
程金寶卻是一身華服,儼然王孫公子,兩目蒙上黑布,隨着她們打轉,同時伸出雙手亂摸一遍。
歌聲突止,女郎們也停止了轉動。
程金寶張開的雙臂一合,抱住一名女郎,伸手從她頭髮摸起,接著是臉形輪廊,再來赤裸的身體——
這小子趁機猛吃一陣豆腐之後,振奮叫道:“是依依姑娘!”
“錯啦!我在這裏!+-*/右邊的一名女郎大叫。
程金寶忙扯下蒙着眼晴的黑布,定神一看,果然猜錯人了。
大笑聲中,女郎們起鬨道:“罰酒,罰酒!”
叫依依的女郎,即去一旁取來酒壺酒杯,為程金寶斟了滿滿的一杯。
程金寶接在手中,苦笑道:“又是三杯,今夜我要被你們灌醉啦!”
起鬨的笑聲中,他一口氣連幹三杯,遊戲又重新開始了。
女郎們繼續圍着程金寶轉圈,手牽手又唱又笑——
突然,小天和小仙闖了進來。
她們連驚呼聲都未及發出,便紛紛被制住穴道,昏倒在地上了。
程金寶突聞歌聲笑聲停止,上前雙臂一張,抱住了悄然走近面前的小天,他馬上覺出不大對勁,驚詫道:“你……”
“啪!+-*/地一耳光,捆得程金寶一個踉蹌,向一旁衝跌過去。
小仙反手又是一巴掌,捆得他再衝跌向小天。
接連兩掌,使程金寶蒙着眼睛的黑布松落下來,小天伸手當胸一把抓住,沉聲道:“遊戲結束!”
程金寶定神一看,頓時魂飛天外,驚道:“你……你……”
小天喝問道:“我是誰,你還記得嗎?”
程金寶不敢再以幫主自居,忙道:“記得,記得,你是古師伯……”
小天指着小仙道:“她呢?”
程金寶急道:“是……是我師父……”
小仙乖戾地笑笑道:“哦?我好像不記得,幾時收了賭幫幫主當徒弟呀!”
程金寶陪着笑臉道:“師父您老人家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在君山,弟子就拜您為師了,上回您老人家來長安,又教了我幾手賭技……”
小仙裝模作樣道:“噢,噢,你就是那個沒出息,成天迷惑着賭,輸得傾家蕩產的混小子啊!”
程金寶連聲應道:“是是是,我就是那個沒出息的混小子。”
小仙故意道:“可是,人不可貌相,你小子現在不是混得不錯,比我老人家強,混上個幫主幹啦!”
程金寶愁眉苦臉道:“不瞞您老人家説,我真不想幹這有名無實的幫主,情願自由自在……”
“哦?”小仙故作詫異道:“連幫主你都不想幹,想幹什麼,當皇帝呀?”
程金寶沮然道:“師父,您老人家是不知內情,如果這個幫主讓您幹上一天,您就知道我為啥不想幹了。”
小天不屑道:“不見得吧,我看你樂得很吶!”
程金寶嘆口氣道:“那是苦中作樂,不樂都不行。”
小仙冷聲道:“那是你的事,跟咱們毫不相干,咱們今夜是來收賭帳的。”
程金寶驚詫道:“師父贏的五十萬兩銀子,弟子不是已經如數把銀票給了您……”
小仙怒形於色道:“哼,那是贓物,想不到你這混小子,除了幹賭幫幫主,還兼差幹小偷啊!”
程金寶矢口否認道:“不,弟下絕對未乾小偷,那五十萬兩銀票,是盛源記錢莊楊老闆親手交給我的。”
小仙怒哼道:“可是人家向官府報了案,指那些銀票是失竊的,害我老人家差點背黑鍋吃官司,小子,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就認定你了,你説,怎樣給咱們個交代!”
