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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雌雄莫辯

    轉眼間,竟已至近處。

    尹天、範伸等人,本來也已然上了馬背,準備離去,但是一聽到那縷清亮嘯音.面色突然一變。

    而且,兩人立即翻身落馬。

    丁衝一見這等情形,知道事情有了變數。

    他從尹天詫異而並不驚煌的面色中看出,可能有他的熟人來了。就在那一瞬間。

    只見黃沙滾滾,有兩個人,隨着清亮嘯音,向前掠來。

    一剎那間。

    那兩人已到了跟前。

    丁衝坐在車座上,偷眼瞄去。

    來的是兩名大漢,高如鐵塔,兩頰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內力已達化境。

    兩人表情淡漠,長貌相同,應是一對雙生子。

    右邊那大漢右手一指,現出手中奪牌,冷聲:“羅剎門使者聽令。”

    丁衝冷眼旁觀,瞭然於胸。

    看來,這兩名大漢是羅剎門的人,有事交代尹天。

    應該是與他無關。

    尹天忙道:“在下不知百變魔女有何吩咐?請到尹家莊再説如何?”

    丁衝聽得百變魔女四字,可好奇了,憋想:尹天態度如此恭謹,那百變魔女不知道是什麼人?

    難道羅剎門的門主,竟是一個女子麼?

    他正在想着,已聽得那大漢道:“不,這是最急件,何地見到使者,便在何地傳諭,不得耽擱!”

    尹天沉聲道:“百變魔女有何吩咐,兩位請説。”

    手舉着刻有百變魔女令牌的大漢道:“江南劍客凌嘯雲之女,由蘇州起程.一路面來,必然經過尹家莊,使者需盡一切力量,將之邀往尹家莊,等百變魔女前來。”

    丁沖和尹天都聽呆了。

    丁衝剛才還以為事情和自己無關,但怎知偏偏和自己大有關係。

    尹天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丁衝的敵,但是偏偏接到了這樣的一個命令,簡直就是赴死。

    一時之間。

    尹天竟忘了答應。

    那兩名大漢面色一沉,道:“使者,未曾聽到麼?”

    尹天笑得甚苦,道:“自然聽到了。”

    大漢道:“聽到就遵照百變魔女的話去做。”

    尹天一聲長嘯,道:“在下自然不敢違命,但怕也難以辦得到,只好拚上老命了。”

    他一面説,一面轉過身,向着丁衝。

    那兩名大雙面現驚訝之色,道:“使者,何出此言?”

    尹天一見兩人傳音完畢之後,並不立即離去,反倒如此相詢,暗爽在心。

    他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死了。

    尹天立即道:“護送江南劍客凌嘯雲之女前來的,乃是江南江北,一十三省,數一數二的高手鐵膽震九州丁衝。”

    他説着,雙臂一振,胸前裂開的衣服,便分裂了開來。那兩名大漢一看,互望了一眼,道:“哪一位是丁衝?”

    尹天一揚頭,向坐在車座上的丁衝一笑,道:“丁大俠,出了事啦,在下也做不得主!”

    丁衝早已知道,尹天既然接到了羅剎門上司要攔截自己的命令,就算不是自己的敵手,也必然死纏,因此並沒有走的打算。

    他聽得尹天叫喚,便揚起頭來,冷冷地道:“尹莊主還想再拚嗎?”

    尹天想起了剛才的情形來,仍不免心有餘悸.面色為之一變。

    但是他隨即一聲乾笑,道:“丁大俠,我幫你介紹兩位英雄。”

    尹天向那兩個大漢指了一下,道:“這兩位,乃是本門兩大護法之一.百變魔女手下的蛇蠍二將,武功之高,不是蓋的。”

    尹天在介紹那蛇蠍二將之際,語氣十分嚴重,一點兒也不輕浮。

    丁衝忖想在心:我剛才繞尹天不死,這是在警告我?

    看這兩人的來勢,如此之快,那陣清亮的嘯音,顯見內力之深厚,這兩名大漢的功力,一定不會在尹天之下。

    但是,無論如何,這時候,自己總不能當真跟着尹天到尹家莊去,等候什麼百變魔女的。

    他心中一面想,一面抬頭,向蛇蠍二將望去。

    恰好,蛇蠍二將也正向他望了過來。

    丁衝三人對着一眼,氣氛詭異。

    蛇蠍二將眼中,冷芒電閃,煞是驚人。

    丁衝也不是省油的燈,亦是冷電閃去,不甘示弱。

    就見丁衝他沉聲一笑:“原來貴教百變魔女,也已得到了信息,但尹莊主知在下,恕難從命!”

    尹天忙道:“丁大俠,你還是先到敝莊,等候百變魔女來到!”

    他下面的話。尚未出口。

    只聽得丁衝一聲大喝,道:“閃開!”

    緊隨着這一下驚天動地的大喝,丁衝右腕一翻,軟劍蕩起一片晶光,已經猝然發出,向着尹天的面前,疾削而下。

    尹天大吃一驚,連忙上身向後一仰,一陣涼風過處,軟劍劍尖。就在他面門之前半寸處掠過,令得他冷汗直冒。

    而丁衝那一聲大喝,驚動了所有的馬匹。

    只聽得“希津津”一陣馬蹄聲中,拉車的那兩匹駿馬,已經撒開八隻蹄子,向前疾馳而出,塵頭大起,去勢極其快速。

    丁衝聽到那蛇蠍二將發出了一聲怒叱,又聽得馬蹄聲自後追來,他馬鞭下如驟雨,趕得兩匹駿馬,如騰雲駕霧,向前奔去。

    丁衝本來就知道自己此行,沿途一定有着極多的阻難。

    所以,他在一出玉門關之後,便選購了兩匹大宛良馬,那兩匹馬雖然還難稱得上是千里神駒,但也夠會跑的。

    只見黃沙滾滾。

    轉眼之間,便已向前,馳出了三五里路程。

    丁衝回頭看去!

