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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羅的一碗牛肉麪還沒吃完,發現那個和尚又站在他的桌邊,門外還站着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一身華服,人品不錯,只是有點油頭粉面。

    “小羅,你學不學我的武功?”

    “我對你説過,絕對不學。”

    “為了鄭重,你再重複一句。”

    “不學,不學,絕對不學,聽清楚了沒有?真是笑話!難道有豬頭還怕送不上廟門?”

    和尚來到門外,對那年輕人指指小羅,道:“他就是小羅,經常和你的表妹姜軟軟泡在一起。”

    年輕人進入牛肉鋪,在小羅桌邊道:“出來!”

    小羅在喝牛肉湯,道:“我當然要出去。”

    “快點!”

    “你是什麼人?我吃完了自然會出去的。”

    “我叫常有慶,是姜軟軟的表哥。”

    小羅大驚道:“你是人還是鬼?”

    “小子,你敢罵人?”

    “我為什麼要罵你?軟軟是説過她有個表哥,但去年掉到糞坑中淹死了!莫非她有兩個表哥不成?”

    “你簡直是放屁!小子,我在外面等你。”

    小羅道:“好哇!你可別跑了!”

    “笑話!只怕你趁機溜了!”

    “我溜?”小羅看看雙手,道:“我這雙手惹過不少的禍,不小心打死好幾個人,所以我現在十分小心,也可以説盡量忍耐,有人指鼻子罵我,有時也只好算了!”

    常有慶道:“你是個孬種,軟骨頭!”

    常有慶在門外等,和尚似乎已不見了。

    牛肉湯喝完,又叫掌櫃的添了大半碗。

    常有慶又等了半個時辰,不見他出來,道:“小羅,你如果不敢出來,給我磕個頭,我就放你一馬。”

    小羅道:“你怎麼這點耐心都沒有?是不是想找個理由下台離去?其實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會對別人説的。”

    常有慶大喝一聲:“滾出來!”

    小羅道:“我吃一頓飯的時間你都等不及嗎?”

    這工夫牛肉鋪掌櫃的又自動為小羅添了一碗牛肉湯。

    這是因為老掌櫃的都看不慣常有慶的跋扈態度。

    也可能是掌櫃的以為小羅不敢出去,就幫他拖時間。

    小羅一連喝了五碗牛肉湯,頭上直冒白氣。

    這種天氣頭上會冒白氣,掌櫃的和其他食客都很奇怪,而小羅自己以為,能冒白氣了,大概也差不多了。

    又磨蹭了一會,站起來,問掌櫃的廁所在那裏,掌櫃的指指後面,又低聲道:“老弟,後面的牆根矮。”

    言下之意是叫他方便完了之後自後面翻牆逃走。

    小羅道:“謝謝大叔!”

    他往後走,常有慶怕他跑了,也跟到後面。

    但因這種廁所的氣味太大,他遠遠地站着。

    小羅又磨蹭了數盞茶的工夫才提着褲子走出來。

    常有慶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説?”

    小羅道:“我沒有話説,不知你和那和尚是什麼關係?”

    常有慶道:“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搭不上,今天在路上遇見他,他説你這小子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天到晚泡我的表妹軟軟。”

    小羅低聲道:“你和她的交情到了什麼程度?”

    “嘿!親親抱抱哩!家常便飯!”反正吹牛不犯死罪。

    小羅在他耳邊道:“我們常在一個池中洗澡,一牀睡覺,而且她每天要給我捏腳一次,只不過我們還沒有那個。”

    “小賊,你敢侮辱我的表妹!”

    “侮辱!”小羅道:“你以為你表妹是什麼?天仙?好,好!你可知道軟軟身上哪個部位有一顆紅痣?”

    常有慶一楞,他當然不知道,也可能是小羅嚇他。

    小羅道:“不知道是不是?告訴你,就在她的肚臍以下,丹田下方……”常有慶忍無可忍,一拳迎面砸到。

    掌櫃的很為小羅擔心,他看出小羅也很滑,只是這小子使人看得順眼。

    小羅一偏頭,足尖一墊,身子略偏,“蓬”地一聲,正中他的右肩,被打的人沒事兒,常有慶甩着手退了兩步。

    這一手還真摸不透,都以為小羅在強忍痛楚。

    常有慶這一拳心裏有數,這反震之力差點震斷他的手腕。

    可是他不信,因為他的兩儀拳掌在武林中極有名氣。

    這一拳用了九成力道,但小羅一閃,常有慶栽到門外去了。

    食客們大笑,小羅向相反方向走了。

    和尚在小街轉角處偷看,他晃着腦袋,莫測高深。

    常有慶還不死心,疾追之下,仍被小羅跑了。

    小羅奔出五七十里,坐在大樹下休息。

    由於這亭亭如蓋的大樹下很涼快,不久就倒在草地上睡了。

    這工夫來了兩個女人,一老一少,少的不過十五六歲光景,老的應在四十以上。

    這四十多歲的婦人顯然是少女的女僕,這女人提了個沉重的麻包。

    “小姐,我們休息一下,這條豬死重死重。”

    小羅雖然倦極睡着,但有人走來自然會醒,只是他並未睜眼。

    少女坐在岩石上,搖着羅扇,道:“馬嫂,真熱死人了!這個小子也和豬差不多,來了人都不知道。”

    馬嫂也坐在草地上,道:“年輕人嘛!走累了就會睡得很沉。”

    少女道:“這小子一定不是武林中人。”

    “可也不能這麼看人。”馬嫂生了一張馬長瞼,紅鼻頭,和少女的端麗、細嫩以及天真無邪比,予人十分強烈的印象。

    小羅呈大字型仰卧地上,眯着眼打量二女。

    他覺得美的女人站着、坐着,甚至躺下都美。

    這個小妞麗質天生,可惜坐相不大好看。

    “馬嫂,我又以為這小子是武林中人。”

    馬嫂道:“怎見得他是武林中人?”

    “我爹説過,有些人能使用多種暗器,全身都是。”

    “不錯,的確有這種人,但不多見。”

    “這個人八成是個暗器高手。”

    “小姐,你怎麼知道他是……”

    小妞指指小羅的下體,道:“你看他的褲子裏凸起,挑得高高地,那不是暗器是什麼?”

    馬嫂是過來人,早在來此不久就發現這景象,心照不宣,聽了小姐的話,差點忍不住大笑。

    “馬嫂,你是不是以為他不是暗器高手?”小妞不服氣地道:“那你説,他褲子裏挑起高高的是什麼東西?”

    “小姐,快別説了!那是男人的……”她貼在小妞耳邊説了幾句話,小妞面紅耳赤。

    小羅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因為他也差點笑出來。

    就算她只是十五歲,也該知道這種事的。

    由此可見,這妞兒是如何純潔而幼稚了。

    這工夫小妞突然臉色一寒,道:“馬嫂,你説這小子會不會早知我們來此而故意豎起來讓我們看到?”

    馬嫂打量小羅一陣,微微搖頭。

    “不會?”小妞道:“為什麼別的男人就沒有這樣?”

    馬嫂道:“小姐,男人睡眠時,尤其是年輕男人,由於陽氣下降丹田,那東西就會勃起,這沒有什麼。”

    “不行,我要教訓他一頓,算是他惡形惡狀的懲罰。”

    馬嫂道:“算了!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爺子交代過,不要在外面惹事,暴露身份。”

    小妞懶洋洋站起來,似乎很不想走。

    這天氣任何人都不願離開這樹蔭的。

    只不過小妞的目光卻停在小羅的臉上。

    她不敢再看他褲中的“暗器”。

    她不怕任何奇門暗器,但看到這種“暗器”就會耳熱心跳。

    馬嫂提起沉重的麻袋,袋內忽然“蓬蓬蓬……”一連放了七個響屁,而且奇臭。

    馬嫂忙不迭地丟下,立刻向上風頭竄出七八步,罵道:“這個臭小子,竟敢在老孃身邊放騷!”

    小姐也掠出一丈以外,掩鼻詛咒。

    這工夫麻袋“蓬”地一聲裂開,躍起一人。

    小羅大為驚奇,道:“葛三刀!”

