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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飛俠剛昏了過去,他身旁的女人已站了起來。

    她彷彿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居然有人出現,而且還是一個男人。寒煞着臉,她慌亂的穿上了衣服,迅急如風的衝向倒在地上暈厥的小飛俠。

    只見她素手一揮,纖指一彈,兩縷指風直指小飛俠的胸口。

    她已存心要小飛俠“昇天證道”了,否則她這江湖上頗有煞名的“蘭花指”是絕不輕易用的。

    然而眼見小飛俠即將授命在“蘭花指”下,這女人卻硬生生的把指風彈向了地上,只聽“噗噗”兩聲,小飛俠身旁的岩石上已多了兩個小洞。

    這女人本是存心要小飛俠死的,可是她卻看到了那條花蛇緊緊的握在小飛俠的手中。她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

    她在小飛俠身上連點數指。

    小飛俠終於悠悠醒來。

    小飛快只覺得有些目眩神搖,然後就看到了張美得讓人幾乎連眼睛也眨不起來的臉龐,可是卻隱隱含煞的瞪視着自己。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要不然我保證你一定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小飛俠根本還在迷糊中。

    那女人接着又冷冷道:“你是那條道上的?你來了多久?都看到了什麼?還有這條蛇是怎麼回事?”

    小飛俠又差些暈了過去。

    他心想:姑奶奶,我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還在那兒興師問罪的擺他孃的那門子譜。

    心裏有點窩囊的感覺,小飛俠也就愛理不理的哼聲道:“我一直就在那山崖的凹洞裏,所以我不知道你所謂的看到了什麼是指什麼?至於這條蛇它本來攻擊的對象應該是你。”

    那女人嬌面突地一紅,混身有些輕顫,彷彿內心在掙扎着什麼。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小飛俠説的也全是實話,否則以她的觀察,小飛俠若想説假話是絕瞞不過她的。

    然而一個女人的名節……她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小飛俠不再理她,他站起身,卻覺得兩眼一花,全身突然像被人丟進一個熱火爐裏,熱得他差點叫了出來。

    緊接着他搖晃了兩下,“哆”的一聲,整個人就栽了下去,又失去了知覺。

    那女人身手的確敏捷,就在小飛俠腦袋瓜子即將着地為一剎那,她突然伸腿一勾,小飛俠已被她輕輕的擺平在地上。

    蛇毒發作了?

    那女人一個念頭剛起,她又連點數指,封住了小飛使心脈幾處穴道。

    她靜靜地注視着小飛快,心裏七上八下的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人?

    救了他,那麼自己的清白勢必將留下污痕。不救,那他是死定了,可是他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奇怪,他打那來的?

    為什麼身上穿得跟唱戲似的戲裝?

    那女人又仔細的望了一眼小飛俠,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有着一般人少見的俊彥。

    看他的樣子,他絕對不會是道上的人,否則他若會武也不可能連這麼一條蛇也搞不定才對。

    瞄了一眼被丟在一邊的花蛇,這女人面露驚容,不再猶豫,立刻又出手封住小飛俠身上幾處大穴。

    原來她認識這種蛇,也明白它是天下少數幾種最毒的蛇其中之一。

    她趨前一看,發現到小飛俠被蛇咬的地方已快到大腿根部,臉上又是一紅。

    稍一猶豫,她一把撕開了小飛俠的褲腿。

    人目之處,只見小飛俠的腿已腫得和象腿差不了多少,傷口處更是烏黑一片,兩個牙痕里正流出腥臭的血水。

    不敢再遲疑,這女人纖手輕輕一劃,劃開了小飛俠的傷處,然後再雙手用力的擠迫傷口處。

    直到小飛俠傷口流出來的是殷紅的血後,才放手。

    女人又從身上摸出個藥瓶,倒出一些白色的藥粉在小飛俠的傷口上面,又撕裂裙角,緊緊地把布條纏在小飛俠的腿上。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飛俠整整暈迷了二天。

    當他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裏幹得快噴出火來,大腿上更是彷彿斷了般的疼痛。

    竹椅、竹壁、竹屋頂。

    然而他躺的竹牀上卻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獸皮,柔暖中更帶有一絲淡淡的幽香,似蘭花更似桅子花的味道。

    這是那裏?