    只見後面,塵頭大起,但是卻在裏許開外。

    丁衝憋想在心:突感僥倖,或許還溜得掉。

    卻突然見到在後面的大篷塵沙之中,宛若逸出了兩條黃龍一樣,向前滾滾而來,來勢之快疾,有若風馳電掣。

    丁衝一皺眉頭,他立即想起,當蛇揭二將前來之際,身法如此之快,自己趕動馬車,實在難以避得過他們兩人。

    因此,當他一見那兩股塵沙,向前滾滾而來之際,便打定主意,一面他仍然揮鞭不已,一面沉聲道:“小纖兒,你可聽到我的聲音?”

    車簾一鍁,凌纖兒探出頭來,直盯着丁衝。

    丁衝道;“這兩匹馬,如今向前飛馳,一時之間。不會停焉,我要躍下車去阻攔後面追敵,你就隨它們跑去,待我退敵之後,自然會追了上來的!”

    凌纖兒面色凝重,點了點頭,卻見原本亮麗的嬌容黯然不少。

    丁衝話一講完,身形便已凌空拔起。

    他拔起了尺許高下,身子便已斜斜向外射去,矯若神龍般,射出了丈許,身形一沉,已經穩穩站在路中心。

    丁衝站定之後,那輛馬車,早已向前馳出了一二十丈了。

    轉眼間。

    蛇蠍二將已到面前。

    丁衝一聲斷喝,道:“止步!”

    蛇蠍二將也不講話,只是各自發出了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身形並不停止,向着丁衝直衝了過來。

    丁衝一翻手腕,軟劍蕩起一片晶光,已將他的身前,盡皆護住。

    因為蛇蠍二將是向着他疾衝過來的.所以丁衝一將寶劍蕩起,護住了身前,便等於是向兩人攻出了一劍一樣。

    兩人若是再向前撞來,撞在劍上,非死即傷。

    蛇竭二將不當一回事.向前衝來的勢子,絲毫不減。

    但是一到了跟前.眼看將向劍芒上撞了過來之際,兩人卻便地分開,在丁衝的身旁,疾掠了過去。

    這兩人的身法,快到了這一地步,堪稱第一流。

    但丁衝也不是混假的,焉能給兩人輕易在身旁溜了過去。”

    就在那兩人在他身旁掠過之際。

    他一聲長嘯,軟劍疾揮而出。

    同時,身子一轉,劍芒所及,遠達丈許開外。

    蛇蠍二將本來是貼着丁衝的兩邊掠出的,丁衝這一揮動軟劍,兩人各自發出了一聲悶哼,又向旁閃了開去。

    他們向旁一閃,前進的勢力,自然一緩。

    丁衝招式一轉,第二到劍氣嘶空,呼然有聲,已直奔左面那大漢的肩頭刺出。

    那大漢猛一挫肩塌腰。勉強避開這劍。

    丁衝手中劍可軟可硬,他手腕一沉,軟劍奇詭地放軟,在不可能彎曲的角度一折:

    “嘶”他一聲,已將那大漢的胸前衣服劃開,滲出血絲。

    一招得手後,丁衝立刻一轉身,軟劍猛向另一大漢揮去。

    另一大漢一抖手,掣出一把玄黑鐵劍,就迎向丁衝。

    丁衝偏不與他接實,軟劍閃光中,又是從玄異的角度揮出,這個大漢一串悶哼,左肩已掛彩,被削下一片薄肉。

    丁衝一得手,立即身影后退。

    他退出了丈許,才冷冷地道:“想要攔我,沒這麼簡單!”

    蛇蠍二將本就一臉死人樣,而這時候,更是慘白如灰,難看至極。

    他們只是定定地望着丁衝,一言不發。也就在此際。

    一陣馬蹄聲,塵頭起處,尹天已經趕到。

    尹天尚未到達,手在馬鞍上一按,人已飛身而起,落在蛇蠍二將之間。

    他轉頭一看,臉都綠了!

    隨即失聲叫道:“丁大俠,你惹下大禍了!”

    丁衝老神在在,道;“早知會和貴門打上些交道,小意思。”

    尹天道:“丁大俠,你一人怎是敝門之敵?”

    丁衝卻不以為意,淡聲:“一人雖難敵貴門,但卻也不肯屈服!”

    尹天急道:“丁大俠,江湖傳言即使是真,閣下和凌姑娘,見了敝門百變魔女,也無多大的損失!”

    丁衝斥聲,道:“不必廢話這麼多.擋我者吃我一劍。”

    尹天為丁衝神威所攝,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然而,就在此際。

    只見蛇蠍二將手中鐵劍,已雙雙撲向丁衝。

    尹天一見這等情形,一咬牙。大砍刀“嗆啷”亂響,便向丁衝身後攻到。

    片刻之間。

    丁衝便成了以一敵三的局面。

    但丁衝穩當當,目射xx精光,劍出如風。

    尹天這一方面,雖有三人之多,將丁衝圍在中心,擔仍是丁衝佔了上風。

    尹天的大砍刀.固然神出鬼沒。

    但是卻難以接近丁衝三尺附近。

    而蛇蠍二將的鐵劍,招數怪極了。再加上在揮動之際!

