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奇不好色,但好吃好喝,像今夜月色極佳,和風搖竹,花影參差,不正是“小紅低唱我吹蕭”的美景良辰?
況且他一生歡聚,手頭甚豐,討幾個老婆算得了什麼?
一個男人如果沒有什麼缺陷而能不好色,就十分難得了。
正好秦萬年也不好色,所以二人走得較近。
二人正在對酌,秦萬年道:“那個披髮人是什麼來歷?難道咱們真能聽他的?”
潘奇冷冷地道:“誰説要聽他的?”
秦萬年道:“除了‘七殺夢魘’,似乎世上已難再找到一個比他更高更奇更絕的人物了吧?”
“的確,他明明站在我們的北方約百步之地,他説話的聲音卻來自南方,這一手……”
秦萬年道:“據説這是佛家的玄功,名為‘三界輪迴’,如果這人不是‘七殺夢魘’,必是他的勁敵。”
潘奇道:“看來武林中奇人異士,還是大不乏人。”
就在這時,二人的瞳孔放大而又縮小。
一個影子由淡而深,就像人在霧中,霧退後人顯了形一樣。
小軒外站定一人。
秦、潘二人可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一時緊張竟一齊站了起來。
可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多,那要以見到什麼事或什麼人而定。
這人正是二人剛才談過的“披髮人”。
此人黑亮的長髮垂到胸前,遮住了面孔。
秦、潘二人畢竟是成名人物,就此屈服,於心不甘。秦萬年道:“尊駕再次光臨,有何見教?”
披髮人道:“本人交代的事,二位作了沒有?”
秦萬年冷冷地道:“我倆何等身份,豈能任憑你頤指氣使?”
“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東北一個馬賊出身,到中原後另有遇合,乃躋身所謂‘三絕’之中。至於潘奇,昔年不過是為醫仙周光迪背藥箱的小廝而已。醫德不修,重財輕義,你們有什麼身份?”
秦、潘二人臉一紅,立刻盛怒。同時離席步出小軒,秦萬年一字字地道:“你真以為穩吃?”
披髮人道:“你們以為如何?”
秦萬年:“如果你能接下我們二人三十招的話……”
“不必三十招。”披髮人淡然道:“如果你們能接下在下三招,從此我就不再找你們,反之,你們要為我去辦事。”
三招?不錯,清清楚楚,他説的是“三招”。
兩人聯手,如果接不下人家三招,活着糟蹋糧食,也未免太無味了。只不過二人一震之後,忽然狂笑了起來。
他們以為三招也許沒錯,的確有三招也夠了。
二人正要出手,披髮人大袖一揮,道:“亮兵刃!”
二人本不想在聯手之下再亮兵刃,因為披髮人身上似乎沒帶兵刃,既然如此,他們二人就不客氣了。
二人同時取來了他們的劍。二人臉上含着篤定而又不善的笑意時出了手,披髮人數着招數:“第一招……”
二人仍然狂攻猛砍,披髮人又喊出“第二招”。
就在這時,潘奇有點小動作,然後二人同時以最狂猛的內力和最精粹的招術招呼。
這等於是三管齊下。
他們相信此人的武功出神入化,但不信他能逃過今夜。
哪知就在披髮人喊出“三招”的同時,只見他的雙臂挽絞之下,秦、潘二人忽然失去了力道。
他們的劍自動脱手,那是因為手已握不牢長劍。
他們的身子一點力道也沒有,所以身子在空中翻斤斗,就像馬戲團中丟三五把飛刀或小球什麼的。
他們變成了披髮人掌中的小球或彈珠。
在武林中,任何一個高手一生中都會遭到挫敗,或受人折辱,只不過像這樣的折辱,只怕還是空前絕後的。
二人在人家掌中上上下下,翻了十來個斤斗,然後兩人的身子一撞,“砰砰”兩聲,摔在地上。
二人竟昏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披髮人已不見。
軒中燈光搖曳,恍如夢境。
二人站起來進軒四下看看,一切如故,難道真是在作夢?
