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説説笑笑,還未步上門前石階叩門;兩扇硃紅大門,突然“呀!”的豁然大開,門內迎出一名年約五旬,頭髮花白,五官平平,目露精光,吸着一雙草鞋,身掛七隻小麻袋的老叫化。
這名老叫化跨出門檻,一見小仙;急忙步下門階,整衣肅容,躬身拱手請安道:“長安分舵舵主;胡不歸恭迎小長老大駕!”
小仙揮手道,“胡舵主兔禮,我帶個朋友到分舵來玩玩,可得麻煩你招待。”
胡不歸微笑道:“小長老可是帶同翔龍社古盟主之子,‘玉面金童’古小天少爺,一起到分舵來?”
小仙奇道:“呀?你怎麼知道?”
胡不歸恭謹的回答道:“江湖中,早已經盛傳小長老和古少爺兄弟相稱,聯手破敵之事,數日前,由太原分舵傳來消息,謂小長老和古少爺二起離開幻龍社,徑西南而行。”
屬下便推測,小長老大概是欲往長安一遊,特別吩咐舵中弟子,仔細留意,所以小長老一進城,屬下已然得報,只是沒來得及迎出坊外,尚請小長者見諒。”
小仙呵呵笑道:“見諒,當然見諒,胡舵主,我就不喜歡這些文縐縐的規矩,咱們還是隨意一點比較好。”
胡不歸淡笑道:“屬下遵命!”
小仙點點頭,指着小天,大刺刺介紹道:“他是我兄弟,你已經知道他是王面金童,名號是我取的。”
小仙接對小天道:“這位是胡不歸胡舵主,外號‘釣月手’。”
小天拱手為禮,輕笑道:“胡舵主你好!請多指教,我是你們小長老的哥們,如果你要叫我古長老,我也很歡迎!”
胡不歸沒料到,外表斯文俊逸的小天,説起話來竟是,“瘋言瘋語”,這長老之名,豈可亂稱?當下有點不知如何回答,尷尬的吶吶不知如何回答。
小仙瞪眼道:“喂!哥們,你少來,叫你一聲古少爺是看得起你,沒叫你古小天,已經很給你面子,怎麼?你還想躥位不成?”
小天嘻嗜輕笑,眨眨眼道:“如果有可能,未嘗不可。”
小仙淬他一口,飛湍做勢瑞向小天,笑罵道:“不害臊!”
他轉身對胡不歸道:“胡舵主、你別理他,他這個人三不五時,腦筋會打結,胡言亂語一番,説説就算了,不能認真。”
胡不歸這才搞清楚,原來有“玉面金童”之稱的古小天、竟是和自家小長老產‘頑丐’有相同嗜好的人一難怪他們倆會稱兄道弟,攪和在一起。
當下,胡不歸瞭解的一笑,回身伸手,讓請兩位小“大人物”進入分舵。
小天和小仙甫一進門,早已經列隊恭迎多時的丐幫眾家弟兄,齊齊將打狗棒“喀”的往地上一頓,接着仍手擔拳,抱着打狗棒、高舉過頭,極為恭敬的請安道:“恭迎小長老和古少爺大駕!”
小仙和小天兩人一左一右,齊齊揮手謝道:“眾兄弟免禮!”
進入宅院之後,在胡不歸的引領之下,兩人繞過兩進花園,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原木為樑柱,細木和宣紙搭就,相當巧致的正方形平房。
房外四周,環以迴廊,廊往之上廂營盤龍圖案、匕翹豹檐角,懸有連串如葡萄的銅鈴,微風徐來,銅鈴“叮噹!”清脆作響,別有一番寧靜的意味。
胡不歸在前,小仙和小天尾隨其後,踏上以原木砌成的五級階梯,步上回廊,兩名丐幫弟子,涮然拉開紙門.肅手側空門外。
小仙和小天變踏進一間,不足二十坪方,鋪着榻塌米的素雅方廳,屋內正中,早已在一方桌上備好筵席。
胡不歸待小仙和小天入座之後,也席地而坐,親自侍候他兩人吃喝。
兩杯河下肚,小天越見精神,他斜瞄着小仙道:“兄弟,怎麼才喝兩杯,你就臉紅啦!