    我的腿怎麼了?

    小飛俠隨又用力的移動一下受傷的腿,一陣針刺的感覺讓他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進門處立刻人影一閃,那張美得眩人的臉龐脂粉未施的出現。

    她手裏提了一個水壺,來到牀邊淡然道:“你醒了?”

    點了點頭,小飛快有些明白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人把水倒了些在杯子裏,遞給了小飛使,仍然淡淡的道:“兩不相欠,沒什麼。”

    小飛俠吃力的坐起身,接過杯子牛飲般地喝完,這才覺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我的腿……,’

    小飛俠總感覺到那條腿不像是自己的。

    “沒什麼大礙,過幾天自然就會消腫,麻煩的是你體內仍向餘毒,我已用內力把它逼在一隅,日後尚須放出來才行。”那女人放好杯於道。

    小飛快像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那女人卻又道:“不過,你的一雙眼睛恐怕就要看不到東西了……,,小飛俠驚呼道:“什………什麼意思?”

    那女人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必須如此。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身體,而我的身體除了我父母外,是沒人見過的,尤其你是個男人。”

    聲音冷得如來自北極。

    小飛快尖着嗓子吼道:“你…-你這是什麼怪論調?又不是我要看的,你怎麼那麼不講道理?簡直莫名奇妙……你……”

    “要不是你殺了那條蛇,救了我,那麼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我只要你一雙眼睛,應該很合理也很公平。”

    “放屁!”

    小飛俠一急又罵道:“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又怎麼可以不分黑白?我……我救了你,難道你忘了?”

    “當然沒忘,所以我才會説兩不相欠,因為我也救了你。”

    小飛俠暴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不錯,我是看到了你的身體,難道你就少了一塊肉?我在滿春園什麼女人沒見過?如果她們都是你,那全世界的男人早都被人殺光了……”

    “我不知道你在説些什麼?不過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你這雙眼睛我是要定了。”

    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小飛俠就想衝下牀,可是他卻連站的力量也沒有,一屁股又坐回到牀上。

    突然他笑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值得好笑的?”那女人問道。

    “你本來要殺我,只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沒殺我,對不?”小飛俠歪着頭道。

    “不錯,因為我不願欠你。”

    “你要弄瞎我的雙眼,因為我看到了你的身體,對不?”小飛俠又問。

    “也不錯。”

    小飛俠又笑了,迫:“那麼你先弄瞎你自己好了。”

    “什麼意思?”

    “因為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一套不屬於自己的怪衣服,小飛俠笑着道。

    “那不一樣,我要救你的命,必須……”

    那女人突然説不下去了。

    畢竟她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更明白小飛俠的意思。

    “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這女人已讓小飛俠掐住了脖子。

    “怎麼?你怎麼不説話了?”小飛俠笑得捉狹。

    好半響那女人才無可奈何道:“你説的也是理,我……看來我這輩子……”

    “沒那麼嚴重,姑娘。”小飛快〕立刻接口道:“這事只要你不説、我不説,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我想你未來的丈夫總不會能推算過去吧?”

    搖搖頭,這女人不願再提這事。

    她仔細的盯着小飛俠,彷彿要把他看穿似的。

    小飛俠被她瞪得有些心慌,不由道:“你……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這女人神情不變,開口道:“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跑到山裏來?”

    一句話勾起小飛俠無限心思,他眉宇之間的憂鬱立刻加深了許多。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那女人逼問道。

    小飛俠道:“我叫小飛俠,為了逃命才會湊巧躲在山裏遇見你。”

    “小飛俠?好怪的名字。你姓什麼?叫什麼?”