    呼呼風聲,頗有先聲奪人之效。

    可是丁衝卻更是神出鬼沒,他們一攻向近前,便立即被軟劍逼退。

    轉眼之間,便已過了十四五招。

    丁衝癟想在心:這樣糾纏下去反而有害,讓凌纖兒一人上路,時間久了,若有意外,前功盡棄。

    他劍法立即一緊.向尹天步步退出,在逼向前去之際,劍光霍霍,連使三招,可攻可守。

    一方面.將身後蛇蠍二將的攻勢,盡皆止住,另一方面,卻向尹天展開了凌厲無比的攻勢。

    尹天身形挪動,刀風呼呼,好不容易才避開了他的兩劍。

    丁衝第三劍,使出壓箱底絕活,例不虛發。

    尹天勉力避開了兩招,已然覺得氣喘不已。

    忽然之間。

    只聽得劍氣縱橫之中,眼前突然現出了無數朵劍花,眼花撩亂。

    尹天心中猛地一驚,立即待要向後退去。

    但是卻已慢了一步,電光石火之間。

    他只覺得左、右脅之下的傷口,血流如注,簡直成了一個血人。

    尹夭心細這兩處傷口,還是丁衝再度手下留情,要不然他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他兩次領略了丁衝的厲害,哪裏還敢再負傷而上?就躺在地上裝死,不斷呻吟,再也起不了身。

    尹天一受傷退出,丁衝只對付蛇蠍二將,更是遊刃有餘,丁衝劍光閃閃,將兩人逼得連連後退,眼看不出十招,便可獲勝。

    蛇蠍二將眼看對方劍勢威猛霸道,自己又被逼得險象環生,自是興起拚命之心。

    他倆突然大喝,猛然掠退十餘丈,兩支鐵劍霍然脱手飛出。

    那鐵劍霎時散開,直若兩道流星旋飛,嘯起嗡嗡之聲,一幻為二,二幻為四,越幻越多。

    竟若干萬蜂雲般打過來,其勢之猛,足可劈夭裂地。

    丁衝但見對方奇招盡出,自非等閒,哪敢怠慢?

    當下一招“穿星刺月”,要得劍影滿天。

    剎然間。

    劍劍交錯,直若金銀落玉盆,鏗鏗有聲,且見火星暴閃,煞是漂亮。

    猝見雙銑劍倒翻天際,再一旋撞一處.辯然暴響,竟然裂成無數小碎片,暴雨般打下來。

    丁衝見狀大駭!

    他哪知此另有玄機,一個不察,已被裹着。

    丁衝根本避不了身,只有喝出狂勁,軟劍更舞不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般地連連點去。

    然而碎片的確太多,他哪能-一擊落?

    一不小心,左脅被劃出傷口,嚇得他大吼,猛展千斤墜,直往地面迫人三四尺,有若蘿蔔矮了身形,只剩雙臂以上在外頭。

    如此一來。少了下半身麻煩,終也能從容應付這要命暗器。

    正在纏戰中,忽見一碎片被盪開,直射二十餘丈開外,一塊巨石之後,猝然傳來唉呀之聲。

    突然間,巨石後頭爬出一個潦倒書生。

    他兩眼眸大地瞪着石面,罵道:“是哪個可惡的傢伙,敢在大爺我睡覺時亂放暗器不成?”

    他正是千里迢迢趕到塞外,準備迷惑凌纖兒騙取口訣的白中紅。

    他本和葉水心一同趕至此地,卻發現丁衝等人正在大打出手。

    於是心生一計如果幫助丁衝,將可獲得某種好感。

    然而欲幫他卻是不是露出痕跡,否則必定被對方疑為別有用心。

    於是和葉水心商量妥,由他先去監視凌纖兒下落,自己則冒充流浪過客,藏於秘處,再找機會出手。

    本來丁衝佔上風,似暗歎救援無望,沒想到索命雙雄另有奇招,倒也逼得丁衝落入地下,顯得狼狽不堪,正是自己出手相助機會,活該又有碎片飛來,更掩飾得天衣無縫,他就這麼一喝。

    登時引來蛇蠍二將和丁衝驚詫往這邊瞧來。

    白中紅則跳向石頭上,瞪着蛇蠍二將,嗔道:“是不是你們兩個暗算我?”

    蛇蠍二將先是一攝!

    右邊大漢突又冷笑:“是又如何?連你一起解決!”

    登時大喝一聲,吸回空中鐵劍碎片,和着右邊大漢勁道,便是往白中紅臉面射撲過來,其用勁之猛,全然欲取性命之態。

    白中紅不禁大怒:“在下與你們素無冤仇,你們竟然就下殺手?可惡!”

    話未説完,碎片已至!

    迫得他揮袖連連,勉強打掉十數,那玩意仍自猛多。

    他不得不倒縱石塊後邊,待鐵片全數逼近之際,他猛喝一聲,雙掌劈向巨石,轟然一響,巨石炸爛成碎,奇快無比打向鐵片。

    一時如若亂雨打蜂羣,硬將鐵片打得東彈西散,-不成軍。

    白中紅這才又現形,謔笑地道:“雕蟲小技,也敢在大爺我面前現寶,還不磕頭認罪!”

    蛇蠍二將眼看暗器被破去,又是驚心,又是憤怒。

    右邊大漢厲聲:蛇蠍二將不是要別人的命就是讓人要命,有本事來割我人頭!”

    説完,雙雄厲喝,若瘋子般欺撲過來。

    白中紅正待想辦法應招之際,丁衝已喝然舉劍封來,斥道:“別忘了,還有我的存在!”

    他被逼陷入地中,已是顏面掛不住,此時不討回來,尚待何時?

    在乍然轟起,塵煙四滾之際,丁衝一劍,奇速無比截向蛇蠍二將,迫得兩人回身自救,無力再找白中紅麻煩。

    白中紅但見丁衝攔人,自己已無出手必要,樂得當場看熱鬧。

    在見及丁衝劍法狠辣,自也暗暗佩服他果然功力不弱。

    尤其一招“七星追月”暴耍開來,直若滿天流星浩成狂浪,威力自匪夷所思。更讓白中紅讚歎!

    不禁脱口説聲:“好劍法!”

