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兩利又被送回萬魔洞內窟。劉通並未放過,照樣上鎖腳鐐手銬,並警告莫要作怪而後始離去。
宋兩利無暇顧及鐐銬,他只想趕快催化紫玉仙芝以解蛇毒。待人離去,立即運功催化。
他想學武年餘,竟然以陰陽老怪所傳之陰陽訣為始,而此陰陽訣早被設下陷阱,多處受修改,練至後來不但傷及穴脈,且有斷功之慮,他早已不敢再用,唯今可用的只有水靈神譜心法,然此乃道家功夫,和綠龜法王所傳“五方法門”頗為不同。
實不知該從何練起。
正思考中,腦門忽又幻出那名半禿老人幻影,其笑虐道:“當然先修神譜,再修其他法門,畢竟熟者為先!”
宋兩利為之詫駭:“你又是誰?!”
那人訕笑:“同是天涯淪落人!”突地閃失。
宋兩利更毛心,此人通靈之能恐甚強勁,否則怎隨時能入侵,實是防不勝防,若是敵人,那還得了。待喚得幾聲,並未回應,宋兩利不禁又思考,若對方有意陷害,怎兩次出現皆無動作?且其所言亦對,當先練水靈神譜,待練熟後再修另外法門。畢竟修神通和練武不同。
宋兩利道:“不管你是誰,待我先恢復武功後再尋你蹤跡。”
當下不再胡思亂想,立即運起水靈神譜口訣,催化體內靈藥。此水靈神譜乃數百年前道家宗主姬封禪和殷水神所創,歷經無數朝代印證,武學自是絕頂高超,無怪乎妙佛禪師處心積慮想獲得,尤其宋兩利悟得化神賦功能,在馭氣沖天行功方式助益下,甚快能將仙芝加以催化,漸漸解去蛇毒。
而那紫玉仙芝果然天下至寶,每運行一周天即明顯增加功力,如此下去,恐將能補足因服下陰陽老怪丹丸而得而復失之功力。宋兩利為之欣喜:“當年服下紅丹丸增加二十年功力,誰知後來慢慢消失,就連老怪賞賜的內力亦因練得陰陽訣而漸漸損耗,如今有仙芝可以補足,算是因禍得福,看來此又是綠龜法王有意安排吧……”當下暗中道謝。
待功行三週天,已覺毒性盡除,全身為之舒爽,仙芝威力實是無窮,難怪陰陽老怪急於想獲得。既然能解蛇王之毒,那老怪所賜紅丹之毒應也化去。宋兩利試得幾次果然再無滯溺感,唯有那陰陽訣所受之傷害,老是覺得任督二脈之間運行斷斷續續,顯然受到傷害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地那老頭幻像又入侵腦門:“我可治得陰陽訣之傷。”
宋兩利詫道:“你怎知我在想什麼?!”
那老頭笑道:“你我同行,當然知曉,何況你亦如此想,我更知了。”
宋兩利道:“你在何處?!”
那老頭道:“隔壁吧!相差不到五十丈。”
宋兩利更詫:“這麼近?!我怎未發覺?”
那老頭道:“是你私自斬斷通靈,過來吧!我才是茅山派祖宗,方虛默根本排不上名。”
宋兩利更詫:“你才是茅山祖宗?!”
那老頭笑道:“正是!碩果僅存,待我替你治療如何?”
宋兩利驚詫不已,且運起感應神通想搜及對方想法,傳來仍是老頭笑臉。
宋兩利道:“前輩為何想助在下?”
那老頭道:“不是已說明,同是天涯淪落人,何況你靈力如此之強。老頭我十分好奇。”
宋兩利終於不語。老頭說道:“左側斷崖有凸石可攀,過得二十丈即有小通道,我在此等候大駕光臨!”
