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條由丫環送到鍾大先生手上,鍾大先生仍然未入睡,拆開信封抽出字條一看,一張臉立時變成鐵青色,反手一掌拍在案上。
字條粉碎,那張木案亦碎塌地上,只嚇得那個丫環一個身子不住發抖,差一點沒有摔倒。
「賤丫頭」」」鍾大先生雙拳接緊握,咬牙切齒的。
徐廷封就在隔壁房間,立即被驚動,匆匆趕過來,一看這情形,先吩咐那個丫環道:「沒有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那個丫環急忙離開,徐廷封輕嘆道:「恕弟子……」
「你我師徒之間沒有什麼不可以説的。」鍾大先生頹然垂下頭道:「家門不幸,木蘭她走了。」
「走了?」徐廷封意外的一怔。
「蕭三蕭三」」」鍾大先生恨恨地道:「我與你到底有什麼過不去你要這樣害我?」
「木蘭去找蕭三啊」」」徐廷封不覺脱口一聲道:「也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説什麼?」鍾大先生霍地抬頭,瞪着徐廷封。
「弟子失言……」
「難道你認為他們這樣沒有錯?」
「師父這樣問,弟子只好直説了。」
「好,我正要聽聽你的意見。」
「南宮世家富甲一方,老太君威震江湖,少師妹一個侍候不為少,何況師妹這樣年輕,以後數十年歲月可不是容易過的。」
「話是這樣説,我也是一直為這件事替木蘭難過,但這也是命運……」
「雖然命運能夠左右一個人,但人亦未嘗不能夠扭轉命運,師妹既然有這個勇氣,你老人家又何妨網開一面?」
「別的人你以為會怎樣説話?」
「誰人背後無人説,師父又何必放在心上?」
「不管怎樣,事先她也應該找我商量一下。」鍾大先生尤有餘恨的。
「師妹怎敢這樣做?」徐廷封笑了笑道:「就是她有這個膽子,你老人家難道就會當場點頭答應?」
鍾大先生沒有作聲,徐廷封接道:「老太君方面相信也很快便會接到消息,木蘭應該不會忘記給她知道一聲的。」
「她來了。」鍾大先生目光轉向房門。
一陣腳步聲正從那個方向傳來。
鍾大先生並沒有猜錯,老太君果然接到丫環送去的字條,帶了謝素秋,在兩個丫環侍候下,匆匆趕來見鍾大先生。
打過招呼,老太君隨即問徐廷封道:「侯爺還未休息啊?」
言下之意是要請徐廷封暫時迴避了。
待徐廷封退出房間,老太君才問道:「大先生知道了?」
鍾大先生無言頷首。老太君接道:「事情來得實在太突然,要阻止也阻止不及,還請大先生多多包涵。」
「都是木蘭不好」」」鍾大先生長嘆。
「話可不是這樣説,南宮世家治家不嚴,應該負絕大部分責任。」老太君搖搖頭道:「其實木蘭年紀這麼輕,要她這樣留在南宮世家也説不過去,只是總不能夠公然着令她離開南宮世家再嫁他人。」
「老太君這樣説……」
「我只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就算了,只要不外傳……」
「這是遲早的問題……」
「不錯,我們也只是盡人事,能夠遮瞞到什麼時候便什麼時候。」老太君無可奈何的。
「難得老太君通情達理,我們父女感激不盡。」鍾大先生這句話出口,亦是無可奈何。
徐廷封沒有回房間,才離開便遇上柳飛絮、夏清風,這也並非巧合,他們是奉朱君照之命到來請徐廷封前往一眾。
這一聚徐廷封也知道朱君照一定有目的,只是猜不透,暗忖地無妨走一趟。
侍從斟下酒,紛紛退下,夏清風、柳飛絮也不例外,徐廷封雖已心中有數,仍然故意道:「菁照又跑到哪裏兒去了?」
朱君照笑了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説也不懂,今夜你我這一聚,原就沒有她份兒,請」」」隨即舉起了酒杯。
三杯下肚,朱君照才打開話題道:「以你的文才武功,本該步步高昇的。」
「我無意功名,世襲安樂侯已經心滿意足。」徐廷封這是心裏話。
「誅劉瑾一役,你出力最多,論功行賞,第一個理應就是你,皇上卻是並無任何表示。」
「這其實是我的主意,連五軍大都督的職位我不是也辭掉了?」
「區區一個五軍大都督,你當然不放在心上,若是封你為宰相」」」一頓,朱君照隨即搖頭道:「宰相這個職位還是低一些。」
「還能夠再高?」