酒量真差!”
小仙嘿嘿笑道:“哥們,等你再往下喝,你就知道誰的酒量差!”
小天不信:“真的?好,乾杯!”
他和小天兩人:咕咯一聲,便又是一杯老酒下肚。
胡不歸道:“古少爺,看來你可還沒和小長老喝過酒……”
小仙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道:“咄!胡舵主,佛曰:不可説!不可説!哥們;來,咱們幹瓶比較快!”
説着,小仙抓過二個半升裝制的小圓肚酒瓶,“康”的一聲,和小天干瓶之後,“咕哈!”連聲猛灌。
小天被小仙那句“佛曰:不可説!”激起莫大興趣,他倒想瞧瞧小仙在耍什麼花招,於是,幹瓶就幹瓶,還怕他不成?”
胡不歸見小長老有意和小天拼酒。只好微微一笑,不再多説;他見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便拍手招來手下,要他們抬出立兩大罈陳年“狀元紅”
小天干完一瓶酒,抹嘴笑道:“爽!如此喝酒夠意思,胡舵主!你要不要參上一腳,大夥兒好好拼上一拼?”
胡不歸搖着手,呵呵笑道:“不了,有小長老在,拼酒哪有我的份?況且幫中還有事待辦,我也不宜陪古少爺你拼酒。”
小仙輕拍桌面道:“對啦!胡舵主,我有件事想請問你,你不説我還差點忘記。”
胡不歸拱手道:“小長老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
小仙再喝一口酒道:“最近武林之中,有關紫微宮和白玉堡的近況如?”
胡不歸略略沉吟後道:“自從紫徽宮對翔龍社和白玉堡發動攻擊後、近一個月來,似乎從江湖上消聲。據幫主判斷,可能是因為紫微官,想一舉吃掉和它齊名的其他二大勢力。
誰知一偷雞不着蝕把米,弄的元氣大傷,不得不暫時隱退,以重新休養生長,然後再大舉發動對武林的攻勢。”
小天點點頭道:“貴幫幫主的看法,和我爹英雄所見略同!不知貴幫可有打算,採取什麼樣的對策?”
胡不歸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向小天道:“幫主曾通令全幫弟兄,全力追查紫微宮下落,希望能找出紫徽宮總壇所在,以期消滅這個動亂武林的根源。”
小天拍着腿道:“妙哉!又是英雄所見略同!胡舵主,我爹也已經下令,要翔龍社的兒郎,留心打探紫徽官的行蹤,如果有必要,請你直接和長安城西市‘再來酒樓’的陶掌櫃連絡,就説是我要你去的。”
胡不歸瞭解的點頭稱是、小仙忽問道,“胡舵主,關於白王堡的情形呢?幫裏可有得到什麼消息?”
胡不歸道:“根據幫中弟兄們的回報,白玉堡雖然被破,但是其主力似乎未遭到重創,只是暫時隱向他處,可他正準備對付紫微宮,至於白玉堡明裏各處買賣,目前由蕭堡主的生死摯交‘狂獅’葛雷威幫忙調度管理,以等待蕭堡主復出時,交還給蕭堡主。”
小天不解道:“這個。狂獅葛雷威是誰?他為什麼要替白玉堡的蕭笑生維持買賣?”
胡不歸解釋道:“狂獅葛雷威是‘金刀八掛門’中功力僅次掌門人的高手,三年前,葛雷威所開的鏢局,實遭一批來路不明之黑衣人滅門,正當葛雷威九死一生時,被經過的白玉堡主所救,更在蕭堡主的資助下、葛雷威重建他的鏢局,從此他兩人便成為摯友,此次白玉堡出事後,他不遺餘力為恢復白玉堡而奔走操勞。”
小無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道:“那麼這個人很夠朋友呀!”