宋兩利掙扎一陣,終鼓起勇氣:“好吧!你且說得是茅山祖宗,想來秘密不少,晚輩過去了解一番便是。”
宋兩利終於起身,走向崖邊,果然見及左側懸崖多少有凸巖,樹枝橫出,若非指點,常人豈會冒此風險掠去?宋兩利盤算後但覺縱使無路仍可掠回,這才敢攀登前去。
他功力已恢復五成,縱使腳鍊手銬仍在,然只簡單縱掠並無大礙,終能登掠那頭小道,潛行而去。
待行得三十丈,忽見洞天福地,天然山泉流水,花園鮮果四處,一位腦袋半禿,白髮披肩,面目慈祥卻帶遊戲風塵之素袍老人盤坐於內壁石臺上。
此人正和宋兩利腦門幻像者一模一樣,瞧其年齡恐怕未見百歲亦有八九十歲之多,宋兩利基於敬老尊賢,拜禮過去,道:“在下宋兩利拜見前輩,不知尊姓大名?”
那人呵呵輕笑,邪眼直瞄,道:“你果然一表人材,綠龜法王找的傳人不差!”
宋兩利道:“敢問前輩是?……”
那人道:“葛獨行,號太虛真人,聽過吧!”
宋兩利乾笑:“好像沒有……”
葛獨行道:“劉混康聽過吧?我是他師兄。”
宋兩利詫道:“沖和先生?!自是聽過了,他受皇上寵信,賜封葆真觀妙沖和先生,幾年前離開京城,我師父方能接替職位。”
原來劉混康於仁宗嘉佑五年即考試錄為道士,後隨毛奉柔修行,道成之後便選入宮中,哲宗元佑元年,太后孟氏誤吞針入喉,群醫束手無策,劉混康被召入宮,以靈符讓太后服下,立即嘔吐,利針附於符上,終能取出,聲名為之竄起,後來徽宗即位,無子,劉混康教以秘法,建言大內西北隅地勢稍低,若加以築高十二丈,自能生男求子,徽宗遂令築高,後來果然生得龍子,從此徽宗更加寵信道法,劉混康一步登天,縱橫大內無人能擋。
葛獨行道:“他是茅山派第二十五代宗師,即掌門。”
宋兩利詫道:“難怪道法如此之高,真人既是他師兄,必定更高了?”
葛獨行道:“哪裡!我且身兼數家之長,連南派宗師紫陽真人張伯瑞,我都跟他切磋過。”
宋兩利譁然:“紫陽真人寫得‘悟真篇’被奉為道家修行寶典,前輩竟能和他相互切磋,實是了不得!”頓生尊敬之心,然忽又想及不對,道:“紫陽真人已作古數十年,前輩怎能和他相遇?”
葛獨行道:“怎不能?我五旬即遇,現在也只不過八旬之年,足足有餘,就連劉師弟亦比我年長,因為他二十七歲方拜入門,我當年才七歲,差了二十歲。”
宋兩利瞧他年紀,算算時間亦能符合,乾笑道:“晚輩誤會了!”拜禮謝罪,隨又問道:“前輩既是劉混康師兄,他又是茅山派掌門,你該是正宗一脈,怎又冒出方虛默,難道劉先生已作古。而傳位於他?”
葛獨行道:“劉師弟是在幾年前飛昇,卻未傳位予方虛默,茅山二十六代掌門即已冒出三四位,你說頭不頭疼?”
宋兩利不解:“怎會如此?”
葛獨行道:“只因茅山洞天福地太多,劉師弟即受皇上賜築元符萬寧宮,方虛默又佔金壇洞天,其他另有大茅、中茅、小茅峰、抱橫峰,亦有華陽洞、仙人洞、玉柱洞、金牛穴、乾坤臺等等修行寶地,只要修道者佔據修行,即可對外宣稱為茅山弟子,較自大者且稱正宗茅山掌門,混來混去,誰又管得誰是誰,故方虛默趁劉混康飛昇之際,即對外宣稱為掌門,有人信了,有人卻不屑,然又能如何?”
