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四處瞧瞧,發現那霧區實是奇特,有若一座白牆擋在前面,濃得化不散,卻也超不過泥沼旁邊一尺半寸。心想若非巨蜂引路,他和小勾豈能走出此怪異的陣勢,實是驚險萬分,他不禁對空中的蜂羣投以感激的眼神,他忽而想起那可惡的鼠精,已喝道:“非剝它的皮不可!”
小勾被他聲音喝住,移眼瞄向他,冷道:“請你尊重門主在休息,説着話別用吼的行不行?”
“我生氣啊,那死鼠精,差點兒害得我們沒命,你難道還忍得下?”
“忍不下。”
“那快找他報仇啊!”
小勾瞪眼道:“我忍不下有人這樣對我吼吼叫叫,我要找他報仇!”
小竹但覺不妙,登時掠開,差點兒被小勾翻身壓在地上,他逃過一劫,更是得意:“想報仇,也得看我有沒有空,你不去就留在這裏享受怒火燒心,我去瀉恨了!”
他擺擺手,抓着那把滴血勾,往山區方向搜去。
小勾瞪眼:“你搜啊,還得你爬着回來,看誰厲害!”
他懶得理小竹,折騰兩天兩夜,不累才騙人,倒在地上,不久已呼呼入睡。
那巨蜂見及小勾睡着,也指示蜂羣各自飛向樹林棲身,四面八方地護着小勾,免得他有意外。
※※※
不知過了多久。
天色已亮。
小竹拖着倦意身形蹣跚走回,瞧他表情,不必説,一定是瞎摸了一夜,什麼也沒有摸着,他瞧及小勾睡得如此安穩,不禁覺得自己是有些笨,放着舒服事不做,而在山上折騰了一夜,他有些不甘:“喂!起牀啊,老鼠來了!”
小勾被他吼聲吵起,睜開眼皮,身軀連動都懶得動,冷道:“只有你這隻大老鼠在哼,我看你能睡到什麼時候?”
小竹訕斥着離開,不久手捧着一張芋葉,裏頭冷水晃動,促狹地走回來,往小勾臉上就潑去,潑得他一臉濕。
小勾唉呀跳起,慎叫道:“你想死啦,敢用冷水潑我?”
“沒有啊,這是特別服務,給你捧洗臉水的啊!”
小竹笑聲不斷。
小勾挽袖擦臉,也着實發現大片污漬,遂也原諒了小竹,嗤嗤地笑道:“真是好部下,侍候得無微不至。再來兩盆如何?我讓你完成報仇的心願。”
小竹瞧他不生氣,這招又失敗了,慎叫道:“最好潑你搔癢水,讓你搔個沒完!”
小勾邪笑着:“怎麼,找了一夜,沒找到人,把氣全出在我身上了?”
小竹瞪眼:“都是你,明明知道這地方地形怪異,還讓我去找?”
“喲,惡人先告狀?我跟你一起出來的,我想知這裏是何地方,是何地形?你愛逛,腳在你身上,我能怎麼樣?”
“我就是不甘心,換你去逛,找人不着再累死回來!”
“好吧,我去,你好好休息,我逛累了再回來,拜拜!”
小勾接着抖了抖雙肩:“聽你的尖叫聲,比什麼都痛苦!”説完,他已揚長而去。
他一走,那羣毒蜂也跟着嗡嗡飛去。
“哼,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地頭,你能找得到?非累死你不可!”
小竹正得意自己報仇有望,捉笑聲不斷。然而笑了幾聲,他又覺不妥。
“他怎會答應的如此爽快?難道不想回來了?他不回來,那我……”
小竹一張臉又變了樣,哪還顧得再留在這裏,登時斥叫又追向小勾。
然而小勾有意躲着他,竟然鑽着崎嶇的山徑,硬找那些難行的地區來走,可把小竹累個半死。
好不容易,小竹才追着小勾,老遠地就叫吼道:“小惡魔,你敢耍我?”
小勾回瞪一眼:“小鬼別叫好不好,我還得捉老鼠呢!”
“你胡説,分明是挑難行的路來整我。”
“你不是要休息睡覺,怎麼,沒有我,你睡不着?”
小竹稍帶困窘,聲音仍自尖辣:“我睡着,豈不讓你詭計得逞,你根本不會回去。”
“不是説好,找得到人再回去,我現在就快找到人了。”
“你胡説,專爬怪路,也找得了人?”