    那蛇蠍二將在手無寸鐵之下,果然逃不過此劫。

    一個右腿被劃出七八寸長傷口,一名左胸穿劍,再也無法支撐,兩人跌落地面,無力再戰。

    書生但見戰況已了,自己亦該走人,以免讓他疑神疑鬼,當下哈哈大笑:“好劍法,好劍法!在下果然大為眼界!”

    説完,轉身飄掠而去。

    丁衝已收拾強敵,正要探探書生底子之際,誰知道一轉頭,書生已在百丈外,輕功如此之高,實讓他驚心。

    他暗道:“會是誰?年紀如此之輕,武功卻如此了得?”

    揣測不出之際,不自覺地追了下去。

    並喊道:“老兄請留步!”

    白中紅本就有意引開他,以能進行下一步工作。

    於是身形忽快忽慢,書生保持百丈距離,對於丁衝的喊話,他只以笑聲回答。

    忽在一處亂巖堆中.書生一閃即逝,任那丁衝尋向此處,卻再無書生蹤影,丁衝在喚人不着之下,警覺心亦起,暗道:“他是誰?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有所目的?”

    他百思不解,近代江湖怎會有這麼一號武功高強的年輕人?或許江山代有才人出吧!”

    丁衝輕嘆:“希望他莫要也是為此事而來才好。”

    為掛及凌纖兒安危,丁衝不敢再追前,立即取道追往馬車逝去方向追去。

    至於白中紅,早就先行追往馬車方向。

    在及近馬車滾滾黃塵處,葉水心已騎着快馬截過來,及見書生,他抱怨道“追什麼妞?全是泥土,苦啊!”

    他罩着面紗,卻難掩髮梢灰塵,那股風塵僕僕模樣,掩去他不少俊美容顏;“你才後悔!”

    葉水心斥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這鬼地方談戀愛!”

    書生道:“她長的怎麼樣?”

    葉水心冷眼瞪來:“自己不會去看?一臉色樣!”

    “有嘛?”

    書生笑道:“我會色嘛?我自己怎沒感覺?”

    葉水心斥道:“色狼一向不會感覺自己很色!”

    “是嗎?我倒要檢討檢討了……”

    書生笑道:“老實説,我想把機會讓給你,可是你卻不要,所以我才打鴨子上架……”

    葉水心斥道:“省着點!我才不稀罕當色狼!自己好好表現吧!説不定還釣個美嬌娘回來呢!”

    書生心想丁衝可能很快趕回來,事不宜遲,遂點頭:“我這就去,你自行藏妥別讓丁衝發現,他不好惹!”

    説完,立即施展輕功,追趕下去。

    葉水心看在眼裏,笑在心裏,道:“我是怎麼了?陪他到這種地方戀愛?”

    越想越莫名.然而事已至此,反悔何用?

    且等事情發展吧!

    他自嘲笑着,只能遠遠跟在後頭,以探究竟了。

    馬車自丁衝跳下之後,仍自往前飛馳而去。

    凌纖兒雖想叫住丁衝,然而情勢危急,她哪能做主,只得任由丁衝離去。

    直到消失塵煙之中,她始輕輕嘆口氣,縮回到了車廂之中,任由那兩匹馬向前奔馳。

    足足奔馳七八里路,馬車漸漸慢下來。

    凌纖兒已坐得發慌,忍不住掀開車簾,向後望去,黃沙漠漠,什麼也沒有。

    她自言自語道:“丁叔叔怎麼還不上來啊?”

    凌纖兒一面説,一面秀眉微蹙,自是楚楚動人,然後耍着手中一條白絲巾,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那兩匹馬便自動停了下來。

    就在此際!

    她忽然聽到輕鳴聲,心頭一凜,抬頭往天空瞧去,已發現一隻大黑鷹盤空於頂,展翅輕飛。

    凌纖兒暗道:“聽説禿鷹是以人肉為食,莫非有人遭受不測?”

    她心頭升起不祥之兆,甚是驚心。

    還好,飛鷹輕鳴幾聲,已然掠向遠處,不祥預兆去了許多。

    “希望了叔叔平安無事才好……”

    喃喃自語中,她又聞及吸吸之聲,已傳至車後方。

    她更心驚:“莫非不只一隻?”

    趕忙往後方瞧去,竟然發現有個書生正仰頭學那鷹叫,還小跑步往這邊奔來。

    她先是吃驚,復見及書生清浚脱俗,嫩臉不禁一紅,連忙縮身回去。

    來者正是白中紅。

    他也瞧急及凌纖兒面貌,自也吃驚!

    瞧她十七歲左右模樣,卻也是亭亭玉立,清新可人。

    尤其她那股嬌柔帶剛,似林黛玉般的絕世容貌,正是讓大多數男人怦然心動的美佳人!

    白中紅心頭不由凜動,就算自己不是被逼,見了她,説不定也會追她吧?

    不知不覺中,書生已走到車廂旁,車簾並未放下,書生自能再次瞧清這位美女。

    那凌纖兒正也觸目過來,雙方一觸,各有表情。

    凌纖兒更是杏紅耳根,難以自處。

    書生趕忙收起心神,暗道:“任務重要,別把性命搞賠了!當下恢復鎮定,淡聲笑道:“姑娘一個人趕路麼?”

    凌纖兒心中猛顫,終也想起身在險地,暗道:“我這是怎麼啦?怎可容一個陌生人,離我如此之近。”

    她想及此,面色立即一沉!

    斥道:“關你什麼事?”

    一欠身,抖動絡鞍,兩匹馬又向前馳去,車簾同時已被放下。

    白中紅但見她生氣模樣,直若潑婦,先前那股美若天仙印象壞了不少,暗道:“原是母小虎一隻!”

    想着自己將追這麼一個兇女人,自覺前途乖僻難卜矣!