    這一次小飛快沒再回答。

    只因為他這一生最恨、最怕的就是別人問起這個問題。

    看到小飛俠奇怪的表情,那女人道:“你……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

    就像一頭被人激怒的獅子,小飛俠摹然吼了出來:“不錯,我是個沒名沒姓的人,你只要叫我小飛俠就行了。”

    那女人嚇了一跳。

    當她體會到一個人連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時的悲哀後,她淺淺一笑,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願説,我不勉強你。”

    與其説小飛快願意多談,倒不如説這女人的淺淺一笑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一種迷失。

    他開始娓娓的把自己的身世,一點一滴的説了出來。

    這一番敍述整整説了一個時辰,等到小飛俠説完,他這才發現這女人的一雙美目竟已含着淚水。

    小飛快笑了笑迫:“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太尋常的故事。”

    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拉近就是了解。

    這女人無限關懷道:“這麼説來,你現在已沒地方可以去了,對未來你又有什麼打算?”

    她彷彿一下子把小飛快當成了朋友。

    “打算?”小飛俠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連滿春園的大門都沒出去幾次,這個世界對我是太陌生了,我能有什麼打算?”

    這女人沉吟不語,她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

    良久後,她抬眼道:“你是塊未經雕琢的噗玉,你的未來全掌握在雕刻玉石師父的手中,我想把你推薦給一個人,不知你可否願意?”

    小飛使這時候就似一塊海上的飄萍,連個棲身之地也沒有,當他聽到人家這麼説,豈有不答應之理。

    他興奮道:“這太好了,那怕是要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這女人本有些後悔,但見小飛俠高興的樣子,她的悔意又立刻打消。

    她笑道:“做牛做馬倒不至於,不過你跟着那個人肯定會吃不少苦頭就是。”

    “吃苦我不怕,從小到大我什麼苦沒吃過?那個人是……”

    “你先別問那麼多,人家肯不肯收你還是未知數?”

    小飛俠實在想不出來這個女人年紀看來只比自己大一點,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不但醫好了自己的腿,並阻在這荒山野嶺裏還能弄來兩匹馬。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小飛俠端坐在馬上那付樣子,實在有些滑稽。

    他戰戰兢兢的手握緩繩,就怕一個不小心從馬背_卜摔下來。

    行走了一段路,他才抓住了竅門,對騎馬也不再那麼恐懼。

    “怎麼樣?並不很難吧!”那女人問。

    笑了笑,小飛俠點頭道:“是沒什麼難的,第一次嘛,難免就有些緊張。”

    “不錯,什麼事都起頭難,熟了、習慣了也就好了,就像殺人也是一樣。”

    小飛快不知道這女人為何會把騎馬與殺人混在一起。

    他想問,卻看到對方若有所思,也就沒問出口。

    這一天來,他只知道這女人叫蘭花,其他的例如她是做什麼的?姓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換句話説,這叫蘭花的人有着太多的神秘感,小飛俠涉世未深,也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普通人。

    從未離開青州地面,小飛俠當然沒有地理觀念與方向感。

    在第二天的下午,他和蘭花來到一處農莊,見到了農莊的主人,一個六十來歲,面貌清瘤得倒像是學究的老人。

    蘭花與老者在屋裏密談了一下午,隨後她就走了。

    從這一天起,小飛俠才明白蘭花沒有騙他,跟着這個老人還真是有着吃不完的苦頭i三年後

    滿春園這一天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這個客人年紀輕輕的,長得十分俊彥。獨自一人要了一個大房間,要酒、要菜,無論別人怎麼慫恿,就是不要姑娘。

    帶班的“大茶壺”到最後逼急了道:“客官,老實説咱們這主要的不是賣酒菜,你要純渴酒,我倒建議你換個地方。”

    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説,只不過拿出了一錠足以讓“大茶壺”閉上嘴的銀子,擱在桌上,然後擺了擺手,就獨自一人自飲自酌起來。