胡不歸笑道:“狂獅是以他的狂傲難訓和熱情血性聞名江湖,他曾説過當今江湖中,令他折服的只有三人,一個是他學藝師門中的掌門人,一個是救他的蕭堡主,另外一人便是令尊“玉面飛鷹’古盟主。”
小天有些得意的呵呵輕笑,能聽老子受人推崇,做兒子的怎麼不會驕傲。
此時,兩名丐幫弟子搬來四大壇酒,胡不歸正想起身斟酒,小仙搖搖手阻止道:“胡舵主;不用忙,我們就這這麼喝!”説着,她推過一罈給小天,自己抓過一罈,拍開壇口封泥,登時酒香四溢。
小仙挑戰的斜瞄着小天問:“兄弟,敢不敢幹壇?”
小天豪氣道:“有何不敢?幹壇就幹壇,不過你若喝醉,可不能説我欺負未成年的兒童喔!”
“廢話!”小仙嗤鼻道:“我是未成年的兒童,你是未成年的少年,到底誰灌醉誰,難説的很吶!”
小天笑道:“那還等什麼?幹!”
“幹!”小仙和他們同時舉壇就咕嗜咕嗜!兩人不要命地拼起酒。不到半住香的時間,兩人同時放下酒罈,小仙那張抹着層黑灰的臉上,看得出紅豔如熟透的萍果,妖俏無比,可惜,小天已經雙眼大睜,兩頰如噴火,茫茫地看不清小仙可愛的小女兒嬌態。
小仙呵呵笑道:“如何?哥們兒,還能再來嗎?”
小天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強硬道:“來就來,誰怕了誰?幹!”説着,他便抓起另一罈酒,醉醇釀地拍開封泥,搖搖晃晃地舉起酒罈“咕咯!”連響,再次狂飲:
結果,沒等到這壇酒喝完,“咯!”的一聲,小天四仰八叉被擺平在榻榻米上。
小仙呵呵笑道:“想跟我拼酒?你不是普通的差啦!”
她抓過小天喝的半壇酒,一口氣喝乾之後,抹抹嘴道:“總要比你多喝一點,你才會服輸!”
説着,拍開所剩的另一大酒罈封口,居然三兩下,喝的請潔溜溜。
別看小仙雙頰如染胭脂,她卻清醒無比地指示道:“胡舵主,麻煩你找個房間,把小天丟進去窩上一宿,明兒個,我要好好糗他一頓。”
胡不歸問道:“小長老,你是否仍在西側那間廂房?”
小仙點點頭,站起來,伸個懶腰,她低頭看着被擺平的小天,呵呵一笑,舉腳踢踢昏睡的小大,嘻嘻笑道:“兄弟,好好睡呀!咱們明天見!”
她徑自走向門外迴廊轉向西側,胡不歸忙問:“小長老,要不要派人送你?”
小仙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道:“不用啦!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兄弟。”
胡不歸待小仙身影消逝在轉角之處,才彎下腳,攙着昏醉的小天,口中兀自喃喃道:
“你以為小仙小長老是醉酒才臉紅呀!你不知道,他喝一杯臉就紅,喝十壇還是一樣臉紅,也不想想,他是丐幫有名醉丐游龍的徒弟,打小時候便被他師父泡在酒罈中長大的,你想喝贏他,真是門縫兒都沒有!”
如果此時小天沒有昏醉的話,不知他聽到這話會有何感想?大概會一頭栽進酒罈中,淹死了事,或者,撞酒罈子自盡吧!
這次,他真的糗大啦!上了個史無前例的超級大當!