    “小羅……”“葛三刀”張開雙臂奔上,兩人摟緊。

    馬嫂和小姐楞在那兒,似乎想不到他們是好朋友。

    從兩人的驚喜看來,他們的交情確非泛泛。

    “葛三刀”穿了一身黑衣,左臂上別了一塊麻布。

    這當然是表示戴孝。

    “老葛,你為誰戴孝?”

    “還不是為你!上次被兩個老賊所擒,我聽説他們要解剖你,後來我自解了穴道,發現他們正在解剖你,我當時昏在窗外,我醒後,還沒有解剖完,本想殺進去,只不過我知道是白送上條爛命,要為你報仇就必須苟活再行設法。你已經被解剖了,怎麼會活生生地站在這兒?剛才我在麻袋中就猜出是你,但怕你不是她們的敵手,所以才放屁把她們燻開,自解穴道,破袋而出。”

    這工夫馬嫂道:“臭小子,你還要進入麻袋中。”

    小羅道:“這位大嫂,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朋友怎麼得罪了二位?”

    馬嫂道:“他罵我們小姐是‘小喇叭’。”

    小羅道:“小喇叭有什麼關係,不過是開開玩笑,你們就叫我大喇叭好了!”其實“小喇叭”是一句下流話。

    “胡説!”馬嫂怒道:“看來你們兩個同樣地下流。”説着就攻上來,似想三五招內生擒“葛三刀”。

    小妞也沒閒着,撲向小羅。

    “葛三刀”知道馬嫂的厲害,接了兩招就掣出刀來。小妞武功怪異,雖只用了五七成內力,仍是凌厲無匹。

    小羅暗暗吃驚,這小妞的功力比了塵和姜開基等人高明多了。

    巧的是,此刻正好小羅左手心的粉紅圈圈出現,在三十招上,抓住了她的肘關節一帶,小妞收勢不住,栽入他的懷中。

    小羅低頭,小妞正好仰頭。

    小羅忽然把兩片嘴唇壓在她的紅唇上。

    小妞大力擺頭,小羅又吻了她的面頰一下。

    哪知小妞忽然大哭起來,道:“馬嫂,這小子是色狼,他親我的嘴,他果然不是好東西!”

    馬嫂已把“葛三刀”逼得手忙腳亂,行將生擒他,但見小姐被制住,立刻放棄“葛三刀”

    來救小姐。

    馬嫂往上撲,被小羅一腳端出。

    馬嫂是行家,不由大驚,這小子居然是個頂尖高手。

    小妞一直在哭,小羅就怕女人哭,鬆了手,一拉“葛三刀”,二人狂馳而去。小妞要追,馬嫂阻止了她。

    “小姐,這小子真的親過你?”

    “馬嫂,難道我騙你不成?”

    “好!我回去告訴老爺子,非逮住他不可!”

    “不要告訴我爹!”

    “小姐,你看不出來?這小子的武功奇高,咱們兩人聯手也未必有把握。”

    “我知道。”

    “除非老爺子,別人制不住他。”

    “還是那句話,不要告訴我爹!”

    “好,好!我不説,只不過小姐被他佔了便宜,我實在不甘,再説對老爺子的俠名也有損的。”

    “他目前並不知道我的身分,自不知我爹是誰。”

    小羅和“葛三刀”奔出十來里路,慢了下來,道:“老葛,你怎麼會在她們的麻袋中呢?”

    “別提了!”

    “你為什麼要罵她‘小喇叭’?”

    “我在路上哼小調,她們説太黃,罵我下三濫,我被罵急了就回敬一句‘小喇叭’,就是這樣。”

    “結果你被她擒住?”

    “小羅,你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是馬嫂在七八十招上制住我的。”

    “老葛,你也不必難過,這主僕二人一定大有來歷。”

    “我也這麼想。”

    “栽在她們手中不算丟人。”小羅道:“有件事我實在摸不清,你是不是親眼看到我被解剖了?”

    “是啊!正因為看到躺在解剖牀上的年輕人的臉正是你,而且開膛破肚,鮮血淋漓,才當場昏倒的。”

    “怪就怪在這裏,對不?”

    “你是説……”

    “‘狂風’秦萬年抓住了我們,要解剖我,而我被二女救出來了,對不?”

    “對!”

    “既然我被救走,那解剖台上像我的年輕人又是誰?”

    “我當時以為是你,所以逃走後為你戴孝,發誓要為你報仇。”

    “你沒看錯?”

    “看錯什麼?”

    “解剖台上的年輕人像我?”

    “我以為那就是你。”

    小羅道:“真奇怪,有好多的事我想不通。”

    “小羅,什麼事想不通?”

    小羅想了一會兒,道:“這些奇怪的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説過,即使小五子和軟軟和我那麼近又救過我,我還是沒有説,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

    “葛三刀”道:“小羅,既然如此重要,你不必對我説。”

    “不,我可以不對任何人説,你卻例外。”

    小葛目藴淚光,這淚光反映着友誼的光輝。

    為朋友戴孝雖是舉手之勞,但很少人能做到。

    小羅拍拍他的肩胛,道:“我一定要告訴你。”

    “小羅,承你這麼瞧得起我。”

    “老葛,你看看我的左手。”他伸出左手。

    “你的左手怎麼樣?”

    “你仔細看看,掌心有沒有很淡很淡三個套在一起的粉紅色圈圈?”

    “有……有,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

    “是病態、中毒,還是另有原目?”

    小羅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既無病痛,也無中毒的症候,這粉紅色圈圈時隱時現,出現時武功頗高。”

    “葛三刀”道:“這就難怪你的武功忽高忽低了。”

    小羅道:“只不過,我也不知道何時會出現,卻知道大概多久會隱去,所以我有時很煩惱。”

    “什麼時候才發現掌心的圈圈?”

    “大約在兩年以前。”

    “小羅,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師承。”

    小羅攤攤手,吁了口氣,道:“我和你一樣。”

    “一樣?這是什麼意思?”

    小羅道:“我也不知道是誰教我的武功。”

    “葛三刀”笑笑道:“小羅,我不怪你。”

    “不怪我什麼?”

    “人總會有些秘密不便告訴別人的。”

    “我對你沒有秘密。”

    “算了吧!小羅,你有這麼高的武功,會沒有師承?你就是説到天亮,我也不信。”

    “老葛,你畢竟還是不瞭解我。”

    “就這件事來説,我的確不瞭解你。”

    “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教我武功的人是誰。他道貌岸然,一派斯文,甚至仙風道骨……”

    “你不是説沒有師承?”

    “應該算是沒有。”小羅低聲正色道:“我是在夢中遇見這人,他在夢中教我的,此後再沒有做同樣的夢。”

    “葛三刀”楞了好一會兒,吶吶道:“這簡直是神話。”

    “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應該相信我的人格。”

    “小羅,非但我不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小羅道:“那夢中人教了我武功之後,對我説了一句話,他説我會短命,甚至活不到二十歲。”

    “葛三刀”焦急地道:“不……不,他胡説!”

    小羅道:“以他的神通來説,也許不是胡説,但他最後仍然説了半句話,他説:‘除非……’”

    “沒有説出‘除非’以下的話?”

    “沒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好像是我會夭壽,除非如何如何,才不會短命。”

    “葛三刀”道:“小羅,吉人天相。”

    小羅笑笑,他似乎不信這句話。

    如果吉人果真“天相”,根本就不該讓他短命的。

    暮色中,遠處出現了幢幢人影。

    最初二人遠未注意,不久,他們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

    “老葛,好像是衝着咱們來的。”

    “葛三刀”道:“看來有三四十人之多。”

    小羅道:“而且此刻又不是適於動手之時。”

    “葛三刀”道:“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物?”

    小羅道:“就算都是了塵和姜開基那流的,三十來人也應付不了。”

    “葛三刀”道:“左邊山溝,快走!”

