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方虛默已抵太原城。
守將張孝純親自迎接。然戰況緊急,並未設宴款待,只以清酒待之-貫頗為不悦,冷道:“我乃大宋統帥,你且以粗茶劣酒招待?視本帥於何物?”方虛默亦一向虛榮,頗為責言。
張孝純拱手説道:“屬下不敢失之以禮,乃因戰況危急,不敢設宴,以影響士氣,如若擊退金軍,必定大開慶功之宴,倘祈元帥、國師見諒!”
童貫冷道:“一路走來,怎未見金軍,你在唬人麼?”
張孝純道:“不敢!金兵早伏於五十里外‘銅龍城’,他們按兵不動,似在等待時機,若一發難,必勢如破竹,不得不防!”
童貫道:“有多少兵馬?”
張孝純道:“至少十餘萬軍,亦可能傾巢盡出!”
童貫詫道:“這麼多?!軍情可有誤?”
張孝純道:“消息正確,屬下不也回報汴京了?元帥引來多少兵馬對陣?”
童貫冷道:“對付金狗,何需兵馬!”
張孝純道:“千萬大意不得!”
方虛默道:“上次乃極樂聖王耍得妖法,始不易收拾,此刻妖僧已潛伏京城,正好利用此機會,倒打金狗一記!”自信滿滿,能以茅山靈術制勝敵軍。
張孝純道:“張天師、小神童可到來?”
童貫斥道:“什麼小神童?他謀刺皇上,已被通緝,見着他,立即逮捕,不得抗命!”
張孝純一楞:“怎會如此?!”小神童威力,實是有目共睹,前次若非他相助,恐難守城。
方虛默道:“他原即叛徒個性,不足為奇!”
童貫道:“不必談他,晦氣!我累了,休息休息,明日前去刺探軍情,你若亂言胡奏,小心丟官!”
張孝純拱手道:“屬下不敢!”心想童貫既然想親赴戰場窺解狀況,那最好不過,遂招待休息,一切且等明日再説。
然讓他擔心者是,童貫竟未帶大軍前來,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實是昏庸自大至極,看來一切又得靠自己了。當下交代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宋兩利於二更天潛至太原城外。他原想進城和張孝純串通,暗中把童貫給抓起來,然想及對方未必會同意,且童貫乃元帥身分,若貿然行事,未免產生內亂之惑,因而影響軍心,看來還是以通靈大法將其攝出來,再收拾,最為乾淨俐落。
一想定,宋兩利找得南門附近隱密地區,盤坐下來,立即喝得烈酒,加速運起感應攝腦神通,不久,終攝往童貫腦門,童貫方有反應,然卻忽見方虛默道法迫來,斬斷攝腦神通,原是有了防備。
方虛默冷笑:“小妖道,何必鬼鬼祟崇?有膽出來大戰三百回合,看是我茅山派厲害,亦或你妖功管用?”打從前次被宋兩利攝及腦門而出醜後,他已痛下決心,又將茅山道法苦練多日,以期能鬥倒小妖道,扳回顏面。
宋兩利根本不想和他較量,但覺有他看守,想攝童貫是不成了,遂道:“想鬥,回京城啊!我等你!”説完斬斷,畢竟説及身在京城,也好讓對方誤判,自己方能從容行事。
方虛默喝得幾聲,仍不見回應,只能罵句“膽小鬼”暫且放其一馬,心想茅山派乃三大道家宗派之一,不信鬥不了小妖道,縱使對方靈力超強,茅山奇術照樣能制,再不行,以奇陣對抗,任誰也逃不了!仍託大而以國師之尊自命不凡。
宋兩利搜攝童貫不易,只好另尋他法,為了解狀況,再攝向張孝純,終得知童貫明日將往北方“銅龍城”窺探軍情,那亦是極佳機會,得好好佈局。
宋兩利隨又攝向金軍陣營,統帥仍是完顏宗翰,先鋒仍為夜無羣。兩人一向配合無間。
那完顏宗翰正想着李師師,原是前次入京,和李師師有了一夜之情,竟然念念不忘,此次出征,多半為了抱得美人歸,看來一段情孽實也免不了。