「怎麼不能夠?」朱君照笑問道:「你真的不明白?」
徐廷封心念一轉,臉色一沉道:「這句話是你自己説的還是姨丈叫你説的?」
朱君照臉色大變,猛打了一個酒呃道:「你看我,酒量不好偏偏要喝,醉了便胡亂説話。」
「還好你是對我説這些話,既然酒量不好,以後還是少喝為妙。」徐廷封站起身來,隨即往外走。
朱君照目送遠去,眼撞中露出了惡毒的神色,這一聚他現在實在有些後悔。
徐廷封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應該很清楚,用不着再試探的了。
鍾木蘭的出走南宮世家的人很快便全都知道,除了明珠,最感慨的便是梅傲霜。
來告訴她這件事的也就是姜紅否,説罷當然不忘補充對這件事的意見。
「看她啊,平日老老實寅的,哪裏知道竟然是這種人,要是傳出去,南宮世家的聲譽……」
南宮博一旁聽着,終於忍不住,截口道:「人都跑了,還説這些幹什麼?」
姜紅杏打了一個「哈哈」,梅傲霜接問道:「太君已經知道這件事的了。」
「我就是在她那兒知道的。」
「有沒有叫人去追回來?」
「沒有,只是去見過鍾大先生,大家都同意着不説。」姜紅杏大搖其頭道:「以找看她老人家心情很激動,沒有回房間休息,獨個兒往求知堂那邊去了。」
南宮博聽着心頭一動,卻裝作若無其事,姜紅杏看了他一眼,接道:「我要走了。」
南宮博巴不得她立即離開,梅傲霜也沒有意思將她留下來。
到了門旁,姜紅杏不忘回身吩咐一句道:「記着,這件事千萬不要對別人説。」
待她走遠了,南宮博才冷笑道:「除了她還有哪裏一個到處胡亂説話?」
梅傲霜輕嘆一聲道:「木蘭知書識禮,想不到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南宮博沉吟着道:「我倒是有些同情她。」
悔傲霜很奇怪地看着他。
「她嫁給五弟的時候已經有心上人,只是父命難違。」
「但最終嫁了,現在她可是南宮世家的寡婦……」
「寡婦也是人。」南宮博有些激動道:「做父母的其實是應該考慮到兒女的終生幸福,又何況嫁入南宮世家的大都難免變成寡婦……」
梅傲霜伸手掩住南宮博的嘴巴道:「不許你這樣説話。」
南宮博激動地推開梅傲霜的手道:「這是事實,上一代是這樣,到了我們這一代也還是這樣。」
梅傲霜微嘆道:「近日你可是遇上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怎麼總是這樣子激動?」
南宮博無言點頭,也到底冷靜下來,梅傲霜追問道:「到底什麼事?」
「還末能夠確定,但很快便會水落石出,到時我再跟你説,希望自此南宮世家的命運會改變,後繼有人。」
「我看已經在改變的了。」梅傲霜嬌羞地垂下頭。
南宮博看在眼裏,有些奇怪,梅傲霜背過身子,一會才説道:「我已經有了……」
「有了?有了什麼?」南宮博更奇怪,一問再問,突然想起了什麼的叫起來道:「你真的有了」」」
「你嚷什麼?」梅傲霜伸手又去掩南宮博的嘴巴。
南宮博順勢將她擁入懷中,緊張地道:「太好了,以後行動可要小心一點,武功也別再練了。」
「看你啊,這樣緊張」」」
「怎能不緊張。」南宮博將梅傲霜摟得緊緊的。
好一會梅傲霜才能夠從南宮博的懷抱中抽身出來,喘着氣,道:「我給你燉了蔘湯……」
「你喝好了。」
「你要我保重,自己也保重才是。」梅傲霜笑了笑道:「我這就去看看,可以了便給你拿來。」
「這種事以後叫下人做便可以,別再這樣操勞了。」
梅傲霜點點頭,含笑走出房間,南宮博的笑容隨即僵住,移步到案旁,揮筆匆匆就寫了一封信,摺好,放在枕下,取過佩劍,推窗四顧無人,躍了出去。
他這邊離開,姜紅杏那邊便溜進來,要找到那封信在姜紅杏來説當然並不是一件難事,她也一直沒有離開,留在房間外監視着。
南宮博並不知道,否則他的心情一定會更沉重。
有過日間的經驗,要偷進求知堂下面的銷魂牢在南宮博來説已變和很簡單。
日間他是看着姜紅杏進出,若不是求知老人留在堂中,時間又來不及,早已愉進去一看究竟。
求知老人現在已經回到旁邊的小室睡覺,堂中並沒有其它人,他細看一遍,依樣畫葫蘆,弄開秘道的暗門,悄然竄進去。
秘道亮着長明燈,銷魂牢卻一片黑暗,他傾耳細聽,並無發現。
老太君難道已經離開?他又等了一會,終於舉步走進去,走進黑暗中,手探處,觸着珠簾,輕輕地分開,再往前移動。