程金寶情急道:“我,我去問楊老闆……”
小仙斷然道:“不必了,咱們已經問過,他一口咬定銀票是昨夜失竊的。”
程金寶驚怒交加道:“姓楊的怎麼可以胡説八道,分明是他……我非找他當面對質不可……”
小仙道:“對不對質,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老人家管不着也懶得管,現在咱們只要銀子,五十萬兩拿來馬上走人,否則——嘿嘿,沒錢咱們就要命。”
程金寶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
三年前,程金寶尚在君山,小仙率丐幫三千人,水淹黑鯨門的壯舉,他雖是事後才聽説,但卻如同親身經歷一般,經常向人炫耀:“玉小長老就是我師父。”
也正因為沾上小仙這層師徒關係,長安分舵的分舵主胡不歸,才打狗看主人的面子,對程金寶搞賭幫無可奈何,不得不親自前往君山,去向幫主萬駿請示。
所以,小仙撂出狠話,程金寶絕對相信,她是説得出做得到的,哪能不嚇得屁滾尿流。
小天依計而行,小仙既做紅臉,他就扮白臉道:“兄弟,我看這小子也是不得已,何必為難他。”
程金寶忙道:“對對對,師伯説得對極了,我實在是不得已。
小仙怒斥道:“放屁,你有什麼不得已?”
程金寶一時也説不出個所以然:“我……+-*/我……”
小天慫恿道:“混小子,你就把一切説出來,如果確實情有可原。我就替你求求情,也許你師父會饒你一命,否則我就不過問你的事了。”
程金寶剛開始訴説經過,還有些口吃吃,説到得意忘形之處,就口沫橫飛。
小仙聽畢,即問道:“剛才離去了三個黑衣蒙面女子,可是那姓洪的手下?”
程金寶道:“好像不是,洪爺手下的幾個女婢,我雖未見過她們的真面日,但口音跟剛才來的三個女人完全不同,我聽得出來。”
小天問道:“她們來幹什麼?”
程金寶答道:“她們只是來看看,這裏有沒有事,並且轉達洪爺的命令,要我暫時不要露面,待在秘室裏隨時待命。”
小天沉吟一下,向小仙問道:“兄弟,你的江湖閲歷較深,可聽過這個洪天尊的是什麼人?”
小仙看看程金寶道:“他剛才不是説過了嗎,那傢伙根本不叫洪天尊,不過,我敢斷言,那傢伙縱然不是黑衣蒙面人的首腦,也是其中的重要人物,地位不在元文泰之下。”
小天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那楊得意呢?”
小仙如同醍醐灌頂道:“對了,可能只有這王八蛋,才見過那傢伙的真面日,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小天當機立斷道:“走,咱們拜訪楊老闆去。”
小仙看看程金寶,眉頭一皺道:“這混小子……”
程金寶嚇得臉色如土,苦求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
小仙出手如電,點了他的昏穴。
盛源記錢莊是長安城裏,數一數二的錢莊,僱用了大批的保鏢,日夜嚴加防範,以防發生意外。
由於它的位置在大街上,又加戒備森嚴,多年從未出過事。
也正因為如此,使得客户非常信任,放心把金錢及珠寶存放在這裏,絕對安全,保證萬無一失。
它的建築呈長方形,共分三進,臨大街的門面是錢莊,中間一間全部作為庫房,為的是便於防範。
後進則是楊得意的住宅,在後門可通后街,出入不需經由前面正門。
楊得意這些年來,可謂的一帆風順,春風得意,但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個,未有妻室,倒是個不解之謎。
雖然他已近知命之齡,但養尊處優,長得白白淨淨,五官端正,憑他的財富,要娶個像模像樣的女人,甚至富家千金做老婆也不成問題。
如果用時鬃的説法,他是最有價值的男人。
具備如此的條件,為何他情願打光棍呢?
於是,坊間有很多謠傳,譬如:有人説他十二點半,也有人説他有斷袖之僻,也就是如今流行,會染上愛死症的同性戀。
這種流傳並非空穴來風,據説他曾是那位在位僅三年的睿宗皇帝,也就是現在的玄宗皇帝老子的寢宮太監。
韋后殺了睿宗皇帝,自己臨朝問政,隆基(玄宗皇帝)起兵誅韋氏,宮中大亂,楊得意便趁亂逃出宮,順手牽羊帶走了大批價值連城的珠寶,從此改名換姓,也就此發達起來。
既然是太監,自然不能娶老婆,可見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這種傳説確有幾分可信。
這與另一種傳説,他跟楊貴妃家有些八貢子握不着邊的親戚關係,同樣為大家背後所津津樂道。
但是,多年來從無女人出人的場宅,最近卻在後進宅院裏,住進了不少年輕娘們兒。
可惜的是,楊得意在這方面並不得意,無福消受。
今晚,他招待幾位貴賓,由她們作陪,正好派上了用場。
酒逢知已千杯少,滿桌佳餚美酒自不在話下,加上有秀色可餐,更是色香味俱全。
在座的主客,赫然正是元文泰。
他們這頓晚飯。還真能磨蹭,從天黑一直吃到現在,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天亮嘍。
不過,幾位貴賓絕不會感到無聊,他們各人皆是左擁右抱,樂不可支。
尤其,這些年輕貌美的娘們兒,作風極為大膽,甚至可説是放浪形骸,任憑貴賓如何搜身,絕不翻臉,更不會惱羞成怒。
元文泰一向好色,這頓飯可吃的對他胃口。
這時他左手摟着一名女郎,右手按在另一女郎的大腿上,色迷迷地笑問道:“楊兄,兩位主客怎麼還不到?”