    “大茶壺”什麼怪人沒見過,可還頭一遭碰上來妓院卻不叫姑娘只喝悶酒的客人。

    但是,人家客人怪,銀於可不是假的。

    “大茶壺”也只好乖乖的把門帶上,守在門外頭,看看過一會兒對方會不會改變心意。

    果然,“大茶壺”沒站多久,那俊彥的年輕人已開了門向他招了招手。

    “這位公子,您可是要小的替您安排一位陪酒的?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標緻不説,更是温柔體貼……”

    “大茶壺”話才説到一半,這年輕人已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悦之色。

    “公子,那您……您叫小的是要……”

    “向你打聽件事情。”

    敢情是“大茶壺”錯會了意,他嘿嘿乾笑兩聲,算是嘲解。

    “大茶壺”忙又道:“咱們這兒是妓院,除了姑娘們的事,小的實在不知有什麼地方能為您效勞了。”

    皇帝不差餓兵。

    這年輕人隨手又是一錠銀子送出,道:“前幾年你們這有一個叫小飛俠的人,我想向你打呼這個人的下落。”

    “小飛俠?”

    “大茶壺”歪着腦袋思索,半晌後“嗅”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孩子跑了,他把洪嫖師的眼睛打瞎後就跑了,現在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這事我知道。”年輕人淡然道:“我只要知道小飛俠真的沒回來過?或者這兒有那位姑娘知道他的下落?’

    想了想,“大茶壺”批頭迫:“他不可能回來過,要不然他一定會回他房問整理一些東西帶走。至於姑娘們,那事發生到現在已三年多了,您不知道,幹這行的女人是絕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幹上一年以上的。”

    年輕人臉*有絲惆悵,他沉吟一會兒迫:“你能否帶我到他的房間瞧瞧?”

    “大茶壺”瞪起眼,懷疑迫:“您是……”

    “受朋友所託,來查查看小飛俠是不是故人之後。”

    “好吧,我帶您去瞧瞧。”

    柴房邊一間木板搭就的小隔間,“大茶壺”一推開木板門,一股子潮濕發黴的氣味立刻沖鼻而入。

    “就是這兒!”

    “大茶壺”掩着鼻子退到一旁。

    年輕人皺了皺眉,邁步而入。

    一張板牀,一張凳子,一個簡陋的衣櫃;除此之外,年輕人看不出這裏曾經有人住過的痕跡。

    牀頭有盞油燈,燈內的油早枯了。

    牀邊有一些書籍,年輕人拿起書,抖落一大堆灰塵,才看到書名是“四書讀本”。

    打開衣櫃,幾套殘;日的衣服高掛在那,櫃角一雙拳頭大的老鼠正瞪着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睛,畏縮着發出“吱吱”聲!

    年輕人臉卜有着憂戚之色,走出了房門。

    “客官,您可瞧出了什麼?這小飛俠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大茶壺”追上他,巴結般的問。

    沒説話,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説,連那一桌酒菜也不顧的就離開了滿春園。

    他是誰?

    怎麼會跑到滿春園來打聽小飛俠的事?

    秋夜蕭瑟。

    平安客棧除了一個邊門外,其他的門板都閂了起來。

    開客棧的做的就是投店住宿的客人生意,即使時間再晚、颳風下雨,他們的門也不能完全關了。

    近午夜時分,平安客棧一下子竄進來四個粗壯的漢子,個個手持單刀、滿臉精悍之色。

    店小二正趴在櫃枱上假寐,突見這四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待他看清了四人的裝扮後,臉色更變得慘白了。不為什麼,因為他知道這四個人是什麼來路。

    四人中的一人單刀的指店小二,店小二差點連尿都流了出來。

    “你們這兒有一個年輕人,長得俊俏、穿得體面的住在什麼地方?

    心口上擺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店小二敢説謊嗎?