    思念中,他仍自小跑步跟在後頭。

    至於凌纖兒,雖然馭馬前行,好幾次仍自忍不住悄悄地將車後方簾子打開一道縫隙,向後瞧,那書生卻一直跟在後頭。

    然而,不論凌纖兒動作如何小心,每當她將車帶打開一道縫隙往外瞧之際,書生總能及時發現似地,向她微微一笑。

    凌纖兒心頭猶如小鹿亂撞,怦怦亂跳。

    她不知自己為何有此反應?

    直到後來,實在有了惱羞成怒的心裏,忍不住大掀簾子,喂了一聲。

    她斥道:“你老是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白中紅微微一笑:“是嗎?我是跟在你後面嗎?姑娘你怎不説,老是走在我前頭做什麼?”

    凌纖兒聞言,氣得七竅生煙,卻不知如何回答,賭氣啪地一聲下了簾子,又自去趕那兩匹馬,心頭已恨死這書生。

    但是,不管她將馬車趕得如何快疾,那腳步聲,仍是跟在後面。

    凌纖兒心中,不禁大起恐慌!

    她自然知道,自己此行,不知有多少武林中人,想要攔截自己,那書生舉止如此詭異,丁叔叔又不在,該怎麼辦呢?

    她一想到了叔叔,心中便暗罵自己,為什麼一切都要依靠了叔叔,難道自己一個敵人也不能退麼?

    自己又不是不會武功I

    她膽氣一壯,索性一拉紹繩,任由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一停,腳步聲並沒有停止,不急不緩向前跑了出去。

    凌纖兒心中一怔!

    癟想在心:原來自己怪錯了好人,書生並不想攔住自己。

    她一面想,一面探出頭去,望書生的背影。

    書生也恰在此時,回過頭來,望着凌纖兒一笑。

    這時候。

    他們兩人,相隔已有一丈五六遠近,可是凌纖兒只覺得對方的目光.深情不已,好讓人心動。

    她不禁臉上紅了起來,心頭莫名其妙地跳得十分劇烈。

    書生卻在一笑之後,立即轉過頭去。沒有多久,便漸漸地遠去了。

    他當然明白凌纖兒的心靈已被自己打動,或而下次追她,應該沒那麼棘手了!他走得甚是心得意滿。

    凌纖兒仍是怔怔地向前望着,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感覺,她有點兒後悔,後悔自己不應該用這個方法,將書生趕走。

    她心中癟想:任由書生跟在自己的後面,有什麼不好呢?至少也多個伴啊!

    她想了一會兒。

    忽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情有點亂。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耳際已傳來了丁衝的聲音。

    只聽得丁衝叫道:“小纖兒!小纖兒!”

    凌纖兒連忙應道:“丁叔叔,我在這裏!”

    她一面回答,一面回過頭去。

    只見塵頭起處,丁衝如飛掠到。

    丁衝一到,向凌纖兒望了一眼,道:“你沒事麼?”

    凌纖兒美目微轉,道:“我沒有事啊!丁叔叔,你將敵人擊退了麼?”

    丁衝點了點頭,又道:“你……未曾遇到敵人?”

    凌纖兒的心中,立即又想起那個書生來。

    江湖險惡,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是凌纖兒的心中,那書生卻無論如何不能和“敵人”兩字,連在一起。

    因此,她搖了搖頭:“沒有。”

    丁衝一般驚訝,道:“你沒有看到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麼?”

    凌纖兒道:“看到了,他在我的車後,綴了好一會兒。”

    丁衝的神情頓現緊張:“怎麼?”

    凌纖兒道:“沒有怎樣,我停下了車子,他……向我笑了一下,就向前走去了。”

    丁衝歪頭呆想,也是猜不透那書生究竟是什麼路數?

    但是丁衝知道,自己這次伴了生死至交的女兒,一路東行,敵人之多,正邪各派俱有,但要想有人幫忙的話,可以説是不可能的。

    因為武林中正邪各派,都在追着自己兩人,誰敢出頭來幫助自己?

    所以,那書生即使不是敵人,對自己也必然沒有幫助,既然已經遠去,反而省麻煩。

    他不再多説什麼,上了車座便趕着馬車,向前馳去。

    白中紅欲擒故縱耍了這招之後,心頭暗自竊喜,照此進度發展下去,自能順利達成任務。他很快溜向葉水心落身處。

    由於天空有神鷹引導,不稍半個時辰,他已然找到了一處沿着湖泊蜿蜒滲流下來的小溪旁。

    此溪四周長滿青草林木,倒是關外難得一見之綠洲草原。

    葉水心自是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以消塵沙之苦。

    他還獵得山羊正烤得香噴噴呢!

    白中紅但聞香味,已是忍不住喝叫,一衝上來,就要抓扯羊腿啃食:“餓死我了,快快給我啃它!”

    “不行!”

    葉水心動作更快,一手擋在他前頭,眯眼直笑:“髒不髒?全身髒兮兮就要吃東西?”

    白中紅眉頭一皺,反眼瞧向自己身軀,果然黃塵一片。

    他不禁苦笑:“綴在馬車後面吃煙塵,滋味不好受問!不過,男兒大都是如此,你要習慣才好!”

    葉水心斥笑:“我一點兒都不習慣,快去洗澡,否則不給你吃!”

    那嗔樣,直若妻子在教訓丈夫似的,瞧得白中紅邪邪笑起,捉笑道:“是!娘子!”

    有挖苦他意思。

    “你説什麼?”

    葉水心嫩臉飛紅:“你敢叫我娘子?我明明是男人,你竟敢叫我娘子?”

    白中紅笑道:“不是,也差不遠啦!”

    “可惡!”

    葉水心猛揮手中切肉用小刀,就要興師問罪。

    書生趕忙跳開,哈哈笑道:“惱羞成怒啦?其實,你要是真的女人,才更讓人心動呢!”