銷魂牢的石門也就在這時候「轟」地關上。
他一驚,下意識回頭望去,所見只是一片漆黑,連方向剎那間也似已迷失。
也只是剎那間,牢中突然亮起了燈光,南宮博往燈光處望去,珠簾重迭,晶瑩耀目。
老太君的語聲即時傳來道:「你到底來了。」
南宮博心頭一凜,老太君又道:「既然藏不了,還不走過來?」
南宮博只好硬着頭皮分開珠簾走過去。
老太君也就坐在那四具棺木當中的一張椅子上,神態安詳。
那四具棺木的棺蓋都已被打開,四個少女閉着眼睛,分別仰卧在棺中,臉色呈現粉紅,燈光下看來極迷人。
老太君慈祥的隨即笑顧南宮博道:「日間你還沒有機會偷進來,現在大可以仔細看清楚了。」
南宮博繞着那四具棺木走了一圈,搖頭道:「孩兒還是不明白。」
「你進來目的不過是要查清楚一件事。」
「不是一件事,是很多件事。」
「這沒有分別。」
南宮博恍然道:「孃親説得對,只要一件事清楚,其它的都會清楚的了。」
「現在已經很清楚的了?」
「還只是有些眉目。」
「就此罷手如何?」
「孩兒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老太君搖搖頭道:「還是罷手的好,人生不過數十寒暑,何必這樣認真?」
「孩兒要對孃親説的也正是這話。」
「你我是有分別的。」
「母子連心,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分別。」
「我所作所為,是要保持南宮世家在江湖上的聲名地位。」老太君語聲仍然是那麼詳和。
「那的確是有些不同了,孩兒的目的,只是要挽回南宮世家先祖辛苦掙來的聲名地位。」
「我是不會放棄的,你呢?」
「孩兒與孃親一樣。」
「我一定會成功。」老太君的神態語聲充滿信心。
南宮博應得有些無可奈何道:「我也是」」」
「有成功便有失敗,你就此回頭,還有一條生路。」
「南宮世家的人不會回頭走。」
「好,不愧是南宮世家的人,我成全你就是了。」老太君取出竹哨吹了一下。
仰卧在棺中那四個少女應聲睜開一雙晶瑩透徹的眼睛,一齊站起來。
「你打敗我梅蘭菊竹這四個殺手,才有機會見識一下我的得意傑作粉羅剎」」」老太君再次一下竹哨。
那四個小妖女立即撲向南宮博,利劍一出便是不要命的招式,南宮博也看出那四個少女不簡單,看見她們這樣攻來,更不敢怠慢,右手劍盡展所學,一掌雙腳也配台展開,以圖速戰速決。
他打得如意算盤,可是一交手便知道並不是這樣簡單,再打下去更不禁由心寒起來,幾次他的拳劍掌腳打在那四個少女身上,那四個少女竟然毫無反應,甚至眉頭也不皺一下,「哼」也沒一聲,給打翻地上,立即便跳起來,力氣更彷佛用之不盡的,而且越來越強勁。
南宮博由上風迅速轉立於下風,由攻而逐漸變為只有招架的份兒。
老太君到這下子才再問道:「博兒,就此罷手如何?」
「不成」」」南宮博一口真氣運行,守中再反攻。
他的攻勢迅速被那四個少女擊潰,那四個少女再一陣不要命的瘋狂攻擊,終於將他砍倒地上。
竹哨聲即時傳來,四個少女不約而同收劍暴退,南宮博已經渾身浴血,掙扎着爬起身子,老太君已策杖來到他身前,他抬頭,接觸到的是一種極陌生,又極其陰險的目光,心頭不由又是一陣惡寒。
「連四個普通殺手你也應付不了還説什麼?」老太君連語氣也變得惡毒。
「她們簡直不是人……」
「不錯,她們可以説徘徊於人鬼之間,與你現在並無分別。」
南宮博悶哼一聲,老太君接嘆息道:「可惜啊可惜,南宮世家到今時今日,還是不免要絕後!」
南宮博心頭一動,脱口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太君一笑,通:「你到底懷疑到了。」
「虎毒不食兒」」」南宮博嘶聲大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對你來説,還不是一樣?」
南宮博沒有再問,長身暴起,揮劍全力劈向老太君,他自知已無生望,唯有並命作最後一擊!
老太君龍頭杖一揮,將南宮博人帶劍掃飛,身形一長,龍頭杖再一探,正擊在南宮博後心上,南宮博慘叫,七孔鮮血狂噴,仆倒地上,當場喪命,一雙眼睛卻仍然睜大,他當然死不暝目。
老太君只是一笑。
虎毒不食兒,她既然不是真正的老太君,到底又是什麼人?
