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聖王甚快奔回金石台。沈三杯,錢不貪見其全身是傷,血跡斑斑,已怵目驚心,感受那股戰況之激烈。
極樂聖王卻狂笑不斷:“本王已參悟天人之界,將天下無敵,再地無懼綠龜法王或任何人!”
沈、錢拱手拜禮:“恭喜聖王天下第一!”
極樂聖王喜道:“哪裏哪裏!”忽見兩人救治聖母,心有不快,斥道:“怎救此叛徒!”
沈三杯道:“屬下不能見死不救。”
錢不貪道:“聖母曾經照顧我們!”
極樂聖王冷哼,想出手教訓,畢竟聖母竟然敢捅自己功夫罩門,實是無情、可惡,饒她不得。
極樂聖母拼出元氣,説道:“不必為難他們,我活不成了……,救也是白救……,支開他們,我有話向你説。”
極樂聖王冷哼:“叛徒尚有何話説?”還是支開沈、錢及諸位轎伕,冷道:“快説吧,算是夫妻一場,讓你留下遺言。”
極樂聖母悵然一笑:“以前你是個偽君子,強暴了我,讓我逃不了你的魔掌,還好,日後你漸漸成為聖王,總算能表現出君子一面,我也不願追究往昔過節,始回到你身邊,誰知你貪念不斷,為求先天武學,以及權欲,尤其近日,竟然心情大變,連自己女兒也想殺害,那是我萬萬不能接受!”
極樂聖王冷哼:“是她背叛在先,何況又非我親生女兒!”
極樂聖母冷道:“她才是你親生女兒!”
極樂聖王駭然:“你胡説,當年你明明説夜無羣才是我親兒子,怎會變成容兒?”
極樂聖母道:“我之所以如此説,乃不希望容兒永遠活在你陰影下,而使無羣的確是阿骨打私生子,一生註定要和金國難脱干係,故拿來當你親兒子,亦不為過。”
極樂聖王全身抽顫,自己一直認為夜無羣才是自己骨肉,暗中百般照顧,誰知事情竟有此難令人相信之變化,喝斥:“你胡説什麼?想欺我麼?別忘了我會攝心術,任何秘密皆瞞不了我!”
極樂聖母道:“我當然知曉你會攝心術,故一直把夜無羣當親兒子照顧,來個自我催眠,而你也喜歡夜無羣,也來個自我催眠,根本未曾認真搜攝過,此事你疏忽了,我才能掩飾至今。”
極樂聖王全身再顫:“不可能!你怎能瞞我二十餘年?尤其是生兒育女之事。”
極樂聖母道:“我被你施暴受孕後,一直躲在宮中,在諸位宮女幫忙照顧下,把容兒生下來,她的出生幾和夜無羣相差無幾,我只不過為欺瞞而謊報年齡罷了。如若阿容不是你女兒,我會拼死命搶救?”突地悵然一笑:“結果你不但殺了容兒,甚至殺了我,滿意了吧……”激動處,又吐濃血。
極樂聖王感應對方心靈深處,一切似乎不假,不禁瞧着血腥雙手,全身抽顫:“天啊!
我竟然殺死親生女兒?!”
極樂聖母道:“她若沒死,請保護她……,這樣我才走的安心……”説完,心事已了,終再嘔污血,奄奄一息。
極樂聖王急忙撲來救治,真勁直迫而入,急道:“仙妹你不死啊,快醒醒!你怎不早説呢?”
極樂聖母道:“我能説麼?我才不想讓容兒活在你陰影之下……”
極樂聖王道:“才無陰影,我自會好好照顧她!”
極樂聖母道:“太慢了,一切都已太慢了,你得答應我,日後不能再傷害容兒……”
極樂聖王道:“一定一定!”
極樂聖母終因傷勢過重,難以救治而死去。
極樂聖王急喝:“仙妹,你不能死啊!”不斷瘋狂展開救治,然卻無效。短短數日,連殺女兒數次,又殺死最親密妻子,內疚、自責讓他逆血攻心、攻向腦門,猛地一竄,腦門腫疼欲裂,竟然昏倒。
沈三杯、錢不貪見狀急忙奔來,卻不敢動手救治,急道:“聖王快醒醒。”然對聖母死亡,更形悲切。
不久,極樂聖王幽幽醒來,神情已顯恍惚,憨然笑着:“我是劊子手麼?親手殺了女兒跟妻子?……”沈三杯以為説的是“義女”,並不知其另有所言,不敢吭聲,免遭波及。
極樂聖王復抱着聖母急喚:“仙妹你醒醒,你還活着對不對?”忽又悲切説道:“你千萬不能死啊!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啊!”悔恨、自責交錯一處,讓他幾近崩潰。
沈、錢及數名轎伕不敢吭聲,只能默然瞧之,畢竟聖王武功太厲害,隨時一掌皆要人命,無人敢冒險近其身子。
他們有個共同問題如若聖王真的瘋了,那將會是何局面?