    葉水心嫩臉更紅,斥道:“你還説?”想追殺。

    白中紅登時告罪求饒:“我不説,不説就是,男子漢,大丈夫,饒了我吧!我這就洗澡去!”説完,連脱衣服,邊往溪邊行去.衣服脱光,仍要褪褲子。

    葉水心突然尖聲驚叫:“你幹什麼?雙手掩向臉面。

    白中紅捉笑道:“洗澡啊!洗澡不用脱衣服嗎?”

    “不準,不准你在我面前脱!”

    葉水心斥叫到後來,終也忍不住羞澀,急忙跳開。他窘斥道:“野男人就是野男人,他跳得落荒而逃。

    白中紅瞄他一眼,兀自莫名不解發笑:“明明是男的,怎生完全跟女人一樣?”真把我搞迷糊了!”他吊高嗓子喊道:“只要你承認自己是女的,我下次洗澡自會穿着衣服,免得你哇哇叫!”“做夢!”

    葉水心已躲遠,根本不怕這檔事,威風不禁又起,斥笑道:“你慢慢洗吧!一點兒禮數都不懂!”

    “是我不懂,還是你不懂?”

    書生喃喃解嘲自語,他實在想不出,天下怎會有這麼娘娘腔的男人?

    他已探身跳入水潭之中,潑起清涼水花洗身,果真好服許多。

    好不容易,他始將身軀清洗乾淨。

    連同衣褲一起滌洗乾淨,還好葉水心帶着衣衫,得以換穿.否則他得光着身子烤火堆才行。

    待他穿妥乾衣,葉水心才敢走近,並拿起他濕衣。烤向火堆,也好邊吃羊肉邊烤衣服,節省時間。

    吃吃烤烤之間,葉水心問道:“那個凌纖兒漂不漂亮?”

    “她?”

    白中紅回味中,不禁呵呵笑起。

    尚未回答。

    葉水心突然斥道:“豬哥!看到女人就想流口水不成?”

    突然大喝,嚇得白中紅手中羊腿差點兒掉落火堆。

    莫名瞧向葉水心,已然是瞪眼怒目,他皺眉不解:“幹嘛這麼激動?吃醋不成?

    “誰吃醋!”

    葉水心似知失態,強自鎮定,嗔叫:“就是不准你談到女人,這副豬哥樣!”

    “我豬哥嗎?”

    白中紅覺得好笑:“沒想到你比女人還過敏?……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不禁懷疑上次驗明正身那幕。

    葉水心斥道:“廢話!我當然是男的!説!她到底漂不漂亮?”

    白中紅想笑:“怎麼,你想追她?”

    “你才想追!”

    葉水心更斥:“她到底長得如何?”

    “不錯嘍!”

    白中紅道:“像林黛玉,不過比起你,還差這麼一點兒。”

    葉水心果然受用,本聞及林黛玉時,臉面開始然緊,復又聞及她不如自己,時展露笑容:“我就知道她像林黛玉,卻不知我哪點比她好?”他一臉希望地想到答案。

    “兇嘍!”

    白中紅道:“她比你兇得多,當然比你差!”

    “怎會?林黛玉怎會兇?”葉水心呵呵笑起。

    白中紅嘆道:“人不可貌相啊!”

    葉水心笑得更甜:“這麼説,你也覺得我很兇以”

    她盡力想裝出温柔模樣。

    白中紅自知他不但娘娘腔,連個性都十分女性化,能避麻煩則少麻煩,遂道:“你怎會兇?看你長像就知你温柔可愛!”

    “可是你方才説,人不可貌相……”

    “你例外!”

    白中紅笑道:“你可以貌相!我看得出來!”

    葉水心不禁呵呵笑起:“算你有眼光!”

    當下擺出一副事業為重的臉面,道:“其實我只想替你分擔一點兒主意.你覺得她很兇,有沒有辦法追到手?然後騙取口快?”

    白中紅輕嘆:“誰知道?女人這麼喜變,我實在窮於應付。”

    “會嗎?”

    葉眾心若有所思道:“只要你對她好,我想她沒有理由拒絕你才對……女人都希望男人對她好的。”

    “我知道。”

    白中紅苦笑道:“問題是,我在騙她啊!這可不是真好,女人很敏感,恐怕很容易被發現!”

    葉水心笑得甚甜:“沒關係,必要時,我幫你便是!”

    白中紅笑道:“怎麼幫?替我追她?”

    葉水心呵呵笑道:“哪這麼麻煩?到時我扮成女人,到她面前説你好處便是,我想她會接受我的説詞吧?”

    白中紅皺眉:“會嗎?要是引起誤會,那豈非越弄越糟?女人吃醋功夫,比誰都厲害!”

    “不會這麼糟啦!”

    葉水心呵呵笑道:“我會小心從事便是。”

    他小心翼翼地將白中紅衣衫翻面,以能讓它快速烤乾。

    白中紅則一邊啃食羊肉,一邊沉思種種問題。

    心想:其實凌纖兒亦夠可憐,流浪到關外,還遭強敵追殺,這跟一般少女們仍自做夢年齡的生活截然不同。

    葉水心翻妥衣服,發現白中紅沉思,途問道:“你在想什麼?”

    白中紅嗯了一聲,淡笑道:“我在想,不知還有多少人在追殺凌纖兒,她的處境很慘!”

    葉水心輕嘆:“我要是她,早就把秘密説出,讓那些人自相殘殺,豈非替自己解決問題,又何需落得如此可憐樣?”

    白中紅道:“依她個性,恐怕很難想通。”

    説話之間,忽見兩道人影向東方掠過。

    白中紅皺眉説道:“有人來了……”

    葉水心一眼瞧及兩人青紫衣服,道:“一定是無常二鬼,方才我在路上曾碰到,他們大概想截阻凌纖兒,你該去英雄救美啦!”

    白中紅詫聲道:“無常二鬼?”