仍是小仙他們喝酒的那座方正席地大廳,只是矮方桌上此時只放着一壺龍井,還有一盤瓜子
小仙盤膝坐在桌旁,閒閒地嗑着瓜子,偶爾嗓一杯香濃無比的好茶。
忽然,大廳盡處,一扇紙門之後,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那聲音,只有喝醉的人,才會如此抱頭慘號:
小仙臉上微微一笑,卻仍然嗑着她的瓜了,吭聲不吭一聲。
不一會兒,紙門刷的一聲被人猛然拉開,小天連滾帶爬,狼狽萬分地自門後翻出身來。
滾了兩滾,小天成大字形躺在榻榻米上,痛苦地睜開眼睛,視而不見地盯着屋頂,他眨眨眼,側過頭正好瞧見小仙,神清氣爽笑嘻嘻地端着老人茶向他致敬。
“嗅!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小天忍不住舉掌遮住視線,突然悄悄張開手指,自指縫中偷窺小仙。
誰知小仙示威似地趴在他眼前,雙手支顎賊兮兮地對他笑着。
小天無奈加糗地打招呼道:“晦!兄弟你早,你頭不痛嗎?”
小仙呵呵笑道:“不會啊!”
小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瞅關小仙問:“你沒醉?”
“醉?”小仙雙眉一揚,故做詫異道:“為我什麼要醉?”
小天嘆氣道:“好吧!我認輸,告訴我,我是怎麼死的?”
小仙嘿然笑着掏出一小缸酒道:“等你喝了它,我就告訴你。”
小天干嘔一聲,側過身去,哀叫道:“拜託,我再看酒會吐!”
小仙一把將小天拉回來,拎着酒缸子在他鼻子前晃道:“治療宿醉的最好方法,就是再喝一杯,同時可以增加你的酒量。”
小天雙手撫着眼睛慘兮兮叫道:“我不要!”
小仙生氣地坐起來,一手憤然拍在榻榻米上,“砰!”然一聲悶響。
她怒道:“古小天,你少沒出息,就醉這麼點酒,你就要死不活,你憑什麼和人家混江湖,過那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你真丟我這兄弟的臉!”
“呼!”的一聲,小天猛然翻身坐起,醉態全無,雙目清澈地看着小仙,他眨着眼睛:
“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居然會為了我的沒出息生氣,太好啦!”
小天雙手倏伸,送給小仙一個親熱的擁抱,小仙因為小天突如其來的酒醒,愣了一愣。
只這小小的分神,已經被小天抱個正着,小天稀奇道:“嚏?兄弟,你好香呀!幹嘛學娘們兒,擦粉不成?”
小仙悚然一驚,大力推開小天,嗅叱道:“神經病!亂抱什麼?”
小天愣愣道:“怎麼啦?發癲啊!你幹嘛推我,又不是娘們兒,還怕人家抱!”
小仙臉上微熱,還好臉上抹着灰,沒讓小天看出破綻,她岔開話題:“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麼會沒事?”
小天沒有多想,聞言得意地笑道:“喝是喝醉,只是醒來之後,運功一遍,就沒事啦!”他説着話,一邊四肢着地爬向桌旁,自顧自地斟茶呷上一口。
小仙坐回桌邊,門房“刷!”的被人拉開。
胡不歸捧着些早點進來,他一見到小天,笑問填:“古少爺,你醒了!可有宿醉後的頭痛?需不需要老朽提供點偏方?”
小天笑呵呵道:“胡舵主,你看我有宿醉的樣子嗎?”
胡不歸仔細端祥,果然找不到小大宿醉的跡象。
他不禁讚道:“真有你的,古少爺,沒想到你昨天醉得、憑般厲害,今早居然一點事也沒有。”
小仙丟了一粒瓜子仁到嘴裏,閒閒道:“有啥好稀奇,還不是靠他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夫。”
小天不以為件地笑道:“靠功夫也得有功夫可靠,別人還沒我這個本事!”
他毫不客氣地抓起一塊銀絲捲,往嘴裏塞。
小仙不落他後,用手拈起一點千層糕,塞進口中,吱晤道:“胡舵主,我昨天回房後,稍為想了一下,我得很奇怪!”