宋兩利恍然:“晚輩懂了,原來茅山派不像少林派一寺統合,別無分院,而是任何人皆可藏身茅山洞天福地,隨又自稱正宗,混到後來變模糊了。”
葛獨行道:“不錯,即太清、玉清、上清三界,其實茅山正統應屬‘上清派’,劉混康師弟乃上清二十五代掌門,供奉上清靈寶天尊,亦即‘上清派’和‘靈寶派’有所瓜葛,東漢年間,靈寶派始祖葛玄曾落腳於此,其孫葛洪更在此修行,自號‘華陽居士’,後來靈寶派雖另於合皂山再創新道場,然茅山卻聚集太多派系,或自稱‘上清派’供奉靈寶天尊,或以‘靈寶派’自居,而以供奉‘三茅真君’即茅盈、茅固、茅衷三仙為最,故派系甚亂,誰也不服誰,爭得百餘年尚無結果。”
宋兩利道:“這麼說來,還是以上清派為正宗了?”
葛獨行笑道:“本就這麼回事,方虛默還不是供著上清靈寶天尊,還談什麼彼此,其實道家仍以三清為祖,似分而合,只不過各因修行而分派系罷了。”
宋兩利道:“既以劉混康為正宗,前輩既是其師兄,何不出面指認?”
葛獨行哈哈暢笑:“別忘了老頭我叫‘獨行’,哪管得誰掌誰,當然最為利害關係乃我姓‘葛’!”
宋兩利道:“姓葛又如何?”
葛獨行道:“姓葛便是靈寶派後代,老頭我竟然被歸為靈寶派,實是莫名其妙!”
宋兩利恍然,原是靈寶派乃葛玄所創,隨又傳於葛洪等各後代,對方姓葛,當然脫不了干係,難怪會被摒棄茅山正統之外,問道:“前輩當真和靈寶派一無瓜葛?”
葛獨行道:“亦非全無,乃是我當年莫名姓葛,總覺想一窺靈寶派奧秘,也學些此派道法,結果回過頭竟成叛徒,實是所料未及,果真同行相忌,哈哈,那又如何,我且來個兩派甚至多派多修,哪悶在死道法之中。”
宋兩利道:“也對,修的愈多愈逍遙,又似晚輩一般愈探道法愈有興趣。”
葛獨行嘆道:“各有利弊吧,其實認祖歸宗不得,亦甚洩氣。”
宋兩利道:“前輩當真非葛家傳人?”
葛獨行道:“大概是旁支,姨太太所生,自我懂事已跟著師父毛奉柔修行,他是說過我和靈寶派稍有淵源,僅此而已,也該算是孤兒,而那靈寶派掌門葛亮亦未相認,久而久之亦算啦,畢竟將行飛昇,何在乎這些。”
宋兩利道:“既然如此,前輩應歸茅山派了,你畢竟是劉混康師兄。”
葛獨行笑道:“劉師弟已飛昇,誰還管這些,且莫為俗事所擾,待我收你為道家傳人,另創一派如何?”
宋兩利想笑:“晚輩已入綠龜法王門下,怎可再拜他人為師?”
葛獨行道:“怎不行?佛法無邊,全渡有緣人,法王乃入你體,和拜師不同,且我門徒已同意儒、道、佛三教合一,共同修行,以得正果!”
宋兩利道:“可是……”
葛獨行笑道:“不必多慮,做個記名弟子也行,名分已是其次。”
宋兩利這才拜禮:“多謝師父指點,弟子必全心修道法,以能發揚光大。”
葛獨行哈哈暢笑:“爽快!起來吧!”立身而起,步向宋兩利,此時方能見其身軀瘦若仙風道骨,卻有一股懾人氣勢。
葛獨行伸手按向宋兩利背脊命門穴,想找出受傷穴道:“你運行真氣,待我檢視傷處。”
宋兩利道:“可能在任督二脈之間。”遂運起真勁,巡行各穴脈。“要以陰陽訣心法抑或是其他心法?”
葛獨行道:“用你最擅用的‘馭氣沖天’,畢竟強功之下較易顯現弱處!”
宋兩利依言運起此心法,霎將內勁猛往腦門衝去,豈知葛獨行卻唉呀驚叫,彈手而起,“你會吸人內功?!”