極樂聖王始終抱着聖母,忽悲怨喜喃喃念着一些自責及往昔甜蜜言詞,狀若失心者。
在此同時,宋兩利已將夜驚容暫藏於附近安全地區,急忙趕來,想救聖母,給夜驚容一個交代,誰知方趕回此處,已感應聖母已亡,悲憤填膺下,登時欺前攻擊,怒道:“你倒人面獸心,連妻子、義女皆殺麼?”不敢以掌勁強劈,免得傷及聖母屍體,卻以“水柔功”之指勁,直截聖王穴道,想其已多處受傷,必撐不了多久。
極樂聖王怒目瞪來:“是你害死阿仙,且拐跑容兒,快快還我容兒!”左手抱屍體,右手反掌強擊。然宋兩利指勁直截穴道,卻若妙佛禪師之閃電魔指,竟有打通穴脈之效,助其煉及虛無寶典,故始終未能擊倒他,反而愈戰愈強,頗讓宋兩利百思不解,暗忖:“難道他只是皮肉傷?內勤並未消弱?!”
楊樸,素雲飛見狀,快速掠來,照樣出手攻擊。聖王以一敵三,終落下風,此刻聖母屍體反而成為最佳守護者。
沈三杯、錢不貪見狀喝道:“想以多欺少麼?”終掠身參戰。
宋兩利喝道:“聖王心性已失,你們幫他,難道不怕他突地兇性大發,殺掉兩位?”
沈、錢正在掙扎,誰知聖王已喝道:“你們是誰,膽敢擾我親手報仇,還不快滾!”竟然反掌擊去,嚇得沈、錢二人趕忙跳開,認定聖王心性已失。
沈三杯拱手道:“既然聖王不要屬下,屬下只好離去。”
錢不貪道:“我倆走了,免擾聖王報仇!”終和沈三杯拜禮而去。數名轎伕見此亦不敢留,且先逃他處,待有呼喚再來不遲。
金石台霎時只剩聖王力敵三人。
聖王全拜錯煉虛無寶典之賜,每有指勁截及穴脈,即似打通竅門,內勁越聚越多,突又能施展先天“念力成形”功夫。這一迫來,楊樸武功較弱,頓覺血脈欲裂。素雲飛武功雖臻一流,然卻頭昏目眩。宋兩利縱能抵擋。卻也血氣浮動,尤其聞及父親悶呃聲,怎敢讓其受傷,猛地再現綠龜法王氣概,暴衝擋去,顧不得屍首,一式“搗天風”掃得聖王跌退連連。
氣得他哇哇厲叫,又自撲來。
宋兩利喝向楊樸:“爹,一旁掠陣為佳!”楊樸自知功力,急忙掠退。
素雲飛暗喜,終能和膩友並肩作戰,道:“莫要截他穴道,我瞧及妙佛妖僧以閃電魔指截他,結果越截功力越高。”
宋兩利詫道:“怎會如此?難道是虛無寶典口訣作怪?”感應過去,頓知聖王竟藉機煉功,暗道好險,和素雲飛抓來軟弱杏樹枝,當成鞭劍,再次殺敵,如此可省截穴之舉,莫讓對方佔便宜。
改此招法後,極樂聖王終被軟枝抽得皮開肉裂,哇哇怒叫。他雖反擊,然兩人輕功了得,始終能逃過掌勁。幸聖王瘋而不失聰智,鬥得幾招後,已知除了先天神功能將兩人擊傷外,其他恐難奏效,遂強忍痛楚,暗自凝氣聚功,將全身勁道齊聚一處,驀地直往腦門衝去,此法似若宋兩利之“馭氣沖天”法門,俱有忘形忘我之效。而聖王即以此法強煉“念力成形”先天功夫。
赫見勁流猛衝腦門,極樂聖王滿臉通紅,追出真勁白煙嘶嘶衝出頭頂,已把頭盔震落,露出喇嘛光頭,而那先天“念力成形”強功追出,終將宋兩利、素雲飛震得七零八落,搖晃後退。
素雲飛更嘔出血絲,宋兩利見狀趕忙欺來,急道:“待我助素姑娘一記!”手按其背脊,內勁直送過去。素雲飛一陣羞窘,畢竟自己獨身多年,從未讓男人碰過身子,而宋兩利三番兩次觸及自己,自己卻未排斥,難道當真喜歡上他麼?可是雙方年齡相差如此之巨,可能麼?縱使直道不可能,然卻甘心享受短暫甜蜜,讓其支助,未曾絲毫排斥。
極樂聖王則在此次強力衝關之際,似已真正打開天人之界,悶呃一聲,亦跌坐地面,目光顯得呆滯。原是錯煉虛無寶典,雖能強速達到功效,卻亦有所副作用傷腦門。極樂聖王在未防範而加以狂煉下,終傷及腦門,原已瘋亂情況,恐更加嚴重。
宋兩利見狀,以為有機可乘,登地抽枝擊去,喝道:“走火入魔了吧?補你一記!”杏枝抽得既兇且強,誰知聖王雖呆滯,卻能及時反擊,右掌任意一揮,強流掃至,竟然打得宋兩利跌退連連,-道:“怎愈鬥武功愈高?”再試一次,照樣被擊退。
極樂聖王彈跳而起,-道:“你又是誰?怎暗算我?”