胡不歸婉謝小天推向他的玫瑰酥,微笑道:“小長老何事覺得奇怪?”
小仙嚥下千層糕,喝下茶喘口氣道:“紫微宮在這次對一社一堡的突擊中,已經摺損大批高手,就算他們經修養生息,如何在短期內對武林發動攻勢?”
胡不歸蹙起眉道:“這正是幫主所擔心的,近來,幫中弟子不斷傳報説,有些黑道上有名的人物,突然失蹤,某些白道中人,已被一個不明集團,以不同的方式加以脅迫控制。江湖中充滿山雨俗來風滿樓的緊張情勢,幫主猜測這也是紫微宮搞的鬼。”
小天不悦道:“他姥姥的,這個紫微宮到底在搞什麼?沒事幹嘛挑起這麼大的風波?”
胡不歸苦笑道:“古少爺,人的野心是很可怕的,為了名,為了利,往往使人不顧流血殘命,去強取豪奪些,原本不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小天憤然道:“什麼玩意兒!紫微宮就別讓我碰上,否則我不拆散他們的骨頭才怪,他們就沒想到,會有多少人,因為他們的作亂,鬧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一些原本美好的生命,便會斷送,化作煙雲!”
小仙瞅他一眼道:“紫微宮要是考慮到這些,他們就不會想要一統武林啦!”
小天默然盯着窗外,許久之後,他赫然道:“刷刷去!不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小仙,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沒有?咱們先去玩個過痛,再來想辦法對付紫微宮,反正他們沒有那麼快就重現江湖。”
小仙拍手附和道:“對,有玩堪玩直需玩,莫待不玩空追悔!這才是正確又快樂的人生!”
兩人當真説走就走,來不及和胡不歸打招呼,順手抓起桌上的芝麻炸酥,兩人同時騰空越牆而去。
看得胡不歸和分舵內其他丐幫弟子,一個個楞愣地睜大眼,不明所以。
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小天嚴然公了哥兒,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小仙卻鶴衣百結,不僅是像,簡直就是個討飯的小叫化。
兩個人走在一起,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們卻毫不在意,旁若無人,根本不理會行人投以詫異的眼光,一路有説有笑。
小天笑問道:“兄弟,你以前來過長安沒有?”
小仙兩隻眼睛地溜溜亂轉,只顧東張西望,隨口漫不經心地道:“你問這個幹嘛?”
小天道:“我怕你不認識路,回頭找不到路回去呀!”
“笑話!”小仙用袖子一抹鼻尖上冒出的汗珠:“你簡直從門縫裏看人,把我看扁了!
告訴你,我的古大少爺,別的我不敢吹牛,只要穿上這身破衣服,背上九隻麻袋,我可以走遍天下,不管白馬也好,黑馬也好,有輛馬車坐着到處兜風,倒是挺不錯的,不但省得走路,而且不需帶一個蹦子兒!”
小天半信半疑道:“真的?”
“蒸的,還煮的吶!”小仙神氣十足道:“不信咱們在街上隨便找個叫化,憑我這丐幫九袋長老,要他弄輛四匹白馬拖的車來,他就絕不敢找黑馬拖的。”
小天道:“好,看你的!”
小仙反而一怔:“看什麼?”
小大故意刁難道:“不是你自己説的嗎?要四匹白馬拖的車,就不會弄來黑馬拖的,而且也很拉風!”
小仙笑罵道:“他爺爺的,我只不過打個比方而已,你倒説風就是雨,想存心考我的嘛!”
小天道:“那你不成了黑白講?”
小仙不服氣道:“愛説笑!我要連這點噱頭都沒有,還當什麼九袋長老,走!我讓你見識見識,丐幫九袋長老可不是亂蓋的!”
兩人大步走,滿街找叫化子。
哪知長安這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連叫化都比別處高級,不願當街乞討,小仙、小天大街小巷轉了半天,竟然不見一個叫化的人影兒。
“他爺爺的,敢情今天正好遇上叫化公休?”小仙眼光仍在四下搜索。
小天笑道:“八成是他們老遠就發現你,知道你這位九袋小長老找他們準沒好事,早就嚇得開溜了呢!”