怪哉!主客就是他們幾個,怎會還有主客?
敬陪未座的楊得意,眉頭微微一皺道:“奇怪,她們説好三更前一定趕到的,莫不是有事途中耽擱了。”
在座一名粗獷漢子,比元文泰更過火,他簡直旁若無人,一直摟着一個女郎狂吻不已,同時手也不閒,在女郎胸前猛摸猛捏,如同在擠牛奶。
聽了楊得意的話,他才轉過頭來,向元文泰打趣道:“元老,你急着要見她們,可是想較量、較量?”
另一壯漢接腔道:“那還用問,咱們元老是個中老手,久聞那個狐狸精的牀上功夫堪稱一絕,自然得見個高下啊!”
在座的幾人,聞言不禁鬨然大笑。
元文泰卻故作正經道:“過分,過分,我跟她們是要商議正事,而且,胡姑娘是初次見面,不可以胡説八道。”
壯漢哈哈一大笑道:“談正事也不妨輕鬆輕鬆啊!否則今晚這個場面,讓她們見了豈不尷尬。”
不料被元文泰安撫着大腿的女郎忽道:“才不會吶!”
“哦!+-*/元文泰一怔,問道:“你説胡姑娘她們不會認為咱們過份?”
那女郎即道:“這算得了什麼,以前迎春閣開着的時候,有一次一個自命不凡的傢伙,吹得離了譜,説他夜夜春宵,每夜都要十來個女人應付他一人,而且個個回去都得躺上十天八天。花大姐聽了不服,當場要和他較量一下,那傢伙以為有很多人在場,花大姐只是説説而已,不敢當真,就説要較量就當眾較量,你們猜結果怎麼樣?”
在座的人都迫不及待,齊聲追問道:“怎麼樣?”
那女郎笑道:“花大姐馬上當真把衣服脱得精光,結果把那傢伙嚇呆了,等花大姐起來要強扒他衣服,嚇得他狼狽奔門而逃。”
鬨笑聲再次爆發。
壯漢忽問道:“那不是胡姑娘嗎?你怎麼叫她花大姐?究竟她姓花?還是姓胡?”
那女郎道:“她既姓花又姓胡,不過我們都叫她花大姐。”
迎春閣裏既花又胡,而且牀上功夫堪稱一絕,那他們所説的,不正是無情薔薇胡麗菁!”
元文泰不禁賊兮兮笑道:“如此説來,胡姑娘的無情薔薇的綽號,應改為多情薔薇才對吧!”
又是一陣鬨笑。
粗獷漢子眼光向在座的女郎們一掃,説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們都是胡姑娘調教出來的,想必也不含糊嘍?”
女郎笑而不答,似乎是默認。
壯漢笑問道:“老鬱,莫非你想向她們挑戰,當場一試?”
粗獷漢子豪氣萬丈道:“笑話?誰怕誰?只要在座的各位姑娘,誰敢學胡姑娘當眾表演,我絕不會像那不中用的傢伙,嚇得狼狽奪門而逃。”
其他幾人立即起鬨道:“誰敢呀?誰敢呀?”
元文泰興致勃勃道:“誰有勇氣,我賞一百兩銀子。”
姑娘們兒面面相覷,雖在重賞之下,畢竟不太好意思。
元文泰提高賞金道:“二百兩!”
楊得意見元文泰興致極濃,身為主人,不欲掃了客人的興,也湊趣道:“元兄既然有此雅興,在下也共襄盛舉,加三百兩,湊成五百兩吧!”
重賞之下,仍然沒有勇婦。
粗獷漢子指着元文泰身邊女郎道:“花大姐的掌故,是你説出來的,你怎麼不吭氣了?”
那女郎笑問道:“鬱爺向我挑戰?”