宋兩利詫道:“你不認得我?我是小神童宋兩利啊!認得麼?”
極樂聖王側頭一想:“小神童宋兩利?……。難道是劫走我女兒那個小妖道?”
宋兩利道:“不是劫走你女兒,是救走你女兒,你差點殺了她!”
極樂聖王怒道:“我怎會殺了自己女兒,分明是被你殺了,還我女兒!”竟然搶攻殺來,劈招之際,威猛無比,打得宋兩利落荒閃逃,備增兇險。
宋兩利哪知聖王雖失心失腦,然記憶特別深刻之事,如剛剛受刺激之女兒、妻子死在自己手中,他必然難以忘記,只要有人提及,立即聯想,終把宋兩利恩怨又全數喚起,追殺在所難免。
宋兩利實後悔不已,早知別告知自己姓名,聖王若一輩子想不起來,自己豈非逃過此劫?然後悔過已慢,在見得對方功力大增,恐非其對手,且極樂聖母已亡,救之無用,該是脱逃時刻,免得父親,亦或素雲飛不幸再受傷。遂道:“聖王怎抱着妻子亂劈亂闖?你殺了她,也該把她埋起來啊!否則大不敬!”
極樂聖王這才覺身抱聖母,方才親手殺人一幕一一浮現,登時淚流滿面:“阿仙,是我對不起你……,快活過來啊!”忘了再殺敵。
宋兩利見狀暗道好險,轉向素雲飛,道:“素姑娘,咱快退!”素雲飛立即跟掠而逃。
掠退二百文處,楊樸亦跟來,三人直往幻魔峯,鬼域方向奔去。
極樂聖王則不斷折磨聖母屍體,想將她救活,逃及遠處之沈三杯、錢不貪見狀又覺不忍,反掠回來,立於二十丈開外,不敢靠得太近。
沈三杯説道:“聖王節哀,聖母已仙逝,入土為安。”
極樂聖王突地轉頭,雙目如雷,喝道:“你們稱我什麼!”
沈三杯暗忖,敢情聖王瘋得竟連自己是誰皆忘了?拱手道:“聖王是大金國國師,權高位重,頭戴金盔,出門坐轎,十分威風!”
極樂聖王大喜:“頭戴金盔,出門坐轎!太捧了!”瞧及地上金盔雖變形,猛地吸起,運功一敲,立即恢復原狀,再往腦門戴去,復掠往金轎坐坐,滿意已極,道:“我真的是國師!”忽有念頭,道:“既是國師,怎不在金國,跑來這裏作啥?”
沈三杯道:“國師前來此處,乃在追殺小妖道宋兩利,是他殺了聖母,罪不可恕。”
極樂聖王瞧及聖母屍體,悲從中來:“他竟然殺了聖母,該死該死!本王要他償命!”
錢不貪道:“聖母已死,入土為安,聖王該快快趕去解救聖女夜姑娘,免遭不測。”
極樂聖王詫道:“我女兒亦在他手中?!”
沈三杯道:“正是!”
極樂聖王厲道:“可惡!本王得立刻救她出來!”掠出金轎想追,突又想及聖母屍體在身,頗不方便,隨即掠往附近一石巖,憑其高強內勁,切鑿一石棺模樣,將屍首置入,隨又置上石棺蓋,方始掩埋,聲淚俱下道:“仙妹請安息,你的仇,我將替你索討!”想及女兒命在旦夕,不敢稍停留,直追而去。
沈三杯、錢不貪則行往墓前,見聖王並未立碑,遂合力刻上“段凌仙之基”幾字,卻不敢刻上“極樂聖母”四字,畢竟身在宋國,若有仇視者,可能開棺鞭屍,聖母將無寧日。
兩人和幾位轎伕前來膜拜,並敬以隨身攜帶美酒。儀式雖簡單卻隆重。
沈三杯道:“聖母安息吧,至少容兒和你皆擺脱聖王糾纏。”
錢不貪道:“若有機會,屬下將助容兒,報答您照顧之情。”
極樂聖母已無法回話,然地下有知,亦將欣慰兩人忠心。
祭禮過後,沈、錢二人掙扎是否再照顧聖王?經天人交戰後,還是認為不能在聖王心亂意迷時棄之不顧,否則傳出去,兩人終生受指責。
沈三杯交代轎伕:“前去通知金軍,調遣高手前來護持,免得聖王遭受不測。”
轎伕得令,快速離去。
沈、錢二人則取道,直盯聖王,以期有狀況時,立即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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