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睛。
第一百三零三秒,傷痕累累的牙丸千軍拼命守住的場,終於被堆在周遭的屍體阻礙了場的自在流動,遭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轟擊。此後直到第一百二十四秒牙丸千軍殞命的那一瞬間,牙丸千軍都很冷靜地貫徹他的戰鬥觀點。
先是左臂齊肩被削斷,拿着扇子的左手摔在地上。
致命傷一。
然後是失去左臂瞬間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死角,遭到斬鐵戰士十幾道利刃的突破貫穿,朝着背脊劃出可怕的口子。
致命傷二。
牙丸千軍用僅剩的右手重拳裂開兩個左右夾擊的斬鐵戰士,雙腳在地上滑動時又遇到了阻礙,腰椎被一名斬鐵戰士從側面踢斷。
這一踢,讓“場”的流動出現了大空隙。
一個斬鐵戰士從上而下,一掌穿透“場”的破口,劈在牙丸千軍的左臉上。
牙丸千軍受了這一頭昏腦漲的重擊,沒有選擇回招,卻是側身移動身形,加速“場”的平衡性。“場”一回歸短暫的平衡,立刻就有三名伺機接近的斬鐵戰士被牙丸千軍的虎爪撕開腦袋,灰色的血液在空中爆裂。
“等等,踢斷牙丸千軍腰椎的戰士,好像就是削掉牙丸千軍左手的人?”凱因斯將熒幕停格,摸着稜角分明的下巴。
雖然所有戰士都蒙着臉,體型也大同小異,但凱因斯的觀察力極其驚人,從個別動作上的細微差異,就判斷出發動主要攻擊的斬鐵戰士都是同一個人。
繼續播放。
四名斬鐵戰士站在牙丸千軍的前、左、右、後側,以絕不後退的氣勢,從四個方向狂襲牙丸千軍,一時之間拳影暴迭。失去一隻手、又大量失血的牙丸千軍以雙腳為軸,單一隻右手同時向四方發招,速度之快竟壓過四名斬鐵戰士,反守為攻。
出奇的是,這四個斬鐵戰士比起牙丸千軍隨手秒殺的其它人,實在厲害太多——他們捨棄防守、毫不畏懼地出拳,拼命想要搗出“場”的裂縫,而十幾柄圓形磁刃就在拳影中長穿直入,切擊牙丸千軍千錘百煉的身軀。
“這四個斬鐵戰士不只是武藝高強,在行動的選擇上也做出正確的判斷,就算是死了,也要站着阻礙場的流動。如果剩下的斬鐵戰士眼看牙丸千軍重傷近敗、就跳來跳去便宜行事的迂迴斬擊……一定會讓堅守‘場’的牙丸千軍得到喘息,最後反敗為勝。”
凱因斯反覆看了這麼多次,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就在前方跟後方的斬鐵戰士被暴成碎片時,牙丸千軍的胸口大剌剌被殺了好幾刀,肋骨往裏翻了一翻,將內臟刺碎。
“……”牙丸千軍微笑,兀自揚起右手,想縫補“場”左方裂開的破洞。
一個斬鐵戰士以龍捲風的體勢,從正面斬下牙丸千軍的右手。
一道寒芒從後方削開牙丸千軍的頸子,結束了一百二十四秒的血腥暗殺。
簡直是,一百二十四秒的戰爭。
而硬是站在牙丸千軍左右兩方的斬鐵戰士,雙手都皮碎骨裂了,終於氣若游絲地倒下。這兩名勇敢一死的斬鐵戰士,也在最後生還的六人名單裏。
“這次的暗殺,好像為我找到不少好用的棋子。”凱因斯嘴角揚起:“跟牙丸千軍這種超等級的角色對打,是每個武者追求的終極之戰;好的戰鬥能夠使一個無名小卒脱胎換骨,成為可怕的殺者,所謂的小卒過河雙飛車,就是這樣的躍升吧。”
喝了口水,灼熱的舌尖感覺到水的甜味。
凱因斯很欣賞這種戰鬥的態度。
沒有一招用在慘烈的同歸於盡,牙丸千軍直到斷氣的那一刻,都堅信自己可以得到最後的勝利。每一招、每一式、每個危急之際的呼吸,牙丸千軍都想維繫“場”的平衡,而非將自己生命燃燒殆盡、一求最後的武學火花。
對凱因斯來説,這盤棋一開始就拔掉牙丸千軍的腦袋,是最正確的選擇。
牙丸千軍對武學的思考,恐怕也反應在牙丸千軍對這個世界的態度上。維繫“場”的平衡的重要性,遠遠大過霹靂雷霆的讓敵人屈服。這種的重要人物只要存在於日本吸血鬼的陣營,就會施展他的影響力拉攏人類勢力間搖擺不定的意志,將他在政治局勢上的“場”擴大。
最後,和平。
這可不是Z組織……不。
這可不是凱因斯點的餐。
很幸運的,牙丸千軍被幹掉了。
而親眼看了剪輯後的暗殺重播,這個幸運給了凱因斯兩個啓示。
第一。
武學上,要打敗牙丸千軍,不如學習牙丸千軍。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能打敗牙丸千軍的,恐怕就只有牙丸千軍了。
第二。
有人致力維繫場的平衡,東補西綴的辛勤教人欽佩。
但無所不用其極干擾場的平衡,絕對能獲得更大的樂趣。
有人敲門。
“長官,石棺已經準備好了。”一名下屬在門外報告:“要先用儀器對石棺的內部進行斷層掃描嗎?”
蠢貨,那豈不是破壞了驚喜?
“不需要。先幫我啓動M腦波機暖着,我換個衣服就過去。”凱因斯説着並沒有立刻站起來,因為他的腳已經麻了。
想了想,凱因斯又説:“叫赫庫力斯在一旁備着,説不定用得着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