小勾瞪眼:“小聲點兒行不行?像叫魂似的,就算找到地頭,也被你的聲音嚇走了,你沒看到蜂皇后帶頭在前,還以為我喜歡走那些短命路?”
小竹一時驚詫,瞧向巨蜂,它們似乎一直都在領路,頓有所覺:“你叫它們帶路?”
小勾得意聳肩:“人説笨的人,兩條腿特別勤勞,看來是假不了呢。”
小竹斥道:“你説我笨?”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你特別勤快而已。”
“還不是拐彎地罵我?”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啦!”
“可惡!”
小竹登時追殺過去,小勾早已逃得遠去。
兩人一陣追趕,小勾始終未偏離巨蜂的飛行方向。追久了,小竹也覺得想笑,畢竟自己腦袋是有點兒不靈光,白白走了那麼多冤枉路。
掠過一座山頭,小勾忽而見及那倒如鍋蓋的山形,那兒還有一片黑焦的枯枝灰草。這正是小勾所燃燒的傑作。
突見地頭已到,小勾、小竹伏在隱秘處。方才鬥嘴的情景立即沉默,免得讓鼠精給發現了。
小竹道:“那鼠精會躲在裏邊嗎?”
小勾道:“會吧,他以為我們出不了陣,自會高枕無憂。”
“怎麼引他出來?一些草木都燒光了。”
“這倒是問題……”
小勾東瞄西瞧,目光忽落在毒蜂身上,已邪笑起來:“真是!巨蜂帶着我們來此,自表示那鼠精一定在這裏。沒東西可燒,這些蜂羣鑽洞功夫可厲害得很。”
小竹也露出促狹地笑意:“你要蜂羣入洞,逼出鼠精?”
“這還用説,不打他幾針怎消心頭之恨?”
小勾立即向巨蜂支支吾吾説了幾句,巨蜂會意,馬上下令,只見得千萬只毒蜂,如雨點般地四面八方鑽向山洞,眨眼全都不見了。
小勾和小竹則握緊了拳頭,待逼出鼠精,非給他好看不可。兩人也漸漸逼往山洞口。
果然,洞中已傳來驚叫聲。
“怎麼這麼多蜂?唉呀,是毒蜂?哇,好痛,哇……閃開啊……救命啊……”
尖叫聲不斷,直往右側一出口送去,小勾和小竹知道鼠精逃走的方向,立即奔過去,等待獵物的出現。
未等幾分鐘,只見得鼠神雙手掩頭,沒頭沒臉地逃出洞口,他身後追掠着大羣毒蜂,嗡嗡之聲足將他膽子嚇破。
小勾見及鼠精出現,冷笑不已:“何無救,你真的無救了!”
何無救聞聲猛抬頭,驟見兩位邪精惡煞,這要比見着毒蜂還慘。
“你們沒死?我完了!”
顧不得蜂羣擋封,他轉身就想往洞口反鑽。
那蜂羣豈能讓他如願,一陣撲來,毒針猛螫,至少有七八針釘在他臉上,他唉唉痛叫,摔地直打滾,一顆腦袋已腫得如釋跡牟尼的佛頭。
小勾引身前欺,一手把他抓起,謔聲道:“你行啊,敢坑我,現在就讓你變成沒毛老鼠!”
狠狠揪他頭髮,猛力揪了一大撮,那鼠精唉痛慘叫,卻無人可救。
“你還敢叫?用計困了我們兩天兩夜,不剝你的皮,豈能消我心頭恨!”
小竹也不客氣,拳腳全落往鼠精身上,打得他哇哇尖叫,鮮血噴口而出。
“饒命啊……大俠……小的無意騙你們!”
“這叫無意?那什麼才叫有意?對不起,我也是無意扯下你的頭髮,實在不好意思!”
小勾又猛力疾扯,那鼠精只有痛叫的分。
揍了幾拳,小竹方泄去不少怒氣,冷喝道:“説,你還坑過多少人,這筆帳一起算!”
“小的沒有啊……只此一次……”
“不説就打死你!”