    葉水心點頭:“正是!”

    白中紅遠望西南方,果然見及滾滾塵煙,心知凌纖兒馭馬車馳來,暗自説道:“卻不知丁衝是否已趕回?”

    葉水心道:“不管他是否返回,你得前去幫忙,無常二鬼並不好惹!”

    白中紅淡笑:“怎麼幫?跟上次一樣,躲在石頭後面裝睡?”

    “必要時,也可以啦!”

    葉水心笑道:“反正你表現英雄氣概準沒錯。”

    白中紅乾笑道:“就怕英雄過頭,讓對方起了疑心。”

    葉水心道:“難道現在他們就不懷疑嗎?他們本就懷疑你是保護自己,就看你如何突破他們的防線了。”

    白中紅眼看蹄煙漸近,顧不得多想,遂啃完最後幾口羊腿,笑道:“英雄就要救美人去了,娘子請留步,不必相送!”

    説完,扔掉羊腿,嘴角一抹,捉笑中快速開溜。

    “早去早回……”

    葉水心本是相送,但見他溜得快,像做了壞事,不禁回想他話.這才發現語病,不禁嗔喝起來:“你敢喊我‘娘子’!”

    三兩步想追殺下去!

    豈知白中紅已鑽入草叢不見.追得他嗔罵幾句,終也呵呵笑起。

    “我真的那麼像女人嗎?”

    葉水心耍出花旦唱戲模樣,隨又笑得更怪更甜,似乎覺得當女人亦挺合適好玩嘛!

    丁衝策馬飛馳,不覺中已趕出了一二十里,眼前的景色,突然一變。

    只見前面,有一個湖泊,在那湖泊的四周圍,全是青葱翠綠的青草。

    一到了草地上,不但人的精神為之一震,連馬兒也高興得長嘶起來。

    凌纖兒從車廂中,揮出頭來,嬌聲道:“丁叔叔,在風沙中走了幾天路,好悶,休息一下好嗎?”

    丁衝沉聲道:“小纖兒,你怎麼貪玩起來了?我們還要趕路!”

    凌纖兒天真的嬌容,不禁黯然了起來。

    輕嘆道:“丁叔叔,我當然知道,可是……我説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不趁活着時找些快樂,還等到死了才……”

    她語音柔婉,令人聽了甚是癟心!

    丁衝忙截口道:“小纖兒,這件事的關係極是重大,照我看來,雖然危機重重,但是也未必沒有希望成功。”

    他講到此處,講不下去了。

    那顯然是他,雖在安慰凌纖兒,但是他自己卻也不相信哪!

    凌纖兒從車廂中跨了出來,踏在碧綠的草地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高興地轉了幾轉,便向湖邊走去。

    丁衝也不去阻攔她,只是在車座上,四面觀望。

    那一大片草地上,看來沉靜,一個人也沒有。

    然而,就在凌纖兒將要來到湖邊之際。

    忽然聽得湖邊的長草叢中,傳來聲響。

    丁衝立刻凌空拔起,向前疾撲而出,而凌纖兒的身形,也向後疾退了開來。

    瞬息間,丁沖和凌纖兒背靠着站在一起。

    只見一條人影,從長草中掠起。

    那條人影,一竄出長草,便向兩人反方向掠去,去勢快極,只一會兒便不見人影。

    凌纖兒看呆了眼:“這……是什麼人?”

    丁衝面色沉重.道:“看這人的身法,頗象無常二鬼的草上掠波輕功,那當然是無常二鬼派來偵查我們行蹤的了。”

    凌纖兒不解:“他……為什麼不下手?”

    丁衝一聲長笑!

    伸手在凌纖兒的肩頭之上拍了拍:“小纖兒,你也未免將你叔叔看得太沒用了,無常二鬼如果不請幫手,只怕也不敢來意我.何況只不過是他的手下!”

    丁衝那幾句話,雖然是面對着凌纖兒而説的。

    但是,他卻將聲音以內力逼出,轟轟發發,綿綿不絕,不知可以傳出多遠,像是他已知遠處有人,特意講給人家聽的一樣。

    果然,就在他話剛一講完之際!

    只見三丈開外的草叢處,突然又有兩個人長身立起。

    那兩個人身材正好成絕配,一個矮胖,一個高瘦,反倒像是七爺八爺。

    兩人並肩而立,嘿嘿冷笑:“鐵膽震九州丁衝果然名不虛傳,咱們弟兄在斷腸谷候教!”

    他們兩人,話一説完,仍是面對着丁衝,也未見他們有什麼動作,已見他們兩人如箭離弦,向後激射而出。

    這兩人的現身之處,正在湖邊。

    他們倒射而出,是沿着湖邊掠出的.顯然是準備在掠出了兩三丈之後,再一個轉身,向前馳出的。

    但是,就在他們兩人,倒退着掠出了丈許,身形尚未墜地之際,丁衝突然“咦”地一聲,而那兩人,也各自發出了一聲怒吼。

    這時候,連凌纖兒也已看清楚了。

    在草叢之中,有兩點銀星,向那兩人的背後,電射而至。

    那兩點銀星的來勢極快,而那兩人又是向後退出之勢,看這情勢,非被那兩點暗器射中不可!

    但是,那兩人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當然很有兩把刷子。

    無常二鬼蕭藍、蕭青兄弟二人,武藝堪稱一絕。

    那兩點銀星尚未射到,他們便已然發現,一聲怒吼之後,各出一掌:“叭”的一聲,手掌相接。

    他們的身子,也就藉那一接之力,向外煥然一分,兩人一分開,那兩點銀星未曾射中他們,餘勢未竭,挾着哧哧的破空之聲,向丁衝飛了過來。

    丁衝反手一抄:“叮”的一聲,便將那兩枚暗器握在手中。

    他攤開手掌來一看!

