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三個月過去。
蘇天詩的眉頭卻愈鎖愈緊,任憑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三人使出渾身解數,卻無法博得美人一笑。
三人漸也瞭解,小師妹當真是愛上了白無邪。
冷天寒無法接受這種打擊,他和蘇天詩十年的相處,竟會比不上才認識三個月的人?
就在白無邪和蘇詩詩決定成婚,告訴蘇天詩的當晚,蘇天詩留書出走,從此不知下落。
蘇天詩留給每人一封書信。
她祝福蘇詩詩和白無邪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給三位師兄的卻是絕情書,要三位師兄不要再想地,找個合適的對象,娶妻生子吧!
冷天寒看過信後,簡直抓狂。
他跑去找白無邪,要跟他拼命。
瘋狂的他,已失去理智像條瘋拘,劈掌便擊向白無邪,當真想置他於死地!
白無邪知他為情所困,不願跟他計較,只是閃躲,不肯出招。
冷天寒怒斥厲叫:
“你還手啊,你不還手,我照樣打死你!”
蘇詩詩驚慌無奈,只得找來楚天問,要他勸阻。
冷天寒瘋狂地亂劈亂掃一番,毀壞不少庭園花木,便一怒下山,不肯再回天邪樓。
白無邪眼看武陵山是呆不下去,便向楚天問告辭。
楚天問也不想留他,一聲“珍重,後會有期”,白無邪帶着蘇詩詩共騎銀馬離去。
武陵山,便只留下楚天問,以及沉默寡言的江天霸。
江天霸一向內斂.雖心中很苦,卻不露痕跡,只是每天苦練武藝,藉以打發心中鬱悶。
楚天問同樣無事可做.每日練武打發時間。
不過半年,楚天問武功之高,可謂武林第一人了。
從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他知道白無邪已與蘇詩詩成婚,兩人更有了一個男嬰。
白無邪並不因成親而改變行事為人,反而由於蘇詩詩的叛逆頑皮,變本加厲地做容易引起武林公憤的絕事。
更知道江湖中出現一名女俠,專以銀箭為暗器,行事詭異莫測,甚是邪氣,極像是小師妹蘇天詩。
楚天問一有蘇天詩消息,忙告訴江天霸.兩人對這小師妹終難忘情,便聯袂下山探訪。
經過一番打聽,並無銀箭女俠蹤跡,反倒探出西域出現個邪魔掌,功高無比,又愛女色,十足惡人一個。
楚天問委江天霸繼續找尋蘇天詩,自己先到西域宰那邪魔掌。
待到西域尋到邪魔掌,竟發現是冷天寒!
冷天寒由於心中極端不平衡,下山後居然大開殺戒,又強擄民女,只要有點姿色的,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若非他橫行的地區過於偏遠,在西域地方,早就引得中原武林公憤了。
楚天問看到冷天寒,由於縱慾過度,晚上睡得少,不老也得老。
竟變成一個頭發半白,氣色青灰的枯瘦老人。
冷天寒看到楚天問因思念小師妹,也是一頭銀髮,又豈能不驚?
他更怨恨,都是白無邪惹的禍。
面對師弟,楚天問亦無話可説,只能淡然道:“二師弟,你不要自暴自棄,聽説小師妹已現蹤,仍有見面的機會。”
冷天寒面色一變,激動道:“太晚了,我已配不上小師妹,我……好恨!”
楚天問嘆聲連連:“二師弟!”
“不要叫我二師弟!”
冷天寒翻臉斥聲:“我早已脱離天邪樓,我現在是邪魔掌,天邪樓沒有我這個人!”
楚天問苦勸無效,黯然道:“既然如此,你多保重,好自為之……我走了。”
冷天寒眼看他離去,目眶含淚,卻又忍住。
他也不願意啊,但一步踏錯竟落得如此局面,真叫他不甘心!
苦嘆中,卻只能無語怨蒼天。
楚天問在石室中回想二十年前的種種,有的歡喜,有的悲苦,尤其是最後那段日子,簡直讓他嘔心泣血,傷心傷肺。
他就是在尋不到銀箭女俠之下,聽説有場武林大聚會,便去參加,心想或許小師妹也會去湊熱鬧。
結果打敗黃天雲,成為一代傳奇人物。
回想完這些事,他已筋疲力盡,待想到數年後那場大慘事,他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白無邪由於樹敵太多,敵人想趕盡殺絕,要加害蘇詩詩母子。
楚天問、江天霸得到消息,忙趕去保護蘇詩詩母子。
沒想到邪魔掌亦從西域趕來,三人同心想保護蘇詩詩母子。
不料白無邪早在蘇詩詩母子住處安排機關,三人同時誤中機關,居然在心神俱失之下,瘋狂出手……
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醒神時,蘇詩詩已倒在血泊中,三人都有嫌疑。
江天霸受不了這種刺激,竟當場瘋了,哈哈痴笑,跑得無影無蹤,冷天寒又驚又怕,不知是否自己下的手,嚇得遠避他處。
楚天問雖相信自己不會做這種事,但又沒把握,眼看白中紅還小,便帶走撫養。
臨走時,銀駒、龍鷹似知楚天問帶走小主人,執意要跟。
楚天問便帶着銀駒、龍鷹,也不回武陵山(終是心虛),到了黃山隱居。
蘇天詩晚到一步,看到蘇詩詩慘死,又見凌亂的掌痕似是師門武學,雖搞不清楚實際狀況,卻下定決心為妹妹報仇!