粗獷漢子道:“在下正有此意。”
“哦!+-*/那女郎忽向元文泰懷裏一鑽,抬起頭來,風情萬種地笑問道:“元老,你不吃醋?”
元文泰哈哈一笑道:“我吃哪門子的乾醋,只要你敢當眾表演,勝了的話我另賞五百兩,湊個一千兩整數。”
“哇噻!”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以前迎春閣的豪客們,出手大方的,也只不過賞個三、五百兩而已。
那女郎似乎霍然心動,遲疑一下道:“要我表演可以,但對手得由我先選。”
元文泰振奮道:“好好好,你選誰?”
楊得意笑道:“元兄何必多此一問,柔柔姑娘當然是要選你啊!”
元文泰一怔道:“我……”
不料那叫柔柔的女郎,卻向楊得意一指道:“哦,我要選楊老闆。”
這回輪到楊得意一怔了,他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開玩笑,我怎麼行。”
柔柔撲哧一笑道:“楊老闆真的不行?”她是一語雙關,故意加重最後兩個宇的語氣。
楊得意大窘道:“這……這……”
粗獷漢子口無遮攔道:“楊兄,那傳説……”
元文泰突然正色道:“老鬱,傳説不可輕信,如今大家已是自己人,告訴你也無妨,楊兄練的是童子功。”
大家終於恍然大悟,揭開了這個謎,童子功是不能破身的,難怪楊得意至今未娶,甚至不近女色啊!
楊得意這才向柔柔反擊過去道:“柔柔姑娘,如果你一定選中我,我寧願破功也奉陪,不過,那將是不死不休的一戰,最後必至同歸於盡,姑娘可願一試?”
柔柔這下可吃癟了,窘得面紅耳赤,垂首無言。
粗獷漢子趁機道:“柔柔姑娘,還是咱們來較量下吧!至少不至於送命啊!”
柔柔突然起身,不甘示弱道:“較量就較量,誰怕誰?”
“好,有膽,柔柔不愧是花大姐調教出來的。”
“真是名師出高徒。”
“強將手下無弱兵。”
“説不定青出於藍,勝於藍吶,哈哈……”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起着哄,等着看熱鬧。
以前在迎春閣,這些女郎經常表演穿幫秀或透明秀,當眾展露她們誘人的裸體,如同家常便飯,根本毫不在乎。
甚至,在後院地下室裏,那些被抓去受懲的臭男人,臨死之前還欣賞到了更精彩的表演。
可惜的是,凡是看過的人,隨後就去向閻羅王報到了。
即使是作風大膽得令人咋舌的胡麗菁,也僅止於擺出架勢,結果把那説大話的傢伙嚇跑,還未當真來個當眾表演。
畢竟,那是有傷風化的啊!
如今,後浪推前浪,柔柔居然接受挑戰,自然是看在一千兩銀賞金的份上。
她走至矯榻前,先搔首弄姿,扭腰搖臀一番,然後開始寬衣解帶。
整個大廳裏,頓時雅雀無聲,落葉可聞。
正當粗獷漢子躍躍一試的時候——
突然砰地一聲,水花格門被人一腳蹦開。
幾乎是同時,闖進了兩個人,正是小天和小仙。
廳內的男男女女,頓時出其不意地一驚,為之怔住。
只聽小仙叫道:“哇噻,好熱鬧!”
小天眼光一掃道:“兄弟,這些娘們兒的好眼熟啊!”
小仙定神一看,她們不就是那些裸奔的女郎。
在座的男女,除了元文泰和楊得意,穩如泰山地坐着,按兵不動。其他的人均霍地跳起,各自亮出兵刃。
除了女郎們,這些人小天一個也未見過,更不知元文泰在座,他向按兵不動的兩人問道:“誰是楊得意?”
楊得意尚未答話,元文泰已一施眼色,示意幾個漢子發動,突向小天和小仙撲去,出手就攻。
小天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突施天旋掌。
只見他雙掌齊發,掌影翻飛中,卷帶起一片強勁激盪氣流,逼得幾個壯漢們根本近不了身。
小仙不需出手,她樂得偷個閒,輕鬆地站在一旁看熱鬧。
但那粗獷漢子卻不讓她閒着,冷不防從側面撲來,打算攻她個措手不及。
哪知小仙身形一晃,非但使他撲了個空,反而繞至背後,照準屁股上狠狠一腳,踹得他向桌面上撲去。
唏哩嘩啦一陣亂響,頓時碗翻盤飛,滿桌佳餚美酒全部遭殃。
粗獷漢子身不由己,從桌面上滑過,直衝滑到元文泰面前,幾乎來個投抱入懷。
如果是脱得精光的柔柔,元文泰鐵定會將她抱個正着,可對這粗獷漢子,他可毫無興趣呢!