    只見是兩支銀光燦然.大小如銅錢,打造得十分精細的銀箭。

    丁衝的面上,現出了一陣極其複雜的神色,搞不清是驚或是喜?

    凌纖兒瞄眼過來,看到丁衝手掌中的這兩支小銀箭,道;“丁叔叔,這是什麼人的暗器.好精緻呀!”

    丁沖淡聲:“你不需要知道。”

    凌纖兒只好訕然閉嘴。

    這時候,無常二鬼身形下落,已由分而合,向着剛才那兩點銀星飛出之處.冷笑斥聲:“什麼人暗箭傷人?”

    他們兩人不但身材奇差,臉色難看,嗓音更是難聽到了極點。他們在喝問了一遍之後,那地方卻沒有人回答他們。

    因為那地方,草長得十分茂密,如果有人藏着.不到近前是看不出來。

    無常二鬼冷笑連連,蕭藍一揚手,便要發動攻勢。

    蕭青卻立即道:“且慢,莫非是羅剎門中的朋友麼?”

    那草叢之中,仍是沒有回答。

    無常二鬼互望了一眼,蕭藍手一揚,三枚毒蛇鏢幻成三道墨虹,已向那草叢之中,激射而出。

    丁衝以一手鐵膽震懾九州,當然是武林之中使暗器的一等好手,但他一見那三枚毒蛇鏢的去勢,如此之疾,也暗暗咋舌。

    他癟想着:無常二鬼約自己在斷腸谷相會,那顯然是不出自己所料,他們在那邊,請有幫手。

    就算他們沒有請到幫手的話,以他們的武功而論,自己要對付他們,恐怕也很難拚。

    但見那三枝毒蛇鏢在射入草叢之後,竟如泥牛入海,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蕭藍的毒蛇鏢上淬有巨毒,乃是武林人人皆知的事情,那巨毒發揮得急快,就算射不中人,射在地上,附近的青草,也必立即枯萎。

    三枚毒蛇鏢射入草叢之後,茂密的野草,卻仍然青葱碧綠般,一點兒萎黃的跡象也沒有,無常二鬼不由滿面驚詫。

    蕭青身形一矮,手揚處只見晶光霍霍,三柄長約七寸的小劍,已向草叢之中,激射而出。

    當那三柄無常劍,射進了草叢之後,卻一樣無聲無息,了無下落!

    無常二鬼的心中,又驚又怒,連聲怪嘯。

    這才聽得草叢之中,傳來一陣懶洋洋的呵欠聲。

    凌纖兒一聽這一下呵欠聲,心頭不禁怦怦地跳了起來。

    她一聽便聽出那呵欠,正是那個俊逸清朗的書生所發。

    緊隨着那一陣呵欠聲,只見草叢中又伸出兩隻手來,像是有人在伸懶腰。

    緊接着又聽得人道:“風光明媚,正是睡覺好時機,誰在這裏鬼叫?”

    那人一面説,一面便長身站了起來。

    纖兒一瞧正是那書生,覺得書生一雙明亮的眼睛,不離自己身上。

    她不由自主低下頭來,面紅心跳,心中有一種説不出的異樣感覺。

    丁衝向書生打量幾眼,又看了看手中那兩枝打造得十分精緻的銀箭,他輕輕碰了碰凌纖兒,兩人一起向後退了幾步,來到了車旁,方始站定。

    無常二鬼也以異光四射的雙眼,註定在那書生身上,陰惻惻一笑,道:“閣下是哪一條路上的朋友?剛才暗算我們的就是你嗎?”

    書生一臉的無辜,道:“什麼朋友?我哪有暗算你們,別胡扯啊!”

    蕭藍面色一沉:“少裝了!”

    蕭青踏前一步:“四海之內皆兄弟,請受在下一禮。”

    書生訕笑:“豈敢豈敢!”

    蕭青瞪眼道:“常言道禮多人不怪,閣下何必客氣?”

    他一面説一面雙手抱拳,便向書生作了一揖。

    丁衝等人,早已看出蕭青借“行禮”為名,實則上是想掂一掂書生的分量。

    蕭青手一拱間,自他的衣袖之中,突然“剛剛”兩聲,兩道晶虹過處,兩柄無常劍已電射而出。

    這一下變化,連丁衝都出乎意料。

    借行禮為名,暗試對方武功,在武林中人來説,也是十分普通的事。

    但是大都是以內力去試對方武功的深淺。

    像蕭青那樣,一上來便以他成名的暗器傷人,這倒是少見。

    當下,只見書生“啊”地一聲:“原來你笑裏藏刀!”

    那兩柄無常劍的去勢,快速絕倫。

    書生話未講完,無常劍便早已電射而至。

    就在那書生的話講到一半,兩柄無常劍飛到離他只不過兩三尺遠近時,去勢如虹的無常劍,突然在半空之中,停了下來。

    驟聽“叮噹”一聲,兩柄飛劍一齊跌在地上,落在書生的眼前。

    眾人看得十分清楚,書生面上還帶着驚愕的神情,未曾有過任何擊擋那兩柄無常劍的動作發生過。

    凌纖兒看呆了眼,一臉茫然。

    丁衝的武功在武林之中,已是屈指可數,即使南疆北地,西域東海,普天下武林中人一齊算,比他的武功還高的,也絕不會在十人之外。

    但是這時候,他卻看不出啥名堂。

    無常二鬼的心中,也是詭異交集。

    以他們功力而論,竟也未看出那兩柄飛劍,如何會突然跌下來的。

    如果書生的內家氣功之高,已到了絕頂境界,以致內家裏氣凝湧,如同實質的話,的確可以將暗器近身震落的。

    書生只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實在沒有可能將內家氣功練到這一田地,他能有第一等內家氣功的根底就要偷笑了。

    丁衝心想書生是極有來歷之人,皺起眉頭思索他是哪個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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