從暗門走出來,姜紅杏已經在等着,老太君看看她道:「又有什麼事?」
「他應該沒有對傲霜説清楚,否則就不會留下那樣的一封信。」姜紅杏很得意的。
「信傲霜已經看到了?」老太君追問。
「已給我搶先偷到手。」姜紅杏接將信送到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抖開看了一遍,笑了道:「你果然聰明伶俐,我總算沒有挑錯人。」手再一搓,那封信便化成碎片。
姜紅杏給老太君一讚,眉飛色舞道:「幸好沒有給傲霜看見,否則可又麻煩了。」
老太君笑了笑道:「你這倒是救了她一命。」
姜紅杏接問道:「我們可否就利用這個機會,偽造一封信,嫁禍於別人?」
「當然可以。」
「只是字跡要近似,否則不難弄巧成拙,這方面又要勞煩你老人家了。」
「小事一件,算不了什麼。」老太君傲然一笑。
這個人的本領顯然不少。
三更已經過去,絕師太不由在水軒中來回踱步,她的耐性原就不太好,何況今夜不知何故,一顆心總是不舒服。
「難不成出了事?」這念頭一起,絕師太再也按不住,身形一動,掠出水軒。
梅傲霜在房間內也是坐立不安,她將蔘湯捧回來便發覺南宮博不在,以為只是到外面走走,很快便回來,哪裏知道等到現在仍然不見蹤影。
她的心也是很不舒服,正不知如何是好,門外便傳來絕師太的呼喚聲道:「南宮施主」」」
「是哪裏一個?」悔傲霜將門拉開,看見是絕師太,一張臉便沉下來。
「南宮博在什麼地方?」絕師太立即問。
梅傲霜反問道:「你打聽他幹什麼?」
「他約我三更在水軒會面,有事相告,可是到現在仍然不見到來,我才到這兒一看究竟。」
「有這件事?」悔傲霜奇怪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
「他原是在的,我去拿蔘湯來給他喝,可是回來便不知所蹤……」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三更之前……」
「一個多時辰,他跑到哪裏兒去了?」,師太一頓足道:「不要出事才好。」
「出事?」梅傲霜一驚。
「我實在有些擔心。」
「有心了,你以劍傷他在前,我才不相信你的話。」梅傲霜隨即將房門關上。
絕師太一口氣往上湧,一掌便要怕在房門上,才舉起還是放下,一頓足,疾掠了出去。
悔傲霜隨即又打開房門走出來,她説的其實是負氣話,但對絕師太到底是有點不信任,所以她還是不追向絕師太,走去找老太君。
當然她是怎麼地想不到老太君並非真正的老太君,而且已經是她的殺夫仇人。
老太君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梅傲霜找到來,知道了來意,也還是若無其事的。
「二更左右,博兒來見我,説是看見一個夜行人潛進了我們南宮世家,似有所圖,同我請求要不要追查一下。」老太君而且竟然這樣説話。
梅傲霜一顆心放下來道:「你老人家讓他追查去了?」
「論劍期間,南宮世家總要盡地主之誼,莫教驚擾了客人。」
「現在已經三更了……」
「你放心,以博兒的身手,能夠擊敗他的人,亦不過絕師太、鍾大先生有限的幾個高手,也許他只是追查下去,未能夠這麼快弄清楚事情回來。」老太君語氣詳和。
「可是那個絕師太……」
「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太君笑了笑道:「你忘了她怎樣説南宮世家,怎樣説武當派,又怎樣傷博兒?」
悔傲霜不由也笑了。
絕師太不但笑不出,一張臉更就是罩上一層寒霜似的,連傅香君看見也不禁打一個寒噤。
她恨恨地坐下,拔劍出鞘又入鞘,傅香君看着不由試探一句道:「又是哪裏一個開罪師叔了?」
「我在追查一個陰謀。」
「已經有頭緒?」
「若是有也不用這樣子,那個南宮博,也不知道找到了什麼線索,應該跟我説清楚再追查下去的。」
「他沒有赴約?」
「沒有,也不在房間,我就是擔心他出事。」
「不會的,到底是南宮世家的地方……」
「就是在南宮世家的地方才容易出事,那個老太君,我越看就越是不舒服。」
「師叔是記着當年的事?」
「胡説!」絕師太悶哼一聲道:「你應該很明白,南宮世家若是沒有問題,南宮博又怎合同意與我分頭去調查?」