當然不是,因為桌上放了一張紙條。
潘奇念道:“看在二位成名不易的份上,剛才施毒,不予計較。本人交辦之事應立刻去做:傳播小羅的大限只有半年。如再故違,只好把二位變為平常人了。”
二人看完,臉都白了。
第一,此人竟然不怕劇毒,剛才二人未動手前狂笑,就是要用毒。
剛才二人攻出第二招時,潘奇就到上風頭施毒,所以有點小動作。
但是在他的劇毒之下,他居然能把他們二人,像玩彈珠一樣在手中玩弄,根本不在乎什麼劇毒。
據説有兩種人不怕劇毒,一是已成金剛不壞之身,自然不怕。二是本身就是使毒名家,已服了解藥。
此人會“三界輪迴”玄功,有可能已達金剛不壞之身吧?
只不過潘奇從未用毒,這是他有生第一次。
因為他遇上了絕世的大敵,凡是他所能用的,都會全部用出。
其結果卻仍然一樣。
尤其“如再故違,只好把二位變為平常人”之句,分明是暗示如再違揹他的命令,就會廢除他們的武功。
二人相對良久,都沒有勇氣説一句話。
至少他們迫害過小羅,解剖過他一次。
只不過他們尚不知被解剖的那個是假小羅而已。
秦萬年道:“潘兄,我們似乎也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是啊!再就小羅也為醫學上作了貢獻,這件事就算是咱們的回報吧!咱們這就下山如何?”
他們終於找到台階下了台,自不敢再明知“故違”了。
小羅身患“五陰鬼脈”絕症,“他的壽命只有半年”的話,出自武林名醫潘奇之口,誰能不信?
況且“五陰鬼脈”自唇及指甲上,即可看出。
一般稍有醫學常識的人一看便知,於是在武林中很快傳開。
現在小羅、‘葛三刀’和茜茜三人在賭場中。
小羅一身華服,出手闊綽,就連“葛三刀”及茜茜也不例外,一邊豪賭,一邊叫賭場中人小心伺候。
賭場小廝輪流端上茶點,或各種稀有的水果或零食。
小羅隨手賞給小廝的小費,動不動就是三五兩,甚至十兩。
非武林中人把他當作敗家子。
武林中人知道他是小羅一個只能再活半年的人。
一個有錢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只能再活半年,他可能會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擺出最大的派頭。
他希望能以大量的財富,來填補自己壽命的不足。
他的賭技好,很少會輸。
只不過每次贏了都會給旁觀者吃紅,皆大歡喜。
因而旁觀者都希望他贏。
他在賭桌上常贏,但在人生戰場上似乎註定要大輸。
這時候出現了兩個少女。
目前小羅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了,似乎對這兩個少女還辦不到。
她們正是小五子和姜軟軟。
小羅正要打招呼,二女已走過來,旁觀者紛紛讓開。
現在她們的作風,已完全改變,完全是過來人的姿態。
小五子道:“小羅,你好嗎?”
“當然好,不信你們看,我小羅吃油穿綢,一呼百喏,揮金如土,世上哪還有比我更好的人?”
軟軟道:“只不過聽説你只有半年好活了。”
“這……”小羅灑脱地一笑,道:“正是。”
軟軟道:“一個只能再活半年的人,只怕是樂在臉上,苦在心中吧?半年,數數看,只在一百八十幾天哪!”
小五子道:“也可以這麼説,在一百八十天……不……不!
已經沒有那麼多了。大約在一百四、五十天左右,你已經去了。”
小羅攤攤手,道:“的確,到那時候,你們可以看到我的墳墓。”
軟軟道:“對,我們當然會看到你的墳墓,而且會以最愉快的笑容和幾口唾沫代替香花奠品。”
茜茜厲聲道:“你們過去既是他的朋友,為什麼如此絕情?
居然能咒他死,你們有沒有心肝?”
小五子一字字地道:“本來有心肝的,都給狗吃了。他以前喜歡我們,差點海誓山盟,結果如何,卻和你這個小騷貨粘在一起,他有什麼心肝?”
“葛三刀”厲聲道:“‘差點海誓山盟’,畢竟沒有海誓山盟,他是個身有絕症的人,你們怎麼忍心?”