至於夜無羣竟然把自己當目標,欲宰殺而後始快。宋兩利頓覺夜無羣笑容怪異,心神一閃,莫非夜驚容出得何事?否則他怎會露此邪異笑容?待要再攝去,夜無羣業已發現,冷笑道:“遲早收拾你!”他乃極樂聖王高徒,已從聖王處學得避開攝腦之法,猛把五道真勁往腦門打去,終斬斷被攝之危。
宋兩利急又轉搜夜驚容,希望找到愛人,然搜遍天下,仍未見回應,心念轉着,她莫非怕出事,而以同樣方法封住腦門,一方面忌於聖王等人搜着,再則亦怕自己找上門,畢竟當年被破童身之事,使驚容耿耿於懷,自責不斷,為免害得自己,進而躲向天涯海角。
宋兩利嘆息:“她又怎知我已恢復神通?”想來夜驚容必有所原因,否則不可能如此久避而不見面,且此問題,必能從夜無羣身上尋得答案。
盤算過後,宋兩利有所計劃,那童貫既然狡猾,找來方虛默護持,自己或可找向完顏宗翰,利用對方力量,將童貫逮住,反正極樂聖王不在此處,自己脱身將無問題,若有機會,則會見夜無羣,探探愛人消息便是。
想定後,宋兩利連夜北移。
五十里,未及天亮即至。
只見得銅龍城外,金軍帳棚無數,敢情大軍壓境。
宋兩利不得不佩服銅龍城守將之氣概,竟能獨戰金軍而不退。然他目的仍在童貫,無暇理會它事,遂潛往金軍陣營附近。感應過去,清晨將至,完顏宗翰業已起牀,習慣做晨間巡邏,在得知其往東北營區,宋兩利隨即潛去。及近一處亂石林中,宋兩利始敢攝腦過去,暗自喊着:“完顏將軍,李師師來啦!”
完顏宗翰對李師師一往情深,腦門稍有意念,登有反應:“李師師?!她怎會在此?!”回望半里外亂石林,突又覺不妥,暗忖:“她乃金枝玉葉,怎會來此荒林?”正待放棄,宋兩利又攝來:“你不要我了?”乃裝李師師女人聲音發出,完顏宗翰又詫:“當真來了?!”腦門意念雖在,卻也模糊,轉瞧亂石林不斷。
護衞説道:“將軍小心伏兵!”
完顏宗翰道:“哪來伏兵?宋國除了李綱之外,已無大將!且那亂石林空曠,也搜過十數次,能伏下什麼兵?去瞧瞧!”越是兇險,越讓宗翰躍躍欲試,尤其牽涉李師師之事。
完顏宗翰乃領着“旋風六騎”一行七人,直往亂石林區行來。
宋兩利選此亂石林,乃因此林亂石處處,縱有千軍萬馬,想一次衝掠,恐也不易,自己必能從容逃去。
不久,完顏宗翰已迫近百丈,宋兩利但覺無安全之慮,方始現身,拜禮道:“將軍可好?”
黎明漸至,餘光黯紅,宋兩利頭上符帶又甚顯眼,完顏宗翰一眼即已認出,詫道:“宋兩利?神霄小神童?”六騎登時左右戒備。
宋兩利笑道:“正是在下!”
完顏宗翰一時失望,道:“李師師呢?”
宋兩利道:“李姑娘要你別到京城,她改日便來!”
完顏宗翰頓覺不妙,喝道:“你怎知本帥所思?!”
宋兩利道:“你説了,我當然知!”
完顏宗翰乍驚,趕忙伸出五指,往頭頂五處穴道迫去,喝道:“你在攝我腦子?!”極樂聖王特別交代,得注意小妖道攝腦之能,宗翰心思敏捷,立即防護。其他六騎亦覺可怖,然並未學得抗抵之術,雖伸手按腦門,但仍覺無效,只好放棄,心想宋若想攝,亦以將軍為主,怎輪到屬下?故較坦然。
宋兩利道:“將軍別緊張兮兮,在下無此能力!”
完顏宗翰冷道:“胡扯,聖王所言,豈假得了!”和李師師之事甚是隱密,若非被攝,誰能知曉。
宋兩利道:“在下真的代表李師師,她要你別到京城,那將引起大戰,非她所願見着。”
完顏宗翰哈哈虐笑:“何來大戰,金軍一至,宋軍即潰不成軍,她是多心;説吧!我不信你為了她而來!”
宋兩利道:“此其一,另有一事,希望將軍配合,將童貫逮住,收拾他性命!”