    “住……住在後進,最……最左邊的廂房裏。”

    問話的一瞪眼道:“你不要多事,最好什麼也當做沒發生。”

    “小……小的省得……”

    那四人很快的就找到了店小二説的房間。

    這麼晚,屋裏的人似乎還沒睡,燈還亮着。

    這四人互覷一眼,一個人繞到後頭窗外,二個人守在門邊,先前説話的人提起腳就端向緊閉的門扉。

    這一腳力道極大,端門的人卻慘了!

    就在他即將踢上門的時候,那門猛地一下由裏面開了。

    一腳落空,踢門的漢子一個重心不穩,人已“蹬、蹬、蹬”的衝到屋裏。

    門邊突然伸出一隻腳,那漢子砰了一下,人已狗搶屎般跌了個滿嘴流血。

    當另外三人也衝進屋裏時,只見一個俊彥的年輕人臉上一層寒霜的坐在桌子前面,正瞅着他們。

    這年輕人赫然正是在滿春園裏出現的人。

    聲音像來自寒極,年輕人道:“半夜三更,各位放着熱被窩不抱,手裏提着刀,強行登門,看來這青州地面已沒有了王法。”

    一照面,這四人就吃了大虧。

    本來就來意不善,這會兒更是惱羞成怒,幾乎連招呼k沒有,他們就一哄而上,四刀齊飛砍向年輕人。

    顯然這四個人平日裏幹多了這種“克爛飯”的事,默契才會這麼好。

    (注:克爛飯意即眾人圍毆。)

    年輕人雙眼寒芒暴閃,心頭怒火隨升。也沒見他什麼動作,那四柄單刀在眨眼工夫已全掉落在地上。

    而那四個大漢全像四條蟲般躺在地上,每個人都捂着胸腹“嗯唉”不已。

    年輕人又回到座位上,他突然出聲道:“不要裝了,他們死不了的,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否則好戲還在後頭。”

    這四個人擠在一堆,從他們的臉上不難發現他們現在是多麼的恐懼。

    也難怪’,他們四個人再怎麼説也在江湖中打滾多年,各式各樣的厲害角色也見過,可就從沒見過有人有這麼快的身手,能一下子把他們全擺平了,而且看人家的樣子好像還沒使出全力。

    “第一個問題:你們四個人是那條道上的?”

    四個人似乎還想撐硬漢,募然見到那年輕人站了起來,他們齊聲慌道:“大風會!”

    “大風會?”年輕人心頭一震道:“這麼説來,你們是‘猛獅’齊鐵山的門下?”

    一聽“猛獅”齊鐵山的名字,四個人神情一變,卻不由點頭,只是這點頭的動作也未免太牽強了些。

    “你們少給我滿嘴‘跑馬’……”

    年輕人暴喝一聲,又道:“‘大風會’遠在京城,你們要找大樹靠,也得找近一點的,當我是白痴?還是傻子?就這麼容易被你們唬住。”

    “您……您誤會了,我們是……是‘大風會’轄下青州‘龍虎膘局’的人……”

    一見年輕人怒容相向,四人中一人慌忙解釋。

    冷哼一聲,年輕人道:“這還有可能,也難怪‘大風會’近年來幫成日墜,原來全是你們這些‘狗皮倒灶’的貨色在那挖牆腳、出狀況。”

    “第二個問題,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那四個人相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原先説話的那人喂嗡迫:“是……是咱……咱們膘局的洪掌堂。”

    想起了一件事,年輕人自語道:“這姓洪的也太狠了些,他媽的什麼事都不弄清楚,凡是和小飛俠有一點關係的人他都恨L了。”

    “你們洪掌堂要你們來,總不是一見面就要你們把我給剁了吧?”