宋兩利道:“會麼?弟子並不清楚……”
葛獨行道:“恐怕是了,有此心法且莫說出,否則必遭不測,還好老頭我無啥功力讓你吸,不礙事。”
宋兩利詫道:“前輩武功?!”方才已感覺對方出手甚輕,不似練武之人,原以為有所隱藏,誰知對方竟出此言。
葛獨行嘆笑:“是被方虛默動了手腳,也算是報應。”
宋兩利詫道:“怎又是他?這傢伙壞透了!”
葛獨行道:“他是有野心,卻也只怪我太貪,想取得他身上仙芝妙藥以鍊金丹,他是給了我仙芝,卻在仙芝內暗中加入散功粉,一次加一點,我根本未察覺,經過半年之久,終著了道,他即顯露原形,要我寫下所有秘功口訣,且要替他煉藥,算算也有五年光景。”
宋兩利道:“前輩已困在此五年?”
葛獨行笑道:“如此也好,以前只顧東遊西飄,從未定下心好好研究道學,現有了時間,竟也受益良多。”
宋兩利道:“可煉得解藥?弟子昨夜服下紫玉仙芝,血液中可能仍有藥性,給您幾滴如何?”
葛獨行道:“紫玉仙芝?!當真長在紫玉,全身發紫。”
宋兩利道:“正是。”
葛獨行突地呵呵惹嘲笑起:“傳聞靈寶祖師爺葛玄即為紫玉仙芝前來茅山,卻遍尋不著,原以為所傳不實,誰知你卻無意中獲得,實是機緣無限啊!妙哉妙哉!”抓著宋利肩頭,激情不斷。
宋兩利道:“弟子們想贈血於您……”
葛獨行道:“不必了,難得你有此心,但老頭我豈是省油燈,你且瞧四周奇花異果,其中不乏靈藥,經四五年研究,我已尋得解藥,只是住此已習慣,不想再出去鬼混,故不想解去,再則我一動,方虛默不知又要陷害多少人,乾脆在此讓他看著,然後你偷偷動他,此乃絕妙之計。”
宋兩利聽得對方已能解毒,安心不少,道:“這方虛默的確夠壞,現正盜取玉東皇武功呢!”
葛獨行道:“道家亦講因果,他遲早會報應,暫且不理他,你既服得仙芝,至少可增加二十年功力,那是上天賜予,得好好利用,且有了仙芝護體,受損穴脈將更易復原,省了我不少功夫。”當下再次要求宋兩利運功行遍全身,給抓出受傷穴脈,道:“不錯,的確傷著小周天之任督二脈,陰陽訣逆練而行,從上往下衝,小周天特別容易受傷,何況是陰陽老怪動手腳。”
宋兩利帶窘道:“何謂‘小周天’?弟子修了那麼久仍一知半解,前輩既曾和紫陽真人研討道法,應瞭解於胸了,弟子方敢出言相問。”
葛獨行呵呵暢笑:“不錯,不知便該問,否則胡亂練得,必傷及自身。”心念一轉,道:“看來你全靠自家修行練功,並未懂得道法,且到臺上一坐,待我一一向你說清楚,對日後練功自有助益。”
宋兩利遂跟他前往練功檯盤坐下來。
葛獨行拿出紙筆,邊畫邊說:“所謂小周天又稱‘子午周天’,子午乃於天地之中,在天為日月,在人體為心腎,在時為子午,在卦為坎離,在方位為南北,若以後天八卦配合,結合人體臟器則:水為子為坎為腎,火為午為離為心。煉丹時子午坎離,心腎水火,上下交媾,若以穴脈運行則為起於吸氣,緩入丹田,再從丹田衝起命門,引督脈過尾闌穴,再上泥丸(腦門),隨引任脈下降重樓(咽喉)下返氣海穴,二脈旋轉如圓,前降後升,生生不息,每行一次便稱一周天。”
宋兩利道:“難怪打通任督二脈,功力即增強幾成,原是如此。”
葛獨行道:“不錯,督脈起於會陰,背脊而行,為陽脈之海,任脈起於會陰,循腹而行於前身,為陰脈之海。會陰雖同為起源,但一般仍未相交,打通之意即衝破會陰穴脈,以能相互貫通,則毋需再繞一大圈,真勁亦能腹背遊走,融二為一,功力將增強許多。”
宋兩利道:“那大周天又何解?”