    四周包圍的人大約距他們還有數百步光景。

    天色已黑,附近草木頗密,二人往山溝中的草木中一鑽,向西南疾竄,加之有風,在草木中奔跑出點聲音也不會被發現。

    他們一口氣逃出五六里外。

    這兒,地勢甚高,視野廣闊,有人自任何方向來此都可以看到。

    兩人坐下來,“葛三刀”道:“小羅,我不以為你會短命,他最後那句‘除非’就暗示你五行有救。”

    小羅笑笑,道:“我並不很在乎,我看得開。”

    “小羅!”葛三刀道:“如果你走了,我一定跟你去。”

    “不要這樣,老葛,如果有那一天,我要你活着。”

    “小羅,我們認識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身世。”

    小羅道:“我的父母都去世了。”

    “是誰把你養大的?”

    “我的父母。”

    “不是很矛盾?”

    “不矛盾,我的父母在我十四歲時去世的。”

    “伯父母是如何去世的?”

    “夜晚入睡還好好的,但第二天早上沒有醒過來。”

    “身上無傷也未中毒?”

    “沒有,名醫看過,都説是奇怪的死亡。”

    這時忽見一個華服的中年人,帶了七個年輕女人不疾不徐而來。

    “葛三刀”道:“小羅,恐怕不妙!”

    小羅道:“你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我只是想,一箇中年人能帶這麼多的年輕美女出遊,必非泛泛之輩。”

    小羅道:“這説法當然有理,就是看這中年人的步伐也能看出來。”

    “葛三刀”道:“八成是剛才三十多人中的一部分,快走!”

    小羅道:“不必了!也許可以應付兩下子。”

    “怎麼?你有把握?”

    “不是很有把握,卻不會像不久前遇上那三十多人一樣狼狽。”

    “是不是你的左手……”

    小羅把左手往他面前一伸,在月光下隱隱可見三個圈圈。

    不是很清楚,但仔細看可以看到。

    “葛三刀”道:“是剛出現還是快要消失了?”

    “剛出現。”

    “葛三刀”道:“這我就放心了,自出現到消失這段時間有多久?”

    小羅道:“不太規律,大約半個時辰左右。”

    “和下一次出現的間隔有多久?”

    “一般來説,大約一個半到兩個時辰。”

    這工夫中年人已到達二人身旁三四步之地,七個少女都不過二十左右,沒有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

    而且個個美貌如花。

    “葛三刀”心想:“這些女人摟着睡覺固然好,就是看看也舒服。”

    中年人道:“誰是小羅?”

    小羅道:“我……”

    “葛三刀”抱拳道:“在下就是小羅,不知這位大俠是誰?”

    中年人道:“我是誰一會兒就知道了,只怕你不是小羅。”

    “葛三刀”道:“既知我不是小羅,為什麼又要問誰是小羅?”

    中年人道:“這件事非同小可,當然要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葛三刀”摸摸脖子上的刀口,道:“怎麼?要送我們上法場啊,我們犯了什麼罪?”

    中年人道:“小羅心裏清楚。”

    小羅道:“我心裏並不清楚。”

    中年人道:“你到處玩弄女人,雖然也有大部分女人是自願的,但常犯色戒終非善類。

    另外還犯有搶劫、殺人及放火等罪行。”

    小羅道:“你見過小羅玩女人、殺人及放人?”

    “我……”中年人道:“我沒見過,是別人説的。”

    小羅道:“我説你弄錯了,我沒有犯那些罪行,而且很多人都弄錯了,另外一個人和我長得很像。”

    “狡賴!我會信你的鬼話?”

    小羅道:“怎麼樣你才信?”

    “你如果能接我十招,我可以放你一馬,要知道,我是圍捕你的三十多人中的首領。”

    “好吧!你是什麼人也不敢講嗎?”

    “不是不敢講,而是怕説出之後,影響你的成績。”

    小羅道:“那是不會的。”為了保持旺盛的體能和攻擊力,趁手上圈圈十分清楚時,展開了狂風驟雨式的攻擊。

    七個女人“嘖嘖”稱奇,“葛三刀”也看呆了。

    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有時分不出哪個是中年人,哪個是小羅。

    小羅凌空翻撲,驟風勁氣,呼嘯湧射。

    中年人的身法虛幻得宛如鬼魅,在月光下迷濛的光霧中忽隱忽現,二人的衣袂聲有如鬼魅。

    “啪”地一聲,二人分開。

    小羅中了一掌,但甚輕微,道:“已過了十招。”

    中年人道:“沒過,其中一招是一招六式的加強招。”

    小羅道:“這叫做強詞奪理,哪有什麼加強招。”

    “葛三刀”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七個美女為首的一個道:“我們老爺就是武林三絕‘風、雷、雨’中的‘暴雨’司空展大俠。”

    兩小不由心頭一震,傳説“暴雨”名列三人之後,身手卻是三人之冠。

    小羅道:“真是失敬了!”

    “暴雨”司空展道:“小羅,聽説你在女人方面很兜得轉。”

    小羅吶吶道:“這……”

    司空展道:“小羅,我是追緝你的帶隊人,我要放你或整你都只有一句話。”

    小羅道:“當然,只要講良心話就成。”

    “難道本人不講良心?”

    “司空大俠説吧!你要如何?”

    司空展以傳音入密道:“請少俠教我一點小玩藝。”

    “什麼小玩藝?”在手心圈圈出現時,小羅也能傳音入密。

    司空展道:“女人方面的。”

    “司空大俠以為我很高明?”

    “少俠一夜之間連弄五個女人,第二天再和小豔尼……可見你是此中高手,百戰雄師,佩服之至。”

    小羅道:“司空大俠真相信我行?”

    “武林中人誰都知道少俠是高手。”

    “似乎我不答應就不能脱身是不是?”

    司空展道:“這樣兩不相見,見了面也好説話。”

    小羅道:“我答應你,這當然也要服氣。”

    “你説的藥物是不是‘禿雞散’?”

    “司空大俠一定知道何謂‘禿雞散’了?”

    “據説有人配了一劑催情劑,丟在地上被一隻公雞吃了,這公雞不停地在三隻母雞背上,直到三隻母雞頭上的毛都被啄光,公雞還未盡興。”

    “對!”小羅道:“不過我這方子比‘禿雞散’温和些,你是知道,猛藥是傷身體的。”

    司空展點點頭。

    小羅道:“我的方子是素女經及玄女經上的精華,後來稱之為‘玄素之術’即‘房中術’的總稱。”

    “小羅,聽你的口氣,果然是方家。”

    “這太不敢當,不過對付女人嘛!”他笑笑,表示是小事一樁,道:“包你馬上馬下,百戰百勝。”

    司空展道:“本人一生別無所好,就是喜歡醇酒美人,而且不美不要,這七個女人是我所有的女人之中的五分之一,我還沒動過,特別留給你。”

    “留……留給我?”他以為耳朵有故障了。

    “是啊!一來咱們算是同好,有志一同,二來也是見面禮,三來也等於試驗品。”

    “這……”小羅心中一噱,世上居然有這種人,把自己選的女人送給別人玩,玩過之後是否還能拾人的牙慧?

    小羅道:“老大哥,這恐怕不好吧?”

    “怎麼不好?”

    “老大哥的新寵,小弟怎麼可以捷足先登,讓老大哥接收二手貨?”

    “不妨,這七個你用之後,就送給小弟了。但是,如果小羅你虛有其名,是個銀樣臘槍頭的話……”

    小羅心頭一驚,立刻老練地聳聳肩,道:“放心,你如果帶來十四個,我也能照單全收,全都擺平。”

    司空展很高興,這些年來一直在找這方子。

    只不過一般的醫生雖然宣傳可治腎虧、腎虛、早泄,甚至性無能諸症,卻都是騙人的。

    事實上光靠藥物不成,甚至還有很大的副作用。

    比喻説有一種“羊淫藿”野草,就是壯陽之藥草。最初發現此草是見一山羊吃了此草,居然能和數十隻母羊“交合”,但人類服羊淫藿並不能治癒此疾。

    他把小羅帶到山野中一個別墅內。

    “宇內三絕”都有幾處別墅,先備酒招待二人,然後他交代七女,要乖乖地陪小羅,不許拒絕。

    於是要小羅帶七個美女入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小羅出道不久,卻見過不少的怪人怪事。像司空展這年紀,已是望五之年,還整天弄女人,真是可笑可嘆。

    有所謂:“色慾火熾,而一念及病時,便興似寒灰;名利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同嚼臘。故人常憂死慮病,也可以消幻叢而長道心。”這幾句名言對司空展似乎沒有多大的用處。

    “司空大俠,在下必須把話説在前面,做這種事,最忌偷看偷聽,一旦有人偷看偷聽,就不靈了,那可就不能怪小弟哩!”