完顏宗翰聞言詫道:“童貫是宋國大元帥,你是宋國小神童,竟然找我串通,要收拾他?豈非叛國之罪?”
宋兩利乾笑:“不瞞將軍,我已被通緝,從此歸不得宋國了。”
完顏宗翰道:“真有此事?哈哈,那也難怪,你處處和童貫作對,遲早被他收拾,是他出賣你了?”
宋兩利道:“正是正是!”
完顏宗翰道:“你想投靠金國?”
宋兩利道:“夜驚容是我妻子,我有一半屬金國!”
完顏宗翰眉頭一跳:“夜姑娘?!我那無緣的義女……”
宋兩利頓覺有異:“她如何了?”想攝腦,對方卻有防範,攝之不着。
完顏宗翰道:“我只知她和夜無羣原是青梅竹馬,怎又沾上你,實是複雜!”
宋兩利道:“她人在何處?”
完顏宗翰道:“怎知,大概躲起來了,不談這些,你等之事,自行解決,倒是要逮童貫,我甚有興趣!”
宋兩利暗歎無法獲知愛人消息,只好暫置一旁,道:“童貫今天會來刺探軍情,且把他逮着便是。”
完顏宗翰詫道:“他已到太原?又領兵多少?”
宋兩利道:“此次乃私下潛來,未帶兵馬。”
完顏宗翰道:“實是難得,要是往昔,他若不擁重兵哪有狗膽出征,且每戰必敗!”六騎亦露鄙夷笑意。
宋兩利不理這些,道:“你可願意?”
完顏宗翰道:“當然願意,能逮大宋元帥,何等風光,只是我怎知此是否為爾之反間之計!”
宋兩利道:“能反什麼間?他若私下前來,逮人就是,如若千軍萬馬,你退走便是,此處乃金軍地盤,又非宋軍地盤,能耍何名堂?”
完顏宗翰暗忖:“説的亦對,只要在自家地頭,何懼詭計。”遂笑道:“只是試試你忠心,行!就此合作,你又該如何通知童貫確實位置,我好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我和他仇深似海,只要碰上,他必追殺……”目光一轉,指往左側一小山林,道:“就那頭吧!我將引他去那山林!”
完顏宗翰回首瞧去,道:“那叫‘雞眼丘’,金國早有伏兵,童貫亦可能想着,怎會去?”
宋兩利道:“你讓我在那裏打轉,童貫在未知我倒戈之下,必料想不到另有伏兵,上勾乃輕而易舉之事!”
完顏宗翰轉向六騎:“那裏布有重兵?位置重不重要?”
一人回話:“只佈置五百兵,監視性質,並未特別重要。”
完顏宗翰但覺影響不大,道:“好吧!就以此丘為埋伏地點!”
宋兩利道:“保證手到擒來!”
完顏宗翰道:“不過事先説明,你未引人過來,我不出兵逮人。”
宋兩利道:“一言為定!”
完顏宗翰遂要一騎帶他前往雞眼丘,並告知一切,“時不宜遲,小神童去吧!”
宋兩利終拜禮,歡天喜地而去。完顏宗翰瞧其背影,揣想不斷。“極樂聖王如此忌諱於他,自不能等閒視之,然此舉全在掌握之中,難道又有陰謀嗎?亦或是他只顧收拾童貫,其他已不在乎?”自是特別小心應對,且派人暗中調查,宋兩利是否真的被通緝,若真如此,據為金國所用,亦無不可。
盤算之後,完顏宗翰領着六騎退去。
及近午時,童貫果然在張孝純護引下,潛往銅龍城戰區。方虛默及茅山十大高手左右護持,以防有變。
一行二十餘人潛至雉遠丘附近小山頭。此山頭名為“伏象台”,乃宋軍蟠據山頭,藉以窺探軍情。
宋兩利乃單槍匹馬,且在清晨黝暗之際從事,宋軍並未窺及,更無法得知一切狀況。
童貫方至山頭,居高臨下往銅龍城四周望去,赫見金軍帳篷,宛若飛蛾下蛋一樣,擠得密密麻麻,眉頭不禁抽跳:“這還得了?!少説也有二十萬軍,配合完顏宗望之東路軍,已齊聚四五十萬大軍之多,金國顯然玩真的!”背脊為之生寒,宋兩利所言根本屬實,金國送美女,只不過障眼之法罷了。極樂聖王相助,亦有目的而來!