小竹不甘心,又揍了幾拳,何無救叫得更悽慘:“大俠饒命啊,小的不敢了……”
“要饒你,可以,説出救你出困那人的下落!”小勾冷笑地逼問。
“小的真的不知他是誰,也不知道他住在何處……”
“怎麼?針打得還不夠?來大的?”
小勾向巨蜂一招手,那巨蜂本就有意爽快螫人,只是搞不清人類支支吾吾地在説些什麼,現在有了指示,登時歡天喜地,在空中示威式地轉了一個大圈子,然後朝何無救衝去,本是要撲向門面,但見他臉面全腫,表現不出自己功力,當下專螫胸口。只見他貼向鼠精的胸部,尾針一吐,足足有尾指粗,閃閃晶光,直如魔鬼尖牙,猛向胸肉螫刺。
哇地一聲慘叫,鼠精全身抽搐,這針要比捱上其它毒蜂千百針還來得刺骨爆肉,鼠精一時挨不了,已昏死過去,其胸肉已腫紅如拳,傷口開始潰爛,腫紅的毒汁滲流不停。
小勾皺眉:“這麼不管用?一針就沒救了?”
那巨蜂意猶未盡,通常蜜蜂螫出毒針後,其針必脱落尾肚而身亡,但這毒蜂天生異種,竟能輕易抽回毒針,再次螫向另一部位。那針飛落肌膚,連昏迷的鼠精都感到疼痛,身軀又抖顫起來。
小勾連忙制止巨蜂:“差不多啦,你先休息一下,看你那麼大的針,別人哪能捱得了幾針?”
巨蜂這才示威式地旋轉飛起來,一旁掠陣。
小勾伸手拍打鼠精臉頰,將他喚醒,邪邪謔笑:“喂!你還想打針嗎?我勸你還是老實説的好,下一針若打你的眼晴,保證你一輩子變成瞎老鼠。”
何無救抽搐着,他終於感到真正的恐俱,嘴巴張了張,卻因受傷過重,吐不出任何只字半語。
小竹見狀甚是生氣:“要死的人,嘴巴都還這樣硬,再叮他兒針!”
他一揮手,那巨蜂猶豫着,是不是該聽他的話。那羣毒蜂則是叮上了癮,只要有動作,登時又撲叮過來,螫得鼠精唉叫連連。常人要是捱上幾針,性命就有危險,何況是滿身滿臉?
任鼠精能耐有多高,此時已是奄奄一息。
就在羣蜂猛螫之際,忽有一道白影掠衝而至,一手揮趕毒蜂,一手竟輕巧無比地將鼠精從小勾手中奪過來,倒身反縱,一閃已十數丈開外。
小勾驚愣着,他沒想到此時會有人出手劫走鼠精,更沒想到此人功夫如此輕巧?在怔愣之際,也忘了追趕。
那巨蜂自是察覺,立即電射撲前,那白影一掌反擊,打得巨蜂吱吱痛叫,跌落地面。白影感到意外,沒將巨蜂擊碎。但時間不允許他再次追擊,他立即挾着鼠精逃之夭夭。
小勾雖是一愣,卻立即醒來,大喝別逃,天蠶勾猛射過去,人也飛追向前。
那白影似早知天蠶勾的厲害,聞聲猛逃,終讓天蠶勾落空,他趁此機會已逃開百丈,眨眼遁入林中。
小勾喝喝大叫,追了數百丈,已失去對方蹤影,不得不苦笑,放棄追擊。
“會是誰?身手這麼好?”小勾-悶地自言自語。
小竹追來,見不着對方,立即追問:“他是不是救走十二星相的人,此次又來救走鼠精?”
“大概吧。”
“他為何要把人救走?”
“你問我,我問誰?”小勾道:“我實在搞不清楚。如果那人先前在黑殿中把人救走,就沒有必要再讓十二星相各自分開啊,因為這未免弱了他們勢力。”
小竹道:“或許他們不同人吧。”
“不同人,為何又要救人?”