白中紅嘆聲道:“楚天問這一進石室,一待就是三天。
我在石室外面等着他,一連等了三天,才見他開了石室的門出來……”
凌纖兒忍不住道:“已經想了三天,該有結果了吧?”
白中紅苦瞼一張:“結果?他出來一見到我,第一句話便道:“‘不是我’。”
“我不知道他這樣説是什麼意思,便問:‘什麼不是你?’“他只大叫道:‘不可能是我,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他的內功,已經到了登峯造極境界,這一狂叫,四下山谷響應,震耳欲聾,我被他叫得臉都白了,幾乎無法承受,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
白中紅講到此處,凌纖兒只能吞吐舌頭,表示驚訝。
她知道白中紅的武功極高。
而楚天問的呼叫聲,居然讓白中紅也被震得跌倒在地,可見楚天問在大叫大嚷時,是怎樣驚天動地。
那聲勢之猛烈,夠讓人刻骨銘心的。
白中紅繼續説着:“我跌倒在地之後,他還是叫個沒完,起先,我只顧自己運氣與他的叫聲相抗,而且,還以為他是有心在害我。
“但沒多久,我已發現他的情形,十分異常,他失去控制了,他不能停止大叫.並不是有什麼人在逼迫他,而是他自己的情緒在控制着他自己。
“他不斷地叫下去,他的聲音是以內家真氣逼出來的,他這樣不斷地叫,就是等於不斷地在消耗內家真氣。
“我看出他的內功雖深,但一直這樣下去,內力衰竭,還是要死人的。
“我勉強站了起來,高聲叫道:‘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你不要再叫了!’“我在講那兩句話的時候,倒是出自真心,並不是只想叫他不要叫而已。”
凌纖兒輕聲道:“你怎知真的不是他呢?”
白中紅苦笑道:“我與他在一起二十餘年,這總還能感受到。”
凌纖兒道:“他聽了如何?”
‘唉!根本就是一場悲劇,我的聲音,完全給他的叫聲掩蓋住,我用盡了氣力,才使他聽得到我的聲音。
“他聽了我的話之後,停了停,我以為我的話已經生效了,怎知他才停了下來,忽然又大叫道:‘不是我是誰?不是我是誰?’我簡直被他弄昏了頭!”
凌纖兒也聽呆了眼。
楚天問一直就很正常,難道會在三天之中,成了神經病?
根據白中紅所述,他這人可以説已成了瘋子!
絕無一個神智正常的人,會既叫“不是我”,又叫“不是我是誰”的!
由此亦可知道,當年楚天問、邪魔掌及一名已發瘋的人,和白中紅他娘之間所發生的事,一定曲折又離奇。
白中紅又是嘆聲連連:“那時,我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一面哭一面叫道:‘不是你,當然是邪魔掌!’
楚天問卻又叫道:‘不是邪魔掌,不是邪魔掌,也不是我,不是我,但是誰呢?誰信我呢?’
“我大聲叫他不要再叫了,他根本就聽不過去,只是叫個不停,我在叫啞嗓子後,只好停了下來。
“而他的語音也越來越低了下去,那是他內家真氣即將衰竭的預兆,他仍是不斷地叫着……”
白中紅講到這裏,聲音也漸漸地黯淡起來。
“後來呢?”
白中紅掉下淚來:“他死了!”
凌纖兒黯然道:“你的身世,豈不是永遠成迷了?”
白中紅一搖頭:“他足足叫了七八個時辰,才突然擺平了,我俯身去看他時,他口吐白沫,已經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凌纖兒奇道:“你説他內功極高,怎會只叫七八個時辰,就沒力了!”
白中紅道:“我猜他是在那三日之中,心中極端痛苦,在開門而出時,便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
當時,我俯身下去,他望着我,想説話,卻已沒有了力道,我覺得我當時做的事,實在有夠殘酷的!”
凌纖兒不禁吃了一驚:“你怎樣了?”
“我沒説別的,只是問他:‘我爹孃是什麼人?’楚天問口中發出‘白、白’的聲音來,什麼話也沒有説,那可能是他死前的呻吟,也可能叫我‘把’什麼東西拿給他。
“所以,我在無法得知真相時,就把‘白’當做我的姓了。”
凌纖兒諒解道:“我知道了,你對我説的是真姓。”
白中紅乾笑道:“他雖然不能講話,但是手指卻在地上划着,只見到:出雁門,過斷腸谷……”
白中紅才講到此處,凌纖兒已直跳了起來!
她實在無法不驚詫。
楚天問在無法講話時,在地上留下的字,一開始便是“出雁門,過斷腸谷”,那和她父親臨死前,所交給她的遺命相吻合!
凌纖兒睜大限問道:“還有呢?”