只見他一伸手,抵住粗獷漢子衝滑至面前的頭頂,暗運真力一推,使那漢子又從桌面上倒滑回去。
他的體重將近百斤,在桌面邊緣一壓,使得大圓桌面一翹,整個掀翻蓋壓在他身上。
砰砰一陣亂響,磁盤跌碎一地。
元文泰和楊得意,也已雙雙霍地跳起。
突然楊得意喝道:“請大家住手。”
那幾個漢子急忙住手,趁機各自退開,以免被小天的凌厲掌力所傷。
小天指着楊得意道:“你大概就是楊老闆吧?”
楊得意沉聲道:“不錯,你們是衝着楊某來的?”
小天不屑道:“你還不夠格!”
“哦?”楊得意暗向元文泰一瞥,問道:“那麼誰夠格?”
小天道:“那個自稱叫洪天尊的傢伙。”
楊得意恨聲道:“哼,程金寶那兔崽子,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小天冷聲道:“是你們要扶他的,怨誰?現在不必管他,咱們只問你,洪天尊究竟是誰?”
楊得意嘿然冷笑道:“聽你的口氣,我非告訴你們不可?”
小天斷然道:“不錯!”
楊得意道:“如果我不説呢?”
小天斬釘截鐵道:“恐怕由不得你。”“是嗎?”楊得意敞聲狂笑道:“就憑你們兩個小鬼,也敢在咱們面前出口狂言,難怪牛肉不值錢,原來全被你們吹死了。”
小仙居然拍掌叫好道:“名言,名言,這幾句話我要記下,以後也許用得着。”
小天笑道:“好,我也有句名言,叫做不知死活的人,比牛還蠢!”
小仙搖搖頭道:“這句名言不怎麼樣。”
“沒學問。+-*/小天道:“你沒聽過,罵人笨叫蠢牛木馬吧?這傢伙連死活都不知道,豈不是比牛還不如。”
小仙勉強把頭一點道:“好像有點道理。”
楊得意冷哼一聲,轉向元文泰道:“元老,不知洪爺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元文泰尚未開口,小天已叫道:“喂,你這半天不開腔的傢伙,原來就是元文泰?”
小仙也感意外地道:“他爺爺的,咱們居然看走了眼。”
元文泰哈哈一笑道:“你們沒有問我呀?”
小天向小仙一施眼色道:“兄弟,大概不用問了。”
小仙哦了一聲,身形微晃,已掠至元文泰面前,只見她纖掌疾翻,一式“日落風生+-*/,落月掌已出手。
要知這落月掌,乃是逍遙莊老莊主玉飛鴻,以其畢生絕世武學,到晚年始悟出的一套掌法。
也即是化繁為簡,將各大門派掌法之精粹,融匯貫通,去蕪存菁,參照道家修練之術,專練三華。
所謂的精、氣、神,以精化氣,以氣化虛,達到三花聚頂的至高境界。
所以小仙這隨手一掌攻出,看似平淡無奇,輕輕鬆鬆,其實暗含無限玄機,足可形成致命的一擊。
任憑元文泰這隻老狐狸,是個身經百戰,臨陣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一時也未能識出小仙這一掌的路數。
尤其,掌法需配合深厚的功力,始能予敵重創,否則就算捱上一掌,也是不痛不癢的感覺。
儘管頑丐玉小仙的大名,江湖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耳聞不如目睹,此刻看在元文泰眼裏,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鬼,能有多驚人的能力?