小勾百思不解,小竹亦是滿頭霧水。人已被救走,兩人也沒戲可唱了。
小竹道:“怎麼辦?又多出一位白衣人,事情更復雜了。”
小勾癟笑着:“去吃大餐吧,反證有的是名單,再找其它人探個清楚,我不相信每一個,那白衣人都趕得及救人。”
小竹無奈,為今之計,也只好如此了。
於是小勾折回,瞧及那巨蜂已無大礙,仍能掠飛空中,方才白衣人這麼掌並未傷得了它。小勾輕笑:“多謝你幫忙啦,我救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算是扯平了。我現在另有事要辦,只好離你遠去,以後有機會再見啦。”
小勾招招手,對這巨蜂也有一股莫名感情。然而他還搞不清巨蜂個性,留在身邊總是提心吊膽,萬一他恩將優報,突然來一針,光看鼠精吃它那支指大的利針,一命差點兒嗚呼,他可挨不起,找個機會離開蜂羣,自為上策。
巨蜂似知小勾將離去,依依不捨地旋在小勾的頭頂,小勾感到威脅加身,擠出笑臉,還是招手告別。
小竹見狀説道:“蜂皇后對你那麼好,不留在身邊?”
“這很好,但是那支針,你受得了?”
“要是它跟着你不放呢?你可千萬別觸怒它。”
小勾聞言,不得不又對巨蜂報以可愛笑容:“蜂皇后你若想跟着我,就秘密跟在遠地方,我會知道你的存在,你若有事要辦,就儘管去,不過也可以隨時來找我,如何?這決定你滿意了吧?”
巨蜂聞言,欣甚跳飛着,它似乎很滿意小勾安排。
小勾又説了些濃情蜜語,也不知巨蜂能會意多少。他已領着小竹往山下行去,直到出了山區,巨蜂才在依依不捨中,領着蜂羣返飛回林中,小勾心中的威脅終告解去。
“我看看,下一位輪到誰?”
小勾拿着青衣人所給的名單,除了夢丹丹及鼠精外,另有十人可選。
“歷山城的萬花樓,呵呵……陸三三躲得真是得體!”
小勾目光正落在野雞陸三三,笑的甚促狹。
小竹問:“你笑什麼?”
“你不懂萬花樓?”
“不知。”
“就是北國最有名的天香、如意、萬花、濃情的四大妓院啊。”
小竹登時窘困:“你要上妓院?”
“否則怎能抓得那隻野雞?”
“不准你去!”
“奇怪啦,你是門主,還是我是門主?你不去,我可以原諒,但我不去,我根本不會原諒我自己。再見,我先走一步!”
小勾大步跨去,很是風光。
小竹窘困中,仍自追着小勾,口中直叫着不準去,卻説不出任何理由,又怎能阻得了小勾?
兩人追追拖拖地已往歷山縣城奔去。
※※※
歷山城,上通京城,下達太原、保定要地,交通方便,故而生意興隆。街道百餘條,條條熱鬧非凡,光是酒樓、妓院就有二十餘家之多。當然,最有名者即為城西萬花樓了。光是樓面三層高,二十餘丈寬,足足比衙門大上一倍,也知其氣勢不凡。
“煙脂河、百里香!”
這正是形容萬花樓中美女無數,光是洗臉水就能流香百里之遙。聽這麼口號,不知讓多少尋花問柳之客沉溺其中而樂不思蜀呢。
只要有錢,任何貨色都有,這是萬花樓名為萬花的宣傳口號。
小勾沒來過,本以為大不了象樣而已,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大門寬得連馬車都可以進去,人潮往來比菜市場還熱鬧。
“真是企業化經營,當妓女的,越來越風光了。”
小勾讚不絕口地説。
小竹始終羞窘着臉,他瞧及進出的人潮實在太多,跟想象中的並不一樣,窘態稍去不少,但是能不進去就別去的好,遂道:“人這麼多,怎麼找?還是別去的好。”
小勾道:“來都來了,豈可空手回去,大不了一間間的找,終會找到那婆娘,你怕就留在外面!”
他已大步跨進去。
小竹窘困地哼了一聲,想前去把他拖住。誰知道方進門,幾名年輕貌美的老鴇子圍上來。
“小客官你沒來過吧?我跟你介紹,東院姑娘的不錯,服務又好……”
“誰説的,含香樓今天來了一位玉碧姑娘,又温柔又體貼,包你小公子滿意。”
“公子哥,別聽他們胡説,你們剛來,怎能找生手呢?咱南湘館的紅紅姑娘是這裏大牌,要他來侍候你小嫩哥,最好不過了。”
原來萬花樓裏邊另分四大館,各自有姑娘,有老鴇子,她們也得相互競爭拉生意推銷自己手下的姑娘。瞧她們的模樣,個個説話甜美,甚懂顧客心理,常常讓客人恨不得分成四份,各自跟他們去算了。
小竹怔愣愣地,窘困地不知説什麼才好。
小勾則適應得快,已從方才的怔愣中醒來,瞄向幾名老鴇,邪邪一笑道:“我是來找我媽的……”
“喲,原來是孝子啊,這裏媽媽多的是,你要幾個就有幾個。”
“有奶便是娘,我替你找一個xx子粉得透紅的媽如何?那可很夠味的晴。”
“你媽一定很疼你了?月西樓月姑娘最是讓你滿意了,要不要試試?”