白中紅曾經在靈芝峯上和葉水心施展催眠術,問過凌纖兒秘密。
當時問到一半.原是跟楚天問所留一樣,難怪他會驚煌阻止葉水心再問下去,也難怪水夫人説凌纖兒跟他身世有關。
他當然知道凌纖兒此時吃驚是為了什麼。但他卻不便説出。
白中紅淡然説道:“出雁門,過斷腸谷,就是出雁門關,穿越斷腸谷的意思。”
凌纖兒有些回聲,道:“這我知道,我是問楚天門除了這幾個字外,還留下別的沒有?”
白中紅道:“還有啊……”
他停了一停,向凌纖兒閃目過來:“你剛才説‘這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你的反應這麼快?”
凌纖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對你説,你先講完。”
“我當時看了那七個字,本還不太明瞭,只知道關係十分重大,可能和我的身世有關,便用心看下去。
楚天問續寫道:“越恆山,入大草原,闖……”
凌纖兒突然站起,接下去道:“闖八大天關!”
白中紅盯着凌纖兒,驚道:“你怎麼知道?”
凌纖兒睜大美目,不答反問:“楚天文寫下這些,是什麼意思?”
白中紅反問回去:“在‘闖八大天關’之後,還有兩句,你可知道?”
那兩句,正是凌纖兒父親臨死之際,千交代萬吩囑的。
那是她不可對人言講的八個字。
而這八個字,就是連鐵膽震九州丁衝都不知道的。
她聽到白中紅這樣問,緊張地道:“我知道的,那兩句話,一共是八個字。”
白中紅道:“是‘碧波……’
他才講了兩個字,凌纖兒揪緊心頭,一陣驚心。
她猛握住白中紅的手,道:“別説下去了,你知道的那幾句話,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一樣!”
白中紅瞄眼道:“你這樣説是什麼意思?”
凌纖兒的心中,早已決定將自己的秘密,對白中紅説出來的。
在那最後的一剎間,她又考慮了好幾遍,是不是應該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説出來。
她考慮的結果是:説!
她絕不是有意違背父親的遺訓,而是她覺得,她只過了幾個月還不到一年,一個人都不可相信的日子,便難以忍受下去了。
若是長久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抓狂的。
凌纖兒幽然一嘆:“正邪各派,全在追我,要我説出心中的秘密,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白中紅憐惜道:“也因為那樣,所以我才有機緣認識你。”
他們兩人的手握得更緊。
凌纖兒道:“我父親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一張地圖,地圖上有大略的地形,還有幾句密語。我父親臨死前,又告訴我兩句話,絕不可對第二個人説.而我自己,則一定要根據地圖的地形和幾句密語,到那個遙遠的目的地去!”
白中紅閃着目光,甚是感慨。
好一會。
他才道:“這樣説來.我們的相識,並非偶然,根本就走同路人!”
凌纖兒聽到白中紅如此説法.便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秘密。而他身世的秘密,兩個秘密的關鍵,那幾句話是一樣的。
她點頭道:“不錯,我們註定是要同行的,不知他有沒有告訴你.到了目的地之後,會有什麼事發生?”,白中紅憋聲道;“他寫完那幾句話,手指頭使顫動不已,我忙問他,那幾句話是否和我的身世有關?但是他的手指已沒有力道,再在地上劃字了!”
凌纖兒輕叫道:“難道他一點表示也沒有?”
“有,我連問了七八聲,他因為早已在半昏迷狀態之中,所以根本沒有聽到.最後,我用力一彈他的‘百會穴’,他才震了一震,點了點頭,從口中迸出一個‘是’字來。”
凌纖兒眼珠子一轉:“那就是説,這幾句話和你的身世有關了?那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白中紅攤手,道:“我不知道。楚天問一講出那個‘是’字來,就去世了。我葬了他,收起他的遺物,並沒有哭。
“我雖然覺得他對我不錯,然而他和邪魔掌的對話,以及他死前的狂叫,我都無法釋懷,除非事情弄清楚,不然我無法確定他是恩人還是仇人。
“我曾經又到東海沿岸的那個小村莊去找邪魔掌,但邪魔掌已離開了。我只好仔細推敲他留下來的那幾句話,倒也想通不少。”
凌纖兒道:“最後兩句,那八個字的意思,你也明白麼?”
白中紅痛笑道:“什麼都懂,就是最後那兩句搞不清楚。只明白前幾句是要找出雁門關,過斷腸谷,向東而去。
白中紅曾經根據那密語探過一次,然而除了碰上長恨客之外,根本一無所獲。
只好返回東海沿岸附近,準備再探邪魔掌消息,始自混跡賭場。
沒想到水夫人會迫他前來竊取凌纖兒秘密,更沒想到兩者秘密竟會相同。
他遲遲不肯告訴水夫人,自是覺得她居心不良,不到萬不得已,又怎可跟她説呢?
凌纖兒道:“你有沒有想到過,到了目的地之後,會發現什麼?”
白中紅道:“沒有,你呢?你可知道?”
凌纖兒輕聲道:“我知道的。”
白中紅斜眼睜來:“能發現什麼?”
凌纖兒有些遲疑:“是……”
真到要説出來的時候,還是令她猶豫了。
白中紅淡笑道:“你不想説,就別説吧!”