    司空展道:“放心,我不會偷看,我在這兒和令友對酌等你,大約要多久?”

    小羅道:“總要三個時辰吧!”

    “要那麼久!”

    “老兄,這是七個,每一個都要打發,又不是吃三鮮面!”

    “好,好,只要你行,隨便你多久都成。”

    小羅帶着七個女人進入內宅,關上門窗,熄了燈,然後低聲向七個女人道:“你們願不願意和我做這事?”

    七個少女大多搖頭。

    小羅道:“看來你們還是好女子,這是對的,一個女人不能隨順和男人做這種事,可是你們是屬於他的,又不能不服從,對不?”

    “是的,少俠,你要成全我們。”

    小羅道:“我的確想成全你們,但你們一定要合作。”

    “怎麼合作?”

    “和我在一起大睡三個時辰,然後把頭髮弄散,衣衫不整,裝出疲憊不堪的樣子。”

    “為什麼要這樣?”

    “你們的主子要拿你們作試驗品,試試我對女人的功夫如何。這是很不人道的行為,你們必須配合行事,事後要對他説我很厲害。”

    “什麼厲害?”

    “不要多問,就説厲害,沒完沒了就成了,他會懂的。”

    “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你們剛才沒聽到他對我説過嗎?只要證明我真有一套,就把你們送給我作見面禮。然後,離開司空展,我就放了你們,你們愛到哪裏就去哪裏。”

    七女自然高興,答應他全照他的意思去做,且贊他是個真正見色不惑的君子。

    前面的司空展和“葛三刀”已喝了七八壺酒,時間慢慢溜走,已到了三個時辰,也有點不耐了。

    “葛三刀”道:“司空大俠要沉住氣。”

    司空展道:“我已經很沉得住氣了!”

    “請記住,那是七個女人。”

    “是的,七個女人,且要雨露均霑!”

    “不僅如此,司空大俠,如果僅是雨露均霑,那就不是小羅。”

    司空展雖是主動求人,卻也不是滋味。

    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人弄,後果如何還不知道。

    只不過他已有了決定,如果名實不符,他不會輕易放過小羅的。

    就在這工夫,小羅神采飛揚地來到花廳門外,道:“司空大俠,時間是不是超過了一些?”

    司空展盯住小羅。

    他幾乎不信,和七個年輕女人折騰了三個半時辰的人會如此輕鬆。

    就算他年輕吧!人身畢竟不是鐵打的。

    有所謂:“酒是穿腸毒草,色為刮骨鋼刀。”

    他懷疑小羅會不會根本沒有碰過這七個女人?但憑他的人生經驗,又認為世上不會有這種有把握的男人。

    和七個美得冒泡的女人在一個牀上,會不動心?

    除非他是個“無能”的人。

    一個無能的男人會被渲染成一個百戰不疲的牀中高手?

    就在這時,內院蹣跚走出一個妞兒。

    司空展的目光凝注在這年輕女人身上。

    她發亂釵斜,粉脂凋零,衣衫不整,一臉的疲憊倦容,顯示她耗盡了全力來應付小羅。

    她走路搖擺不定,如風中弱柳。

    她進入花廳時,含淚道:“老爺……這個人簡直不是人……他是個魔鬼……”

    司空展先是驚異,然後目光中跳躍着激動和興奮。

    這工夫內院又跌跌撞撞地踉蹌走出兩個。

    汗水把秀髮都沾在額頰上,雙目無神,步伐維艱,好像走過百餘里路似的,甚至有如生了一場病。

    “老……老爺……這是一頭虎……一頭豹子……沒有像他這樣的人,他的精力好像取之不盡……”

    司空展的表情十分複雜。

    也許他在這一會萬分慶幸,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黃帝御一千二百女而飛昇,他只記取這一點,不記取“天法道,法道自然”的名言,這可能和果報不顯有關吧?很多人做壞事,是由於不信天理之説。

    他們會以為在詩人心目中,花香鳥語,這世上的一草一本都是可愛的,但往另一面去看又如何?

    人捕蛇,蛇吃蛙,蛙捕蟲,大蟲吃小蟲,大魚吃小魚,魚吃蝦……所以他們以為沒有神。

    因為他們以為神如果創造了人和這世界,就未免太殘酷了,神哪會要人到世上來受罪?

    事實上,佛法認為世上一切善惡都是由人類造成,所謂自作自受,共作共受。

    這是“業感”定律,和神教恰恰相反,而果報是有所謂來世的。

    不信天理的,必須要為自己的率性而為找個理由。

    司空展功成名就,也可以説是名利雙收。

    他名列三絕之末,論功力卻是“三絕”之首。

    人在爭得名利之後,享樂是必然的後果。

    而享樂的代稱,往往就是濃縮人類的生命。所以大多數帝王得到天下不久就猝亡,正是這種心理作祟我千辛萬苦得到天下,人生苦短,不樂為何?

    人生本已夠短,他們又把它縮得更短了。

    就在這時,後面陸陸續續又出來四個。

    其中一個走了七八步僕在地上,另一個去拉她也倒地不起。

    到此,司空展終於服了小羅。

    他狂笑着道:“小老弟,老哥哥甘拜下風,僅此一項,就該拜你為師,這七個女人就送你作見面禮吧!”

    小羅向“葛三刀”眨眨眼,道:“老哥哥,這可不敢當。”

    “怎麼?是不是嫌這禮大薄了?放心,老哥哥自然還會送上一份薄禮,以壯行色!”他大聲吆呼着:“來人哪!”

    “老爺請吩咐!”管家漢子在門外躬身候遣。

    “到賬房支銀一千兩,要開大票號的銀票。”

    “是!”

    “老……老爺……我們快死了……要不是我們堅決不再給他……今夜我們真會……”

    “好,好!”司空展揮揮手,對七個淌着淚的年輕女人道:“你們下去收拾收拾,也順便到賬房去各支五百兩銀子,跟羅少俠去吧!”

    有個女人道:“老爺……要我嫁給這位少俠,我恐怕活不久的……”

    “不會的,成為夫妻之後,日常夫妻生活就不會那樣了。”

    七女走後,司空展抱拳道:“老弟,自今日起,咱們就建立忘年之交吧!你叫我一聲大哥,我叫你老弟,有什麼需要老哥哥幫忙之處,你只管説。”

    小羅道:“謝謝老哥哥關照。”

    司空展道:“老弟,現在就把你的絕竅教給老哥哥,以及説出那個方子吧!”

    “老哥哥,我們先來談‘回精化氣,由氣育神’之説,這個你是大內行,不須我嚕囌。”

    “是的,這個我知道。”

    “但精是怎麼生的?什麼營養劑能補充精子?”