葛獨行道:“除了打通任督二脈,再進一步打通衝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此為‘奇經八脈’,八脈運行即為‘大周天’。”
宋兩利道:“可是另有少商、少衝、中衝、關衝、南陽、少澤結脈,不含大周天之內?”
葛獨行笑道:“當然含在內,此六脈為陽脈;另有數脈常為醫譜記載,以道家來說全為陽脈,隨時可修練;唯此奇經八脈甚難纏,道家歸為陰脈,紫陽真人所撰‘八脈經’有云:
‘凡人有此八脈,俱屬陰神,閉而不開,惟以陽氣衝開,故能得道。’故道家修行方法和一般練武方法頗有不同,若只想增強功力,以內勁衡之即可,若想修仙得道,得以純陽之氣衝之不可。”
宋兩利恍然:“原來練功夫和修道功並不相同……我倒混合了。”
葛獨行笑道:“混者十之八九,你也別洩氣,唯日後苦練,仍成正道。”
宋兩利乾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倒是前輩方才所言,提及‘煉丹’二字,怎和練功有關?”
葛獨行笑道:“此乃道家術語,‘煉丹’者有練外丹和內丹,外丹即是採集靈藥,置於鼎中熬煉,此功以靈寶派煉得最佳,亦就是希望能煉得仙丹妙藥,服之即可昇天。內丹則揩以自家身體為爐鼎,以情、氣、神為‘藥’,如此不斷將精氣神迫向諸經諸脈諸穴,加以熬煉,日子一久則脫胎換骨,變成‘仙’體,自能延年益壽,甚至長生不老。”
宋兩利道:“原來江湖所言練功,道家來說即稱煉內丹?倒是特有說法,難怪張天師那夥人常說鍊金丹,還以為在火鼎煉仙丹妙藥呢!”
葛獨行道:“倒也沒錯,金丹通常指外丹,乃最佳丹藥,至於內丹稱金者,乃甚高境界,‘元神歷劫不壞,如金之堅,愈煉愈明,謂之金丹’,你可懂了?”
宋兩利搔搔頭,笑道:“懂了,亦可稱之‘煉神’吧?”心想自己能通靈,大概有此境界。
葛獨行道:“亦無不可。”
宋兩利道:“那體內‘爐鼎’又在何處?”
葛獨行道:“‘大爐鼎’即指全身,‘真爐鼎’則指藏精煉精之處,即‘精囊’,江湖解作丹田穴,但仍有差別,道家以精氣神三寶凝為‘聖胎’,即將自身精囊當爐鼎以煉精成氣,煉氣化神。氣、神相凝則為‘聖胎’,說聖胎其實並無‘胎’,亦即‘內丹’之意,而此為後天之自身修行,若以先天來解,則凝為元神,元神可出竅,藏於他人體內,即像綠龜法王轉世藏於你腦門,自能生生不息,永世不滅。”
宋兩利恍然一笑:“懂了懂了,難怪和尚都不結婚,原來是固守精門,想煉精化氣,煉氣化神,永世不滅,妙哉妙哉!”突又覺得不對,道:“可是張天師及道家諸仙怎結婚?他們不怕成不了仙?”
葛獨行道:“結不結婚於道家亂得很,其實只要能固守精元不失,其他皆不重要,故另有陰陽雙修派,如劉道真、金妙蓮,以男女交媾,各吸取對方真元以修行,又豈可說他們不對?”
宋兩利喃喃說道:“看來修行在個人了……”
葛獨行道:“所以道家亦分為‘性命’雙修,抑或先修‘性’後修‘命’,先修‘命’後修‘性’,爭論不休。”
宋兩利不解:“性命即生命,何修來修去?”