茜茜道:“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
“小騷貨,你嚐了甜頭,説的比唱的還好聽,如果我們嚐了甜頭,説的比你還要好聽些。”
小五子又道:“小羅,你作莊,我們來押。”
小羅道:“你們要玩玩牌九,也未嘗不可。”
小五子道:“我們不是玩,是來真的。”
小羅道:“來真的也成,你們贏了我照樣賠出。”
軟軟道:“只不過我們要以新鮮的方式來賭。”
“什麼新鮮的方式?”
“我們下的注是我們的身體。”
小羅面色一變,道:“你們胡説什麼?”
“怎麼?我們的身體不值錢?或者我們的身體自己不能作主?”
茜茜道:“能在賭場中公開以身體作賭注的女人,當然不值錢。”
小五子道:“你是他的老婆?”
茜茜道:“不是。”
小五子道:“你們可有肌膚之親?”
茜茜此刻當然要炫耀一番,道:“也可以這麼説。”
茜茜認為他們確有肌膚之親,只是尚差一點,未成事實而已。
小羅正要責備茜茜口不擇言,但話已出口。
小五子和軟軟為之色變。
她們和小羅相交較早也較久,沒想到小羅和這小騷貨一拍即合。
僅管她們都已失身,早非完壁,卻忍不下這口氣。
軟軟道:“各位聽着,我們把身體作三段抵押下注,上段為胸部,押五百兩,中段臀部押八兩,大小腿為下部,押五百兩。”
場中立刻爆起掌聲及鼓譟聲。
這樣的賭法可謂千古絕賭。
小羅道:“軟軟,你這是幹什麼?”
“賭牌九啊!要玩就要玩新的,不落老套而且刺激的。當然我們賭這三段,你們也要一樣。”
茜茜道:“這是兩個女瘋子。”
小五子道:“賭輸的人要讓贏的人去摸一下,贏了上段,可以摸上段,贏的是中、下段,以此類推。任何人輸了賴皮,都走不出這家賭場。”
小羅忽然發現二女並不是開開玩笑的。
似乎是有計劃的出醜。不論是她們自己輸了,被人摸身體,或贏了摸別人的,都不僅僅是丟她們自己的人,也丟小羅的人。
因為目前誰都知道她們是小羅的女友。
當然小羅如果輸了,他的身體也要讓人摸。
這一手錶面上看來,是戲謔或惡作劇,骨子裏卻夠狠。
小羅怎麼勸説也不成,不由激起他的好勝之心,難道我小羅在賭桌上還會怕你們不成?
於是賭局開始。
小羅作莊,軟軟是“天門”,小五子是“出門”。
“末門”是個局外人,他希望自己的手今夜能大發利市。
小羅的左手心紅圈正盛,正是適於動武及賭錢的時刻。
在洗牌時,自然要“作牌”。
“作牌”就是把大牌、好脾疊在莊家拿到的位置上,壞牌使別人拿到,當然,這還要能控制骰子才行。
小羅洗牌後“作牌”,忽然暗吃一驚。
因為他無法有效地“作牌”。
每次他想把兩張大牌拼在一起,總會弄錯。
他試過多次,似有兩股暗勁干擾他。
小羅是內行,這是高人以深厚的內力干擾他,使他無法“作牌”,可以想像擲骰子時也會被幹擾。
是什麼?小羅技巧地四下打量。
四周圍觀的人客或也有武林中人,一看就是三四流角色,他們絕對辦不到。
他不信二女有此功力,還站起來四下打量。
他相信無人暗中幫助二女。小羅望着二女,發現她們氣定神閒,有恃無恐的樣子,更加不解。
論功力,小羅對她們最清楚。軟軟稍高些,小五子根本差得遠,論賭技二女差得就更遠了。
只不過這種賭法,就不全靠賭技了。
這是較量內力,誰的內力深厚,誰就有贏的希望。
在這情況之下,既不能中途退出,也不能不洗牌、疊牌,況且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
現在牌已疊好。
小羅這次一點把握也沒有,現在他把希望寄託在骰子上。
這表示在“作牌”方面,並未繳白卷。
要不然,骰子有無把握,也就無關宏旨了。
“末門”此刻的心情最緊張,他如果輸了,輸的是銀子,他押了五百兩,五百兩可以摸上段及下段。
他打量茜茜,論美不輸小五子及軟軟。
如果要押茜茜,自然要押她的中段或下段。