    “這……”司空展苦笑攤手。

    “精是睾丸製造的。‘火兒猛’是蛋白質生成的,所以要精力充沛,要由兩方面來着手。”

    司空展都記在紙上,他的全神專注真比當年入塾聽老師講“三字經”及“百家姓”還要認真。

    小羅道:“就像人的雙腿一樣,生來就是走路的,如果一個人成年累月躺在牀上,要出門就坐車乘轎子,他的雙腿就會退化,甚至癱瘓。”

    司空展很信服,因為小羅説的確是實話。

    小羅道:“又如人不常用腦,腦就會退化一樣。”

    “再舉一例,太監被壓碎睾丸(古希臘及羅馬的顯要家族,也用太監,以毀掉睾丸為主),就會變成娘娘腔,即為例證。”

    司空展點點頭,“葛三刀”心想:“這小子什麼都懂,就算是胡扯吧,能唬住老小子也不容易。”

    小羅道:“既然睾丸是男性‘荷爾蒙’的工廠,原料就要隨時補充,最好多吃蛋白及魷魚。”

    司空展真是佩服得想跪下三拜九叩。

    然後小羅道:“老哥哥,拿筆硯來,我要開方子。”

    文房四寶取來,小羅的毛筆字寫得像蟹行文一樣,先寫下了“極要方”三字,附註男女和合處方字樣。

    下面寫着:蛇牀子二分、兔系子二分、巴戟天皮二分、內叢蓉二分、還志一分(去心)、五味子一分、防風一分。研末配酒,每次服用半錢,二十日見效。

    第二處方名為“耆婆方”:枸杞、菖蒲、兔系子各一分,混合篩好,日食三次,每次一匙,有奇驗。

    開好,司空展視為至寶,這時小羅起身告辭,而七個女人已準備就緒,要跟他下山。

    司空展親自送他們至半山腰,珍重道別。

    下山後僱車,疾行一天半夜,已在百里之外,這才遣散七女。七個少女千恩萬謝而去。

    “小羅,我就想不通,這一套你又是怎麼學來的?”

    小羅道:“我無意中看了一本藥書。”

    “你説的‘火兒猛’是啥玩藝?”

    小羅道:“那是洋名稱,就是人類精液中的主要成份。我看的那本藥書中,中西醫藥都有,只可惜我不太重視它,後來放在身上丟了。”

    “葛三刀”道:“你開的方子真有用?”

    小羅笑笑,道:“當然。”

    “葛三刀”道:“那不是作孽?”

    小羅道:“你以為我會助紂為虐,使他糟蹋女人?”

    “你這話不是矛盾了,你不是説那方子有效?”

    “對,一開始有效,但不出三個月,就會丟盔卸甲了。”

    “怎麼?三個月後就變成六點半了?”

    小羅點點頭,道:“若不如此,在他有生之年,還會有多少女人遭殃?”

    “葛三刀”道:“剛才你和七個尤物同牀而眠,難道真的能雨露均霑,把她們弄得骨頭都散了開來?”

    小羅正色道:“你真以為我是那種人?”

    “葛三刀”吶吶道:“莫非是那些女人裝出來的?”

    “不這樣又怎能使她們脱離苦海!”

    “葛三刀”道:“小羅,你在這方面是不是很有兩把刷子?”

    小羅搖搖頭,道:“我沒有試過。”

    “難道到目前為止,你還是處男?”

    “我並不希望別人非相信這一點不可。”

    “葛三刀”拍拍小羅的肩胛,激動地道:“我葛大海是個卑微的人,竟能交上你這麼一位君子,真是前世修來的。”

    “老葛,咱哥們不必客氣,現在咱們已見過‘字內三絕’中的兩個,卻都不是什麼好人對不?”

    “對,也許第三個會是個好人。”

    小羅和“葛三刀”二人在一家野鋪子吃飯。

    這兒在兩個鎮甸之間,賣飲食也賣茶。野鋪子後面有個很大的葡萄架,下面還有五六桌賭。

    小羅道:“看到沒有?這兒不但賣飲食,還開賭場。”

    “葛三刀”道:“是不是手又癢了?”

    小羅搖搖頭,道:“這種地方不會有像樣的賭局。”

    話沒説完,忽見一個漢子走來,道:“兩位貴客要不要玩玩牌九和骰子?大小賭局都有。”

    “葛三刀”道:“最大有多大的輸贏?”

    “不一定,牌九和骰子一個時辰下來有過三千兩的輸贏,至於‘撲克’牌……”這人笑笑道:“二位聽説過沒有?”

    小羅道:“‘撲克’?什麼叫‘撲克’?”

    “這是西洋傳來的一種賭術。”這人賣弄地道:“這種洋紙牌可玩的種類很多,如‘梭哈’、‘羅宋’、‘二十一點’,以及‘派司馬雜’等等。不過洋牌花樣雖多,老賭客一學就會。”

    “葛三刀”道:“這洋玩藝一定很有意思。”

    小羅道:“好吧!咱們看看再説。”

    一共五桌,有牌九、骰子、麻將和梭哈,小羅掃視了幾眼,就對“葛三刀”低聲道:

    “不妙!”

    “葛三刀”道:“怎麼?有對頭在此?”

    小羅道:“不,我發現有些賭場中見過的熟面孔。”

    “難道咱們還怕了他們?”

    “老葛,只怕這賭局是為咱們而設的。”

    “這不會吧?五桌賭會是專為我們而設的?”

    小羅道:“你作我的助手,千萬小心。”

    讓出一桌,請小羅和“葛三刀”入座。

    小羅坐下,“葛三刀”站在他的身後。

    講好了賭“梭哈”,但其中一人提出了一種怪賭法。

    “葛三刀”一聽,不由微微色變,他連聽都沒聽説過這種賭法。

    原來在發牌前先擲骰子,像牌九一樣,每發一張牌擲骰一次,因而發牌的順序往往是反其道而行。

    而且擲骰是輪流,這麼一手,幾乎無法弄詐玩假。

    “葛三刀”道:“沒聽説過這種賭法,算了!”

    提出這賭法的漢子道:“正因為這樣,才會公平,不必再擔心誰會玩假、作牌及詐賭等等。”

    小羅看看左手掌心,道:“這賭法一定夠新鮮刺激,不過以前未玩過,還是先看看朋友們玩兩次再説吧!”

    他站起讓出位子。

    這時忽然有人冷冷地道:“老弟,那個位子既然坐下了,就必須賭兩把。”

    小羅道:“先看看再賭總可以吧?”

    原來這人竟是軟軟的表哥常有慶。

    他實在不服小羅,表妹對此人着迷,他想不通。

    因而他盯上了他,他以為小羅實在沒有什麼好。

    賭“梭哈”每發一張牌之前必先打骰子,沒有這種賭法。

    常有慶説,賭是人發明的,要怎麼賭就可以怎麼賭。

    所有的人都贊成,小羅不能反對。

    一個賭場高手,要能接受任何一種挑戰才行。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結果這一場他輸給了對手。這人四十左右,顯然是個大老千、老油子,小羅如不是低潮時,應能有把握對付他。

    小羅AK兩對,輸給了對方的三條小九。

    這工夫忽然有人起鬨,道:“由此可見,這小子以前在各大賭場中贏錢必是詐賭,我們要為輸錢的人討回公道。”

    在這情況下,必然是一呼百喏,立刻就有人要出手。

    原來這些人本就是中原一些著名大賭場中的重要人物,還有他們請來助拳的人,非抓住小羅不可。

    開賭場的那還有什麼好人?他們是專門吃人的,別人吃他怎麼可以?

    “葛三刀”大喝聲中撥出七星刀,逼退二人,在小羅耳邊低聲道:“小羅,你現在的情況如何?”

    小羅道:“很不妙,有機會就走人!”

    這工夫四面八方的人像潮水般地往上湧,小羅此刻的應敵能力和“葛三刀”差不多,如何能應付這種場面?

    二人勉強擊退十七八人第一撥的攻擊,“葛三刀”暴喝一聲道:“住手!我有話説!”

    眾人果然停下來。

    “葛三刀”道:“各位,你們大概也知道,我這位兄弟的武功有時高得沒有邊兒,就連‘風、雷、雨’這等人物,都被他擊敗了兩個。”

    人羣中傳出驚歎聲,可見這三個人的身份地位之高了。

    但也有人發出噓聲,自然是以為他吹牛。

    “葛三刀”道:“我這位兄弟之所以有時武功高得出奇,有時又低得出奇,是因為他過去不小心傷了不少的無辜,不得不忍耐。”

    常有慶道:“各位,這兩個小子一搭一檔,到處招搖撞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誰會相信這塊料子能擊敗‘風、雷、雨’這等人物?”