傅香君不能不同意,絕師太又沉吟了片刻,才無可奈何地道:「也罷,看明天論劍之後怎樣再説。」
事實也實在太晚了。
第三日,也是論劍的最後一日,大家都提早趕到百花洲,惟恐錯過鍾大先生與絕師太的一戰,這兩個都是當今武林道上有數的高手,可以肯定必然是精彩百出。
陸丹也沒有例外,他雖然討厭絕師太的行事作風,卻還是佩服絕師太的身手,希望看下來能夠從中有所領悟。
偏就是這麼巧,他還未踏出南宮世家便遇上絕師太,心裏儘管不喜歡他還是上前招呼。
「你還留在南宮世家啊?」絕師太冷冷地看着他,語聲也是冷冷的。
「百花洲論劍今日是最後一日。」
「還有你的事?」
「能夠從兩位老前輩的切磋當中領悟到劍術的奧妙是晚輩的福氣。」陸丹耐着性子,説話也仍然很客氣。
「以你的修為看得懂?領悟得到?」絕師太卻是絕不客氣。
連傅香君地想不到絕師太竟然會説出這種話,要勸止哪裏裏來得及。
陸丹一口氣往上湧,轉身離開,一聲不發。
絕師太剎那間也似乎覺察説話過份,目光隨着一轉,好像要將陸丹叫住,再説什麼,但結果並沒有出口。
傅香君沒有留意到絕師太這種神情,目光從陸丹身上轉回,一聲嘆息道:「師叔」」」
「不管怎樣,今日別惹我生氣!」絕師太冷截,舉步往前走,今日她的心情實在太惡劣。
南宮博怎麼還不見出現?到底出了什麼事?絕師太的心情如何又能夠安定下來。
鍾大先生的心情也不好,但拔劍在手,便立即平靜下來,他所以能夠成為一個出類拔萃的劍客就因為一劍在手整個人整顆心都能夠完全投入,劍簡直就已是他的生命。
他尊重自己手中的劍,也尊重敵人手中的劍,並非因為敵人是絕師太,用的是青虹劍。
他深知道做一個劍客的不容易。
當然面對絕師太這樣的一個用劍高手他難免更加興奮,棋逢敵手,這種反應並不難理解。
絕師太也是很興奮,尤其到看見鍾大先生拔出來的就是那柄龍吟劍。
鍾大先生振劍作龍吟,客客氣氣的一聲道:「師太,手下留情」」」
絕師太冷笑道:「我會留情的,女兒出走,你心情當然惡劣,本領未必能夠完全施展出來,勝之不武。」
鍾木蘭出走的事她竟然也知道了。
這雖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但出口竟然是這種話鍾大先生也難免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臉色不覺沉下來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絕師太反問道:「我説的不是事實?」
鍾大先生沉着氣道:「你一定要這樣刺激我,令我不能夠盡全力與你一戰,我亦無計可施。」
絕師太又是一聲冷笑道:「現在開始我什麼也不説,應該不會有多大影響的了。」
鍾大先生淡然應道:「我們是論劍,不是鬥口。」
「看劍」」」絕師太的立即剌出,一劍接一劍,一劍緊一劍,劍勢排山倒海的。
鍾大先生一皺眉,劍勢亦展開,以守為攻,一道嚴密的劍網迅速織起來,讓住了整個身子。
絕師太看着連聲冷笑,劍勢更急勁,而且劍氣逐漸聚在一起,凝聚成一幅牆壁也似地壓向鍾大先生。
不但鍾大先生,在場的高手部發覺那股壓力的存在,也知道以鍾大先生的造詣,絕不難攻出一劍,將那幅劍牆攻破,他們也希望鍾大先生能夠攻出這樣的一劍。
那股壓力甚至令他們有窒息的感覺。
鍾大先生的反應卻是令他們大出失望,他沒有反擊,反而往後倒退。
要推動那樣的一幅劍牆當然不容易,絕師太雖然隨即迫前,移動得極緩慢,也所以鍾大先生不用倒退得很快,當然退得也並不輕鬆。
他若是退得太慢,便需要消耗相當的內力與那幅劍牆相抗,但若是退得太快,那幅劍牆便曾迅速壓下來,雷霆萬鈞之勢,絕不是他所能夠禁受得住。
這快與慢之間實在不容易選擇。
小子的耐性沒有那麼好,看着忍不住問徐廷封道:「師兄,師父為什麼不還擊?」
徐廷封笑了笑,道:「絕師太是有去無回之勢,師父若是在這個時候反擊,一定會兩敗俱傷。」
「師父當然不希望這樣,可是隻是退避也不是辦法。」
「絕師太的攻勢總有轉弱的時候。」徐廷封目不轉睛道:「師父若是能夠支持到那個時候,反守為攻,勝負便很快分出來的了。」