葛獨行道:“非也非也,道家來說,‘性’者乃代表先天元神、意念,‘命’則指後天身體、氣息、元氣。紫陽真人張伯瑞主張先修‘命’再修‘性’,他說沒‘命’哪來的‘性’,然亦有人主張先修性再修命。修惟亦可解作修心靈,心不正何能成仙成佛,故苦行僧及苦修道士,大都主張先修性。”
宋兩利若有所悟,昨夜綠龜法王顯靈說及“胎藏”即“佛心”,佛為先天之心,當以“內心”加以修行,此法門和道家不謀而合,道:“前輩支持哪一種?”
葛獨行道:“兩派皆有道理,但我偏於修性,畢竟修成正果者,心性皆慈祥,較不易走火入魔。”
宋兩利領首:“沒錯,若陰陽老怪,實手段殘忍,縱使修得道法,亦讓人噁心。”
葛獨行道:“老怪修的已非道法,而是妖法,將自食惡果,你已稍解道家修行之法,如此自能易於溝通,待我指示,你且照辦,自能治癒老怪所損之穴脈。”
宋兩利依言運行內勁。經得葛獨行解釋再運起水靈神譜內功心法,竟然助益匪淺,尤其將丹田誤成爐鼎之錯誤修正後,即從精門處冒起一股純陽之氣,直衝奇經八脈,先前為學陰陽訣所留下之晦氣一掃而空,勁氣暢通不少。葛獨行感覺出來,直道不錯,隨即指點如何治癒受傷任督雙脈,宋兩利依言處理,在純陽之氣衝脈之下,受損之處漸漸修補還原,終能恢復以往暢行無阻。
葛獨行滿意笑道:“成了,接下來應是你自行修為,我功力未復,對你幫助不大。”
宋兩利感激拜禮:“多謝前輩治癒弟子痼疾,且讓弟子解你毒性可好?”
葛獨行道:“不必了!”
宋兩利道:“弟子留下鮮血做藥引,也許將有用到。”
葛獨行這才同意,宋兩利立即想咬破指頭,葛獨行道:“且慢!鮮血珍貴,跟我來。”
帶往左側通道,轉行十丈,見及藥鼎、藥材及瓶罐,藥香四溢。
葛獨行拿出一小藥瓶,道:“滴入裡頭,待我藏妥,以免化去。”
宋兩利依言咬破指頭,鮮血滲出,竟然帶著淡淡紫晶透明色,實是奇特。
葛獨行道:“終能見著靈藥入體模樣,妙哉!”待鮮血落得十餘滴,葛獨行道聲行了,宋兩利方以手接住傷口,眨眼複合未再滴血,葛獨行嘖嘖稱奇。
宋兩利見及藥鼎高於人身,但覺想笑。道:“前輩煉何奇藥,且用此大鼎?”
葛獨行道:“那是障眼法,方虛默要我煉藥,我便要求此大鼎,擺著當噱頭,他且信了幾分,我且利用機會盜取些許靈藥,否則藥鼎太小,少了一丁點便可能被發現,五年下來也藏了不少。其實大鼎亦非無用,靈寶派常用大鼎加藥水,整個人跳入裡頭熬煉,效果甚是驚人,可惜後來一塊寶鏡在太宗年間,華山雲臺觀道士陳博為私煉秘藥,竟然盜走此鏡,使得靈寶派煉藥技術一落千丈,至今仍未復原。”
宋兩利詫道:“此寶鏡是否能發強光,背面且有八卦圖?”
葛獨行道:“大概是吧,傳言此鏡的確能發光發火,用來煉藥簡直出神入化,相傳乃上天賜予民間煉仙丹之物,十分珍貴。”
宋兩利暗忖,看來便是自己手中寶鏡了,沒想到它卻是靈寶派煉藥之物,那兒域妖人莫非亦想以此鏡煉藥?忽而想及妖人亦想取得精鋼鼎,自是有此可能。問道:“前輩可曾聽過星天來此號人物?”心想既和寶物有關,探採消息便是。
葛獨行道:“未聽過,怎麼?她和寶鏡有關?”