既有輕敵之心,元文泰根本不閃不避,自恃功力深厚,猛然出掌硬接來掌,同時左手屈指成鈎,一式+-*/怪鱗山洞+-*/,迅速無比地問小仙胸前抓去。
小仙唯恐被對方當胸一把抓住,衣服原本破舊不堪,撕去一塊也不在乎,但萬一露出原形,那就出洋相了。
情急之下,她原已上揚的掌勢急沉,封住了門户,左掌卻後發先至,跟元文泰的來掌接個正着。
砰然一聲沉響,雙方各被震得向後一退。
小仙暗自一驚,想不到這隻老狐狸的功力,竟然能抵擋落月掌,實在不簡單。
元文泰更是不敢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鬼,掌力竟不在他之下。
難怪紫微宮和黑衣蒙面人一批批殺手,遇上他們都鎩羽而歸,傷亡慘重了。
小天一見小仙被震退,急欲上前表示關懷,不料楊得意截住了他,嘿然冷笑道:“小子,咱們還是一對一吧!如果打羣架,咱們這裏的人手多,鐵定你們吃虧。”
這話已挑明,他要單挑小天。
小天不屑道:“憑你也配?葡萄成熟時,還早得很吶!”
楊得意又是一聲嘿然冷笑,突然雙掌交錯而發,兩股透骨陰風掌力,直逼小天面門。
小天也想試試這傢伙功力究竟如何,故意橫跨半步,也就是調整成正面相對的位置,才猛出雙掌硬接。
楊得意懾於小天的威名,哪敢一出手就硬拼。
萬一這小子真像傳説中的那麼神,他吃虧倒不在乎,當着元文泰等人面前,臉上可掛不住了。
就在雙方掌力將要接觸的一瞬,突見他全身暴退,倒躥兩丈,退至牆邊。
小天掌勢一收,笑問道:“怎麼啦?不想玩了?”
楊得意無暇答話,暗自一提真氣,運功行遍全身。
只見他整張臉和雙手,剎時轉成通紅,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剎時紅遍了全身。
小天一眼就看出:“喲,原來你練的是童子功,難怪……”
話猶未了,楊得意已退而復進,揉身疾撲。
小天既然識出楊得意練的是童子功,自然知道練這種功力,必需從小開始苦練,而且終身得保持童身,否則前功盡棄。
童子功練至最高境界,可成為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不畏水火,但不知這老小子有幾分火候。
小天在楊得意全身暴退時,已向小仙那邊瞄了一眼,見她正以沾衣十八跌,逗着元文泰玩,一時不致需要幫手,心裏一寬,便決心對付這老小子。
楊得意剛一撲近,小天即先發制人,施展天旋掌,剎時掌影翻飛,彷彿天旋地轉,使對方無發出手,甚至根本無法近身。
退在一旁的幾個壯漢,旁觀者清,看出楊得意處處受制,絕非小天的對手,但他們剛才一出手就吃癟,哪還敢貿然輕舉妄動。
那些女郎更是插不上手,她們都吃過小仙和小天的苦頭,還被逼令裸奔,如果不是奉命留在錢莊,此刻早已趁機溜之大吉。
現在,她們唯一的指望,就是靠楊得意和元文泰大發神威,出奇制勝,擊敗小天和小仙兩人。
如果楊得意和元文泰,非置這兩個小子於死地不可,也得先逼他們裸奔一番,以報一裸之仇。
可惜,令女郎她們很失望,楊得意在小天的天旋掌威力下,童子功根本毫無機會出手。
再看元文泰,儘管雙掌落落風生,威風八面,卻連小仙的邊都沾不上。
以小天和小仙的武功,此刻要解決這兩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但他們已答應宇文奇,要將元文泰生擒活捉,交由他親自處理。
元文泰絕不會束手就擒,這就比較困難了。
同時,小天和小仙更要從元文泰,或楊得意口中,逼問出洪天尊的真名實姓和身份,一舉消滅黑衣蒙面人組織,才能一勞永逸,否則後患無窮。
由於決心要生擒活捉這兩個人,小天和小仙也在等待出手的機會,出奇制勝將他們制住。
元文泰敢背叛宇文奇,奪取紫微宮的指揮大權,更欲利用這股實力,消滅足以影響他稱霸武林的翔龍社、逍遙莊和白玉堡,足見他並非泛泛之輩。
要是沒有兩把刷子,光憑野心也成不了大事。
論武功,他不在宇文奇之下,心機則更猶勝千百倍。
今夜他原是受洪天尊授意,帶了幾個近年崛起江湖的黑道人物,前來見楊得意,安排他們跟冷麪觀音杜梅音,及無情薔薇胡麗菁見面的。
這兩個女人。自從迎春閣被小天和小仙抄了窩,便逃出長安,暫時藏匿在太白山一帶。