因為茜茜才十五歲,上段還沒有發育好,比二女稍差些。
只不過其他部位就絲毫不差了。
小羅搓着骰子,軟軟道:“各位要注意,老千弄鬼,也就在這當口換骰子。”
小羅力貫雙掌,注於兩個骰子上擲出。
“天門”拿第一把牌,小羅心頭一驚。
因為他預定是“末門”的牌給“天門”的。
這麼一錯開,局面就亂了。
茜茜不知小羅心中在想什麼,只以為小羅是此中高手,所以頗為篤定。
至少茜茜認為小羅絕不會栽在二女手中。
“出門”、“天門”及“末門”的牌都掀開了。
“出門”是前五後八,“天門”是後九前六,“末門”則是前三後五,莊家卻是一二開步走。
小羅的點子最少。
場中爆出鼓譟聲。
“末門”也跳了起來,一兩銀子不花,可以摸摸茜茜的下段。
軟軟雙臂一張,道:“各位靜一下,現在勝負已分,諒各位都可作證,無人作假,賭得公平,因此贏的人就可以立刻獲得他們贏到的東西。”
雖然大多數的觀眾同情小羅,但畢竟沒有什麼是非感,跟着起鬨,看熱鬧的心理自然不免。
“葛三刀”大聲道:“各位同好請聽我一言,這兩位姑娘,本也是良家婦女,一個是中原一家大賭坊之女,另一位是‘雲中之虎’姜開基的妹妹,近來不知為何,忽然間荒腔走板起來。毫無疑問,剛才兩位姑娘在作假。”
有人插嘴道:“二位姑娘並未作莊,她們如何作假?”
“葛三刀”道:“我這位朋友打骰子時,她們以內力暗暗操縱骰子,而使她們自己拿到大的牌。”
軟軟厲聲道:“這就更不像話了,試問,作莊的如果在洗牌時,沒有弄鬼作牌,他怎知有大牌?”
此言一出,果然有人鼓譟,因為這話也不無道理。
小五子道:“你們輸了要賴皮?”
茜茜道:“這不是賴皮,而是憑小羅這兩套會輸給你們?必然作了假,當然不能算數。”
“小騷貨,你是不是皮緊?”
茜茜道:“你們如果要活動活動筋骨,我們並不反對!”
軟軟道:“有你這句話,就不算欺負你。”
軟軟往上一貼,在怪怪的角度上,拍出怪怪的一掌。
旁觀者外行,居然以為這一掌只是搔癢而已。
茜茜和小羅卻不這麼想。
尤其是小羅,忽然一驚,軟軟竟然也會這種武功。
“這種武功”也就是指“七殺夢魘”的武學。
小羅立刻沉聲道:“茜茜小心!”
茜茜也自心驚,閃過了一掌,軟軟也吃驚了。
她們二人本以為這世上的年輕人,除了小羅之外,再也不會另外有人會這種奇特絕世的武功了。
因此她以為只要一招,就能制服茜茜。
現在茜茜非但接下了一掌,也閃過了第二掌及第三掌。
五六招過去,軟軟並未佔到便宜。
軟軟的武功來自常有慶,雖然常是慶實實在在地教,她也用心地學,但常有慶也是剛剛跟童先生學武,他學的直接些,更真實些,但再教給軟軟就要遜色了。
小五子道:“軟軟姊,把她讓給我……”
軟軟退下,小羅更加驚奇不已。
小五子能換下軟軟,表示她必然比軟軟高明些。
小五子含着一抹不善的詭笑,緩緩走向茜茜。
小羅不能不提防,也走近幾步。
這時場中總管大聲道:“各位聽着,小羅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公敵,本坊也是該聯盟會員之一,現在兩位姑娘能拿下小羅,本聯盟必當厚酬。”
小五子道:“別臭美成不成?本姑娘和他們的過節純屬私人恩怨,與你們‘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無關。”
總管道:“既然無關,就別插手,本賭坊另有朋友出面。”
説着,已有二人走了過來,賭客們紛紛讓開。
這二人都是三十五、六以上,四十以內,一背雙匕,一握長劍。
小五子道:“我剛説過,這是私人過節,不容他人插手。”
這二人為首的道:“姑娘若知我們的來歷,就會收回此話。”
小五子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來路,都是一樣!”