    這麼一説,果然大多數的人都不信了。

    “葛三刀”大聲道:“各位別聽這小子的話,他叫常有慶,他才是吃、喝、嫖、賭、抽、坑、騙、拐帶偷,無所不來。由於去年他在北京相公堂子裏作‘生意’,被我們弟兄看到,所以他是賊喊捉賊,反説我們是無惡不作,招搖撞騙。”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常有慶的身上。

    由於常有慶的人品很是不錯,長得細皮白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有些人就信了幾分。

    加之猛然聽“葛三刀”説他是個幹過“相公”的人,不由臉紅,且有點扭捏,就不免娘娘腔了,於是引起一陣大笑。

    常有慶大怒,“嗆”地一聲拔出劍來,就要撲向兩小。

    “葛三刀”大聲道:“且慢!”

    常有慶持劍的手有些微顫,任何人憑空被誣為“相公”也會無法忍耐的。

    “葛三刀”道:“常有慶,老實説,幹相公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總要有足夠的本錢才行,對不?你長得貌似婦人,笑起來一口白牙,所以在那‘相公’堂子中藝名叫‘小白兔’。”

    又是一陣爆笑,常有慶也知道小羅不好對付。

    只不過如果他知道小羅現在的情況,是不會讓他們拖延時間的。

    常有慶又要動手,卻被“葛三刀”阻止,道:“那時候你在那相公堂子中掛牌,‘開盤’十兩,‘開門’三十兩,‘過夜’五十至六十兩……”

    常有慶忍無可忍,揮劍刺向“葛三刀”。

    “葛三刀”的前三刀往往連名家都會吃癟。

    在第二刀上,常有慶被逼退兩步,第三刀肩衣被挑破。

    “葛三刀”大呼停手,且疾退三大步。

    這使人認為他有意息事寧人,而非恃技凌人。

    常有慶不能不停手,照這三刀看來,他實在不是敵手。

    “葛三刀”喟然道:“在下自幼跟‘神刀聖母’學藝,藝成下山之日,恩師再三告誡,刀法殺氣太重,不可隨便傷人,所以在下一再忍讓,希望別誤解了在下的心意。”

    在場中人似乎無人聽説過“神刀聖母”的大名。

    但這並不重要,小葛剛才這三刀一出,風雲變色,真不是吹的。

    “所以……”“葛三刀”道:“各位如果跟着常有慶起鬨,引起紛爭,豈不和他是一樣貨色了?”

    和常有慶一樣的貨色,那還得了?

    一干人正在猶豫,因為他們是中原十二個大賭場中請來的人,不能放過小羅。

    “葛三刀”的反應很快,接着又道:“在下聽説常有慶常大‘相公’有幾位‘同行’在場,希望他們不要衝動,以免造成親痛仇快的場面。”

    這麼一來,誰動手就是常有慶的“同行”了。

    所謂“同行”,也就是幹“相公”出身的人。

    再説得明確點,就是“玻璃圈”中的“圈圈”。

    誰願沾上這個“圈圈”?

    於是一干人眼看着小羅和“葛三刀”揚長而去。

    二人出了賭場,疾行十餘里。

    小羅道:“老葛,真沒想到你是‘神刀聖母’之徒。”

    “葛三刀”道:“你聽過‘神刀聖母’之名?”

    “沒……沒有,想必是很少行走江湖。”

    “什麼聖母、豬母的?武林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什麼?沒有‘神刀聖母’其人?”

    “當然。要不,怎能把他們唬得一楞一楞的?你看不出來?

    躍躍欲上的人,都是過去在賭場中常見的人。”

    “我當然看得出來,不過你那三刀還真有威力。”

    “小羅,這話真叫我臉紅,三刀之後就稀鬆了。”

    “但能招架你前三刀的人還真不多。”

    “快別為我臉上擦粉了!”

    這時忽然發現四個人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向二人掠來。

    此刻二人走也來不及了,況且一時之間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走才是正確的,必須弄清哪個方向的人較弱些。

    現在,四個人已分別站在二人兩丈外。

    仍然是四個方向一邊一個,居然一個也不認識。

    這四人儒、道、釋都全了,另一個必是窮家幫的頭子。

    小羅抱拳道:“不知四位前輩有何見教?”

    儒士打扮的四十出頭,道貌岸然,一副道學先生模樣。

    和尚五十出頭,黃袈裟,手持沉重的禪杖。

    道士也差不多五十左右,一身道裝一塵不染。

    這位窮家幫的人指指他自己的鼻尖,道:“老夫高清風,是窮家幫的首席長老,大和尚是了因大師,這位是‘天機子’道長,那位文士就是武林中最有學問的‘季聖’萬世師。”

    好狂的口氣,他的名字有“萬世師表”之意。

    小羅道:“但不知‘季聖’二字有何深意?”

    高清風道:“至聖和亞聖幾千年來已被公認,不可冒用,但萬兄的學問稱之為‘季聖’,是當之無愧的了!”

    “葛三刀”道:“以高大俠的學問及名望,‘殿聖’之頭銜,實在非你莫屬了,高大俠以為如何?”

    高清風訕訕地道:“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油嘴滑舌的。”

    “葛三刀”道:“前輩誤會了,晚輩説的是真心話。”

    高清風道:“你們二人是乖乖地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動手?”

    小羅道:“晚輩與四位素無過節……”

    “對,咱們沒有過節。”高清風道:“你小子壞事做盡,武林中人人喊殺,不除去你們,武林永無寧日。”

    “葛三刀”道:“這麼説四位也是受人之託了?”

    高清風牛眼一瞪,大聲道:“受何人之託?”

    “葛三刀”笑笑道:“中原大賭場有百餘家,在這百餘家之中資本最雄厚,胳膊彎最粗的只有十二家。”

    “小子,你這話是啥意思?”

    “葛三刀”道:“有人肯出錢,就有人肯賣命。”

    “呸!你少在這兒滿口噴糞!”高清風道:“老夫先把你這小子拿下!”“呼”地一杖掃向小葛。

    “葛三刀”掄刀一格,腕一翻,“葉底藏花”反攻過去。

    高清風比之常有慶自然高明多多。

    接下這凌厲的一刀,心頭也不禁暗驚,差點看走了眼。

    “葛三刀”大喝一聲,一連兩刀,竟把高清風逼退半步。

    接着疾退一丈,道:“高前輩,大俠風範的確不凡!”

    高清風正自老臉微熱,道:“什麼意思?”

    “葛三刀”道:“若非前輩讓步,第三刀根本就遞不出去。”

    天機子道:“羅少俠,接我幾招。”

    小羅道:“因位都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我以為動刀玩槍,對四位來説未免有貶身份。”

    天機子道:“你的意思是……”

    小羅道:“交手時勝負關鍵主要在出招,除非雙方的內力和膂力相差太巨,我以為以口頭過招即可見高下了。”

    天機子曬然道:“也好,貧道持劍攻出一招‘左右逢源’,而且是在你騰身剛落地椿步未穩之時,你該如何?”

    小羅道:“先使真氣下沉,如我用刀劍則出招‘神龍擺尾’,如我是赤手的,就用‘乳燕繞樑’。”

    “這是身法不是招式。”

    “是的,道長,有時身法就可以取代招式。比喻説剛才你施展的‘左右逢源’,不過是趁我椿步未穩之時,只是身法快,談不上招式。”

    了因大師道:“如果老衲此刻反擊以‘落日揮戈’,小施主以何招應付?”

    “‘分花拂柳’中加上一式‘小開門’。”

    了因一楞,如此搭配,果然厲害。

    這四人的身份雖比不上“風、雷、雨”三絕,但比之了塵、江濤及姜開基等人,自是高出多多。

    有沒有兩套,一聽出言過招的反應和搭配也就知道了。

    這工夫“季聖”萬世師道:“萬某就領教小友幾招。”

    萬世師未拔劍,雙掌交拍,“上下交徵。”

    小羅此刻絕對不能出手,閃退中出招應付。

    他出的招自然沒問題,怎奈內力不足,直接影響速度,甚至小羅的武功不是以正常方式“師傳徒受”學成的,説得玄些,是在夢中得到的。

    別人信不信他不在乎,他卻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

    所以,當他左手心的粉紅圈圈完全消失時,連頭腦也不很清楚了。

    小羅連接了三四招。

    論力道,他差得太遠,被震得搖擺不定。

    若論出招之配搭,卻又比對方高些。

    可以這麼説,如果對方如此出招,不出三五招就可以擊倒小羅。

    也正因為雙方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已打了三十來招。

    這工夫高清風出了手。

    “葛三刀”道:“人老了之後,最顯著的現象就是皮變得厚了。”

    “葛三刀”的前三刀又把高清風逼退兩步,但三刀之後就沒啥噱頭了,高清風道:“原來你小子只有三刀。”

    “葛三刀”心道:“要不怎麼會叫‘葛三刀’?”