凌纖兒反而下決心:“我要告訴你。”
白中紅含情脈脈道:“如果你説了,那我們兩人之間,可真是坦誠相見了。”
凌纖兒聽得出白中紅語中的情意,心中自是甜蜜萬分。
她努力鎮定心神,方能夠開口,道:“我爹臨死之際告訴我,如果到了目的地,可以學到極高的武功,也可以得到稀世奇珍的兵刃。”
白中紅白笑道:“若只是如此。武林中何必傳得這麼神,説你的秘密能夠改變目前的武林情勢?只不過多一個絕頂高手而已。太誇張了麼?”
凌纖兒聳肩道:“那我也不知道.只是爹説,除了那兩個發現之外,到了目的地,一定還可以碰到另一件事,使整個武林轟動的。”
白中紅眼睛一亮:“什麼事這麼‘強’?”
凌纖兒道:“我幾乎每天都在想着,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白中紅松開凌纖兒的手,低着頭,皺起雙眉,來回踱起步來。
凌纖兒輕喊:“白大哥,你在想什麼?”
白中紅抬起頭來,一臉黯然,道:“纖兒,我看我們不得不分手了!”
白中紅這是第一次叫凌纖兒的名字;凌纖兒又喜又羞。
可是她接着,又聽白中紅説要和她分手,驚心失魂;“為什麼?”
白中紅柔聲道:“你心中的秘密肯告訴我,我實在很高興。但是我卻不要你以為我也想分享什麼好處,所以我才想到,我們不得不分手了。”
凌纖兒美目合淚:“你還説我是傻丫頭,你自己才是個大呆瓜!”
白中紅一愣:“我是大呆瓜?”
凌纖兒困窘道:“是,你一點也不知道人家的心事,我心中絕不能對人説的秘密,對你説了,那就是已將你當作了……當作了……唯一的親人,而你卻還在見外,要避嫌……”
白中紅一陣激動,叫道:“纖兒!”
凌纖兒陡地住口凝望白中紅。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
白中紅才低聲道:“纖兒,從今天起,我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是孤單的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了,有你和我在一起!”
凌纖兒只覺得空虛的心靈,已得到了充實,雜亂的思潮,也貼伏了下來。
這一切,全是因為有白中紅的緣故。
正如白中紅所説,從此,不論有什麼事發生,都將不是一個人孤單單地去應付,而是有兩個人去共同應付了!
凌纖兒低聲道:“我也是一樣。”
兩人踏前了一步,緊緊地擁在一起。
凌纖兒靠在白中紅懷中,只覺暖意上身,好有安全感,好滿足。
她累了好久,終於有個可以停靠的肩頭,甚是心滿意足。
天色漸暗,已不適合趕路,所有的事,明天再繼續完成吧!
那又是一段精彩且動人心魄的……”
夜幕低垂,朗空疏星數點,清亮閃爍。
彷彿象徵二人前途雖多磨難.終可無恙平安。
但那裏曾困住多少英雄豪傑!
凌纖兒對於這次能不能順利達到目的,仍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擔心。
近些天來,她和白中紅日夜在一起,雖然連夜趕路甚是勞累,但只要轉過頭,看到白中紅在身邊,凌纖兒就覺得值得了。
無論目的地是否能達到,她能得到如此如意郎君,已是值得。
那一天傍晚時分,他們兩人已到了靈幻洞。但靈幻洞已被人搗毀。
三更時分。
白中紅帶着凌纖兒來到靈幻堡的圍牆邊,輕鬆一躍,已進入後花園.隱約可見堡內景象。
凌纖兒瞄眼道:“這地方很久沒住人?”
“不會吧!
白中紅甚驚詫:“一年前我來時,還看到家丁眾多,一派豪華哩!”
“怎會房屋倒了好幾棟,一副年久失修模樣?”
“不知道,查查看。”
兩人潛進廳房,發現幾間完整的屋中還有燈火,但為數不多。
白中紅抽翹嘴角:“瞧這慘狀,很像是被人以渾厚的功力硬劈爛的。”
頓了一頓,白中紅又道:“找堡主問清楚狀況。”
凌纖兒瞪眼道:“你有沒有搞錯?沒事問人家家裏發生什麼事,堡主會説麼?”
白中紅輕笑道:“放心;我向葉水心學了簡易催眠法,在睡着中,很容易就套出來了。”
“催眠?”
凌纖兒斜睨着:“你有沒有用在我身上過?”
“沒有,當然沒有。”
白中紅矢口否認,他不想再多惹事,絕對不承認。
凌纖兒淡然道:“最好沒有,我不喜歡任人擺佈!”
白中紅乾笑着:“我知道,你放心,不會的。”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以後不會了。”
兩人摸近廳房,探了幾間,果然來到一間較寬大氣派的獨院。
該是這裏了。
撬開房門,掩進卧房中。
靈幻堡堡主藍天奕果然有兩下子,突然驚醒。
他才一動,白中紅立即銀箭出手,截了他昏穴。
藍天奕又自倒頭繼續睡。
白中紅一見摸平他,便大搖大搖和凌纖兒晃到藍天奕牀前。
藍天奕似是有所忌諱,連睡覺都衣着整齊,一副隨時跑路樣,燈火也沒全熄。
白中紅要凌纖兒幫他掠陣,注意四周情況。
他自己掏出一枚繫着紅絲線的銅錢,在藍天奕眼前有規律地晃着,就着昏暗的燈光,更顯出神秘色彩。
準備妥當後,白中紅一指解開藍天奕穴道。
藍天奕眼睛一張開,便被銅錢所吸引,很快進入情況。
白中紅有些緊張:“藍天奕,你的靈幻堡怎舍變成這樣?”