為首的傲然道:“在下耿鵬,乃是玄陰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這位朱子玉兄,是本教五大護法之一。”
小五子向軟軟眨眨眼道:“軟軟姊,玄陰教是什麼玩藝兒?
你可聽説過江湖上有此字號?”
軟軟道:“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沒聽説過。”
“我現在就讓你知道……”護法朱子玉拔下蛇頭雙匕,撲向軟軟,“啾啾啾”雙匕劃出無數芒線,晶亮奪目。
軟軟閃了開去。
只不過朱子玉立刻又逼上,晶燦的寒芒在軟軟四周繚繞,觀眾以為不久會有一道銀線變成血紅色的。
軟軟撤下了點穴钁。
未學童先生的武功(常有慶代傳)之前,她的點穴钁上的功力,固不比乃兄“雲中之虎”
姜開基差些,但和現在相比,可就差上一大截子了。
把童先生的武學用到點穴钁上,威力倍增。
只不過玄陰教中的護法也非比等閒。
説得明確點,他們的技藝不遜副教主,副教主在名義上稍高些,主要是由於藉重他們的智謀,往往在身手方面,並非出類拔萃的。
軟軟雖不至於落敗,要擊敗對方卻很難。
小五子見軟軟穩住了陣腳,這才對耿鵬道:“本姑娘來會會你這位副教主,如你承讓一招半式又如何?”
耿鵬道:“不會有這種事的。”
“這可很難説,二位本以為三招五式就可以拿下我們,對不對?看來誰拿下誰,還在未定之中哩!”
耿鵬道:“還是手底下見吧!”
小五子道:“這樣好不好?如你輸我一招半式,就當眾叫我一聲教主,當然我只是名譽教主而已。”
“放肆……”耿鵬長劍出鞘,已把一張賭集踹飛。但小五子卻未亮兵刃,這一點,觀眾自然大為驚奇。
小羅也看出,短短一個半月當中,二女果然另有奇遇。
徒手的小五子接下副教主耿鵬,一時也不見敗象。
“葛三刀”低聲道:“小羅,這可是邪門啊!”
茜茜道:“是啊!她們的武功好像見風就長似的。”
小羅道:“尤其是小五子,她的身手已不在我之下了。”
另一邊的軟軟對付朱子玉,雙方打了六十來招,軟軟略顯下風,因為她畢竟是初學乍練。
任何武功都要先有良好的基礎,再循序而進。
軟軟的基礎並不太差,但她學的童先生武功是間接的。
由常有慶傳的與小五子的直接傳授於童先生是不同的。
小五子這邊在五十招以後,卻稍占上風。
這麼一來,雙方各有上風,也各有下風,截長補短,暫時難分勝負。
小羅此刻不是動手時刻,正要讓茜茜或“葛三刀”出手協助二女,畢竟他們過去有交情,不能袖手。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人叢中道:“耿兄、朱護法,上面有新任務,不必在此作意氣之爭,走!”
“走”字一出口,耿鵬、朱子玉二人立刻就猛攻一招,拔身彈出人牆之外,就這樣虎頭蛇尾地走了。
雖説是上面的命令,有更重要的任務,耿、朱二人總是沒有打出結果,二女畢竟是出了風頭。
觀眾此刻才知道,這兩個癢眼的妞兒非同小可。
就連玄陰教的一個副教主和護法都沒佔到便宜。
小五子道:“怎麼樣?小羅,現在該履行諾言了吧?”
小羅實在無法應付這個場面。
“葛三刀”道:“小五子,小羅願意以比賽喝酒,決定最後之勝負,當然在女人來説,也許不敢比這個。”
軟軟道:“牛飲比賽,那多無聊!”