宋兩利道:“沒錯,她藏身鬼域,卻急於取得寶鏡,她會‘念力成形’,武功甚是高強,且是個女的。”
葛獨行詫道:“女的?且能念力成形?!那此人道行恐天下第一,當今無人能比了,藏在何處鬼域?”
宋兩利道:“嵩山附近,陰風鬼澗處,只要到少林打聽,自能問著。”
葛獨行領首:“有機會且去瞧瞧……”頓覺想恢復武功以便前去探索狀況。
宋兩利道:“念力成形又是何功?”
葛獨行道:“又如神靈顯像,乃以自身修為之意念,逼出體外而後利用周遭空氣傳遞勁道以產生幻像,此有兩種狀況,一是顯出法相,一是隔空數十丈仍能毀物,十分厲害,待你修得先天境界,自能明瞭,那女子有此功力恐怕已修行甚久。”
宋兩利道:“她說已修行百餘年,弟子覺得她是妖非人,甚是可怖,故未敢深談。”
葛獨行道:“的確是該前去了解方能窺其全貌。”
話未說完,葛獨行腦門突地浮現鬼域妖人星天來慈祥懇求臉容,淡聲傳至:“葛獨行歡迎你來,帶著宋兩利前來,我是你友人……”
葛獨行詫道:“你神通如此之強?!”
宋兩利駭道:“她追到這兒了?!”已然感應,只是弱了些。
葛獨行喝喝兩聲:“少攝我腦門!”立即施展定魂術,將妖女排斥在外。
宋兩利怔忡不安:“妖女若能找至此,那陰陽老怪恐怕也能尋來,弟子小命難保了。”
葛獨行道:“放心,妖女神通甚弱,若非老頭我有所思,元神飛了過去,她未必尋知此處,陰陽老怪都要防她,可見功力更弱,故不必太過擔心。”
宋兩利道:“這還好,否則幾乎無處藏身……,能傳千里實是恐怖。”
葛獨行道:“恐是今世第一人,卻不知她如何修得?且說是我友人,實摸不著頭緒……”已決定一窺究竟。
宋兩利暗忖,自己要對付者不只是江湖中人,且得對付極樂聖王、陰陽老怪和鬼域妖女,通靈大法更不能荒廢,於是問道:“前輩亦修得通靈大法?”
葛獨行道:“稍有涉獵,但武功已失,只能攝及方圓十里,你若非在隔壁,我也攝之不著。”
宋兩利道:“弟子想求此法門。”
葛獨行笑道:“把元神‘聖胎’逼出體外便是了,所謂練武者常主‘三花聚頂’,乃頭上冒煙冒氣,此是武功之說,道家解為:‘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化虛’,元神出竅即是煉神化虛,你天生即能通靈,故不必再求他法。認真悟道,自能達此境界。且該求的是你師父綠龜法王而非老頭我,畢竟他道行比我還深。”
宋兩利道:“能解得三花聚頂,煉神還虛亦頗為助益,多謝前輩指點。”
葛獨行待要暢笑,收此記名弟子實也不賴,誰知方虛默攝力已然傳來,葛獨行急道:
“你且回去,必定方才被鬼域妖人一搗,驚動方虛默,他正往此處趕來,你我且裝做毫無牽連為是。”
宋兩利自知對方手段陰險,顧不得耽擱,拜禮道謝後,立即鑽向通道,隨又施展經功,竟然覺得精力充沛,一掠十數丈,輕易穿過懸崖,躲回牢洞,仍裝出毒傷未解,免露痕跡,暗地裡則勤練秘功以增強功力。
方虛默甚快趕來,瞧得宋兩利,邪目一挑,道:“方才你跟誰在通靈?”
宋兩利道:“有麼?我毒傷未解,哪有心情通靈,也無此功力。”
方虛默冷道:“解那麼久?”但覺不妥,一指點向宋兩利腰際要穴,除了制止,且想證實對方是否恢復功力。
宋兩利悶呃一聲,並未躲閃。方虛默但覺功力傳出,怔道:“你已復原?!”