藍天奕面無表情,呆板地道:“是被箇中年人毀的。”
眼見藍天奕果然回話,知道催眠術果然有效,白中紅已放鬆心神。
“中年人是誰?”
“他説叫李不羣.聽人説即是長恨客。”
白中紅和凌纖兒交換一個眼色。
長恨客為何要毀靈幻堡,有何內情?
他立刻問向藍天奕。
藍天奕簡單回答:“他想知道秘密關卡的入口處,但口訣不對,我騙他到靈幻洞去,他毀了靈幻洞後,又來拆我靈幻堡。”
白中紅、凌纖兒聞言,皆一驚。
藍天奕話中之意,豈非表示他知道八道天關的第一道入口?
白中紅在心中暗念幾聲“靈幻洞?”
果然和“靈幻洞”是有某種關連。
白中紅興奮地問:“第一道關卡的入口處不在靈幻洞,在何處?”
藍天奕固執道:“口訣!”
白中紅自是説出:“碧波狂潮,望時不驚。”
藍天奕呆板的表情中,露出一絲笑容:“總算有人説對,入口在後花園的假山中,假山下有一塊圓石,移動它,便能進入一條通道。至於會通向何處,因我沒走完過,所以不知道。”
白中紅沒想到一時興起耍出催眠術,竟能得到如此重要情報,實在是運氣好啊!
又將藍天奕截昏過去。
白中紅和凌纖兒不需言語,甚有默契地同時退到屋外,已向後花園掠去。
來到假山旁,已看到一塊特別圓潤岩石。
向右移動三寸,假山山腹果然無聲無息現出一個出入口。
白中紅、凌纖兒鑽進去,便發現通道向下延伸,果能掩人耳目。
整條通道甚寬敞明亮,竟有四尺,且點有長明燈,還放着數支火把。
藍天奕沒想得甚是周到。
洞口附近有個按扭。
白中紅順手一按,假山又已閉合。
凌纖兒有些不安:“中紅,藍堡主所言可靠麼?”
白中紅想了想,道:“我們所持的口訣,雖説第一道無關的入口在靈幻洞,如今靈幻洞已被毀,線索已斷,若不信藍堡主所言,又要何去何從?”
“嗯!”
“纖兒,賭一賭吧!”
凌纖兒前思後想,白中紅説得的確有理,就賭吧!
兩人順着通道走去。
裏頭還可以從小孔中,望向外頭景物。
由於久無人蹤,通道中充斥着潮濕的黴味,蛛網更是遍佈,走來甚不舒服。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見到盡頭。
自小孔向外望去,已是黎明時分。
盡頭處,也有個按扭。
白中紅一指按去,-然聲響中.果然一道門户開放。
霎時,明亮光線驟然暗下。
在黑暗中甚久的白中紅和凌纖兒,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外面景色。
一片高山峻嶺,千峯萬巒,彷彿永遠也走不完。
兩人不知己來到何處。
跨出通道,白中紅又找到一塊圓石,將門户封閉後,才有心情查看四周。
兩人乃自山壁中走出,眼前即是一片茂密叢林。
白中紅四處瞄眼:“是很隱密,不知第二道關卡何在?”
凌纖兒道:“應該就在附近,我們找一找吧!”
微一呆眼,白中紅抬頭向那面峭壁的背面望去。
只見莽莽蒼蒼的樹木,不見有人。
突然,不遠處,竟有嘆息聲傳來。
白中紅有些詫異。
忙轉過身,放輕腳步,向前無聲走出幾步。
轉過一處山角,向前看去。
是個身材高大之人,呆坐在一塊大石上,似在想心事。
白中紅立即站定身子,
他一眼看出,那人是武藝驚人的江天霸。
白中紅總覺得自己和他們有些關聯。
但卻不願在此時多作糾纏,輕輕一拉凌纖兒,兩人向不遠處一叢亂石堆走去。
掠過亂石堆,立刻發現一個黑洞洞口,陰風吹來,已然讓兩人毛骨生寒。
然而即將進入第二道天關之心情,猶讓兩人興奮不已。
兩人凝神進入洞裏,一片漆黑。
白中紅自懷中摸出夜明珠。
一掀開絲絹,在毫無燈光下,青霧轉為黃光,甚是明亮清楚,果然照亮距離長達丈許。
他們邊向前走去,邊察着四面的情形。
所經之處,全是嶙峋怪石,倒接的鐘乳。
地上有許多奇形怪狀,從未見過的蛇蟲,在蠕蠕而動。
這些蛇蟲,在黑洞中生活,應是從來也未曾見過光亮,因此在夜明珠的光芒照映之下,都伏住了不動。
也不來攻擊白中紅和凌纖兒。
兩人乍一見到那些蛇蟲之際,心中不免噁心,但毒蟲既然不動,過了一會,他們兩人也就漸漸地習慣了許多。
他們才一進洞之際,唯恐洞中有什麼兇險,前進之勢,十分緩慢。
過了兩刻鐘後。
他們覺出,除了陣陣旋風.自前面襲來似乎越來越強之外,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奇異之處。
因此,兩人的腳步,便漸漸地加快起來。
從他們入洞起,到此際已足足掠出十來里路,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之下,只見前面,又有一塊石碑。
上頭刻着:“第三道天關入口。”
凌纖兒欣笑道:“我們已通過第二道天關了。”
白中紅也覺得事情十分順利。
他輕笑道:“是啊,看來過天關,很簡單嘛!”