小五子以為,若二人標他一人,未必會輸。
小五子這一個多月當中,先是天天陪童先生喝酒,早已練出了過人的酒量,須知喝酒不是先天的本領,絕對是要常喝,天天喝,甚至一天要喝幾次才能練出酒量來的。
她們二人下山之後,由於已有了酒癮,每飯必酒,甚至二人還常常比賽喝酒,小五子有一次喝了八斤紹興的記錄。
所以她有點不服,道:“你向我們二人挑戰?”
小羅道:“不是我主動向二位挑戰,是老葛説的,既然話已出口,如果二位願意接受,就算我向二位挑戰吧!”
軟軟道:“你是説我們二人合起來的酒量?”
小羅道:“當然是以一對二。”
小五子和軟軟交換一個眼色,表示接受。
就在這時,小羅的目光突然粘在人叢中一個人的臉上,甚至在這剎那,他的目光濺出了火花。
那不是小仙蒂嗎?
極度的激動,是朝夕相思的累積和爆發,他忽然大呼着:“小仙蒂……小仙蒂……我的小妻子……我好想你……快要想瘋了……”
他扳開人羣,衝到小仙蒂身邊。
是的,她正是一個多月不見的小仙蒂。
兩人都流轉着激動與興奮的淚光,小羅把她抱了起來。
小羅似乎忘了小仙蒂的雙腿本是殘廢的,怎麼能站立呢?
兩人都被小別的喜悦和激情所統御。
他吻着她,還喃喃自語道:“小仙蒂……我的小妻子……
我們再也不要分離了……”
他一邊狂吻小仙蒂的臉和頸部,一邊抱着她繞場奔行。
本是火爆場面,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景,圍觀的人都楞楞地欣賞人間至愛至情的流露。
但是茜茜卻在微微顫抖,這意外的打擊來得太快了。
儘管她事先知道有個小仙蒂。
儘管她也知道小羅和小仙蒂已有了夫妻之實。
她絕對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感,已經這麼深了。
小五子和軟軟也呆了。
她們已是過來人,和她們有過夫妻之實的人,從未有過對她們像這樣的激情,絕對沒有過。
她們可以體會到小羅和小仙蒂此刻旁若無人的行為,乃是純真摯情的流露,也只有這種無阻無礙的情感,才會旁若無人。因為在他們的感受中,天地間只有他們二人了。
幾乎所有的旁觀者都在想:“只有這種純情,才不虛此生。”
小五子忽然大喝一聲,道:“好哩!別表演了。”
小羅停了下來,但仍抱緊了小仙蒂。
小五子一字字地道:“你輸了的話怎麼説?是不是也包括你的小妻子在內,都要讓我們摸個夠?”
“葛三刀”道:“小五子姑娘,剛才説好的要比喝酒對不對?
你們二位是不是自知不成,要反悔?”
“去你的!和他比賽什麼,我們都不會輸他。”
“葛三刀”拍拍手道:“場主何在?”
到此地步,場主不能不出面,因為他隱隱看出,就連玄陰教的人,都不願惹她們。
他們如果得罪了這兩個女煞星,只怕不久就要關門了。
“在下場主牛步成,姑娘有何吩咐?”場主牛步成抱拳招呼。
“葛三刀”道:“請代購紹興酒兩罐,立刻送到。”
“遵辦!”牛步成道:“在下有一言奉勸,希望各位不要在本賭場內有太火爆的場面。”
“葛三刀”道:“這不是太矛盾了?貴場既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之一,要抓小羅,如今小羅來了,牛場主卻又不希望貴場中有太火爆的場面。”
場主幹笑幾聲,大聲吩咐抬酒來。
賭場中,不但大量蓄備各種酒,而且也不乏名酒。
不久,四個人弄來兩大罐陳年紹興。
現在雙方都各據一桌,相距五六步。
觀眾都站在一丈以外觀看。
由於二女的武功了得,觀眾也很難估計她們的酒量。
小五子叫夥計取大海碗兩個,她和軟軟一人一個。
小羅則不需要海碗。
他不久前和歐陽芳菲比過酒量,而勝了她。
她和二女不同,她們以前雖然也會喝點,酒量有限,自和童先生在一起,一日必喝數次,練出酒量來了。
小羅卻是自幼就會喝,這些年沒斷過。
小羅仍然抱着小仙蒂,站在桌邊。
他的左邊是“葛三刀”,右邊是板着臉的茜茜。
儘管茜茜惱火小羅,但小羅事先已向她解釋過。
她絕對不會像小五子及軟軟一樣的離譜。
事實上,二女不幸失身,是在自暴自棄之下,才會如此的。
“葛三刀”道:“當然,雙方以誰先喝光為贏,開始!”