小子好像明白,一面點頭一面道:「難得看見兩個頂尖高手較量,陸丹應該走一趟,不應該這樣輕輕放過的。」
徐廷封點點頭,微嘆道:「我若是他那個年紀,説不定也會那樣的。」
小子嘟喃道:「那個絕師太就是喜歡那樣説話,也不管別人難堪。」
徐廷封只是嘆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絕無疑問絕不會像絕師太那樣説話,但也絕無疑問絕不會有絕師太那種快感,那樣説話是對是錯,當真是見仁見智。
陸丹這時候一個人正在走廊上徘徊,周圍一片靜寂,他的心情卻動盪不安,很想趕去百花洲一看究竟。
絕師太、鍾大先生的一戰勢必精彩百出,從中説不定能夠領悟到一招半式,終生受用不盡。
對自己的衝動他開始有點後悔。
也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一下細長的竹哨聲,循聲回頭望去,便看見身後走廊轉角緩緩轉出了一個一身粉紅色衣宴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頭上也罩着一個粉紅色的布囊,只露出一雙晶瑩閃亮的眼睛。
「什麼人?」陸丹奇怪的喝問。
若是看到面貌,他應該認出來的就是獨孤鳳,現在他甚至不知道這也就是南宮世家最秘密最厲害的殺手粉羅剎。
竹哨聲即時一急,粉羅剎身形應聲飛掠上前,雙刀接出鞘,陸丹的劍也迅速出鞘,一劍剌出,粉羅剎雙刀同時落在來劍上。
劍刀交擊,發出一下驚心動魄的響聲,火星迸射,陸丹只覺得一股強勁的內力由劍上透來,震得握劍右手虎口一陣麻痹。
她正要抽劍,粉羅剎雙刀已盤旋着一絞,將他那柄長劍絞飛,雙刀的刀柄按着撞在他胸膛上,只撞得他一聲悶哼,一個身子倒飛開去。
求知老人也就在這剎那花木叢中冒出,接住了他脱手飛出的長劍,身形一轉,正好落在他後面,迎住了他的身子,隨即封住了他後背十三處穴道。
鍾大先生終於反攻。
絕師太的內力也終於接續不上,劍牆不由出現了裂隙,要支撐到這個時候當然不容易,也只有鍾大先生才能夠立即發現這裂隙的所在,抓準這剎那的機會。
一口氣他攻出了十七劍,每一劍都正擊在劍牆的裂隙上,一劍重一劍。
那道裂隙越擊越大,整幅劍牆終於潰散,鍾大先生引劍一衝而入,一聲道:「棄劍」」」再一劍划向絕師太握劍右手的手腕。
絕師太悶哼一聲,右手握劍不放,反腕企圖一劍將來劍擋開,她若是鬆手將劍放棄,應該可以在間不容髮間讓開那一劍,就因為她不肯棄劍,多了那柄劍的重量,不能夠將來劍讓開。
劍父在她的手腕上劃了一道三寸長的血口,一股劍氣疾湧進去,以絕師太的修為亦不由得五指被迫得一鬆,長劍終於「嗆啷」墜地!
絕師太臉色慘變,沒有動,鍾大先生也沒有再出擊,倒退半丈,一聲「承讓」回劍入鞘。
絕師太瞪着他,正要説什麼,朱君照那邊已然高呼道:「鍾大先生勝」」」
語聲未落,傅香君已然飛身掠至絕師太身旁,急問道:「師叔」」」
「一點兒皮外傷,算得了什麼?」絕師太將傅香君扶前來的右手拂開。
老太君那邊亦走到鍾大先生身旁道:「恭喜大先生,武林第一劍這個榮譽今後十年都是大先生所有的了。」
鍾大先生淡應道:「太君言重。」
老太君半身一轉,拂袖道:「南宮世家按照以往論劍的規矩,早已準備好金劍一柄,尚請大先生笑納。」
那邊四個錦衣侍女隨即將長案上的一幅錦緞移開,之下一個錦盒,載着一柄金光奪目的小劍,刻「天下第一劍」五個篆字。
絕師太、傅香君以外,所有人立時報以一陣熱烈的掌聲。
謝素秋也就在掌聲中捧着那個載着金劍的錦盒移步到老太君面前道:「請老太君贈劍」」」
老太君尚未接過,鍾大先生已然搖頭道:「姓鍾的一生淡薄名利,這一次到來只是本着切磋的心意,什麼武林第一劍,實在不敢當,這柄金劍還是留在南宮世家,到下次論劍,贈與得勝的劍客。」
「大先生又來客氣了。」老太君打着哈哈,一時間也還是客氣説話。
正當此際,一聲怪笑劃空傳來道:「他不肯接受,我接受好了!」
老太君、鍾大先生循聲望去,只見一條人影天馬行空般凌空飛來,直撲謝素秋,兩人不約而同,眉頭大皺,左右各出一掌拍去。
那個人鬚髮俱白,身材短小,雙手卻長得出奇,尖嘴削腮,完全一隻猿猴也似的,不是猿長老是誰?