他們兩人説着,早已到了那塊石碑前。
他們在石碑前停了一下,便繼續向前走去。
兩人已到第三道天關中。
在夜明珠照耀之下,他們兩人看到,第三道天關,乍一看,似乎和第二道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他們才向前走了丈許,便知道是有不同了。
第三道天關中的風勢,更是強烈。
兩人想要像剛才那樣飛掠,已是不行。
身子一掠在半空,便為迎面而來的旋風所阻。
且如今所經之處,無論是石壁上,或是地面上,一點蛇蟲也沒有。
白中紅走了片刻,轉過身揹着旋風,道:
“纖兒,我明白了,我們通過第二道天關,如此順利,全仗着夜明珠的光芒將蛇蟲鎮住,若是我們摸黑進來,恐怕就很悽慘了。”
凌纖兒道:“不……”
她本來是想説“不錯”,可是她一開口,只講出了一個“不”字來,旋風迎面掃來,令她第二個字.實在無法出口。
凌纖兒連忙也轉過身來,這才將那話講完。
白中紅已經笑不出來:“看來八道天關,還是有其四險,再向前去,不知有什麼花樣?”
凌纖兒心中,也有些隱憂。
旁的不説,便是如今這迎面而來的強風,勁道越來越強,再下去,根本就無法前進了。
她不再説什麼,又轉過身,低着頭向前走去。
他們又向前走出了三五里。
這時,風勢的轟轟隆隆聲,簡直震耳欲聾!
他們兩人,就算轉過身,背對着強風,想講幾句話,還是聽不清楚。
只一開口,聲音便被風聲給掩蓋了。
白中紅內功好,向前走去,雖然慢些,還是老神在在。
凌纖兒卻已遇到麻煩了。
她曾練過“邀月摘星”步法,使得她身輕如煙.輕功絕倫。
但面對着這樣的強風,她輕靈的身軀,簡直就快被強風捲起了。
白中紅也邁出凌纖兒狼狽的情形。
他緊緊地拽住凌纖兒的手臂,兩人一起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兩人又向前走出裏許。
這時,風勢更是大得莫名。
前面僅是有一堵無形的牆,將去路擋住。
此際。白中紅已不能再鬆開手。
他只要一放開,凌纖兒隨時會被強風倒卷出去。
向前望去,黑沉沉的,第三道天關,不知何時才走得完。
兩人這時總算見識到厲害,吃到苦頭了。
凌纖兒心中暗歎,向白中紅搖了搖頭。
白中紅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無法再前進了。
他也覺得自己要帶着凌纖兒,走得更是吃力。
前面的情形,仍是未知,不如設法使凌纖兒留在這裏,自己先向前去探個明白再説。
便帶着凌纖兒,打橫向山壁前,走了過去。
他本來的意思.是想使凌纖兒扭住山壁上的石角,穩住身子,等他自己弄清前面的情形之後,再和凌纖兒一塊去。
白中紅一到洞室前,癟苦不已.只能暗歎。
想是洞中連年累月,都為強風吹襲之故,洞壁上所有的石角,早被強風吹化,整個洞壁光滑得像磨過一般。
就算內功再好,也難以在光滑如鏡的石壁上,穩住身子。
白中紅轉過身來,吸了一口氣,大聲道:
“纖兒,我們只好硬向前去了。”
他就在凌纖兒身邊,話還是鼓足真氣講的。
但是這句話,凌纖兒還是隻不過聽到了大半句而已。
凌纖兒內功較差,更是無法和白中紅講話,只有點頭的份兒。
白中紅握着她的手臂,又勉力向前,走出了半里。
此時,連白中紅也感到筋疲力盡!
他一步踏出之際,左足抵在地上,一個抵不住,身子一仰,竟和凌纖兒一起向後砰砰摔下。
白中紅一跌倒在地.更是苦臉一張。
在那樣的強風之下,跌下容易,再要迎風站起來,恐怕很難哩!
他才倒在地上,便先去看凌纖兒。
也就在他一轉過頭去之際.耳際忽然聽得凌纖兒的聲音:“中紅,我很好。”
白中紅一聽到凌纖兒的聲音,還只當那是自己的幻覺。
風勢如此強烈,連他都覺得難以開口,凌纖兒怎能講話?
他失神脱口道:“你怎麼能講話?”
他自己一開口.也呆了眼。
他那一句話,講來甚是輕鬆,風聲雖是驚人,由於他那一句話講來,十分順利,所以也可以聽得十分清楚。
白中紅念頭一轉,便已明白。
這時候,他和凌纖兒擺平在地,貼近地面約有半尺高處,正在強風吹不到的地方,講話自然容易。
白中紅一明白這一點,欣笑道:“纖兒,有辦法了,我們可以貼着地面,利用地面風勢較弱這一點,向前爬去。”
凌纖兒一跌倒在地,覺出地面上風勢甚弱之際,便已想到了這一點。
聞言點頭道:“好,小心不要抬起頭哦!”