等到小天和小仙離去,風平浪靜後,她們才悄然回到長安,將一批心腹的女郎,安排在楊得意這裏,決心伺機報復。
她們經過一翻奔走,憑着姿色及楊得意的金錢支援,等於是以女色和重利雙重誘惑下,很快請出一批江湖高手,答應相助一臂之力。
而黑衣蒙面人及紫微宮的殺手,連番受挫,傷亡慘重,幾乎已潰不成軍,元文泰趕來長安,目的正是要全力對付小仙和小天,自然跟這兩個女人一拍即合。
今夜久候她們遲遲未到,卻闖來了小天和小仙,活該他倒黴。
元文泰久戰不下,心裏開始浮躁了。
小仙之所以硬拼一掌,試出對方功力之後,即改為沾衣十八跌身法遊鬥,就是要讓這隻老狐狸心浮氣躁,犯了武學上的大忌。
計已得逞,一看元文泰一味猛攻,小仙立即施展浮光掠影的身法,配合落月掌,反守為攻,還以顏色。
頓時,身形似幽靈乍現乍失,如影隨形地在元文泰四周晃動,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掌影翻飛,猶如落花繽紛,隨風飄舞。
元文泰不禁手忙腳亂,窮於應付,以致顧此失彼,險象環生。
小仙一見元文泰右側露出破綻,立即揉身欺進,出手如電,一掌劈中老狐狸肩頭。
“啊……+-*/元文泰一個踉蹌,衝跌向大廳門口。
楊得意一分神,被小天飛起一腳,踹倒地上。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小仙要撲向元文泰之際,突見兩條人影掠至廳外,雙手齊揚,一顆顆小彈丸疾射而出。
小仙不知那是啥玩意,急向門旁一閃,避了開去。
彈丸射人廳內,着地即爆,一連碰碰爆聲中,剎時五顏六色的濃煙瀰漫。
他爺爺的,這不是迎春閣裏,那些娘們兒玩過的把戲?又重施故技啦!
小仙怒從心起,從濃煙中射身追出,夜色朦朧下,院中除了橫七豎八,被他們點穴制住的保鏢打手,闖來的兩人已不見,連元文泰也不知去向。
廳內一片驚亂,那幾個漢子和女郎們,各自奪門逃出。
小天顧不得攔阻他們,急向趁機逃入通前面拱門的楊得意追去。
楊得意情急拼命,回身雙掌齊發,卻被小天施展金剛護體神功,震得他反彈回去,一頭撞上圓柱,撞得頭破血流。
小天趕上來,一腳踩住他胸口,同時撥出擎天劍,抓住他喉間,喝令道:“乖乖躺着吧!”
楊得意驚得臉色如土,一點也不得意了。
小天未見小仙趕回來,心知可能去追元文泰了,即道:“楊老闆,我的時間寶貴,快説吧,洪天尊究竟是什麼人?”
楊得意躺着不敢動,吶吶地道:“我,我也從來未見過他的真面目啊……”
“愛説笑!”小天冷笑道:“你這話説給三歲的小孩聽,也不會相信。”
楊得意急道:“我説的是實情……”
小天怒斥道:“胡説八道,你會聽命一個連真面目都未見過的人?要是別人也戴上黑布面罩,難道你也聽人家的?”
楊得意道:“我,我聽得出口音,而且,必要時用彼此約定的口令……”
小天斷然道:“我不信!”
楊得意沮然道:“我説的絕對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好吧!+-*/小天道:“除了他的真面目,把你知道的一切説出來。”
不料楊得意把心一橫道:“我什麼都不會説的,即使你殺了我,我也無可奉告。”
小天怒問道:“真的?”
楊得意居然視死如歸道:“不必多問,你殺吧!”
小天怒從心起道:“好,有種,不過,我不太喜歡殺人,只要破了你的童子功。”
楊得意驚道:“你……你——”
小天笑道:“我既然知道,你練的是童子功,自然知道破功的罩門在何處,如果你説出一切,我或許手下留情,放你一馬。”
楊得意猶豫一下,斬釘截鐵道:“你破了我的功,我也不會説。”
小天勃然大怒道:“好,不破你的功,將來必有不少人受你之害,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楊得意一見小天提起腳,不禁大驚失色,突然情急拼命,顧不得尚有劍抵在喉間,急欲奮不顧身掙起。
但小天比他更快,已以腳尖向他腋下四寸處中極穴疾點。
“哇……+-*/一聲淒厲的慘叫,楊得意頓時精血一泄如注,褲襠染紅一片,當場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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