他人在半空,一個跟斗便着地,雙手齊出,分接老太君、鍾大先生的一掌。
四掌雙接,竟然一點聲響也沒有,老太君、鍾大先生隨即被震開一步,猿長老也不理會他們,身子一旋,左手一抄,便將那柄金劍趴在手中,謝素秋雖然看見,竟然連退避的時間也沒有。
徐廷封那邊看在眼裏,脱口一聲道:「是哪裏一個功力這麼厲害?」
小子旁邊一聲苦笑道:「不就是那個猿長老。」
鍾大先生亦同時一聲道:「是你啊?」
猿長老目光落在他臉上道:「你這個老小子竟然敢自稱武林第一劍?」一頓,接轉向老太君道:「你這個老太婆又憑什麼資格封他做武林第一劍?」
鍾大先生淡然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就憑我這幾下子,怎敢自稱武林第一劍?」
猿長老大笑道:「這樣説還差不多。」再問老太君道:「你又怎樣説?」
老太君悠然道:「百花洲論劍這也不是第一次的了。」
「這原來就是百花洲論劍啊。」猿長老突然興致勃勃也道:「你們到底是怎樣論的?用口還是用手?」
「當然是以手用劍」」」
「太好了」」」猿長老大樂道:「我也不知多少天沒有跟人交手了,難得遇上這個機會來,我跟你這個可能是武林第一劍的高手論一論。」
他隨即以手中那柄小金劍指着鍾大先生。
「抱歉」」」鍾大先生語聲更冷淡道:「十年後再……」
「怎麼要等到十年後?」猿長老大搖其頭道:「我就是活得到,也沒有這個耐性。」
老太君插口道:「這一次的百花洲論劍已經完滿結束了。」
「我還未出手便結束,這分明不給我面子。」猿長老金劍手中盤旋,問老太君道:
「你真的不將我放在眼裏啊?」
老太君一聲道:「豈敢」」」
猿長老立即截口道:「那你便給我讓開。」目顧鍾大先生道:「來,只是玩幾招。」
鍾大先生搖頭尚未答話,老太君已替他道:「猿長老,大先生既然不願意,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猿長老語聲一沉道:「你説話這麼多莫非是很感興趣,要跟我動手?」
老太君苦笑,搖頭嘆了一口氣,猿長老是怎樣的性格她顯然早已很清楚。
「你這個武林第一劍客是一定不肯跟我論劍的了。」猿長老隨又瞪着鍾大先生追問。
鍾大先生一笑不語,猿長老怒火立時冒起來道:「我一定要論哪裏由得你?」
語聲甫落,他金劍一揮便向鍾大先生削去,這一劍既突然又迅速,鍾大先生反應雖然敏鋭,一角衣衫仍然被金劍削下來。
鍾大先生臉色一沉道:「你這是」」」
「你可以不還手的。」猿長老怪笑道:「看我金劍一展開,一不做,二不休,將你的衣衫全都削下來,到時候倒要看你這個天下第一劍客如何面對天下劍客!」
一面説他手中金劍一面向鍾大先生攻去,由緩而急,到話説完,一連十二劍,又削下了鍾大先生三角衣衫。
鍾大先生劍終於出鞘道:「長老未免欺人太甚。」
「正是要欺你太甚,看你又如何。」猿長老連聲怪笑。
「只好得罪了。」鍾大先生劍勢展開,封住了猿長老攻來的金劍。
猿長老大樂,金劍劃出無數金虹,配合翻飛的身形四面八方攻向鍾大先生。
鍾大先生一口真氣運行,長劍展開攻勢,匹練也似的劍光閃動,迎向飛舞並糾纏而來的金虹,這與他應付絕師太完全不同,以攻為守。
絕師太看在眼裏,笑道:「鍾大的運氣看來也不見得好到哪裏裏去,才奪得天下第一劍的榮譽便遇上猿長老這個老怪物。」
傅香君有些詫異地問道:「師叔認識這個猿長老?」
「這個老怪物十多二十年前縱橫江湖,練武成痢,最喜歡找人較量,出了名的難纏,退隱了一段時日,想不到今日竟然曾往這裏出現。」
「看他的出手,應該有幾下子的,這樣不住的凌空飛撲,幸好鍾老前輩以攻為守,否則不難落盡下風。」
「鍾大這是迫不得已。」絕師太冷笑。
「哦?」傅香君一怔。
絕師太接道:「鍾大與我一戰,內力已消耗得差不多,再以守為攻,只怕支持不了多久,他現在是希望能夠速戰速決,儘快將猿長老擊倒。」
「師叔的意思是鍾老前輩這一戰是輸定了。」傅香君很擔心的。
絕師太頷首道:「若是這也看不出,這半生我是白活了。」
徐廷封亦看出有些不妥,即時問小子道:「猿長老的內力怎樣?」
小子猶有餘悸道:「這個老怪物的內力簡直就用不盡的,就是打上三日三夜他也是應付得來。」