    天機子忽然也出了手,“葛三刀”大叫道:“你們要不要臉?

    兩個加起來有五十公歲。”

    “蓬”地一聲,“葛三刀”中了一腳。

    “葛三刀”大聲道:“原來你們也都是一些下三濫、偽君子,只要有人出錢,叫你們吃屎你們也幹!”

    “蓬啪”聲中,“葛三刀”又中了一掌和一杖,倒了下去。

    小羅一焦急,先被萬世師掃了一掌,繼被天機子戳了一指,退了三步,倒地不起。

    “無論如何……”天機子道:“這個年輕人有點怪。”

    “何止一點點怪?”萬世師道:“他的內力如此之弱,卻能配出如此凌厲的招式來,豈不是怪事?”

    了因和尚道:“這年輕人必然受過名家指點。”

    這説法另外三人都信。

    天機子上前看了小羅一會兒,伸手試了他脈搏一會兒,忽然“咦”了一聲道:“這年輕人竟是……”

    三人齊聲道:“有病?或者受了重創?”

    “不,可能是先天的‘五陰鬼脈’,他可能活不了三五年,若非如此,他的武功之高,只怕……”

    下文雖未説出,三人都能猜到“只怕我們三人聯手也未必成。”

    所謂“五陰鬼脈”大概就是如今的先天性心臟病,有指甲發紫及唇部微現紫色現象,大多活不久。

    當然,這是以前,目前手術可以治療。

    只不過在以前,也有極少數的名醫也可以治,如華陀可以開腦即為一例。

    腦比心臟複雜多多,能開腦治病,自然可以開心。

    “這就難怪了!”萬世師道:“原來這小子有些絕症,這樣也好,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把他交給‘中原十二賭坊聯盟’,對他來説,不過是早死幾天而已。”

    小羅和“葛三刀”二人雖被制住穴道,也不過是軟麻穴,能看能聽,只是不能動也不能説話而已。

    兩小對人性又深入了一層瞭解。

    黑白兩道之劃分是沒有什麼道理的。這正和有些人詬病《韓非子》一書(因該書倡人本惡)一樣,其實《韓非子》一書是針對那些口蜜腹劍,言行不一致,暗地裏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偽君子寫的。

    從某一角度去看《韓非子》,那是一本警世之作。

    當然懂得這道理的人卻不多,正如一位考生把《韓非子》的考題答案答成:韓國不良少年。

    “走吧!”高清風提起小羅,天機子提起“葛三刀”向南馳去。走出半里光景,路邊大石上躺着一個蒙面人,忽然坐了起來。

    這四人在一起,可不怕有人找碴,裝着沒看見,繼續前行。

    大石上的人“喂”了一聲,四人不由駭然回頭。

    因為這人一聲“喂”聲音不大,到了他們耳膜上卻好像炸開似的。

    四人本已走過,一齊回身,看出這人很年輕。

    高清風道:“你叫我們?”

    “這兒除了我之外兩條腿的還會有誰?”

    高清風道:“小子,客氣點,如果你知道我們是誰?”

    “怎麼樣?”

    “你的小腿肚會抽筋。”

    年輕蒙面人道:“如果你們知道我是誰,你們可能要馬上換條褲子。”

    “小子!”高清風丟下小羅,道:“敢不敢讓我們看看你的長相?”

    “不敢。”

    高清風“哈哈”笑道:“你大概知道我們是誰?”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一個是禿驢,一個是牛鼻子,一個要飯的和一個假道學酸丁。”

    高清風厲聲道:“你為什麼不敢揭下面罩?”

    年輕人一字字地道:“只是怕嚇壞了你們。”

    高清風暴喝聲中,竹杖呼嘯掃到。

    “叭”地一聲掃個正着石頭。

    人卻不見了。

    別人當然看得很清楚,這蒙面年輕人在高清風身後。

    那是一種奇特輕功身法,高清風未看清,另外三人卻看清了。

    但他們説不出這是什麼身法。

    他們當然未見過“乾坤大挪”身法。

    不待高清風二度出手,了因大師一抖沉重的禪杖,“嘩啦啦”聲中當頭砸到,真像一座山壓下一般。

    幾乎又和剛才一樣,“轟”地一聲,地上砸了個小坑。

    蒙面人又在了因和尚身後。

    了因和高清風心知肚明,單打獨鬥只怕差得太遠。

    於是二人齊上。

    有所謂:“好利者害顯而淺,好名者害隱而深。”

    這是因為好利者逸出道義之外,其言顯而淺;好名者竄入道義之中,其害隱而深。

    像這四個人即為一例,素日道貌岸然,專説些好聽的,背後的所作所為又如何?其實他們是又好名也好利。

    了因的禪杖雖重,由於膂力過人,“噹噹”巨響,速度卻不慢。高清風的竹杖輕靈,可近可遠,更是密不通風,兩根杖已織成杖網,想把這人封成一個繭蟲。

    換了另一個對手真能使他變成一個繭蟲。

    只不過這蒙面年輕人絕對不一樣。

    兩個人的杖不斷地拉出光絲,纏繞於年輕人四周。已過了四十招,看不出何時能使他成為一個繭蟲,卻發現光亮的絲往往拉出一半就斷了。

    年輕人道:“你們這四個人本來頗有點小成就,也有點名氣,但禁不住利誘,就為中原十二賭坊聯盟賣命,這和在大賭場中抱抬腳的大鱸鰻有何分別?”

    天機子悄悄撲上時,年輕人道:“還有一個為什麼不上?四個和三個又有多大的分別?”

    這三個人聯手,連躺在地上的小羅和“葛三刀”都為他擔心。

    只不過,三個又打了三十來招,高清風的竹杖上忽然傳出破裂之聲,又打了一會兒,竹杖裂成三片。

    了因更慘,不知為了什麼,幾乎抓不住沉重的禪杖。

    好像禪杖上塗了一層油。

    的確,如果杖上塗有油脂的話,稍一用力可能就會滑出手去。

    是怎麼回事?手上只會出汗不會出油,汗和油是不同的。

    這工夫“季聖”萬世師道:“算了!三位,如果咱們繼續打下去,這位小友還真以為咱們和中原十二賭坊聯盟有關連呢!”

    高清風比較滑些,立刻停手,道:“對呀!天機子、了因,咱們不能再打了,咱們犯不着沾上這嫌疑。”

    三個人立刻停手。

    見風轉舵,臉不紅氣不喘。

    年輕人也不揭穿他們的虎頭蛇尾,色厲內荏,卻冷冷地道:“把兩人留下,四位請吧!

    但願四位和‘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真的沒有任何瓜葛!”

    “當然不會。”高清風道:“我們四人是何等身份!”

    四人走後,年輕人解了兩小的穴道。

    小羅抱拳道:“多謝這位仁兄援手,大德不言謝!”

    年輕人手一揮,道:“本就不必謝我!”

    小羅道:“不謝怎麼成?”

    年輕人道:“你該謝的不是我。”

    “是誰?”

    “是一個很厲害而我也沒見過的人。”

    “葛三刀”道:“朋友,別吊胃口成不成?你都沒見過,又怎麼知道他很厲害?這不是打哈哈?”

    蒙面少年攤攤手道:“有句話説出來你也不信。”

    “請説説看!”

    “我是在夢中跟他學武的,夢中見過的人能算是見過嗎?”

    小羅忽然抓住蒙面年輕人的手臂道:“請問你所見過的夢中人是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年輕人道:“大約五十左右,儀表堂堂……”

    小羅心頭大呼:“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但是他並沒有説穿,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

    小羅道:“仁兄可否讓在下看看你的面貌?”