小仙怒哼一聲道:“他們敢!”
頭一甩,快步走出巷道,轉向大街口,一眼瞥見一家賭坊門外牆邊,可不正蹲着一個叫化。
這叫化所約十八九歲,個子十分高大,比小天還要高出半。個頭,他雖然四肢發達,頭腦倒並不簡單,似乎很會察看別人的臉色。
他一看從大門裏走出來的賭客春風滿面,便起身上前討賞:“恭喜大爺發大財,賞叫化子幾個小錢吧……”
還真靈,贏錢賭客呵呵一笑,隨手就賞他幾文。
要是出來的賭客垂頭喪氣,那就不必自討沒趣,乾脆蹲在地上裝着沒有看見。
小仙喜出望外,回頭向小天一招手,朝那年輕叫化子大搖大擺走去,丐幫九袋長老嘛,自然得端着點了。
年輕叫化子正好一抬頭,見小仙走近,雙方都不由地一怔,似曾相識。
雖然相隔三年,小仙一眼就認出,這個傻大個子,正是死皮賴臉要拜她為師,學習賭技的程金寶!
小仙比三年前長了許多,不再是十一二歲的小不點,但模樣兒仍然未變,尤其她身背九隻麻袋,除了被江湖人稱頑丐的玉小長老,還會是誰?
程金寶自從君山上別,苦苦找尋小仙三年,此刻在長安無意中相遇,那份喜悦之情可想而知,他好像中了第一特獎似的,振奮叫道:“你老人家是師父?”
才十四五歲,就被人尊稱老人家,簡直使小仙似笑皆非。
尤其知道,這傻小子是個死心眼,被他纏上了就沒完沒了,小仙急忙否認道:“不不不,你認錯人了……”
哪知程金寶卻一口咬定:“錯不了,你就是師父,骨頭燒成灰我也認得出!”
越説越不像話了,人還未死,怎麼燒成灰?簡直是咒人嘛!
小仙心知否認無濟幹事,嚇得掉頭飛奔而去,幾乎跟小天撞了個滿懷。
“小兄弟,你……”小天莫名其妙。
小仙無暇解釋,拔腳狂奔,程金寶卻緊追不捨。
“師父!師父!我找得你好苦……”
小仙一口氣奔過兩條大街,未見程金寶追來,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笑罵道:“他爺爺的!我玉小仙天不怕地不怕,”概只怕你這愣頭愣腦的傻大個兒!”
可是、擺脱了程金寶,卻未見小天尋至,使小仙開始擔心起來,小大從未來過長安,人生地不熟,迷了路是如何是好。
等了好一陣,仍未見小天跟來,小仙情如不妙,只好硬着頭皮,冒着被程金寶撞見的風險,順着大街一路找回去。
哪知一直找回那家賭坊,既未遇見程金寶,亦未見小天的影蹤。
小仙心急如焚,回頭一路飛奔,眼光四處搜索。
在出大街口時,終於遙見一人的背影像是小天,正被幾個花技招展的女人,連拉帶推,強行拖進一處宅院。
小仙大聲叫着:“小天!小天……”
但是,當她奔近時,卻遲了一步,小天已被拖進大門。
小仙情急之下,欲向裏闖,竟被幾個彪形大漢所阻:“走開!走開!、臭要飯的!”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小仙忘了她這一身打扮,實在不登大雅大堂。
一名大漢氣勢凌人道:“臭要飯的,你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進去的嗎?”
小仙抬頭一看,大門上方一塊黑底描金橫匾,赫然“迎春閣”三個大字。
迎春閣是幹啥的,小仙可不明白,莫非是官府衙門?