白中紅伸出手臂,本想牽凌纖兒的手,但強風吹得他手臂,幾乎向後彎折,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他連忙縮回手,以肘支地,兩人並肩向前爬去。
不一會。
夜明珠光芒照處,他們又見到一塊石碑。
上面刻着:“第四道天關入口。”
石碑前的洞壁上有着數個高二丈、寬四尺的大石洞。
那勁道超強,足可吹動人的旋風,便是從這數個大石洞中,向前吹出的。
石碑後面,已經可以看出洞壁上石塊嶙峋,不再是光滑如鏡。
白中紅和凌纖兒精神為之一振。
向前連爬了幾步,便已覺得身上不再勁風壓體,陡的一輕。
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足尖一點,向前連掠出了七八丈,才停了下來。
剛才頂着強風,寸步難移的情形,和如今這樣身輕如煙相比,實是天差地別。
兩人一直掠出裏許,前面的山洞,忽然又轉了一個彎。
兩人轉了過去,只覺得眼前突然一暗。
本來,夜明珠光芒,足可以照射到一丈外,他們眼前一直十分明亮。
但這時候,山洞轉了一個彎,眼前突然多了一重十分濃的黑霧。
那黑霧甚是濃稠,使得夜明珠的光芒,只映照出二三尺。
白中紅皺眉道:“纖兒,別離我太遠。”
“知到了。”
凌纖兒立即隈在白中紅身旁。
白中紅將夜明珠交給凌纖兒,一掀衣襟,兵器已然在手。
那兵刃,乍一看,像是一柄劍,但是卻沒有劍那麼長。
一面是鋒口,一面則是鋸齒。
凌纖兒記得,當自己被羅剎門大護法於亦奇關在鋼甲船時,白中紅就是以這件兵刃割破了鋼甲船的船底,將自己救出來的。
白中紅甚少用兵刃,這一拿出,倒讓凌纖兒有些驚詫。
白中紅沉聲道:“纖兒,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腥味?”
“有,我想是黑霧的腥氣。”
“我怕前面有什麼怪物,還是先準備好兵刃再説,這柄龍齒劍鋒鋭異常,平常我很少用!”
凌纖兒瞄眼道:“我記得你曾用它將我從鋼甲船中救出來。”
白中紅憋聲道:“還説呢,我救了你,你還以為我是壞人!”
凌纖兒瞪眼道:“那要怪你自己,誰叫你不肯對我講老實説。”
雖是鬥嘴,想起如今苦盡甘來,甚感甜蜜。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夜明珠的光芒,始終只能映出三尺左右。
兩人小心翼翼,一路注意。
過了半個來時辰,算算已經走出了七八里路,仍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正覺奇怪時。
凌纖兒停下腳步,道:“中紅,那腥味越來越濃了,我頭……昏得很。”
白中紅忙道:“不要説話,快閉住真氣。”
凌纖兒依言閉住了七竅。
但是她的頭,卻不住往下垂去。
她只覺得甚是疲勞,什麼也不想,只盼好好的睡上一覺。
白中紅雖也感到有點昏昏然。
因他內功比凌纖兒深厚得多,還不至於想睡覺。
當他覺出凌纖兒已經東倒西歪,幾乎隨時可以擺平時,也不禁大是吃驚。
白中紅伸手扶住凌纖兒:“纖兒,你怎麼了?”
凌纖兒懶洋洋地道:“別吵!我想睡覺,我要睡覺了。”
白中紅驚聲道:“那怎麼行!這裏怎麼可以睡覺?”
凌纖兒卻已靠向白中紅:“睡上一會兒再走……又……有什麼關係。”
白中紅本來也有點昏然的感覺,給凌纖兒這樣一説,他也覺得一陣睡意湧上。
不禁心神一驚,知道不對頭。
白中紅連忙扶起凌纖兒,向後退去。
退出百丈後,凌纖兒已經步履穩定,不再呵欠連連。
她搖了搖頭,揉了揉眼:“奇怪,剛才我怎會如此想睡覺?”
白中紅道:“我也差點就想先睡一覺,什麼也不管。”
“那我們怎麼再前進?”