宋兩利道:“哪有,昨夜劉通要我抓蛇,解了我穴道,後來中毒,穴道還是一樣未受制,現在毒性慢慢解去,功力當然漸漸恢復,我沒本事衝穴。”
方虛默但覺有此可能,隨又截其數處穴道,心想縱使能解,此時仍難逃禁制,淡聲一笑:“好好修養,要酒要菜,隨時替你送來。”揚長而去。
宋兩利知其將尋往葛獨行,便屏氣凝神偷偷攝去,打從學得“五方法門”之後,感應腦波變得可強可弱,如此自是不易被查覺。
搜尋之下,只見得方虛默已尋向葛獨行,縱使恭敬拜禮,卻只作樣,仍搜東查西,且以內勁試向葛獨行,但覺無異之後始放人。
方虛默道:“還魂金丹可煉成?”
葛獨行道:“尚差三味藥引!”當下說出藥引名字。
方虛默道:“幾日後送來,萬魔洞內關了一名小妖怪,真人莫要跟他往來,免得惹禍上身。”
葛獨行冷道:“我喜獨行,哪管得是誰,你走吧,少在此煩人!”
方虛默暗自滿意,對方孤傲已現,應無尋人之理,自己是多慮了,暗斥一聲:“待你煉成金丹即知下場,還敢耍此大牌。”仍是拜禮而去。
葛獨行但覺方虛默可能於練成玉東皇功夫後對自己下手,顧不得再裝下去,立即拿宋兩利所贈仙芝之血,準備配藥服下以解餘毒。
宋兩利感應至此,欣然一笑,獨行大師可要脫困了,自己亦該努力衝穴。地想著“五方法門”既能將腦門分成五等分,那何不運用於行功運氣上,反正自己乃童子身,精元飽滿,且服下紫玉仙芝,勁流更猛,於是運起神功,待精氣霎起之際,迫分五路衝脈行穴,一次不成二次三次……直到十八次之際,數處穴脈突地同時傳出叭聲,竟然全部打通。
宋兩利詫喜不已,一次能發五道勁流,豈非威力增強數倍?若此下去,那還得了。
為能立即悟通及熟悉運行法門,他凝神苦練,待將爐鼎精元化功成氣再和丹田內勁混為一體,並吸收紫玉仙芝藥性,匯聚成龐大勁流,同自送往腦門,雙手雙腿五方向。
歷經無數次苦練,再次強勁運功逼去,轟地暴響,腦門及四肢竟然衝出白氣,鞋底已被穿洞,嚇得宋兩利既驚又喜:“看來以後練功得脫鞋子了……”
宋兩利彈身而起,想試試功力,遂凝雙掌往內壁打去,叭地脆響,陷入三寸之深,終露出笑容:“也許可以唬住那些小癟三了吧!”
內壁那頭傳來葛獨行恭喜聲,宋兩利自是回應多謝。
就此,宋兩利白天練功,夜晚則利用萬魔洞那群惡鬼厲魔苦修“五方法門”,三日下來,不但武功已精進不少,連那通靈感應大法亦甚靈光,一次已能感應五方位、五個人或五妖魂,他想若冉熟練些,或能發展至無數方位,感應無數人,以達無限虛空境界。
唯一遺憾者仍是他得服用烈酒方能立即感應,否則得禪定半時辰後方生效用,就此問題他曾請教葛獨行,原是年輕氣盛,定力不足,喝得烈酒,腦袋微醺之際,干擾反而減少,神通自來。
至於定力,全在修行,非一時所能練成,宋兩利自嘲一笑:“也好,否則少了酒興,當真變成和尚了。”心想自己逃出塞外烈火教便是不想當和尚,莫要走回頭路了。
是以,他特地向方虛默要來大壇烈酒,將蓮花師太所給之羊皮繡花酒裝裝得滿滿,這才安心待在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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