“我為什麼不能進去?”小仙憤聲質問,她在想,小天能夠進去的地方,她自然也可以跟進。
不料那幾名彪形大漢,聞言竟鬨然大笑起來。
小仙氣不過,怒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那大漢止住了笑,狀至不屑道:“讓我來告訴你吧!小叫化了,這兒是花錢的大爺,找樂子的地方,懂了嗎?”
小仙茫然道:“找什麼樂子?”
此言一出,幾個大漢更是捧腹大笑。
小仙罵道:“他爺爺的,我看你們大概吃錯了藥!”
如果是平時,一個叫化子敢開口罵人,早就捱了揍,但他們見小仙模樣兒挺逗人,而且連“找樂子”都不懂,實在不是普通的上。
那大漢不怒反笑,露出兩顆閃閃發光的大金牙道:“小叫花,你是真不懂,還是蒜?”
小仙不甘示“土”,哼一聲道:“笑話!我裝什麼蒜,還裝葱吶!”
另一大漢憤聲道:“老馬,你真閒得無聊,跟這臭要飯的小叫花窮扯什麼,還不快把他攆走!”
被稱作者馬的大漢卻道:“反正閒着也是閒眷咱們沒那種命,只好自己找點樂子打發時間啊!”
小仙冷冷一哼道:“好!我就跟你們來點樂子!”
幾名大漢尚未不及大笑,小仙已向大門闖去。
老馬大叫道:“快攔住這小叫化!”
憑他們幾個妓院保嫖,哪能攔住滑得像泥鰍的小仙。沾衣十八跌一經施展,頓使撲來的保鏢們,如同炸彈開花似地,向四面八方跌了開去。
小仙卻哈哈一笑,一溜煙闖進了大門。等他們紛紛爬起身,追進前院,早已不見小叫化的人影。
老馬忽向其他幾人招呼:“大家快分頭搜!”
幾個保鏢不敢擅闖前廳,以免掠擾廳內的尋芳客,因為來迎春院找樂子的大爺,大多數是長安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還有王孫公子。
前廳內並未引起騷動,顯然那小叫化沒有闖人,幾個保縹不必自討沒趣,便分頭繞向廳旁長廊奔去。
這時小仙卻好整以暇,騎跨在廳旁一株大樹枝槓上,看着幾個保鏢奔向長廊發笑。
迎春閣不同於一般妓院,門口沒有迎賓送客的龜奴,要不是識途老馬,真還弄不清這裏是幹啥的。
小仙這一着調虎離山,調開了看門的幾個保鏢,隨即從樹上落身下他,從容不迫,大折大擺向前廳走去。
哇塞!好熱鬧的場面!
只見廳內散落坐着十來個尋芳客,每人是左擁右抱,摟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旁若無人,放浪形骸,恣情地打情罵俏着。
他們一個個正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哪會注意到突然闖進這麼個小叫化,即使見到,也視若未睹,當做有看沒有見。
倒是那年約三十出頭,一身花不溜丟,發側還插了朵大紅花,活像媒婆的風騷女人,正如同穿花蝴蝶,周旋在那些尋芳客之間。乍見突如其來闖入的小仙,像是見到外星人似的,扯着嗓門尖叫起來:“哎呀!哎呀!你這小叫花怎麼跑了進來?”
小仙未加理會,眼光向廳內一掃,未見小天在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硬向裏面圓形拱門闖去。
風騷女人一把未攔住,反而撲倒地上,向外大叫道:“老馬!你們這些死人上哪裏去了……”
廳內頓時驚亂成一片,小仙卻一溜煙穿過拱門,發現裏面是一條狹長通道,兩旁各有幾個房間,門上皆掛着花布門簾。
小仙放眼看去,兩旁的房間一模一樣,門簾深垂,通道里靜寂無聲,不見一個人影。
這下她可傻了眼,小天被那幾個女人強拖進來,藏到了何處去?無可奈何,只有逐間搜尋。
撩起花布門簾一看,裏面的門已自內閂上,推不開它,小仙情急之下,飛起一腳將門踢開。
映人眼簾的畫面,頓使小仙面紅耳朵,目瞪口呆,不由地愣在了房門口。
原來房裏的牀上,斜躺着一個全身赤裸的豔麗女人,懷裏正摟着個赤條條的奶娃娃在哺乳。
喂孩子吃奶本沒啥稀奇,問題是為何這孃兒倆脱得精光?