“我們在這裏開始,便閉上七竅,只運內息,然後跑快些,或許可以衝出第四道天關。”
凌纖兒立即在地上盤腿而坐,內息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將七竅一起閉住,重又和白中紅向前疾掠而去。
這一次,他們兩人都閉上了七竅,雖然好得多,但是越向前去,腥味也越來越濃。
他們的鼻端,仍然有那股腥味鑽入。
奔過剛才向後退出的地方,凌纖兒的睡意,又漸漸地濃了起來。
她仍竭力支撐着,向前奔去。
不一會兒,凌纖兒腳下“啪”的一聲,似是踏到什麼東西。
兩人停下來,以夜明珠照去,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地上竟是一副十分完整的白骨。
凌纖兒一腳正踏在那副白骨的胸上,踏散了骨架胸前的肋骨。
她連忙縮回推。
白中紅看到在地上那到白骨的手旁,像是有件東西。
他俯身下去,只見是一柄已生了鏽的匕首。
在那柄匕首旁的地面上,像是有着一行以匕首劃出的字跡。
他們因為閉住了七竅,不能開口講話。
但白中紅一發現有字跡,連忙抬頭望向凌纖兒,向地上指了一指,要她一起看。
那一行字,歪七斜八,像是劃那一行字的人,喝醉了酒,字數不少,但來來去去,都是那四個字:我要睡了。
最後一個“睡”字,只劃到了一半,那柄匕首,也就在這半個“睡”字旁。
白中紅和凌纖兒見到了這情形,心中同時生出一股寒意。
這幾行字,自然是那個如今已化為白骨的人所留下來的。
可以想像出,不知在多少年前,那人走到了這裏,也和他們一樣,感到了濃重的睡意,他抵抗不住那睡意,終於睡着了。
而且,這一睡,他沒再醒來。
結果他化為一堆白骨了。
白中紅和凌纖兒心中都在想:如今,自己還可以勉強抵受得住那股睡意,但是再向前去,是不是也會終於擺平,睡下而再也醒不過來?
兩人都不明白,怎會在這個山洞中.向前走去,會如此想睡覺?
實在令他們心中無法決定,是不是應該繼續向前去?
兩人在那具白骨前,發了一會兒呆。
白中紅才猛地回神,一拉凌纖兒,繼續向前走去。
凌纖兒苦笑了一下,她明白白中紅突然回神的原因。
他們已經歷過如此艱難的歷程,眼看出了八道天關,便可以到達目的地,怎能在最後關頭退卻?
然而硬着頭皮向前去的話,又會有什麼結果?
他們兩人,實在無法預料啊!
白中紅拉着凌纖兒,又向前奔出百丈。
凌纖兒的身子,又搖擺不定起來。
白中紅向凌纖兒看去,只見凌纖兒的眼皮,已不斷地合了起來。
白中紅苦着臉,伸指在凌纖兒頭頂的“百會穴”上,輕輕一彈。
“百會穴”乃是人身奇經八脈之總彙,即使是昏死過去的人,只要一彈“百會穴”,也可以得到短暫時間的清醒。
白中紅一彈之下,凌纖兒果然睜開眼來。
她眼中卻是一片茫然的神色,呵欠猛打:“別……吵醒……我……”
白中紅猛搖凌纖兒,大聲道:“纖兒,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他的聲音在山洞中迴盪,甚是響亮。
凌纖兒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皮向下合去。
她含糊道:“你……説什麼?”
白中紅更急。
他向前一指:“你看,前面又有一塊石碑.要到第五道天關了,你千萬不能睡着。”
白中紅雖然在叫凌纖兒不可睡着,但是他自己,卻也打了兩個呵欠。
他這樣説。本是隨便説説,只想要凌纖兒能拎迴心神。
當他説着話,向前望去時,卻不禁有些呆目。
在前面的黑暗之中,綠幽幽的磷光閃兒似乎又有着一具白骨。
他們剛才,已經發現過一具白骨了,此際再見到第二具白骨,本也沒什麼。
然而,白中紅遠遠地看去,竟發現那一具白骨的姿勢,十分怪異。
白骨自然應該倒在地上。
白中紅就着閃閃的磷光,卻隱隱約約看到那具白骨,竟是站着,而且還彎着腰。
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尤其在這樣詭異的處境下,白中紅也不禁感到毛髮竦然,睡意一消。
他將凌纖兒轉過來,對準前面的那具白骨,又伸指在凌纖兒的頭頂的“百會穴”上,輕輕一彈:“你向前看。”
凌纖兒的雙眼,本來全要閉上了,經白中紅一禪,才又睜了開來。
她一睜開眼睛來,也看到了一副白骨彎腰而立的奇異景象。
凌纖兒一見到這情形,也不禁一驚.汗毛直豎,睡意也消去了幾分:“中紅,你説已經有石碑了,怎麼又……是一副白骨?”
白中紅忙道:“那白骨居然站着,必有原因,我們快過去看看。”
凌纖兒含糊答應了一聲,睡意又湧了上來。
白中紅扶着她向前疾奔了幾步,已來到了那具白骨前。
一到了那具白骨前,剛才乍一見到那具白骨彎身而立的情形時,所產生的驚詫感,消去不少。
那白骨,原來是伏在一塊石碑上的。
那人自然是伏在石碑上面而死,死了之後,化為白骨,姿勢也沒有變過。
剛才在遠處,只看到白骨發出閃閃的磷光,看不到那塊石碑,才令人產生了詭異的感覺
此際,弄明白了事實真相,就沒什麼特別了。
白中紅忙道:“纖兒,你看,這裏真的有石碑了。”
凌纖兒輕聲道:“嗯……我只是……想睡……”
白中紅見到石碑,心想第四道天關,應該到此為止了,為何不只凌纖兒的睡意更濃,連自己也是昏昏沉沉?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古怪不成?
他向前看去,可以看到那石碑上刻着許多字,但是卻被那具白骨所遮。
白中紅猛地一揮手中的“龍齒劍”,“啪”地一聲,擊在那具板白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