“你媽長得如何?到北樓去找吧,那裏的媽媽好多情啊!”
小勾沒想到自己説一句,老鴇子就能説上千百句,真是專靠嘴皮子吃飯的。他捉笑兩聲:“你們誤會啦,我是來找我媽媽的妹妹的表姊的乾妹的堂姊的妹妹啊。”
“唉呀,早説嘛,就在西樓啦,找什麼姊,要什麼妹都有。”
“妹妹是南湘館的特產,到那裏錯不了啦……”
“可是她有個外號叫野雞……”
“喲喲喲,看你年紀還一把輕,就會打起野食了?真是,我還以為是嫩雞呢?沒關係,要野雞,包在我身上,東屋什麼沒有,就是野雞最多了,我幫你挑一個如何?”
小勾看他們説得天花意亂,自己又不便説出陸三三的名字,否則驚動她,可就捉不了她,於是拿出幾錠金元寶交給幾名老鴇子。
這裏的豪客不少,但一次給四名老鴇各一錠金元寶,倒是不常見。老鴇子驚喜若狂,她們都是過氣女人,全靠抽成賺錢,要實實在在地抓元寶那可不容易啊。當真遇上了肥羊,於是更加殷勤地,什麼大牌小姐都點出來,有的還是第一次接客的呢。
小勾舉起手,邪邪一笑:“元寶賞你們,只有一個要求。”
“小公子,財神爺你説就是,別説一個,就是十個百個,咱還不是言聽令從,唯公子爺馬首是瞻。”
“小的要求就是不必向我推銷小姐。”
“這容易,咱不説了,帶你一個一個挑也可以。”
“可是萬花樓少説也有千名小姐,你要從頭挑到尾,恐怕要挑到三更半夜呢!”
小勾又賞了四人各一錠元寶,拿得老鴇子有些發抖。
“公子爺你這又是?”
“其實我是來找相好的!”
“唉呀,早説嘛,害得我們費口舌,你説她有何特徵,只要你説出來,老孃就能替你找出來。”
“誰那麼有福氣,當了你的相好啊?想必長得美如天仙吧?”
“跟你們差不多啦,兩眼會勾魂,嘴唇喜歡抹得血紅紅,我就知道這麼麼多啦。”
“公子爺,你該不會暗示要找我們吧?其實我們才是最好的真材實料,若非老顧客,我們還不做呢。”
“公子爺的元寶簡直打動我們的心,今天就算給了你啦,要什麼,公子吩咐就是。”
四位老鴇子盡展姿色,那模樣可不比一般女人差多少。
小勾瞄眼,怎麼:“又來了,連自己都要推銷?”
四位女人見及客人表情不對,她們立即轉得快,連忙説是開玩笑,再次追問那女子的特徵。
小勾對野雞那張肌也沒多大印象,至於特徵也只有先前所説的,想再更仔細描述,並不容易。他忽而想到什麼,瞄向小竹,嗤嗤地笑起:“她比較喜歡童子雞,我是帶弟弟來找她的。”
小竹一時嫩臉飛紅,斥叫着小勾亂説。
那些老鴇子則已貪婪地瞧着小竹,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原來是童子雞啊?這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的啊?”
“誰有這福氣,要幫這小雞雞破身哩?老孃用這兩錠元寶倒貼也甘心。”
小竹冷斥:“不准你們胡説,否則看我怎麼教訓你們?”