張孝純道:“元帥總算了解軍情,當擬妥防禦之計,否則金軍再次入侵,將難以抵擋。”
方虛默道:“也未必如你所言,敵軍帳棚雖多,亦可能造假,否則以其兵力,怎仍拿不下銅龍城?我守將仍能守得安穩?”
張孝純道:“不是守得安穩,而是逃無退路,守將秦班已求助多次,屬下原計畫朝廷大軍支援到來,立即反攻,但可能將延期了,其已困守半月之久,實也難能可貴。”
童貫道:“能守便守,若守不住也是天註定!待本帥修得軍令,遣來大軍便是,毋需懼於金軍,而弱了自己威風!”
方虛默道:“任千軍萬馬,亦抵擋不了我軍,何況本國師亦可施法退敵,張將軍莫憂慮。”
張孝純道:“屬下已下必死決心,自無憂慮,唯仍不可輕視敵軍,否則必失荊州。”
童貫道:“本師自會考量,待我詳細瞭解軍情,再做評估!”目光四處探去,正待評估敵軍人馬,以及擬定攻擊路線之際,忽見雞眼丘附近人影潛動,那黃色道袍甚是顯眼,童貫一見即知,喝道:“小妖道宋兩利?!”伸手指去。
方虛默順着手勢瞧去,果然見着黃袍,想及昨夜事,登時説道:“正是他!”受辱之事一一浮現,已升起報復快感。
童貫道:“他在做啥?”
方虛默道:“可能也在刺探金軍軍情!”
宋兩利果然聰明,他不理背後童貫等人,而故做往金軍方向窺探,如此潛潛跳跳,宛若宵小行徑,讓人瞧來忒也滑稽,進而受的其矇蔽,在不知其真正目的下,甚可能上當。
童貫果然未起疑心,邪聲笑道:“好個小妖道,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已起逮捕之心。
張孝純道:“小神童為我方刺探軍情,總也好事,怎要逮捕?”
童貫喝道:“你又忘了他是朝廷欽犯,逮捕他,比平定金軍更價值,他敢洗腦皇上,豈非將可能弄個江山拱手讓人?”
張孝純一愣:“倒是過火了……”然總對宋兩利存有一股感激之情,畢竟上次若非他,太原城早不保了。
童貫問道:“那邊山丘怎未布重兵?”
張孝純道:“該處名為雞眼丘,原是金軍據守,大概距離太遠,對方又放棄,宋兩利始能登上該丘。”
童貫道:“那可好,是座空丘,更易逮人!”轉向方虛默:“咱共同前往,把他逮住。”心想縱有埋伏,以方虛默之茅山高手,必能抵擋,萬無一失。畢竟前次對方冒死搶救,始免遭趙楷誅之,對他已重新評估,且據為倚靠。
方虛默器量最是狹小,有仇必報,此時見機不可失,怎肯放棄,遂道:“相隔甚近,自是可為!”已同意。
童貫道:“時不宜遲!走吧!”放棄馬匹,帶引方虛默及十大高手,潛行而去。
張孝純瞧來感慨萬千,童貫貴為統兵大元帥,為了小小神童,竟也親自下手,江湖動作十足,幸好守兵不多,否則瞧來實是不妥,然對方已出兵,喚之不回,且由他去了。唯小神童落得如此局面,實也可憐,可惜愛莫能助,還是以金軍為重,故下令小心監視。
童貫、方虛默等人當真潛得如鼠伏地,小心異常。
然宋兩利早有所覺,且以眼角餘光窺之,而後裝模作樣引人進入山林。
那山林名為“雞眼丘”原是形狀如雞頭,且有一處小凹澗,山泉即此冒出來,宛若雞頭之眼,故而得名。宋兩利即想把人引至此處,自讓對方無路可逃。
童貫總是託大,潛追不斷,果真引領方虛默等人再入深處。
眼看雞眼凹澗處即至,宋兩利正在澗邊洗臉休息。
童貫見狀喝虐道:“小妖道,你倒逍遙,潛來此尋死麼?”
宋兩利故做驚訝。轉身道:“是你們?!”
童貫道:“不錯!臘月借的帳,還的快!束手就縛或自絕此處,以保英名!”
方虛默道:“不錯!你若自殺,本國師可以替你死後偽造英名,讓你風光成神仙!”