二女把酒倒入大海碗中,“咕嘟、咕嘟”猛灌。
小羅則是吸酒成注,直接入喉,觀眾都看呆了。
以雙方的喝法來説,二女就比較慢些,因為她們要把酒倒入酒碗中。
如果上次小羅和歐陽芳菲比飲,二女看到的話,今夜的比賽,她們就該慎重考慮的。
“葛三刀”花樣有時比小羅還多。
二女開始流汗,這是一般善飲者的必然現象。
大量的水分灌入胃中,必須儘快消散,不然的話,由於灌的速度太快,就會滿溢,胃滿了還能灌得下去嗎?
小羅的頭上、身上及四肢上,都開始冒氣。
就像是蒸饅頭時,蒸籠上冒着騰騰蒸氣一樣。
只不過稍有不同的是,蒸饅頭的氣會很快消散,除非廚房中門窗緊閉,泄不出去。
小羅身上的氤氲蒸氣,卻極不易消散。
舊的不消散,新的繼續增加,蒸氣自然是越來越濃了。
二女喝到一半時,已經愈感乏力了,但在羞刀難入鞘之下,她們還在勉強在下灌,只是速度慢得多了。
至少,她們要盡全力把罐中的酒喝完。
因為小羅一人喝一罐,她們二人合喝一罐。
兩女汗流浹背,頭髮和衣衫盡濕。
此乃盛夏稍過季節,衣衫單薄,她們的絲質衣衫都貼在胴體上,身上曲線起伏。
觀眾在大飽眼福之下,雙目發直,涎水流出都不自知。
小羅身上的蒸氣白茫茫一片,而且範圍起來越廣,似在向窗口擴延。因此,小羅等人已被蒸氣隱住了身形。
就在這時,小五子大叫道:“不妙!”掠近蒸氣處雙掌齊揮,把一團濃密的蒸氣揮得散開,小羅的桌邊,連一根人毛也不見了。
軟軟道:“好個狡猾的東西,追……”
“慢着!”場主身邊五個莽漢,迎面一攔。
小五子道:“別擋姑奶奶的路,聽到了沒有?”
“聽是聽到了。”一個保鏢護院頭頭道:“你們總要留下一兩個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小五子厲聲道:“別忘了,我們不是輸家。”
場主道:“就以飲酒來説,兩位卻不是贏家。”
軟軟叉着腰,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你們要怎麼樣?”
那個頭頭眯着眼,打量二女的上、中、下段。
似乎要仔細看看,到底哪一段最迷人。
要馬上肯定那一段最迷人,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噢!我懂了。”小五子腰肢一扭,媚眼亂飛地道:“你們要看清那一段最划算對不對?”
這些人本來應該是些光棍,是不吃眼前虧的老江湖才對。
可是色迷心竅之下,居然忘了二女不久前對付玄陰教的副教主及護法的身手,儘管未分勝負,卻已見高明。
頭頭道:“三段都不錯。”
五個莽漢和場主都大笑起來。
絕對沒有看清二女是如何撲上的,五個莽漢加上一個場主,在一片掌風腿浪中摔了出去。
把四周圍觀的人砸得尖叫慘呼不已。
小五子道:“牛場主……”
“在……姑娘有何吩咐?”
小五子道:“這些下三濫每人只要瞄我們二人一眼,我們都要回家好好洗個澡,才能把毒眼的遺毒洗乾淨。牛場主,你認為這損失重不重?”
牛場主一跛一跛地走近,連連打恭作揖,道:“姑娘高抬貴手,牛某自當有所表示,以表敬意。”
立刻叫賬房取來二千兩銀票,把二人恭送到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