    “不,不!他只是要我們把你……把你請回襟局,問您一些事。”

    站起身,年輕人冷笑道:“好一個請字,現在夜已深了,明天一早我自會上縹局會會你們這洪掌堂,你們可以回去傳話了。”

    如奉聖旨,這四個大漢慌忙的離開這間屋子。

    從他們臨去的眼神里,看得出來他們心裏的想法,彷彿在説:小子,到了明天可就有你好看的。

    常言道人的職業可分為三百六十五行。

    其實當然不只這些,更不些人的職業不但不在這三百六十五行裏,並且怪到連想都想不到,甚至到了令人匪夷所思,不司思議的地步。

    劊子手是種殺人的行業。

    可是劊子手殺人是明的,也就是説他殺人完全是合法的。

    另外有種人也是殺人的,不過他是暗的,他們以殺人為職業,也就是我們所稱的“殺手”。

    殺手也是人。

    只是我們很難了解一個殺手是在什麼的情況下變成殺手7而一個殺手他在不殺人的時候,又都做些什麼?

    殺手冷酷無情,殺手冷血無心。

    這些都是我們所知道的,然而殺手還是人,既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慾,有貪、嗅、妄、痴。

    所以説每一個殺手過的仍然是人的生活。他要吃飯、要睡覺、要上廁所、要作愛。

    只是“殺手”一向都是善於隱藏着自己的身份,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誰是殺手,誰不是殺手。

    三年來小飛俠在幾乎人體能最大的極限下,接受着嚴格的技擊訓練。他所學的全是最直接、最有效,以及種種最簡單的殺人方法。

    他沒有怒言,也沒有後悔。

    只因為他深深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吃人世界。他更明白若沒有被這個稱做“虎爺”的老人收留,那麼他今天就無法不愁吃穿,安然無事的成長到現在。

    躺在這株枝葉茂盛農陰遮天的大榕樹裏,小飛俠靜靜的望着黃土路的盡頭。

    他在等人,等一個即將被自己殺死的人。

    殺手?

    沒錯,小飛使就是殺手。

    從殺一隻雞,到殺一隻豬,最後到殺一個人,小飛俠已被訓練成一個從未失誤過的“殺手”。

    沒有是非,不辨忠奸,小飛俠中聽一個人的,那就是“虎爺”,那位看來像是學究般的老人。

    “虎爺”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虎爺”要他殺誰,他就殺誰。

    他的心裏已把“虎爺”當成了一個神,也是唯一的親人。

    最主要的還是“虎爺”並不只是都他殺人,另外還教他讀書、寫字,教他天文地理、醫、概略。

    舉凡一個人生存在這世界的要件,他統統得學。

    所以小飛俠能不聽他的嗎?

    時近中午。

    雖然入秋,但秋老虎仍然能把在驕陽下趕路的人給烤出油來。

    眯着眼,小飛使已看到黃士路上出現了一輛馬車。

    他伸了一個懶腰,扔掉嘴裏含着的樹葉子,然後輕輕的一躍,人已到了樹下,就這麼背靠着大樹幹,等着那輛馬車緩緩駛來。

    趕車的是個家僕般的老頭,拉車的馬也和他差不多,老得只能牛步般的移動步子,縱然那老頭不時的用鞭子抽打,那匹馬還是急都能把人急死的慢慢走着。

    馬車來到了大榕樹下,小飛俠一晃身,人已站到了路中央,差點沒把趕車的老頭給嚇死了。

    當老頭看清攔在路_卜的人是個年輕人,他瞪着眼道:“你不想活啦!為什麼攔在路中央?”

    小飛俠一身黑衣,神情冷峻,卻動也不動一下,一點也沒讓開的意思。

    老頭看出了不妙!

    這時候馬車裏傳出來虛弱像是病人的聲音道:“老魏,怎麼回事,你在和誰説話?為什麼不走了呢/’

    “回老爺,有人攔路。”叫老魏的家僕回頭道。

    馬車的窗子掀了開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長得頗清秀,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小飛俠。

    小飛快倏地_卜前,反手抽出背卜的一柄長劍,劍央直指着那男孩。

    那男孩有些恐懼,卻鎮定的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我和我爹已經沒有東西讓人搶了。”

    “你爹是魏晉明?”