宋兩利道:“不必了,兩位還是為自己盤算吧!我已經投靠金國,特地用計引你們來此,也就是説,你們已深落陷阱,快要沒命啦!”
此語一出,十餘人同自變臉。
童貫喝道:“當真如此?!”四處瞧去,空無一人,不禁疑惑:“你想唬我麼?我才不信!”
宋兩利道:“不信就別走!”話未説完,方虛默頓覺林中伏有不少敵軍,登時驚叫:
“不好,有埋伏!”待要掠退,林中射來無數利箭,嚇得十餘人滾地而逃。
方虛默急中生鎮定,喝道:“敵人不多,大家團結抵抗!”
童貫怎肯丟臉,怒道:“既不多人,自該殺他個人仰馬翻!”抓來樹棍,強欲殺敵。然那伏象台宋車處卻吹起急切號角,又嚇得童貫臉面鐵青,急道:“不妙不妙,當真大軍壓境?!快退!”那號角正是敵軍大規模攻擊之警示,他和方虛默哪顧得收拾林中小兵,十數人沒命逃出林區。如若未見敵軍,倘懷希望,然這一瞧,敵軍簡直密若螞蟻,成千上萬衝來,那大規模包抄,幾已斷去後路。童貫喪膽直叫:“我命休矣!小妖道你這敗類,叛國之賊!”邊罵邊逃。
然那方虛默見勢不妙,哪顧得童貫及自家手下,他原是茅山出身,隱身幻術天下無雙,待敵軍迫近之際,煙霧彈隨即炸開,借混亂中潛藏身形,其他高手亦皆各展本領脱逃。唯童貫不懂此術,情急中又和方虛默衝散,且引軍衝來之完顏宗翰目標即鎖定他,任他如何躲閃,始終逃不出敵陣包圍,已嚇出一身冷汗,差點身軟腿軟,趴跪於地,十分狼狽。
完顏宗翰見及果然是童貫,哈哈暢笑:“童大元帥可興致不減,來此遊玩麼?”
童貫豈肯承認,喝道:“我非童貫,只是一老兵罷了,快放我離去!”
完顏宗翰道:“堂堂大元帥,怎不敢承認?未免有失顏面!”一聲喝令,金軍揮出帶索鐵球,這一旋飛打去,索球絆向童貫右腿,迫得他跌倒栽地,再地無法奔逃。
童貫既然被捕,倒也骨氣站立而起,怒道:“耍此手段,算何英雄好漢!且宋金訂有盟約,爾等敢毀約,他日大軍壓境,必讓金國嚐到苦果!”
完顏宗翰笑道:“這才像個大元帥!來人,備馬,讓元帥風光回師!”立即奔來一士兵,引得一騎,並讓童貫上馬。
童貫心靈實則懼怕不已,外表卻冷靜,斥道:“我乃大宋之軍,你敢押我而去?分明毀約!”
完顏宗翰道:“只不過請你到金營聊聊!大元帥請放心!”
一聲令下,引往前奔,後頭士兵押着童貫,直往雞眼丘奔去。
完顏宗翰心想宋兩利和夜無羣不合,如若押回大本營,難免碰頭而引起衝突,倒不如先押至雞眼丘,且談條件,如若童貫不允,再交予宋兩利處理,來個借刀殺人,省事不少。
童貫無法選擇,只能暗自咒罵小妖道,竟然叛國,後悔當年未將其誅之。
及近雞眼澗處,完顏宗翰下令清場,金軍守在百丈遠,如此一來,談話將不易被聽及。
宋兩利終現身,拜禮道:“完顏宗翰軍好神勇,只一出征,即已手到擒來!”完顏宗翰笑而不答。
童貫卻忍不住斥罵:“小妖道,你敢叛國,回去誅你九族!”
宋兩利道:“我本孤兒,能誅什麼?何況要誅我,也得先把你誅了才行!”
童貫怒極反笑:“好,夠種!有膽別逃!”轉向完顏宗翰:“我以宋金盟約大元帥身分,要求完顏宗翰將軍將宋國通緝犯除去,以維護雙方盟約之承諾。”
完顏宗翰道:“要金國遵守承諾可以,宋國亦得遵諾,將黃河以北城鎮、土地全歸金國!”
童貫冷道:“豈有此理!當年訂下盟約,共同剿滅遼國後,金國該將燕雲十六州交還大宋,結果金國不但未全數交還,竟還敢強索黃河以北土地?未免欺人太甚!”