    “我看不必!”

    “仁兄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不知仁兄尊顏,怎能報恩?”

    “我説過,你不必謝我,可以感激那夢中人。”

    “話是不錯,但親手救小弟的還是仁兄。”

    這人道:“看了不如不看。”

    “葛三刀”道:“如果兄台長得太醜,就不必看了!”

    小羅道:“葛兄不可以這麼説,人生得醜美,無關宏旨,還請兄台以本來面目相見。”

    “看過之後,反而多事。”

    “不會的。”

    年輕人伸手一扯,面罩應手而落。

    羅、葛二人不由同時驚呼。

    的確,看過之後必然多事。

    這年輕人和小羅一模一樣,至少“葛三刀”看來如此。

    但小羅卻看出,二人有很多不像之處。

    “請問……”小羅吶吶道:“近來我已發現,有兩個我,也可以説有兩個你,請問我們有無血統關係?”

    “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會如此相似?”

    “本來我們就頗似,你是知道,世上面貌酷似的還是大有人在,後來又經面部整容,就更像了。”

    “為什麼還要整型?”

    “自然是要人相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是為什麼?”

    “這理由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會説,有一天你也許會明瞭。”

    “葛三刀”道:“一個人真能在夢中學到功夫?”

    “當然,但大多數人不信,其實不信也好。”

    “這話怎麼説?”

    “如果都信了反而麻煩。”

    小羅抱拳道:“兄台貴姓大名?”

    “羅天。”

    小羅和“葛三刀”又是一楞,連名字也一樣。

    這當然可以猜到,有人如此安排,定有深意。

    “葛三刀”道:“我懂了!你們二人名字一樣,行為卻不一樣,大概要造成一個共同的印象。”

    假羅天道:“什麼印象?”

    “壞印象?”

    假羅天道:“也許如此,但我身不由己。”

    小羅道:“兄台這話是什麼意思?”

    假小羅道:“我不能不如此,不然的話就會不適。”

    小羅道:“兄台説的是不是和五個小妓女,以及水月庵的小尼間的事?”

    “正是。但至少我不會採花、強暴,我和所有的女人,都是她們自願的。接近女人只是我的一種需要,也可以説是一種病態。”

    “怎麼説是病態?”

    “因為我和女人交接不論多久,都不會‘走馬’,也正因為如此,才能連續和幾個女人而無疲態。”

    的確,除非如此,就算是鐵的也被吸乾了。

    “葛三刀”道:“這是不是有點像是‘房中術’?”

    假小羅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總是不泄。”

    小羅道:“如果你不斷地吸取女陰而不泄,這是不是會造成溢滿而爆的後果?這似乎是反常現象。”

    “所以我説過,這可能是病態。”

    “羅兄,你今年貴庚?”

    “十八歲零三個月。”

    “你比小弟大一歲,我該叫你一聲兄長。”小羅道:“由於某些巧合和酷似,我們二人應該是友非敵,所以兄台一定要給小弟一個機會來報答你。”

    假小羅想了一下,道:“羅兄弟一定要報嗎?”

    “有恩不報豈是男子漢偉丈夫?”

    假小羅嘆口氣道:“只怕這恩你不能報!”

    小羅道:“只要羅兄説出來,小弟義無反顧。”

    假小羅道:“如果説出來而讓兄弟為難,弟更會不安。”

    小羅道:“相信不會如此。”

    “萬一兄弟答應之後,又認為無法達成怎麼辦?”

    小羅道:“大丈夫上言既出,駟馬難追,兄台請説。”

    假小羅道:“既然如此,小弟就説了。我有一位女友,她曾因我重傷為我治療救我一命,我的傷痊癒後,我們成為好朋友,我知道她對我已是心有所屬,今生不會嫁給別人,但她很希望有個孩子……”

    小羅和“葛三刀”互視一眼,雖不知他要説什麼,似也能隱隱猜到少許。假小羅道:

    “這本來並不是一件難事,她救過我,我理應報恩……”

    “葛三刀”道:“是不是她長得很醜?”

    “不,她很美。只不過,她的雙腿癱瘓,要坐在輪椅上……”

    “這不結了!你嫌她是個殘廢的女人!”

    “不是!你不要侮辱我!”假小羅大聲疾呼。

    小羅道:“老葛,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假小羅喃喃地道:“因為我不能泄,所以我不能……”

    的確,要父精母血的搭配(事實上是父精母卵)才能成孕。

    假小羅不能射xx精,只有暗暗興嘆。

    小羅道:“令女友想要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多加開導,要她再等幾年,反正你們都還年輕,她會合作的,到那時候,你也許就可以了……”

    “不,她不能等,她怕我變心,再過幾年,怕我找到更好的女人就不要她了,所以她提出了一個十分令人激動甚至賺人眼淚的條件。”

    “葛三刀”道:“什麼條件?”

    “只要能使她有個孩子,不論男女,就不再要求我做任何事,甚至我可以和其他女人成親,她絕不怪我。”

    小羅和“葛三刀”的確十分同情這位不幸的女郎。

    只不過,他們也猜到了假小羅談話的主題。

    似要小羅“李代桃僵”。

    “羅兄,你談這件事是個是……”

    “羅兄弟,你聽我説,第一,你我酷肖,她絕對看不出來。其次,你的人品比我還好,我只不過是經過整型後才更像你。第三,事後她並不要求白頭偕老。第四,她崇拜的是真的小羅,而我是假的。”

    “可是我並不想佔一個可憐少女的便宜。”

    “這不是佔便宜,這是大慈大悲成全別人。要知道,她的目的只是要個孩子,其他一無所求。能使她生個孩子的人,她即視為恩人,即使你不想居恩,至少也絕對不是佔她的便宜。

    古人説‘金從礦出,玉從石生,非幻無以求真;道得酒中,仙遇花裏,雖雅不能離俗’。意指人在世俗之中,不墜入世俗就是高人了,不必拘形式。”

    小羅仍然微微搖頭。

    假小羅道:“事先兄弟説不會為難,且稱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不旋踵……”

    小羅大聲道:“對那位姑娘來説,這等於欺騙。”

    “不!這不是欺騙,這是慈悲。第一,你不是好色之徒。其次,你是真正的羅天,我雖也同名,卻是影射你的,所以你是真的羅天,我是假的,你才是她心目中所希求播種的人。

    第三,她對我有恩,她提出起碼的要求,我羅天卻不能補報,也就等於你不能報,試問你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羅無言以對,但仍然微微搖頭。

    “想不到兄弟看來豁達,卻是個食古不化的人。”假小羅道:“算了!兄弟,儘管如此,我也不怪你。”

    假小羅似要離去。

    “葛三刀”道:“你的毛病也許不久就會改善的。”

    “即使我能,身上的疤痕卻無法去掉。”他撩開衣衫,腰上及丹田穴處,都有很大的手術疤痕。

    這是潘奇和“狂風”秦萬年解剖他所留下的疤痕。

    解剖,表面聽來頗新潮,説穿了就是割切人體,以活生生的人體作試驗,沒有人敢保證不發生危險。

    假小羅之被解剖,卻是為真小羅背了黑鍋。

    秦、潘二人本是要解剖真小羅的。

    顯然,假小羅目前已知他自己作了替身,捱了好多刀。

    只不過,他一直沒有抱怨,所以小羅大為感動。

    “兄台代我挨刀,我衷心感激,這件事我……”

    假小羅道:“記住,你做的是好事、善事,你對她是施恩,吃虧的是你不是她。因為你的寶貴童貞給了她,這也是弟對不起兄弟之處。”

    小羅忽然抱住了假小羅,兩人摟得很緊。

    “兄台,我一定代你去做這件事,也算報答兄台的救命之恩,以及代我受解剖之苦之情。”

    假小羅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説出了那殘廢少女龍仙蒂的住處,及她的生活起居和習慣等等。

    分手時,小羅問他何時可再聚首,假小羅説也許不久,只不過也有些事他目前還不便多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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