「這可就麻煩了。」徐廷封憂形於色。
「師父的內力不是也很深厚?」
「問題在他才與絕師太較量,消耗的內力還沒有時間補充,也所以現在才會以攻為守。」
「這可是不公平。」小子隨即苦笑道:「可惜在這個老怪物的心目中根本沒有不公平這回事。」
徐廷封不由嘆了一口氣。
老太君亦是大皺眉頭,內心卻是巴不得猿長老替她除去鍾大先生,省得以後麻煩。
她這個念頭方起,那邊猿長老與鍾大先生已然分出了勝負,裂帛聲中身形一下子分開來。
猿長老左手中指繞着一絡被鍾大先生長剝削下的白髮,怪笑道:「好,好身手,不愧是崑崙派的掌門人。」
鍾大先生龍吟劍低垂,搖頭道:「何必這樣説,我承認技不如你。」
猿長老隨亦搖頭道:「能夠將我的頭髮制下這許多的你是第一個。」
「你也不必用這種話為我遮羞。」鍾大先生一振衣衫道:「方才你下手若是再重一點,我左右雙肩勢必被金劍洞破,從此休想再用劍。」
他左右雙肩的衣衫上果然被劃開了兩個破洞。
猿長老聽説立即豎起了大拇指道:「以你的身份,當着這許多人也毫不猶豫地當眾認輸,可見得真的是一個高手,就是這一份毫氣已經非我莫及,我是服了你了」」」
一頓,他雙手將金劍奉上道:「金劍奉還,武林第一劍客還是你。」
「長老又何必再説這些廢話?」鍾大先生倒提龍吟劍走回徐廷封這邊。
老太君即時上前來道:「長老果然好武功,這柄金劍自非長老莫屬。」
「廢話,你以為我沒有見過金子?在乎這一柄金劍?鍾大先生不要,我也沒有興趣,還是還給你,下一次拿去騙別的人。」猿長老真的將那柄金劍拋給老太君。
老太君不得不接下,神態當然尷尬。
猿長老目光接一轉道:「出來」」」
小子要躲避哪裏裏還來得及,猿長老怪笑着接道:「我一到便看見你了,這個百花洲四面皆水,你還能夠跑到哪裏兒去?」
「老前輩」」」小子只有硬着頭皮打一個招呼。
「苦着臉幹什麼,有機會侍候我老人家是你的福氣。」猿長老老氣橫秋的。
小子掩笑道:「由早到晚,日以繼夜,拳打腳踢,不是口青臉腫便是腰痠腳痛,這種福氣小子我受夠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道理到現在你還是不懂?」猿長老有些生氣。
「我還是做一個下下的小子算了。」
「好沒志氣!」猿長老走過來。
小子一面後退一面道:「不管你怎樣説,再要我侍候你是休想。」
「過招的時候我放經手腳總可以的了。」猿長老擠出一臉笑容。
「不可以」」」小子斬釘截鐵的。
「那你將雲飛揚交出來!」猿長老突然説出這樣的一句話。
所有人齊皆一怔,特別是傅香君,只差一點沒有嚷出來,追問猿長老雲飛揚到底在什麼地方。
小子亦很奇怪,脱口問道:「雲大哥不在你那兒了?」
「要是在我怎會東奔西跑到處去找?」猿長老又露出了氣惱的表情。
「雲大哥真的跑了?」小子試探地追問。
「我老人傢什麼時候説過謊話?」猿長老咬牙切齒地道:「那個小子人看來老老實實,其實也是個小滑頭,自己已經參悟出療傷的方法,行動自如,竟然不跟我説,乘我外出,立即開溜。」
小子大樂,衝口而出道:「上天開眼,菩薩有靈,雲大哥終於脱險了。」
「什麼?」猿長老大怒道:「他住在我那兒,不愁吃住,還有我老人家跟他切磋武功,別人求之不得,身在福中,何險之有?」
小子看見他生氣,連忙道:「是我説錯了,雲大哥這麼有本領,正是你老人家的最佳伴侶,你老人家還不快去找他回來?」
猿長老可不是地想的那麼笨,聽説面容反而一寬,大笑應道:「這是説你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了,看來要找他回來也真不容易,暫時還是由你來侍候我老人家。」
小子大驚失色,搖手道:「我本領不好……」
「不好可以練到好!」
「那樣再練下去我就是不死也會殘廢,還是請你老人家高抬貴手……」
「不識抬舉!」猿長老一拂鬍鬚道:「卻也由不得你」」」身形暴長,疾撲過去。
小子揮掌便要反抗,徐廷封一掌已搶在他之前,截住了猿長老的來勢。
猿長老身形一頓,瞪着徐廷封道:「你又是什麼東西?」
「崑崙門下徐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