而且,這奶娃娃至少有三四十歲,哪見過這麼大年紀還不斷奶的?何況娘只不過二十出頭!
那年輕的娘原是吃吃地笑個不停,笑得花枝亂顫,好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跳炸錳舞,被那出其不意砰然了聲破門聲響,驚得花容失色,魂不附體。
“啊……”她一把緊緊抱住那男人的頭。
奶娃娃霍地推開地,猛一回頭,發現站在門口的小仙,不禁怒斥道:“臭要飯的小叫化,你他媽的是想找死!”
嘿!嗓門倒挺粗的,大概是財大氣粗吧!
小仙一見這赤裸裸的男人要跳下牀,嚇得回身就逃。
幾個保鐐剛好趕到,跟小仙正好撞個正着,齊向對面房門口衝跌過去。
“砰!叭!”外帶“啼哩嘩啦!”門簾被扯掉,房門被撞開,小仙和幾個保鏢也身不由已衝跌迸房間,跌作了一堆。
哇唆!這房間可更精彩,更熱鬧!
只見那位腦滿腸肥的老兄,正赤赤條地伏在特製皮墊矮榻上,全身塗滿肥皂泡沫,正由一個光溜溜的年輕女郎,以身體為他馬殺雞。
矮榻兩旁,各站着一個嬌豔裸女,揮動羽扇為他驅熱。他爺爺的!這位老兄還真會享受,居然在這裏開洋渾,嘗試剛從逞羅引進的泰國浴!
“砰!”是房門被撞開
“叭!”同幾個保鏢跌趴在地上。
“啼哩嘩啦!”則是小仙飛越過幾名保縹,衝跌進矮榻旁的大制木浴盆,盆破水流滿地的聲響。
這個場面可想而知,不但雞飛狗跳,驚亂成一片,而且是一塌糊塗,不可收拾。
小仙全身盡濕,像只落湯雞,剛跳起身來,幾名保鏢已連爬帶滾向她撲到。
“他爺爺的!”小仙怒從心起;飛起一腳,揣着首當其衝的老馬。
哪知木盆裏的水全是肥皂泡沫,流了一地,滑得根本無法站穩。
小仙這一腳揣去,只以單足落地,頓時失去平衡,滑得她一紐屁股跌坐在地上,幾乎四腳朝天。
老馬更慘,被她抬起一腳喘個正着,一個仰面倒栽,滿嘴鮮血直流。
但他卻顧不得疼痛,趴在地上急叫道:“哎呀!我的兩顆大金牙不見了呀……”
這時其他幾人已人仰馬翻,哪還能替他滿地找牙。
小仙這一跤也摔得不輕,剛要挺身跳起,冷不防那三個赤裸裸的女郎,竟向他出其木意地撲來。
幸好地上很滑,小仙雙手向後一撐,就地滑出丈許,使她們撲了個空。
那位腦滿腸肥的老兄,早已驚是魂不附體,也顧不得全身一絲不掛,光着身子就奔門而出。
剛好那打扮像媒婆的女人趕到門口,閃身讓開了那位老兄,尖着嗓門喝道:“把這小叫化給我抓住,絕不能讓他逃出去!”
老馬不敢顧着找他的金牙,兩後一揮,示意幾個保鐐守在房門口,堵住唯一的出路。
三個撲跌在一堆的女郎,則幾乎跟小仙同時跳起,以品字開將她圍住。
小仙已看出,想不到三個赤裸裸的女郎,不但會汰國浴,且各個懷有一身的武功。
由此看來,當門面立的風騷女人,必然身手更不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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