完顏宗翰冷道:“誰又欺誰?明明説妥共同剿遼,結果呢?大宋軍每戰必敗,且臨陣脱逃,剿遼工作一直由大金國獨自進行,直至最近方始將天祚帝擒伏,金國損失何其之大?宋國自該負賠償之責,反正宋國江山巨大無邊,分點土地給予金國,有何不可?難道要金國發動大軍,宋國才肯給麼?”
童貫冷道:“宋軍豈有敗戰或臨陣脱逃?當時約定宋國牽制南方,金國北面出兵,兩獲其利,天祚帝早若喪家之犬逃亡,大軍抵定,其他圍剿之事,乃金國家務事,怎可怪罪宋軍頭上!”
完顏宗翰道:“現在爭辯無益,我大金帝國上自皇帝,下至百姓,皆如此認為,宋國不賠點東西,恐難交代,你且看着辦!如若稍出差錯,後果自行負責!”
童貫冷道:“你待如何!”
完顏宗翰道:“還是先前老話,割地賠償!”
童貫冷道:“不割地,又如何?”
完顏宗翰道:“那就割你人頭!”
童貫摸摸脖子,臉色頓青。
宋兩利道:“童貫有何資格割地?看是先砍他腦袋,然後我再把徽宗趙佶騙來,屆時要割多少便割多少!”心想先斬了童貫,以絕後患,看看是否扭轉天命,其他已是次要之事。
完顏宗翰但覺有理,道:“你確定能將徽宗趙佶弄來?”
宋兩利道:“這有何難,只要把李師師騙來,後頭一定跟着徽宗皇帝,説不定連京城都搬來呢!”
完顏宗翰乍聞李師師,心花為之怒放,直道:“有道理!有道理!如此看來,童貫也起不了作用,便交予你處理!”一聲令下,士兵將童貫推向宋兩利。
童貫怔駭,拼命逃開,然身索未解,逃得狼狽不堪,急喝道:“完顏宗翰勿信小妖道之話,他乃以矇騙之神棍起家,一向言而無信;割地之事,我能作主,現在即可割予你,要多少,儘管説!”
完顏宗翰道:“這麼快即有權割地了。”
童貫道:“不錯!徽宗皇帝唯我是聽!我可以作主!”
宋兩利道:“你不是忠貞愛國?怎臨陣變節?看是該回到陰間去割地!”為免夜長夢多,抓出隨身匕首,猛地撲向童貫,一刀即捅過去。童貫大駭,滾身落地,撞向健馬,馬匹驚嚇嘶奔,差點踩及宋兩利,且擋住去路,宋兩利左閃,勉強只能劃及童貫左腿,嚇得童貫抓住馬尾巴,讓其拼命拖着奔逃。
宋兩利大喝,身形猛彈起,輕功頓展,直追過去。
情急中,完顏宗翰突覺腦門浮現極樂聖王幻影,聖王説道:“將軍,別讓宋兩利殺了童貫,少了他,大宋怎會滅亡!”極樂聖王乃以攝心魔法感應過來,完顏宗翰已接收一切,唯一時不知聖王全意,然知聖王必有道理,眼看童貫即將被殺害,猛地喝道:“不準傷他!”