    “不錯,老夫就是魏晉明。”

    小飛俠的話一説完,就看到馬車裏一個形容枯槁的清瘦老人,從軟墊裏撐起身子。

    想證實什麼,小飛俠道:“前朝廷三品諫官魏晉明?”

    老人開始咳嗽,咳的臉都紅了。

    那男孩根本不理小飛俠手中的長劍,他一鑽,人就來到老人背後,用手捏拳輕輕的替老人捶着背。

    好一會兒,老人停止了咳嗽。

    老人接過男孩子遞過來的羊皮水袋,就着口喝了一大口水。

    老人虛弱的靠着靠墊,問道: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剪徑的賊子,你是來殺我的?”

    小飛俠心頭一怔,冷冷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

    倏然一笑,老人道:”

    “想不到我魏晉明一生清廉,臨老不但丟官罷職,到最後還要我這條老命。也罷,你就動手吧!”

    “不要……’哪男孩突然撲在老人的身上,他怒目對着小飛俠道:“你滾,你滾!你這個殺人的兇手,我不許你殺我爹!”-

    就在此時,小飛俠猛覺腦後生風。

    一種職業的本能,他知道有人暗襲。

    小飛俠連頭都沒有回,反手把長劍後刺。

    “哇,”

    只聽一聲怪呼,那叫老魏的家僕已經捂着手腕,從馬車上面摔到地上,而在他的身邊赫然一把牛耳尖刀發着寒芒。

    “老魏!”

    老人似乎想爬起來的驚叫聲。

    “死不了的,你放心。”小飛俠緊盯着老人道:“有人要置你於死,我……我想知道原因?”

    老人怒道:“一定是那個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黃明材,可嘆皇上年幼不聽諫言,而他竟敢揹着皇上買人行兇。”

    老人緊緊的擁着男孩子。

    “這麼説,要買你命的人就是那黃明材。”

    小飛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違背了一個“殺手”的行事規則,會盤問起不該問不該知道的事情。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你動手吧,反正老夫重病在身,也活不了多少時候。”老人悲憤道。

    “不……你要殺我爹就先殺了我。”

    男孩突然掙脱老人,他挺立在前面掘做得讓人感動。

    小飛俠靜靜的看着這個男孩,彷彿看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小飛俠忽然問道:“你會翻筋斗嗎?”

    男孩怔住了,他想了一下道:

    “會,我可以連續翻十幾個。”

    小飛俠的心有種悸動,他已記不起來有多久沒這樣的感覺。長劍一收,小飛俠返身跳下馬車。

    小飛俠道:

    “你們走吧,走得愈遠愈好,最好走到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

    “你-…-你不殺我爹了?”男孩天真的問。

    點點頭,小飛俠問:

    “你叫什麼名字?”

    “魏爭,不爭一時要爭春秋的爭。”

    看得出來這男孩讀過幾天書。

    小飛快淡淡道:

    “好好孝順你爹,你比我好,還有個爹。”

    話説完,小飛快人已離開這輛馬車十幾丈遠。男孩想陽名字時,小飛俠的背影成了黑點,消失在路的盡頭。

    小飛俠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人背對着門口,正專心的看着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種的名蘭。

    “你回來了?去洗把臉,我已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咱爺倆好好喝個兩杯。”

    那個人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有眼睛的對小飛使説。

    “虎爺,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個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動作快一點。”那人仍然沒回頭。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飛俠終於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見他一臉驚異,老態全消,眼中閃着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飛俠看穿似的盯着他。

    隔了一會兒,“虎爺”才語音平平的道:

    “你的意思是你失敗了?”

    低垂着頭,小飛俠第一次不有敢面對這個人的感覺,他點了點頭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為什麼?”

    “只因為我認為他不該死。”

    虎爺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誡你的話,一定忘了做我們這行的禁忌。”

    小飛快身軀一顫,沒説話。

    斂去眼中的精光,虎爺看來又是老態龍鍾。

    他走到小飛俠面前道:——

    六月飛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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