窘紅着臉,仍可瞧出怒意。
四名老鴇子可不敢自討沒趣,立即説出幾位徐娘女子,介紹給小勾。
“她大約只來一兩個月。”
那就更好找了,四院樓加起來,約有二十餘名。
小勾又賞了四人一綻元寶,把四人塞得笑歪了嘴,門口生意也不拉了,親自帶着小勾,往內院行去。
房間果真上千間,間間又大又寬敝。四樓成口型排列,面對面相望,居中挑空,更顯氣派豪華。過往鶯燕實讓人目不轉睛,若第一次來,沒人帶路,準會迷失自己。
找了東院換南院,再轉西院,已找過十幾人,都不是。小竹開始擔心,要是找不着,小勾必定會重來,自己可就要待得更久了。
西院的老鴇子也已找了四五名徐娘妓女,總不對人,她忽而想到一人:“怡心房那娘們,一個半月前來的,後來就被城南的李員外包下來,這麼李員外最難侍候,怎會突然對怡紅妹特別照顧,想是她有一套功夫了。”
小勾道:“看看也好,最好是她,省了我不少麻煩。”
老鴇子立即帶領兩人往怡心房行去。那位置在三樓靠左處,還未進門,已傳來淫狎聲。
“小冤家,你怕什麼?那老頭三兩下就不行了,來陪我玩玩。”
“可是員外要知道,會懲罰我的……”
“怎麼罰,看他睡得像死豬,就算揍他兩掌,他還以為是周公敲的鼓呢!快來,一回生、二回熟嘛……”
那男人似乎禁不了誘惑,也傳出淫浪笑聲。
老鴇子癟笑幾聲:“她是被李員外包了,不過對員外的跟班也興趣不減,小公子找的人若是她,我可要躲開,免得壞了規矩。”
小勾也感到興趣,遂輕輕推開門縫,想瞧個究竟。
誰料門方動,裏頭已發出聲音:“誰?”浪笑聲也沒了。
小勾心念一閃:“她會武功?”
若非會武功,又怎會對此細小的聲音如此敏感?
小勾又出言試探:“是我,我跟你……以前好過……”
裏頭女人聞及是小鬼聲,浪笑聲又起:“原來是小鬼,怎麼,食髓知味?還想銷魂是不是?”
“大姊。”小勾回答得騷癢癢地。
那女子笑聲更是淫蕩:“好吧,老孃今天破例,一起侍候你們兩人,進來吧。”
小勾應聲是,已推開木門,裏頭紗帳濛濛隴隴地現出一位中年美女和一小男孩裸體相對情景。
小竹見狀啊地一聲,趕忙逃向外頭。
小勾卻一眼已認出,正是找尋多時的野雞陸三三,嘴角露出了邪邪地怪笑。
那陸三三淫笑着:“來都來了還帶伴,他是童子雞嗎?”
“是啊,特別為你帶來的。”
“小冤家,想得真周到,待會兒讓你更爽些,快把他也帶進來吧。”
“他跑得快,恐怕要大姊親自出馬,我追不着……”
“看你人小,倒是一肚子鬼主意,你是……”
那陸三三這才發現小勾有點兒眼熟,她卻一時想不起來,遂掀開白柔紗,光裸的身子外露,她卻已兩眼發直,驚惶失色:“惡軍師?”
小勾邪笑:“好久不見,虧你還記得我?”
陸三三乾笑:“軍師找我有事?”
“有啊,想跟你上牀。”
“當真?那老孃可要使盡功夫招呼你了,這小鬼不要也罷!”
陸三三慢慢抓推那個廝,猝然將他揪扯過來,猛砸向小勾,人已往後撞去。
那小廝一時驚嚇,駭然尖叫,雙手亂抓卻夠不着物,眼看就要撞向小勾,還擋了他的視線。
幸好小勾早有防範,身軀斜閃右側,左手抓人,右手天蠶勾猛打出去,直取陸三三的腰際,將她纏住,硬將她從撞爛的石牆中給揪回來。
陸三三驚惶中,顧不得出掌打人,雙手急往天蠶勾抓去,一手解線,一手解勾,終將困身絲解去,反身躥往外頭。
這一耽擱,小勾早將小廝丟在一邊,縱身追去,猛用九龍的神功吸字訣,想吸來陸三三,誰知她逃得不慢,已溜出牆洞,使得小勾吸來一大堆磚石,不得不再發掌打去,將磚頭當暗器,砸得陸三三唉唉痛叫。
小勾疾掠過去,已擋住她的去路,那裏原是後院陽台,樓下已引來不少人圍觀。小勾一時覺得不妥,又把她逼回屋內。
此時已有保鏢大聲吆喝,想是知道出事,要趕來解決。而那幾名老鴇子見及小勾是來尋仇,早就遠遠地躲開,免得惹禍上身。
小勾疾掠,速戰速決,冷聲道:“陸三三你是跟我走,還是我帶你走!”