宋兩利仍不止,迫得他強掠過去,寶刀斬去,直砍宋腦袋。
情急生變,宋兩利只好反刀相抗,鏘地一響,各自分開。完顏宗翰手中乃青龍偃月刀,其勢既重且猛,宋兩利卻以匕首迎擋,自是吃大虧,幸他功力深厚,終能抵擋,然亦虎口生疼,匕首差點飛出。
宋兩利喝道:“你豈可臨時變卦,不遵諾言!”還是想撲殺童貫,然童貫趁此已逃遠十餘丈,宋兩利殺之不着,一掌打得他四腳朝天,唉唉疼叫。
完顏宗翰喝道:“身在金軍陣營,豈容你囂張!本將軍愛如何便如何,你管不着!”偃月刀仍砍不止,迫得宋兩利回身迎敵。
宋兩利心知不除完顏宗翰,今日恐殺不了童貫,遂橫下心:“你待要賠他喪命麼?”匕首化若流星射去,完顏宗翰反刀擋來,鏘鐺一響,匕首射穿刀身,卡在上頭,直若小十字架,頓讓完顏宗翰既驚且怒,驚者對方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怒者寶刀竟被毀去,實是疼心不已,眼看宋兩利強又撲來,不敢大意,喝向手下:“拿下他!”金軍得令,千百人齊擠過來。
任宋兩利神通、功夫了得,然又怎能抵擋千軍萬馬?不得不放棄殺敵,且得趁對方圍勢未堅之際,猛往西山林沖掠逃去,烈火神掌暴打開來,燒得林葉火勢沖天,敵軍戰馬受嚇,四處奔竄,宋兩利終能趁亂、混闖逃去。
完顏宗翰喝道快追,兩路兵馬追掠而去,所剩者仍戒備四周。
童貫想乘機開溜,然其腿部受傷,且無宋兩利之神通、武功,方逃得百丈,隨又被逮着,只好認命不逃,畢竟事情有所變化,完顏宗翰未必處死自己,暫能保命。
完顏宗翰瞧着刀中之刀,心神直顫,宋兩利能以內功發勁匕首,直穿自己寶刀,其武功已在自己之上,若非千軍萬馬助陣,恐後果不堪設想,難怪聖王對他如此忌諱,日後得小心對付為是。
士兵又將童貫押來。
完顏宗翰揣想極樂聖王話中含意,確也不差,童貫貪贓玩法,欺君瞞下,每戰必敗,且官居要職,若宰了他,迫使宋國改換統帥,恐非金國之福,倒不如放了他,讓宋國一爛到底,自對金國大有助益。遂道:“童將軍受驚了,方才只是試試小妖道宋兩利心機,結果你所言屬實,他果然是卑鄙小人,信不得!”
童貫聞得此話,心中稍安,又恢復統帥氣勢,道:“信了便好,否則兩國盟約,可能因他而毀去。”
完顏宗翰道:“方才將軍所言,仍否有效?”
童貫道:“何事?”
完顏宗翰道:“贈金國黃河北以土地一事。”
童真暗斥貪得無厭,然為保命,仍點頭道:“自是有效!本帥一言九鼎,何曾食言?”
完顏宗翰道:“那好,在下便恭送元帥回京,且奏請宋國皇帝批下約書,日後做為憑據。”
童貫道:“自無問題!一言為定,可要擊掌為信?”
完顏宗翰道:“不必了!請上馬吧!”遂令手下解其身上繩索,並贈壯馬一匹,童貫頓覺禮遇,爽聲笑道:“這才是對待宋國之道。”
完顏宗翰道:“金國一向知禮!”兩人暢笑開來。直往林外行去,待抵外頭,童貫見得無數兵馬仍在,寒意又起,道:“貴國總共出兵多少?”
完顏宗翰道:“數十萬軍!”童貫暗忖,敢情傾巢而出,大宋危險了。
完顏宗翰道:“元帥請吧!且讓我軍送你一程!”
童貫直道不必客氣,仍馭馬奔去。
完顏宗翰伸手一揮,喝道:“送童大元帥一程!”赫見千軍萬馬齊奔,追在童貫後頭,那吞天掠地震撼人心之勢,早讓童貫嚇破膽子,他念喊着不必送行不必送行,卻也不敢回頭,深怕跑得過慢,又被抓回去當俘虜。
待追近伏象台附近,完顏宗翰方始收兵,想來這趟奔馳,足可嚇破童貫膽子,讓他回去好好考慮割地一事。
伏象台之張孝純見狀甚是不解,童貫怎會被逮又被釋放?其中有何陰謀?難道他已準備投降,割地賠款?如此大宋顏面何在?宋軍氣勢將受損啊!
童貫終於趕回伏象台,急道:“快退快退!回去再説!”
張孝純唯命是從,喝令手下護着他,直往太原城奔去。
後頭方虛默等茅山弟子,原利用煙霧掩護,有的逃離他處,有的躲入樹洞,有的挖地藏身,終在金軍退去後,始一一爬去。方虛默武功較高,逃得最遠,此時亦前來會合,並要手下清洗乾淨,以免丟人。倒是經此一役,折損兩名高手,實讓他憤恨難消,此帳全算在宋兩利頭上。然臨陣脱逃,棄童貫於不顧之罪,他總得擺平,無暇再尋宋兩利出晦氣,亦趕往太原城,以期和大眾會合——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