“惡軍師,老孃跟你無冤無仇,你竟然不放過我?老孃跟你拼了?”
陸三三怒火攻心,運起功力,能排上十二星相,武功自是不差,提起猛勁,亦非泛泛,掃得小勾遍體生寒。
然而小勾自認制她死死,故意閃讓兩招耍帥,再一掌反切,準確地印在她的胸腹,打得她倒撞大門,摔出門外,嘴角已掛血。
她想逃,小竹卻圍過來,忽見她一身光溜溜,呵啊尖叫,哪還顧得攻招,先掩雙眼再説。陸三三趁此一掌把他擊退,差點兒跌落樓下。她縱身飛空,想逃。
小勾見狀甚是生氣:“什麼嘛,看見女人光溜溜,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挖苦小竹,卻未忘記抓人,天蠶勾再次射出,凌空將陸三三又揪了回來,一連兩掌打得她身痛肉腫。
“你説,是誰把你從黑殿救出來?”
“不知道?”
“討打!”
小勾又自連發數掌,最後一掌還將她摔-空中,還想把她扭着玩。
誰知道陸三三彈飛而起,猝又見一道白光射來,猛將陸三三揪扣手腰,直往後院射去。
“又是這傢伙!”
小勾如此重揍陸三三,本就有意引出白衣人。突見此人出現,他早有準備,天蠶勾更是準確扣射過去,直取那人腰身。
誰知那白衣人也早有防範,只見得他身軀由右向左一旋,白色外衣頓時被勾落,他仍多穿一件白衣,來個金蟬脱殼,安然無恙地逃開。
“可惡!”
小勾一擊失敗,天蠶勾又再次打出,速度更快一倍,那白衣人身手更是不慢。他為了避開天蠶勾,不敢直線奔出,竟然直衝屋頂,破瓦而出,又將陸三三給救走。
小勾追趕至屋頂,早已不見半絲人影,只有自嘲地苦笑:“這白衣人分明是對上我了,真是,兩次都栽了筋斗。”
他還在猜測白衣人來路。下邊已傳來小竹驚叫聲:“讓開,否則我不客氣了,小勾你快來啊。”
小勾一時警覺,立即掠回屋內,才發現小竹被幾名衣衫半露的女人圍着,説什麼他和小勾在此搗亂,招來人給喝走,要他賠償損失。
平時呼喝有聲的小竹,碰上了這羣光身女人,窘得他無處可躲,卻哪還有招架的餘地。
小勾見狀,嗤嗤地笑着:“損失有多重啊?”
“我的十兩銀子……”
“我的元寶一錠,我更慘了,他還説要送我一顆大珍珠,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女人七嘴八舌,要債如要命般。
小勾笑的更邪:“對不起,我可沒那麼多錢賠債,只有把我弟弟留在這裏,讓他替你們還債吧!”
小竹聞言驚窘斥叫:“可惡,你敢出賣我?”
小勾笑的弄人:“沒辦法啦,誰叫咱家窮,只有賣弟還債了,各位姐妹們,人在你們手中,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有沒有搞錯?他是男的,怎麼賣?怎能還債?”
“唉呀,看他細皮肉嫩,扮成女的,一定很出色,騙騙老花眼,説不定管用哩!”
“老孃看他是童子雞,今晚就陪我啦,就算還債,説不定老孃還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呢!”
女子們長嘴尖舌地説個不停,愈説愈帶勁,有的還想伸手解開小竹的腰帶呢。
小竹驚急而怒:“住口,走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喲,敢情還是嫩子雞呢?”
女子們抓抓摸摸,摸得小竹雞皮疙瘩直起,抱胸縮成一團,哪還顧得了出掌教訓?
“小勾快救我啊!”
不得已,他只好求助小勾了。
小勾則是捉笑不斷:“平常兇巴巴,原來是紙老虎一隻,管看不管用?”
“你到底救不救,看我如何修理你!”
“奇怪了?敢對我兇,卻不敢對她們兇?拿我當什麼?連女人都不如?姐妹們,上啊,他口袋裏多的是銀票元寶,搶得了準發財。”
“唉呀,不早説,急死人了!”
“有銀子好辦事,老孃前帳可收,後帳就算免費啦!”
女子們一窩蜂擁向小竹,千手百爪抓個不停,眼看就要將小竹掩壓地面。
“小勾快救我啊!”
“你還敢對我兇?”
“不敢啦,快救我!唉呀,別扯我腰帶!”
小勾瞧他被嚇得差不多,才嗤嗤地笑着:“小鬼別賣騷了啦!不敢吃娘們豆腐,不會逃嗎?”
“她們擋住了我的去路了啊。”
“什麼路?你不走,我可走啦!拜拜!”
小勾招招手,轉頭即走。小竹一時失去依靠,這還得了,驚嚇中,突來神力,急叫等等我,雙掌猛推女人,那些女人全都不會武功,又怎是小竹對手,被推之下,紛紛跌倒,小竹找到空隙,沒命地躥射出去,逃得比小勾更急更快。也不敢落向前後院,衝向屋頂,落荒而去。
現在換小勾直叫等等我,只能跟着小竹在後頭趕着人。
眨眼間,兩人走個精光。
那這萬花樓保鏢早就知道非兩人對手,否則又怎會讓娘們把人圍住而已?更不談追人要債,只有自認倒黴,希望這些煞星別再來惹事,已是燒了香,拜了佛呢。
小竹直到逃出歷山城外,方自定下心來,窘紅着臉,直拍胸脯:“嚇死人了,那些女人比什麼都厲害!這輩子,再也不敢進妓院。”
小勾在後頭嗤嗤地笑着:“有什麼好怕?,她們又沒有把你吃了。”
小竹瞪眼:“都是你,見死不救!”
“你死沒?我想感覺不出,你性命受到威脅?”
“你沒看到她們要脱我衣服?”
“有啊,難道脱衣服就要你喪命?”
小竹兩眼瞪得更大:“你跟她們都一樣,色情狂!”
“你還心理變態呢,一碰見女人,簡直比狗熊還不如!”
小竹想起方才的那幕情景,心頭着實窘困難安,也不敢再想。斥罵道:“誰像你,豬狗樣,見了女人就色膽包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總比你鼠膽包地好,呵呵,差點兒被剝光包在地面,可真風光呵。”
“你少損我!”小竹想再罵人,卻又覺得再罵下去,必定更讓自己難堪,只好硬將這口怨氣忍下,斥道:“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現在又如何?陸三三已被救走,下一位該換誰?”
“當然是脱得越光越好,史脱樂啦!”
小勾玩得起興,馬上將名單拿出,想找找看史脱樂藏在何處。
小竹急道:“要是再藏身妓院,你自己去吧!”
“最好不過啦!”小竹打趣地笑着,兩眼瞧尋名單:“史脱樂,羊騷是藏身京城應王府……”
他突又喝了一聲:“應王府,不就是上次拍賣會中那油頭滑面的小王爺他家?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竹也聽出興趣:“不知他們買下的銅雀是否送給皇上了?”
“我倒是對史脱樂藏在應王府特別感興趣,她到底混到應王府有何目的?”
想到此,小勾更是迫不及待,連同小勾又急急趕往京城,想解開真相。
※※※
貴為王府爺,自是豪華非凡。
然而應王府上下最近並不好過。原是應小王爺胡搞亂整,花了七十萬兩黃金買下銅雀台上的銅雀。應王爺聽得這消息,當場昏倒。
還好,那是應小王爺和其它兩名貼心弟子合買,否則應王府保證立即破產,得變賣家產還債。
應小王爺着實捱了一頓罵,現在連零用錢都沒了。
最倒黴的還是把銅雀送給皇上,不但連個賞也沒有,還找來一頓罵。
原來消息已傳入皇上耳中,花如此高價買這禮物,是何居心?要拍馬屁也得小心地拍,如何弄得全京城都知道,皇上豈能收得歡天再地?不責言幾句,豈非失了皇上教臣無方的口實?
應王府可説是倒黴透頂。
不過,最近卻是訪客連連。難道這都是些雪中送炭之人?禮物倒是有,卻非那所謂的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